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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莫斯科全文阅读

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八八节 炮击

    刚才率先开枪的战士,叫弗洛宁,是巡逻队的队长,中士军衔。

    他小心翼翼地把面包干收好后,礼貌地问道:“指挥员同志,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奥夏宁娜,”我说了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奥夏宁娜少校,我的部队在冰上运输线。”

    弗洛宁中士点点头说:“知道了。”也许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用友好的口吻继续说道,“少校同志,本来按照规定,我应该检查您的证件和出差证的,不过现在不必了。我可以问问您到城里来是做什么的吗?”

    “来看望妈妈和儿子。”我知道弗洛宁中士这么问我,是他的职责所在,也就如实回答。

    “见到了吗?”中士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说:“没有。我找到她们住的地方,才知道她们已经疏散了。”

    中士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用惋惜的语气说:“都是这该死的战争,否则我们也不会和自己的亲人失散了。”然后话题一转,问我:“少校同志,您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顺风车或者有轨电车回指挥部。”

    “这段路上除了偶尔经过的有轨电车,是搭不到顺风车的。我看还是由我们护送您去车站等电车吧。”说话也不等我说什么,扭头对另外两名战士说了句:“我们走。”

    于是三人陪我来到了离抢劫现场不远的公交站台。因为站台上没有等车的人,他们怕我寂寞,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主动留下来陪我聊天。

    直到一辆有轨电车开过来停在了车站前,我打算上车时,三人才向我敬礼告辞。弗洛宁中士还善意地提醒我:“指挥员同志,再过一会儿,法西斯匪徒就该对城里进行炮击了,您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电车的司机是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看见我上车,他主动说了一句:“指挥员同志,您可以不用买票。”

    我向他道谢后,又习惯性地往车尾的后门挤去。

    靠近后门的位置,站着一个肥胖的老太太,据我目测体重至少接近四百斤,要下车的话,估计只能侧着身体,否则根本出不了车门。

    电车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个站,陆陆续续又上了不少的乘客。我心中盘算着下个站停车时,我就离目标地不远了。因为车上的乘客太多,不少人下车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中间挤出来。看到这一幕,我暗自庆幸,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提前就站在了后门,否则待会儿电车到站后,我也要在拥挤的人群中挤半天才能下车。

    远远地可以望见我要下车的车站,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尖啸声。接着一颗炮弹飞来,在离电车非常近的地方爆炸,震得车身摇晃了一下。接着又有一颗炮弹落在左边,离电车大约几十的地方,轰地一声爆炸了,掀起一股泥块夹杂雪团的又黑又白的烟柱。

    炮击!我马上想到了刚才弗洛宁中士的提醒。没想到我的运气这么不好,居然在要下车的地方遇到了炮击。

    司机把车停下,把前后两道车门全打开后,率先跳下车,前后们奔跑着,大喊着指挥乘客下车疏散隐蔽。

    这时路边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注意,请注意!居民们,本区正在遭受炮击,请大家立即到附近的防空洞里躲避,不要在街上走动。……”

    我本来可以迅速地跳下车去,结果被那个胖老太太挡住。她不知是饿的体力不支还是腿有毛病,整个人以毫米为单位移动着。炮弹在街上四处爆炸,从前门下车的人,早已迅速地消失在被积雪覆盖的那些建筑物中间。而我们从后门下车的人,却全部被这个老太太挡得严严实实。

    我有心往回退,从前面下车,但却被后面涌上来的人堵得严严实实。而那些人不知是被吓糊涂了还是都一根筋,只盯着面前这道车门,而完全忽略前门那边几乎空无一人的现状。

    司机疏散了车厢前半截的乘客,看到我们后半截还一个人都没下车,连忙跑过来,站在离车门几步远的地方,大声地喊:“快点,同志们!动作快点,……”

    没等他喊完,一颗炮弹在他身后二十来米的地方爆炸,只听他惨叫一声,双手捂住后背往一旁软软地倒了下去。车的左侧也有一颗炮弹爆炸,横飞的弹片,击碎了车窗仅有的几块玻璃后,打在了靠窗户最近的乘客身上。

    看着司机倒下,和后面传来的惨叫声尖叫声。我知道再不采取果断措施的话,估计车上的人都得完蛋,于是把牙一咬,用肩膀冲着那个挡路的胖老太太使劲一撞。在我的撞击下,老太太的上半截身体探出了车外,双手拼命想保持身体的平衡。没等她找稳平衡,我又用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她的臀部上。这下她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从车门里飞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溅起了无数的雪粉。

    我几乎在老太太落地的同时,从车里跳了出来,迅速地闪到了一旁,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司机。车上的乘客,见面前豁然开朗,也纷纷跳下车,四散逃去。

    司机背上插着好几块弹片,其中一枚正镶在背心的位置,虽然还有一口气,但眼见却救不活了。他口鼻往外冒着血,全身抽搐,双腿不停地在雪地里一蹬一蹬的。

    我看了一眼,看见车上已经没有乘客,也顾不得查看被我撞下来那个老太太的死活,提着枪便跟着那些乘客往建筑群里跑,去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炮击。

    建筑群里有个防空洞,我刚跑进去,一个戴着红袖套的中年妇女便关上了铁门。门一关上,外面震耳欲聋的炮声顿时小了许多。

    “指挥员同志,您到里面去待着吧,这里太危险。”门口挂着盏提灯,在昏暗的灯光下,执勤的妇女看清了我的公文包和皮带上挂着的手枪,认出了我的身份,主动向我示好。

    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因为我不太好意思和那些一起逃出来的乘客们待在一起。虽然我的果断举动,救了许多人的性命,但那个胖老太太却凶多吉少了。

    “指挥员同志,您是从哪里来的?”中年妇女问道。

    “冰上运输线。”

    “那您认识我的丈夫吗?他在冰上运输线的护路队里。”

    “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妇女在说她丈夫名字的时候,正好有颗炮弹落在外面不远处爆炸,巨大的爆炸声掩盖住了她的声音。

    我没听清楚她丈夫的名字,也不好再问,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对不起,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见得她一脸失望的神情,我又连忙安慰她说:“冰上运输线的部队太多了,也许他的部队正好没有在我们驻地附近,所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

    炮击持续了十几分钟,便停止了。听见外面的炮声停了,我马上便想出去,却被执勤的妇女拦住了:“指挥员同志,请稍等一下,要确认了外面安全才能离开。”

    “怎么样才能确定外面是否安全?”

    没等她回答我,防空洞里安装的喇叭突然响起来:“居民们,炮击已经结束,大家可以离开防空洞了。同时提请大家注意,如果在街道上发现没有爆炸的炮弹,要是及时向有关部门报告……”

    妇女把铁门拉开,长舒一口气后,对我说:“指挥员同志,现在外面安全了,你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我离开防空洞,特意到电车停靠的位置去看了看。电车已经被掀翻在地,车身正在燃烧,刚才司机和胖老太太躺的地方,只有一个深坑,里面一点属于人类的东西都没有。我不禁有些后怕,假如当时不是我当机立断,把挡路的老太太推开,我和车上的那么多乘客,估计也被德军的炮弹炸得粉身碎骨了。

    〖

第二八九节 遭遇空袭

    从车站到指挥部的路上,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有救火的,有救护伤员的,还有清理道路障碍的。我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重新回到了指挥部。

    当我重新来到指挥部楼外,看到这里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和周围的忙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这也算好事,表明指挥部在刚才的炮击中没有遭受什么损失。

    门外有一名军官背着手,在两个哨兵前面来回地踱着步,还不时地抬起手腕看时间,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见到我走过去,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向我小跑过来。到我面前后,抬手敬了个礼,笑眯眯地问:“请问是奥夏宁娜少校吗?”

    “是的。”我上下打量着他,一边还礼一边反问,“请问您是?!”

    “我是指挥部的后勤科长乌柳卡耶夫少校。接到希洛夫将军的命令,我在楼里为您安排空床铺。从现在的情况看,您也许会在城里住几天了。”

    “谢谢您,能现在带我去吗?”我现在感觉又累又饿还冷得要命,想马上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请跟我来吧!”

    他领着我向住宿的那个房间走去。房间在一楼,里面摆着四张床,在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床上整整齐齐地铺叠着灰色的军被,一个人都没有。乌柳卡耶夫少校向我解释说:“这里是通讯室女兵的宿舍,她们通常都要工作到深夜,甚至有时是通宵。”

    乌柳卡耶夫离开后,我吃了几片面包干,连水都没喝,脱去衣服,熄了灯,把被子盖在身上就躺下睡了。被套又冷又潮湿,即使蒙住头,也依旧感觉到冷,冷得让人无法入眠。

    我闭上眼睛,努力什么也不去想,甚至暂时把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丢在脑后,然后按照还在儿童时代就有的、几乎遗忘了的老习惯,开始数绵羊,从一数到一千……可是这个办法也没用,我依旧无法入睡、

    忽然,我好像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入睡了,我觉得屋子里有个人在凝视着他。我把被子往下使劲一拉,从被子底下探出头来,房间里照旧是黑沉沉的,寂静无声。

    我又重新蒙住了头,可这种感觉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了。我觉得有个人从黑暗中某处凝视着我。我看不见这个人,也看不见她的脸,只看到她的目光——那是愤怒的目光。

    我忽然明白这是谁的目光了。是那个被我从车上推下去的胖老太太的目光。她浑身血肉模糊地站在我的床前,用仇恨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我。

    我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冻的,我竭力把眼睛眯得更紧,希望这种感觉会消失。我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把挡路的老太太推下去,我和车上剩下的乘客,都有可能死在德国人的炮火之下。牺牲一个人而救了一群人,我做得没有错。

    我竭力用这样的想法安慰着自己,可是那个老太太的目光依然从黑暗中望着我……

    就这样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了没多久,下班回来的女通信兵们就把我吵醒了。虽然她们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要惊醒我已经足够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蒙蒙亮。也就起床穿衣,向一个尚未睡觉的女兵打听了食堂的位置,直接去食堂吃早餐。

    在食堂里,我遇到了正在吃早餐的希洛夫将军。他招呼我坐下后,和蔼可亲地问我:“奥夏宁娜少校,昨天去弗拉基米尔大街,见到您的妈妈和儿子了吗?”

    我摇摇头,说:“我昨天去过了,没见着。她们已经疏散了。”

    将军听我这么说,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战争,让我们不得不和自己的亲人骨肉分离。”话题一转,“您是来吃早餐的吧?指挥部的就餐人员名单里没有你的名字,你自己来的话,根本吃不到任何东西。”然后转身冲服务台那边喊了一句:“服务员。”

    一名围着围裙的女军人迅速地跑了过来,在我们面前微弯下腰,向着希洛夫问道:“将军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希洛夫向我一指,吩咐服务员说:“就餐人员里没有少校的名字,去告诉你们的食堂负责人,说我特批的,给少校也准备一份同样的早餐。”

    “是。”服务员答应一声,转身跑回了服务台。功夫不大,就将一个盘子放在了我的面前,说:“少校同志,这是您的早餐。祝您好胃口。”

    我看到早餐很简单,只有一片黑面包和一勺粥。便把自己带来的布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面包干和灌肠取出来,请希洛夫将军吃。他刚开始还有些拘束,把我放在他面前的食物推了回来,但在我的坚持下,他急匆匆地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低声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本来霍津司令员打算接见你,和你谈谈如何完善防空哨。但局势发生了变化,我们在涅瓦河边的突击行动失败了,参与突击的部队正在遭受巨大的损失,司令员同志此刻已经赶到前线去了。本来我还想让你在城里多待几天,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你必须马上赶回冰上运输线,那里的防空任务责任重大啊。”

    “什么时候出发?”

    希洛夫看了看表,说:“再过一个小时,有支坦克部队要通过冰上运输线开往城外,你就和他们一起走。等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去和部队汇合。”

    饭后,希洛夫将军的司机,将我送到了那支即将出发的坦克部队的集结地。

    看到我们的车,马上有位穿着坦克兵制服的军官跑过来,向我报告说:“您好,奥夏宁娜少校。我是坦克分队的指挥员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刚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在这里等待您的到来。”

    “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现在就走吧!”

    “好的,”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答应一声,然后向他的部队一挥手,喊道:“出发!”

    我们的冰上行军开始了。

    这真是一支特别的坦克部队,所有坦克的炮塔、发动机上的钢盖都已经拆下,放在用圆木做成的雪橇拖架上拖。而坦克驾驶员,在坦克底座里站着开坦克。其余的坦克兵,则坐上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带篷的卡车。

    我正在考虑是否和战士们一样,也坐在带篷的卡车上。善解人意的维托尔加诺夫,弯下腰凑到我耳边低声地说:“少校同志,我帮你找了辆空的卡车,待会儿你就坐那辆车车吧。”然后直起身冲旁边一指:“就是那辆。”

    我走过去一看,忍不住乐了,真巧,又是一个熟人,是昨天拉我进城的阿扎罗夫。我上车后他一边握手一边说:“阿扎罗夫,真巧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阿扎罗夫和我握手后,边开车边说:“是啊,指挥员同志,真巧。他们说让我搭一位指挥员去冰上运输线,没想到居然是您。哦,对了,您见到您的妈妈和儿子了吗?”

    “没有,”我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去,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别人问这个问题,而且问这话的人都是出自关心,不回答还不行,“她们已经疏散了。”

    阿扎罗夫啊了一声,然后关切地问:“您知道她们疏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知道。我问过邻居,她们也不知道,就只知道是疏散了。”

    阿扎罗夫沉默了,眼睛望向前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

    在冰上运输线行驶了大概十分钟,离高炮营的驻地已经很近了,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清脆的枪声。先是一声,隔一会儿又响一枪,再过一会儿再响一枪。

    “空袭!”如果第一声枪响,我还有点摸不清头脑,响到第二、第三枪时,我再反应不过来,我就是得了老年痴呆了,这可是防空哨的报警枪声。“快找地方隐蔽。”

    “出了什么状况?”阿扎罗夫估计还不知道新推出的防空哨,更不知道外面接二连三响起的枪声,是发出的防空警报,依旧继续往前开。

    “停车!”我情急之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大声地呵斥他:“你耳朵聋了,没有听见外面的报警枪声吗?敌机来空袭了。”

    阿扎罗夫猛地踩下了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我向前猛地一冲,头部重重地撞在窗玻璃上,假如不是棉帽起了缓冲作用,估计已经头破血流或者撞破玻璃飞了出去。

    一架敌机向我们前面的坦克部队俯冲下去,机载机枪射出的子弹从车身上犁了过去。我首先看到车子两边的挡板被打成了碎片,像羽毛一样飞了起来,接着轮胎也被打穿,吱的一声瘪了下去。

    敌机拉起机头飞起来的时候,卡车猛地燃烧起来,看来是油箱被打穿了,几个浑身是火的坦克兵从车上跳下来,在地上翻滚着,想把身上的火扑灭。

    阿扎罗夫打开车门跳下去,朝着那几名坦克兵跑过去,边跑边脱衣服。跑到一个在地上打滚的坦克兵身旁,用大衣盖了上去。坦克兵身上的火顿时小了许多,阿扎罗夫掀起大衣又使劲盖下去,很快就扑灭了他身上的火苗,然后他又转身去帮助其他坦克兵灭火。

    〖

第二九零节 遭遇空袭(续)

    一击得手的敌机在空中转了个漂亮的大弯,又掉头俯冲了下来。对着车队一通扫射的同时,还扔下了一颗炸弹。炸弹落在了拖拽着坦克炮塔的雪橇拖车中间,轰地一声炸开后,牵引缆绳被炸断,圆木做成的雪橇被炸得四分五裂,拉车的战马悲鸣着倒下,车上的战士被爆炸的气浪掀到空中,随即又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炮塔也打着旋,在光滑的冰面上滑向了路的对面,在撞塌了几个小冰堆后才停了下来。

    卸掉了炮塔的坦克,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在这无遮拦的冰面上,就是敌机攻击的靶子。我打开车门,从驾驶台跳了下来,也怪不得隐蔽,一边向前跑一边大声喊:“隐蔽,快隐蔽。不要留在车上,快下车隐蔽!”

    敌机再次拉升时,我军的防空火力开火了。

    我先是听见附近有挺高射机枪,在向空中的敌机猛烈开火。接着听见隆隆的炮声,高射炮的炮弹在空中爆炸,在敌机的四周形成了一片弹幕,这一定是女子高炮连在开火。

    敌机为了躲避炮火,拉升到了更高的高度,才完成了转弯俯冲的动作。高炮火力为我们争取到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却非常宝贵,足以让运输队的大部分战士从车里逃出来,分散到路边的冰堆后面,以躲避敌机的攻击。

    我趴在路边的一个冰堆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敌机第三次俯冲下来,用机载机枪将一辆卡车的驾驶台打得千疮百孔,随即起火燃烧,幸好司机早就逃出来了,否则现在性命难保。

    敌机攻击完运输车队,又调头去女子高炮连的防空阵地飞了过去。在反复的俯冲扫射轰炸后,敌机被弹片集中,拖着黑烟向远处飞去。

    这次空袭,让坦克分队损失不小。我刚才在远处亲眼看见有两辆卡车被敌机的机载机枪击毁,一个雪橇拖车被炸坏。等过去清点损失时,才发现有不少坦克驾驶员也在空袭中牺牲。他们在没有任何遮挡防护的坦克驾驶室里,驾车行驶了十几公里,人早就被冻僵了,以至于在骤遇空袭时,想完成逃离坦克的这个很简单的动作也不可能,牺牲得很惨也很不值得。几名牺牲的坦克驾驶员躺在地上,脸上好像戴着一个冰制的面罩,双手向前伸出,还保持着原来的驾驶姿势。

    由于报销了两辆卡车,多余的坦克兵坐不下,于是阿扎罗夫的这辆卡车也被临时征用。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向我请示是否能让没车坐的战士,上我这辆车的时候。我小声地问了一句:“大尉同志,部队的伤亡如何?”

    大尉低下头,有些沮丧地回答说:“不小。坦克分队原有坦克二十辆,战斗人员八十人,再加上维修人员和后勤人员,总人数有一百八十五人。在刚才的空袭中,有十五人牺牲,二十六人负伤。”

    “会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吗?”

    “不会的,少校同志。”大尉抬起头看着我,用坚毅的口吻回答说:“必要时,我们的维修和后勤人员都能投入战斗,他们都会驾驶和操作坦克。”

    被打坏的汽车和雪橇、炮塔扔在了路边,劫后余生的坦克分队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在路过女子高炮连驻地时,阿扎罗夫把车停到了路边,说:“指挥员同志,您到地方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阿扎罗夫,你今天表现得很勇敢,好样的!”接着向他伸出手去,“希望很快能再见得你,祝你好运!”

    握完手,我推开车门,跳到冰面上,冲他摆摆手,转身往营地走去。

    走着走着,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弥漫的硝烟里,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难道女子高炮连在刚才的空袭中有人负伤或牺牲吗?想到这里,我没有回帐篷,而是直接往防空阵地跑去。

    绕过齐胸高的雪墙,眼前的景象再次把我惊呆了。三门高射炮被炸得粉碎,冰上到处是窟窿,一些弹药箱的木头碎片还在燃烧着。一片开阔的空地上,放着一排摆的整整齐齐的尸体,估计都是这几门高射炮的战士。没有牺牲的女兵们,有的在四处搜寻姐妹们的残肢断臂,有的在搬运弹药箱。

    不知道哪个眼尖的女兵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我,用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少校回来了。”喊完就朝我跑了过来。她的喊声没有引起女兵们的反应,她们依旧在埋头忙着自己的工作。但等她扑到我的怀里,放声大哭时,才激动了其他的女兵,她们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扑进我怀里的是娜娅,我搂着她,轻声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娜娅对我的话没有任何反映,只是一个劲地哭啼,我又问了一句,她还是没有回答我。

    我向四周望去,女兵们个个都是面孔黑黑,沾满了硝烟,看来刚才的战斗一定非常残酷。我冲着她们大声地问:“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少校同志,”一名少尉军官从女兵中挤了过来,向我敬礼后报告说:“请您说话声音大一点,很多姑娘的耳朵都被炸弹震聋了。”

    我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娜娅的排长叶连娜少尉,便提高嗓门重新问了一遍。这下叶连娜听清了我的问题,大声地回答说:“报告少校同志,刚才有敌机空袭运输线的车队。我连发现后,为了掩护运输队,果断向敌机开火,并在战斗击伤敌机。但是敌机在攻击防空阵地的时候,用炸弹摧毁了我们三门高射炮,”说到这里,她低下头,手指向摆放遗体的位置,声音低沉了下去,“不少的姐妹光荣地牺牲了。”

    “连长和指导员呢?”没看见基里亚诺娃和奥尔洛娃,我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慌,问道:“还活着吗?”

    “还活着,不过都负伤了。”

    听到两人还活着,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放开怀里的娜娅,吩咐叶连娜:“少尉同志,带我过去看看她们。”

    叶连娜带着我来到了一个雪墙后,找到了女兵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基里亚诺娃头上缠着绷带,背靠着雪墙,双手捂住脸,双肩拼命地颤抖着。指导员奥尔洛娃站在她的旁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而另外一只缠着绷带的手臂被一个三角巾挂在胸前。

    我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奥尔洛娃的注意,她把手从基里亚诺娃的头上移开,向我敬个军礼,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少校同志,女子高炮连……”

    我打断了她的报告,用手轻轻地摸着她挂在胸前的手臂,关心地问:“伤势怎么样?”

    “不要紧,被弹片击中,只伤点骨头,很快就好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又低头问基里亚诺娃:“你怎么样了?”

    基里亚诺娃抬起头看着我,眼里一点光彩都没有,有点喃喃自语地说:“德国人的飞机扔炸弹,很多女兵都牺牲了。刚才发现敌机在攻击运输车队,我马上命令女兵们投入战斗。敌机俯冲扫射投弹时,没有一个人后退,都坚守在炮位上顽强地战斗着……”说道这里,头一歪晕倒在地。

    女兵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围了过来,将连长晕倒,纷纷上去去搀扶。我把手中的步枪交给奥尔洛娃,和几个女兵七手八脚地把基里亚诺娃抬了起来。

    我用赞许地目光看着面前的女兵们,大声地说:“好样的!姑娘们,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会为你们请功的。”接着又对和我一起抬着基里亚诺娃的女兵们说:“现在,我们先把你们英雄的连长抬回帐篷去。”

    〖

第二九一节 新补充的高射炮兵

    基里亚诺娃被抬进了帐篷,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她的铺位上。

    安顿好她以后,我把女兵们打发了出去,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高炮营的另外两个连长——阿里上尉和巴库中尉打电话,询问他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两人在电话里都答复我,说在敌机空袭运输线的时候,他们进行了战斗。虽然没有击落敌机,但是连队没有伤亡。

    当我放下电话的时候,基里亚诺娃已经悠悠醒来,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地望着帐篷的顶端,用半睡未醒的疲乏声音说:“丽达,我们的女子高炮连完了吗?”

    我蹲下身子,双手握着她的一只手,安慰她说:“亲爱的,别那么悲观。连队的建制还很完整,指挥部得到消息后,应该很快把连队补充起来。”

    “一个排,三十几个姑娘,就这么没了。她们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啊。”基里亚诺娃说着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双眼,抽泣起来。

    “战争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知道她心里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怎样劝她,只能说说套话,“为了保卫这条列宁格勒的生命线,为了城里不再饿死更多的人,我们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说完,还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基里亚诺娃一把擦干泪水,响亮地抽了下鼻子,突然问:“丽达,作为朋友,请你对我说实话,你觉得我们,能打败德国人,取得最后胜利吗?”说到后面时,她说得有点犹豫,因为这些都是犯忌的话,一旦被内务部的人听见,有可能就会被人间蒸发。

    “会的。”虽然我对苏联的卫国战争的历史所知有限,但却知道最后的结果,所以毫不犹豫地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你受了伤,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去做呢。”说完,放开了她的手,抖开搁在旁边的被子给她盖在了身上。

    我站起身,正在考虑是否该出去协助奥尔洛娃处理善后事宜,桌上的电话响了。我一把抓去话筒,说:“我是高炮营的奥夏宁娜少校,您是哪里?”

    “是少校啊,”传来的希洛夫将军的声音,他关切地问:“你已经回到高炮营驻地了?”

    “是的,将军同志。”我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回去的路上安全吗,有没有遇到敌机的空袭?我刚刚接到护路队的报告,说德国人的飞机刚对冰上运输线进行了空袭,虽然防空部队及时开火反击,但是我们的运输队还是不可避免地遭受了一些损失。”

    “报告将军同志,”我语气沉痛地回答说:“我正想向您汇报这事。我和坦克分队在冰上行军时,遇到了敌机的空袭,坦克分队损失了两辆卡车和一架雪橇,人员伤亡四分之一,坦克没有损失。”

    “啊?!”希洛夫有些吃惊地说:“坦克分队的伤亡这么大啊?”

    “是的。”我又补充说,“坦克分队是在女子高炮连驻地附近遭受空袭的。空袭发生时,高炮连连长基里亚诺娃中尉及时地发出了战斗警报,命令防空阵地开火,吸引敌机的注意。经过激烈的战斗,重创了敌机,但是……”

    “但是什么,少校同志,”希洛夫着急地追问道:“请你一次性把话全部说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将军同志,在战斗中,女子高炮连遭受了重大损失,三门高射炮被炸毁,三十几名女兵牺牲了,连长基里亚诺娃中尉和指导员奥尔洛娃都负伤了。”

    “她们还能继续指挥战斗吗?”

    我回头看了看闭眼躺在旁边的基里亚诺娃,用肯定的口吻说:“还可以。但是部队的伤亡太大,需要及时进行补充。”

    听完我的话,希洛夫沉默了。良久才叹口气说:“困难啊,奥夏宁娜同志。一个排三十几个女兵啊,要知道就算把冰上指挥部所属的部队全算上,也凑不出这么多的女兵啊。”

    “可是高炮部队不足,就无法保证防空任务的完成。将军同志,请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尽快对女子高炮连进行补充。”我知道要让他在现阶段补充几十个女兵有一定的难度,便退而求其次:“假如女兵的数量不够,您可以给我吗补充相同数量的男兵。”

    “补充部队的事,我不能马上给你答复,我要和政委研究研究。至于损失的高炮,在城里还有一些存货,明天就能补充到位。”

    结束了和希洛夫将军的通话,奥尔洛娃从外面进来,向我报告说:牺牲的女兵遗体已经运走,重伤的女兵也被救护车送往了城里的军医院。

    因为没有得到希洛夫将军关于补充部队的确切消息,整个晚上我都没睡踏实,不断从铺位上欠起身来,借着门帘处射进来的月光,忧心忡忡地注视着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电话机。在确认它不会突然响起来后,又失望地躺倒在床上。

    天明后,躺了差不多一天的基里亚诺娃,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她和奥尔洛娃吃过早点,就到防空阵地去了,而我却继续留在帐篷里等希洛夫将军的电话。

    电话没响,外面倒是传来整齐的步伐声和响亮的口令声。

    是补充我们的部队来了?我心中不由一喜,但很快觉得没对劲,怎么外面喊口令的都是男人的声音啊,莫非希洛夫将军真的给我派了一群男兵过来?

    我正在穿军大衣的时候,门外已经传来“立正”、“稍息”的口令声。我赶紧扣上扣子,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映入我眼帘的,是站得整整齐齐的三排队列,都是清一色的小伙子。说实话,这些年轻的战士,我很多都认识,特别是待队的军官,就是护路队的乌嘎德中尉。

    看见我出来,乌嘎德中尉向我小跑过来。他来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后,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少校同志,我部是奉命来补充女子高炮连的,听候您的命令。”

    我一边还礼一边心里在嘀咕:“这希洛夫将军也太不靠谱了,找群男兵来女兵连,我也就认了,可你不能把一群步兵调来当高射炮兵啊?炮兵可以迅速地转成步兵,步兵却不一定能当好炮兵,要知道这可是个技术活,不是谁都能当的。”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也不能再把他们撵走。正好看见奥尔洛娃过来,我便叫住她,苦着脸让她把男兵们带到防空阵地去。

    我回到帐篷里,盼了一宿的电话终于响了。

    听到是希洛夫的声音,我马上向他抱怨说:“将军同志,这是怎么说的?我需要是高射炮兵,可您却给我派来了一群步兵。”

    “奥夏宁娜同志,”希洛夫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的防空力量不足,只能考虑把一部队步兵转化成高射炮兵。至于他们不懂如何操作高射炮,这不要紧,你可以让女兵们教他们嘛,没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一支精锐的防空力量。”

    我心里暗说,估计没等他们成为精锐,连里的女兵就全被他们勾搭走了。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里还得顺着希洛夫的意思说:“是的,将军同志,您说的很对,我会尽快安排女兵们教他们如何使用高射炮。”

    “丽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指挥部把护路队的那些步兵给我们派过来了。”基里亚诺娃一进帐篷便冲我发起了牢骚。

    我虽然对指挥部有怨气有不满,但在自己下级面前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公事公办地说:“基里亚诺娃,这是冰上指挥部的命令,我们必须执行。”

    想到这些半路出家的步兵转职成为高炮兵后,即使掌握了高炮射击技术,但在短期内,他们的战斗力是不敢恭维的。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化整为零分散到女兵中去,战斗技能才能得到迅速提高。

    于是我最后吩咐基里亚诺娃:“我打算调整一下女兵连的建制,从两个女兵排里各抽出一个班,加上一个男兵班,组成一个新的排。女兵排抽走了的那个班,就由剩下的两个班的男兵分别补充吧。”

    我不知道是否说得有些词不达意,反正基里亚诺娃想了好一阵才想明白,临走前问了句:“那带队的乌嘎德中尉的职位如何安排?”

    我一摆手,说:“就让他当女兵连的副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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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节 练兵

    调整后的女子高炮连,依然保持着原来的三三建制。全连有三个排,每个排三个班,其中一个是男兵班。

    中午基里亚诺娃和奥尔洛娃回来吃午饭时,一致称赞男兵们学得很刻苦,很快就学会了如果使用高射炮的技术,她们离开时,已经有不少战士能像模像样地操作高射炮了。

    吃过午饭,我让两人通知所有的女战士下午留在帐篷里休息。交代完我的安排后,才穿上军大衣独自一人到防空阵地去,亲眼看看男兵们的训练成果究竟如何。

    女兵们都和基里亚诺娃她们一样回帐篷吃午饭去了,防空阵地上,只剩下正在刻苦训练的男战士们。

    乌嘎德中尉原本坐在炮位旁的一个空弹药箱上抽烟,见到我过去,连忙把烟头一扔,站起身大声喊起了口令:“全体都有,立正!”

    随着他响亮的口令声,男兵们停止了训练,纷纷从高炮上跳了下来,在冰上站稳后,在原地立正向我行注目礼。

    乌嘎德走到的面前,敬礼后报告说:“少校同志!女子高炮连副连长乌嘎德中尉向您报告,男兵正在进行训练,请指示!”说话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我明白他为啥会有这种表情,随便换了那个男指挥员到女兵部队去担任副职,都不免会产生这种复杂的心理,我强忍住笑还了个礼,关心地问道:“男兵们吃过午饭了吗?”

    乌嘎德看了看那些站得笔直的男兵,回答说:“还没有,我打算等女兵们回来后,再让他们去吃午饭。”

    “安排战士们轮流去吃午饭吧。”我向乌嘎德吩咐道:“天太冷,我让女兵们下午都在帐篷里休息,在没有战斗警报的情况下,她们是不会出现的。让战士们现在就去,别饿坏了。”

    “是。”乌嘎德答应一声,然后开始向他的手下发号施令:“听我的命令,立正。大家轮流去吃午饭,现在一排的战士先去,剩下的战士继续训练。”

    当一排的战士迈着整齐的部分离开后,乌嘎德问道:“少校同志,训练还继续吗?”

    “当然,那还用说。”我赶紧回答说:“请继续吧。”

    随着乌嘎德中尉的一声口令,男兵们又投入了紧张的训练。

    看了一会儿男兵们的训练,我转身打算离开,却看见叶连娜少尉过来了。我迎着她走过去,有些诧异地问:“叶连娜少尉,你不在帐篷里休息,跑到炮位里做什么?”

    叶连娜似乎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扮,还涂了口红,听到我这么问,显得有些忸怩,不好意思地问道:“我怕男兵们对技术装备不熟悉,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忙?!看着她眉目黛春的样子,我心说,你把我当小孩子骗啊,居然用这么牵强的理由来敷衍我。扭头向男兵们望去,看见乌嘎德中尉正向我俩看,两眼放光,一看到我注意到他,马上就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心里嘀咕,这个女少尉和男中尉发展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才认识半天时间,居然就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故意打着官腔说:“少尉同志,你去指导一下他们吧。”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往上一翘,连忙又补充说:“外面天冷,你忙完了就早点回帐篷去。”

    接下来的两天,男兵们的训练结果,在实战中得到了检验。在德军飞机接下来的几次空袭中,分别击落和击伤敌机各一架。

    正当我为这样的战果感到欢欣鼓舞的时候,奥尔洛娃给我泼了一盆冷水,说如今连里女兵和男兵们打成了一片,除了训练和战斗,就是待在帐篷里聊天唱歌或诗朗诵,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

    基里亚诺娃因为负伤,最近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帐篷里,很多事情不了解,听奥尔洛娃这么说,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吗?指导员同志,您确定没有没有搞错?”

    “绝对错不了!”奥尔洛娃用肯定的口吻回答说:“这是我亲眼看见的,特别是叶连娜少尉和乌嘎德中尉两人,即使在炮位上,当着战士们的面,也敢卿卿我我,一点都不避嫌,再照这样发展下去,早晚会出大事的。”

    对于奥尔洛娃的说法,我非常赞同,一帮血气方刚的男女兵们整天混在一起,确实容易出事,还是要提前打好预防针才行。于是对基里亚诺娃说:“马上把女兵连集合起来,我要给大家讲话。”

    五分钟后,队伍集合完毕。

    我带着基里亚诺娃、奥尔洛娃、乌嘎德三人,走到了排列整齐的队伍前面,战士们挺直身体,向我们行注目礼。

    我站在队伍的前方,咳嗽一声说:“战士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是有几件事情要宣布。我们穿上军装,从列宁格勒来到这条冰上运输线,是来保卫脚下的这条生命线,不是到这里来谈情说爱的。”说道这里,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队列里的叶连娜。她看见我瞪她,不由地羞红了脸,微微地低下头。我接着说:“你们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时间来恋爱。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把用来卿卿我我的精力,都用到训练和战斗中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队列里稀稀拉拉地响起了回答的声音。

    “声音太小,我听不清楚。”

    “听清楚了!”这次的回答整齐,声音也格外洪亮。

    “好,”对这次的回答,我比较满意,于是接着往下说:“既然大家都明白了我说的意思,下面我就给大家布置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队列里出现了小小的骚乱,大家都左右张望,小声地嘀咕着。

    “立正!”基里亚诺娃大声地喊着口令。

    随着她的口令,队伍里嘈杂的声音立即消失了,战士们又重新站得笔直。

    “请稍息!”我提高嗓门说:“从今天起,女子高炮连新增加一个训练科目:用高射炮平射打坦克。好了,各就各位,解散!”

    “少校同志,”队伍刚一解散,乌嘎德中尉走到我身边,低声地提醒说:“我们可是高射炮兵,主要的任务还是负责防空。”

    我皱皱眉,用不满的口吻说:“当反坦克力量不足的时候,高射炮兵也是可以用打坦克的。”之所以对他不满,并不是因为他插话,而是在前段时间和德军巡逻队的遭遇战中,是用高射机枪平射,决定了战斗的最后胜负。而作为当时的参与者,他居然不懂得举一反三,高射机枪能打装甲车,高射炮为什么不能打坦克?

    “可是高射炮所用的弹药不合适打坦克,那需要专门的穿甲弹。”

    “中尉同志,”我加重语气说:“根据条例,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讨论的,你立即按照我的安排去执行吧。”

    “是!”乌嘎德无奈地答应一声,举手敬礼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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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节 授勋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二月中旬。

    这天,我通过电话把阿里上尉和巴库中尉两人从驻地召过来,布置在他们两个连队里开展高炮打坦克的训练科目。

    我虽然是高炮营的营长,却是个光杆司令,不光没有警卫员、通信兵、勤务兵,就连单独的住处都没有。从到冰上运输线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和基里亚诺娃、奥尔洛娃她俩挤在作为女子高炮连连指挥部的帐篷里。正因为如此,我这次召集几个连长开会的地点,自然就顺理成章选择了这个帐篷。

    帐篷太小,待三个人还行,再多的话就显得格外局促。一连二连就只来了个连长,而女兵连却是连长指导员外带副连长。因为女兵连早就在进行反坦克训练,所以不用留那么多人,于是我安排奥尔洛娃和乌嘎德两人去防空阵地巡视,剩下我和三个连长继续开会。

    我对两位男兵连长讲了如何训练战士用高炮打坦克的步骤,并由基里亚诺娃补充了在训练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和注意事项。

    阿里上尉正在向基里亚诺娃请教一下技术方面的问题的时候,帐篷外传来了乌嘎德中尉的声音:“少校同志,我可以进去吗?”

    我朝着外面说:“进来吧。”

    乌嘎德掀开帘子想进来,看到人太多,犹豫了一下,就站在门口没进来,眼睛看着我说:“少校同志,您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我诧异地问道。

    “我看见路边停了几辆轿车,还有几辆带篷的卡车,像是来了大人物。我看见他们正在向我们这边走,所以来通知您一声。”

    大人物?乌嘎德当军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能被他称为大人物的,起码是将军以上级别的。但我这里只是一个普通营级的建制单位,好像还不值得惊动什么身居要职的将军专门来一趟吧?于是我试探地问:“你确定是到我们这里,而不是去哈比中校那边?”

    “少校同志,我完全可以肯定。”说道这里,他把头缩了回去,向远处望了望,又探进头来继续说:“已经越走越近的,领头的好像是冰上指挥部的希洛夫将军。”

    “希洛夫将军来了?!”顶头上司来了,我不能还待在帐篷里不动,连忙招呼其他几个人,“走吧,三位连长同志,我们一起出去迎接将军吧。”

    出了帐篷一看,可不,对面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中等身材长相普通的圆脸指挥员,他军大衣的衣领拉得高高的,把军衔挡得严严实实,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是位将军。

    他的左后方是一位穿短皮大衣、戴灰色护耳貂帽、眉毛很浓的中年人,而我熟悉的希洛夫将军跟在了他的右后方。

    我赶紧带人迎了上去,到几人面前立正敬礼。

    我手举在额边,眼睛看着希洛夫将军,不知道该向谁报告。

    希洛夫看出了我的为难,上去一步,指着我面前的将军说:“少校同志,你向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报告吧。”

    原来这个圆脸的将军就是霍津中将啊,我赶紧挺直身体,大声地说:“报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冰上运输线第二高炮营营长奥夏宁娜少校向你报告,听候您的命令。”

    “请稍息!”霍津还了个礼,指着旁边的中年人对我说:“这是列宁格勒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师级政委华斯涅佐夫。”

    我连忙又冲穿便装的华斯涅佐夫敬礼:“您好,军委委员同志,欢迎您到高炮营来。”

    华斯涅佐夫虽然有军衔,但没有穿军装,他没有给我还礼,而是伸出手来,友好地说:“你好啊!奥夏宁娜同志。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今天终于见得本人了。”

    和几个大佬打完招呼后,我又向他们介绍了我身后的三个连长和一个副连长。没等我问起司令员和军委委员来我营驻地的事情,希洛夫已经抢先发言:“少校同志,去把女兵连集合起来。”也许是见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司令员要亲自给大家授勋。”

    授勋!听到这个消息,我才想起上次女子高炮连遭受重大损失后,我曾经给冰上指挥部递交了一份申请颁发奖章的报告,已经过了十几天了,我见上面迟迟没有动静,也就把这事忘之脑后,没想到报告被批准了不说,今天还由方面军司令员亲自来给大家授勋。

    我转身吩咐身后的基里亚诺娃和乌嘎德:“你们听到了吗?司令员要亲自给大家授勋,你们马上把部队集合起来。快去,现在就去。”因为激动,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部队集合完毕后,按照惯例,基里亚诺娃向跑到我的面前,立正敬礼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少校同志,女子高炮连集合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稍息!”

    “是!”基里亚诺娃答应一声,转身跑到队伍前面,喊了一声:“稍息!”队伍随着她的口令,干净利落地完成了稍息的动作。

    看到她跑到队列前站好,我才转身跑到了霍津的面前,报告说:“报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女子高炮连集合完毕,听候您的命令。”

    霍津看着整齐的队伍,低声嘀咕着:“女子高炮连,怎么还有那么多的男兵?”

    “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希洛夫将军把嘴凑到霍津的耳边,轻声地解释着为啥女兵连里会有那么多男兵的来龙去脉。

    霍津听完希洛夫将军的话,眼里噙着泪水,大步地走到了队伍前面,感慨地说:“姑娘们、同志们,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正是有了你们,敌人的飞机才不敢在冰上运输线的上空肆无忌惮地飞行,我们的运输队才能把更多的粮食和日用品运进列宁格勒。我代表方面军司令部,感谢大家!”说完,向全体战士敬了个庄严的军礼。

    “乌拉!”基里亚诺娃带头喊了起来,战士们下巴向上昂起,双眼微闭,跟着她整齐而有节奏地喊:“乌拉!乌拉!~~”先只是女兵连的战士们在喊,随着霍津的响应,我和几个连长,还有霍津带来的那些指战员们都高喊了起来。

    “副官,把文件拿过来。”等欢呼声平息后,霍津转身招呼自己的部下。

    一名抱着公文包的军官从后面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霍津面前,敬了个礼,打开公文包的盖子,从里面掏出一叠文件,把最上面的那一张递给了霍津。

    霍津接过文件,庄重地念道:“为了表彰第二高炮营女子高炮连,在保卫冰上运输线的防空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英勇和顽强,以及所取得的巨大战果,经方面军司令部研究决定,特授予英雄高炮连的光荣称号。”

    读完给女子高炮连的嘉奖令,他把那页纸交给了站在旁边的希洛夫将军,又接过了副官手中的第二页纸。他拿起文件看了一眼,把头转向我,叫了我一声:“奥夏宁娜少校。”

    “到!”我一听他叫我,就知道自己估计又能得个勋章之类的,虽然心中狂喜,但表面还是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前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原地立正。

    “鉴于在保卫冰上运输线的防空战斗中,所表现出勇敢精神和英雄主义,经方面军司令部研究决定,特授予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红旗勋章。”

    这是第三枚红旗勋章了,我心中暗想,不知道啥时才能得到传说中的金星奖章,那可是黄金做的,能值不少钱,而且获得者同时还能获得“苏联英雄”的光荣称号。

    “少校同志,为什么不说话。”霍津语气严厉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在获得了勋章后,你应该说点什么吗?”

    我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而将军的随从已经将新的红旗勋章佩戴在了我的军大衣上,我连忙大声地说:“为苏联祖国服务!”

    看到霍津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伸手出来和我握手拥抱。重新站到一旁后,我不禁暗自后悔,早知道今天要得奖章,就该把挂在里面制服上的另三名奖章,也挂在军大衣上,这样四枚勋章一字排开,看起来多拉风啊。

    第二个获得奖章的是基里亚诺娃,虽然不是红旗勋章,但这第二枚奖章,也足以让她在霍津和她握手拥抱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接下来获得奖章的,就是奥尔洛娃、乌嘎德、叶连娜等军官,甚至连娜娅这样的普通战士也获得了一枚奖章。

    霍津授勋结束后,同行的华斯涅佐夫走上去,发表了一篇讲话,告诫大家不要骄傲,要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保护我们的冰上运输线,继续和法西斯匪徒战斗下去。

    霍津把我单独叫进帐篷,开门见山地说:“少校同志,前几天我接到了朱可夫大将的电话,他很关心你。”

    “大将同志好吗?离开了莫斯科这么久,还有点想念他和西方方面军的那些领导了。”

    “他很好,现在正在准备部署新的战役。”霍津说完这话,有些为难地继续说,“本来这次授勋的同时,想再提升你的军衔,并把你调到更重要的部门去。毕竟你曾经当过将军,并指挥过上万人的作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目前列宁格勒的突围战中,就缺少你这样的指挥员。但是……”

    “但是什么?将军同志。”一听这个转折词,我就知道自己这几个月升官无望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但是你的军衔是斯大林同志亲自降的,在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前,任何人都无权提升你的职务和军衔。我不能,希洛夫将军不能,甚至朱可夫大将也不能。这一点,请你能够理解。”

    其实对自己的军衔能否提升,我一点都不介意。现在是战争期间,军衔的提升,具有很大的随意性,甚至取决于最高统帅的个人意志。别看他前段时间把我从少将一下贬到了少校,没准哪天他心情好了,又会被我官复原职。

    我面带着微笑回答:“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能够理解您的难处,思想上不会背包袱的。”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天,确定我不是言不由衷,又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我想了想回答说:“再过一个月,湖上的冰层就该要开始融化了。我估计这高炮营很快就会被解散,并入其他的部队。我希望司令员同志到时能给我安排个合适的职位。”

    “没问题。”霍津非常爽快地说:“费久宁斯基的集团军缺少足够的中级指挥员,我想派你到那里去,不知道你的意见如何?”

    我以前和费久宁斯基打过交道,知道只要有本事的人,在他的手下就一定能得到重用,所以我也很干脆地答道:“太好了,司令员同志,我服从您的分配。”

    〖

第二九三节 调令

    进入三月,随着气温的回升,拉多加湖上的冰层开始变薄。

    由于冰面上承受不了太大的重量,冰上指挥部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停止使用卡车,向城里运送粮食和日用品的任务,依靠马拉的雪橇来完成。

    哈比中校的团级建制单位的护路队,除了留下一个连维持冰上的秩序,其余的部队都调往了拉多加湖的南面。同时调走的,还有当初临时加强到女子高炮连的乌嘎德中尉,以及他当时带过来的那一个排的男战士。

    哈比的部队调走后没多久,冰上指挥部的希洛夫将军派司机给我送来一份调令。命令中写道:“为了迅速地打破法西斯匪徒对列宁格勒的围困,切实加强包围圈外的突击部队的基层指挥力量,特抽调第二高炮营营长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少校,前往费久宁斯基将军所辖的第54集团军任职。此命令从送达之日起生效。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员: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霍津。1942年3月10日。”

    等我看完调令,希洛夫将军的司机干巴巴地说:“报告少校同志,我奉命把您送往奥尔霍夫费久宁斯基将军的第54集团军指挥部。”

    “好的,司机同志。请您在帐篷外等等,我收拾一下,就马上出发。”

    司机敬礼后转身走出了帐篷,一直待在旁边的基里亚诺娃起身和我来了个拥抱。分开后,她眼睛红红地问:“丽达,这是又要分手了吗?”

    “是的,基里亚诺娃。”我对这样的人事安排,其实也蛮无奈的,从穿越到现在,我就没过过什么安慰日子,总是不停地从一个单位调到另外一个单位,感觉自己就是一跑龙套的。或者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搬到哪里。

    我其实没啥行李可收拾的,基本上只要把军大衣一穿,扎上皮带跨上公文包,再把突击步枪往肩上一挎,抬脚就可以走。

    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将近两个月的地方,我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一想到要和这些女兵们分开,就忍不住鼻子发酸。临出帐篷前,我忍不住再次拥抱了基里亚诺娃,双手环抱着她的腰,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使劲闭上眼睛,把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等情绪稳定了,我才放开基里亚诺娃,努力装出开心的样子,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亲爱的连长同志,别难过,分别是暂时的,我们早晚一天还会再见面的。”

    手从她的肩上移开,我转身就打算掀开帘子,忽听她在后面问了一句:“丽达,不需要我把女兵们召集起来给你送行吗?哪怕把奥尔洛娃指导员叫回来也行。”

    “不用了,你们都还有事情要忙,我想一个人独自离开,别惊动任何人。”说完,我便掀开帘子走出帐篷。

    司机笔直地站在帐篷外,看到我出来,转身带着我就往停车的位置走。我跟在他的后面,装出不经意的样子,抬手悄悄擦掉了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司机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从上车开始,他就一句话没说过,只是眼睛望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遇到了第一个检查站。我们的车在排队等待检查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检查站。规模看起来不小,路中间有七八个穿着短皮大衣的战士,正在检查南来北往的车辆和行人,路旁有被积雪覆盖的岗亭和用沙袋堆砌的机枪工事,远处还有几个土屋式掩体,估计把守这里的部队,至少是连级规模。

    轮到我们检查的时候,来查车的是名少尉,虽然挡风玻璃上贴着好几种特别通行证,但是他还是仔细地检查了我和司机的证件后,才予以放行。

    重新发动车以后,惜字如金的司机才说了句:“少校同志,这里已经到科鲍纳了。”

    “科鲍纳?”我嘴里念叨这个陌生的地名。

    “是的,少校同志。”司机解释说,“我们现在已经从拉多湖进入了沃尔霍夫河流域。”

    我向窗外望去,外面还是到处白茫茫一片,不过这里好像没有经历过战争,地面的积雪洁白无瑕,丝毫看不到半点受到过炸弹或者炮弹爆炸波及的痕迹。

    “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我边看窗外的雪景边问司机。

    “还有三十五公里。”司机简单地回答说,“第54集团军的司令部,设在普列汉诺沃。”

    车继续向前开着,窗外的景象开始逐步发生变化,原本还被隆冬中的美所吸引的我,一下被那些突兀出现在视野里的东西拉回了现实。路边随处可见履带被打断、炮塔歪到一边的破坦克,烧的只是一个漆黑框架的卡车,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大炮,以及那些雪地中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一具具尸体。

    “少校同志,”司机看我一直在看窗外,主动地告诉我说:“为了保护冰上运输线,第54集团军和第4集团军,不久前在这里和法西斯匪徒进行过残酷的拉锯战。在遭受巨大损失后,敌人不得不向西退却了。”

    我心里在想,德军遭受了巨大损失退却,苏军的损失可能更大,没准不少部队的建制都打光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出现和城里的部队在间隔仅仅几公里远,却始终无法打破德军的包围圈的怪现象了。

    路况越来越差,原本平稳行驶的汽车,不时地被从一边颠到另一边,车速在不知不觉中降了下来。不过好在离目的地不远,虽然车速降下来,还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普列汉诺沃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里面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建筑物,就连费久宁斯基的司令部,都设在一个被炸塌了半截,只剩下底层和地下室的建筑物里。

    司机离开后,我向司令部门口执勤的少尉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和调令。那名军官检查完证件,在递还给我后,一边和我握手一边面带微笑友善地说:“您好,奥夏宁娜少校,欢迎您到第54集团军司令部来。我接到了司令员同志的命令,让我一见到您到来,便马上带着您去指挥部见他。”

    “谢谢!”我客气地向少尉表示了感谢,接着说:“请带我去见司令员吧。”

    费久宁斯基的指挥部,像我去过的所有苏军指挥部一样,都设在底层走廊尽头的房间里。门口照例是摆着张桌子,坐着位执勤的中尉。见到我们过去,他冲带路的少尉点点头,起身敲了敲房门,然后推开门,挺直身体站在门口,向室内的人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奥夏宁娜少校到了。”

    “请她进来。”

    “是。”中尉答应一声,转身冲着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向带路的少尉表示感谢后,大步地走进了费久宁斯基的指挥部。几乎是在我走进房间的同时,值班的中尉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不大,费久宁斯基坐在摆在屋子中间的木板桌旁,桌上摊着地图,摆着几部黑色的电话机。

    我连忙上去一步,立正敬礼报告道:“报告集团军司令员同志,少校奥夏宁娜奉命前来向您报道,听候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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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节 在第54集团军的日子里

    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费久宁斯基从桌边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说:“奥夏宁娜少校,很高兴见到你能平安到达。”过来和我握手后,指着桌边的长凳,说:“不要客气,请坐吧!”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有些拘谨地坐下,和他刚才的位置正好相对。他坐下后觉察到了我的紧张,便主动开始了和我的对话,他说:“奥夏宁娜少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以前曾经打过交道。”

    我连忙站起来回答说:“是的,司令员同志。1941年9月,我参加过普耳科沃高地的保卫战。在一次战斗结束后,您曾经和朱可夫大将、霍津司令员到阵地上来视察过。而且您在不久后担任了第42集团军的司令员,我所在的内务部第21师就划归您指挥的。”

    “坐下说话,都是老熟人了,不要那么拘谨。”听到我的回答,费久宁斯基修剪得很整齐的唇髭忽然抖动了一下,脸上泛出了笑容。他抬手向下压了压,说:“奥夏宁娜少校,想不到你对我的履历挺熟悉的嘛。不过你也不简单,和朱可夫大将去了莫斯科以后,还很闯出了点名堂,甚至还一度当上了将军,指挥几万人的部队参加了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

    我听到他提起我过去的历史,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说:“我听说你调回了列宁格勒方面军,只是到冰上运输线去担任了一个普通高炮营的营长,这真是太屈才了。”然后他用一支红蓝铅笔指着桌上的地图,对我说:“我来给你讲讲目前的敌我态势。这里是沃尔霍夫河,为伊尔门湖的主要出水口,它流过诺夫哥罗德,向东北穿过有沼泽的平坦盆地,注入拉多加湖。我所指挥的第54集团军,目前就部署在沃尔霍夫河的东岸。

    而和集团军同时部署在东岸的,还有沃尔霍夫方面军。这是在列宁格勒左翼部队和最高统帅部大本营预备队的基础上,于1941年12月17日组建而成,目的在于对沃尔霍夫河以东作战部队实施更精确的战役指挥。编有第4、第52、第59集团军;突击第2集团军及航空兵兵团,方面军司令员由前红军总参谋长梅列茨科夫大将指挥。方面军的任务是歼灭固守沃尔霍夫河西岸的德军,尔后向西北方向发展进攻,协同列宁格勒方面军部队解除敌对列宁格勒的封锁。”

    费久宁斯基介绍的沃尔霍夫方面军,不管是部队的编成还是方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的名字,我都是第一次听说。因为很多资料都涉及机密,如果不是费久宁斯基告诉我的话,我这种层面的小军官是不可能知晓的。说实话,我来这里之前,还以为列宁格勒城外的所有部队,都是归费久宁斯基指挥呢。

    费久宁斯基简单地介绍完沃尔霍夫河边的部署后,看着我和善地笑了笑,说道:“奥夏宁娜少校,你也曾经指挥过几万人的战役,如果把沃尔霍夫方面军或者第54集团军交给你,你会如何指挥呢?”

    听他这么问,我顿时傻了眼:别人穿越,个个都是文武全才的多面手,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利用自己熟悉历史的便利,来力挽狂澜,即使必败的战事也能反败为胜。而我这个穿越者,对卫国战争的历史知之甚少不说,在军事上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以前所取得的一些战果,不过是因为有人罩和运气好的缘故。真要让我谈如何打仗的话,我就抓狂了。我不敢和费久宁斯基的目光对视,只能盯着地图,装出一副正在努力思索的样子,其实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奥夏宁娜少校,”费久宁斯基见见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出言询问:“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回答我呢?”

    我耸了耸肩苦笑着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您。要知道,虽然我当过将军,指挥过几万人作战,但归根到底,我就一个打酱油的高级龙套,一切都是根据上级布置好的战略来执行,只是在细节方面进行一些微调而已。”

    “打酱油?!”费久宁斯基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诧异地问:“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他这么问,我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说什么不好,非说“打酱油”,要知道俄罗斯根本没有酱油这个东东,难怪他听不明白了。我有些尴尬地解释说:“怎么说呢,这是我听那些从东亚来的战士说的一句口头禅。大概意思就是:红军战士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费久宁斯基张了张嘴,无声地笑了笑,说:“这个比喻倒是挺有趣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半年多来,我的职位也变动得挺快的,先是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副手,接着成为了第42集团军的司令员。朱可夫调走后,我也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后来和霍津将军对调,成为了第54集团军的司令员。没准要不了多久,我又要调去指挥其他的部队。”

    “司令员同志,”我怕费久宁斯基在问我什么尴尬的问题,连忙岔开话题:“我能知道自己在第54集团军即将要担任的职务?”

    “我打算先把你安排在集团军司令部的作战处担任作战参谋。”费久宁斯基含糊地说。

    “可是,司令员同志,我还是更愿意到作战部队里去。”说实话,我对在司令部担任参谋之类的职务一点兴趣都没有,情愿待在前线的作战部队,“哪怕您让我指挥一个营或者一个连都行。”

    “这个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说到我的工作安排,费久宁斯基仿佛变了个人,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你不是才说过红军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吗?怎么那么快就忘记了?”

    “可我从来没有在作战处工作过的经验啊?”

    “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的,不懂,你可以学嘛。”他再次打断了我,口气坚决地说:“我很看好你指挥部队作战的能力,但是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高级指挥员,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让你待在作战处,就是出于这种考虑。这不是我的意见,而是朱可夫大将亲自交代的。”

    听到是朱可夫的意思,我只能无奈地接收这个现实。我站起来,向他敬礼后问:“司令员同志,我服从组织的安排,请问我该去找谁报道呢?”

    费久宁斯基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对门外执勤的中尉说:“中尉同志,你领奥夏宁娜少校到作战处报道,顺便再安排好她的住宿。”

    “是,”中尉果断地答应了一声。

    我再次向费久宁斯基敬礼后,正打算离开。他突然又叫住我,说:“奥夏宁娜少校,也许你在作战处待不了多久,就又要调走,希望你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刚到一个新地方报道,还没等正式上班,很快又要调走?我愣了片刻,然后忍不住好奇地问费久宁斯基:“司令员同志,我能问问是调往什么地方吗?”

    费久宁斯基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有人这两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希望能将你调到他的部队里去。”

    我非常好奇点名要我去的人是谁,要知道,在列宁格勒这里,我的知名度貌似还不高,否则也不会两次差点在冰上运输线的检查站和战士打起来。于是我轻声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能问问是谁吗?”

    “你的老上级弗拉索夫,弗拉索夫中将。”费久宁斯基也轻声地说:“他现在是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副司令员,目前正指挥方面军的第2突击集团军在柳班地区,向德军发起攻势,以策应列宁格勒方面军的突围行动。”

    〖

第二九五节 在第54集团军的日子里(续)

    我跟在中尉往外走,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消瘦的军官,从他敞开的衣领上,可以看出他是一名上校。

    中尉停住脚步,原地立正向高个上校敬礼。我也停下学着中尉的样子,向上校敬礼。敬完礼后,我抬腿又想继续往前走,却被中尉叫住了。

    “少校同志,”中尉指着站在我们面前的上校,向我说:“我为您介绍一下您的新上级,这是作战处处长拉夫罗夫上校,您向他报道吧。”

    我只好又向上校敬礼,报告了自己的名字和军衔。

    “原来你就是才调到集团军来工作的奥夏宁娜少校啊,欢迎你!”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向我伸出手来。一边大力地和我握手一边说:“作战处组建时,我就曾经向司令员提出过缺乏有经验的参谋人员,你能来作战处工作,那真是太好了。”

    中尉见我和拉夫罗夫上校已经认识了,向我俩敬礼后转身离开。

    拉夫罗夫松开我的手,一摆头说:“少校同志,跟我来吧!”然后转身向外,在前面为我带路。

    快走到出口时,我看见走廊的右边有一上一下两个楼梯,向上的楼梯已经被坍塌的砖石堵塞了,拉夫罗夫脚步不停地直接走进了向下的楼梯。原来作战处设在地下啊,我这样想着,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下去。

    地下一层的格局和楼上差不多,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因为房门紧闭,门上又没有牌子,所以我无法知晓是什么职能部门的所在地。

    作战处在走廊右侧的一个大房间里,里面有七八名参谋军官正在忙碌,从军衔看,不是上尉就是中尉,一个校官都没有。看到没有军衔比我高的,我心里居然暗松一口气,看来能管理我的只有拉夫罗夫上校一个人。

    参谋们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有的在接电话,边听电话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有的在图上作业,根据别的参谋提供的资料,把敌我的态势不断地标注在地图上。也许忙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拉夫罗夫上校和我进屋半天,连个和我们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拉夫罗夫看了看表,然后提高嗓子说:“参谋同志们,大家先把手里的工作停一停。我有事情要向你们宣布。”

    参谋们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两个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站直身体望着拉夫罗夫。看到这一幕,我心想这些参谋的警惕性太差了,如果来的不是我和拉夫罗夫上校,而是德国人的突击小分队,他们铁定被团灭了。

    拉夫罗夫指着我向大家介绍说:“这是新到我集团军工作的奥夏宁娜少校,从今天起,她就将在我们作战处工作,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她的工作。”

    我挺直身体向屋内的参谋们敬了礼,说“同志们,你们好!我是奥夏宁娜少校,以后请大家多帮助。”

    “您好,少校同志!”几名参谋纷纷向我还礼。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接下来继续工作吧。”拉夫罗夫吩咐一声,参谋们又继续去忙自己手里的工作。上校走到我的面前,说:“走廊的尽头是宿舍,进门左侧的那些床位是属于通讯女兵们的,她们经常通宵达旦地值班,很少回去休息,你可以去选一个铺位,等作战处的工作忙完后,你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拉夫罗夫把我带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指着一张空着的桌子说:“以后你就在这里工作。”接着又从旁边抱过一堆文件夹,堆在我的面前,说:“这些都是战况通报,你先熟悉一下吧。”

    看到面前堆得小山似的文件夹,我不禁有些眼晕。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最明白,我根本不是当参谋,为上级出谋划策的那块料。在机关里待不了几天,我就得露馅。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避免进指挥部当一名参谋军官,没想到阴错阳差,我还是成了作战处的参谋。

    看到大家都在忙碌,我也不可能待在旁边无所事事,只能打开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夹,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在作战处,除了拉夫罗夫上校,我就是军衔最高的,其余的参谋也管不了我,于是大家便把我自动无视了。他们每天依旧是忙着接电话或图上作业,或者是把接到的最新战报整理后给费久宁斯基送去。而我闲着无事,只能看那些小山似的文件。

    通过这些文件,我大致地了解了沃尔霍夫方面军目前的战斗进展情况。

    众所周知,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组建,是为了配合列宁格勒方面军的突围行动,以达到粉碎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并将列宁格勒从围困中解救出来的战役目的。

    为了达成这一战役目的,根据最高统帅部的作战意图,是由沃尔霍夫方面军以其战线中央的部队,突破德军在沃尔霍夫河西岸的防御,歼灭西岸之敌后,以主力沿丘多沃——柳班方向发展进攻。然后进一步向西北方向突击,与从东向西进攻的列宁格勒方面军所属第54集团军相配合,孤立并消灭前出至拉多加湖的德国集团军。同时,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左翼部队,配合西北方面军所属第11集团军,向旧鲁萨、德诺、索尔策方向突击,然后从诺夫哥罗德和卢加方向切断敌人的退路。一旦上述目的达到,就能粉碎围困列宁格勒的德军北方集团军群。

    虽然我目前已经能看懂地图,但想要把通报里提到的地名找出来,还是有很大难度的。幸好有一名热心的上尉参谋帮助,我才能根据地图搞明白了统帅部的作战意图。

    设想是好的,但实现起来就没那么容易。由于在进攻的区域里,德军部署着隶属于林德曼上将第18集团军的十几个师。面对这么一块硬骨头,苏军缺乏的是一副好牙口。从1941年12月17日,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第4和第52集团军转入进攻,但由于兵力不足且部队没有得到适当休整,进攻的收效不大。在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后,也只是在沃尔霍夫河西岸夺得了三个不大的登陆场。由于德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和强大的炮兵火力,苏军两个集团军想进一步扩大登陆场的多次尝试均告失败。

    看到苏军进攻之初即进展不利,方面军司令员苏梅列茨科夫大将有心想让进攻暂停下来,积聚力量以便在新的集团军到来之后作决定性的突击,但解列宁格勒之围心切的最高统帅部,却一再严令梅列茨科夫必须不停顿地展开进攻,催促尽快开始以全部兵力突破沃尔霍夫河的战役。然而,直到12月底,原本划归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第26和第59集团军还没有部署到位。

    到了1942年1月7日,即最高统帅部预定开始进攻的日子,沃尔霍夫方面军仍没能作好准备。作为生力军之一的第59集团军只有5个不满员的师到位并展开,还有3个新组建的师正在开进途中。而第26集团军此时已改编为专门突破敌人防御的突击第2集团军,就是这个在即将开始的战役中将扮演重要角色的集团军,也只有一半的部队进入了攻击出发位置。另外,由于后勤组织不利,缺少汽车和距离较远,弹药、物质技术器材、粮秣等运输和前送部队的速度非常缓慢。虽然战役发起之前的准备工作尚未完成,但大本营下达的战役开始时间却不容更改。于是,梅列茨科夫被迫命令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部分部队转入了进攻。

    准备不足的突击肯定是难以成功的突击,在连续三天的战斗中,虽然方面军的战士表现得异常勇敢和顽强,但在德军猛烈的火力面前,进攻的部队还是被屡屡压回到出发阵地。

    根据情报显示,在这之前,由于第4和第52集团军的部队曾不断地实施进攻,德军北方集团军群司令部和在此地防御的德第18集团军指挥部对沃尔霍夫河东岸的苏军集结与调动,早已倍加注意和警惕,向这个方向调来了新的部队并加强了防御,所以德军的抵抗既有准备且逐日加强。针对这种情况,沃尔霍夫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认为必须暂停进攻,重新集结力量。好在莫斯科的大本营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当梅列茨科夫直接向斯大林汇报时,斯大林允许把时间再推迟三天,即1月13日再度发起进攻。

    1月13日,经过短暂的炮火准备之后,沃尔霍夫方面军4个集团军的第1梯队全部转入进攻。前三天,方面军的部队是在对德军的第一防御地带的反复冲击中度过的。除了在某些地段强渡过沃尔霍夫河并夺取了岸边的几个居民点之外,进攻部队没有向纵深推进。从15日起,突击第2集团军,第52集团队把第2梯队投入战斗,这次沃尔霍夫方面军的进攻总算有了起色,德军的第一防御地带被突破,部队推进了5至10公里。但越往前推进,德军的抵抗越猛烈,苏军的损失也就越大,几乎每前进一公里,就有一个团级单位被打残或者从建制中消失。

    在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米亚斯诺伊波尔两地,突击第2集团军经过数次突击终于突破了敌人的防御。梅列茨科夫大将抓住这一有利的战机,决定把方面军的全部力量转移到上述地区,并由此向柳班方向发展进攻。

    沃尔霍夫方面军指挥部重新部署了第52、第59和突击第2集团军部队,集中用在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和米亚斯诺伊波尔方向。突击第2集团军居中,在15公里宽的正面上实施突击。它的右面是第59集团军,以其左翼部队组成另一个突击集团,协助突击第2集团军行动。第52集团军居左,任务是待上述两个集团军突破之后,发展这个突破。

    沃尔霍夫方面军开始的突破进行得比较顺利。在米亚斯诺伊波尔突破之后,方面军指挥部向突破口投入了刚刚组建不久的骑兵第13军,同时命令突击第2集团军也跟在骑兵军之后进入突破口;又命令第59和第52集团军各以其一部,向两侧扩大突破口。进入突破口的骑兵军和突击第2集团军的部队,5天之内深入了40公里,切断了列宁格勒至诺夫哥罗德的铁路。

    但当苏军转向东北方向的柳班时,却遇到了以逸待劳的德军的猛烈抵抗,在战斗中,不仅消耗了苏军突破部队大量的兵力技术装备及弹药,而且还迫使苏军选择了从西面迁回前进的道路。在当时的气候条件下,在积雪的荒原和林间沼泽地区实施大范围的迂回,既疲惫了部队,也使供应部队的运输交通线拉长了,弹药、粮秣的供应常常中断。而且更严重的是,在突破口两侧的德军,正拼命地想重新封闭它,切断深入敌占区纵深的苏军赖以生存和战斗的运输线。因此,柳班战役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能不能维持住突破口,以及能不能通过突破口及时向前方部队提供各种物资保障了。

    到了3月初,突击第2集团军等部队已经孤军深入敌占区纵深70~75公里,推进到柳班以西15公里的红戈尔卡地区。此时,列宁格勒方面军所属第54集团军,在费久宁斯基将军指挥下,扎米罗夫斯基少将的310师和由波罗的海舰队组成的水兵旅,从基里布以北向柳班进攻,一直推进到离突击第2集团军仅仅30公里的地方,才被德军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强大的兵力所阻挡。

    眼看着柳班地区的德军面临着被包围和被消灭的巨大威胁,接替莱布任北方集团军群司令的屈希勒尔急忙从列宁格勒方向和基里希方向调来了3个步乓师,从东西两个方向夹攻红戈尔卡,把突向柳班的苏军部队包围在红戈尔卡地区。在这种情况下,沃尔霍夫方面军的部队无法再向前推进了,只好调头突围,经过几天的苦战,才突出重围,夺取柳班的任务明显无法完成了。差不多同时,第54集团军向柳班的进攻也被德军阻止,被迫转入防御。

    突击第2集团军部队在撤出红戈尔卡之后,自己已经无力再向柳班发动进攻了,只好在丘多沃至诺夫哥罗德和列宁格勒至诺夫哥罗德两条铁路之间的一大块森林沼泽地域固守待援。突击第2集团军下一步怎样行动?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当时提出了三个方案供大本营定夺。第一,请求大本营加强方面军,哪怕只给一个集团军也好,以便趁春季泥泞季节尚未开始之时,利用突破第2集团军所占地域再向柳班冲击;第二,把突击第2集团军回撤过丘多沃至诺夫哥罗德铁路以南,确保该集团军安全,同时也可以保住沃尔霍夫河西岸的登陆场;最后一个方案是,让集团军固守已占领地区,侍泥泞季节过后,再积蓄力量,恢复进攻。

    最高统帅部在经过反复讨论后,选择了第一种方案,因为斯大林认为这个方案的优点在于,这样可以对改善列宁洛勒的处境产生直接影响,如果新的冲击能成功,就能解除列宁格勒的封锁。

    斯大林命令沃尔霍夫方面军指挥部建立一个由5个步兵师、1个骑兵师和4个步兵旅组成的突击集群,用坦克、炮兵和空军加强后,再次向柳班方向实施突击。同时命令守卫着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和米亚斯诺伊波尔之间突破口右翼的第59集团军,向西北方向的丘多沃进攻。

    为了加强沃尔霍夫方面军部队的指挥力量,斯大林派他信任的常胜将军弗拉索夫中将,到沃尔霍夫,来担任方面军的副司令员兼第2突击集团军的司令员,希望弗拉索夫能指挥部队在柳班地区给德军予重创,以达到为列宁格勒解围的目的。

    看完这些厚厚的资料,我对当前的敌我态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不过了解得越多,我心里越不踏实,虽然列宁格勒地区,同时有苏军的两个方面军存在,但根据各方面的资料分析,要想在短期内突破德军的包围,这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

    〖

第二九六节 初识梅列茨科夫

    时间过得真快,我已经在第54集团军的作战处工作了一星期。每天的工作除了坐在屋里看各类战报,就是偶尔在其他的参谋忙不过来时,替他们给费久宁斯基送去最新的战报。

    3月17日这天中午,我拿着最新的战报给费久宁斯基送去。

    我和办公室门口值班的中尉已经很熟悉,看到我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也没有起身,只是冲我点点头,轻声地说:“少校同志,司令员在里面,你进去吧。”

    我朝他笑了笑,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两下,然后一扭把手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费久宁斯基,还有一位圆脸的指挥员坐在桌边。因屋子里没有生火炉,温度只是比外面略微暖和一些,所以陌生的指挥员的军大衣的领子还是扣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他的军衔,不过据我判断,起码也是个将军。

    看到我进门,费久宁斯基从桌边站了起来,笑着问:“亲爱的奥夏宁娜少校,不知道你今天给我带来的是什么好消息?”

    我苦笑着回答说:“很遗憾,将军同志,估计今天的战报会让您失望的。”说着我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写在纸上的战报递给了他。

    第301师占领了基里希后,就一直在城西的几个村子和德军展开反复的拉锯战。通常是上午苏军还占领着村子,到下午又被德军夺过去了。甚至是这个小时接到的情报,是苏军夺回了村子,没等把最新的战报交到费久宁斯基的手里,村子又回到了德军手里。

    “伊万·伊万诺维奇,”陌生的指挥员突然开口,亲切地叫着费久宁斯基的本名和父名,“你有信心在短期内把防线继续向西推进吗?”

    没等费久宁斯基说话,我心里已经替他回答了:“不能。在没有制空权和缺乏足够技术装备的情况下,凭借仅有少数重装备的轻装步兵,想要击败有坚固防御工事和强大火力配备的德军,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费久宁斯基把战报扔在桌上,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部队得不到人员和技术装备的补充,要想继续向柳班方向攻击前进,是不可能的。”他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点了点基里希和柳班这两个地名,有些不甘地说:“虽然我们和柳班的第2突击集团军只相隔30公里,但就这么短的距离,有可能成为我们无法逾越的天堑。”

    “你太悲观了,费久宁斯基将军。”指挥员用严厉的口吻说道,“你这是失败主义的论调,要知道用斯大林思想武装起来的红军战士是不可战胜的。”

    我听到这话,不禁一愣,这不是我篡改过的一句名言么?虽然我在不同场合说过,但以我的知名度,断然不会让远在列宁格勒的部队里将军级别的指挥员知道吧?!

    费久宁斯基没有答话,看了我一眼,说:“奥夏宁娜少校,你是作战处的,对情况比较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我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指挥员,然后望着费久宁斯基,问道:“我可以说实话吗?”

    费久宁斯基坐回了他的位置,不耐烦地说:“让你说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我们要听的就是实话,才能对局势有个准确地判断。”

    “是。”我答应一声,开始卖弄起自己有限的军事常识。“我同意司令员同志的判断,继续在目前的位置和德军打下去是不明智的。”

    “说详细点。”指挥员说道。

    我这个星期在作战处的战报也不是白看的,至少对当前的敌我态势非常了解,说起来才能头头是道:“我第54集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目前所面对的,是一个精锐的德军重兵集团。在被他们占领的地区,有坚固的工事和完善的防御体系。而我军进攻的组织准备工作是非常仓促的,缺乏必要的技术装备和物资供应来支持进攻。在德军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强大的火力面前,我们的指战员即使表现再勇敢顽强,依旧是被屠杀和被粉碎的命运。……”

    说到这里,我听了一下,看了看费久宁斯基和指挥员的神色。指挥员嘀咕了一句:“继续说。”费久宁斯基冲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这才接着说:“……一旦进攻部队不能进行有效作战,那么我们发起的进攻不但不能获得成功,甚至还会导致疲惫不堪的部队被德军在反击中合围,甚至被分割消灭。第2突击集团军在柳班地区被德军反包围,就是一个例子,虽然我军在经过顽强地战斗后,打破了德军的包围圈,恢复了和沃尔霍夫方面军的主力的联系,但前景依旧不容乐观。”

    “奥夏宁娜少校,为什么前景不容乐观?说来听听。”听了我的分析,费久宁斯基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目前沃尔霍夫方面军,只能通过一个狭窄的突破口,向第2突击集团军输送必要物资。这一点,不光我们知道,德军的指挥官莱布……”

    “少校同志,冯莱布早已经被希特勒撤职了,目前接任他职位的屈希勒尔。”指挥员闷声闷气地提醒了一句。

    听到指挥员这么说,我不禁脸上一红,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连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的指挥官名字都记错了。“……德军的指挥官屈希勒尔也知道,他一旦得到补充后,势必对突破口的两侧,”说到这里,我指着地图上的两个地名,“东边的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和西边的大扎莫希耶,德军会借助人员和技术装备的优势,向守卫着突破口的第52和第59集团军部队猛冲。根据情报分析,我大胆地判断,面对德军的凌厉攻势,我军是顶不住的。最多两天,德军东西对进的部队,就有可能在米亚斯诺伊博尔以西的地区会合。这样一来,就标志着无菌付出重大代价才打开的突破口,会被德军完全封闭,而突击第2集团军赖以生存和战斗的交通线将被切断。”

    听完我的分析,指挥员和费久宁斯基两人也不说话,都站起身来,手扶着桌子边沿,头挨着头,仔细地研究起地图来。

    两人专心致志地研究地图,谁也不搭理我,搞得我异常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良久,两人才抬起头来,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指挥员问费久宁斯基:“将军同志,你这里有可以和我司令部直接通话的电话吗?”

    “有的,”费久宁斯基说着,把一部黑色的电话推到了他的面前。

    指挥员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对里面的接线员说:“给我接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部。”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通了,他又对着话筒说:“参谋长在吗?我是梅列茨科夫,让他接电话。”很快,我又听见他对着话筒说:“参谋长,我在费久宁斯基的第54集团军司令部。我命令你,马上查明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和大扎莫希耶两个地区的德军部队,有没有什么调动的迹象。一有情况,马上打电话到费久宁斯基的集团军指挥部来向我汇报。”

    放下话筒后,梅列茨科夫(刚才他自报姓名时,我才知道他就是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一言不发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费久宁斯基看了看在屋子里踱步的梅列茨科夫,小声地问我:“奥夏宁娜少校,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德军会在短期内发起攻势,切断第2突击集团军的补给线?”

    “司令员同志,”我赶紧回答说:“这都是我根据战报分析出来的,在未来很长时间,向柳班方向进攻将是沃尔霍夫方面军进攻战役的核心。而作为主要攻击力量的第2突击集团军,必然会成为德军优先打击的对象。”

    正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梅列茨科夫抢先一步走过去,拿起话筒,说道:“我是梅列茨科夫。”在接电话的整个过程中,他一句话都没说,而脸上却变得越来越难看。从他的表情变化,我估计刚才自己说的事情被不幸言中了。

    梅列茨科夫放下话筒,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点上,连吸了几口,才用缓慢低沉的语调说道:“奥夏宁娜少校的分析是正确的,根据侦查显示,斯帕斯卡亚波利斯季和大扎莫希耶这两个地区,昨天和今天德军又陆续增加了兵力,至少是两到三个齐装满员师。”说到这里,他把香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摁灭,随即向我伸出手来,说:“你好,少校同志,我们来正式地认识一下。基里尔·阿法纳西耶维奇·梅列茨科夫,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

    我紧紧地握住他伸出的手,说:“很高兴认识您,大将同志。我是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第54集团军作战处参谋。”

    梅列茨科夫握住我的手不放,扭头对费久宁斯基说:“司令员同志,把少校同志交给我吧,我那里很缺她这样的基层指挥员。”

    “请原谅,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费久宁斯基有礼貌地,但同时很坚决地说,“少校是在第54集团军司令部里工作的,您可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挖墙脚。”

    “好吧,好吧,集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笑了笑,说:“就让奥夏宁娜少校暂时在您这里工作吧,反正要不了多久,她还说会调到我们方面军去的。”

    “为什么?”费久宁斯基帮我问出了我心里想问的问题。

    “你还不知道?”梅列茨科夫对费久宁斯基的称呼,又从您变成了你,“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副司令员弗拉索夫将军,点名要奥夏宁娜少校到第2突击集团军去协助他。调令是通过最高统帅部下发的,估计你很快就会看到。”

    最高统帅部?!听到这个词把我吓了一跳,不会吧,我一个小小的少校调动工作,也值得惊动斯大林他老人家?

    “明白了,大将同志。”沉吟了一会儿,费久宁斯基说道:“我服从命令。等调令一到,我立即派人送奥夏宁娜少校到沃尔霍夫方面军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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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节 少尉集训队

    3月19日上午,作战处的工作突然忙碌了起来。一条条最新的战报,汇总后送到了费久宁斯基的手中;一道道作战命令,通过作战处的电话下达到了集团军所属的各作战部队。不过第54集团军在和德军打,沃尔霍夫方面军的所属部队也在不同的地方,和德军进行着战斗。在沃尔霍夫河流域的广大区域里,敌我双方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由于我在作战处能随时看到最新的战报,知道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正如我估计的那样,德军对我军位于突破口两侧的第52和第59集团军发动了猛烈地攻势。

    面对德军的凌厉攻势,苏军在顽强抵抗后被迫步步后退,截至中午,两个集团军的一线阵地几乎丧失殆尽,部队退入第二道防线,依托坚固的工事进行着抗击。

    为了缓解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压力,策应第2突击集团军在柳班地区的战斗,费久宁斯基把新补充了500名波罗的海海军战士的水兵旅,派到了基里希地区,加强给了扎米罗夫斯基少将第301步兵师。得到了补充的第301师,可以算是今天战斗中的唯一亮点,他们在巩固了基里希西面几个村子的防御后,又乘胜追击,一举击溃了德军在该地区的部队,将战线向西推进了十公里。

    当我拿着这条最新的鼓舞人心的战报,进了指挥部准备交给费久宁斯基时。却意外地发现他正坐在桌前,盯着摊在上面的地图发呆。

    他接过我的战报,只是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在了一边,对301师取得的战果,没有表现出半点喜悦。他又看了一会儿地图,才抬起头,嘶哑着嗓子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看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今天德军对位于突破口两侧的第52和第59两个集团军的进攻,是势在必得,他们想彻底把第2突击集团军包围起来,然后一点点地吃掉。”

    “是的,司令员同志。德军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我回答说。

    “如果在这时候把你派到第2突击集团军去,你会有什么考虑?”费久宁斯基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虽然我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说:“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的。如果这时把我调往第2突击集团军的调令下达了,我无条件地服从。”

    他站起身来,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我,说:“这是调你到第2突击集团军去的调令,刚刚收到的。”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份调我去第2突击集团军的调令,落款是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

    看完调令,我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然后挺直身体,问费久宁斯基:“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去第2突击集团军报道。”

    “现在就去,梅列茨科夫大将派来的车在外面等着你。”

    “是。”我答应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一等。”费久宁斯基突然叫住了我,他握住我的手,用左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像朱可夫那样叫着我的小名,用兄长的口吻关切地说:“丽达,此去艰险。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请司令员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我到宿舍里取了突击步枪后,顺便去作战处向拉夫罗夫上校告了别。知道我要到即将陷入德军合围的第2突击集团军工作,上校也一再叮嘱我要多注意安全。

    走出建筑物,见得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吉普车。这种美国援助的越野性能好的车子,在莫斯科会战后期,就已经大量装备了朱可夫的西方方面军,而在列宁格勒地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名下士正在和门边的哨兵聊天,见到我出门,马上迎了过来。走到我面前停住脚步,立正敬礼后说:“您好,奥夏宁娜少校。我是奉命来接您去沃尔霍夫方面军的。”

    见到下士认识我,我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脑海中认识的司机都过了一遍,最后确定以前没见过他,于是好奇地问:“下士同志,您以前见过我?”

    司机摇摇头回答说:“没有见过,少校同志。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您。不过在军队中,女军官是非常少见的,更何况是一名女少校,所以您一出现,我就确定是您了。”然后向后一伸手,说:“请上车吧。”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等车开动后,我问道:“您是送我去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部,还是直接送到第2突击集团军弗拉索夫将军的指挥部?”

    “都不是。我奉命将您送到第52集团军司令部,大将同志正在那里指挥战斗。”

    当我见得梅列茨科夫的时候,他正准备离开第52集团军的指挥部,带着一帮参谋人员上前线。见到我的到来,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少校同志,跟我们一起走。”

    他出行的队伍不小,四辆吉普车和两辆满载着警卫战士的带篷卡车。除了梅列茨科夫,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好意思去和别人拼车,只好让刚才送我的司机,继续开车拉着我,跟在梅列茨科夫车队的后面。

    车队行驶了大概有十来公里,便停了下来,我们下了车,步行走过积雪的堑壕,进入了设在森林里的前沿指挥部。

    梅列茨科夫带着十来个指挥员进入了指挥部,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进去,所以在门口徘徊着。梅列茨科夫一回头,看见我在门口晃悠,有些不悦地说:“奥夏宁娜少校,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点进来。”

    这个指挥部面积挺大,能同时容纳四十人左右。见得我们一帮人进来,一名正在桌前研究地图的上校迎了上来,向梅列茨科夫报告说:“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第52集团军步兵第65师师长科舍沃伊上校向您报告,听候您的指示!”

    梅列茨科夫还了个礼,问道:“上校同志,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大将同志。”科舍沃伊上校回答说:“法西斯匪徒向我们发起了十三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后,部队已经退到了第二道防线进行防守。”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反击?”梅列茨科夫不客气地问道。

    上校一听,有些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大将同志,我觉得目前反击是不明智的。要知道我们的防空兵器太弱,部队缺乏空中掩护,敌人的俯冲轰炸机一天数次对我师的战斗队形实施猛烈的突击,部队的伤亡非常大。而且我们不仅要挖人员的掩体,还要把技术兵器,运输器材和物资技术储备藏在地下。而且在进攻时,我们根本得不到火力掩护,只要炮兵一开炮,就会招来敌机的狂轰滥炸,目前集团军的炮兵已经有一半的部队退出了战斗。”

    “你师前面的德军番号搞清楚了吗?”梅列茨科夫身边的一位将军突然开口问道。

    “报告集团军司令员同志,我们刚审讯完俘虏,”上校冲着那位将军回答说,“我们面前的敌军,除了原来一个德军步兵师,其余的都是荷兰和比利时的法西斯分子组成的“荷兰”和“法兰德斯”外籍志愿军团。他们在向我军防线进攻时,得到了克勒尔的航空队的支援。”

    听完上校的汇报后,梅列茨科夫背着手,在指挥部里踱来踱去,周围的人都沉默着,连大气都不敢出。我暗自比较了一下梅列茨科夫的身高,是在场指挥员中最矮的,估计也就一米六左右,和朱可夫、斯大林差不多高。

    梅列茨科夫停住脚步,问科舍沃伊上校:“师长同志,如果我给你补充了增援部队的话,你能马上对德军进行反击吗?”

    “可以的,方面军司令员同志。”上校回答得非常干脆。

    梅列茨科夫又把头转向了第52集团军司令员,问道:“你集团军还有多少预备队可以用?雅科夫列夫将军!”

    “没有了,大将同志。”雅科夫列夫将军哭丧着脸回答说:“为了守住防线,我连集团军的警卫团都派上了前线,司令部里除了两个站岗的哨兵,就只剩下一帮参谋和通讯兵。”

    “预备队我来想办法。我只想知道当得到补充后,你们能立即进行反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吗?”

    雅科夫列夫将军和科舍沃伊上校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能!”

    梅列茨科夫走到桌前,随手抓过一部电话拨了号码。电话一通,就听见他大声地向对方说:“是参谋长同志吗?我是梅列茨科夫。现在记录我的命令:立即把少尉集训队的全体人员和初级指挥员教导连,调到第52集团军的第65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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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八节 少尉集训队 (续)

    少尉集训队、初级指挥员教导连,听到这两个陌生的名词,我便知道梅列茨科夫急眼了。为了挡住德军的疯狂进攻,连自己压箱底的精锐部队都用上了。要知道,如果在当时的中**队,这可是等同于军官教导团或者干部团的存在啊。

    雅科夫列夫将军听到梅列茨科夫打完电话,吃惊地问:“少尉集训队和初级指挥员教导连,可全部是军官啊,难道您要把他们当成普通的战士使用?”

    梅列茨科夫摆摆手,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道:“现在形势危急,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一旦德国人突破第65师的防线,冲到公路上,占领并封闭了通往柳班的通道,方面军和第2突击集团军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到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能想到吧。”

    雅科夫列夫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外面的炮声密集了起来,看来是德军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连忙识趣第闭上了嘴。。

    梅列茨科夫扭头问科舍沃伊上校:“上校同志,什么地方可以观察到战场上的情况。”

    “报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科舍沃伊按照条例立正后回答说:“离这里两百米外的森林边沿,有一个地下观察所,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战场的情况。”

    梅列茨科夫一挥手,说:“那你还愣住干什么,马上带我们过去。”

    科舍沃伊上校有些为难地说:“大将同志,那个观察所太小,容纳不了那么多人。”

    梅列茨科夫看了看满屋子的指挥员,说:“既然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就少去点,除了我点到名字的,剩下的人都留在这里。”接着他就点了雅科夫列夫及两名将军的名字,跟着科舍沃伊上校一起去观察所。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用手指着还挤在一群指挥员中间的我,说:“奥夏宁娜少校,你也一起来。”

    本来我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的,他这么一叫,指挥部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快步地从人群中穿过,去追走在前面的梅列茨科夫他们。

    我们弯着腰,沿着堑壕快步来到了位于森林边沿的观察所。观察所里有两名军官,一人在观察敌情,另外一人在木桌边负责记录。看到我们一行人进去,两人连忙立正敬礼。

    “情况怎么样?”梅列茨科夫从一名军官的手里接过望远镜时,问了一句。

    “报告大将同志。”军官显然是认识梅列茨科夫的,他言简意赅地回答说:“进攻的德国人都是步兵,由于我军被敌人的炮火压制住了,无法组织有力地阻击。个别地段的敌人已经接近了我军的防线。”

    几名高级指挥员都挤在观察孔,我根本挤不过去,索性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只是端端正正地站在观察所中间,耐心地等待着。

    在这个观察所里,除了隆隆的炮声,步枪和机枪的射击声、手榴弹的爆炸声,都清晰可闻。不时有炮弹落在离观察所不远的地方爆炸,震得屋顶的积雪不时顺着圆木之间的缝隙落下来,落得人满头满脸都是。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师长同志在吗?”外面先是一个急吼吼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又闯进了一名戴着钢盔,提着步枪,满脸硝烟的中尉。

    科舍沃伊回过头,看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语气严厉地问:“什么事?”

    “报告师长同志,德国人突破了第195团的阵地。”

    “什么?”观察所里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科舍沃伊一把揪住那名中尉的衣领,大声地问:“阵地是怎么丢失的,第195团的团长杰尼克夫中校在哪里?”

    被揪住衣领的中尉大声地咳嗽起来,科舍沃伊发现是自己揪得太紧,让对方无法呼吸,连忙松开了手。中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咳嗽了两声,才回答说:“战士们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敌人就借助炮火的掩护悄悄接近了我们的阵地。炮火一停,他们就冲了上来,因为战士们在炮击中伤亡很大,竟然挡不住他们的进攻。战斗在团指挥所附近展开,杰尼克夫团长已经牺牲了,团参谋长正指挥着战士们进行着反击。”

    科舍沃伊上校回头对梅列茨科夫说:“大将同志,我马上到第195团去接替指挥,一定可以把阵地守住的。”

    “去吧!”梅列茨科夫没有阻拦,爽快地答应了。

    上校敬了个礼,和那名中尉一起沿着堑壕往第195团的阵地跑去。

    战斗在继续。

    梅列茨科夫边观察着战场的情况,边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我从他的这个小动作看出,他是在焦急地等待着少尉集训队和初级指挥员教导连的到来。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师长同志在这里吗?”外面又传来了喊声,随着喊声,这次闯进观察所的是一名少尉。

    “这次又是哪个地段被德军突破了?”雅科夫列夫将军冲着少尉恶狠狠地问道。

    “报告将军同志,”少尉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德国人冲进了第194团的阵地,战士们正在和他们拼刺刀。”

    “第194团的阵地也被突破了?”听到这个消息,梅列茨科夫皱紧张了眉头,自言自语地说:“第65师的左翼和中间都被德军突破,只剩下一个右翼,能顶得住吗?”

    “大将同志,”雅科夫列夫将军突然开口对梅列茨科夫说:“在这危急时刻,唯有指挥员的决心是稳定战局的精神力量。什么也别说了,我立即到第194团去,亲自指挥部队把敌人从我们的阵地上赶出去。”

    “不行,”梅列茨科夫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决地说:“你是集团军司令员,不是团长,反击的事情让其他的指挥员去做。”

    听到他这么说,雅科夫列夫将军一把抓下头上的棉军帽,猛地摔在了桌上,用一支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对梅列茨科夫说:“得了吧,大将同志,我个人的安危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挡住法西斯匪徒的进攻,老伙计,就算我雅科夫列夫牺牲了,又算得了什么?!”说完,他抓起桌上的棉军帽,边戴边朝外面走去。

    他走到门口,戴好军帽,转身冲着我们,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大将同志,请你放心,德国人的子弹打不中我雅科夫列夫。”

    观察所里沉默了。

    梅列茨科夫把望远镜放在桌上,缓缓地朝雅科夫列夫走过去,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使劲地摇晃着说:“老伙计啊,祝你好运!”接着松开后,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说:“保重啊,注意安全!”

    雅科夫列夫后退一步,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向梅列茨科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看到梅列茨科夫向自己还礼后,果断地转身和少尉一起离开。

    梅列茨科夫的手一直没有放下,目送着第52集团军司令员的背影远去,我看到他的眼中有隐约的泪光在闪烁。

    雅科夫列夫将军和科舍沃伊上校赶到阵地上,对部队的士气还是起了明显的提高作用。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外面的枪声变得稀疏,德军的进攻部队开始后撤,只有零星的炮弹还在不停地落在我军的阵地上爆炸。

    “报告!”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我不禁有些紧张,难道又是什么地方的防线出了问题?

    “进来!”正在观察战场的梅列茨科夫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命令,从外面进来了两名指挥官,一名是中尉,一名是上尉。

    “什么事?”梅列茨科夫没有转身,旁边的一位将军主动承担了提问的责任。

    中尉上去一步,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将军同志,少尉集训队奉命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接着上尉也前进一步,用同样音量的声音报告说:“报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初级指挥员教导连奉命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梅列茨科夫转过身,脸上满是喜悦地说:“你们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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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节 少尉集训队 (再续)

    中尉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报告大将同志,我们一接到命令,就立即进行了紧急动员,领取了装备后,马上乘车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随着德军的进攻被暂时击退,梅列茨科夫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他和蔼地问神情紧张的中尉:“中尉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阿赫罗梅耶夫,”中尉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又补充说出了全名,“谢尔盖·费多罗维奇·阿赫罗梅耶夫。”

    梅列茨科夫在桌边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把烟盒向阿赫罗梅耶夫伸过去。见对方摇头后,把烟盒放在桌上,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后,问“你是哪里人啊?”

    “报告大将同志,”见到梅列茨科夫的态度和蔼可亲,阿赫罗梅耶夫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很自然地回答说:“我是坦波夫人。17岁的时候离开农庄参加红军,不久进入了海军学院学习。战争爆发时,我还没有完成学业,就提前从学院毕业,回到了部队的作战序列里。”

    “这没关系,回头再念吧,”梅列茨科夫友好地说:“现在好好在部队里干吧,没准将来你会当上将军的。”

    观察所里电话响了,是第52集团军司令员雅科夫列夫打来的,他向梅列茨科夫报告说,他们打退德军的进攻后,目前正在集结部队,准备发起反击,恢复失去的阵地。

    放下电话,梅列茨科夫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踩灭,抬头问阿赫罗梅耶夫中尉:“中尉同志,你的部队在哪里?”

    “正在森林外集结,随时可以投入战斗。”阿赫罗梅耶夫说完扭头看了上尉一眼,上尉顿时心领神会,也报告说:“将军同志,初级指挥员教导连也在集结待命,听候您的指示。”

    梅列茨科夫站起身,一挥手说:“走吧,你们带我去看看部队,我要亲自和他们讲话。”

    森林外,有三百多名荷枪实弹的指战员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那里。

    阿赫罗梅耶夫和上尉跑回各自的队伍面前,大声地喊着立正稍息的口令。随着他俩的口令,数百人的动作如同一个人似的整齐划一,显示着他们的过硬的军事素质。

    梅列茨科夫刚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脚步,扭头对旁边的将军低声地说话。我离得近,能清楚地听见他在说:“我说,少尉集训队和初级指导员教导连的指挥员太年轻了,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你看是不是应该从师指挥部里叫一名级别稍微高点的指挥员过来,担任这支突击部队的指挥啊?”

    “您说得对,大将同志。”将军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就表示了赞同。

    “那就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吧。”

    “是,我马上去。”

    在听到两人对话的那一刻,我脑海中突然闪出个念头,要是我来指挥这支部队,并取得了胜利,没准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沃尔霍夫方面军指挥部,不用去随时有被德军合围可能的第2突击集团军。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顾不上权衡利害,就大胆地上去一步,叫住了那位想要离开的将军:“将军同志,请您等一下。”

    “什么事?”将军看着我,不解地问。

    我顾不上回答他,而是直接对梅列茨科夫说:“大将同志,请允许我来担任这支突击队伍的指挥员。”

    “你?!”梅列茨科夫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不由愣住了。

    片刻的冷场后,那位将军用不信任的口气说道:“我说,少校同志,我不知道你现在的军衔是如何取得的,但我提醒你一声,这是去打仗,不是去参加舞会。没准敌人的炮弹还在很远地方爆炸,你就会被吓得调头就跑。”

    我没有理财将军的冷嘲热讽,而是继续对梅列茨科夫说:“大将同志,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我既率领过几百人的小部队,去夺回被敌人占领的阵地;也指挥过几万人的部队,参与莫斯科城下的大反攻。我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如果您能把这支部队交给我指挥的话,我保证可以把阵地夺回来。”

    听我说完,梅列茨科夫沉吟不语,而那位将军被我的话镇住了,也没再说话。

    良久,梅列茨科夫终于作出了决定,他缓缓点了点头,他对我说:“好的,跟我来。我要当着所有指战员的面,任命你为突击部队的指挥员。”

    我们来到了队伍前面停下,梅列茨科夫对着他们大声地说:“同志们,很快,你们就要参加对德国人的反攻,把他们从我们的阵地上赶出去。你们有信心吗?”

    几百个喉咙整齐地答道:“有!”

    听到指战员们的回答,梅列茨科夫满意地点点头,用手指着我,对他们说:“这是我新任命的突击部队的指挥员,奥夏宁娜少校,将由她率领你们去和德国人战斗。现在请她给大家讲几句。”

    话音一落,沉默,可怕的沉默。

    俄罗斯尊重女性是一码事,要让一帮前途无量的指挥员,跟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女性去打仗,却是另外一码事。起码,在场的指战员们,除了梅列茨科夫外,就找不出一个相信我有能力的人来。

    我向前一步,眼光从这些年轻的军官脸上缓缓扫过,从他们坚毅的神情和紧闭的双唇,我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为了打消他们的顾虑,做到在战斗中如臂使指,首先必须要先让他们建立起对我的信任。

    “少尉集训队和初级指挥员教导连的全体指战员同志们,弟兄们!”我大声地说道:“让你们去参加这样残酷的战斗,这个决心不好下,梅列茨科夫大将更难下这样的命令,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作出的这个艰难的决定。”

    说到这里,我停了一下,偷偷地瞥了站在旁边的梅列茨科夫,见他先是一脸愕然,接着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情,才接着说下去:“你们都是红军中优秀的指挥员,我坚信,假以时日,在你们中间,肯定会有不少人能成长为高级的指挥员,成为红军中的将军,甚至是元帅。我们怎么忍心把你们当成一般的战士来使用呢。但现在形势严峻,如果让法西斯匪徒站稳了脚跟的话,他们就随时可能突破我们的防线,切断我们脚下这条第2突击集团军难以生存的补给通道。”

    “请少校同志放心。”阿赫罗梅耶夫中尉上前一步,大声地回答说:“少尉集训队和初级指挥员教导连的全体指战员们,绝不会给光荣的红军部队丢脸。我们全体会像普通战士一样,去冲锋陷阵的。”

    教导连的上尉也上前一步,大声地说:“请少校同志下令吧,我们已经准备了一切战斗准备,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看到这一切,梅列茨科夫也再次开口:“弟兄们,我希望你们能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胜利。”说到这里,他朝远处的一个土坡一指,对我说:“奥夏宁娜少校,你先带领部队到那里去占领出发阵地,等待进攻的信号。记住,是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我向他敬了个庄重的军礼,大声地回答说:“请司令员同志放心,我保证完成好任务。”礼毕后转身冲着部队大声下令:“全体都有,听我口令。立正!向右转,目标左前方的土坡,齐步走!”

    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跟在阿赫罗梅耶夫和上尉的后面,向土坡走去。我正想跟上,梅列茨科夫在后面叫住了我:“奥夏宁娜少校!”

    我转过身来,听见他有些犹豫地问:“你估计大概需要多少时间能结束战斗?”

    对于这个问题,刚才在观察所时,我就一直在考虑。被德军占领的第一道防线,其实就只有一条战壕。德军除了能得到炮火和飞机的支援外,并没有配备坦克或者装甲车。再加上第二道防线和第一道防线之间,是一马平川,利于兵力的展开,如果我军攻击迅速的话,应该很快能夺回阵地。所以我回答得很干脆:“半个小时左右应该可以解决战斗。”

    我蹲在土坡上,和阿赫罗梅耶夫、上尉两人观察着敌情。进攻的敌军被击退后,都退入了战壕,对我军阵地的炮击也完全停止了。

    “您打算怎么进攻?少校同志。”阿赫罗梅耶夫在一旁问道。

    我用手指着要进攻的那条战壕,说:“你们看,这里到那条战壕有三百多米远,中间有密密麻麻的弹坑。进攻时,让弟兄们的队形分散点,别挤在一起让德国人当靶子打。巧妙地利用好那些弹坑,交替掩护着向前冲。明白了吗?”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这时,苏军的反攻开始了。我们左侧是第194团的阵地,随着冲锋号的响起,成群结队的战士从战壕里一跃而起,端着枪向前猛冲。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丝毫没有梅列茨科夫大将说的信号弹的影子,看来他还觉得动用我们这支突击队的时机还没到。

    第194团的部队刚冲到两条战壕的中间地段,就遭到了敌人布置在战壕里的炮击炮的炮火拦截,接着各式枪支也开始了猛烈射击。

    炮弹不停地落在进攻队伍的中间,泥土和弹片向四周飞溅。几名冲在最前面的指挥员,被子弹或者弹片打倒后,部队的攻势一下就停顿了。战士们都卧倒在地上,没人愿意从地面爬起。每个人都力求找到一块安全的隐蔽地,在感到自己比较安全的时间才开始环视四周,并且漫无目标地朝着前方开枪射击。

    “少校,快看,信号弹!”上尉突然大喊着指向空中,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

    该我们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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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零节 不容更改的调令

    我站直身体,半转过身,望着山坡下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军官们,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正想按照套路喊一嗓子:“弟兄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接着把枪向前猛地一挥,带着部队潮水般地向敌人阵地涌去。没想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达轰鸣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远处先是出现几个黑点子,很快这些点子就越变越大,用肉眼就能看清是我军的t34坦克。这些坦克正排成一路纵队,沿着简易的公路,向我们所在的位置开过来。

    “少校同志,部队是不是该出击了?”也许是看我把枪举起后,就迟迟不落下,站在旁边的阿赫罗梅耶夫中尉着急地提醒我。

    “等一等,阿赫罗梅耶夫中尉,先等一等,不要急着进攻。”我把举枪的手缓缓放下,我指着坦克对他说:“也许这些坦克可以帮我们一把。在这里等着,我去见见他们的指挥员。”说完我就朝坡下跑去。

    我来到公路的中间,冲着坦克拼命地挥舞着双手,示意坦克驾驶员停下。

    带队的坦克,在离我十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后面的坦克也依次停了下来。

    坦克炮塔的顶舱盖咣当一声打开了,一个坦克手的上半身探出舱口外面。他戴着坦克兵的头盔,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衫裤坦克服,两只手撑在舱口上,两只眼睛望着拦车的我。

    在看到这个坦克兵的一刹那,我觉得他好像是我认识的人。我正在回想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坦克里爬出并跳下了坦克,展开手臂向我走过来,兴奋地喊着:“少校同志,您好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能见到活的你出现在面前,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维托尔加诺夫大尉,”我马上想起去列宁格勒探亲,返回时,是和一支坦克分队一起返回的,而大尉就是分队的指挥员。

    我们没有敬礼、没有握手,直接用拥抱庆祝我们的再次重逢。

    分开后,我问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大尉同志,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奉上级的命令,来协助第52集团军的步兵第65师194团反攻。我们的任务,是用炮火支援步兵的进攻。”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是来协助第65师反攻的。”我拉着他的手,指着山坡说,“看见了吗?那个山坡就是我们的出发阵地。”

    “需要我帮忙吗?”大尉礼貌地问道。

    我忙不迭地点头说:“当然当然,我们也需要炮兵或者坦克的火力支援。不然的话,就凭我们这几百个没有重武器的步兵,没等冲到敌人阵地前,就该全死光了。”

    “那些都是您指挥的部下吗?”大尉望着那边排列整齐的队伍,忽然发出了惊叹:“我的上帝啊!少校同志,您指挥的是一支什么部队啊?居然都是军官,最小级别都是少尉。一仗打下来,不就把部队的基层指挥员都打光了吗?”

    “是啊,真是因为如此,我才诚恳地请求您的协助。我希望我们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战果。”

    大尉很干脆地说:“少校同志,这个好办。我有七辆坦克,留下两辆掩护你们进攻。剩下的,我要带去协助第194团。”

    “不行!”我反驳他说:“坦克不能分散,必须集中使用,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我现在命令,所有的坦克都归我指挥,马上从山坡那里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我将带来军官突击队跟随你们的。”

    “可是这样会违背上级的命令啊!”大尉有些为难地说。

    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大包大揽地说:“大尉同志,您不用担心,反正都是配合194团,您从团部所在地进攻和在这里发起进攻,性质是一样。如果有什么不良后果,我来承担。您要知道,我之所以能担任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员,是沃尔霍夫方面军司令员梅列茨科夫大将亲自任命的。”

    也许是我抬出了梅列茨科夫,把大尉镇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说:“好,就这么办。”转身上了坦克,迅速地钻进了炮塔。

    “大尉同志,”在他关舱盖的时候,我再次大声地提醒他:“你们的任务不是用炮火掩护进攻,而是在前面开路。发挥坦克机动性强火力猛的优势,迅速地把敌人的防线撕开一条口子,掩护步兵收复失去的阵地。”

    大尉向我敬了个礼,大声地答应着关上了舱盖。接着坦克车身上向前一蹿,开动了起来。

    我在行驶的坦克侧面跟着一路小跑,挥舞着握着步枪的手,在马达巨大的轰鸣声中,大声地喊着:“前进!坦克兵。前进!去好好地教训那些该死的德国佬。前进!去建立你们不朽的功勋吧!”

    大尉的坦克率先冲上了山坡顶,放缓了车速,屁股一顿,一发坦克炮弹就飞了出去。接着车头向下一低,就冲下了山坡。接二连三开上去的坦克,也是有样学样,到了坡顶,开一炮再往下冲。

    我几乎是跟在最后一辆坦克的屁股后面冲上山坡的,我站在坡顶,把步枪高高举起,喊出了刚才心里想的那些话:“全体指战员们,为了我们的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喊完,我把手中的枪向前猛地一挥,然后带头朝坡下冲去。

    几乎与此同时,左右响起了两个喊声:“少尉集训队的指战员们,未来的将军们,为了我们的荣誉,前进!去狠狠地教训对面那帮该死的德国佬!”

    “教导连的弟兄们,前进!消灭敌人,建立我们不朽的功勋!”

    阿赫罗梅耶夫他俩喊的话,比我的话更有煽动性,几百名军官齐声高喊着“乌拉!”端着武器争先恐后地冲上坡来,越过坡顶向下冲去。

    虽然我最早下坡,但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超过。我们的冲锋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他们立即把枪口调转过来向我们射击。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不时有军官中弹,从我身边翻滚着滚下山坡。

    由于进攻的路线上,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弹坑,我军坦克不得不在一个又一个的弹坑之间绕来绕去,影响了进攻速度,才让德军的火力点如此猖獗。

    我一跑下山坡,立刻扑进了一个最近的弹坑。刚想探出头去看看,但一声迫击炮弹的呼啸声让我缩了回去。炮弹在坑外爆炸,掀起的泥土落了我一头一脸,同时落进弹坑的还有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尉军官。我上去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我从弹坑探出头去,见又有几枚炮弹在冲锋的队列中爆炸,掀翻了不少的军官。剩下的军官们纷纷跳进弹坑,和对面的德军展开了对射。

    看着少尉集训队和教导连接二连三的伤亡,我不由地勃然大怒,冲着那几辆坦克大声地喊着:“维托尔加诺夫大尉,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开炮射击啊?!”我光顾着嚷,全然没想过,在枪炮声和马达的轰鸣声中,除了离我近的那些指战员,在坦克里的大尉他们是根本听不到我的喊声。

    也许是维托尔加诺夫大尉发现了战场上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及时地下达了命令,七辆坦克一字排开,朝着敌人的阵地同时开炮。几炮过去,就将德军的火力点和迫击炮阵地打哑了。德军剩下的两门炮击炮继续开火,炮弹落在我军坦克附近爆炸,飞溅的弹片打得坦克叮当作响,但却照不成任何伤害。一辆坦克把炮塔调转方向,一炮打过去,就将那两门迫击炮淹没在烟雾之中。

    见到敌人的重火力被摧毁了,少尉集训队和教导连的军官们纷纷从弹坑里爬出来,呐喊着又向前冲。在他们的带动下,原本趴在地上乱放枪的第194团的战士,也勇敢地站了起来,端着武器跟在他们的后面向前冲。

    大家都在冲锋,我也没有闲着,不过不是像他们那样端着枪傻不拉唧地沿直线冲锋,虽然那样的距离要近得多,但危险系数却很高。在战场上,首先要学会的是如何保存自己的性命,我从一个弹坑爬出来,马上又跳入另外一个弹坑,瞅准机会就开上一枪。

    大尉的坦克部队向敌人的阵地平推过去,冲得最快的坦克离战壕只剩下几十米了,眼看再过十几秒钟就能冲过战壕。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颗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坦克。硝烟散去后,我发现坦克的履带被打断了,车身在原地高速地打着几个转,接着滑进了一个弹坑里,车身的后半截深深地陷了进去,前半截高高翘起,长长的炮管直指苍穹。

    我连忙四处张望,寻找炮弹飞来的方向。很快我就发现在右前方,有一门反坦克炮架在战壕上,有几个戴钢盔的人正在忙碌。我把突击步枪架好,瞄准那个抱着炮弹,弯着腰正快速跑动的士兵扣动了扳机。枪响过后,士兵戴着钢盔的头往后一仰,又往前冲了两步,双膝跪地,手捧着炮弹歪倒在地。

    另外一名德国兵看见自己的战友倒地,连忙起身跑过去,从阵亡士兵手里抓起炮弹,转身想跑回炮位。结果被一颗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过来的子弹打倒,一头栽倒在地。

    反坦克炮和坦克的对决,就取决于谁的动作快。反坦克炮没有开火,大尉的坦克部队可没闲着,剩下的六辆坦克一次齐射,就将这个反坦克炮炮位夷为平地。

    失去了重火力的掩护,敌人的抵抗意志就不再顽强,开始有人跑出战壕,拔腿就往远处跑。开始只有几个人,接着是十几、几十,最后成为了大溃逃。

    与此同时大尉的坦克分队,突击越过了战壕,向远处逃窜的敌人进行追击。阿赫罗梅耶夫中尉带着少尉集训队冲进了突破口,开始和盘踞在战壕里的敌人展开了战斗。接着教导连的那名上尉连长,也带着军官们蜂拥而入。他们身后,是第194团的战士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漫过了敌人的战壕,跟在坦克后来发起了追击战。

    战斗结束后,留下第194团的战士和维托尔加诺夫大尉的坦克分队把守,我带着伤亡过半的军官们回到了最初的集结地点。而此时,梅列茨科夫已经在那里等我们多时了。

    看到我们回来,他上来和我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拍着我的肩膀大声地说:“好样的,指挥员同志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他的手劲太大,一巴掌下去,把我半边肩膀震得麻木了,当他第二巴掌拍下来的时候,我巧妙地闪了开去。心想你第一巴掌就差点把我拍成了独臂神尼,再拍一巴掌,我不就变成了维纳斯么。

    “大将同志,我们回来了!”这时第52集团军司令员雅科夫列夫将军和第65师师长科舍沃伊上校,一起从远处走了过来,无形中为我解了围。

    将军走到梅列茨科夫身边,先给向他敬礼的我还了个礼,然后对梅列茨科夫说:“大将同志,奥夏宁娜少校是一位有战斗精神的优秀指挥员,把这样的指挥员留在司令部里是不对的。让她留在我们第52集团军吧,我们需要这样的指挥员。”

    “是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科舍沃伊上校在一旁附和说:“我请求您让她留在我这儿!你也知道在刚才的战斗中,第195团的团长牺牲了!我想要让她,奥夏宁娜少校当团长。”

    “我是方面军司令员,少校的事情是我说了算。”梅列茨科夫打断了他的话,嘟囔着说:“上校居然想来命令大将做什么事情,简直是瞎胡闹。”他看了我一眼,问道:“奥夏宁娜少校,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听候大将同志的命令。”我心中盼着梅列茨科夫能答应把我留在第52集团军,这样我就可以避免去第2突击集团军上任的命运了。不知怎么搞的,我这几天只要一想到弗拉索夫和第2突击集团军,就心里一阵阵地发慌。

    梅列茨科夫向我伸出手,说:“把你的调令拿给我看看。”

    听说他要看调令,我心中一阵狂喜,看来自己有机会留在第65师当团长了。连忙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折叠的调令,双手拿着递给了梅列茨科夫。

    梅列茨科夫接过调令,打开后只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就变了。他把调令重新叠好,还给了我,用遗憾的口吻对雅科夫列夫和科舍沃伊说:“奥夏宁娜少校调到第2突击集团军的调令,是由最高统帅部签发的,我无权更改。”

    〖

第三〇一节 步兵营长(一)

    由于调令是由最高统帅部发出的,梅列茨科夫即使身为大将,也无权取消或者更改。看来最迟明天,我就只能乖乖地去第2突击集团军报道。

    傍晚和梅列茨科夫一起回到司令部。在指挥部里,他用遗憾的口吻说道:“奥夏宁娜少校,经过今天这一仗,估计很多指挥员都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想要把你留在方面军司令部,或者在作战部队里担任一个职位。可是不行啊,少校,要把你留下,我做不到,我虽然身为大将,但是也不能违背上级的命令。”

    在来的路上,我就仔细想过了,对日理万机的统帅来说,根本记不清我这号小人物,估计是由于弗拉索夫的一再坚持,为了给自己爱将一个面子,他才亲自下达的这个调令。这件事情必须向梅列茨科夫解释清楚,否则将来会让他对我产生防范之心的。我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会儿词汇,然后才开口说话,竭力说得有分寸,同时又令人信服:“司令员同志,这个调令的事情,我想我应该能给您一个解释。第2突击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将军,在莫斯科保卫战时,是第20集团军的司令员,当时我是他的参谋长。也许是他刚到一个新的环境,急需找一个得力的帮手,可能这才想到了我,并通过最高统帅部下达了这个调令。”

    “得啦,奥夏宁娜少校,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梅列茨科夫站起来,口气坚决地说,“不过命令就是命令,是不允许讨论的。此外,要知道你不是到别的部队去,是到第2突击集团军,也属于我们沃尔霍夫方面军的序列。对你在今天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领导能力和勇敢精神,我感到非常欣慰……”

    “司令员同志,目前弗拉索夫将军那边的情况倍况怎样?”我轻声地问。

    “情况很糟糕,奥夏宁娜少校,”梅列茨科夫叹口气,同样轻声地回答。“今天虽然挡住了德国人的疯狂进攻,但下次却不一定能挡住。这条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随时有被截断的危险,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这最后的一句话,让我为自己未来的前途担忧起来,不过表面上还得保持镇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说:“请大将同志放心,即使部队被切断,我们也会冲出合围的。”

    对我的态度,梅列茨科夫非常满意,他点点头说:“正如通常所说的,上帝保佑吧。别难过,也许,不要多久就会调你回来的。你如果回来,我会很高兴的。雅科夫列夫将军和科舍沃伊上校会更高兴。嗯,去吧!……”

    我敬礼后转身准备离开,心里暗自盘算我还不知道去第2突击集团军怎么走,这种小事梅列茨科夫肯定不会过问,我该找谁打听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往外走,又被梅列茨科夫叫住了,他在后面问道:“现在去第2突击集团军怎么个走法,你知道吗?”

    “我会到外面去找人打听的。”

    “为什么还要找人打听呢?我给你安排一辆汽车,让司机送你去,明白吗?现在几点钟?”他看了一下手表。“十点三十分。天太晚了,你先去到通信兵的宿舍去将就一晚吧。明天天一亮就走,譬如说在六点。我会安排汽车在外面等你的。就这样,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少校,去休息吧!”

    早晨六点,我准时出现在司令部的建筑物门口,四处张望,将对面的停车场上停着好几辆车,有轿车有吉普,还有一辆卡车。我不知道那辆车是送我去上任的,便站在门口等着,看有没有车主动开过来。

    没想到还真有车开过来,一辆吉普车很快地停在了我的面前。车门打开,司机从车里下来,向我敬礼报告说:“少校同志,您好!我奉命送您去火车站的,请上车吧。”

    “火车站?!为什么要去火车站啊?”我奇怪地问道。

    “少校同志,因为要乘坐窄轨列车,才能到达第2突击集团军的驻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接着后面的车门打开,从车里又下来一名军人。一看他的肩章,我马上认出是昨天和我并肩作战的阿赫罗梅耶夫中尉。

    “中尉,你好!”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我连忙把手向他伸了过去。握手时,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也是去第2突击集团军吗?”

    “不是。”中尉的答复让我非常意外,你不同路去的话,跑送我的车上去做什么。我正心中不爽的时候,他又接着说:“我奉命保护您到火车站去,请上车吧。”

    我点点头,从车头方向绕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接着司机和阿赫罗梅耶夫都上来后,车便启动了。

    等车一开动,我忍不住问道:“你俩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要去的是火车站,而不是第2突击集团军?”

    “少校同志,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坐在后排的阿赫罗梅耶夫主动说道。“离方面军司令部十几公里外,有一个小火车站。补给人员、弹药、粮秣,都是经公路运过来,然后在那里转乘窄轨火车,经过一片森林后,运送给地2突击集团军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一直以为运输任务都是通过公路来完成的。在颠簸的车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关于我的调令,在费久宁斯基司令部时,我看见落款是沃尔霍夫方面军梅列茨科夫大将的签名,怎么昨天大将亲自看的时候,又说是最高统帅部签发的呢?想到这里,赶紧将调令从口袋里掏出来,再看一遍。这一细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疏忽了,调令的确是最高统帅部发出的,而由梅列茨科夫签收并下发的,难怪我当时会看到他的名字,结果导致我一直错误地以为调令是他签发的。

    森林中的小火车站很快就到了。

    检查站执勤的战士检查完我们的证件后,就放行了。

    车站很小,只有一条铁轨,停靠着一辆闷罐车。车下除了几个执勤的战士外,还有一名军官叼着烟卷在四处闲逛。

    吉普车开到军官的身边停了下来,阿赫罗梅耶夫打开车门走下去,和军官聊了几句。

    军官连忙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灭后,来到我的车窗外,挺直身体敬礼,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少校同志,我是上尉戴奥米,负责护送您到第2突击集团军上任,听候您的命令。”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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