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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场唐人     燃烧的莫斯科txt下载     燃烧的莫斯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二节 故人重逢(一)

    布尼亚琴科的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正当民兵营的战士在向路口开始集结时,一辆坦克从居民点的北侧快速驶了过来。经过我们的身边后,向前又开了十几米,便稳稳地停了下来。炮塔的顶盖碰地一声打开,马拉费耶夫少校从里面探出身来,随即将手中的一面红旗猛地展开。

    原本聚集到这里的民兵和战士,是因为发现有部队正在接近,原准备过来阻击的,谁知道发现来的居然是自己的部队,再看着那镶嵌着黄边,中间有镰刀锤子和一颗五星标志的军旗,在坦克上随风飘扬,于是无论是战士还是指挥员们,都高声地欢呼起来。

    也许是听到这边的欢呼和看到了那面随风飘扬的军旗,外面正在接近的部队,在三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坦克和装甲车停在了两侧,让满载的卡车停在了中间。车刚一停稳,车上的战士就纷纷跳下车来,在指挥员的口令中列队。

    对面的部队在列队时,有两名指挥员模样的人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回头看了看一张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我迅速地在中间找到了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于是笑着对他俩说:“参谋长、大尉,你们看,好像是对面的指挥员过来了,我们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对方的两名指挥员走到我们面前停住,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边敬礼边问道:“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同志吧?”

    听到对方这么问,我和布尼亚琴科都没说话,而是侧着身体把挡住的布科夫『露』了出来,大尉见我们都看着他,只能上前一步答话:“是的,我们是希姆基民兵歼击营的,我是营长布科夫大尉。不知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左边年轻的军官回答说:“我们是卫戍司令部的,我是少校谢马克,这是一级指导员阿尔多宁,我们是奉命来协助你们夺回希姆基的。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你们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上级交给你们的话。”他虽然在和布科夫说话,但眼神却不时地扫向了我。

    我见这里没我什么事情,刚想转身离去,谢马克少校旁边那个比他矮得多的阿尔多宁指导员突然开口了,他看着我有点犹豫地问:“指挥员同志,请问您是近卫第八师的师长奥夏宁娜将军吗?”

    “是的!”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站着的这名政工人员,努力地思索着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是谁,只好有点遗憾地说:“对不起,一级指导员同志,我觉得以前好像没见过您!”

    听到我肯定的回答,谢马克少校和阿尔多宁指导员都把手掌举到钢盔的帽檐,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阿尔多宁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不过我们在司令部里看到了最高大本营下发的特别通报,说为了表彰您在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敢无谓精神,和所取得的巨大战果,斯大林同志亲自晋升您为少将军衔。”

    我向两人还了个礼,微笑着问道:“谢马克少校、阿尔多宁指导员,既然希姆基已经夺回来了,你们下一步的任务是什么?”

    回答我问话的是谢马克,他大声地说:“卫戍司令部给我们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希姆基,绝对不能让法西斯匪徒再占领这里。”他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在这里,您是最高军衔的指挥官,接下来我们都听从您的指挥。”

    我摆了摆手说:“不行,我还有其它的任务,马上要离开。”然后指着旁边的布尼亚琴科,说:“少校同志,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第389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我离开后,他会留下来协助你们防守希姆基,你们都听他的指挥吧。”

    两人赶紧向布尼亚琴科敬礼,表示要听从他的指挥。

    我看这里没我什么事,天也快黑了,和布尼亚琴科、布科夫说了一声,然后招呼尤先科他们一起去方面军司令部。

    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等到达司令部所在地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方面军司令部设在一座废弃的三层楼医院里,门口执勤的少尉军官在查验了我们的证件后,告诉我说司令员朱可夫大将在二楼的房间里办公。我上了台阶走进大楼,尤先科他们也想跟进来,却被少尉客气地拦住了,并让人把他们带到了其他的地方休息。

    我走上二楼,遇到一名手里拿着文件,正准备下楼的中士。就在我们错身而过时,我拉住他问:“请问司令员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

    他随手向后一指,不耐烦地说道:“在走廊的尽头。”说完,就快步跑下楼去了。

    我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两侧的房门都禁闭着,想再找一个人问问路都不行。走着走着,就看见走廊左边有个通道,我连忙走了过去,一转弯就看见有张桌子摆在过道里,一名没戴帽子的上士坐在那里。我的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等他回过神,看清楚我领章上的军衔,连忙站起身,客气地问道:“指挥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微微一笑,指着他身后不远处的那道房门问道:“请问司令员朱可夫大将的办公室,是在这里吗?”

    他摇摇头,抬手向左边一指,说道:“这里是通讯室,大将的同志办公室要往前一直走下去,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就是。”我道了声谢,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几十米,看见另外一张桌子,虽然桌后坐的人依旧没有戴军帽,但我已经看清楚了他领章上的上尉军衔,急忙加快了脚步。对方看我走过去,连忙站起身,低声地问:“请问是奥夏宁娜师长吗?”

    “是的。”我赶紧答应一声。

    “大将同志一直在等您,”说着转身去推开了房门,然后侧身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说如果您来了,不用通报,可以直接去见他。您请吧!”

    我走进房间,看见屋子中间和前线指挥部一样,都摆了张摊放着地图的大木桌,还有电话和照明用的汽灯。没有戴帽子、披着军大衣的朱可夫正背着我在打电话,对于我的到来,他好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向前几步挺直身体站在木桌前。看着他那熟悉的背影,我不禁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打电话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我从他说话的口吻来分析,和他通话的一定是斯大林。只听他说道:“……由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迅速反击,在半个小时前,占领红村的敌人已经被全部赶了出去,他们还缴获了德军准备向莫斯科发『射』的远『射』程火炮。……冲入xxxx地区的德军也被从城市里赶了出去,并被赶到了运河对岸。斯大林同志,到时候了。请您马上下达命令,将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隶属给西方面军,以便对敌人实行反突击,并且从莫斯科附近将敌人彻底击退。”

    说道这里,他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想喝水,喝了一口后才发现原来杯子已经空了。我左右看了下,瞥见茶壶搁在墙角的一个小炉子上,连忙过去端起来,走过去为他续上了茶水。他这才发现我的到来,笑着冲我点点头,继续对斯大林说:“敌人现在是筋疲力竭,但如果方面军的部队不使用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的话,就不能消除敌人『插』入我军防线的楔子。”这个时候,斯大林好像说了几句什么,他沉默了下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用果断的口吻说道:“如果现在不消灭他们的话,那么敌人就会用预备队加强在莫斯科地区的部队,到那个时候,情况就会变得复杂啦!我认为是该反突击的时候了,斯大林同志!”说完这话后,他握着话筒神情严肃地听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下了电话。

    他抬头看着我,脸『色』『露』出一丝微笑,问道:“太阳山城附近的居民点,几个小时前就夺回来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啊?”

    虽然我和他很熟,但是基本的礼节还是不能省,我连忙立正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居民点一夺回来,我就马上赶来了。但是路上出了点事情,就耽误了。”

    “什么事情啊?”他关切地问道。没等我说话,他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随手拿起电话:“我是朱可夫。”这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反正他越听脸『色』越发难看,还不时地皱着眉头看我两眼。最后他说了句:“这件事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您待会儿再打来吧。”

    等放下电话,他看着我,严肃地说:“电话是市『政府』打来的,他们是向我告你的状。”我听了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得罪市『政府』的人了?他没等我解释,又接着说:“他们接到了北区苏维埃人民委员卡谢夫斯基同志的报告,说你擅自修改了区苏维埃的作战命令,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朱可夫讲了一遍。说完后,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地想,就算这件事我有错,但从德军手里夺回了希姆基,也算功过相抵,他不会再追究的。

    他没有过多地纠缠于细节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希姆基现在是由谁在防守?”

    幸好这些问题我都有现成的答案,于是回答说:“防守希姆基的部队,除了民兵营、第389坦克师的残部,以及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指挥员有389坦克师参谋长布尼亚琴科中校,卫戍司令部的谢马克少校、一级指导员阿尔多宁,民兵营长布科夫大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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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节 故人重逢(二)

    听完我的回答,朱可夫没有说话,手捧着茶杯坐了下去,低头看着面前的地图。因为他没有招呼我坐下,所以我还是直挺挺地站在桌前。

    我站了一会儿,发现朱可夫的注意力还没有从面前的地图上移开,知道他在考虑新的作战部署,正盘算着是否该向他告辞了。就在这时,桌上一部电话骤然响了起来,原本还陷于沉思中的朱可夫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抓过电话大声地说:“我是朱可夫。”

    “朱可夫同志!”因为隔得近,我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了斯大林那低沉而又慢条斯理的格鲁吉亚口音。

    “您好!斯大林同志!”朱可夫猛地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身上的军大衣落到了地上。我连忙绕过桌子,拾起了地上的军大衣,给朱可夫披在身上。

    电话那边的斯大林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和沙波什尼科夫元帅沟通过了,决定从今天11月29日开始,将第1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另外还有弗拉索夫同志的第20集团军,隶属给西方面军,全部归你指挥。”

    “好的,”朱可夫没有太多的惊喜,也许这些部队的获得,和他的预期还有很大的差距:“有了这些部队,我们就可以对德军进行反突击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突然我隐约听见斯大林提到了我的名字,不禁竖起耳朵细听是什么事情,只听他有点不高兴地问:“……那个奥夏宁娜是怎么回事,不在太阳山城指挥部队进行防御,跑到希姆基去做什么?市委的领导居然在我面前告她的状了。”

    “斯大林同志,请听我解释。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朱可夫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斯大林详细地讲述了一遍我刚才向他汇报的情况。末了还补充说:“由于奥夏宁娜同志的当机立断,及时组织民兵和坦克部队进攻,将盘踞在希姆基居民点的德军全部消灭,挡住了敌人向克里姆林宫前进的脚步。”

    听完朱可夫的解释,斯大林又慢吞吞地问:“那么,参与进攻的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是什么职务和军衔?”

    朱可夫手捂住话筒望向了我,我赶紧回答:“布尼亚琴科中校是第389坦克师的参谋长,布科夫大尉是民兵歼击营的营长。”朱可夫听完,松开捂话筒的手,将我的话向斯大林重复了一遍。

    “马上从预备队抽调部队,将第389坦克师补充起来,那个布尼亚琴科让他当这个师长,同时晋升他为上校军衔。至于布科夫大尉,晋升他为少校军衔,让他到奥夏宁娜的近卫第八师去当个营长。”斯大林在三言两语中,就将这两名参加希姆基进攻战的指挥员的前程安排妥当,说完这些,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朱可夫放下电话,抬头看着我,轻轻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丽达,作为你的上级和长辈,我要说你几句。军人,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上级的命令不管对错,只要他下达了命令,你就必须去执行,既不能有丝毫的质疑,也不能随便去更改。要知道违反上级命令,『性』质是非常恶劣的,即使最后取得了胜利,也有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可能。明白了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擅自修改了北区苏维埃作战命令的事情,虽然我心中一直认为根据战场的局势变化来调整作战方案,是没有错的。当听到朱可夫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能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大将同志,是我错了。”

    他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不用担心,斯大林同志那里,刚才我已经帮你解释清楚了。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记得通知我,让我亲自出面来处理。”

    听他这么说,我知道他是在极力维护我,连忙回答说:“我明白了。谢谢您,大将同志!”说这话时,我心中暗叫侥幸,如果不是朱可夫护着我的话,此刻等待我的不知道将是什么样的命运。

    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下面某集团军的指挥员打来的,汇报说自己的正面之敌攻势猛烈,一些地段的防线已经被敌人突破了。朱可夫一听,顿时暴跳如雷,呵斥对方:“我命令你马上组织部队进行反突击,一定要把敌人占领的阵地夺回来,否则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这样的电话还不止一个,这边还没放下,桌上的另外几部电话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这些电话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说德军在某某地方突然发起了进攻,占有巨大技术装备优势的敌人迫使我军后退,并迅速地占领了某某地区。看到朱可夫失态地冲着电话对面的指挥员大发雷霆,站在旁边的我感到格外地尴尬,同时也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攻打太阳山城和希姆基居然那么容易就得手了。

    等他搁下所有的电话,坐在桌前不再说话时,我才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同志,不知道您把我招到司令部来,有什么任务要布置吗?”

    听到我的声音,看着地图发呆的朱可夫好像才想起屋子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抬头看着我,慢吞吞地说:“我把你从前线招回来,是因为明天将召开一个军事会议,布置对德军的反击计划。出席会议的有各集团军的司令员,以及几个近卫师的师长。你也要参加。”

    我觉得老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所以马上又问了句:“那我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我知道你这几天为了指挥战斗,没有好好地休息。所以我给你在楼上安排了房间,你先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开会时再来吧。”说完,他冲着门口喊道:“上尉同志,进来一下。”

    随着他的喊声,门被推开了,刚才的那名上尉出现在了门口。朱可夫吩咐他说:“带奥夏宁娜师长去楼上休息。”

    我向朱可夫敬礼后,跟着上尉走出了房间。

    出门后,上尉打算直接带我上楼去找我的房间,但我看到这里就他一个人,如果他离开的话,门口就没人值班了,便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问清了自己的房间的号码,打算自己上三楼去找。

    走到通讯室所在的走廊时,我突然听见上尉在后面喊我,连忙停住脚步回头看去。上尉大声地问:“师长同志,待会儿我让人把新军服给您送到房间里去。”

    “好的,那就麻烦您啦!”说完我回头就走。才一转身,身子砰地轻响,手肘似乎撞到了一团柔软地丝绵上。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名年轻的女兵,可能是我刚才撞得有点太狠了,正皱着眉头用手在『揉』自己的胸部。

    虽然对方只是名战士,但我还是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战士同志!是我走路不小心,没撞疼吧?”正想再多说几句,忽然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上下打量了一番,马上想起这就是前两个月陪我逛街的战士尼娜,马上一拍她的肩膀,兴奋地说:“尼娜,是你啊!还认识我吗?我是奥夏宁娜啊!”

    尼娜抬起头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也将我认了出来,眉『毛』向上一跳,哈哈哈地笑着扑过来抱住我,兴奋地叫道:“记得记得,丽达契卡,真高兴能在这里又见到你!”

    “安静!请安静!”听到我们兴奋地大叫,走廊里坐着值班的那名上士马上站起来出声制止我俩失态的举动。

    尼娜吐了吐舌头,冲上士做了鬼脸,然后拉着我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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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节 故人重逢(三)

    我俩低声说笑着,并肩走上了三楼。

    三楼的楼梯口摆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不少东西。借助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上面摆的全部是蜡烛。我正奇怪为啥会摆这么多蜡烛在这里,尼娜已经上去拿起一支,用火柴点燃。这层楼走廊上的照明无法和二楼比,除了这楼梯口挂着盏汽灯,就只有走廊中间和走廊的尽头才各有一盏汽灯。因为汽灯能照亮范围的范围只有十几米,所以整个走廊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尼娜举着蜡烛在前面为我引路,走了一段后,她回头关切地问我:“丽达契卡,您的房间号码是多少?”

    我想了想回答说:“上尉说在303室。”

    尼娜左右看了看,然后指着离我们不远的一道门说:“就在这里,我们进去吧!”说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跟在她的后面进了房间,发现原来这是间双人病房。尼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水晶烛台,把蜡烛放上去后搁在了两张病床中间的床头柜上。然后他让我先坐坐,她出去为我找点吃的。

    尼娜离开后,我脱掉身上的军大衣,挂在了门边的衣帽架上,借助蜡烛的光线,我看了看屋子里的环境,也许以前这里是个高干病房之类的吧,居然还有个独立的卫生间。

    因为没有暖气,我到卫生间里用冷水简单地洗漱过后,只穿着内衣就钻进了被窝。我背靠着床头,努力回想着莫斯科保卫战的转折点在哪一天,自打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多事件都和原来的历史发生了偏移,12月6日的那场扭转战局的大反攻会如期开始吗?

    正胡思『乱』想时,听见门一响,抬头一看,原来是尼娜回来了,手中还拿着几片面包和一杯咖啡。她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后,又转身关上了门,并顺手将『插』销『插』上。

    她脱掉身上的军大衣,也挂在衣帽架上,然后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手肘支在腿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吃东西。她这样看着我,让我感到格外难为情,赶紧三下五除二将手里的面包吃完。

    她站起身来帮我收拾东西,我意外地发现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我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随即好奇地问:“尼娜,你有了?”

    她含羞地点点头,说:“已经有两个月了。”

    我马上想到了那个英俊的司机,又问道:“是阿给夫中士的?”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阿给夫现在哪里?”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她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哼哼地说:“别提他了,这个月初他调到了卫戍司令部的汽车队,才去没多久就和一个女打字员搞上了。”

    我吃了一惊,关切地问道:“那你怎么办,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嗯,”她使劲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只是战争中的夫妻,我早知道我们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这个孩子是我的,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说完,端起桌上的空咖啡杯就走出了房间。

    看着尼娜的离开,我叹了口气,起身将房门关好,又重新躺到床上接着想自己的问题,因为太疲倦了,想着想着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生怕朱可夫等急了,连忙冲到卫生间里洗漱。洗漱完后,又对着镜子把衣服穿好,才不紧不慢地下楼去见朱可夫。

    我来到朱可夫办公室门口,见到执勤的已经换成一名不认识的中尉。我冲他点点头,刚想进去,却被他站起来拦住了。他魁梧的身材将房门堵得严严实实,同时冷冷地问:“中校同志,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也没有冲他发脾气,而是主动地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我要进去见朱可夫大将,这是昨天就约好了的。”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看了看,摇摇头说:“对不起,指挥员同志,今天大将同志要接见的名单里没有您。您请回去吧。”

    “你!”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冲这个不识趣的人发火,猛地听见屋里传来朱可夫骂人的声音,看来又是谁把他激怒了。我这个时候进去没准会成为替罪羔羊,于是我马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刚走到通讯室的走廊口,就有人迎面将我拦住了,随即我听见一个声音在惊讶地说:“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女英雄奥夏宁娜指挥员吗?”

    我抬头一看,拦住我去路的这人我还认识,居然是原第5集团军的司令员列柳申卡将军。看到以前曾经打过交道的高级指挥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心里别提多高兴,我连忙立正敬礼:“您好!列柳申卡将军,很高兴能看到您。”

    列柳申卡回了个礼,然后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了几下,也开心地说:“我也很高兴能看到你。”他顿了顿,对身边的人说:“奥夏宁娜同志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否则我早就牺牲了。”

    旁边的人笑了笑,接口说:“列柳申卡将军,您可能想象不到,奥夏宁娜同志不光救过您的命,同样也救过我的命。”然后伸出手来和我握手,“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奥夏宁娜同志。”

    我茫然地看了看这个主动和我握手的年轻将军,随即就认识这是近卫第2骑兵军的军长多瓦托儿少将。于是也向他伸出手去,“您好,将军同志,很高兴看到您已经伤愈出院了。”

    列柳申卡对我也救过多瓦托儿感到很好奇,正想向他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朱可夫门口执勤的那名中尉已经看见了两人,便大声招呼道:“两位将军同志,请快点过来,大将同志在里面已经等你们半天。”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和我握手告别,直奔办公室去见朱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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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节 故人重逢(四)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窗外北风呼啸,正飘着鹅『毛』大雪,外面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我心里感到一丝轻松,这样的天气,德军的飞机不可能起飞吧,失去了空中掩护的地面进攻,其威力将会大大减弱。

    我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医院的入口,发现原来这里的警卫工作做得挺不错,门口除了有哨兵,两侧还各有一个沙袋堆砌的工事,工事旁停着坦克和装甲车,以排为单位的巡逻队每隔几分钟就从门前经过一次。从这种情况看,就算德军偷袭配备了坦克这样的重型装备,要想在短时间内攻进医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是有黑『色』的吉姆轿车和吉普车开过来,车里钻出一两个人后,马上便开走了。车里出来的人一走到门口,执勤的哨兵立即行礼,看来都是些被朱可夫招来的高级军官。

    正趴在窗口百般无聊地看风景,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连忙起身过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昨晚见过的那名少尉,他身后还跟着名战士。他把手举到了棉军帽的帽檐边,向我敬了个礼。他刚想开口,我已经自作聪明地抢着说:“是大将同志让您来找我的吧,我这就跟您一起见他。”

    上尉伸手拦住了我,歉意地说:“对不起,师长同志,我不是来请你去见司令员的。据我所知,作战会议推迟了,他今天要接见的人员名单里没您。”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些失望,然后不解地问:“上尉同志,既然您不是来请我去见司令员,那么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上尉回答说:“我是给您送新军装来的。”说完身子侧过身子,冲后面的那个战士摆了摆头。那名战士马上向前一步,一声不吭地将手中捧着的军大衣递了过来。

    我接过军大衣向两人道了一声谢,客套地招呼两人进去坐坐,但被上尉回绝了。两人再次向我敬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下了楼,我马上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脱掉了身上的军大衣,换上了这属于将军的大衣。从镜子里看着那红『色』菱形领章上那两颗金星,心情格外激动,才到这个世界几个月,就已经阴错阳差地当上了将军,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成为苏联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一名女元帅。

    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了半天,觉得老待在屋里也挺没意思的,还是应该出去走走,先找地方给师部打个电话,了解了解太阳山城的情况,顺便再看看跟着我来的尤先科他们几个。

    我走出大门,找执勤的军官打听昨晚和我一起来的人都安置在什么地方,结果对方说昨晚不是他值班,不清楚护送我来的人住在什么地方。问他什么地方可以打电话,这个他倒很爽快地答应我说在二楼的通讯室里有直通前线的电话。

    于是我又重新走进大楼,只奔二楼的通讯室而去。本来以为对方看见我身上的将军制服,门口值班的战士会轻易地让我进去。没想到我却被拦住了,执勤的战士振振有词地说:“这是军事重地,没有司令员的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见通讯室去不了,便想去找朱可夫,没想到又被他门口执勤的军官挡住,说朱可夫今天没有时间见我。听到他这么说,我当时就傻眼了,呆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我六神无主,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尖细声音:“这不是奥夏宁娜同志吗?你找司令员有事吗?”

    我转身一看,说话的是位才从屋里出来的将军,看到他戴着的那副圆镜片的眼镜,我一下就认出这是第20集团军的司令员弗拉索夫,毕竟我们打过几次交道,他的特征比较明显,所以我才能马上认出来。我连忙向他敬了个礼,兴奋地说:“您好,弗拉索夫将军,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说这话时,我的眼光不自觉地向他身后瞥了一眼,想看看林副司令员是不是也和他一起来了。

    我的小动作被他察觉了,他哈哈一笑说:“我是一个人来的,中国来的林副司令员正在前线替我指挥部队呢。”顿了顿,他有关切地问:“你找司令员有什么事情吗?”

    我指着通讯室的方向,有些委屈地对他说:“我想到通讯室给部队打个电话,但是门口执勤的战士不让我进去,说要经过司令员的允许才能进。我想找大将同志获得授权,结果又被这里门口执勤的军官拦住了。”

    他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不用担心,这事交给我了。”说完他转身又往屋子里走。因为他是才从里面出来的,所以执勤的军官没有拦阻他。

    过了两三分钟,弗拉索夫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递给我一张纸条,说:“这是朱可夫同志亲自给你签发的临时通行证,交给门口执勤的战士就可以了。”

    他陪着我一直走到通讯室所在的走廊口,才说了句:“你去打电话吧,我要先回前线去了。祝你好运!”随即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然后径直朝外走去。

    看到朱可夫亲自签名的通行证,执勤的战士先向我敬了个礼,然后跑去把门打开,冲里面喊了一声。看见有名战士快速地跑到了门口,便向他介绍我说:“这位将军同志要打个电话到前线去,你负责安排一下。”末了还举起手中的纸条补充了一句:“这是经过朱可夫大将授权的。”

    屋里的战士引着我来到一部电话旁边,说道:“将军同志,就是这部电话。您要和哪里通话,只要和接线员说一声就可以了,她们会为您马上接通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我拿起话筒,一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时,马上开口说:“您好!请帮我接太阳山城的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

    “好的,指挥员同志,请您稍等,我马上为您接通。”

    时间不长,话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好!这里是近卫第八师师指挥部。”

    “您好!政委同志,我是师长奥夏宁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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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节 列席会议(上)

    第二天上尉奉命来请我去开会时,我正手捂住腹部,躺在床上忍受着痛经的痛苦。也不知道丽达是一直有这个『毛』病还是腹部负伤后才出现的。

    昨天打完电话,刚回到屋子里就开始发作,疼得我满地打滚,幸好被刚下班的尼娜看到。她扶着我躺在了床上,喂我喝了杯蜂蜜水,又帮我『揉』了半天的肚子才有所好转,没想到过了一夜,天刚亮又发作了。

    听见敲门的声音,我手捂着腹部,艰难地从床上下来,慢慢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口站的是昨天送衣服的那名上尉,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先是按规矩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报告说:“奥夏宁娜师长,我奉朱可夫大将的命令,来请你去列席半个小时后召开的军事会议。”

    我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了。待会儿在什么地方开会?”

    “在一楼的会议室。你从东侧的楼梯下到一楼,会看到执勤的战士,他们会告诉你该这么走的。”回答完我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关切地问:“师长同志,您怎么了?需要我请帮您请军医来吗?”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没什么,可能是昨晚受凉了,肚子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不用麻烦军医了。谢谢您,上尉同志!”

    上尉看我不愿请医生,也就没有坚持,再次敬礼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关上门,到卫生间里洗了个脸,虽然知道在这几天不能碰冷水,但是我不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到热水,只能就这样凑合啦。

    沿着楼梯缓缓地走到了一楼,看见走廊的两侧都有站岗的战士,看见我从楼上下来,马上有名少尉军官迎了上来。我定睛一看,马上就认出这名军官,和我以前曾经在司令部时打过交道,虽然叫不出他的名字,但彼此还是认识的。他也一眼认出了我,马上笑着对我说:“您好!奥夏宁娜师长,您是来参加会议的吧?请跟我来,我带您去。”

    我跟在少尉的后面,从两侧站岗的战士中间穿过,来到了一间宽敞的接待室。少尉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奥夏宁娜师长,就是这里,您请吧。”说完向我敬礼后离去。

    接待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我瞥了一眼大家的军衔,顿时吓了一跳,居然全部是将军,军衔最低的就是我这样的少将,剩下的几乎都是中将,甚至还有两名上将。有的站着,有的坐在靠墙的长凳上,熟悉的人聚在一起低声地聊着天。

    接待室内室的门紧闭着,门外坐着一名司令部的中尉军官。他注视着走进来的指挥员,好象在默默地记着,哪些被召见的指挥员已经来了,并且不时地重复一句话:“请把外衣脱掉,将军同志们,请把外衣脱掉……”

    我看见在门与门之间的墙壁上钉着一个长衣架,衣架上已经挂满了短皮大衣和军大衣,便脱下身上的军大衣,找个空位挂了上去。

    正考虑是否找个位置坐下,忽然旁边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咦,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今天应该是高级军事会议,怎么还有个女指挥员来参加啊?而且居然还是少将军衔!”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坐在长凳上的两名少将,正在低声议论我,刚才说话的是坐左边的那个宽脸庞的中年人。他刚说完,他身边的那位长着张苦瓜脸的军官瞥了我一眼,轻佻地说:“我说老伙计啊,要知道军衔不光可以在战场上得到,在其它的地方同样可以获得。作为一个女人嘛,只要把能提拔他的上级伺候好,照样可以得到高级的军衔。”

    说完两人便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苦瓜脸的声音很大,接待室里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我们。

    对于他们的羞辱,我顿时血往头上涌,怒视着他们向前跨了一步,正准备冲过去给他俩一人一拳。正在这时,身后有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了句:“丽达,别冲动!”阻止了我的鲁莽行为。

    我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居然是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他向前两步,走到了那两名少将的面前,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两位是如何获得少将军衔的,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奥夏宁娜将军的军衔,是她在战场上凭自己的实力获得的,别说她指挥部队打过那么多胜仗,就是她打死的法西斯匪徒,也比你们看到的多。”

    看到一名中将出来为我说话,两人羞红了脸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说得对,奥夏宁娜屡立战功,是有目共睹的,所有斯大林同志才会亲自破例晋升她为少将军衔。”

    我回头一看,这次帮我说好话是弗拉索夫中将,他身后还在站着列柳申卡和多瓦托尔两位将军,见我注意到他们,三人都冲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位说我闲话的少将,看见居然有两位军衔比他们高的将军为我说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向我道了一声歉后,就灰溜溜地躲到房间的另一头去了。

    罗科索夫斯基见到列柳申卡和多瓦托尔这两位伤愈出院的老战友,马上兴奋地拉着他们聊了起来。我和弗拉索夫握手后,轻轻地问他:“司令员同志,那位来自中国的林副司令员来了吗?”

    弗拉索夫摇摇头说:“没有,昨天德军又对沃洛科拉姆斯克发起了进攻,林副司令员指挥部队将敌人击退后,又组织了一次反击,成功地楔入了敌人防线两到三公里。他今天正在组织部队加强该地区的防御,就无法脱身来参加这次会议了。”

    听弗拉索夫这么说,我心里微微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趁开会的机会见见这位军神,再向他请教一番,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我正在惆怅的时候,门口执勤的中尉将内室的门敞开,然后自己让到门边,用激昂的口气高声宣布:“将军同志们,请进来吧!”

    这句话对所有的人就象进攻的号令,刹那间,不管是拥挤地站在接待室里的,还是坐在长凳上的人都向门口涌去。我故意落在别人的后面,让地位比自已高的人先进去,因此我是最后走进去的一批。

    我跨过门槛,首先看到的是朱可夫,此刻他正背着手站在一张挂在墙上的大地图前,目无表情地看着源源不断走进房间的将军们。先走进去的集团军指挥员们都坐在长桌四周,而级别稍低的指挥员们坐在了靠墙的长凳上。见朱可夫没有注意到我,连忙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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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节 列席会议(下)

    看到大家都已经就位,但还有很多人在交头接耳嘀嘀咕咕地讲个不停。一名坐在朱可夫身后不远的将军站了起来,大声地宣布:“指挥员同志们,请安静!军事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听见旁边有人在低声地问:“说话的这人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认识啊?这是方面军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将军。”

    看到会场上没有人再说话,索科洛夫斯基将军继续说:“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是为了部署西方面军在莫斯科城下对德军的反攻战役。”看到有人掏出本子摊在桌子上准备记录,他马上抬高了声音说道:“不准记录。”在他的喝止下,那几名指挥员立即将本子重新收了起来。

    索科洛夫斯基看了看没有人再打算记录,便用平静而清晰的语调说:“现在请我们西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讲话。”

    朱可夫上前两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分开撑在桌子上,缓慢地环顾到会的人,随即面带微笑地高声说:“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今天召集大家来,是为了部署我们即将在莫斯科城下展开的反攻战役”

    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大家在忍受了几个月的屈辱退却后,终于看到了洗刷耻辱的希望,这种激动的情绪顿时便通过热烈的掌声表达了出来。

    等到掌声停止后,他才继续说:“众所周知,由于残酷的战斗,我们的部队减员很大,不光普通的指战员伤亡比例高,就连集团军司令员也因种种原因在频繁更换,为了方便大家在新战役里的协同作战,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各集团军的司令员。”先指着我最熟悉的罗科索夫斯基,向大家介绍说:“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中将。”

    “第5集团军司令员戈沃罗夫中将,他是著名的炮兵司令员。”

    “第20集团军司令员弗拉索夫中将。”

    每个被叫到名字的司令员都站起身来,向大家点头致敬。

    介绍完这两名司令员,朱可夫又补充说:“目前第16集团军作为方面军的防御主力,承受的压力很大,他们的防线如同一根西线似的,随时有崩断的危险。所以方面军将在16集团军的右翼部署加强了兵力的第20集团军;左翼的第30集团军战斗力稍弱一些,因此我们将把刚得到的第1突击集团军放在两个集团军的结合部。”

    “第30集团军司令员……”听到这个番号时,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心说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真是太差了,在战场上居然一触即溃,如果上次不是第16集团军的部队及时增援,防线就被德军突破了,他们的司令员也强不到哪里去。没想到等这个集团军的司令员站起来时,我不禁大吃了一惊,新任的司令员居然是列柳申卡将军。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朱可夫介绍完各集团军司令员后,已经走到地图前,手指着地图向大家讲解着:“……目前在这辽阔的战线上,德国人的突击集团过于分散,和他们两翼的铁臂挥舞过长,造成他们在莫斯科的会战进程中,把兵力铺开的面过大的局面。这样一来,他们在莫斯科接近地的决战中,就丧失了主要的突破力量。敌人的补给交通线有一千多公里长,而且还在不断地遭受着游击队的打击。希特勒军队的巨大损失,和苏军的猛烈抵抗,都大大地削弱了德军部队的战斗力和继续突破的力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当然苏联部队也遭到了巨大损失。但他们不断得到来自祖国的援助,保持住了自己的战斗力。”

    他说完,走到桌前,将座椅拉了出来,一屁股坐了下去。再度环顾四周后,才接着说:“西方面军指挥部准备利用在莫斯科城下所形成,对我们有利的这一态势,和德国人目前的处境,我们决定于1941年12月6日转入全面的进攻。”

    话音刚落,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终于盼到了大反攻的日子啦,于是雷鸣般的掌声再度响起。

    “反攻的任务是粉碎德军的突击集团,把他们从莫斯科附近赶出去。”说到这里,朱可夫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背着手看着在场的人问道:“我们该如何进攻呢?将军同志们!”见大家虽然跃跃欲试,却暂时还没有谁站起来说话,朱可夫又语气严厉地提醒了一句:“请注意,虽然已经补充给了我们三个集团军,但西方面军和敌人在数量的对比上,并没有占任何优势。坦克和原有情况一样,技术装备的优势依然在敌人一边,这种状况是我们在莫斯科城下进行反攻的主要特点。现在听听你们的意见。”说完,他又重新坐了下去。

    我记得当年在电影里,看到首先响应朱可夫的是列柳申卡,于是把注意力投向了他。只见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手扶着桌沿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朱可夫,礼貌地问道:“可以发言吗?”

    看到朱可夫点点头,于是列柳申卡直起身体,看了看在场的指挥员,然后说道:“为了抵消德军对我们在技术装备上的优势,我建议在夜间发起进攻!考虑到我们的步兵在白天抗击德军坦克的进攻,对我们很不利。敌人的坦克会轻易地把我们的步兵打垮,但在黑夜里,敌人就难以判明情况。重要的是德军将丧失在坦克和空军方面的优势,他们无法参加战斗,我们的步兵以突然袭击的方式靠近敌人,迫使他们打近战,用机枪、步枪、手榴弹、冲锋枪,甚至进行白刃战。一句话,黑夜是勇敢和智慧的同盟者。”列柳申卡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同时配上了各种相对应的肢体语言,将大家的情绪也调动了起来。他的话刚说话,陆续也有几名将军附和他的观点,并进行了一些补充。

    正当列柳申卡洋洋得意地准备坐下时,一直在聆听他说话的朱可夫突然问了句:“列柳申卡将军,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在夜间不熟悉的地区怎样掌握方向?”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列柳申卡,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只见他呵呵一笑,低头问坐在旁边的弗拉索夫:“将军同志,请问您有打火机没有?”

    “有的,”弗拉索夫说着掏出打火机,虽然不明白列柳申卡要这东西做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递给了他。

    列柳申卡接过他的打火机,又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一手一个同时打着,向大家示范着说:“在每个进攻营的后方,我们燃起两堆篝火来,篝火必须在行动方向的基准线上,相互间的距离为一公里。如果指挥员转身看见两个火光在一条线上,说明行动方向是对的;假如他发现篝火是分开的,说明行动方向偏了。”说完熄灭了打火机,并还给了弗拉索夫。

    朱可夫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低沉的声音说:“这么说,好吧!很好,我同意。”扭头对旁边的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说:“参谋长同志,你把这个记下来,并向参加进攻的部队指挥员们传达。”

    正在这时,原本禁闭的房门被推开了,卡梅拉将军手里握着一卷卷成一圈的狭狭的电报纸,径直朝朱可夫走了过去。走到了朱可夫身边,他弯下身子,凑近朱可夫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朱可夫同志,接到了急电,敌人刚突破了方面军防线的中央地段。”

    朱可夫一把抓过电报纸,扫了几眼,然后站起来向大家宣布说:“敌人突然在我们防线的中央地段,在第5和第33集团军接合部突破了我军防线,并沿公路向库宾卡推进。各集团军司令员马上都返回部队,立即消灭他们,”说到这里,他把手中的电报纸『揉』成一团,往桌上一扔,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突击。将军同志们,我们全面反攻的日子仍然不变,即12月6日。”

    会议结束,大家纷纷站起来往外走,罗科索夫斯基停在位置上没动,等我经过他身边时,突然说了句:“丽达,你马上跟我回集团军去。太阳山城的位置非常重要,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要守住。”

    我瞥了一眼仍旧站在桌子前的朱可夫,见他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罗科索夫斯基的意见,便马上回答道:“是!司令员同志,我马上和您一起回集团军。请您放心,只要太阳山城里还有一个近卫第八师的战士在,城市就绝对不会让敌人夺过去。”

    我跟在罗科索夫斯基的后面往外走,刚走没两步,朱可夫就在后面叫住了我,他思索了一下说:“丽达,我知道近卫第八师的减员和严重,要想凭借现有的兵力守住城市很困难。这样吧,我让索科洛夫斯基同志从预备队里抽调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马上补充给你。”说到这里,他把脸一沉,严肃地说:“只有守住了太阳山城,才能确保我们反攻克林部队的侧翼安全。你明白吗?”

    “明白,大将同志。”我挺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个军礼,然后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朱可夫上去拍拍我的肩膀,关切地说:“在战场上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我答应一声,转身出门追赶罗科索夫斯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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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节 意外的调整

    我是和罗科索夫斯基坐同一辆车返回的前线。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一定有什么话要私下对我说,于是我没有坐副驾驶的位置,而是和他并排坐在后面的位置。

    果不其然,车离开方面军司令部没有多久,情绪一直有些低落的罗科索夫斯基,就开始向我抱怨起朱可夫来。“丽达,集团军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所有的人,从士兵到指挥员,都感觉到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决定『性』时刻,大家都只有这么一种想法,人人都尽量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得更好些,用不着别人催促。经过战火锻炼的军队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大。”

    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样毫无顾忌地发牢『骚』,我不禁担忧地瞥了前排的司机一眼。我的这个小动作,马上就被罗科索夫斯基所察觉,他摆摆手说:“没关系,司机是自己人,他不会把我俩谈话的内容传出去的。”

    我哦了一声,连忙接着他的话说:“司令员,您请继续说。”

    “这些日子里,我也领教了我们某些直接领导人的神经质和急躁。自制力、沉着冷静、尊重下属人员是任何首长所应具备的必不可少的品质,这些品质在战争中尤为重要。应该信任老战士:他意识到上级信赖他,相信他的能力,对他寄托着希望,在战斗中,对于一个人来说,没有比这种意识更为宝贵的东西了……遗憾的是,我们的西方面军司令员有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罗科索夫斯基之所以会对朱可夫有这么大的意见,其中的原因我是清楚的:先是罗科索夫斯基想把部队撤到伊斯特拉地区组织新的防御地带,这个提议马上就被朱可夫否决了。虽然意见被否决,但是罗科索夫斯基根据敌情判断,觉得第16集团军根本无法守住当时的阵地,于是走上层路线,通过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向斯大林提出了后撤的请求。在得到最高统帅默许的情况下,向所属部队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正当部队的撤退行动开始展开时,朱可夫的一纸电文终止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这道现在看来是完全正确的命令。虽然当时罗科索夫斯基表现出了服从大局的高风亮节的姿态,但是心中已经对朱可夫有了想法。在原地抵抗几天后,见势不妙的罗科索夫斯基便再次下达了让部队后撤到伊斯特拉地区的命令。

    哪知道集团军所属部队刚开始向伊斯特拉地区转进时,朱可夫却越过了罗科索夫斯基,直接给下面的师长们下命令,让他们立即改变行军路线,去进攻占领太阳山城的德军。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各部队各自为战,在缺乏重武器的情况下,对技术装备占优势的敌人发起攻击,结果收效甚微还伤亡惨重。

    至于罗科索夫斯基本人,更因为朱可夫这个命令,不光和自己的部队失去了联络,甚至差点在佩什基村里还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正因为这个原因,罗科索夫斯基对朱可夫格外不满,以至于今天的军事会议上两人连句话都没有说。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所发的牢『骚』,我只能报之以苦笑。我知道,两人毕竟是多年的老战友了,别看两人现在的关系这么紧张,但毕竟没有到水火不容的那个地步,我要是『乱』说话帮他打抱不平,没准等他俩有和好如初时,这话就会传到朱可夫的耳朵里,到时可就够我喝一壶的,所以我知趣地选择了沉默。

    见我没有响应,罗科索夫斯基瞧了我一眼,脸『色』『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随即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方面:“为了强化指挥和加强部队的战斗力,我对你师的指挥员进行了必要的调整。”

    “啊?!”罗科索夫斯基的话让我感到震惊,我只离开了部队不到两天时间,部队的指挥系统就进行了调整。我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不知道是怎么调整的?”

    罗科索夫斯基眼睛望向窗外,语气平静地说:“太阳山城外围的三个居民点,目前是由刚从克里退下来的第133步兵师防守。因为该师师长在战斗中牺牲了,所以我任命列维亚金将军为新师长,同时把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斯拉弗金政委的混成学员团也调了过去。”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安排,我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让列维亚金这样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将军,长期处在像我这种无论在履历和经验都不如他的人的领导之下,是不合适。还有三个居民点的地理位置至关重要,如果让德军占领的话,那么太阳山城和莫斯科北、东两个方向的交通,就会被完全切断。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的安排,然后又接着问:“还有呢?”

    “第一近卫坦克旅昨天已经从太阳山城里撤了出来,我已经将他们派往红村,协助步兵巩固那里的防御。要知道如果前天我们没有及时收复红村的话,德军部署在那里的远处火炮,就可以直接瞄准克里姆林宫开炮了。”

    说起卡图科夫将军的第一近卫坦克旅,我就更加无话可说。罗科索夫斯基早就想让部队归建,是我一直以收复失地为理由霸着不肯归还,由于在一系列的战斗中,我师和坦克旅的表现是可圈可点,罗科索夫斯基才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和我计较。不过目前他那里的形势更加威胁,在这个时候把坦克旅调走,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这样一来,即使朱可夫向我承诺的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能及时到位,可手中没有了机动『性』强的坦克,至少在大反攻开始前,我们也只能进行被动的防守,无法采取适当的反击行动。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表态,只简单地问了一句:“还有吗?”

    “列维亚金将军调走后,我任命奇斯佳科夫上校为副师长,中校切尔纽戈夫为1073团团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为师参谋长,谢杜林少校为1075团团长;原1077团二营营长帕尼舍夫少校为1077团团长。……”

    听完师里一系列的人事变动,我的情绪越发变得低落。我并非是对这些被提拔的指挥员不满意,而是罗科索夫斯基在没有和我这个师长打招呼的情况下,就直接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人事调整,即使出发点是好的,但也会让我产生不好的联想。

    看着我沉默不语,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问道:“谈谈你的看法吧。”

    我在脑海中把要说的词汇组织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司令员同志,对于您的调整,我无条件服从。混成学员团调走了,对太阳山城的整体防御影响有限,可是连坦克部队都调走的话,凭借部队目前的反坦克实力,是很难挡住敌人装甲部队进攻的。”

    听我说完难处,罗科索夫斯基沉『吟』了一下,然后像下定决心似的回答说:“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再把卡图科夫将军的坦克旅调回来不太现实,还是等我回到司令部,再想法给你从其它地方调一支坦克部队过来。”

    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好勉强答应:“好吧,就只能先这样了。”

    就在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怎么回事?”罗科索夫斯基大声地问道。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莫非遭到了敌军的袭击,连忙伸手去拔枪,同时向窗外望去。

    “司令员同志,”前面的司机转过头来,向罗科索夫斯基请示:“前面是岔路口,一条是通向司令部,另外一条是通往近卫第八师。请问我们该走哪条路?”

    “我们直接回司令部。”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又扭头对我说:“丽达,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现在去换你的车赶回师部吧。你需要的坦克部队,我会尽快给你派过去的。”

    我答应一声,从车里钻了出去,招呼一直跟在后面的格里萨把车开过来。格里萨把车开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身边,尤先科和两名警卫战士马上打开车门钻了出来,站在我的身边,等待我上车。我没有立即上车,而是站在路边,目送着罗科索夫斯基的黑『色』吉姆轿车和跟在后面那辆满载战士的卡车开远后,才钻进车里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吩咐格里萨:“开车,回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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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节 中计(上)

    车开进太阳山城,看到车窗外的景象,我的脸『色』沉了下来。路边坍塌的水塔,被掀了屋顶的房屋,还在冒着缕缕黑烟的废墟,这一切都表明城市遭受到了德军的炮击或者轰炸。我心里叹了口气,回想昨天给政委打电话时,一再叮嘱他派部队到城北两公里外构筑工事,要把防御阵地的前沿尽可能远地离开城市,也不知道他按照我的命令执行没有?

    车在师指挥部门口停下,我无精打采地下了车,拉了拉身上已经被压得有点皱的大衣,低着头正在向指挥部里走,突然听到身后尤先科惊喜的声音:“哎呀,这不是布科夫同志吗!您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连忙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我认识的那个民兵营长正和两名战士直挺挺地站在指挥部门口。

    听到尤先科大呼小叫的声音,布科夫冲我们笑了笑,快步地迎了上来。走到我的面前,他抬手啪地向我敬了个礼,说:“报告师长同志,近卫第八师警卫营营长布科夫少校向您报告,我们正在担任师部的警戒工作,听候您的指示。”

    “继续警戒!”对于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并担任了师部的警卫营长,让我感动非常吃惊。看着他领章上代表少校身份的两个小竖条,我有些好奇地问道:“布科夫少校,说说吧,您是怎么到我的师里来当上警卫营长的?”要知道我前天走的时候,师部担任警戒的,也不过是两个没有满员的连,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冒出了个警卫营呢?

    “报告师长同志,”布科夫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前天我们收复了希姆基后,卫戍司令部的部队接管了防御。本来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正规军进行防守,没想到晚上时,我突然接到一道上级下发的命令,告知我被晋升为了少校,并让我到近卫师来当营长。”听他说到这里,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天在方面军司令部我向朱可夫报告收复了希姆基后,曾听到他和斯大林通过话汇报工作,最高统帅本人对夺取希姆基的军事行动很满意,亲自晋升了布尼亚琴科和布科夫的军衔,并让朱可夫将布科夫安排到我师当营长。

    原本我以为布科夫来了后,政委会安排他到某个团担任营长,没想到居然将他留在了师部,还重建了一个警卫营。不用说,这个警卫营,除了尤先科和拉米斯两人的连队外,还有布科夫以前所统率的民兵。

    于是我打听了一下自己感兴趣的警卫营建制,知道除了尤先科和拉米斯的两个连以外,另外还有三个民兵连,目前全营的总兵力为400人。

    走进指挥部,看见里面正在进行会议。主持会议的是政委叶戈罗夫,他坐在长木桌的中间,左手坐着副师长奇斯佳科夫,右边坐着谢列布里亚科夫,还有三名才晋升的新团长。看到走进去,会议暂时终止了,所有的人都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冲大家点点头,然后拉开板凳,坐在了叶戈罗夫政委的对面。

    我也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政委同志,在开会研究什么啊?”

    政委估计没料到我问得这么直接,先愣了一下,才回答说:“我们在讨论该把哪支部队调到昨天新修筑的工事里去?”

    都一天了,新修的工事居然还没有派部队进驻,那工事修来还有屁用啊,德国人只要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就可以轻松地占领那里。虽然我心里不高兴,但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地说:“有什么可讨论的,把1073团的一营派上去,然后1075团的二营作为预备队,随时做好增援的准备。”

    “师长同志,”谢列布里亚科夫有些不解地问:“我师的兵力不多,可以全部收缩到城里防守,用不着在离城市那么远的地方建立一道防线啊?”

    他的话说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等待我就这事做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解释。我的目光在大家的身上扫视了一圈,才慢条斯理地说:“太阳山城虽然不小,但是城市面积毕竟有限,如果所有的部队都待在城里,那么德军可以从容不迫地将我们围困起来,用炮弹和炸弹来消耗我们。我之所以要将新的防线向城外推出去,是打算将来犯之敌远远地挡在城市之外。这样一来,敌人想攻击城市,必须先突破城外的这道防线,当他们和我们的前沿部队纠缠在一起时,我们的其余部队可以从侧翼迂回过去,从后面狠狠地揍他们。”

    我看见桌上摊放着的是太阳山城的地图,便站起身来看了看,然后指着北门的防线对大家说:“你们看,在我军新防线的左右两侧,各有一片森林,我们还可以将坦克部队藏在这里,等敌人进攻时,从侧翼出击,将他们切成两段,然后逐一地消灭掉。”

    “师长同志,可能我要令您失望了,”奇斯佳科夫神情严肃地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告诉我说:“今天清早,近卫坦克旅就已经接到命令,开拔到红村协助防守去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坦克可用。”

    他的话一出,顿时所有的人都出言附和。说没有坦克部队和足够的炮兵部队,在开阔地上构筑的这道防线将是脆弱并不堪一击地。

    看到这个会议有演变成扯皮会的趋势,我连忙行使自己师长的权利,制止了大家的各抒己见,态度坚决地对在场的人说:“坦克的事情不用大家『操』心,我会寻求集团军方面的援助,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先将1073团一营部署到阵地上去。切尔纽戈夫中校!”我喊着这位1073团新团长的名字,对他说:“部队进入阵地的事,您亲自去办。现在就去吧,记住,动作要快。要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几分钟对我们也是宝贵的。”

    “是,我马上去调动部队。”切尔纽戈夫中校向我敬礼后,跑步离开了指挥部。

    看着切尔纽戈夫离开,我重新坐下,再度发言:“参谋长同志,说说目前的情况。”

    谢列布里亚科夫站了起来,向我报告说:“师长同志,情况是这样的。大概在上午十点左右,德军出动了三架轰炸机,对太阳山城进行了空袭,但没有发现敌人有出动地面部队的迹象。”

    我看了他一眼,追问道:“我师在这次空袭中的伤亡情况如何?”

    他摇摇头说:“伤亡不大,只伤亡了两百多人。”

    两百多人,如果是全师齐装满员时,这个数字确实算不了什么,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等于是我们又失去了两个有战斗力的连队,防守城市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因为我知道对苏军来说,守住城市才是重中之重,至于部队的伤亡多少,那只是个无关轻重的数字,因此我没有只是保持沉默。

    我没有说话,大家也不敢随便开口讲话,屋子里一片沉默。

    电话铃声响起,政委坐得近,随手抓去了话筒,听了一下,就递给了我。我接过话筒,听见里面传来了罗科索夫斯基熟悉的声音:“丽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回来时才知道,马利宁参谋长在将近卫坦克旅调走后,已经给你派一个坦克师过去,估计马上就能赶到,这支部队也归你指挥。”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连忙向他表示感谢并表决心:“谢谢您,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再让敌人踏进城市一步。”停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温:“司令员同志,我还想问一下,突入我军防线的那部分德军,被消灭了吗?”

    “突破了第5和第33集团军结合部的德军,在阿库洛沃村附近,被第32步兵师挡住了去路。敌人不少坦克在地雷场被炸毁,该师正在以炮兵火力消灭了剩余的敌人部分坦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彻底粉碎。”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话筒,刚想向大家通报一下罗科索夫斯基刚才说的情况,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报告,我头也不会地说了声:“进来!”

    紧接着,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报告师长同志,第389坦克师师长布尼亚琴科上校向你报告,部队奉命前来太阳山城协助防御,听候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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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〇节 中计(中)

    “布尼亚琴科?”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心里还暗自怀疑是否是同名同姓的,扭头看去,站在那里的人确实特别面熟,不过我还是不敢确定,天下的事情不会那么凑巧吧,马利宁上校居然把他派过来了。

    见我坐在凳子上望着他发呆,布尼亚琴科一把将头上的帽子揪了下来,『露』出还缠着绷带的额头,:“师长同志,您不认识我了?要知道,我们前天还一起在希姆基打过法西斯匪徒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lvsexs.|com|]

    不用再怀疑了,果然就是我认识的那个坦克师的参谋长布尼亚琴科,我连忙起身迎了过去,握住他的手使劲摇晃,兴奋地说:“参谋长同志,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我也一样,师长同志。”布尼亚琴科语气真诚地说:“没想到那么快,就有机会和您再次并肩作战,这是我的荣幸!”

    “师长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你和布尼亚琴科师长以前认识吗?”政委叶戈罗夫在我们握手时,悄然来到了我的身后,看我和布尼亚琴科很熟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来,上校同志,”看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于是我拉着布尼亚琴科过来,向他介绍师里的指挥员们。我先指着叶戈罗夫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政委叶戈罗夫同志。”

    布尼亚琴科举手敬了个礼,说:“您好!政委同志。”随即伸手去和政委握了一下。

    “副师长奇斯佳科夫上校。”

    “师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校。”

    ……

    我每介绍一个人,布尼亚琴科就和对方先是互相敬礼,随即是热情地握手。

    等介绍完指挥部内的所有指挥员,重新入座后,我才指着身边的布尼亚琴科对政委解释说:“政委同志,我是前天去方面军司令部的路上,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和布尼亚琴科上校认识的。”

    “是啊!”布尼亚琴科附和说:“当时我师才从克林方向退下来不久,正在希姆基一带休整待命。奥夏宁娜师长找到我们,说有敌人占据了希姆基,希望我们能出兵配合当地的民兵将居民点夺回来。其实在她来之前,民兵营的同志就来向我们求过援了,因为我们无法和上级取得联系,只能拒绝了民兵同志继续留在原地休整。奥夏宁娜师长来了后,力排众议力主出兵。在她的指挥下,我师的指战员们配合民兵果断反击,迅速地夺回了希姆基。”

    听完布尼亚琴科的述说,我在那些注视着我的到会者的脸上看见了好奇和赞许,甚至一向表情严肃的叶戈罗夫政委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情不自禁的笑意。我扭头看着布尼亚琴科,笑着说:“上校同志,您也许不知道吧,民兵营长布科夫大尉如今也在我们这里。因为希姆基之战,他被晋升为了少校,并调到了我师,如今是我的警卫营长。”

    布尼亚琴科点点头,回答说:“这个我知道,刚才进来时我在门口见到他了,还和他聊了几句。”

    叙完旧后又言归正传,我继续说:“我们接着来讨论城外这条防线的防御问题。”

    我的话刚落,一直跃跃欲试的参谋长谢列布里亚科夫就抢先接过话头说:“师长同志,我始终认为新修的这条防线,没有防御的必要。要知道如今已经上冻,昨天我们动用了大量的炸『药』,才勉强修筑了这条半人深的环形战壕。目前除了战壕,什么都没有,没有钢筋混凝土修筑的永久火力点,没有地雷阵和反坦克壕,甚至连铁丝网也没有。要是敌人发起猛攻的话,我们的战士别说敌人的坦克,就连步兵也挡不住。我还是建议把兵力都撤回城里,依托城内的建筑构造坚固的防线。……”

    “够了,参谋长同志。”叶戈罗夫不客气地打断了谢列布里亚科夫的话,神情严肃地批评他:“你这是悲观失败主义,要知道用斯大林思想武装起来的红军战士,是不可战胜的。”

    我一脸黑线地盯着政委,心说我也就是随便说了那么一句话,您老人家也不用随时引用来引用去的吧,再这样说我可就要收专利费了。为了避免继续无谓地争论下来,我站起来说:“行了。我们要讨论的不是守不守这条防线,而是该如何守住这条防线,阻止敌人接近城市。大家有什么好的办法,都说说。”说完我又坐了下来。

    奇斯佳科夫左右看了看,半抬起身体,眼睛望着我试探地问:“师长同志,我可以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站起身来,有些谨慎地说:“御敌于城市之外,这个出发点是好的。但是,我军目前缺乏重装备,要想守住这条防线,伤亡会很大的。除了敌人的重炮轰击阵地时,会给我们步兵造成重大的杀伤外,敌人掩护步兵突击的坦克,我们也没有办法应付。要知道。我师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战士们只能等坦克靠近后,身上绑上集束手榴弹冲上去和敌人同归于尽。”

    对于他说到的这个问题,我没有进行反驳,因为我心里明白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是需要首先想办法解决的大事。我低头思考了一下,扭头问布尼亚琴科:“上校同志,你师现在的技术装备有多少?”

    “昨天上级给我师补充了一批坦克和反坦克炮,目前全师有坦克33辆,火炮16门。我临时组建了一个反坦克炮营,营长由您认识的马拉费耶夫少校指挥。”

    我点点头,然后又对政委他们说:“城里的兵力就暂时维持现状,至于前沿那里,不用担心,我可以想办法补充他们,方面军司令员朱可夫大将曾经答应我,说将从预备队里抽调2个步兵营、一个炮兵团马上补充给我师,我估计部队此时已经在路上了。”

    大家听见方面军给我们补充了部队,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政委小心翼翼地问我:“丽达,你看是否需要你再给大将同志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部队是否已经出发。”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朱可夫,但经过今天和罗科索夫斯基的交谈,知道他对朱可夫心存芥蒂后,我感觉这个电话还真不能打。虽然我和两人都很熟悉,但在这种敏感时期,越过罗科索夫斯基给朱可夫打电话,是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所以我否定了政委的提议,自顾自地指着地图向布尼亚琴科下命令:“上校同志,您请看,在我家新构筑的这条防线前方左右各有一片森林,我的意思是你悄悄地率领部队隐蔽在森林里,等敌人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时,你们果断地从他们的侧后方突然出击,狠狠地揍他们。明白吗?”

    “明白。”布尼亚琴科马上站起来,用恭敬的语气问我:“我可以离开了吗?”

    “去吧!”说着我向他伸出了手,“祝你好运!”

第二二一节 中计(下)

    布尼亚琴科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北面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听到了越来越密集的闷响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布尼亚琴科的坦克没有进入指定位置,那么切尔纽戈夫中校他们的步兵守住阵地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我着急,和我一起在指挥部里的政委更着急。他一个劲地催促角落里忙碌的通讯兵们:“怎么样,还没有和切尔纽戈夫中校或者布尼亚琴科上校联系上吗?”[..|com|]

    一名通讯军官抬头回答说:“政委同志,我已经派人查线去了,估计很快就能和切尔纽戈夫团长联系上。至于布尼亚琴科师长同志嘛,”他有些为难地解释说:“估计只能通过步话机,和他的车载电台才能进行联系。”

    我走过去,吩咐那名军官:“如果还联系不上的话,就马上派人到前沿去,一定要把前沿的情况及时地反馈回来……”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旁边有名通讯兵惊喜地叫了起来,“报告师长同志,和切尔纽戈夫团长的电话接通了。”

    我一把抓过电话,对着话筒里说:“我是奥夏宁娜,赶紧报告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报告师长同志,”切尔纽戈夫中校几乎是吼着在说话,但背景里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还是让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连着让他重复了好几遍,才勉强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把指挥部设在城市最边缘一栋孤立的建筑物里,那里离战壕只有几百米远,他可以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前沿的情况。德军正在对我军进行猛烈地炮击,此刻前沿已经被硝烟和火光所包围,伤亡情况暂时不清楚。

    我说了一句保持联络,随时报告最新的战况,便终止了和他的联系。搁下了电话,我看着政委说:“敌人正在对我军的新防线进行炮击,根据这个情况分析,敌人是打算从北面发动对太阳山城的攻击。”

    这时负责和坦克师联系通讯兵在喊我:“师长同志,和布尼亚琴科师长联系上了。”

    我连忙走过去,从他的手中接过话筒和耳机。一听到对面有人说话,我马上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奥夏宁娜,是布尼亚琴科同志吗?”

    “是我,师长同志。”布尼亚琴科大大咧咧地说:“我师进入了指定位置,部队已经全部展开,我能看到敌人正在炮击我军前沿阵地。”

    “布尼亚琴科师长,现在您什么都不要做,让部队注意隐蔽,不要被敌人发现了。等他们开始进攻我军正面防线时,你们才从侧面出击。”说完本来想直接挂断的,突然想起差点还忘记一件关键的事情,连忙问:“你们隐蔽的森林离战场有多远?如果坦克不熄火的话,不会被德军发现吧?”

    “师长同志,这个请您放心,我们的部队隐蔽在东边的森林,这里离战场大概两公里,敌人听不见坦克马达的轰鸣声。还有现在天气太冷,如果熄火的话,重新发动要预热一段时间,才能出击,这样会耽误事情的。”

    “这个倒不是问题,”我虽然对坦克是外行,但不妨碍我谈谈自己的看法,“为了确保部队在隐蔽时不被发现,即使坦克马达熄火也没关系,在重新发动预热时,可以先让反坦克炮进行『射』击。等他们打完一个基数的炮弹时,你们的坦克也预热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正好出击去消灭残余的坦克。”

    “上校同志,”耳机里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敌人的炮击已经停了,看来他们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继续观察。”布尼亚琴科吩咐了对方一句,又重新对我说:“报告师长同志,现在敌人的炮击已经停了,估计他们马上会进攻,请您让防御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

    “好的。”说完我就终止了和他通讯,随即又吩咐通讯兵:“给我接切尔纽戈夫团长。”电话一通,我马上说:“中校同志,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报告师长同志,”切尔纽戈夫中校还是在大声地吼叫着,不过因为没有炮弹的爆炸声干扰,他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连忙把话筒移开一些,“敌人的炮击刚结束,我已经和阵地上的指挥员联系上了,正在清点伤亡人数。”

    “好的,迅速组织好防御,我会尽快派人去增援你们的。”

    放下电话,我接过政委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接着再次吩咐通讯兵:“给我接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

    电话一通,我马上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德军正从北面向太阳山城发起进攻。我军目前的兵力有效,反击的力量不足,希望司令员能帮忙催促一下朱可夫同志,让他承诺的部队能尽快地补充给我们。”

    “知道了。”罗科索夫斯基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也许是我的电话打得太频繁了,这次挂断电话后,通讯兵主动问我:“师长同志,请问这次要接通谁的电话?”

    “给我接1075团二营营长库列绍夫少校。”

    “是。”通讯兵答应了一声,迅速地用步话机联系上了库列绍夫。

    我拿起话筒,大声地问:“库列绍夫少校,您的部队现在什么位置?”

    “报告师长同志,部队已经到达城市的北部,为了安全起见,我已经把战士们全疏散到了附近的建筑物里,等前沿需要我们时,再把部队调上去。”

    “您做得不错。”听完他的部署,我觉得他考虑得非常全面,便称赞了他一句:“让部队继续隐蔽,等待我的命令。”

    打完电话,我和政委回到桌边坐下,向他讲述了一下目前的敌我态势情况。因为我觉得布尼亚琴科这支奇兵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战斗的胜负压根不用担忧。所以简单地介绍完情况后,并开始和政委研究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半个小时后,战斗果然如我预料那样。德军步兵在十七辆坦克的掩护下,向我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因为正面防御的战士表现得很顽强,战斗很快陷入了胶着状态,就在这个时候,布尼亚琴科的部队从侧翼果断出击,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不光将德军的坦克全部变成了阵地前燃烧的废铁,还抓了上百的俘虏。

    不过这一仗我军的伤亡也不少,因为工事简陋,担任防御任务的部队几乎全部打光了。所以我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把他们撤下来休整,而提前换上了库列绍夫少校的二营。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上午十点,德军对我军阵地的炮击再次开始。这次他们学聪明了,除了炮击步兵的防御阵地,连东侧的森林也没有放过。幸好昨天出击后,布尼亚琴科将部队全转移到了西侧的森林,否则就有可能在这次炮击中遭受重创。

    德军的炮击进行了十分钟后,再度对我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担任进攻任务的只有二十辆坦克,居然没有步兵跟随。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正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椅子里,被该死的腹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我一支手轻轻地『揉』着腹部,以缓减难以忍受的疼痛。另一只手里攥着条『毛』巾,不时地用来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我一边忍受着疼痛的折磨,一边思考着德军这次奇怪的进攻,要知道光是坦克没有步兵,就算他们突破了我军的防线,也无法占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代替我站在步话机前指挥的是政委叶戈罗夫,他先是命令库列绍夫少校坚守阵地,接着又联系上了布尼亚琴科。我听见政委冲着话筒说:“上校同志,既然敌人没有步兵,那么等他们进入『射』程时,您就先命令反坦克炮开火,然后再坦克出击,迅速地粉碎敌人的进攻。”

    我端起搁在桌上的热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但一时间又理不出头绪来。

    这个时候,政委走到我身边,满脸兴奋的表情,得意地说:“丽达,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才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反坦克炮营开火,一举击毁了三辆敌人的坦克,剩下的坦克见势不妙掉头就逃,这个时候上校已经率领部队追上去了。”

    “什么?追上去了?”我把茶杯往桌上一搁,猛地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桌子旁来回地走到,同时自言自语地说:“不对不对,敌人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先是进攻时,只有坦克没有步兵,而现在,战斗才进行了多长时间,他们才损失几辆坦克就逃跑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的话被政委听到了,他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丽达,你想得太多了。敌人是被我们的气势所压倒,所以才会一触即溃逃之夭夭。”

    我没有理睬政委,直接走到步话机前,吩咐通讯兵:“赶快给我接布尼亚琴科上校。”

    电话一接通,我也没客套,立即开门见山地命令布尼亚琴科:“上校同志,我命令您马上停止追击,立刻率领您的坦克回到隐蔽的森林里去。”

    “师长同志,为什么啊?要知道敌人正在逃跑,我们追上去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掉。”

    “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向您解释,马上率领部队退回来!这是我的命令,立即执行吧。”

    “再过我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师长同志。”耳机里传来他诚恳的声音:“我马上就可以将这些德军的坦克全部干掉。”

    听到他这样说,我差点就动摇了,但是以我对德国人的了解,他们绝对不是这么不堪一击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等着我们的。于是毫不留情地说:“上校同志,我再次命令您,马上把部队撤回来,这个命令不容更改。”

    没等布尼亚琴科说话,突然有个似曾相识的声音闯入了通话频道:“报告上校同志,敌人的坦克跑得太快,我们的炮打不中他们。”

    “快撤回来,”我听出说话的是昨天那名战士,听完他所报告的内容,就更加确定敌人一定有阴谋等待着我们,于是再度口气强硬地下命令:“上校同志,马上把部队撤回来!”

    “是!”布尼亚琴科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向自己的部下发号施令:“全体都有,停止前进,准备调头返回隐蔽地点。”

    “上校同志,不好,我们前方出现大量的德军坦克。”“报告上校同志,左面发现德军坦克,数量大概有十五辆。”“报告上校同志,右侧也发现德军坦克,数量超过二十辆。”……

    本来听到布尼亚琴科答应返回,我已经松了一口气,但耳机里传来的一连串声音,顿时惊得我目瞪口呆,没想到我的预感没错,真的中了德军的圈套。于是我大声地冲着话筒喊道:“布尼亚琴科同志,马上撤回来,快撤,快撤啊!”

第二二二节 形势严峻

    我的话音刚落,通话频道里就响起了布尼亚琴科洪亮的声音:“各车长听我命令:全体散开,自由『射』击,择机突围!”

    第389坦克师所面临的困境,政委也听到了,他着急地说:“丽达,布尼亚琴科上校他们很危险,我们应该帮他们一把。”

    我心中暗自叫苦,要是卡图科夫将军的近卫坦克旅在这里,我还可以派他增援,将布尼亚琴科他们救出来。可现在我能指挥的就只有几千步兵,让步兵在开阔地上打坦克,那不是驱羊入虎口么?

    但自己的部队遇到了危险,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握着话筒考虑了几分钟,然后低头对通讯兵说:“给我接第389坦克师的反坦克炮营。”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在离战场最近的是马拉费耶夫少校的反坦克炮营,看他能否提供一点援助,能救一辆是一辆。况且马拉费耶夫少校本来就是布尼亚琴科的部下,他不可能对自己的上级见死不救吧。

    我很快就和马拉费耶夫通上了话,没有任何废话,我就直接向他下达了命令:“少校同志,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部队中了德军的埋伏,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现在我以师长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派出精干力量前去救援。”

    马拉费耶夫听了我的命令,没有说话而是保持着沉默,听见对方半天不说话,我心里很不高兴,于是加重了语气说:“怎么?少校同志,您打算见死不救吗?”

    “不是这样的,师长同志!您误会了,”他向我解释说:“我们的反坦克炮不是自行火炮,都是畜力牵引的。要赶这么远的距离过去增援,如果迎面遇上德军坦克的话,不等我们展开就会被敌人消灭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吩咐他严密监视前方,一旦发现我军突围的坦克,要马上提供火力掩护,拦住后面追击的敌军坦克,确保我军坦克的安全脱险。

    本来坦克师被围面临着全军覆没就够让我闹心的,没想到罗科索夫斯基又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朱可夫答应配属给我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团,目前已经到达集团军指挥部。由于集团军打算在黑格里亚齐地区组织反突击,所以这些部队现在都划归了卡扎科夫将军和副参谋长奥廖尔指挥。最后还叮嘱我一句,要援兵暂时没有,但太阳山城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否则等待我的就是军事法庭的审判。

    和罗科索夫斯基通完电话,我觉得心里猛然一紧,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先是浑身刺痛,旋即全身冰冷无力。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捏着的话筒从手里滑落了下去,整个人软瘫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政委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和刚进来的奇斯佳科夫、谢列布里亚科夫两人,七手八脚地把我搀扶到桌边坐下。我坐在椅子里苦笑,望着政委有气无力地说:“政委同志,刚才司令员通知我,说原本配属给我师的两个步兵营和一个炮兵团,已经划归卡扎科夫将军和奥廖尔副参谋长,调往黑格里亚齐地区参加集团军的反突击去了。”

    “什么?”听闻这个消息,政委也『乱』了方寸:“没有了增援部队,这太阳山城能守住吗?”

    我苦笑着说:“守不住也得守,我可是立了军令状的,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放弃太阳山城。”说完我抓起桌上电话,使劲摇了几下手柄,听见接线员的声音,我马上说:“我是奥夏宁娜师长,马上给我接库列绍夫少校。”

    电话接通,我先表明身份,随即下达了一系列的作战命令:“库列绍夫少校,你左前方的森林里,有我们的一个反坦克炮阵地,你马上派一个连的兵力去担任警戒任务,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反坦克营的安全。还有经过这两天的炮击,你的阵地前一定有不少弹坑吧?!派一部分战士携带燃烧瓶、反坦克雷之类的武器,潜伏在这些弹坑里,等敌人的坦克靠近后消灭他们。”

    “明白,我马上执行。”接着他又向我叫苦说:“师长同志,经过刚才的那一轮炮击,我营的伤亡解决了三分之一,现在再抽调这么多兵力离开的话,剩下防御的兵力可就不多了。”

    “我知道了,给你的增援部队很快就到。”

    我随即又要接线员要通了1075团团长谢杜林少校的电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团长同志,二营的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我命令你,你团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把能抽调出来的部队,都调拨给二营,一定要牢牢地守住防线,”

    该布置的都布置完了,又把通讯频道转回到了布尼亚琴科那里。只听见耳机里传来激烈的爆炸声和各种呼喊声,从这些声音中,我知道了不时有敌人的坦克被打中,但同时也不断有我军的坦克被击毁了。由于我军坦克的装甲和火力都优于德军的,所以经过了初期的混『乱』后,虽然还处在敌人的包围圈里,不过却打得难解难分。

    布尼亚琴科的声音突然又传了过来:“冲出包围圈的坦克,立刻抢占有利地形,用火力掩护剩余的坦克撤出来,然后部队交替掩护着撤退。”听到他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战斗,我又感觉到局势并非我想象的那么悲观,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又放下了。

    政委可能是看到我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连忙关切地问:“丽达,情况怎么样了?”

    “上校同志的坦克部队,目前已经有一部分突了出来,正在抢占有利地形,掩护剩余的坦克突围。”

    “那就好,”政委也长松了一口气,“我们的部队目前本来反坦克武器就少,要是再没有坦克,面对敌人坦克气势汹汹的进攻,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

    频道切换到了马拉费耶夫的反坦克炮阵地,我问少校:“情况怎么样了?”

    “报告师长同志,”他大声地回答:“从我这里,已经看到我军的几辆坦克从敌人的包围圈里突了出来,他们抢占了有利地形,正在对敌军进行拦阻『射』击。”

    马拉费耶夫的话给我们大家吃了颗定心丸,原本压抑的心情放松起来。虽然敌人设了个陷阱让我们钻,但从坦克师的表现来看,完全有可能反败为胜,甚至可以将这些设伏的坦克引到反坦克炮的『射』程内,用炮兵的火力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然而通常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就在我们对坦克师安全突围没有什么怀疑时,异变突生。耳机里突然传来了密集的爆炸声,我眉头一皱,大声地问道:“少校同志,这炮声是怎么回事?”

    但对面除了接二连三响起的爆炸声,却没有听见马拉费耶夫的声音。我有些急了,提高嗓门喊道:“喂!喂!马拉费耶夫少校,出了什么事,哪里在打炮??”我的喊声把原本已经坐到桌边喝茶的政委几人都引了过来,他们围在周围,和我一样,都紧张地等待着马拉费耶夫少校的答复。

    过了半晌,耳机里才再次传来马拉费耶夫有些慌『乱』的声音:“师长同志,敌人开始炮击了,除了少数的坦克外,其余的坦克都被敌人炮兵的拦阻『射』击切断了后路。……”

    “布尼亚琴科师长的坦克退下来没有?”我不等他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因为在此刻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俄罗斯解放军”这个词,虽然我记不清这支部队里的具体领导人,但是布尼亚琴科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所以他此刻的下落便成为我最关心的问题。

    马拉费耶夫沉默一下,才用低沉的语气回答说:“没有,只撤了九辆坦克出来,其中没有布尼亚琴科师长的坦克。”

    听到布尼亚琴科下落不明的消息,指挥部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压抑和沉闷起来,没有人说话,只能隐约听见几个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沉默了很久,我心里才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几个神『色』极其复杂的指挥员,淡淡地说:“等太黑以后,立即派出侦察员,到战场上去搜索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二三节 意外的升迁

    奇斯佳科夫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吧,等太黑以后,我就派侦察员过去。”话虽然这么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尽尽人事,从现在到天黑还有七八个小时,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躺在战场上的伤员,是很难坚持半个小时以上的。

    我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没有说话,脑海中对“俄罗斯解放军”的记忆越发地清晰起来,我宁可奇斯佳科夫晚上派出的侦察员,在战场上找到的是布尼亚琴科冰凉的尸体,也不愿意看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出现。如果找到的是他的遗体,那么至少他还能有机会获得“苏联英雄”的称号。如果失踪了,等待他的将是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搜索最新更新尽在..|com|]

    政委走到我身边,低声地征询我的意见:“丽达,你看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事情,需要马上向集团军司令员报告吗?”

    我抬头望着站在面前的政委,摇摇头说:“不急,等侦察员晚上把结果报告回来以后再说。”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眼睛望向步话机方向,语气平静地说:“通知马拉费耶夫少校,他们所在的炮位已经暴『露』,继续留在目前的位置已没有必要,为了避免成为德军炮火首选的打击目标,让他们自行选择合适的时机撤回城里。我们眼下就剩下这点反坦克力量,可不能白白地损失了。”

    “好的。”政委答应一声,站直身体去向马拉费耶夫少校传达我的命令。

    又过了半个小时,奇斯佳科夫向我报告了前沿传回的消息:德军的炮击已经结束,他们的坦克也撤了回去,暂时没有发起新进攻的迹象。而我军剩余的坦克,和马拉费耶夫少校的反坦克炮营也安全地撤回了城中。……

    我正在听取报告时,面前桌上的电话响了,我随手抓起电话,“喂,我是奥夏宁娜!”

    “丽达!”听出说话的是罗科索夫斯基,我连忙站了起来,挺直身体恭恭敬敬说:“您好!司令员同志。”说这话时,我心里打鼓,暗想莫非谁把布尼亚琴科的事捅上去了?于是用不满的眼光把屋子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

    “马上到我司令部来!”他说完这句话,连给我回答的时间都没留,就挂了机。

    “尤先科上尉!”我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然后对走过来的政委说:“司令员让我马上到他司令部去一趟,不知道是否是为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事。记住,等天一黑,马上派出侦察员,去寻找上校的下落。”

    “好的。”政委答应一声,看见我转身就往外走,连忙在后面喊了一声:“丽达,集团军司令部如今没在伊斯特拉,已经转移到利亚洛沃去了。”

    “什么?转移了?为什么?”我停住脚步,不解地问了一句。

    “根据情报显示,昨天上午集团军的右翼出现了由3个坦克群组成的敌坦克第1师,尽管集团军方面把所有剩下的兵力投入了战斗,但是敌人还是利用暂时占优势的兵力迫使我们的部队退却,所以司令部我们不得不把指挥所设置在越来越靠近莫斯科的地方,而这个新选择的地方就在利亚洛沃,”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又继续往外走,心里连叫『乱』套了『乱』套了,简直全『乱』套了。我记得在电影里,12月1号到6号这段时间里好像没有什么大的战斗,怎么罗科索夫斯基会被打得步步后退啊?难道导演也是出于政治和宣传的双重需要,选择了只报喜不报忧?走到门口,看见尤先科正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等候我的命令,我冲他摆摆头便径直走了出去,他马上心领神会地跟了上来。

    车开到罗科索夫斯基司令部外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司令部的一名执勤军官见到我的到来,连忙主动上前为我拉开车门,并低声地对我说:“师长同志,请跟我来,司令员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跟在军官的身后朝指挥部走去,按理我和罗科索夫斯基之间非常熟悉,去见他时心情应该很平静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路上开始心里就有些微微发慌,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别的莫名其妙的因素。

    集团军的指挥部设在一座位于半地下的掩蔽所里,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不过我一进门还是马上把正在一群伏案研究地图的指挥员中把罗科索夫斯基认了出来。我连忙上前一步,举手敬了个军礼,大声地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奉您的命令来到,听候您的指示!”

    罗科索夫斯基直起身来,招呼着我来到屋子的一角坐下,从挂在墙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我,说:“看看,这是朱可夫大将才派人送来的命令。”

    我拿起文件就着灯光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从12月2日起,即将奥夏宁娜少将所指挥之近卫第八师划归第20集团军战斗序列。方面军司令员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朱可夫。1941年12月2日。”

    看完命令,我站了起来,望着罗科索夫斯基吃惊地问:“大将同志为什么会将我师划归第20集团军指挥呢?”

    罗科索夫斯基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大将同志觉得第20集团军的突击力量太弱了,需要加强一下吧。要知道别人可是这次大反攻的主力。”

    我有些委屈地问道:“那我该怎么办?真的去第20集团军吗?要知道,我现在对第16集团军已经有感情了,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对不起,丽达。”罗科索夫斯基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凭良心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有你在,我们就能取得更多能引起最高统帅注意力的胜利。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事与我无关,是朱可夫大将直接下的命令,作为下级,我们只能无条件地执行他。”

    听他这么说,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保持了沉默。

    可能是怕我多心,他还特意向我解释说:“把朱可夫大将补充给你的部队扣下,是我的主意。你也知道,目前集团军的损失很大,急需要大量的补充才能恢复元气。”

    他说这话时,我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番,心说也许你早知道我们要划归第20集团军,所以才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名正言顺地将补充给我师的部队据为己有。不过他是高级指挥员,在第16集团军这一亩三分地上归他说了算,我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于是我淡淡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好,那就再见啦。我们是在打仗,有机会还会见面的。我要在这里把德国人劈头盖脑地揍一顿,我挂在心上的就是这个……谢谢你这段时间为第16集团军所创造的功勋,我们所有都会记住你的……”

    我坐上车命令格里萨调头开往沃洛科拉姆斯克,前往设在那里的第20集团军的司令部。

    我们都在沃洛科拉姆斯克战斗过,所以不光是格里萨,就连我也对路格外熟悉。但进入城市后,我们还是『迷』路了,因为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城市,而是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

    我们的车在瓦砾堆中间留出的狭窄通道里开了半天,结果还是不可避免地『迷』路了。幸好遇到了不止一支巡逻队,在他们的轮流指点下,我们总算来到了一个有不少战士站岗放哨的大瓦砾堆前,这就是弗拉索夫将军的司令部。

    我下了车,独自一人走上前,向站岗的战士出示了证件,才被引导着来到了一个位于瓦砾堆下部的地下室里。

    前来迎接我的,不是弗拉索夫,而是他的副手,我所熟悉的林副司令员。见到自己钦佩的这位军神,我连忙紧走两步,走到他的面前立正敬礼,看看左右没有外人,连忙用中文低声地说:“您好,林副司令员同志!很高兴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

    林副司令员微微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侧身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向屋里走去,我脸上跟了上前。

    见到弗拉索夫将军,我也是中规中矩向他立正敬礼,报告说:“报告司令员同志,第八近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向您报告,我部从今日起已经划归第20集团军指挥,特来听候您的命令。”

    戴了眼镜的弗拉索夫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向我伸出手来高兴地说:“奥夏宁娜同志,欢迎您加入第20集团军,从今天起,我们就将一起并肩战斗了。”

    和我握完手,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看着我说:“这里有份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我读给你听听。”

    听到又是朱可夫的命令,我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心说暗暗一惊,难道朱可夫打算将我的部队调动到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去吗?

    好在弗拉索夫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照着文件就开始宣读命令:“从即日起,任命丽达·穆施达可娃·奥夏宁娜为第20集团军参谋长兼近卫第八师师长。”说完,他放下命令,又笑着向我伸出手来表示祝贺。

    听到不是调防,我暗松了口气,升不升官倒无所谓,只要还让我留在近卫第八师就行。于是我面对笑容和他,以及其他向我表示祝贺的人一一握手。

第二二四节 一支预备队

    二十分钟后,在弗拉索夫的这个指挥部里,召开了我就任参谋长以后的第一次作战会议。

    会议由弗拉索夫主持,他坐在长木桌正对着门的主位上。林副司令员坐在他的左手,身后站着一直形影不离的翻译师哲。我坐在他的右手边,紧挨着我坐的是近卫第七师师长格里亚兹诺夫上校。一名佩戴少将的军衔的师长坐在了林副司令员身边,其余各师师长也选择了自己的位置依次就坐。而司令部里的那帮参谋,则坐在靠墙的长凳上。[..|com|]

    看到大家已经全部就坐,弗拉索夫宣布开会,他首先说:“同志们好,今天我召集大家到司令部来开会,主要是两件事:一是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从第16集团军调到我集团军任参谋长,新指挥员上任,来跟大家见过面。二是林副司令员对近期集团军所将要采取的军事行动,进行一个统一的部署。下面先请奥夏宁娜同志给大家讲话。”

    我站起身来,向在座的所有指挥员敬了一个军礼,然后面带着微笑环顾四周,开口说:“弗拉索夫司令员,林副司令员、各位指挥员同志们,你们好!”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看到我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周围的指挥员感到意外,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我,甚至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请大家保持安静!继续听奥夏宁娜参谋长讲话”正当我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林副司令员及时地为我解了围。林总此刻虽然是个副司令员,但是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他没有刻意表现,也没有发火动怒,只是单单坐在那里环顾一圈,就足以让那些私下说话的指挥员们闭嘴了。

    看见大家安静下来,他冲我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得到了林总的鼓励,我顿时便有了信心,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很高兴,第20集团军的指挥员同志们,能和你们一起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说到这里,我再次顿了顿,字斟句酌地说:“到第20集团军来担任参谋长的职务,我感觉压力很大、担子很重。我很感谢最高大本营和方面军司令员对我的信任,把我放在了集团军参谋长这个重要的位置上。我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指挥水平,与上级的要求和同志们的期望有很大的差距。但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集团军领导,圆满地完成好最高统帅部所布置的大反攻任务。”说完,我再次向大家敬礼后坐了下来。

    等我坐下后,主位上的弗拉索夫开口说:“同志们,对于奥夏宁娜参谋长,我是熟悉的、也是认识的。她是一个具有顽强战斗精神的优秀指挥员,这点从她胸前佩戴的勋章就能找到答案。”他说到勋章时,我感觉有无数的眼睛向我的胸前望了过来。见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他才接着说:“同时,参谋长同志曾经参加并指挥过多次战斗,并取得了不俗的战绩。我们目前所在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她就曾经率部坚守长达一月之久,并涌现出了一大批像潘菲洛夫将军、克罗奇科夫指导员那样为祖国献身的英雄人物。”

    介绍我的情况,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林总,说:“接下来,请林副司令员给大家布置近期的军事行动。”

    林总听完师哲的翻译,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用一根讲解棒指着地图对大家说:“同志们,请看地图。”见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才继续讲解:“我们目前的任务,依然以坚守沃洛科拉姆斯克为止。说到这里,我希望在座的指挥员同志们都明白一点,坚守城市并不是让我们躲在战壕里,等待敌人来进攻,更不仅仅是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一步都不后退。而是要改变战术,敌人进攻,我们就抵抗。如果敌人按兵不动,停止进攻,那就不用等待,不要看到有喘口气的机会就高兴,我们要主动进攻。……”他说的每句话,师哲都及时地翻译成俄语,好让所有的指挥员能听明白。“不光要白天进攻,同时晚上也要进攻,充分地发挥我军夜战、近战的优势,抵消掉敌人在武器装备上所占有的优势。”

    “林副司令员说的对,”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附和说:“德军的指挥官和军队特别墨守成规,只知道盲目服从命令。一旦他们在按兵不动或者停止进攻时,遭到我们反攻的话,他们就束手无策,表现得十分消极,坐等上级指示。而在战斗条件下,上级的指示并不总是能及时地传达下去的。通过我对战斗过程和我军行动的亲眼观察,我确信,凡是不单纯防守,一旦有可能就在白天和夜间对敌人发动反冲击的部队,几乎都能取胜。特别是在夜间,因为德国人在夜暗条件下动作非常迟疑,应该说,打得非常糟糕。这点在我师攻取太阳山城的夜战中就能得到证实。……”

    我一时得意忘形,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想。指挥部里先是一片死寂和沉默,但旋即就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兴奋的叫好声。

    弗拉索夫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刚才奥夏宁娜参谋长同志所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吧。事实证明最高统帅部和方面军司令部的眼光是正确的,我们的新任参谋长不光战斗经验丰富,同时也有着很高的理论水平,我相信她一定适应参谋长这个角『色』,领导我们的部队取得更辉煌的战果。下面继续听林副司令员讲话。”

    林总继续用讲解棒指点着地图说:“目前防御沃洛科拉姆斯克的主力,是格里亚兹诺夫上校的近卫第七师。他们在这里牵制了敌人四个机械化师的兵力,是敌人无法通过这里向莫斯科挺进。但是仅仅这样还不行,我们的任务不光要挡住敌人,还要粉碎来犯之敌。前天在城市西南方向的小村庄里,第七师就曾经包围了敌人的一支小部队,采用了围而不打的战术,诱使敌人派兵来增援,而预先埋伏好的部队在敌人进入伏击圈后果断出击,迅速地全歼了这股敌人,大大减轻了正面战场的压力。在今后的大兵团会战中,大家要集思广益开动脑筋,多用用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术,争取以极小的代价消灭更多的敌人。……”

    林总在上面讲解的军事理论,让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上次坚守沃洛科拉姆斯克时,我虽然把他老人家创造的“围点打援”用得不伦不类,但还是消灭了不少的敌人。假如能从他这里多学点适用的军事理论,将来有机会指挥更大规模的部队时,就能得心应手了。

    会议结束后,弗拉索夫礼貌地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您有什么要求吗?”

    现在太阳山城的形势不太妙,而防守的力量又相对薄弱了点,听到他这么问,我也就顺水推舟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师目前防守太阳山城的兵力严重不足,希望能为我们补充点兵力。”说这话时,我心里说哪怕补充我一百人,我都心满意足了。

    本以为弗拉索夫会推脱或者拒绝,没想到他非常爽快地答应道:“好的,我可以答应你的这个请求。正好今天莫斯科卫戍司令部给我派了两个营预备队,我就全补充给你吧。”说完吩咐旁边的一名参谋:“你去把卫戍司令部的那名少校叫过来。”

    卫戍司令部的少校跟着参谋进来后,来到弗拉索夫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司令员同志,卫戍司令部少校雷斯达耶夫向您报告,听候您的指示。”

    弗拉索夫和少校握了握手,说:“少校同志,因为太阳山城的兵力薄弱,所以司令部决定把你划归近卫第八师指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集团军参谋长兼近卫第八师师长奥夏宁娜少将。”

    少校来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满脸激动地说:“您好,指挥员同志!很高兴能再次接受您的指挥。”

    我没有还礼,而是向他直接伸出手去,高兴地说:“雷斯达耶夫少校,我也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第二二五节 布尼亚琴科失踪了

    从指挥部里出来,一直等在外面的格里萨马上将车开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我的面前。尤先科上尉打开车门,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跳下来,为我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借助门口的照明的汽灯,我看看位于废墟中间空『荡』『荡』的街道,我好奇地问雷斯达耶夫:“少校同志,你的部队呢?”

    雷斯达耶夫回答说:“部队在城市东南方的树林里。”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问:“指挥员同志,我的车已经回部队的宿营地去了,我能坐您的车一起走吗?”

    我摆了摆头,说:“上车吧。”然后径直钻进了车里。他也跟着上了车,和我并肩坐在了后排。站在车下的尤先科帮我们关上车门后,也坐到了副驾驶位置,轻轻说了声:“开车。”格里萨一踩油门,车就沿着街道向城外开去。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没有月亮,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眼望着窗外,想着自己的心事。说实话,虽然今天被任命为第20集团军的参谋长,但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想到布尼亚琴科的生死未卜,和德军连日来对太阳山城的进攻,就让我感到头痛。

    刚才参加军事会议时,光顾着听林总向大家传授各种军事理论了,压根就忘记了布尼亚琴科的这码事。而现在一闲下来,马上又想到了这件事。我心中盘算着如果真的找不到布尼亚琴科,该怎么办?虽说在残酷的战斗中一名师长的牺牲,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如同我的前任潘菲洛夫将军一样。但就算牺牲了,起码能见到尸体,可这布尼亚琴科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向朱可夫交代,是实话实说还是隐瞒真相?

    “师长同志,师长同志。”我隐约听见尤先科在叫我,连忙应了一声,才发现刚才自己想出神了,竟然忘记自己还在车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咳嗽了一声,指着身边的雷斯达耶夫对尤先科说:“上尉同志,这是卫戍司令部的雷斯达耶夫少校,曾经和我一起到敌后执行过艰巨的侦察任务,这次他是给我们带来了预备队。”

    随即又指着尤先科向雷斯达耶夫介绍说:“这位是尤先科上尉,他原来隶属于人民内务委员会,现在是我师的警卫连长。”

    听完我的介绍,两人同时伸手握了握,开始寒暄起来。

    看着和尤先科谈笑风生的雷斯达耶夫,我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由于我的升职速度太快,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就从下士晋升到了少将。但这一切只是表面的风光,没有任何的人脉基础,当个师长还勉强凑合,如果要再担任更高级别职务的话,我根本就找不到可用之人。眼前这个雷斯达耶夫和还在医院里养伤的卢金、萨波丘克,都和我一起到敌后去执行过侦察任务,是一起出死入生的好战友,可以算是我的正宗嫡系。目前还有我亲近的,有警卫营拉米斯中尉,和布科夫少校,这两人也能发展成我未来的班底。我又看了一眼坐在前排的尤先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虽然他最近很得我的信任,每天跑前跑后地负责我的安全,但他毕竟是来自内务部的军官,只能有限度的信任。

    预备队驻扎的森林很快就到了,尤先科陪着雷斯达耶夫下车去召集部队,车上就只剩下我和格里萨。

    格里萨朝窗外望了望,然后回头悄声地告诉我:“师长同志,刚才我陪您去第16集团军司令部时,我听一个认识的司机说起件事。”

    我知道司机们聚在一起是无话不说的,能从中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也是很正常的,便好奇地问了句:“什么事?”

    “我听他说,原来方面军司令部给我们师派了一支预备队,有步兵、炮兵还有坦克兵,结果全部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扣下,移交给了别的部队。同时他还下令让列维亚金将军率领的混成学员团,在下午四点撤出居民点向东撤退,如今三个居民点里剩下的只有第133步兵师的少量守备部队。”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想破口大骂罗科索夫斯基,但想到不能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失态,才离开第16集团军,就不分场合地骂前任司令员,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看我呢。于是及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也有苦衷,他手下的兵力不足,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势有些力不从心,调几支部队去防御要害地区也很正常。”

    等到尤先科和雷斯达耶夫上车时,我的心情已经趋于平稳,居民点的兵力不足,待会儿回去后从城里抽调兵力过去就行了。

    一支由四十多辆带篷卡车组成的车队紧跟在我的吉普车的后面,浩浩『荡』『荡』地向太阳山城驶去。

    离城市还有一两公里时,我们被城外防御阵地上执勤的哨兵发现了,他立即发出了警报,部队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而一无所知的我们还傻乎乎地向前行驶着,如果不是正好在那里巡视的奇斯佳科夫发现情况不对,派人出来联络,没准就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

    车队沿着公路开进了城市,奇斯佳科夫就带人等在入口处。不等我吩咐,格里萨就把车停在了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我打开车门向奇斯佳科夫他们走过去,尤先科和雷斯达耶夫紧随其后。

    我向奇斯佳科夫介绍完雷斯达耶夫后,然后直接下令,派专人引导其中的十辆卡车前往城外的居民点。另外三十辆卡车,则由一名师部的参谋做向导,开往城北的防御阵地,雷斯达耶夫也一同前往。

    等到车开远了,我才招呼奇斯佳科夫上车,一起返回师部。

    车开动后,奇斯佳科夫语气沉重地说:“师长同志,我们去前沿侦察的侦察员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找到布尼亚琴科师长了吗?”虽然我知道找到的可能『性』为零,但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他摇摇头,缓缓地说:“我们的侦察员在战场上找到了布尼亚琴科上校的坦克,坦克侧翻在一个弹坑里,在车里发现了两名战士的遗体,车位也有两具尸体,可就是没有发现上校。侦察员为了保险起见,又搜寻了周围所有的我军坦克残骸,但还是没有找到上校。因此我们得出一个结论,布尼亚琴科上校失踪了。”

    我心里明白虽然奇斯佳科夫他们说布尼亚琴科失踪了,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被俘的代名词,不过谁也不愿意说出这个词。不过既然既然师里其他的主官已经给这事定了『性』,我也不能挑破这层窗户纸,只能顺水推舟当布尼亚琴科是失踪了。如果方面军司令部追问下来,我就按照在战场失踪上报了。

第二二六节 有本事的少校

    第二天(12月3日)一早,我和政委叶戈罗夫他们几人打过招呼,就带着尤先科和两名警卫连的战士,坐着格里萨驾驶的吉普车,前往城北的前沿督战。

    我之所以把雷斯达耶夫的部队调到城北去守阵地,主要是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为了让他能在战斗中积累功勋;二是为了检测一下他的指挥和应变能力。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有机会提拔他时,他的赫赫战功可以让那些反对者们闭嘴。当然对我来说,我更看重的是他的能力,他只有表现出令我满意的能力,我将来才能放心地对他委以重任。[..|com|]

    离前沿还有几百米时,敌人的炮击开始了。我往窗外看去,只见炮弹在阵地上爆炸,烟尘飞腾,霎时遮蔽了半个天空,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正盯着被硝烟笼罩着的阵地发呆时,坐在后排的尤先科已经用手拼命地拍打着格里萨的椅背,大声地喊:“格里萨,快点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不用他吩咐,格里萨已经把车开下了公路,朝旁边的树林开去。不一会儿的工夫,车就冲到了一排半埋在地下的砖混结构的房子前,格里萨果断地踩下了刹车,大声地说:“师长同志,这里是1075团的指挥部,您先进去避一避吧。”

    我跳下车,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离公路不远,是处于一片森林里,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正遭到我军被炮击的阵地。我走进房子前,心里还说政委他们选的位置还不错,把指挥部设在这里,不光便于指挥,甚至还可以隐蔽部队。

    因为炮击,哨兵躲在向下进入房子的台阶上,一见我们进去,刚想阻拦,看清是我,马上敬礼并让开了一条通道,向后面一指说:“师长同志,团长的指挥部在最里面。”

    我点点头,快步地走下台阶,沿着走廊朝前走去。看到我大步走进去,看到我的那些指挥员和战士都纷纷立正敬礼。

    离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还有几步远,我忽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个人的咆哮声。难道出什么事情了?我心里一惊,连忙快走几步,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子不大,整个房间只有十几个平米,门的右边有一张行军床,中间摆着一张方木桌,上面摊放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两个人正站在桌前,一个是1075团的团长谢杜林少校,一个是我昨晚派来的雷斯达耶夫少校。

    因为我的突然闯入,让正在大发雷霆的谢杜林少校马上安静了下来,他和雷斯达耶夫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向我敬礼。我一边还礼一边冷冷地问:“谢杜林团长,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您要发这么大的火气?”

    谢杜林怒视着雷斯达耶夫,怒气冲冲地说:“还不是因为这位昨晚从卫戍司令部来的少校。昨晚他来了以后,我就把伤亡惨重的库列绍夫少校的营撤回城里休整,而把前沿阵地交给了他的部队防守。结果没想到……”说到这里,他瞥我一眼,然后住口不说。

    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不满地皱皱眉头,严厉地说:“没想到什么?继续说下去。”

    谢杜林少校才补充说:“今天早晨我巡视阵地时,发现战壕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位少校把部队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了这事我正在冲他发火呢。”

    听完谢杜林的陈述,我不解地看着雷斯达耶夫,猜测不出他为什么会这样做,于是默默地坐在了一张凳子上,用严厉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雷斯达耶夫少校,我想听听您的解释。”

    雷斯达耶夫答应一声,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说:“报告师长同志,我昨晚到达这里接防后,曾经观察过周围的地形,发现这条防线只有一道半人多深的战壕,前面没有地雷场、反坦克壕、没有铁丝网以及用钢筋混凝土休整的永久『性』火力点。……”

    他刚说到这里,我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和你把战壕里防守的战士全撤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回答我说:“师长同志,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我要说的重点。您参加过的战斗比我多,应该知道德军进攻前的特点,就是先对我军的阵地进行炮击和轰炸,然后再派坦克掩护步兵冲锋。”看到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才继续说:“在如此简陋的防御阵地里,如果我们投入了大多的兵力进行防守,在遭到敌人的轰炸和炮击,必然会出现巨大的伤亡。所以我才把所有的部队从战壕里撤出来,隐蔽在森林里,等敌人的步兵进攻时,再进入阵地进行阻击。”

    “为了减少部队在遭受炮击时所受到的不必要损失,暂时把部队撤出来,这样做也是对的。可是,”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顾忌:“您就没有考虑过,万一炮击结束,我军的部队还没来不及进入阵地,敌人的地面进攻部队就气势汹汹地扑上来夺取了阵地的情况出现吗?”

    “不会的,师长同志。”他信心十足地回答说:“我观察过敌人的出发阵地,离我们这里起码超过了四公里,没有十几分钟,他们的步兵是到达不了这里的。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我们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军能在敌人的步兵攻击前,进入防御阵地。”听他这么说,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谢杜林嘟囔了一句。

    听到谢杜林已经先把我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于是我也再次重复了一遍:“是啊,雷斯达耶夫少校,万一我们的部队不能及时进入阵地,那么敌人不就得逞了吗?”

    雷斯达耶夫听我说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走到窗前,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说:“师长同志,您请过来看!”

    我满腹疑『惑』地走到了窗前,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望远镜,举到了眼前,向还是硝烟滚滚的阵地望了过去,可是除了浓烟,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搞不清雷斯达耶夫究竟想让我看什么,便气呼呼地把望远镜往他手里一甩,有些恼怒地说:“少校同志,有话就直说,别这样绕来绕去的吊人胃口,况且阵地上烟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

    见我发火了,他赶紧接过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规规矩矩地回答说:“师长同志,我想让您看看被击毁在我家阵地前的那十几辆坦克。”

    “什么坦克?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对于他一再卖关子的表现,我不禁有些生气了,刚想骂他两句,突然觉得没准他在这些报废的坦克上做了什么文章,连忙咳了两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好奇地追问道:“刚才您说什么,阵地前那些报废的坦克?”

    “啊!我明白了!”旁边的谢杜林少校突然大叫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不满地瞧着他,淡淡地说:“团长同志,您想明白什么了?”

    谢杜林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亲切地拍着雷斯达耶夫的肩膀,连称呼也从“您”换成了亲密的“你”,他兴奋地说:“少校同志,你真是天才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啊?!把阵地前的这些废弃坦克稍加改造,就成为了新的火力点和观察点。这样一来,就算敌人的步兵采取了突然的进攻,隐蔽在废弃坦克下的战士们,也能即使发现并迟滞他们的前进,为我们的部队进入阵地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望着雷斯达耶夫,我满意地点点头,说:“少校同志,把详细情况向我介绍一下吧。我看是否值得向其他的部队推广。”

    雷斯达耶夫答应一声,便介绍起他的部署来:“每辆废弃的坦克下面都挖了一个坑,各布置了两名战士,根据位置的不同,我分别设置了观测点、机枪阵地以及反坦克阵地。观测点发现有敌人接近后,马上通过步话机向指挥所报告敌情。而机枪阵地和反坦克阵地则起到迟滞敌军前进的目的,为我军及时地进入阵地防御争取时间。”

    “干得不错!”对于雷斯达耶夫的做法,我予以了肯定,并总结说:“作为一名指挥员,不亲临部队即将作战的战场,只凭地图研究地形和下达书面命令,往往要打败仗的。”同时也提醒二人“作为中级指挥员,在完成战斗任务前,一定要熟知地形和敌人的战斗队形,这样在战斗中才能利用敌人部署上的弱点,击退并对其实施反突击。”

    我正在向两人传授我从林总处所学到的军事理论,突然听到此起彼伏的炮声停歇了,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敌人的炮击停止了!”从雷斯达耶夫的手里拿起望远镜向外望去,虽然阵地还被硝烟笼罩着,不过没有再听见什么爆炸声,看来敌人的炮击的确是停止了。

    我放下望远镜,对站在身边的雷斯达耶夫下达命令:“敌人的炮击停止了,少校,该让你的部队上场啦!”

    “是!”他答应着跑到桌前,抓起电话使劲地摇动着手柄,等电话一通,他就用果断的口气命令说:“上尉同志,炮击已经停止,是时候了,立即带你的连进入阵地。”

    他刚放下电话没多久,就听到整齐的步伐从右侧的传来,循声望去,一群战士在几名军官的带领下,提着武器弯着腰,排着整齐的队形向前沿战壕跑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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