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塌方
苏皖和苏萌没有一直待在坏掉的马车旁，她们两个女孩子，又帮不上什么忙。
倒是苏晴之前受了惊吓，苏皖和苏萌便过去找苏晴。
“四姐姐可还好？”苏皖问道。
一般来说，应该是苏萌先开口的，可苏萌这会儿因为季氏的原因，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便给苏皖使了眼色，苏皖没有拒绝。
“有点吓到，不过没有受伤”苏晴不讳言的说道。
说完看着苏萌。
“三姐姐不必多想，我并未多心”苏晴又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要怀疑长房的意思。
可苏晴内心里，就真的什么都没想吗。
苏皖反正是不信的，因为她自己也有些怀疑，‘车祸’是长房制造。
刚才苏萌问苏皖如何想，苏皖摇头，的确在表达自己的看法，但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不是相信季氏没有嫌疑。
苏家要送人去京城，去一个和去多个的区别不小，去的多了，意味着落在每个人身上的资源将会减少。
长房早就算着要送苏萌进京，而且是有且仅有苏萌一人。
可眼下情况有变，长房心里的落差该如何平衡。
站在长房的角度上，至少季氏是有理由制造这么一场‘车祸’。
其他有关嫌疑的问题上，季氏是无辜的，因为‘车祸’发生的太刻意，或是就是季氏做的，反其道而行之，太过明显的嫌疑，反而让人怀疑季氏是被冤枉的。
这些都不是苏皖关心的，只要没有波及到她就好。
季氏和林氏得了老夫人的话，也都暂时安静下来，等着备用马车送过来。
马车送来后，季氏让人仔细检查一番，还让林氏也安排人看过。
确定没有问题后，队伍才继续出发。
只是这一次也不太顺利，队伍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再一次停了下来。
且在停车之前，苏皖乘坐的马车还将她颠了一下，脑袋差点撞在马车侧壁上。
还是林嬷嬷眼疾手快，自己东倒西歪的情况下，居然还用一只手给苏皖当了肉垫，这会儿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可见苏皖撞壁的速度和力道，若是没有林嬷嬷，破皮都是轻的。
难得的，苏皖对林嬷嬷多了些信任。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最能看清一个人的心思和想法。
前提是，意外的发生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快拿药油”
马车已经停下，苏皖连忙说道。
绿衣一点不耽误，从车厢里找到药油，顺便也给林嬷嬷抹了药。
“小姐放心，骨头没事，消了肿就好了”林嬷嬷说道。
她对这种外伤稍有了解，不然也不敢拿藤鞭抽人。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这才出发多久，就出了两回事了”苏皖气恼的说道。
这回不用绿衣去打听了，外面已经有人来询问苏皖的情况，也顺便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前面不远的地方，有石头从山上滚下，截断了下山的路。
这些动静又惊动了拉马车的马，这才让马车失控。
“小姐，不能在马车上待着了”林嬷嬷果断说道。
这种情况下，一直在马车上待着可不行，难保不会有石头继续滚落，若是马车正好处于落石下方，马车里的人躲都没地方躲。
而且受了惊吓的马，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失控，到时候也是危险。
苏皖对林嬷嬷的判断深以为然，连忙离开马车，寻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站着。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皖便听人说，落石虽然挡了路，却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反而是落石的动静，导致有马车失控，带着车里的主子跑远了。
苏皖心有余悸，这要是换成自己，那可就倒霉倒大发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落石，也没见下雨啊？”苏皖疑惑道。
落石不就是塌方，一般都是下雨天才容易发生。
可这几天在兰若寺里住着，冷是冷了点，却压根没见下雨过。
“奴婢去前头看看吧，这路堵上了，也不知都有哪些人家落在了后面”绿衣说道。
苏皖点点头。
“你也小心点，往开阔的地方走”苏皖交代道。
好歹若是再遇上落石，还有个能跑的地方。
绿衣称是后，便往前面落石的地方去。
她不敢快步跑，她不知道蝴蝶效应，但也有危机意识，生怕自己的脚步会引来什么连锁反应。
从背后看，绿衣更像是竞走模式。
苏皖和林嬷嬷依旧待在原地，身边围着的人也渐渐多了。
在苏家后面的车马不少，这些人家有的是有经验的奴仆，都知晓这种情况下该往哪里站。
不过苏皖身边围着的，都是各家的主子们，身边顶多带上一两个力气大的仆妇，随时能带着主子跑的那种。
苏皖和这些人各自都占据着有利的位置，一旦发生险情，不至于被人群拦住了去路。
位置稍微次一些的，都是身价略低一些人家的主子，她们不敢和苏皖她们争，主动退了一步。
再之后才是各家的奴仆，所占的位置都是最差的。
苏皖发现这一情况后，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可她也无法开口，一方面她自己就是受利的一方，一方面，有些话她根本不能说。
可以这么说，苏皖此时说一句‘人人平等’，那些位置最差的人，只怕也要跪下求苏皖开恩。
苏皖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内，若是有哪个主子出了事，这家的奴仆却好好的回去了，那才是要了这些奴仆的命，还有她们家人的命。
这便是苏皖如今所处的时代，人命轻贱。
“主子放心，就像您说的，最近也没见着下雨，挡在前面的石头，多半是时日久了，撑不住才落下来，如今平静下来，应该就不会有事了”林嬷嬷安慰道。
她观察力很好，顺着苏皖的视线，看到了苏皖所看到的情况，大致猜到了苏皖的想法。
林嬷嬷心中感叹，她这个主子有时候很愁人，可有时候也很心软。
这样也挺好，心软虽然让人迟疑、犹豫，可一个人若是半分柔软之心都没有，那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第九十一章 林中漫步
因为前路被阻，短时间内想继续下山是不可能的。
众人也不能一直在原地干等着，所以各家很快就拿出了主意来，决定先往后退一退，找个合适的落脚地。
说来也巧，苏皖随着众人一道往回走，发现落脚地正好是上山时候停留过的枫叶林附近。
枫叶还是那么红艳，可众人却没有多少观赏的心情。
苏皖已经和苏萌等人汇合，处于苏家的阵营当中。
“这说不好，要再回去寺里”绿衣低声说道。
确实，如果道路一直堵着，总不能在这里过夜。
“呼~”
苏皖长叹一口气。
“这一路实在不顺”苏皖说道。
“若是先前三夫人的马车没事，咱们府上的车马，就不会困在这里了”绿衣又可惜的说道。
原本以苏家在苏城的地位，但凡这种集体活动，车马都是顺位比较靠前的。
如果不是中途耽误了一会儿，苏家的车马肯定能赶在落实堵路之前过去。
如今可好，顾家和其他几家的人马反而先离开这条山道，苏家和排在后面的人家，则是留在了这里。
苏皖摇了摇头，事情不能这么论，谁能晓得山路会被堵呢。
...
道路被堵后，前面早已通过这条路段的人家，自然也察觉到了落石的动静，纷纷寻了安全的地方停下。
“娘，苏家的人被隔断在后面了，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顾漫担心的说道。
顾夫人闻言拍了拍顾漫挽着自己胳膊的手。
“你二哥去查看情况了，很快就有结果，至于苏皖，好歹是苏家的主子，除非身边的人死完了，不然不会有事”顾夫人肯定的说道。
可话是这么说，顾夫人心里有数，塌方这种事，有时候凭的是运气。
她也只能在心里祈祷，但愿苏皖运气不要太差。
而赶去查看情况的顾明，身边还有一人陪着。
“莫兄不要太担心，只是一小段路被毁，应该也没有大量的人员伤亡”顾明说道。
讲道理，他想苏家表明了提亲的意向，所以他应该更担心苏皖安慰才对。
但是在莫玉如面前，顾明却觉得，莫玉如肯定比他更着急。
“我知道”莫玉如平静说道。
山道两旁，一边是往上，一边向下，都是不算陡峭的山壁，且横向视野很开阔，。
此时看向下的山壁，有落石，有大量尘土，却没见着什么车马。
由此可以分析得出，虽然塌方来的突然，但伤亡很小。
苏皖身边有不少人跟着，只要不是特别倒霉，应该不会出事。
而一直住在苏家的莫玉如，此时却出现在顾明身边的原因。
说起来有点好笑。
顾明提亲，莫玉如‘提醒’过苏皖一次后，便没有继续阻挠，反而和顾明走的更近了。
这些举动，其实是想考察一下顾明的为人，也是想防着顾明耍手段，‘骗取’苏皖的信任。
可没成想，他这一离开苏家的队伍，居然就和苏家的队伍隔开了。
如今苏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莫玉如一无所知。
“对了，总跟你一起的任兄呢，不会出什么事吧？”莫玉如问道。
这会儿他和顾明在这一头，却始终不见任公子，莫玉如也有些担心。
正如许多人猜测的一样，任公子来历不同，身份不同，倘若在这里出了事，那可就出大事了。
顾明皱了皱眉，随即摇头。
“应该不会，任兄在枫林赏景，该是比苏家还慢一些”顾明说道。
之前路过枫叶林的时候，任公子便没有跟上。
再者，任公子身边有穆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是正巧遇上落石，大抵也能平安无事。
“那就好，否则麻烦就大了”莫玉如说道。
而两人口中的任公子，此时果然在枫叶林中漫步。
“怎么忽然这么多人？”任公子疑惑道。
“属下去打听打听”穆青立即说道。
任公子点点头，站在一处隐蔽性不错的位置，等穆青的消息。
他们这一主一仆，因为距离落石的位置有些远了，所以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
只是在林间走动的时候，发现周围愈发嘈杂，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穆青很快回来。
“主子，前面下山的路被落石堵了”穆青说道。
“落石，人员伤亡如何？”任公子第一时间问道。
“眼下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伤亡不会太大，只是短时间内不能下山了，另外，顾家的人已经过了山道，苏家等多数人马都被挡在了后面，这会儿都聚在附近休息”穆青答道。
“苏家，他们怎么会落在顾家后面？”任公子又问。
这苏城地界，苏家的车马，不该排在顾家后面才对。
穆青猜到主子会问这些，也都顺便打听了消息。
“先前苏家的马车出现问题，耽误了些时间，就走在了后面”穆青说道。
“这么巧！”任公子哑然。
“还真说不好，坏掉的马车是苏家三房的，当时里面坐着三房的夫人和小姐，若不是运气好没受伤，说不定就去不了京城了，且马车坏的也有些不对劲儿，是苏家的老夫人直接将此事按了下来”穆青利索的说道。
任公子略作沉吟，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莫三呢？”任公子问道。
穆青抿了抿嘴。
“莫公子这几日总是和顾公子凑近乎，今日也不例外”穆青说道。
莫玉如这个人，有时候真的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
穆青也不例外，他知道的事情不少，自然知道莫玉如为何会忽然和顾明凑近乎。
“莫三这个人，真的是让人法子心底的想叹息”任公子直言说道。
“主子是担心苏家那边？”穆青问道。
任公子摇摇头。
“不至于再出事，苏家此次出行的人，可都是苏沐风安排的，三房出过一次事，已经足够让人警觉了，若是再出事，这些人就该自刎谢罪”任公子缓缓说道。
苏家三位正当龄的小姐都在这里了，虽然不需要保证每个人都好好的，但也没必要放弃谁。
苏沐风，也就是苏家老太爷，不会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第九十二章 表演
枫叶林，苏皖同苏萌和苏晴在一处。
季氏和林氏这些长辈们则是在另一处，既要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也要和各家的能做主的人仔细沟通，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苏皖百无聊赖的寻了快大石头坐下，当然，石头上垫了毯子，自己的坐姿也是按照林嬷嬷的规矩来的。
“咕咕...”
“哎！”
苏皖欣赏的目光看着路边枫叶，嘴上悠悠的叹息。
落在旁人眼中，苏皖这是赏景发出的叹息。
只有跟在苏皖身边的绿衣和林嬷嬷知道，苏皖这是饿了，馋午饭了。
“小姐，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吧，这才在这边落脚，厨子们还来不及生火做饭”绿衣说道。
马车里一直备的有点心，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肚子饿的时候，苏皖什么都不挑，有的吃就不错了。
“三姐姐，四姐姐，一起用一些吧”苏皖邀请道。
三人在一处，自然不好吃独食。
一直心事重重的苏萌和苏晴，看到点心终于记起了时间，也都有些饿意，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不少，纷纷让身边的丫鬟去拿点心来。
更甚至，还让人弄了个简单的小灶，准备煮些茶水或甜汤。
苏皖索性不急着吃自己的点心了，等到苏萌和苏晴的丫鬟各自拿来点心，这才三个人凑在一起，点心共享。
“三姐姐这里的豌豆糕真好吃，四姐姐的红豆糕也好吃...”苏皖一边吃一边称赞道。
“喜欢就多吃点，五妹妹年纪小，多吃些也无妨”苏萌笑着说道，虽然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可苏萌和苏晴，都自觉的在控制饮食了，不会如苏皖这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得不说，苏皖吃相很讨人喜欢，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胃口好了，心情自然也好，苏萌难得的比平时要多吃了两块点心。
“正是，五妹妹只管吃便是，这会儿本就是该用饭的时候”苏晴也笑着说道。
“嗯，谢谢三姐姐、四姐姐”苏皖点头应道，吃的齿颊留香。
绿衣和林嬷嬷就这么看着苏皖‘表演’，在她们看来，苏皖这么护食的人，能主动分享食物，肯定是另有图谋。
果不其然，苏皖用自己的点心，成功引诱苏萌和苏晴也拿出点心来。
而且苏萌和苏晴在控制饮食的事情，在苏家也不是什么秘密，必然是吃不了多少点心。
这么一来，苏皖就是这场戏里最大的赢家。
林嬷嬷心里叹息，自己主子的心眼，多数都用在吃的东西上了。
没多会儿，另外煮着的茶水和甜汤，没多久也好了，三人都各自用了些。
三人中，不用说也知道，吃的最多的是苏皖，喝的最多的，好吧，这回不是苏皖了。
苏皖还是有分寸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水喝多了，上厕所不方便。
虽然早就有下人搭建了如厕的地方，可毕竟是野外，苏皖还是决定少喝点。
包括她吃点心的分量，也都控制在‘可控’范围内，甚至说，苏皖还留出了‘地方’，准备一会儿正儿八经的再吃些午饭。
只是午饭真的送来的时候，苏皖又想叹气了。
素斋又见素斋，她还心想着，这都离了兰若寺了，总该能见点荤腥了吧，谁知又是素斋。
不过想想也是，都是才从兰若寺出来的，食材补给也多是在寺内置办，自然只有素菜。
这山里倒是野物多，可这山还在兰若寺的地盘内，没人愿意触霉头，在这里犯杀生戒。
不然之前又是上香，又是听课还有什么意义。
总之，短时间内，苏皖是没的肉吃了。
想吃肉，只能等山路通了后，回苏家再吃。
“小姐，可要去马车里歇会儿？”绿衣问道。
马车上的马都被卸了，统一被看管着，放置马儿因为之前受惊的事情发狂。
不过马车还是有用的，且因为马儿被带离，也不会总有动静。
“不急，我这才刚吃完饭，走动走动，消消食”苏皖自觉说道。
林嬷嬷深以为然，苏皖确实需要走动一下。
明明那么嫌弃素斋，吃的却不比谁少。
典型的嘴上说不，身体却很诚实。
路边到处都是枫叶林，正好是溜达的好去处。
和苏皖一起的还有苏萌。
考虑到之前三房马车的事故，季氏已经难以辩解了，此时她作为三姐妹中居长的，自然要悉心照顾好苏晴和苏皖，稍作弥补。
苏晴吃的不多，也没有想走动的意思，直接回了马车休息，身边有有不少人照顾着，没有苏萌的用武之地，正好可以陪着苏皖。
对此，苏皖没有拒绝，不就是一起走走嘛，于是两人往枫叶林中走去。
枫叶林这会儿还挺热闹，不过不包括苏家背后的区域。
这也再一次体现出苏家的地位来。
无论是路人，还是一起来的各家主子下人，轻易都不敢往这边来，担心会打扰到苏家人的安宁。
而且苏家也确实派人在附近安排了府卫，便是有人不开眼想过来，也会被阻止。
所以苏皖和苏萌一路走着，倒是静悄悄的，很是宁静。
不过两人的安静没一会儿就被打破了，季氏派人来找苏萌，还顺带问了苏皖要不要一起过去，苏皖自然是拒绝的。
这一看就是找苏萌有事，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掺和的。
“五妹妹在这外面走走便是，莫要往里再走了”苏萌关心的说道，也有些歉意。
本是特意来陪苏皖的，结果这才一会儿的时间，她就要离开。
“好，我知道了，三姐姐只管去吧”苏皖点头应道。
确实，这片林子人少，走到这里几乎就不见人了，更别说再往里了。
她是来散步消食的，不是来探险的。
苏萌走后，苏皖更自在了，身边有绿衣和林嬷嬷跟着。
在这两人面前，苏皖向来放得开，没一会儿，居然在林子里蹦蹦起来，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吃过多少东西。
绿衣和林嬷嬷互看一眼，两人很是佩服苏皖的胃，吃得多，吸收的也快。
果然是长身体的年纪。
第九十三章 黑衣人
枫叶林间，苏皖小范围内溜圈，周围的景色无一处不美，连苏皖这种无心赏美的人，偶尔也会驻足细看。
苏家就是苏家，即便是临时在此处停靠，也是占据了观赏度相当高的一片枫林，难怪能吸引到苏皖的目光。
“哎，那边，绿衣，嬷嬷，你们看那里...”苏皖忽然指着一处山坡喊道。
绿衣和林嬷嬷顺着苏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立即明白苏皖为何大呼小叫的。
这枫叶林的外围，都是树龄偏低，树冠低矮，树干纤细的枫树。
可苏皖却在山坡上看到了一棵，主干大约需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枫叶树，树冠直径更是大的离谱的枫树。
而且这棵树周围，还散布着一些主干稍细一些，树冠也矮了不少的枫树，瞧着像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生在一处。
“太美了！”苏皖惊叹。
从第一天来兰若寺，路过这里开始，这还是苏皖第一次真心的赞美枫树的美。
绿衣和林嬷嬷也忍不住点头。
“瞧着也不算远，我们过去看看”苏皖忽然兴起说道。
“小姐莫急，奴婢先去寻两个府卫过来”林嬷嬷连忙说道。
她已经习惯了，不阻止苏皖做什么，而是想办法确保，让苏皖的行为合理化，准确的说，是合乎规矩。
苏皖点点头。
“还是奴婢去吧，奴婢跑的快”绿衣连忙说道。
她年轻，这里只有她和林嬷嬷跑腿的情况下，自然她比较合适。
而且她可以用跑的，林嬷嬷轻易却不能放下架子。
林嬷嬷本就是管着苏皖规矩的，若是林嬷嬷人前印象不好，必定会影响到苏皖的声誉。
“这树也不知有多少年头了”苏皖感叹道。
这样的枫树，放在现代社会，应该是很少见吧。
“说不定，这里的枫林能有如今的规模，便是从那里开始的”林嬷嬷感叹道。
苏皖点头，很赞同林嬷嬷的看法。
“嬷嬷...”
苏皖一边回头看林嬷嬷，一边想问一下，林嬷嬷从前看见过这样的美景没有，可她这边一回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嬷嬷，退后！”苏皖大喊。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背后竟被两个黑衣人持刀贴近。
若不是苏皖及时发现，说不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眼下就算是发现了，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一把拉住林嬷嬷的胳膊，苏皖脚步稍作挪动，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黑衣人来的方向，正是苏家临时驻扎的地方。
很显然，苏皖和林嬷嬷绕不开黑衣人，往苏家的营地求救。
但如果反方向往山里跑，她们行动能力肯定不如黑衣人，下场都是一样的。
正在苏皖犹豫的一瞬间，被苏皖拉着胳膊的林嬷嬷，反过来推了苏皖一把。
“往山里跑，我拖住他们，府卫很快会来”林嬷嬷迅速的说道。
这个时候了，林嬷嬷连自称的问题都顾不得，只让苏皖往山里跑。
而绿衣方才就去找府卫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赶来，到时候收拾黑衣人，和解救苏皖可以一并做了。
只是这个计划有个大前提，那就是林嬷嬷真的能拖住黑衣人，并且要为苏皖逃离这里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顾不得多想，苏皖被林嬷嬷推的一个踉跄，再回过神的时候，林嬷嬷已经和两个黑衣人缠斗起来。
林嬷嬷出人意料的有些身手，只是如同林嬷嬷所说，她能做的只有一个字，拖，再多就真的是在为难林嬷嬷。
见状，苏皖不再多想，提起裙角就往山里跑，跑的方向正好就是刚才发现的巨大枫叶树。
苏皖有些庆幸，因为是户外活动，哪怕要一直在马车里，苏皖的着装也以轻便为主。
若是换了在府里的裙子，这会儿早就被绊倒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即便如此，苏皖也跑的很费劲，她这小身板，才十三岁啊，体力着实有限。
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嬷嬷还在尽力阻拦，可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刀柄，已经磕在了林嬷嬷的背上，然后是后颈。
苏皖不敢再看，一方面担心林嬷嬷的安危，一方面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境，她能做的只有一直跑。
后面林嬷嬷已经被放倒，但双手还使劲儿抓着一个黑衣人的脚踝不放，被抓着的黑衣人一脸的不耐烦，正要拿刀砍人的时候，被另一个黑衣人阻止。
“不要乱来”
“呸，算着娘们运气好”
黑衣人脚一蹬，林嬷嬷被踹飞出去，无力的看着两个黑衣人往苏皖跑的方向追去，自己也撑不住渐渐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绿衣去喊的府卫也迟迟不见人影。
有林嬷嬷拖延的时间，苏皖已经跑进了山坡上的枫叶林里，有树叶的遮挡，黑衣人不能随时观察到苏皖的身影。
但枫叶茂密度有限，除非找个地方藏起来不懂，不然总是不时的露出身形来。
苏皖不敢赌她能找到个绝佳的，藏得住她，还能不被找到的地方，所以只能跑。
可跑着跑着，苏皖却想到一个问题。
黑衣人是从苏家营地的方向来的，绿衣也是往苏家营地跑。
这中间，黑衣人会不会发现绿衣，会不会阻止绿衣，还是视而不见，任由绿衣回去喊人，选择不打草惊蛇。
苏皖自然希望是后者，可前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想到这些，苏皖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黑衣人来找她，也不知道黑衣人代表的是什么人。
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一直跑肯定是不行的，看身形，两个黑衣人都是男子，体力不会差，而她，已经跑不动了。
苏皖扶着她方才就想来看的枫叶树，大口的喘着气，喉咙火辣辣的疼，腿也因为她渐渐停下来的脚步疼的不行。
可她知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是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她的腿就迈不了步。
哪怕是一点点的挪，也要继续往前。
“人在前面...”黑衣人喊道。
声音不算太近，但感觉也不远了。
苏皖突然发力，像是忽然又有了力气，连忙继续开跑。
第九十四章 跟跳
山路本就难行，更何况苏皖在往山坡上跑，更加的费力。
耳边渐渐有厚重的脚步声匆忙而来，苏皖知道，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啊！”
苏皖突然惊呼一声，身形一下子矮了一大半，且很快整个人都不见了。
后面迅速追过来的黑衣人见状，还以为见鬼了呢，他们也是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发现苏皖这不是撞鬼了，而是这里又有一个山坡，不过是向下的，且更下方似乎是个山谷，漆黑一片，看不清底下的情况。
如果不是到了近前，从远处很难观察到这里具体的地形。
苏皖此时一脚踩空，身体失衡滑落，全凭两只手紧紧抓着一棵枫树的树根，这才没有第一时间顺着斜坡滚下去。
只是这也是暂时的，黑衣人已经到了近前。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苏皖狼狈质问道。
一边说，一边用脚试图找到一个着力点，只可惜，脚下全都是松软的泥土，一踩就散。
黑衣人互看一眼。
“换银子”一个黑衣人冷笑说道。
和谁换，苏皖想问。
但黑衣人似乎是不想再给她提问的机会了，直接伸手要抓她的手腕。
与此同时，苏皖又听到了点动静，又有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住手！”有人怒喝道。
两个黑衣人闻言，果然住手了，抽刀转身对着来人。
苏皖一脸黑线，别呀，快来抓她换钱啊，不然她要掉下去了。
手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苏皖对来人恨得牙痒痒。
不就是抓她换钱，又不是要杀她，随便是找谁换钱，先把她拉上来才是正经。
“我抓不住了”苏皖惊慌的喊道，因为嗓子干涩，声音有点小。
可黑衣人和来人纠缠，两边都没听到苏皖的求救。
终于，苏皖的手再也抓不住树根，一声惊呼后，往山坡下滚落。
等黑衣人和来人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到苏皖的身影。
“快快快，脚印往这边走的...”
这个时候，又有人赶过来了。
两个黑衣人见状，自然是走为上计，立即放弃和刚才的人缠斗，逃离了现场。
苏家的府卫，终于姗姗来迟，一同赶来的，还有跑的浑身是汗的绿衣，以及被人背着过来的，已经清醒的林嬷嬷。
林嬷嬷形容狼狈，此时却没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另外，来的人里还有苏家的主子，苏德和苏瑾，也因为有他二人在，带来的府卫数量非常可观。
“大姑爷！”绿衣惊讶的喊道。
方才喊‘住手’的人，正是一同被塌方挡在后面的李长青。
“五妹妹从这里掉下去了”李长青着急的说道，人也往苏皖掉下去的地方，试探着走过去。
“两位少爷安排府卫救人，大姑爷也请靠后，莫要不小心掉了下去”林嬷嬷忽然喊道。
众人傻眼，尤其是林嬷嬷提到的三位主子，不明白林嬷嬷一个奴婢，怎么就有这样大的底气，居然敢命令他们了。
可下一秒，三人就无话可说了。
只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地上的林嬷嬷，一个加速飞扑，就冲着苏皖滚落的山坡跳了下去。
“嬷嬷！”绿衣惊呼。
同样是苏皖的奴婢，绿衣被林嬷嬷的举动震撼到了。
她一时间还不理解，林嬷嬷这一连串的操作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一点，即便她比林嬷嬷伺候苏皖时间长，而且长非常多，但对苏皖的用心，她输了。
很快回过神的苏德和苏瑾，连忙安排人救援。
而李长青也是缓缓后退，以防自己不小心也掉下去。
...
枫叶树附近，苏家的人在组织救援行动。
那么苏皖呢，还有后跳下去的林嬷嬷呢。
时间回到苏皖松手的那一刻。
因为有一段斜坡，所以苏皖非常狼狈的先在斜坡上滚了好多圈，身上脸上不可避免的带了伤。
这还不算完，就在苏皖以为，自己要掉落山谷，说不好就尸骨无存的时候，身体却忽然一个起飞。
经过时间极短的‘飞行’后，苏皖背靠一个肉垫，居然稳稳当当的站在了地面上。
有些不敢置信的跺了跺脚，准确的说是踩了踩脚下的实地，确定自己是‘脚踏实地’的时候，苏皖瞬间好感动。
她得救了。
“如何，能站稳吗？”
头顶清朗的声音，让苏皖有些晃神。
下意识的，苏皖做了一个极其滑稽的举动。
因为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苏皖竟然向后仰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瘦削白皙的下巴。
“咳咳，你可以转过来看我”
下巴动了动，话里的内容却让苏皖清醒过来，瞬间一张脸爆红，哪怕面上沾惹了许多泥污尘土，也盖不住苏皖的红脸。
等苏皖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转过身，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任公子！”苏皖惊讶的喊道。
只是嗓子火辣辣的疼，刚喊出声，就难受的脸都扭曲了。
任公子见状，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从身上找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丸药给苏皖。
“含着”
苏皖没有多想，立即将丸药含在嘴里。
清凉的气息瞬间在口中弥漫，喉咙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多些”苏皖压低声音说道。
方才任公子示意她别说话，加上她并没有真的掉到山谷里，此时大脑运转，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大约距离之前的枫树不远。
果然，苏皖小心翼翼的环顾了一下周围，很快发现远处黑衣人逃走，留下李长青在原地，然后是苏德和苏瑾。
“怎么是他？”苏皖疑惑。
方才的来人，居然是李长青。
李长青莫非是来救她的，但间接的，她就是因为李长青的一声‘住手’，才会掉了下去。
若不是任公子在这里，她岂不是九死一生。
还有，李长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来的这么的巧，或是不巧。
不过不等苏皖再想，接下来林嬷嬷的举动，把苏皖吓得人都傻了。
和苏德他们的反应一样，苏皖也很意外林嬷嬷的举动。
但下一秒，苏皖就明白林嬷嬷跟跳的意义所在。
林嬷嬷这是拼上自己的一条命，要确保苏皖侥幸得救后，不会被人在名声上有所诟病。
第九十五章 不妥
苏皖和任公子此时藏身在一棵枫树后，枫树主干虽然藏不住两个人，但贴近地面的位置会稍微粗壮，苏皖和任公子又是一前一后站着，倒是没有露了身形。
当她从枫叶间看到林嬷嬷的举动，身体下意识的探出去，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自己暴露于人前。
“别急”任公子低声说道。
苏皖肩膀被按住，瞬间就动弹不得。
可眼看着林嬷嬷也滚了下去，苏皖心里难受极了。
直到她看到有人拽了林嬷嬷一把。
“是穆青！”苏皖嘶哑说道。
“嗯”任公子应道。
苏皖觉得她和任公子站的地方已经很隐秘了，没想到穆青站了个更好的位置，正好能接住她和林嬷嬷。
难怪她刚才有‘飞一般的感觉’，原来是穆青先出了一把力。
不过这地方最多站她和任公子两人，所以这一次林嬷嬷没有被扔过来，而是被穆青顺势带着向山谷方向移动，渐渐消失在苏皖的视线里。
嘴里的药丸渐渐融化，苏皖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多了，虽然声音不好听，不过说话的时候没那么疼了。
“穆青怎么会在那里？”苏皖小声问道。
其实答案苏皖大概猜的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不过任公子没有回答。
“先离开这儿”任公子低声说道。
苏皖知道，她现在只要大喊一声，苏德和苏瑾就能寻找声音找到她。
但想到她此时出声，又是处于眼下的位置，肯定会暴露任公子和穆青的存在，很多事情不好说清楚，便没想过要在此时出现在苏德和苏瑾面前。
“嗯”苏皖轻点头。
在任公子的带领下，两人借着枫叶的遮挡，渐渐远离了苏德他们所在的区域。
两人缓缓下行，走了许久后，终于和穆青与林嬷嬷汇合。
“嬷嬷，你怎么样？”苏皖连忙上前问道。
林嬷嬷样子是真的不好，面如黄纸多是污泥，嘴唇被口中血水浸染的鲜红，看着让人揪心。
“小姐没事就好，您放心，奴婢还能撑得住”林嬷嬷虚弱的说道。
苏皖抿唇不知作何言语，这个她从未真正信任过的人，无论出于何种心态，终究是为她拼了命。
这份情，她记下了。
“若是从上面掉下来，大致便是这个位置了”穆青出声说道。
苏皖和林嬷嬷看向穆青，又看向任公子。
“你们在此等着便是”任公子说道。
“属下去布置一番”穆青又说道。
他要去弄出些有人掉落在这里的痕迹来，也要检查一番，除去他和他主子出现过的痕迹。
苏皖见穆青的举动，很快便知道穆青在做什么，不禁在心里赞一声，是个细心的人。
而任公子，暂时没有离开，先是给了苏皖一颗之前吃过的药丸，又从身上找出一个另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林嬷嬷服用。
“谢谢你”苏皖认真说道，药丸被她和林嬷嬷各自喂到嘴里。
任公子站在一旁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苏皖见状，便也不多说，扭头看着林嬷嬷，想检查林嬷嬷身上的伤势。
比起从山坡滑落造成的外伤，苏皖更在意的是，之前林嬷嬷被黑衣人刀柄击打造成的伤害。
“任公子可否暂避？”苏皖说道。
一旁的任公子随即转身，稍微远离了两人。
苏皖便不再顾忌，轻轻将林嬷嬷后颈的衣领掀开一些。
“嘶~”
下一刻，林嬷嬷便不受控制的疼出声。
后颈有血迹，显然是衣裳和皮肉黏连在一起了，所以才会这么疼。
“奴婢没事，这伤就是看着吓人，实则没有伤到内里，不然奴婢如今也见不到您了”林嬷嬷咬牙说道。
后颈疼的厉害，外皮火辣辣的，皮下也是闷疼。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不然当时就能没命。
“背上的呢？”苏皖问道。
即便任公子离得有点距离，可到底人还在视线范围内，苏皖也不好让林嬷嬷把衣裳都脱了来检查。
“都是一个样，黑衣人有备而来，又不想伤人性命”林嬷嬷说道。
“嬷嬷替我受苦了”苏皖说道。
黑衣人明显是冲她来的，林嬷嬷不过是池鱼之灾。
“都是奴婢该做的，倒是李长青，如何会出现在哪里？”林嬷嬷询问道。
苏皖摇头。
“出现的莫名其妙，若不是被任公子搭救，我都不知道是他”苏皖说道。
她那会儿只听到有人喊话，却不知是谁喊话。
不过说起莫名其妙的出现，苏皖下意识看向任公子，这才是真正的莫名其妙出现，然后莫名其妙救了自己。
“小姐小心些，李长青有些不妥”林嬷嬷直言道。
这是林嬷嬷第二次直呼李长青的名字，苏皖也意识到，林嬷嬷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说？”苏皖问道。
“您可知晓，奴婢为何要跟着您跳下去？”林嬷嬷反问。
苏皖点头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不被人诟病”
世道不公，对女子格外的严苛。
她一个人失踪，消息万一泄露出去，对名声有损。
包括穆青正在做的事情，其实也是在为她的名声着想。
“方才，奴婢隐约瞧着，李长青像是也想跳下来，只是奴婢快他一步”林嬷嬷说道。
苏皖瞳孔一缩，有点被吓着了。
“为何...”
为何出现的如此巧合，为何要跟着她跳下来。
苏皖没有怀疑林嬷嬷的话，至少眼下林嬷嬷更得她的信任，相比起来，李长青就是个陌生人。
“小姐只需想想，若是此时同小姐在一处的是李长青，您会是个什么结果”林嬷嬷又说道。
能有什么结果，只要让人知道她遇险之时，同李长青有过一段时间的独处，那她几乎是没有第二天路可走。
姐妹共侍一夫，或者青灯古佛一辈子，这都还是好的，说不定能让她‘病逝’。
还有她没有掉落下来的时候，那个时候若是李长青直接将她救起，也是一个救命之恩在身。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在古代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嬷嬷放心，我记下了”苏皖认真应道。
李长青这事，还真是不能不防。
毕竟李长青是有理由对她耍手段的。
第九十六章 回营地
想到李长青莫名其妙的出现，又做出有跟跳嫌疑的举动，苏皖呼吸一滞。
“会不会是他？”苏皖没头没脑的说道。
只是将这个问题带入到眼下的情形里，似乎就明朗了。
“小姐是怀疑，黑衣人是李长青安排的？”林嬷嬷问道。
“嬷嬷不怀疑吗？”苏皖反问。
林嬷嬷自然怀疑，且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李长青。
但李长青不是旁人，仅凭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就怀疑他，甚至想进一步的证实李长青和黑衣人有关，必须要有关键性的证据才行。
苏皖摇摇头，这是还需要从长计议。
“对了，绿衣如何？”苏皖问道。
其实被任公子救下后，她是有看到绿衣的，但绿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包括她猜想的，绿衣有没有被黑衣人发现，目前还一无所知。
“小姐放心，黑衣人只是绑了绿衣，说起来，还多亏绿衣机灵，黑衣人将她绑在偏僻的地方，等黑衣人离开后，便用手镯上的铁片及时将绳子划断，这才匆忙报信，带着人找到了奴婢，也寻到了您掉落的山坡上”林嬷嬷说道。
言下之意，绿衣居功至伟。
可苏皖却听出话里的潜意思。
绿衣一个丫鬟，平日里要伺候主子，怎么可能佩戴如此锋利的首饰。
所以这话其实也是在提醒苏皖，绿衣行为有异。
“我知道了，人没事就好”苏皖说道。
林嬷嬷心中诧异，虽然苏皖年幼，可相处这么些日子，她能看得出来，苏皖是个聪明人，不会听不懂她话里暗含的意思。
那么换个思路想，苏皖是不是早就知道绿衣不对劲儿。
想到海棠院里，苏皖和绿衣偶尔会有的特殊的‘默契’举动，林嬷嬷便闭口不再多言。
有些事，苏皖不说，她就不该过问。
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彼此都感觉到极度的疲惫，具体表现就是浑身都疼。
好在苏德和苏瑾没有让她们等太久。
“主子，有人过来了”
‘打扫’完痕迹的穆青，发现有人靠近，便主动提醒道。
任公子看向苏皖，冲苏皖轻点头，便和穆青一前一后，不慌不忙的离开这里。
苏皖还想说些什么，可人已经背过身离开了。
“五妹妹~”苏瑾一看到苏皖，便连忙喊道。
后面苏德也连忙上前，将身上披风给苏皖披上。
苏皖和林嬷嬷形容狼狈，一会儿离开山谷，自然是不方便见人，有披风会方便很多。
见状，苏瑾也解下自己的披风，让身边的手下递给林嬷嬷。
这个举动，让苏皖心生好感。
“奴婢谢过三爷”林嬷嬷连忙谢恩。
苏瑾摆摆手。
“不必，你衷心为主，披风就赏你了”苏瑾大方说道。
他是长房嫡子，随便一件披风，都是价值不菲。
不过披风之所以是赏给林嬷嬷，并不是完全为了嘉奖林嬷嬷的救主行为，很多一部分原因，也是给奴婢用过的披风，他往后也不可能再用，索性拿来以示恩典。
接下来，有力气大的婆子，将苏皖和林嬷嬷背了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只不知道，这些个婆子，是谁想到带过来的，还是很贴心的。
不然总不能让男人背苏皖和林嬷嬷，那样的话，还不如不救。
至于说自己走，得了吧，苏皖和林嬷嬷不动弹都浑身疼，一动弹更是疼的要命。
绿衣跟在苏皖身边，见苏皖不时疼的皱眉，自己也是急的抹眼泪。
“你哭什么，你主子我好着呢，倒是你，平日里也不多锻炼，今日怕是把你跑累了”
见苏皖还能玩笑的打趣她，绿衣心里反而高兴。
“比起小姐和嬷嬷，奴婢这点累算什么，倒是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回头奴婢给您熬些润喉的汤药”绿衣说道。
苏皖的嗓音嘶哑，听的绿衣心惊肉跳的。
“那我睡会儿，你去看着嬷嬷，她身上伤的厉害，要请了大夫好好给嬷嬷治治”苏皖交代道。
绿衣点点头。
“奴婢晓得的”绿衣说道。
闻言，苏皖便安心靠在婆子的背上，几乎是闭眼就睡着了。
绿衣这才到了林嬷嬷身边，果然看见林嬷嬷浑身狼藉，后领口还有明显的血迹，嘴边也是。
而林嬷嬷眼睛闭的比苏皖还快，准确的说，被这婆子背着走没一会儿，林嬷嬷就坚持不住了，她实在是太累了。
回去的途中，有婆子轮流换着背苏皖和林嬷嬷，两人都是一点动静也感觉不到。
一直到回了苏家的营地，这里早早就备下了大夫，给苏皖把脉开药。
绿衣也没忘了将苏皖的话告知季氏，季氏连忙又找了个大夫给林嬷嬷治疗。
等一切都忙完了，季氏一个人回到自己的马车里，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荷香在外面禀报，苏萌来找她，季氏面上才多了些表情。
“告诉萌儿，说我歇下了”季氏说道。
外面的荷香一脸为难，因为苏萌就站在她身边，同样听得到季氏的话。
冲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自觉退开些。
苏萌在禾云的搀扶下，直接掀开马车帘子，在季氏的视线下进去。
“娘”苏萌喊道。
季氏叹息。
“娘有些累，想歇会儿都不行”季氏无奈的说道。
“之前我同五妹妹散步，您找借口将我叫了回来，为什么？”苏萌问道。
若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苏萌自然不会多想。
可偏偏她离开后没多久，苏皖就出事了。
“娘想做什么？”苏萌质问道。
这个时候，怎么能对苏皖出手，苏萌都能想象得到，等回到府里，她的母亲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冷眼和冷待。
“娘什么都没想做”季氏辩解道。
是的，她什么都没想做，只是将苏萌叫了回来。
“娘如今能这样说，回府也能这样说吗？”苏萌直言说道。
自然不能。
“还有祖母那儿，娘以为能瞒得住多久，只怕祖母早已知晓情况，就等着您自己去请罪”苏萌又道。
言语间，苏萌又是气恼，又是替母亲担心。
现在别说回府如何了，就是老夫人这关都难以过去。
第九十七章 喊冤
果不其然，季氏和苏萌话都没说完，老夫人身边就来人了。
季氏脸色一变，知道这一关躲不过，唯有面对。
“我和娘一道去”苏萌说道。
虽然嘴上说的厉害，可初衷终究是担心母亲。
有她这个小辈在，希望老夫人能给她母亲留些颜面。
“不必”季氏直接拒绝。
下马车前，季氏忽然盯着苏萌看。
“花灯会那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季氏问道。
虽然这么问了，但季氏却不需要答案，说完后便直接下了马车，跟着老夫人的人离开。
这回换苏萌在马车里呆愣的坐着，为什么呢，原因不就是那一个。
苏萌脸色一变，一下子就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有今日的举动。
这是债啊。
在马车上呆愣了一会儿后，苏萌还是没能忍住，带着丫鬟便往老夫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老夫人休息的地方，自然不能也在马车上，不然以老夫人的年纪，多待一会儿骨头都僵了。
所以季氏让人给老夫人弄了个帐篷，这会儿帐篷里，老夫人居于上首，季氏跪在地上。
苏萌赶来的时候，被门口的人拦住了，只能焦急的在外面等候。
“儿媳有错”季氏惭愧说道。
“你确实有错，先是四丫头差点出事，然后是五丫头，旁人瞧见了，还以为你要赶尽杀绝呢”老夫人缓缓说道。
这个关节点上，若是传出苏家除了苏萌以外的其他适龄小姐，一个接一个的出事，那苏家的脸就丢大了。
往日里维护的名声，也将在一夕之间改变。
最重要的是苏皖，和顾家那边还没有具体说法，更不用提老太爷的态度。
若是苏皖今日出了不得了的大事，她这个坐镇的长辈，往后也不必做主了。
至于季氏会如何，老夫人还真就不是那么关心。
“儿媳冤枉，今日无论是四丫头还是五丫头，儿媳绝没有加害之心”季氏坚定的说道。
“呵”
老夫人冷呵一声，摆明了态度。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先是马车坏掉，耽误了行程，然后被落石挡了回去的路，这么巧的事情，比唱戏的唱的还好听，还精彩”老夫人讽刺道。
真当她老了，连这么点手段都看不出来。
能造成眼下局面的，她们这一行人里，除了她，就只有季氏做得到。
“你倒是说说，都是为了什么”老夫人又说道。
今日的事情，乍一看，像是大房对苏晴和苏皖同时出手。
可老夫人这岁数了，经历的事情不少，很快便察觉到，从马车坏掉开始，针对的就只有苏皖一人，苏晴不过是顺带，甚至压根没有苏晴什么事，只是苏晴倒霉，但是正好在那辆马车上。
只是季氏为什么这么做，老夫人很是费解。
难道是为了京城之行，那为什么主要针对苏皖，而不是苏晴。
“儿媳冤枉”季氏反复说道。
看着跪在地上的季氏，老夫人一口闷气憋在心里。
其实季氏这会儿不说，等回了府，也总是能查到些线索。
可看到季氏死不认罪的样子，老夫人便感觉季氏在挑战自己的权威，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老夫人也不顾季氏脸面，任由季氏一直跪着。
从这一点上看，老夫人和苏仲宇绝对是亲母子，想法都是一个样。
外面苏萌等的着急，一直不见季氏出来，手里的帕子都被她搅变形了。
忽然，有府卫快步走来，同守在帐篷外的嬷嬷悄声说了几句，嬷嬷连忙进到帐篷里。
“主子”嬷嬷喊道。
“何事？”老夫人问道。
嬷嬷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季氏，直接走到老夫人身边，在老夫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老夫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随即有看了看季氏。
“让人把那个畜生给我找来”老夫人怒声说道。
“是”嬷嬷迅速的又退出了帐篷。
老夫人盯着季氏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
“你且出去吧”老夫人呵斥道。
很显然，老夫人这会儿心情更不好了，至于说有多少是因为季氏，季氏自己也说不清楚。
“儿媳先退下了”季氏说道。
扶着有些颤抖的膝盖，季氏渐渐站稳了身子，退出了帐篷。
外面苏萌一看到季氏，连忙上前询问。
“娘，您怎么样？”苏萌问道。
季氏摇了摇头，示意苏萌不要多说。
苏萌这才想起，这周围虽然都是苏家的人，但到底是在外面，需要谨言慎行。
只是当她和荷香一边一个扶着季氏，发现季氏走路有些不稳的时候，苏萌心疼的不行。
回到马车上，苏萌见季氏捶腿，便知道季氏刚才肯定没少跪，连忙给季氏揉腿。
“娘，方才有府卫来报，娘可知道是什么事？”苏萌问道。
“你说有府卫来报？”季氏惊讶道。
原来刚才嬷嬷是收到了府卫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
“是呀，看着急匆匆的”苏萌说道。
季氏想到老夫人口中的‘畜生’，隐约有了些猜测。
“来人”季氏喊道。
外面荷香随时等候着，听到动静连忙进了马车里。
季氏悄声对荷香丰富了几句，荷香听完后立即去办事。
“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荷香做什么去了？”苏萌问道。
“娘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猜测，至于对不对，再等等应该就明了了”季氏说道。
方才和荷香说话，季氏声音极小，没让苏萌听到。
有些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季氏自己都不敢断言。
“萌儿，你如今要紧的便是准备去京城的事，平日里，规矩、谋略，这些都有人教你，但你知道，娘为什么从来只让你好好学规矩，谋略在其次吗？”季氏忽然转移话题问道。
原来，季氏也有自己的看法，情愿将苏萌教成个只会规矩的，也不愿意苏萌接触太多阴私之事。
“是为了，不让女儿满心算计”苏萌说道。
这些她渐渐就懂了。
季氏点点头。
“谋算的事，不需要你精通，自然有身边的人会提点你，女儿家，总是弱势一些的，会比较招人疼”季氏说道。
第九十八章 吃力不讨好（五更）
无论苏萌嫁给谁，身边肯定有陪嫁之人，更有经验丰富的陪嫁嬷嬷，比如孙嬷嬷。
后宅谋算之事，自然有孙嬷嬷看顾，而苏萌，，只需要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就够了。
这是季氏作为母亲的用心良苦，她自己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娘不希望你变成满心算计的人，所以许多阴私之事也都避着你，这次的事便是如此，真相大白之前，你权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多问”季氏说道。
“还有，花灯会当日的事，娘不想再见你对自家人出手”季氏又说道。
花灯会当日的事情，若不是她压了下来，苏萌就会直接面对老太爷的怒火。
而且就如她希望的，不想自己的女儿，是一个会对亲姐妹出手的人，哪怕她这个当娘的，自己的手也不干净。
苏萌点点头。
“娘，我记下了”苏萌说道。
其实她有心想问一问，她曾经对苏皖出手，和季氏今日的某些举动，是不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可季氏方才的话才说完，苏萌知道这会儿也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
苏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人则是还在马车里。
不过和上马车时不同，此时的马车是在行驶的途中，晃晃悠悠的。
“嘶~”
苏皖刚想起身，身体的每一根筋，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仿佛被拉伤了一般，疼的她嘶牙咧嘴的。
“小姐，您醒了”绿衣高兴的说道。
紧接着，绿衣按住苏皖的肩膀。
“您先别动弹，大夫说了，您这会儿需要多休息”绿衣说道。
这不是需要多休息，而是不得不多休息。
“这是在哪里？”苏皖尽量放松身体，躺在马车上问道。
“咱们已经入城了，很快就能回家”绿衣高兴的说道。
今天的经历，让绿衣对海棠院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恨不得立马回到海棠院。
“这么说，路通了？”苏皖问道。
“是呀，咱们在这头忙活，顾府的人在另一头也没闲着，两边通力，总算是将石头挪开”绿衣说道。
苏皖实在太累了，马车重新给马儿套绳行驶，苏皖是一点动静都没察觉。
如今都快到家了才醒来。
“回来便好，正好有很多事，需要回来解决”苏皖说道。
绿衣连忙点头，她也需要去无咎院，好好的将这几日的事情都讲讲，尤其是今天的，苏皖差点就出事了。
“五妹妹，可是醒了？”马车外有人问话。
苏皖听着声音很熟悉，示意绿衣给个答案。
‘莫公子’绿衣无声的说道。
看懂绿衣的口型，苏皖有些懵，莫玉如怎么会在她的马车旁。
“醒了”苏皖说道。
马车旁骑马而行的莫玉如，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无奈，苏皖表现的也太生疏了。
“你可还好？”莫玉如问道。
其实苏皖的情况，无论是大夫那里，还是绿衣这里，他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不过听到苏皖醒了的动静，还是忍不住想和苏皖确认一下。
“我没事”苏皖说道。
莫玉如忽然皱了眉头。
简单的两句应答，他便听出苏皖的嗓音不对。
“蜜露润嗓极好”莫玉如说道。
马车里的苏皖一愣，随后答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莫三”苏皖说道。
莫玉如总算是露出了点笑意。
“你继续歇着吧，这个嗓音，就别说话了”莫玉如说道。
说罢，驾着马往前走了些，哒哒哒的马蹄声，让苏皖知道莫玉如已经到前面去了。
苏皖嘴角也露出些笑意。
虽然和莫玉如不熟，可经历了今天的艰险后，一觉醒来，能听到有人关心问候自己，苏皖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她听的出来，莫玉如是真的在关心她，而不是带有其他目的。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苏家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然了，马车里的苏皖什么都看不到。
甚至，她是躺在马车里直接入府，然后被人抬轿子送回了海棠院，全程脚不沾地。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不对，还有林嬷嬷，也享受了一回主子的待遇，一同坐着轿子回到海棠院。
海棠院里，红珠等人早就在等着了。
她们收到消息知道苏皖和林嬷嬷出了点事，早早就做好准备。
等主仆俩躺自己床上后，立马就有人上前伺候。
“给你绿衣姐姐也安排人伺候着，她就是看着还过得去”苏皖说道。
“是，奴婢这就安排”红珠连忙应道。
绿衣连声‘哎哎’，竟有点手足无措。
“莫要多想，今日的事，你只有功，没有过，尽管安心受着”苏皖又对绿衣说道。
其实平日里绿衣作为苏皖身边最大牌的丫鬟，也没少享受底下人献殷勤。
唯独今天不同，绿衣一直在自责，所以有些不敢接受苏皖的好意。
听到苏皖这样说，绿衣才安心许多。
这会儿一闲下来，果然也是浑身都疼，尤其是一双腿，感觉要跑断了一样。
有人给她打了热水烫脚，里面还加了药材，绿衣这才舒舒服服的缓解一下今天的疲累。
不过等苏皖喝了老夫人派人送来的安神汤后睡下，绿衣还是忍着疲惫和疼痛，走了一趟无咎院，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好孩子，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吴管事说道。
看到绿衣这么‘敬业’，吴管事对绿衣好感大增。
在府里还看不出来，这到了外面，遇到了事情，才是真正检测人心的时候。
等绿衣离开，吴管事来到老太爷跟前，将绿衣说的转述一边。
其实绿衣说的事情，早在众人回府之前，就有人快马加鞭送回了府里，送到了老太爷这里。
“这丫头不错，只是到底是二主之奴”老太爷叹息道。
绿衣将无咎院安排的任务做的很好，在海棠院，苏皖面前表现的也是没话说。
但问题是，毕竟是两个院子，两个主子。
两头讨好，往往吃力不讨好。
“总归算是无咎院出去的”老太爷又道。
吴管事明白，这意思是，若有一日，苏皖不要绿衣的话，也会给绿衣安排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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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匣子
回海棠院之后，苏皖晚上睡，白天也睡，连着休息了三日。
这回不是她故意懒床，而是她真的起不来，浑身僵硬不说，动一下就疼。
红珠和大夫学了按摩的手法，一天几次的给苏皖按摩，这酸爽，简直要了苏皖的命。
林嬷嬷和绿衣也差不多，前者比苏皖还惨，身上带着伤，不是一天两天能恢复的过来的，后者稍微好些，主要是腿脚上的问题，需要好好保养。
就在这个当口上，又是好些天不见人影的陆小旗回来了。
“小姐，您没事吧？”
陆小旗瞅着苏皖那可怜的样儿，心里嘀咕着，原来自己这临时主子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
“还行，没死”
已经可以下床，躺在自己的软塌上的苏皖，清楚的看到陆小旗的眼神，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陆小旗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苏皖问道。
“有”陆小旗忽然严肃的说道。
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苏皖等着陆小旗开口。
“奴婢在杨柳巷的宅子里，找到了这个”
陆小旗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巴掌大匣子，颜色漆黑。
苏皖伸手接过匣子，发现匣子虽然不大，但沉甸甸的。
手指在匣子上划过，苏皖挑了挑眉。
“怎么摸着有点润？”苏皖问道。
其实她想说，这匣子不会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吧，不然表皮怎么会这么润。
而事实也正如苏皖猜测。
“奴婢跟您说过，杨柳巷的宅子里有海棠树，前几日趁着二老爷去了兰若寺，奴婢潜进去，在海棠树下的泥土里找到了这个匣子”陆小旗说道。
“以奴婢看来，这个匣子埋在那里少说十年，被树根缠绕包裹，若不是匣子材质有异，早就该被树根破坏”陆小旗又说道。
苏皖将匣子翻来覆去的看，耳边听着陆小旗的话，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怎么会找到海棠树的树根里去了？”苏皖问道。
她的第一疑问，不是为什么有个匣子被埋在海棠树下十年，而是陆小旗是如何找到这个匣子的。
一般来讲，她这个院子里有海棠树，杨柳巷的宅子里也有海棠树，那么海棠树就有了一定的特殊性。
陆小旗能想到在海棠树下挖挖看，这很正常。
但问题是，根据陆小旗自己所说，这个匣子因为被埋的太久，已经被树根环绕。
若不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的‘仔细’检查了，就算是试图在海棠树下找点什么，应该是很难发现这个匣子。
“直觉”陆小旗淡定说道。
她当然听出来，苏皖这是在怀疑她。
但有些事是说不清的。
“而且奴婢在那座宅子里，也不是只挖了这一处地方，排除掉了许多其他的可能性”陆小旗接着说道。
苏皖点点头，直觉二字，是个好理由。
视线回到匣子上，苏皖更加疑惑了。
“你确定，这是个匣子，可以放东西的那种？”苏皖问道。
手里的，暂且称之为匣子吧。
从表面看，没有半点缝隙，也不见锁孔什么的，完整的就像是一块漆黑的木头。
苏皖试了一会儿，完全不晓得该怎么打开。
“确实是匣子，且是千机匣，只有找到正确的开关才有可能打开”陆小旗说道。
千机锁，苏皖在树上看到过，只有少数能工巧匠能够制作。
而且陆小旗说了，找到正确的开关，也只是有打开的可能性。
因为她们不能肯定，这个匣子是找到开关就能直接打开，还是找到开关后，还需要另外的钥匙才能打开。
“你既然知道这是千机匣，可有打开的方法，或者对策？”苏皖问道。
这匣子拿在手上，苏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可能凭运气来尝试吧。
可惜陆小旗也只是摇了摇头。
“要不，您找个工匠试试，不过只怕也是白费力气，普通的巧匠，如今少有能在短时间打开千机锁的，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这东西”陆小旗建议道。
看得出来，苏皖有点急，不然也不会和她定下一月之约。
可千机锁哪里是那么好打开的，陆小旗也只是给了一个看似可行的建议。
“我试试”苏皖沉吟片刻后说道。
陆小旗意外的看着苏皖，苏皖连她这样不知底细的人都不得不用，没想到还有能够一试的工匠可用。
“莫非苏家有能一试的人？”陆小旗不禁问道。
苏家的家底，也不是养不起一个能开千机锁的工匠，只是似乎没什么必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先前意外见过一位，看着很厉害的手艺人”苏皖轻笑说道。
斗巧赛时，苏皖曾见过一位葛师傅。
虽然不知道葛师傅水平如何，但当时‘手艺人’这个称呼一出，葛师傅当时的笑容，便让苏皖知道，葛师傅对于自己的手艺是很自信的，不然不会那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再者，葛师傅能主持斗巧赛，必然有擅长，并且被人认可的长处，苏皖猜，正是葛师傅的手艺。
虽然以上都是猜测，但试试总是可以的。
其实除了葛师傅，苏皖还有一个可以尝试的法子，只是脑海里刚出现这个想法，就被苏皖排除在外了。
“你去找一位葛师傅，过几日我能出府的时候，同他见上一面”苏皖说道。
“是”陆小旗利索应道。
“另外，还有一事”陆小旗又说道。
苏皖好奇的看着陆小旗。
“又没银子了吗，你也不必同我说，找绿衣直接支取便是”苏皖说道。
陆小旗干的活，是海棠院其他人无可替代的，在支取银子方便，苏皖相当大方。
当然了，银子的数目，得在苏皖能承担的范围内。
“银子是要支取的，不过奴婢要说的不是银子的事”陆小旗说道。
被苏皖这么一打岔，陆小旗有点淡淡的忧伤，难道在苏皖看来，她是张口闭口只会要银子的人吗。
“哦，那你说”苏皖点头说道，完全不顾陆小旗脸上的那点微表情。
“听说小姐躺了有三日了，可有人给您一个交代？”陆小旗问道。
第一百章 主谋
可有人给您一个交代。
这个问题，让苏皖瞬间冷脸。
当然没有，不止没有交代，她这海棠院里每日珍贵补品药品如水一样进来，却没有个能做主的人来问候一声。
“他们怕我”苏皖冷声说道。
陆小旗看到苏皖变脸，加上苏皖语气里的冷意，心中一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一刻的苏皖，除了外观，没有半点十三岁小姑娘的样子，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尤其是苏皖思想上的成熟，更是让陆小旗心惊。
很多事情，哪怕苏皖足不出户，似乎也瞒不过她去。
“你知道什么，只管说”苏皖说道。
陆小旗咽了口唾液。
“您出事的消息被苏家压下来了，市井间听不到有关的消息，奴婢原本还不知道此事，只是前日跟踪二老爷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些情况”陆小旗说道。
经过陆小旗的叙述，苏皖等人回府的第二日清早，陆小旗就已经在蹲守才回来一晚上的苏仲宇。
没成想，这一蹲，还真就发现了些情况。
苏仲宇从苏城一处码头，绑了一个人回来。
发现这个情况后，陆小旗立刻详查，然后查到了苏皖这里。
“怎么是他？”
苏皖惊疑不已。
她在枫叶林出事，不是没想过主谋极有可能是苏家的人，或是和苏家有关的人。
但怎么也没往这个人身上去想。
“你将绿衣叫进来”苏皖说道。
陆小旗点头，将门外守门的绿衣喊了进来。
这三天里，恢复的最快的自然是绿衣，不过从绿衣此时走路的姿势，还是能看出一些不便来。
“那两个黑衣人抓住了吗？”苏皖问道。
“当天就抓住了，据供述，是兰若寺山脚下的农夫，仗着身上有些功夫，时常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绿衣说道。
这些消息，苏皖没问她便没有说，此时苏皖想知道，她也不会瞒着。
“可审讯出什么结果？”苏皖又问。
“据两人所说，有人藏头露尾的找上了他们，要他们给您制造些麻烦，但不许下死手，不能伤人性命”绿衣又说道。
“只是制造麻烦吗？”苏皖问。
绿衣点头。
“是，而且是一再交代”绿衣说道。
苏皖疑惑，这是既要她跑，又不能摔伤了她，果然是只制造麻烦。
“那如何会查到我二哥头上？”苏皖问道。
没错，据陆小旗所说，主谋就是她的二哥，苏德。
恢复当夜，苏德便收拾了行装要逃跑，可惜被苏仲宇大义灭亲，亲自抓了回来。
只是绿衣说，主谋是藏头露尾之人，这样的话，如何从黑衣人的供述中，查出主谋是苏德的，苏皖很好奇。
“是衣料，二爷找上这两人时，身上穿着的披风，下摆处被他们趁机割下一角，后来被抓，他们将衣料交出，再一比对，很快便查到了二爷身上”绿衣交代道。
苏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绿衣没有说清楚是苏德的哪件披风，但苏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她穿过的那件，也是盖过尸体的那件。
回想起来，那件披风若是里外反着穿，黑色的内衬还真挺合适需要藏头露尾之人。
“二哥是什么时候察觉自己暴露，回府前，还是回府后？”苏皖继续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绿衣说道。
这个问题有点太细节了，绿衣知道的不少，但正好就不知道苏皖所问。
苏皖点点头，这些消息已经够她消化些时候了。
“二哥现在如何，在何处？”苏皖问道。
“挨了鞭子，被关在柴房里”绿衣说道。
这里的柴房，可不是真正的柴房。
从外面看是柴房的样子，里面却没有柴火，连稻草都没有，是专门用来关人的，里面的东西很少，但都很讲究。
什么柴房走水，上吊自尽的戏码，这种柴房几乎不可能发生，因为没有工具。
“让人准备步舆，我要去柴房”苏皖说道。
这里的步舆，是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有钱就用的起的轿子。
与其一字之差的步撵，则是只有皇帝才可使用，或是皇帝恩赏方可享受。
绿衣闻言，利索的去办事。
她心里早有准备，苏皖一旦问了此事，很可能要去瞧瞧苏德。
倒是陆小旗，有些好奇的看着苏皖。
“小姐是心有怀疑，还是只是想问问原因？”陆小旗问道。
“都有，总要亲自去瞧瞧，才能心安一些”苏皖说道。
鞭子挨了，人也被关在柴房了，基本上就是确认无误，苏德就是主谋。
可苏皖还是想亲自去确认一下，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要对她出手。
“奴婢也跟着您吧，好歹奴婢是从大漠来的，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打架了”陆小旗说道，她有些担心，苏德会不会是条疯狗。
苏皖看着陆小旗笑了笑。
别说，她也是，准确的说，她所在的孤儿院里，几乎都是这样的小孩儿，从小就知道护食和抢食，打架属于日常锻炼。
还有外面有些瞧不起，总欺负他们的孩子，双方可没少打群架。
“那就跟着吧”苏皖笑道。
坐着两人抬的步舆，苏皖大摇大摆的往柴房去，一路上不断的有人往各房送消息。
“五丫头真是好风光”季氏冷静说道。
“夫人，您可要去瞧瞧？”荷香问道。
“有什么好瞧的，这事现在沾不得”季氏说道。
就因为苏皖的事，枫叶林的帐篷里，她就被老夫人一顿训斥，回来后更是直接夺了她掌管中馈的权利，即使苏德被抓、认罪，一直到现在，中馈依旧不归她管。
如今苏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才不去触霉头。
“可是夫人，若是二爷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荷香意有所指的说道。
季氏眉头一皱，这件事她的确算不得无辜，但她也没办法。
“不急，先看古槐院那边怎么说，苏德也不傻，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便是说了什么，谁还能因此拿我怎么样不成”季氏说道。
这几日，她中馈丢了，面子没了，有些事，她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便是暴露也无所谓了。
第一百零一章 柴房
柴房外，既有府中的府卫，也有府里的婆子。
苏皖来的时候，直接把这些人都震惊了。
何时苏家的小姐，来柴房还有这么大的排场。
步舆代步，后头跟着丫鬟和婆子，便是哪房的夫人，也不会如此霸气外露吧。
而且苏皖还是庶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绿衣”苏皖淡淡喊道。
绿衣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拿出一个木牌，递给柴房门口的府卫。
府卫一看到牌子就愣住了，等接过牌子看了个仔细，连忙将木牌还给绿衣，让出了门口的位置，还不忘让婆子将门锁打开。
苏皖从步舆上下来，陆小旗和红珠上前搀扶，缓步走进柴房内。
绿衣则在外面候着，让府卫和婆子们都避开些，别听到些不该听到的。
柴房里的苏德，被外面的阳光刺的眼疼，下意识的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便看到苏皖站在自己面前。
“五妹”苏德轻声喊道。
“二哥”苏皖点头应道。
兄妹俩这种情形下见面，打招呼却和平日里没有两样，也算是一种讽刺了。
“你来做什么，想看看我的惨样，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哈哈...”苏德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苏德第一次对苏皖露出笑容，但苏德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二哥确实挺惨的，听说你被抽鞭子了，多少下？”苏皖淡定问道。
苏德回忆起被抽时的场景，脸皮一抽，他被打了很多下，以至于条件反射，想到前日的情形，就下意识的觉得浑身都疼。
不过就算是不去想，浑身也疼。
“二哥真是个怪人”苏皖忽然说道。
苏德一愣。
“我怎么怪？”苏德问道。
“二哥觉得自己不怪吗，怪模怪样，脑子也有病”苏皖缓缓说道。
“咔啪”
柴房内清晰的响起握拳声，陆小旗立即上前小半步，挡在苏皖面前。
“你恨天恨地恨我恨父亲，可你一个都不敢明面上得罪，你纠结，你矛盾，你心里变态，你只敢拿些小事来刺激我，想看我难受，你学着你最讨厌的父亲的嘴脸，在这个你厌恶的地方活着，你自己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很怪吗”
苏皖这些话还没说完，苏德脸色就变得难看极了，等苏皖说完，身上的衣服印出了血迹，显然是伤口迸裂。
“你...”
苏德死死的盯着苏皖，起伏的胸口看得出他有多激动。
“我什么，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痛打落水狗啊，你自己往水边跑，被人踢下去也是活该”苏皖讥讽道。
“想到以后你大概没什么机会，再拿些上不得台面的石头送我了，我还真有些唏嘘”
苏皖一边说，一边摇头，幸灾乐祸的看着苏德。
“可怜二嫂和我的侄子，哦，还有萍姨娘，往后更要低调再低调的苟活着，啧啧”苏皖继续说道。
这些话无疑是最能刺激苏德的，只见苏德整张脸涨的通红，轮廓更是大了一圈。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苏德大喊道。
“住嘴”门外忽然有人大喊道。
苏皖回头，发现老夫人带着人亲自来了。
绿衣在门外给苏皖使眼色，示意她拦不住老夫人，也没办法提前通知苏皖。
然后悄悄打了个手势，告诉苏皖，老夫人刚来没多久，没听到什么要紧的话。
伸手给陆小旗，苏皖缓缓退后。
外面的老夫人见到苏皖的举动，瞬间就被苏皖气着了。
来这里挑事就算了，毕竟是苦主。
可她老人家来了，苏皖不主动出来请安，居然来了一个请君入内，让出了门口的位置，示意老夫人可以进来说话。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老夫人心绪平缓些后，还真就缓缓走了进去。
和苏皖不同，老夫人的待遇更高一级，居然有人带着椅子来的。
老夫人这边一进屋，立马就有人将椅子摆在合适的位置，让老夫人坐下。
苏皖见状，给红珠使了个眼色，红珠看懂后，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板凳，看着虽然掉价，但能坐着，苏皖不会傻傻的站着。
“皖儿给祖母请安”
苏皖缓缓欠了欠身，等再站起来的时候，就顺便坐在了板凳上。
老夫人无话可说，狼狈不堪的苏德却想法颇多。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苏皖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忽然就成长起来了，有底气了。
凭什么，他是二房唯一的少爷，连他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如此作态，苏皖却做的如此行云流水般自然。
“祖母也是来看二哥的吗，对了，二哥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因为我，因为我怎么了吗？”苏皖一一问道。
“皖儿，你是好孩子，莫要同这丧心病狂之人多说，他能说什么，不就是想害你却没害着，自己不讨好，还要连累旁人”老夫人缓缓说道。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还加重了一些。
苏皖心里就呵呵了，当着她的面威胁人。
哼，威胁人，又不是谁的专属既能，她也会好不好。
“祖母说的是，二哥这般待我，无论是二哥，还是旁人，我都要不依不饶，纠缠到底”苏皖顺着老夫人的话说道。
说完，冲苏德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此话一出，老夫人和苏德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苏德，盯着苏皖的脸，眼神里带着些纠结。
“皖儿，女儿家岂可胡搅蛮缠”老夫人严厉说道。
苏皖悻悻的撇嘴。
“是，皖儿知道了”苏皖故作憋屈的说道。
老夫人松了口气，苏德却不敢松气。
苏皖之前就提到过萍姨娘，也就是他的生母。
那么苏皖口中的旁人，很可能就是在暗指萍姨娘，甚至有可能是他的妻儿。
如苏皖所说，苏德恨这个恨那个，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软肋，而且他的软肋还不少。
“好了，柴房这地方，你一个小姑娘家来这里不合适，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祖母就是，你身体也不好，要好好休养...”
老夫人细致的交代道。
苏皖连连点头，一副被说动了的样子，让老夫人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老夫人提出离开这里的时候，还不忘捎上苏皖，显然是怕苏皖还有后招。
第一百零二章 谁藏的人
“祖母说的是，我也不想来这里的，可我同二哥有话要说，这还没说完呢，要不，您先回去？”苏皖说道。
老夫人有点窒息，没错了，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
这才是苏皖会说的话。
方才看苏皖点头的模样，老夫人还觉得有些违和。
习惯了这几个月里，苏皖时不时的‘惊喜’，老夫人都不敢想苏皖还会和以前一样，任她呼来使去。
“皖儿，莫要胡闹，想知道什么，祖母告诉你，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院子里的那些个人，谁都逃不过”老夫人严肃说道。
换言之，苏皖要是还这么犟下去，海棠院里的奴婢们该不好过了。
“是，祖母说的对，那我同祖母说”苏皖点头说道。
终于哄住了苏皖，老夫人却也不敢完全放松，竟直接拉着苏皖的手，将苏皖带离了柴房。
临走前，苏皖给陆小旗使了个眼色，让她不必跟着了。
陆小旗的身份在苏家不是秘密，但因为要给苏皖跑腿，很少在人前亮相。
苏皖也不想陆小旗被太多人关注，所以便让陆小旗退下。
再者，也是考虑到陆小旗本就不愿为奴，减少在人前亮相的机会，也能少跪几次。
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柴房的门也再次被锁上。
苏德沉默的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而苏皖，还真就决定跟着老夫人去古槐院走走，当然，还是坐着步舆，一直到古槐院门口才下来自己走。
不过在古槐院的院门外，苏皖却瞧见一个几乎是隐形人的人，萍姨娘。
苏皖没认出来萍姨娘的身份，还是老夫人院里的人说的。
“老夫人，萍姨娘知道了二爷的事，方才一来，便跪在这里”守着院门的丫鬟说道。
老夫人皱眉，这事是瞒着萍姨娘的，没想到这都三四天了，还是没能瞒住。
眼神飘向苏皖，老夫人无奈，真是一个都瞒不住。
“奴婢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扣头了”萍姨娘忽然开口说道。
她本就是跪在地上的，见到老夫人后，只是转了一下跪着的方向，这会儿直接三个响头扣下，干脆利落。
“你是姨娘，不必轻贱自己”老夫人淡淡说道。
萍姨娘身为姨娘，该自称妾才对。
“是，妾知道了”萍姨娘顺着说道。
“回去你的院子吧，德儿的事无需你操心”老夫人冷淡说道。
念及一个‘德’字，老夫人心中便有气，真是白白辜负了这个字。
“老夫人，妾想见见德儿，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萍姨娘恳求着说道。
作为一个母亲，即便所有人都说苏德做了坏事，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不必，人证物证俱在，他自己也承认了，你回去吧，莫要等老二知道了发火”老夫人说道。
说罢，老夫人带着人径直走进古槐院，苏皖紧随其后，路过萍姨娘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发现萍姨娘也在看她，且带着恳求的意思。
到了老夫人的房中，祖孙俩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皖儿看着好多了，精神十足”老夫人含笑说道。
尤其是在柴房的时候，静静站着的苏皖，半点看不出身体有毛病。
“身体是好多了，只是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夜里也容易梦魇”苏皖愁眉苦脸的说道。
“可是大夫开的安神汤的方子不好，你小小年纪，梦魇可不是好事，一会儿让大夫再给你把把脉，方子也改改”老夫人关心的说道。
苏皖摇头。
“哪里是方子的事，当日回府的路上，出现了那么多的意外，皖儿总是想起这些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魇也不奇怪”苏皖说道。
老夫人抿抿嘴，这话有点不好接，太多坑了。
不过她不接，苏皖是个特别自觉的人，当然要主动开口。
“说起来，那日三伯母乘坐的马车是怎么坏掉的，还有黑衣人的出现，来的方向也是咱们暂时停留的营地，这么两个大活人，二哥也太~有本事了吧，事发前竟藏得滴水不漏”苏皖缓缓说道。
这明显是在说反话，言下之意，苏德没有这个藏人的本事，那么是谁把人藏起来了。
老夫人老脸一僵，这个问题不知苏皖能想到，她心中甚至猜到是谁藏的人。
只是这事被人处理的很漂亮，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便是有证据，碍于一些原因，这事和这人也不能放在明面上处理。
“你二哥好歹也办事这么些年了，人脉是有的，短时间内藏两个人是没问题的”老夫人说道。
苏皖点点头。
“二哥为什么要害我，方才柴房里，二哥说我是扫把星，还说都是因为我，莫非我做过什么坏事，祖母，您说想知道什么就问您，您告诉我，二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苏皖问道。
“你二哥他糊涂了，嫉妒你在府里过得好，还有什么扫把星的说法，简直一派胡言，糊涂人说糊涂话，莫要听你二哥乱说”老夫人气愤的说道。
苏皖心中冷笑，看来是别想从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原来如此，二哥果然是糊涂”苏皖可惜的说道。
“你呀，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别总想这些事情，顾家丫头不是给你下了帖子，等你再好些了，便找你顾姐姐玩去，别总待在海棠院里”老夫人含笑说道，故意转移话题。
“嗯，那皖儿就早点准备着，两日后去找顾姐姐”苏皖笑着应道。
老夫人口风紧，苏皖便不愿多和老夫人说话。
没过一会儿，苏皖便告辞回海棠院。
不过回去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去。
吃的喝的，穿的戴的，若是原主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大约睡觉都能笑醒。
回到海棠院后，陆小旗还在等着。
“葛师傅那里先不急，你先帮我另外办一件事”苏皖说道。
“小姐请说”陆小旗说道。
苏皖避开所有人，包括绿衣，悄声在陆小旗耳边说了几句。
随后，陆小旗点点头。
“小姐放心，此时交给奴婢便是”陆小旗说道。
“你小心些，莫要让人抓住，还是之前的话，若是遇到危险，别的不管，先来找我”苏皖说道。
第一百零三章 萍姨娘
晚上吃过晚饭后，苏皖在院子里散步，身边跟着绿衣和红珠。
行至海棠树下，苏皖忽然想到，杨柳巷的宅子里，海棠树下埋了东西，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埋东西。
可这想法才冒出来，苏皖便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当时生母住在这里的时候，海棠院是个什么光景，可从府上对她的态度推测，怕是她生母住在这里的时候，应该也都是眼线吧。
那样的环境里，如何藏的住什么。
便是她如今才得了一个匣子，也不敢往身边放，而是让陆小旗继续拿着。
这也是无奈下的选择，只能相信陆小旗能保得住匣子。
“小姐，晚间风凉，不如进屋歇着吧”绿衣小声劝道。
看苏皖站在海棠树下半天不动，夜晚的气温却越来越低，绿衣这才出言提醒。
这时候，她就很想念林嬷嬷了，若是有林嬷嬷在，大大方方的说便是，她却要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说的小心翼翼。
“也好，今日也累了，准备沐浴”苏皖说道。
她身体本就没恢复，今天到处跑，虽然有步舆，但还是累的很。
好在身为苏家的主子，能享受的待遇不少。
这会儿泡个热水澡，舒服又放松。
等苏皖睡下后，绿衣和红珠悄悄退出屋子，守在房门外。
苏皖不习惯有人在她床下打地铺，所以绿衣和红珠一般都是在外面守夜，便是休息，也有小隔间。
“姐姐，小旗又去给小姐办事了吗，半日没见着她了？”红珠小声问道。
“主子的事，咱们少问”绿衣说道。
陆小旗给苏皖办事，自然瞒不过绿衣和红珠。
只是具体办什么事，去哪里办，两人一般都不清楚。
“我知道，只是看小姐这样倚重小旗，心里有点吃味儿罢了”红珠叹息着说道。
她来海棠院也很久了，但从原主还在时，就不怎么重用她。
换成如今的苏皖之后，更是没事不找她，有事更不找她。
这几个月来，红珠印象最深的一件事，还是苏皖醉酒那一次。
而陆小旗一个野路子丫鬟，一来就得了苏皖青眼，整日里不见人影，银子却没少拿去用。
“有什么好吃味儿的，咱们是奴婢，因为主子重用别人便吃味儿，这是失了本分”绿衣说道。
红珠无话可说，甚至她都看得出来，为什么苏皖要重用陆小旗，而不是她。
只是信任这种事该怎么说呢，别说苏皖信不过她，她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还有绿衣，红珠心里也明白，苏皖亲近绿衣超过她，但苏皖对绿衣也不够信任。
这样想来，两人倒是差不多。
“姐姐早些去歇着吧，守夜有我呢”红珠说道。
屋里面苏皖已经睡下，绿衣算了算时间也不早了，便点点头和红珠交代几句便回去休息。
红珠如往常一般，安静的在门外守着。
而她之前提到的陆小旗，这会儿其实也在府里，只是没有在海棠院，而是早早猫在一处隐秘的地方。
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小旗才开始活动起来。
府里的地形什么的她都很陌生，白天换了其他人的衣裳，在府里探了不少路，才找到了想去的那一条。
‘这府里，暗处的眼线也太多了’陆小旗心中腹诽道。
给苏皖办事，其实在外面还好，反而在这府里，颇有些麻烦。
不过她可不是吃素的，半日的时间，有目的性的寻找一条，放在明面上的线路，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七弯八拐的避开暗处的眼线，陆小旗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
这个院子是真的小，面积还不到海棠院的一半，里面的硬件设施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找到住人的那间屋子，陆小旗悄悄的摸了进去，缓步走到床边，一个人睡在床上。
陆小旗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床上的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接着拿出一颗泛着幽光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有婴儿的拳头大，是极少见的珍品。
夜明珠原先是摆在老夫人的卧房的，府里众人都知道这颗夜明珠。
今日苏皖顺嘴一说，顺便就给‘借’回了海棠院。
虽说是借的，但老夫人总觉着，这颗夜明珠很可能回不到她手里了。
而苏皖，拿回海棠院还没来及研究，又被正巧看见的陆小旗给拿去用了。
苏皖也是舍得，陆小旗随口一说用得上，苏皖就点头。
这大方的样子，果然东西不是自己的，一点不心疼。
这会儿陆小旗拿着夜明珠照明，床上躺着的人一睁眼，差点被‘闪瞎眼’。
“这是，老夫人房里的？”萍姨娘小声问道。
陆小旗点点头。
萍姨娘示意陆小旗到床上来，然后将帐子放下。
这个院子，便是萍姨娘居住的院子。
今日苏皖见了萍姨娘一面，便想和萍姨娘‘聊聊’。
只是萍姨娘不是苏德，在苏家低调了这么多年，苏皖明面上不好找萍姨娘问话。
正巧陆小旗在，便让陆小旗来探一探。
而陆小旗一见到萍姨娘，便发现萍姨娘在装睡。
果然，没一会儿萍姨娘自己就睁开了眼。
“你是何人？”萍姨娘低声问道。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答案，只是谨慎起见，这才有此一问。
“我是海棠院的人”陆小旗说道。
萍姨娘点点头。
“五小姐要怎么样才肯救二爷？”萍姨娘直接说道。
她虽然像个隐形人，但她自有消息来源，大致知道苏德要害苏皖，最后没成功还迅速被发现。
但她不相信事情是苏德做的，即便是，她也要救苏德，那是她的儿子。
这几个月里，她也知道，苏皖同以前不太一样了，很可能是在怀疑什么。
而她，正好就知道些，苏皖想知道的事。
所以今日她故意用眼神恳求苏皖，赌苏皖会对她感兴趣。
“那要看你肯说什么，你是聪明人，知道小姐想要知道什么”陆小旗说道。
萍姨娘点点头，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后，将一根簪子递给陆小旗。
“五小姐想知道的，不可过他人耳，我会找机会亲自和五小姐说，这是五小姐生母的遗物，以表我的诚意”萍姨娘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二人同行
自打昨日去了一趟柴房，又去了一回古槐院，苏皖就觉的自己身体的开关被打开了。
前几日躺在床上难以动弹的样子一去不复返，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也不觉得很累。
之后又到花园里走了一遭，也是顺顺利利的。
便是什么觉得累了，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儿就好，就像现在，苏皖坐在一处廊下，悠闲的看着园中深秋时节的景致。
“果然是要多出来走走，小姐瞧着精神多了”绿衣笑着说道。
比起苏皖，她恢复的更快，一则她本就只是跑累着了，并没有真的受伤，二则她一个当奴婢的，又不是如林嬷嬷那么严重的伤势，哪里敢比主子还娇贵。
“确实，出来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心情都好了不少”苏皖笑着说道。
空气是什么东西，绿衣不知，但她知道苏皖心情是真的不错，还颇有兴致的拿着一把纨扇，小意的给自己扇风。
偶尔间，能听到园子里有人私语，苏皖只当没听见，不去打扰旁人的清净。
只是当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苏皖也忍不住侧目。
“罢了，今日先回去吧，明日要去看顾姐姐，需得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出门”苏皖说道。
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主子或是奴才，反正苏皖是没兴趣了解，索性悄悄的离开。
“是”绿衣应道。
扶了苏皖起身，主仆俩正要离开，却是晚了一步，正巧和人撞见了。
“四姐姐？”
苏皖疑惑的看着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苏晴，发出一声疑问。
在这里遇上苏晴一点都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苏晴身边的人，怎么会是莫玉如。
苏晴避着莫玉如的事，苏家当主子的，哪个不知道。
可眼下什么情况，苏晴竟然和莫玉如走在一起。
且看苏晴的表情，竟少了往日的抵触，反而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反而莫玉如显得很是平淡，没有几分欢喜。
“五妹妹！”
“五妹妹！”
叠声一出，苏晴扭头看了眼莫玉如。
“四姐姐，莫公子，怎的这般闲情逸致，竟一起赏起景儿来了”苏皖玩笑说道。
苏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莫玉如却直接翻了个白眼。
“五妹妹是记性不好吗，忘了咱们在兰若寺时说的话了”莫玉如质问道。
哎，苏皖心中叹息。
瞧这话说的，仿佛他们在兰若寺有过什么约定一样。
好吧，其实也算是一种约定。
“是是是，莫三”苏皖无奈说道。
她还不是看苏晴也在，且两人瞧着与往日有些不同，不想喊的太娴熟，让苏晴误会了去。
没想到，倒是惹了莫玉如不开乐意。
与其让莫玉如再说出些什么不合适的话，苏皖索性大大方方的换了称呼。
只是她话音一落，苏晴瞬间变了脸色。
“这样不就对了，咱们清清白白，至于那么小心翼翼的”莫玉如抱怨道。
“是，你说的都对”苏皖无奈说道。
得了，这么几句话，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在苏家传开。
莫玉如这会儿终于有了笑脸，盯着苏皖上下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恢复的不错，比前几日回来的时候精神多了，对了，我送到你院子里的水果，你可都吃过了？”莫玉如问道。
苏皖点头。
“谢谢你的水果，我都吃过了，都很好吃”苏皖说道。
古代的瓜果蔬菜，都是吃应季的，此时已是深秋，许多水果都过季了，也存不住。
莫玉如却在苏皖回府后的第二天，便送来了不少水果，都是走的莫家的路子。
“你喜欢就好，如今天儿越发的凉了，正是吃羊鹿的时候，明儿你要去顾家，等后日在府中的时候，我给你送些鹿肉，随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莫玉如贴心说道。
其实现在就可以给苏皖送去，只是苏皖这才刚好，怕是容易虚不受补，缓上两日更合适。
闻言，苏皖眼睛一亮。
她可从没吃过鹿肉，即便是在苏家这几个月里，吃到了许多以前没有尝试过的美食，但鹿肉还真就没吃过。
正要谢谢莫玉如的时候，苏皖忽然响起，这里还有个苏晴。
果然，苏晴已经冷脸了，站在笑呵呵的莫玉如边上，看着有点违和。
“那就先谢谢你了，对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苏皖后知后觉的说道。
这两人难得一起出现，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哪有什么打扰，我同莫公子只是碰巧遇上，便顺道走了一段路”苏晴率先说道。
听得出来，苏晴略有些急，想抢节凑。
苏皖见莫玉如没有吭声，只能应和着点点头。
“那还挺巧的，我原是要回去的，便不打扰你们了”
苏皖欠了欠身，同两人告辞。
莫玉如点点头，若是旁人这般轻描淡写的要走人，他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换成苏皖，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至于苏晴，见苏皖要离开，脸色又冷了下来。
等苏皖彻底消失在苏晴和莫玉如的视线里，莫玉如竟直接也说了告辞的话，抬脚便往汀兰水榭走去，留些苏晴一人愣在原地，说不出的尴尬。
回到海棠院的苏皖，躺在软塌上，任由红珠给她揉腿。
“什么情况啊，我怎么瞧着，四姐姐有些主动？”苏皖问道。
一旁绿衣正在给苏皖弄水果吃，没错，就是莫玉如送来的。
绿衣先是给苏皖喂了一块苹果到嘴里，这才开始给苏皖解惑。
“大约是被莫公子的英姿打动了吧”绿衣说道。
“咳咳”
苏皖刚把苹果咽下，听到这话直接被呛着了，还好呛的不严重，只咳了几下就好了。
“此话何意？”苏皖又问。
若说是被莫玉如英姿打动，那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才被打动，而不是莫玉如才住到苏家来的时候。
“这就要说到枫叶林的事了，您睡了的早，又睡了许久，不知道咱们回营地后又发生了些事，莫公子威风凛凛的带着人来接应咱们”绿衣说道。
当日巨石堵路，谁都没想到，山路通的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第一个带着人过来接应的，居然是一向以纨绔形象出现的莫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