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良家子
程远志这是要对卢植的五万大军下手了,要是没人统领,那是最好,程远志只能勉为其难,将卢植军给吞下了。
先吞五万卢植军,再进广宗郡城,接手老丈人张角的五万黄巾精兵,一来一去,程远志的兵马翻了好几倍,光想都觉得美滋滋。
可惜,程远志想得太美。
左丰摇了摇头,面色一苦,为难地说道:
“州牧有所不知,卢植军已然易手换主了。阿父原想让洒家统领五万大军,但闻知军中无钱,便令洒家押送着卢植速回洛阳,仍是到西园卖官所任职,继续原来的行当,书写诏书,卖官收钱,洒家只好听从行事。”
“听说新来的主将乃是凉州来人,姓董,名卓,字仲颖,走的是宫里的关系,托了大将军的门路,晋升为新的中郎将,这才顶替了卢植之位,前来广宗接掌五万大军。洒家忠心于阿父,与大将军那边不熟,大将军素来交恶我等,因此多的消息,洒家就不知了。”
打仗不行,但是这种小道消息,身为宦官的左丰最是熟门熟路,稍一打探便可得知,此时信手拈来,娓娓道出,全是看在程远志出钱出物的份上。
汉室无能,天子昏庸,宦官当道,外戚窃权。
左丰所说的阿父指的是中常侍张让,十常侍之首,宦官的旗杆。而大将军,则是何进,根正苗红的外戚一脉,何进的妹妹贵为皇后,自是水涨船高,屡迁高官。
说来这大将军何进的出身,与程远志麾下的张飞张翼德类似,皆是屠户,打小以杀猪卖肉为营生,但两人不同之处,在于张飞只是一心杀猪卖肉,打熬力气,而何进小有蛮力之后,便善于钻营,积聚家财,人脉极广,只是结交的都不入大儒的法眼罢了。
像卢植、皇甫嵩等大儒,与何进同为将领,共侍一朝,但却不与何进同声出气,很是瞧不起何进,常常以屠夫不足以谋,贬低何进。
程远志神色一冷,看来还是慢了一拍,来迟了,被人摘了桃子,卢植的五万大军,已是有主了。
出身凉州?董卓董仲颖?
呵呵,谁来冀州广宗都不好使,广宗郡城里的黄巾军兵,程远志早就视为己有,冀州的地盘可不要,但兵马一定要带走。
左丰看了看程远志面带不善,心头突兀了一下,这黄巾贼首张角还是程远志的老丈人了,要是换成了董卓掌兵,万一董卓不似卢植那般怂蛋,敢出兵与张角计较,那五万汉军对广宗郡城的黄巾军兵,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就算是黄巾军兵据城而胜,也得惨胜。毕竟西凉之人,本就悍勇,董卓能从西凉混出头来,岂能好说话的人?
“州牧,洒家还急着赶路,就不与州牧坐而论道,饮酒作乐了。洒家很欣赏州牧的为人,此回洛阳,无以为赠,不如洒家这一份诏书就送予州牧吧。州牧可凭这诏书到董卓军一趟,看看事情进展如何,可尚能商谈?若能挽天之倾,也能让百姓和将士免受战火牵连,生灵涂炭。”
左丰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之前来广宗,在中常侍张让那儿讨来的诏书递给了程远志,一手递诏书,另一手竟也空手伸了出去。
宦官贪财,贪财猛于惜身。
左丰为了最后捞一笔,连自己的任命官职诏书都能卖给程远志,能挣一笔是一笔。
程远志将诏书一卷,又抛给了左丰一锭金砖,点了点头说道:
“多谢左黄门相赠,待本州牧下次有幸再临洛阳之时,定当上门好好答谢左黄门。”
匆匆别过!
程远志无心继续关注卢植的生死,现在的广宗汉军已然变了天,卢植军变成了董卓军。而董卓此人,脾气如何,程远志毫无一知。
若非广宗里的黄巾贼首张角是程远志的老丈人,程远志现在肯定率军离这是非之地远远的。
之前,程远志见过卢植,发现卢植的书生意气太重,极为自负,又有左丰这宦官牵制,对于张角并不担心,但如今换成了董卓,程远志还真的有点愁了。
广宗郡城!城外。
汉军大营,主将帐篷之内。
董卓一肚窝火,猛地抬脚一踢,将面前的食案踢翻在地,滚落了一大堆的好酒好肉。
当初董卓从西凉搜刮了二十年的钱财,进贡给了何进之后,才换来了中郎将的官职,董卓本想从此混进大汉朝堂之中,以求官运亨通。
谁知何进这屠户,拿了钱财,官职给是给了,但看董卓是良家子,竟威胁董卓必须讨贼平乱之后,才能到洛阳任职,还要董卓跑来广宗顶替卢植之位,去趟黄巾作乱这一潭浑水。
董卓心头有气,要是想打仗,待在西凉,带着二十万西凉铁骑,痛打塞外异族,不是更得劲么?
但董卓却不敢不从,钱已经花了,进了大将军何进的口袋,再想讨回来,那是别想了,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广宗。
自从接手了卢植的五万大军,董卓便屡次发起强攻,可惜都被守在广宗郡城内的张角领着兵给击败了下来。
屡战屡败,毫无树功!
“一群废物!连黄巾蛾贼都杀不过,饭桶!酒囊!”董卓久居西凉,脾气暴躁,莽撞耿直,哪怕当着众将士的面,也不顾忌,直言喝斥。
若是西凉铁骑打出了这种战绩,早就被董卓统统拉出去斩首示众了。
然而,这五万捡来的军兵,在董卓的眼里,就像软脚虾,远不可比西凉铁骑,董卓并不珍惜这些军兵的性命。
董卓一次次地下令,强攻广宗,一次次地失败,其实军兵人心惶惶,已有畏死不前的情绪了。
在洛阳赶过来,董卓接手五万大军,仅仅三天,董卓就带着大军战死了一万兵马。
卢植当时带着这五万汉军,堵在广宗这里,足足围了张角三个月,伤亡尚且不到五千,还逼得张角缺粮,不得不将黄巾大军精简,从十五万军兵,化整为零成五万精兵。
同为中郎将,董卓的战绩简直就是奇迹。
第一五二章 做人留一线
“报!将军,军营外有汉将求见,自称为幽州牧,领兵三万至此。”帐兵硬着头皮揭开了帐帘,小跑几步,来到董卓面前高声禀报。
这些天来,当个通传帐兵太难了,每次上报的都是各种坏消息,帐兵已经被董卓鞭笞了好几次,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可帐兵又不敢不报,禀报给董卓,最多被董卓骂一顿,鞭打几下,隐瞒着不报,那就是斩首的大罪,谁敢拖着。
董卓眉头一扬,一对粗野凶狠的狼眼,瞪了帐兵一下,猛地抬脚朝着帐兵的胸前一踢,骂道:
“宣!还愣着做什么,废物!”
只要来的是汉军,那便是好事,哪怕谈不拢,无法变成援军,至少不会是黄巾反贼,值得一见。
来的人正是程远志。
程远志吩咐关羽、张飞、张梁和张宝各领一军,统兵一万,来到了广宗附近,却不急着露脸,而是先扎营驻守了下来。
随着,程远志带着郭嘉和刘备,前来求见董卓,想和董卓谈一谈,虽说董卓出身西凉,风闻不好,但事及张角,程远志不得不出面。
程远志进了军帐,一眼扫过,帐内满地狼藉,却默不作声,视若不见。
肥头大耳的董卓正站在帐内中间,斜着眼望着程远志等来人,蔑视地问道:
“将军如何称呼?将军自称为州牧,恕卓孤闻寡见,无知识少,却是不知朝堂上尚有此官职,莫非将军亦是反贼乱党,如张角之流,私自封领州牧?”
第一次见面,董卓不问缘由,便主动发难。
程远志知道董卓来自西凉,可能会耿直一些,甚至是莽撞粗鲁,但没想到董卓会这么蠢,世人皆知州牧乃是前朝所置,汉室以来,早就废弃了州牧一职,但现在的天子刘宏是什么德行,估计这天下的英雄哪怕未曾亲眼目睹,也有所耳闻了。
天子刘宏可不管是哪一朝的官职,能够卖钱就够了,谁想买,大笔一挥,钱财落袋就是了,天子何曾管过身后这大汉十三州的洪水滔天。
程远志笑了,这年头,兵马多的就是老大,拳头强的就是诸侯强者,至于官职,只是顶在头上虚伪的光环而已。
程远志不作答,更是一脸的嘲笑,可旁边的刘备却看不下去了,这西凉董卓真是粗野,一点都不懂大汉的潜规则,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对方的官职是真是假的。
总不能让人大大咧咧地笑着说,这官职是跟天子买的吧?
刘备上前一步,抱拳一礼,说道:
“董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州牧雄韬伟略,智勇无双,乃是闻名天下的汉室宗正、大儒刘虞刘伯安和在下,一齐上表举荐的,备虽不才,但添为汉室宗亲,官居平原相,可证州牧之官不假,有天子亲笔诏书为证。”
刘备说完,就要从怀里掏出当初由刘备亲自执笔,替程远志写的举荐表,还有一份刘虞去幽州时从洛阳带来的诏书,那诏书已改成程远志的了。
董卓再傻,也不会傻到相信天子那量贩式的诏书,前些日子,董卓拿着钱财去给大将军何进上贡的时候,同样去过了洛阳,又不是没在西园卖官所那儿路过,自是知道在洛阳,诏书这玩意儿,人手一份。
此时看到刘备在唱独角戏,还拿诏书说事,董卓顿时大怒,喝道:
“汝是何人?本将这帐内岂能有你说话的份?哼,真以为姓刘,就能跟天子攀上点关系,还汉室宗亲呢,区区一个平原相,有何资格在此大放狂言,言州牧废立之事。”
董卓可不好忽悠,刘备想用汉室宗亲来镇住董卓,那可不好使。
大汉自开创以来,每一位汉天子都子孙绵厚,传位至今,刘姓已是大汉的第一姓,子子孙孙何其多也。
要是随便来一个姓刘的,就说是汉室宗亲,那别说是天子不受人尊敬了,怕是汉室的脸面也荡然无存了。
刘备闻言一呛,竟是语塞了,这董卓果真是个愣头青,现在的世道,来头都是自己唬出来的,纵是不信,做人留一线,亦不会当面拆穿,但是董卓不走寻常路,居然当着刘备的面,质疑了刘备的出身。
害得刘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要是告诉董卓,刘备除开汉室宗亲的身份,还是程远志的狗腿子,那的确屁屁都歪了,是不该在董卓那里拼命游说的。
程远志看着刘备如此表现,不禁有些失望,摇了摇头,面带惋惜,刘备这犊子,连个西凉莽夫都搞不定,看来还是平时鞭打太少了,不长进呀。
“大胆!董卓,你身为中郎将,三番五次讨贼不力,如今幽州牧领兵至此,还不屈居其下,附兵从之,以便早日平乱。先前左督军曾言你与反贼有旧,疑有私通,现在看来莫非你也要造反?枉顾一世英名,自污为贼?”
郭嘉看刘备被董卓的喝声所吓,震得不敢强撸其锋,郭嘉内心不禁为刘备感到无语,这董卓一股匪气而已,何必惧他,他强咱就恶,怕个什么。
这酒啊,平时还是得多喝,酒壮人胆量,比肉菜强多了。刘备老自诩为君子,说白了,就是酒量不行,胆量太小。
郭嘉在衣袖里掏了掏,拿出一张黄绢布的诏书,给董卓砸了过去,那诏书赫然便是之前左丰赠送给程远志的那一份。
天子任命程远志为州牧一事,可以造假。但左丰这份任命,郭嘉猜想董卓肯定见过,自然能够打消了董卓的疑心。
其实,郭嘉自从迈进了董卓的军营,两眼乱瞅之下,很快就从军营里的气氛判断出了董卓军的情况。
屡战不利,将士军心不稳,情绪低落,内部又苛刻,多罚少赏,士气不振,面有灰色。
郭嘉这时拿董卓的战绩来反击董卓,就像踩住了老鼠尾巴,董卓瞬间就急了。
“左督军已回洛阳,谁知尔等所说,凭证的真伪。再说了,督军离军之前,亦是将兵权交给了本将军。本将军受天子所命,得何大将军之托,奉命领兵讨贼,节制三军。”
第一五三章 先给你诛杀了
“若是州牧真为讨贼而来,那就在本将的帐前听用吧,如若不然,还请自回,本将绝不会怪罪于你。”
董卓这是嘴硬了,中郎将扯来扯去,绝对大不过州牧,两者可说是两条平行线,中郎将是朝堂上最大的武将,而州牧则是一方大佬,谁大谁小,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况且,董卓这中郎将还是新晋的,比不上卢植、皇甫嵩和朱隽等人,有何威严,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董卓感到极其惋惜,为了来洛阳任职,官升中郎将,费尽了心思,如今官路竟然被黄巾反贼给堵在广宗这里。
要是西凉的二十万铁骑能带到冀州来,别说一个广宗郡城了,就算再多十倍的黄巾反贼,董卓都无所畏惧,绝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铁骑之下,再无活口。
可说,董卓对于接手的这五万兵马是不满意的,也不在意的,至于程远志麾下的这三万兵马,亦是如此。
有兵就攻城,要么军兵打光为止,要么拿下黄巾,董卓自有一番打算。
杀了张角,割了首级,那董卓便算立功了,有底气返回洛阳给何进一个交代了。要是不幸打输了,将手下的兵马全部战死了,那董卓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顶多回去洛阳,被何进那屠户臭骂一顿,然后快马疾奔西凉,尽起二十万铁骑就是了,真到那时,这冀州还有谁能阻挡得了董卓马蹄之下的钢铁洪流。
讨贼?易如反掌,举手喝水的小事而已。
程远志怒了,郭嘉和刘备,手下两大心腹,谋士和武将齐全,好说歹说,可这董卓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程远志猛地抽出腰间挂着的马鞭,两话二说,朝着董卓迅速甩了一鞭,鞭子呼啸而去,竟是出其不意,抽中了躲避不及的董卓手臂。
啪!
这一鞭打得众人的心思各异。
郭嘉对程远志的了解还太少,只感到程远志霸气,董卓出言不逊,抬手就是一鞭,抽不死你丫的。
而刘备知道程远志这是手痒了,以前鞭抽众将,打成了习惯,一时半会儿没有鞭人,就会忍不住,扬鞭教训董卓,纯粹是习惯成自然,当不得什么大事。
受害者董卓心头震怒,多少年了,身为西凉霸主的董卓何曾被打过?那些胆敢向董卓举起弯刀的人,还没砍下,就被董卓带兵直接给杀光除净,尸骨扔在西凉那荒凉的草原之上,丢去喂野狗了。
董卓气得满脸的蛮肉直颤,身上的鞭伤浑然不顾,转身一手划拉一下,猛地抽出了一把长剑,剑身寒光闪闪,作势就劈砍程远志,嘴里高声骂道:
“竖子,逆贼,竟敢鞭抽本将,受死吧,纳命来!”
然而,董卓的剑还没劈出,刹那之间,程远志已是比董卓暴躁十倍,声如怒虎,暴跳如雷,气得怒发冲冠,朝着董卓猛吼一声,怒喝道:
“哼!彼之娘贼也!本州牧自是来讨贼的,你一介败将,有何面目质疑本州牧,问这问那的,你这是找死!还让本州牧帐前听用,滚你个犊子,真当冀州是你西凉,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
“董卓董仲颖,本州牧念你是汉将,虽是无能庸将,累及三军将士,但你还算一心为汉室,不愿责罚于你。倘若你再不遵号令,骄躁不羁,粗鲁莽撞,莫怪本州牧将你当作反贼,先给你诛杀了。”
“堂堂中郎将,还拿不下一郡之城,换成本州牧是你,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天子要你有何用,大将军所托非人。本州牧出面,只要三言二语,便能攻占广宗郡城,贼军望风而降,待本州牧收拾了黄巾军兵,再回过头来收拾你。”
董卓其实只是气在头上,但没想到程远志更是暴躁,竟然还夸下海口,说一出面,贼军望风而降,呵呵,别说是降了,只要黄巾反贼能够望风而逃,董卓就得谢天谢地了。
得知程远志也是来讨贼的,董卓知道这一剑砍不下去了,但手里的剑已出鞘,若是就此收回,难免又得被程远志等人耻笑,纵然硬要开打,董卓手下的西凉猛将也没带过来,而程远志那边却有三人,怕是会讨不了好。
双拳难敌四手,董卓还是认了。
“好!州牧既然有言在先,同为讨贼,那本将绝不同室操戈,剑指同袍,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请州牧与本将兵合一处了。待本将明日一早,再攻城一次,要是仍未建功,本将定当听从州牧之命,配合州牧讨贼,看州牧是如何谈笑之间,灭千万贼。”
董卓将佩剑朝面前的书桌一砍,书桌一角应声而落,惊得帐兵赶紧揭帘而进。
此为约定之号,若是董卓出剑砍桌,则说明帐内有变,宜将速进。
“来人,送州牧。”董卓瞪着帐兵猛吼了一句,便背过身子去。不再搭理程远志等人。
董卓费力攻打了广宗郡城这么多天,董卓相信城内的张角军肯定也不好过,因此打算再尝试一次,不然真要换给了程远志来出手,万一程远志的三万兵马压上去,张角军已是强弩之末,那就便宜程远志了。
从来都是只有董卓摘别人的桃子,董卓哪肯将桃子让给别人来摘,哼,想都别想!
程远志黑着脸,神色阴沉,满眼冰冷地瞪了董卓一眼,便转身掉头就走。
好险哪!
程远志还真怕董卓不管三七二十一,非要和程远志火并,那样的话,程远志只能让刘备护着自己逃出董卓大营了。
至于郭嘉,肯定会成为董卓的俘虏,生死不论了。
幸亏董卓莽是莽,蠢得无可救药,但还不算傻,不会傻到连汉军自己人都砍。
出了董卓军,程远志的心情并没有好一些,刚才逞勇,在气势上压了董卓一头,可广宗郡城这一摊事,依然还是不容乐观。
尤其是被董卓这样强攻下去,恐怕老丈人张角就算到了最后能够脱困,怕手下的黄巾精兵十不存一了。
那就亏了,亏了,得不偿失。(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诈出
程远志觉得还是要想想其他的法子,于是措不及防地抽出马鞭,突然朝着郭嘉猛抽了一鞭,问道:
“奉孝,这事你说怎么办?”
郭嘉心里大吐苦水,好冤啊,不就是刚才撤出董卓军营的时候,郭嘉怕死,逃得有些快,挨得程远志有些紧嘛,怎么一脱离虎口,程远志就翻脸不认人,出手鞭人了。
要打,也得挑刘备打啊,刘备皮粗肉厚的,不怕疼。
郭嘉对董卓的观感同样不爽,一股莽撞武夫的即视感,大概只有在西凉那种弱肉强食,不讲谋略的地方才吃得开,出了西凉,郭嘉要是面对的敌手是董卓,分分钟能玩死董卓。
“主公,此事好办,我等中原豪杰,怎么能让董卓这个西凉莽夫专美于前呢,董卓先前屡败失利,只要明日再让董卓吃一个大败仗,想必董卓以后见了州牧,不敢大口喘气,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郭嘉用手摸了摸身上的鞭痕,仍觉得甚痛,痛得难以容忍,竟是盖过了身上的体寒之疼。
自从认了程远志为主公,郭嘉的五石散不磕了,酒也少喝了。五石散是买不起,用不上了,有程远志的鞭子呼啦几下,别说什么体寒之病了,都快要被程远志给活活打死了。
至于酒,唉,遇人不俗!
军中有张飞和典韦两个人在,一闻到酒气,典韦和张飞就跑来了。尤其是张飞,一喝就喝光,一点酒渣子都不给人剩下。
愁!
程远志闻言大喜,刚挥出去的鞭子还没收回,用力一甩,狠狠地鞭在了另一边的刘备肩膀上,笑道:
“玄德,你看你,长得腰肥膀圆的,多吃了那么多米饭,怎么就不能像奉孝学学,好歹也给本州牧长长脸嘛。”
刘备笑而不语,真学郭嘉嗑酒嗑药,这一身武艺可就废了。
没有武艺,根本就顶不住程远志的马鞭,不出三五个月,就会被程远志活活鞭死。再说了,谁敢抢程远志的风头啊。
摸了摸肩膀上的鞭痕,刘备发现这段时间来,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和疼痛承受能力,直线飙升,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程远志看刘备一脸傻笑,乖乖认怂,自觉无趣,转过头望向郭嘉,接着问道:
“奉孝,快说说,怎么教训那董胖子一顿?本州牧就是看不惯董卓这西凉武夫,肥肠肥脑,像一头猪一样,还嗷嗷乱叫,莽撞而粗鲁,简直就是有辱我等为将风范,耻于与之为伍。”
程远志嫌弃董卓的思路,有些新奇,竟是嫌弃董卓长得胖,生性蛮横,还偷偷给董卓起了个绰号:董胖子,形象而生动。
郭嘉笑了笑,将马鞭高高扬起,作势要鞭程远志,惊得程远志赶紧先下手为强,将鞭子猛收急放,又给郭嘉来了一鞭。
啪!
哼,想造反噬主?没门,鞭死你,问你怕不怕?
郭嘉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董卓莽撞,可程远志比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蛮横不讲理,还无比暴躁,动不动先来一鞭。
其实,郭嘉刚才的马鞭只是吓唬一下程远志,顺便用来指路而已,谁料害自己又白挨多了一鞭,苦着脸说道:
“主公且看,前方十里之外,便是广宗郡城,城墙易守难攻,城内守将乃是主公的老丈人张将军。那董胖子刚才说明日攻城,如是战事不利,再由主公出马收拾残局。话虽没错,董胖子攻城,我等不出手,倘若董胖子攻城之时,张将军领兵出城迎击,两军战于野外。”
“到时主公挥兵而出,不管是真出,还是诈出,皆不算失言。只要我军乔装成黄巾军兵,董胖子无识无谋,且攻城不得,定当慌乱,难免又要吃一场大败仗。只是以嘉看来,主公最好是诈出,真出的话就得除恶务尽,将董胖子诛杀在此地,否则结下梁子,后患无穷。”
郭嘉此计极毒,程远志的汉巾军本就人手一条黄巾,黄巾围于脖子之间,要想假扮成黄巾大军,那相当容易,只要黄巾一扯,往头上一绑,再将汉旗收起来,挂上黄旗,瞬间就化作黄巾大军了,真假难辩。
程***白郭嘉的顾虑,仅仅只是诈出,事后好解释,哪怕董卓找上门来讨要说法,直接应付一下即可,就说程远志准备率军前往广宗郡城诈降,谁知道你董卓董仲颖的胆子那么小,在城外看到程远志军望风而逃,掉头就跑,拍马都追不上。
真的下场厮杀,又是一身黄巾装扮,还将大刀砍向董卓军,那想洗白的难度大多了,至少不能留下活口,董卓必须死。
没有董卓这个人证,程远志收编了张角的黄巾大军,想怎么说都行。
一旦走逃了董卓,那就坐实了程远志勾结反贼,也是作乱一党,且董卓这人一看就知睚眦必报,坐拥西凉之地,手下二十万西凉铁骑,要是被董卓盯上了,虽然不惧,也多了麻烦。
“大善!就依奉孝之计行事,只是本州牧怕岳父不敢轻出,毕竟守城容易,出城大战,风险就大了。岳父守了广宗这么久了,极为谨慎,没有十足把握,绝不会弃城出兵的。”
程远志了解张角这人,说好听点就是谨慎有度,说难听点就是胆小怕事。现在整个冀州的黄巾军兵都集中于广宗郡城,广宗一失,黄巾再无立锥之地了。
“主公,这有何难。主公只要让张梁和张宝两位将军先进入城,告之张将军即可,便说主公领兵至此,已陈兵数万于城外,让张将军放手施为就是了。如此,料那董胖子不敢恋战,只能驱马奔逃。”
郭嘉献计,一环扣一环,计中有计,哪里会留下那么简单的破绽。
之前程远志取走张梁和张宝的兵马,又封官安抚,可见张梁和张宝两人德不配位,不该掌兵,如今郭嘉献这计,简直是一石数鸟,可解程远志之忧。
张梁和张宝进了城,手底下的兵马自然得交了出来,交出容易,想讨回就难如登天了,顶多程远志再给两人升官封爵,以慰其心。
第一五五章 肉肉的真实感,逼真
至于夫人张宁,郭嘉怎么可能会让张宁去冒险,别说进城了,让张宁出军营都不行,绝不批准。
况且有张宁在程远志身边,张角一定会引兵出城,不会坐视不管张宁的。
最主要的是张梁和张宝一走,那麾下的一万兵马便会落到刘备手中。
这样一来,刘备承了郭嘉的人情。
郭嘉下回寒病发作的时候,还能**着哀求刘备下手轻点,别鞭打得太猛,皮开肉绽不说,上气不接下气的。
程远志想了想,来了冀州广宗了,是该让刘备领兵了,一直当个粮草官不是个事,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郭嘉所说的计策。
深夜,程远志军的大营里,张梁和张宝两人偷偷摸摸骑着黑马出了军营,直朝广宗疾奔而去,前去面见自己的大哥张角,告之程远志的安排。
广宗,郡守府,灯火通明。
张角仍一人在书房里,难以入眠,以前困守在广宗,至少还有女儿张宁陪着解解闷,聊聊天,自从张宁跟着程远志离开广宗,张角愈发寂寞了,尤其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常常在想密谋举事,这事干的到底是对是错?
未曾有结果。
书桌前摆放着三卷无字天书,这三卷天书跟张角的渊源极大,当初张家三兄弟无以为继,皆以采药打猎为生,且张梁和张宝无心读书,自知能力有限,便供养大哥张角读书识字。
可惜,张角这酸秀才,自荐无门,举荐不第,无缘出仕,最终沦落到认了命,跟着张梁和张宝终日上山采药狩猎,贴补家用。
后来有一次,张角遇到一位鹤华童颜的仙人,自称为南华仙人,将张角引入山洞,遂赠予此三卷天书。
张角得此机缘,早晚研习,学会书符念咒,治病救人,渐渐地积累了人缘和口碑,又见汉室天子刘宏拼命搞钱,不甘平庸的张角广收门徒,来者不拒,发现穷苦百姓还真多,民心可用,便一番忽悠,将自己打造成大贤良师,开始密谋举事。
到了今时今日,张角经历过弟子的背叛,弟子唐周曾提前向大汉告密,害得黄巾大军仓促起事,承受过麾下渠帅的生离死别,像司隶渠帅马元义尚未起兵,便被屠户何进领兵直接给杀了,刮下首级扔于闹市,三十六方渠帅死的死,逃的逃。
如今整个大汉各州郡所剩下的渠帅,不出双手之数,说实话,张角倦了。
数日来,汉军临阵换将,虽士气不振,军心摇动,但新来的汉将董卓像一条疯狗,每天皆尽起全军攻城,不计伤亡,不念代价,直打到日落西山,方鸣金退兵,张角这幅老骨头,怎么经得起这番折腾。
“报!天公将军,地公将军和人公将军求见。”侍候的黄巾力士突然轻敲了三下房门,高声喊道。
随后,张角的房门被猛地推开了,张梁和张宝快步而入,急急地到了张角跟前,嘴里异口同声地叫道:
“大哥!”
一声大哥,喊得张梁和张宝老泪纵横,以前在巨鹿郡的时候,穷是穷了点,三兄弟经常得挨饿,但互相扶持并不觉得有多苦。
可自从揭竿举事之后,各种军务杂事缠身,张梁和张宝两人又大字不识,笔墨不通,硬着头皮勉强应对,那种折腾就像差生突然天天要考试一样,简直是苦不堪言,叫苦连天。
张角将三卷天书一推,卷了起来,收进了怀里,一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张梁和张宝。
映入眼帘的张梁和张宝,比上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一大圈,神色疲惫,面带菜色,哪怕是掌管粮草的张梁,同样毫无精气神,兼之深夜至此,这让张角狐疑不已。
张角是见过仙人的,自然知道有仙,便有鬼,莫不是张梁和张宝两位弟弟不幸战死,魂魄不散,深夜跑来找张角喊冤抱屈了?张角闭上了眼睛,心中了然。
张角站起了身子,叹了一声,走到张梁和张宝面前,猛地举手朝着张梁的脸煽去,脚随手出,则是狠踢了张宝一脚,喝道:
“唉!二弟,三弟,既已被杀身死,何不魂归地府,无须显灵或是托梦,大哥亦不会忘记你们的血海深仇,定将为你们报仇雪恨。如今黄巾大军战事吃紧,若你们任意出没,恐会惊到军中将士,还不速速归去,早日轮回,下辈子我等还是兄弟。”
啪!
张梁没料到一见面,大哥张角就会出手狂煽一巴掌,张梁的肥脸一时不慎,躲避不及,被张角打得差点嘴都歪了。
大哥张角怎么变得和程远志这暴君一样了,二话不说,动不动就出手打人,难怪大哥会相中程远志当女婿,将宁儿嫁给程远志,这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呀。
至于本就骨瘦如柴的张宝,见到自己的亲大哥张角,那是一脸的激动,毫无防备,结果被张角一脚踢中腰肾,脚力扎扎实实,摔倒在地的张宝疼得一时都站不起来了 。
煽了一掌,又踢了一脚的张角早已将双手伸至身后,以指为笔,以掌为纸,准备书符念咒了,要是张梁和张宝果真已是厉鬼,此时身为大哥的张角指点之后,还是执迷不悟,那张角就得亲自出手收服张梁和张宝了。
人鬼殊途,大义灭亲!
“呜呜,大哥,我们没死啊。你看,我的脸都被你打肿了,一个门牙都给你煽掉了。真的,不骗你,你的女婿程州牧带着宁儿,领兵前去豫州找到我和三弟,让我们前来与大哥兵汇一处。大哥,是我们啊,我是二弟张梁,他是三弟张宝啊。”
张梁一手捂着脸,一手将一颗血淋淋的门牙递了出来,呈给张角观看。而张宝仍躺在地上,时不时地闷哼一二句,看来张宝的腰肾被踹,伤得不轻。
听到张宁和程远志,张角恍然大悟,知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这时才想起刚才那一巴掌打在张梁的脸上,富有弹性,绝对作不得假。
那种肉肉的真实感,逼真,是张梁。
第一五六章 董胖子
张角心里不禁为之一松,张梁和张宝没死就好,又想到张宁就在城外,有程远志护着,安全无虞,局势简直就是完美。
“二弟,三弟,真是你们啊。太好了,你们没事就好,刚才是大哥太激动了,不小心伤了你们,来,快坐,快坐,和大哥说说宁儿还好吗?这城外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角颇为尴尬,拍了拍张梁的肩膀,又伸手将张宝强行拉了起来。
幸好张角的医术了得,随手摸出一把银针,轻轻地给张梁各扎了一针,张梁的脸瞬间就消了肿,而张宝的腰肾暂时止了疼,能够举止自如了。
张角的手段出神入化,尤其是得了天书之后,张梁和张宝更是对张角推崇至敬,难得看到大哥张角面带羞愧,张梁赶紧摆了摆手,说道:
“大哥,没事,宁儿一切都好,此时就在城外的大军里面,你的女婿程远志也到了,听说昨日他带着人去汉军董卓那儿谈,没谈拢,崩了。明日董卓军便会攻城,侄女婿让大哥趁着董卓军攻城之际,率兵出城,里应外合,赶走董卓。”
说罢,张梁渴得将身边的茶杯一把抄起,急急地灌了一大口。
“二弟,此事当真?你可莫诓了大哥前去送死呀?董卓骁勇难挡,汉军尚有数万大军,兵强马壮,真领兵出城,一个不慎,那广宗郡城就守不住啦。”
张角现在最怕的就是张梁和张宝卖兄求荣,若是两人已在豫州降了汉军,如今借着程远志和张宁的名头,来诈张角出城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
张梁闻言,差点将嘴里茶水喷了出来,些许时日不见,大哥张角的疑心怎么这么重了,连自家兄弟都信不过了。
张梁还在想着如何说服张角,张宝已是忍不住了,耿直地说道:
“嘿,大哥,你就别磨叽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和二哥,那明日带兵出城,就由我们来当将领吧,今晚夜已深,干脆我和二哥就不出城了,在大哥这边歇一晚,省得纵马奔波,伤筋劳骨。”
张宝刚刚闪了腰肾,虽说经过张角治疗好了八成,但仍是隐隐作痛,此时不愿意再挪动半分了。
冒着极大的危险,半夜进了广宗郡城,前来通风报信,想不到张角居然怀疑自家多年的兄弟,还是亲兄弟,让张宝觉得事情复杂了,心寒。
张角一听张宝满嘴的怨气,知道这个三弟张宝从小到大,都是直肠子,藏不住心事,既然愿意留下来,为张角充当大将,说明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而不是汉军派来的内奸。
“三弟,你多虑了,大哥只是担忧黄巾军兵的性命而已,你俩都是大哥的手足至亲,哪里需要客气生分。好,就依两位贤弟之言,明日若是汉军攻城,就由你俩各领一万兵马,出城迎敌。大哥坐镇广宗,为你们守住退路。”
张角当机立断,一方是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一方是自家的两个兄弟,根本就是多想,干脆让张梁和张宝都各自带领一万黄巾军兵,趁着董卓攻城,领兵为将出城迎战。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董卓起了一个大早,令全军吃饱,有鱼有肉,然后挥兵攻城,做最后一次努力。
三万汉军犹如出窝的蚂蚁,朝着广宗郡城高高的城墙攀爬而去,哪怕有倒霉的军兵被长枪刺落,或者滚石砸下,很快就有新的军兵填补,络绎不绝。
董卓就像输红了眼睛的赌徒,已将全部身家统统压上,梭哈一波以求翻本,扬眉吐气。
“上,杀,都给本将冲上去,畏战不前者,斩,临阵退缩者,杀!”
董卓带着一队兵马,守在后军,专门负责督战。
偶尔会有一些胆小的军兵犹豫不定,停脚不上,结果还没想好, 已被董卓手起刀落,砍下首级,用来威慑其他将士。
不远处,十来里外的程远志军,同样做好了让董卓功败垂成的安排。
程远志麾下的三员大将,刘备、关羽和张飞各领一万军兵,昨晚连夜伐木砍柴,人人手中执两梢树枝或竹木,战马的马尾亦挂上枝繁叶盛的树梢,此时军兵平时围在脖子上的黄巾,已是改戴在了头上。
汉巾军假扮为黄巾军。
“主公,董胖子把兵马都压了上去,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张将军守住第一波,打了一个好开头,到时再派人领兵出城迎战董卓即可。厮杀混战之下,我军再出,届时董卓生怕中伏,肯定无心恋战,仓惶出逃。”
郭嘉拿着一包煮熟的稷米,老老实实地啃着。如今的郭嘉能吃饭,绝口不提喝酒。
为了那点酒水喝,解解馋,得接受刘备的鞭打,一开始体寒难忍,酒瘾难除,郭嘉那是视酒如命,刘备要鞭,那就鞭吧。
三鞭过后,半口好酒,还是值的。
后来,也许是郭嘉被打得多了,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变强了,渐渐地能够摆脱体寒之苦,那酒少喝一些,自然也无妨了。
而鞭伤,郭嘉还真不想有,病疼是暂时的,忍一忍就过去了,可鞭子一落,那鞭伤没有三五日,就别想好,时时作疼,辣辣地疼,忒是难忍难受。
最主要还没人侍候。
程远志拿着一个山果啃了一口,扫了一眼董卓军,军兵如潮,蚁附而上,属于意料之中,便将眼光转向广宗郡城,不由淡淡地说道:
“奉孝,董胖子是攻城了,看样子麾下军兵全上了,不计伤亡和代价啊,势在必得的打法,还真有些气魄和压力。不知我那老丈人能否顶得住?昨晚入城送信的张梁和张宝没有回来,不知是不是事出有变?哪怕老丈人与我等不谋而合,可广宗郡城没大将啊,该不会他亲自领兵出城,弃城不守吧?”
三句不离董胖子,董卓董胖子这个花名,是被锤实了。
程远志没郭嘉那么乐观,还真有点愁,张梁和张宝两人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让张梁和张宝入城通知张角派兵出城,结果不管事成不成,人倒是回来啊。
第一五七章 丛林法则
一去无踪影,就像本来约好了一起玩,结果一声不坑就鸽了。
这种情况,程远志有点懵,要是事情搞砸了,那张梁和张宝不至于流落在外,好歹回来跟程远志汇报一句,要是事办妥了,那两人呢,派一个出城向程远志通通气,彼此双方都能踏实点。
可惜,这些都没有,在程远志眼里,张梁和张宝已经放飞自我,毫无消息。
“州牧,州牧,你快看,广宗郡城打开城门了,黄巾大军出城了。恭喜州牧,真是天助州牧也。”
一直候在旁边,眼尖的刘备突然一手指着广宗郡城的城门那边,急急地叫道。
啪!
鞭笞之声响起,鞭子应声而落,狠狠地抽在刘备伸出的手上。
鞭痕顿起,瞬变血手。
“玄德,你这话,本州牧就不爱听了,明明是奉孝绞尽脑汁献计,本州牧高瞻远瞩拍板统筹,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上天相助了,本州牧咋就觉得那么逆耳,不待见你呢?”
程远志看到张角果然出兵了,心情大好,只是意思一下,抽了刘备一鞭而已,没有继续追打。
“州牧,备知罪,说错了,还请州牧给个机会,让备戴罪立功。”
刘备昨晚刚接手张梁和张宝的一万兵马,脱了粮草官的臭职,正是春风得意,洋洋得志的时候,一大早着实是有些飘了。
刘备被程远志一鞭就给打醒了,赶紧伏低做小,请求出战,去给董胖子一个大惊喜,戴罪立功。刘备知道若是领兵驻守,未能出战的话,战功没了不说,留在原地估计还得挨程远志无数的鞭打。
还不如纵马冲杀,来得痛快。
程远志嘴角一笑,点了点头,刚想下令,只听见郭嘉又笑道:
“主公,这事妥了。主公再看,那领兵带头的大将,正是张梁和张宝两位将军,那出城的黄巾军兵极多,应有一二万之数,广宗之事,胜负在此一举,还请主公速作安排,莫要错失了良机。”
啪!
郭嘉话音一落,结果刘备又挨鞭了。
程远志的鞭子就像盯着刘备似的,超准的一鞭抽在刘备的胸前,鞭得极狠,差点将刘备给带落马下。
刘备惊慌之中,赶紧抓紧了缰绳,这才稳住了身子。
鞭打不可怕,可怕的是丢人现眼。
真要被程远志给鞭落战马,刘备往后那就难混咯。
堂堂一流武将,无论什么时候斗将,只要对手来一句:你一鞭就给扫落马下。
传了出去,名声啊,肯定全无了。幸好刘备稳住了,暗松了一口气。
程远志鞭打完刘备,心里仍是不爽,用马鞭指着刘备的脸,暴躁地怒骂道:
“玄德,彼之娘贼也,你这大耳贼,还愣着做什么?黄巾出城,董卓攻城,两军已是厮杀了在一起,再不领兵杀出,就将兵马交出来,给奉孝得了。养得你这废物,长耳长手的,却听不懂人话,也做不了实事,简直是浪费本州牧的粮食。”
“滚你个犊子,速去让云长和翼德一齐出兵,兵分三路,吓唬吓唬董胖子即可,不必追杀董卓军,赶跑就行了。这等小事,若是办不妥,玄德你便自刎谢罪,提头来见吧。”
程远志骂了之后,刘备赶紧抱拳一礼,调转马头就走,回营调兵去了,嘴里还高声呼喊关羽和张飞。
桃园三结义,打虎上阵兵。
很快,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军一动,顿时尘土飞扬,马嘶嘈杂。
在人声鼎沸,滚滚铁骑之下,就连地面都起伏震动。
董卓军,中军!
提着剑的董卓内心躁动,攻打了这么多天的广宗郡城,终于有所眉目了,一脸蛮肉不禁笑开了花。
哼,卢植这老头,果然是人老昏花了,光堵着黄巾反贼,守着广宗郡城,有什么用,还得边堵边攻,就像捉老鼠一样,将老鼠洞的一头堵上,另外一头慢慢用烟熏进去,不用多久,老鼠够呛肯定就跑出来了。
这不,围攻了几天,黄巾大军憋不住,出城突围了,说不定城内早就粮草告急了。
董卓的剑上还流淌着未干的鲜血,此时看见黄巾反贼出城,犹如狼群看到绵羊漫步,一双眼睛爆发出了贪婪的色彩,提起剑急吼道:
“全军弃城攻打黄巾反贼,诛一贼,赏千钱,斩一将,官晋五阶,给本将杀!杀上去,冲进城内,女人、钱财,一切都是你们的。”
董卓虽胖,腰肥体圆,速度却极其迅捷,策马督促手下的汉军兵马,调转枪口,攻打出城的张梁和张宝军。
手起剑落,又是砍番了几个拖拖拉拉,跑得太慢的军兵,董卓杀人不眨眼,暴虐之下,那些军兵不得不咬着牙狂奔,杀了过去。
之前董卓督战,只是斩杀那些犹豫不前的军兵,现在冲得太慢,影响士气,照样会死,一时之间汉军的战力有所改观,提了三成。
董卓久镇西凉,能在西凉混出头,那信奉的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第二个选择。
董卓几次攻城未果,手头这三万兵马是最后的筹码了,要是张角一直守城不出,能否拿下广宗郡城,董卓还真没底气,顶多五五开。
但黄巾大军竟想突围,那就是秀逗了。
城门一经打开,再想关掉,就难了。
张梁和张宝这两万黄巾大军,在董卓的眼里,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董卓发起攻城,虽又折损了些许兵马,但仍有二万五千之多。
以二万五千正规汉军,对阵二万乌合之众的黄巾军,贼赚了。
这要是还打不赢,董卓就把自己的剑给吞了。
董卓军和张梁、张宝军犹如急退的前浪和汹涌的后浪,撞在了一起,双方一接触,就杀红了眼。
图穷匕见,以命相搏。
“二哥,这怎么回事呀?汉军太猛了,要顶不住啦,我等三兄弟该不会被那侄女婿给坑了吧?万一他卷军而逃......”
张宝险险地避开了一个汉军军兵刺来的长枪,反手补了一剑,将那袭击的军兵给刺了个通透,洞穿而死。
第一五八章 野心
张宝顺手一拔长剑,驱马来到张梁身边,望着面前黑压压的董卓军,不禁询问道,心底没谱。
“三弟,莫要多想。倘若侄女婿想坑杀我们,早在豫州就下手了,何必舍近而求远,还是留着点力气,多杀几个汉军军兵,撑一撑吧。”
张梁手持两把板斧,虽不懂什么武艺,但巨力伴随着板斧而出,板斧所到之处,总能劈死一二个倒霉鬼,将板斧抡在身前,转了一圈,逼开了汉军军兵,张梁瞅了张宝一眼,发现张宝没事,淡淡地答道。
张梁和张宝一碰头,自然引起了战场上的大魔王董卓董胖子的注意。
董卓懒得再躲在后面督战,砍杀那些小鱼小虾并没有成就感,持剑纵马,直取张梁和张宝。
之前,董卓已是远远地见识过了张梁和张宝两人的武艺,资质平平,武艺稀松,哪里会是骁勇的董卓对手。
董卓嘴角阴笑,狂暴地吼了一下,犹如怒狮,拍马冲向了张梁和张宝,喝道:
“贼将受诛,降者免死!”
擒贼先擒王,是每一个良家子握起兵器,必须修习的第一课。
在西凉,董卓带着铁骑冲锋陷阵,大多冲在了最前面,可说董卓这中郎将的官职,是花了点钱,收买了大将军何进,但董卓的战力,那是实打实的,一点都不虚。
所谓良家子,即是世代将门之后,家学并不渊博,但手底的武艺都是数代人,甚至十几代人一路锤炼下来的,从小修炼的皆是杀人之术。
手起剑至,直截了当,干净利落。
眼前的黄巾反贼,未能引起董卓心思的一点波动,黄巾军兵终究还是太嫩了,不是百战精兵,不是正规操练过的军兵,人数再多,亦是没用。
董卓想的是拿下广宗郡城,不仅给自己长了脸,还顺便打了程远志的脸,哼,区区幽州州牧,待提了张角的首级回了洛阳,和何进讲讲好话,到时出点血,花多点钱,再买个三公当当。
一个中郎将镇不住州牧,甚至是卢植、左丰等人,当上三公,总行了吧。
西周之时,三公的官职为太师、太傅、太保,自汉高祖刘邦开国得位以来,设立三公为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后汉室延续,至汉光武帝刘秀中兴之时,又将三公改为大司徒、大司马和大司空。
到了现在,天子刘宏为了更好的搂钱,干脆来个大杂揉,把三公的官职重设为混搭,则为:太尉、司徒和司空。
当然了,只要给钱,无论你想买什么官职,前朝的,还是当朝的,天子刘宏都是卖的,生意嘛,双方满意共赢,那才能做得长久,一本万利。
听到董卓的呼喊声,张梁和张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胖如肉球的汉将,此时正在朝着自己的方位冲来。
其人后面还跟着一杆硕大无比,迎风飘扬的牙门旗,上面赫然写着‘董’字。
张梁和张宝大惊,这人,竟是汉军主将董卓!
看到董卓人虽胖,但剑术了得,快马冲来,一把长剑挥得剑光四寒,剑气蛮横,一路速度不降,已是刺死了数十个黄巾力士了。
那是黄巾力士,不是黄巾军兵呀,两者的战力和价值不可同日而语。
张梁和张宝顿时头皮发麻,满脸大汗,这噬杀的董卓要是真的冲到了近前,那可如何是好,张梁和张宝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是上前与董卓缠斗,不出十个回合,无非只是给董卓的剑下,多添两条冤魂罢了。
正当董卓杀得兴起,越来越靠近张梁和张宝的时候,内心狂喜,突然阵阵马蹄声响起,战马嘶鸣,惊得董卓赶紧回头一望。
这一看,董卓的魂都要吓没了。
三面巨大的黄旗升起,旗帜一竖,大军齐出,却是杀出了三路黄巾大军。
每一路看起来都杀气冲天,兵马如云,那喊杀声,如震天裂;那军阵冲锋,扬起的灰尘,将原本蔚蓝的天空,刷成了一层层灰暗色。
“撤!快撤!”不待那三路黄巾大军靠近,董卓直接下令,鸣金收兵,直接撤退。
长年在草原上生存,董卓对于危险的敏锐性,无人可比,一嗅到身陷险地的味道,立马掉头便逃。
骁勇善战,这是董卓的优点,狡诈如狐,亦是董卓的长处。
面对广宗郡城城里城外的黄巾反贼,还要受三路黄巾伏兵的偷袭,董卓拿着这二万多汉军军兵,还殊死奋战,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话,那不是忠勇,而是缺脑筋,死心眼。
不远处,程远志和郭嘉骑马站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着董卓像丧家之犬,过街老鼠一样,疾奔潜逃,被张梁和张宝率军紧紧地跟在后面追杀,两人不禁对视一眼,笑了。
这郭嘉郭奉孝,果真是鬼才。
时假时真,亦真亦假,这计策,莫说董卓难辩真假,认不出三路伏兵乃是程远志的汉巾军所扮,就算董卓认出来了,那也无妨,假戏真做便是了。
董卓还算机灵,要是撤军慢了,被刘备、关羽和张飞给围拢了,那凭着桃园三兄弟的战力,董卓一人想逃,那是插翅都难飞。
真当一流猛将刘关张,是吃干饭的呀?董卓一介良家子,武艺顶多算二流猛将巅峰,遇上了刘关张其中一之,不管董卓原来胖不胖,都能直接揍成个胖子。
打肿充胖子,绝非难事。
“恭喜主公,董卓军新败,主公又建一功,既得了汉室的战功,名声大涨,威传四海,还收降了张将军麾下的黄巾大军,净得三五万精兵,兵强马壮,如虎添翼,主公的势力再次水涨船高,壮大了不少,可喜可贺,且能号令天下黄巾,震慑群雄,皇图霸业已是近在眼前。”
郭嘉早就看出了程远志的野心了,程远志文不如刘备、刘虞,武不及关羽、张飞,但程远志的野心却比所有人加起来的都大。
人如其名!远志,便不志在一州一郡,而是望眼所及,皆是臣土,威名所至,尽是属臣,天下虽大,莫不如此。
第一五九章 天书三卷
郭嘉有鬼才,一双眼睛更是毒辣,绝不会看错一丁半点,程远志有雄主之姿,值得辅助,未尝不可一试,虽说喜欢鞭抽麾下,但还算体恤大方,这便是常说的王霸之气,恩威并施。
“哈哈,奉孝,走,进城喝酒去,驾!驾!”程远志咧嘴一笑,两脚一夹,催促战马径往广宗郡城奔去。
郭嘉身为谋士,的确有与猛将不同的地方,至少想得周到,敢说敢做,不比刘备这等猛将,刘备等人还是倾向于能动手不嚷嚷。
广宗郡城,郡守府?宴厅。
张角和程远志一左一右地坐着,两方众将各分两边挨着,张角的下首则是张宁、张梁和张宝,而程远志那边人就多了点,依次排开是郭嘉、典韦,然后就是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兄弟。
“贤婿,老夫没有看错你,将宁儿托付给你,果然做对了。你不仅前往豫州救了老夫的二弟三弟,还又救了老夫一次。”张角赶走汉军,占据了广宗郡城这么久,已算是广宗的半个主人了,张角举起酒杯敬了程远志。
张角并非是不识好歹之人,先前卢植堵城,张角已经守得很辛苦了,可程远志一来,举手覆掌之下,就解开了张角的困境,还派出了左丰这颗棋子,扎进了卢植军。
自那以来,张角的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直到最后左丰竟能将卢植给拘了,张角大喜,以为脱困之日不远了,这一切都全赖程远志之功。
程远志一饮而尽,仰头轻笑,想不到老丈夫张角这么给面子,好在坐着的都没有外人,但仍是谦虚地说道:
“岳父,不必如此客气,小婿既为宁儿的夫君,自当护得众人周全,岳父这话说得小婿汗颜,愧不敢当,小婿所做的皆是份内事。”
如今程远志贵为幽州牧,掌管幽青两州之地,可说是权倾一方,震惊朝野了,然而面对张角这个黄巾反贼贼首,程远志还摆出这么低的姿态,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好一个沉得住气的州牧。
别小看张角,虽说黄巾大军各自为战,彼此之间并无从属,但张角这老头好歹也是太平天道的创始人,黄巾大军揭竿举事的最初引领者,号称大贤良师呢。
不一定能叫得动其他各州郡的黄巾大军,可张角的名望摆在那里,只要是黄巾军兵,不管大至渠帅,还是小到普通军兵,都得给张角一个面子。
这一点,谁都不敢否认。
张角之前据守城池,精神过于紧张,尤其是董卓来了之后,张角就不敢再有一丝怠慢,心思都牵挂在广宗郡城上面。
被卢植所堵,只是愁而已,被董卓强攻,那是心头烦躁。
现在卢植坐上了囚车,而董卓狼狈逃跑,张角总算为之一松,可以喘一口气了。不过,张角的年纪过大,这一紧一松之下,竟是看起来老了十来岁。
“志儿,你有志于天下,现在看来又颇有谋略与担当,老夫很庆幸有你这么一个弟子,也很满意宁儿有你这个夫婿。老夫膝下无子,仅有宁儿一女,宁儿如今有了你这依靠,老夫就放心了。”
张角极其享受这种感觉,麾下武将能人众多,皆以张角为首,给张角这个面子,就算私底下是以程远志为尊,但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张角还是得到了体面的对待。
“爹爹,你喝醉了,在说什么呀,再这样口无遮拦,宁儿可不给你酒喝了。”张宁扯了扯张角的衣袖,示意张角不要胡言乱语,张宁和程远志的事情,怎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拿来说呢。
众人闻言,嘴角捂笑,想假装严肃不笑,又忍不住。
程远志身为其中当事人,却是点了点头,将张角所说的事情,认了下来。
地盘可以让,以后攻打拿回来就行了,但张宁不能让,该护着就得护着,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那还何谈天下霸业。
张角赶紧又偷喝了一大口酒,将酒杯一放,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正是日夜观看修习的三卷天书,递给程远志,说道:
“志儿,此物乃是仙人所赠,老夫在山洞里所得,名唤为《太平要术》,共有三卷,其中内容各异,老夫的一身才学与本领,皆是出自这三卷天书,如今宁儿许给了你,你又不短钱差地,这三卷天书就作为宁儿的嫁妆,你收下吧。”
张角对这三卷天书的内容,早就熟记于心了,只是难以再吃透领悟,便有意将这三卷天书送给程远志,如此往后程远志也会对张宁好一些。
当初南华老仙的嘱咐,让张角治病救人,不可起了贪念异心,否则必遭受反噬,但张角不听,早就抛之脑后了。
现在的黄巾大军虽然仍是声势浩大,可张角知道黄巾起事,已是败象十足,难以形成烈火燎原了,甚至黄巾大军被消灭,亦是迟早的事情,时间长短而已。
程远志没想到来广宗救张角,还能有这样的厚礼相赠,其实程远志是有私心的,馋张角三兄弟麾下的兵马,以及馋张角的女儿张宁,但有意外的收获,程远志同样却之不恭,笑嘻嘻就便伸手接下了,先收为敬,落袋为安。
程远志将天书接过,粗鲁地将其一展而开,嘴里答谢道:
“多谢岳父大人了,其实不用拘泥于这些俗礼,谈嫁妆什么的,那就见外了。宁儿嫁给了我,岳父你就放心吧,保证吃穿不愁,家里的地大着呢。”
程远志说的是实情,幽州的地盘不小,且青州就是产兵产粮的最佳之地。张宁嫁给程远志当州牧夫人,那地位极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一将来再诞下麒麟子,更是贵不可言。
程远志和张角的一番对话,羞得张宁涨红了脸,干脆起身跑了出去,嘴里嗔骂了一句,说道:
“哼,不理你们了。没大没小,满嘴乱说。”
张宁一走,众人更乐,直接开口哄笑了起来。
程远志多多娶妻纳妾,那跟着程远志混的文臣武将,心头更稳,基业后继有人嘛。
第一六零章 不翼而飞
那三卷天书,张角贴身收藏,可见相当珍贵,程远志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猛地大怒,暴躁地抽出腰间的马鞭,朝着旁边的郭嘉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鞭子呼啸而至,郭嘉想躲,哪里躲得过啊,身子硬生生地抗了一鞭子,**辣地疼痛感瞬息之间,传至全身,但宴席上这么多人看着,郭嘉不敢歇斯里底地喊疼,只能咬着牙强撑着。
鞭完之后,程远志一抬头,才发现原来鞭抽的人是郭嘉,而不是刘备,这刘备看来是学机灵了,知道有酒有肉吃的时候,要坐得离程远志远一点,伴君如伴虎哪。
当然了,鞭打谁,并不重要,程远志只是顺手为之,反正鞭子又不是打在程远志的身上,坐着说话不嫌腰疼的。
用马鞭指着郭嘉,程远志怒气冲天,须发皆炸,暴跳如雷,恶狠狠地说道:
“奉孝,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过来替本州牧念念这天书上写的是啥劳子东西?本州牧要是能够读书识字,还要你这病秧子做什么,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再不滚过来,是不是本州牧得去请个大儒来才行呀?”
没错,理直气壮的程远志并不识字,大字不识一个,书没读过一斗,让程远来来看天书,不如让天书反过来看程远志还差不多,读书比鞭人难多了,程远志可老难了。
一开始,郭嘉心里饱含怒火,好端端的程远志怎么突然当众鞭人,妥妥的暴君,还鞭打的人是献出了诈计的郭嘉,郭嘉自是不平。
郭嘉正想据理力争,问个清楚,结果程远志呵斥郭嘉的,竟然是让郭嘉去给程远志当个翻译,将天书的内容念给程远志听,郭嘉一阵吐槽,暗呼无语,受了无妄之灾。
这时,郭嘉才明白不是犯了错,而是坐得离程远志太近了,这家伙一有不爽就会怒鞭麾下众将,不分文武。
郭嘉哪敢怠慢,顾不上鞭疼,赶紧冲到程远志身边,也不接过天书,直接站在程远志的旁边,念了起来,一字一字地读给程远志细听,说道:
“主公,这《太平要术》分为三卷,第一卷写的是医、上面所写的都是如何治病救人,施符念咒除邪。第二卷写的是艺,说的是如何提升武艺、制艺等技巧,最后一卷则是...是术,撒豆成兵、呼风唤雨、打雷闪电、五菽之法,太神奇了。”
郭嘉一眼扫了一下目录,想不到这三卷天书包含的内容,竟然这般神奇。要说医的话,郭嘉并不感兴趣,毕竟郭嘉不是像张宁、华佗那样的医者。
第二卷艺篇,郭嘉同样只是略为惊叹而已,之所以选择谋士来发展,不就是无法忍受练武那种枯燥的日子嘛。
天天扎马步,练站桩,打熬气力,郭嘉根本就耐不住性子,郭嘉所修习的武艺也只有华丽的君子剑法,仅此而已。
但是,天书术篇,简直给郭嘉打开了新的世界大门,看到了存在的另一种可能。
要是真能学会撒豆成兵,哪怕像天书上说的,变出来的兵士有时间限制,那亦是逆天了。
比如像张角守城,董卓来攻的兵马极多,实在是应付不了了,直接抬出一筐豆子,红豆、黑豆、黄豆等皆可,往城外一倒,瞬间化为天兵天将,那还不得将董卓给吓尿了。
啪!
一鞭飞落,狠狠地抽打在郭嘉的肩膀上,这一次力度比之前更强劲,直打得郭嘉身穿的衣服都破了。
“奉孝,说人话,本州牧出门前,总是叮嘱你们,不要说客套话、场面话,要真抓实干,说实话,做实事,你这说了一通,连个响屁都没说出来。奉孝啊,你就直说呗,我老丈人这书有什么用?算了,你别说了,你拿着吧,等回去了,本州牧有时间再拉上宁儿关了房门,慢慢研究修习。”
程远志怒瞪着郭嘉,骂完之后,刚想将三卷天书砸过去,然而异变突生。
那三卷天书,竟然凭空消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就像有不可肉眼的透明火焰在燃烧着天书,将天书焚为虚无。
程远志的脑海里好像突然挤进了大量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知识强行插入了程远志的神识,正是那三卷天书里面的内容。
天书不可易手,得天书者,不可起恶念异心,而天书的第一个拥有者张角都犯了这些忌讳,现在将天书当成烫手山芋送给了程远志,不曾想却起了这般变化,化为虚烬了。
程远志咬着牙,不得不将脑海里的天书开始修习炼化。
好在程远志跟着张角打下了基础,学了挺长时间的医术,那天书医篇乃是以草药为象形的,倒是修习起来并不难,而艺篇,程远志的武艺虽稀松,好歹也是二流末将,大量的淬体强筋之法在识海里演示,程远志就算闭着眼,同样能够学会,只是想用出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熟悉而已。
天书的术篇,那些虚无飘渺的术法,程远志以前没少施符念咒,一阅即知,并没有任何阻滞。
半柱香的时辰,程远志终于将三卷天书在脑子里消化了,不再觉得有什么异样,甚至头轻神爽,丝毫都没有疲软的迹象。
这全是受益于天书的相助,程远志已成二流武将提升到一流武将的阶列了,尚未到达一流巅峰武将,但此时若是跟张飞、关羽等人过招,撑个一二百招,斗上几个时辰,绝对不在话下。
“贤婿,这......”对于天书,张角最为熟悉,在场的人除了郭嘉看过一眼,提炼读了一遍,其他人根本见都没见过。
天书发生了异象,凭空消失,不翼而飞,给张角的震憾最大。
当初得了这《太平要术》,张角早晚修习,但每次看天书的时候,天书的内容都会产生变化,时阅时新,可说天书一卷里面的内容堪称得上十部书籍了。
张角赠书的原因很简单,是《太平要术》已是无法修习,用不上了。
第一六一章 五菽之法
这些年来,张角起了反汉的异心,想将天子刘宏推翻下台,有了恶念,之后看天书,便再无所得了,还屡屡导致反噬,致使事情不利,多有挫折。
想不到,张角刚赠送给程远志,天书果真自己遁跑了,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张角不禁咋舌,心里却舒了一口气。
“岳父,无妨,三卷天书而已,做大事者,以天道行之。这天书虽有些术艺妙法,但终究只是一家小道,纵然不以天书面目示世,那便算了。再说了,本州牧刚才多少也学了一些,由它去吧。”
程远志不想将精力放在天书上面,在这乱世当道的情况下,手头有兵有粮有地盘,有酒有肉有女人,那比什么都重要。
当一方诸侯,可比当一个云游四海的仁医术士强多了。
闻言,张角也释然了,天书带给了张角很多,但张角知道得此天书,有利有弊,祸福相倚,现在的程远志如日中天,就算有天书相助,那也是锦上添花,绝非雪中送炭,说不定过分依赖天书,还会为将来埋下隐患。
“贤婿如此胸怀大度,老夫深感佩服,真是后生可畏啊。来,老夫再敬贤婿一杯。对了,贤婿,老夫据守这广宗郡城已有数月之多,虽贤婿坐拥两州之地,可广宗弃之可惜,何不如贤婿趁着汉军气弱,将冀州亦收入囊中?冀幽青三州相连,再徐图兖豫两州,则能席卷天下,进可虎视司隶洛阳,退可拿下徐荆扬等地,如此贤婿的基业大成,老夫和宁儿也能沾沾贤婿的荣光。”
张角举起酒杯,劝了程远志一杯,诤诤教导程远志该如何夺取这汉室刘氏的天下,当初张角的黄巾大军同样是这般行事,只是幽州一得,程远志瞬间中立,投靠了汉军,买得官职之后,就缩着兵马,没有继续参与其中。
坐观黄巾军和汉军的厮斗,纵然到了今天,程远志依然是保持实力,从不打一枪一炮,否则今天董卓仓惶逃跑的时候,程远志就该掩杀追杀了,那样广宗一战,黄巾方的战果还得扩大两倍不止。
程远志只是摇了摇头,到了现在张角仍不放弃,张角只是看到了广宗这大汉的冰山一角,不知汉室刘氏的底蕴,这一点走来,程远志看到的远远要比张角多了。
到洛阳买官,洛阳那等繁华之地,钱银无数,民皆藏富,有这些富裕的百姓坚守在洛阳,汉室刘氏的洛阳便稳如泰山,固若金汤了。
另外,汉室以诸侯分封,虽说程远志花了钱,买来了刺史、太守,甚至是州牧的官职,但大汉各州郡城仍把持在刘姓诸侯手上居多。
比如幽州,之前是刘焉在当太守,刘焉遁去了益州,便来了一个刘虞,而荆州的刺史同样姓刘,乃为刘表,扬州同理,这些大州富庶之地,且偏安稳之乡,皆是刘氏的汉室宗亲所管辖,可见汉室的势大,威严犹在,一时之间根本撼动不了,只能等。
汉室烂,是烂在根子上的,烂在天子刘宏身上的。缓缓地稳健扩张自己的势力,等刘宏将这汉室天下给玩崩了,到时再举事亦不迟。
张角的黄巾大军之所以败,除了败在没有根基之外,还败在一个‘急’字。
程远志赶紧双手托杯,回敬了张角,笑着拒绝道:
“岳父,万万不可,汉室昏庸无道,但气数未尽,心向汉室之人,忠勇之士极多,可见民心未失。天子刘宏贪财好色,不修五德,但仍恪勤武事,从岳父这一次起事便知,汉军来得有多快,数十万大军仅半月之内便可集齐,精兵强将,可见军威尚存。大汉十三州,各州郡城能人勇士,有才之辈层出不穷,犹如过山之鲫,数不胜数,我等继续席卷战火,易成强弩之末,黎光之莹。”
“再说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等的兵马已远超十万之众,但凭眼前的粮草,莫说继续挥兵进攻,怕是维持现状都难,且将士用命,殊死拼战,这些都是要花钱,要给军饷的,小婿麾下人食马嚼的,穷得快响丁当了,不如退回幽青两州,休养生息,以待时变。”
开玩笑,张角这是老眼昏花了,以为守着广宗,离洛阳不远了,要是再拿下兖州、豫州,集数州的兵马就能火拼掉洛阳,从而将刘宏这天子老头扯下台去。
想法很好,很天真,但张角忽略了一件大事,若非有程远志在,此时围攻张角的广宗,怕是卢植、皇甫嵩、朱儁和董卓四个中郎将齐上了。
救张角,程远志费了好大的力气,图的就不是张角的女儿张宁和麾下的黄巾军兵嘛。现在张角居然还忽悠程远志把兵马继续往前拉,去以卵击石,拼个蛋碎,程远志哪里会肯,又不傻。
一听没粮没钱,张角笑了,这种小事也能被难倒,女婿程远志还是太年轻了,始终得张角来出马,张角不禁笑道:
“贤婿,钱粮之事,些许易事,不必挂心。不瞒贤婿,老夫多年积蓄不薄,且举事起兵之后,所得钱财和粮草众多,为了保持黄巾大军的进攻态势,老夫令人将钱财皆搬到豫州颖川,把粮草全运到荆州南阳,并用五菽之法将其埋藏好。这五菽之法,正是之前天书术篇上所授之术,取自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赤豆五菽,以一地为中心,按不同的半径,将豆播种下去,只要找到五菽,就能推算出我军埋金藏银,沉粮积谷之地。”
这五菽之法,说白了就是利用五彩豆,布出五个同心圆,配合运算,定出圆心在哪。
程远志对五菽之法并不感兴趣,倒是对于张角的埋藏在地底下的钱财和粮草记下了:颖川和南阳。
颖川有书院,人杰地灵,英才众多;南阳产粮巨郡,一郡可抵一个青州,地多平原,缓如滑地。
此两地,必得。
张角前头忽悠程远志抢占汉室刘氏的地盘,后头传授程远志天书上的术法,却突然一口黑血猛地喷了出来,终遭反噬。
第一六二章 命和势
张角吐血,顿时满座大惊,尤其是程远志赶紧凑了过来,急急地伸手为张角搭脉,刚才得天书所授,程远志的医术已是不弱于张角和张宁了,只是程远志志不在医道而已。
脉象混乱,浑厚杂音,如锤擂破鼓,怕是离灯枯油尽不远了。
“岳父,你还好吧?小婿无能,刚才诊脉,发现此乃为反噬之害,骤发之病,恕小婿无能为力。”程远志松开了搭在张角脉象的手,改为扶着,嘴里并不哄骗张角,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一个医者,至少会保持坦诚,说你病得要死了,那是真的严重,毕竟张角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甚至有可能会直接暴毙而死。
医者不能自医,张角也是懂医之人,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之前过于劳累,现在放松下来,又沾了酒,还将天书上的术法道出,如今引发了急病,已是到了病入膏黄的地步了。
宴席上的急变,且是张角出事了,让刚刚冲出去不久,侯在院子里的张宁听到了动静,赶紧又跑了回来。
张宁一进宴厅,看到张角躺在地上,面色惨淡,一摊黑血触目惊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见张角看到张宁进来,突然用力抓住张宁和程远志的手,嘴里仍是止不住流淌着鲜血,血迹未干,虚弱而无力地说道:
“宁儿,爹爹无法继续陪着你了,好在爹爹走之前,替你找了一个不错的夫君,往后你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好好相夫教子,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吧,那圣女之名,就忘了吧,也不用告诉他人,你是我张角的女儿,以免引来祸端。”
张角交代了张宁一句,又艰难地转过头来,望着程远志,颤抖着手,求道:
“志儿,宁儿还小,不懂事,往后就托付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黄巾之事,她一概不知,就让她一心钻研医术,当个深闺女子吧。如若可以,还请志儿也照顾老夫的两个兄弟,他们不成器,但并非十足不赦的恶人,都是听从老夫的号令行事,梁宝两人皆无大才,不可重用,给一些钱粮供养,些许空差闲职,不被饿死即可。志儿,你能做到吗?”
张角一生,独得一女张宁,兼有两个兄弟张梁和张宝,除此再无其他牵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就像一场梦,黄巾大军未能席卷天下,难以成势,张角的梦也该醒了。
其实,以一介不第秀才,落魄猎户,张角能做到这等地步,足以含笑九泉了,至少给天下群雄,尤其是那些有野心的诸侯们,在心间撕开了一道口子,从此胆子大了许多。
人家黄巾泥腿子都敢造反,老子有兵有粮,麾下谋士武将如云,凭啥不敢反?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说不定反了,也能搞个天子当当。
“岳父,我答应你,我程远志在此保证,定将守护宁儿一世周全,不受任何伤害。至于二叔三叔,亦会力所能及地给予照顾,岳父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你安心地去吧。”
程远志对张角这个岳父的感情谈不上多深,甚至觉得张角根本没有诸侯身上的那股气息,倘若以陌生人的视觉,在路上遇到了,无非会认为是哪间医堂坐馆的大夫郎中,或者是田野山间的农耕隐士,仅此而已。
当诸侯得有那命和势,哪怕一时之间没有势力和地盘,但要狠,也要有武艺,通兵事等等,像刘虞、公孙瓒,以及刘备的性格和魅力要远比张角更像一方诸侯,适合掌管大权。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了,张角年老体弱,又被天书反噬,已是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有断气的可能。
程远志不保证还好,张角的心神全部紧张地绷着,尚能撑多片刻,然而程远志大大咧咧地答应了下来,就算是张梁和张宝,一同做了承诺。
张角想了想,似乎没有更多的牵挂,身心一轻,体内的伤势竟是加速了恶化,牵一发而动全身,呜呼一声,便没了气息。
张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死了。
那个施符念咒,治病救人,创立了太平天道的太平道人张角;那个广收门徒,设立三十渠帅,麾下有千万百姓追随的大贤良师张角,他走了。
自此,大汉各州郡城的黄巾大军缺少了一位精神的领袖,没有了鲜明的旗帜,变成了一盘散沙。
“爹爹,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宁儿哪儿也不去,就陪着爹爹。爹爹,你睁开眼睛啊。爹爹,我们不举事了,我们回巨鹿,回去山里的那个家,晨起而猎,暮耕而歇,再也不去管什么事了,好好的生活,爹爹啊。”
无论张宁怎么喊,张角没有任何地回应,无动于衷,已是魂归西土。
“大哥,大哥。”张梁和张宝守在外层,亦是不停地呼唤着张角的名字。
当初,一家人虽住在山林里,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但身为大哥的张角却立志读书,要用读书来改变家里贫穷的命运,可惜苦读多年的张角外出自荐,都无人赏识张角的才学,不得已回到山中采药狩猎为生。
一家人仍是为生存所迫,活在温饱线之下,直到张角得了《太平要术》,日子才有了起色。张角相当勤勉,日夜修习《太平要术》,终于能够施符念咒,以此来治病救人,一开始自然是收取诊金的,哪怕对方没有钱财,张角依旧会出手诊治,事后收一些稷米或者拎上对方家里的一只鸡,便算了事。
日子变好了,家里不愁吃穿了,张角并没有忘记医者治病救人的初心,坚持给百姓看病,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张角更是毫无藏私地收了五百个徒弟,将一身医术教了出去。
面对被天子刘宏压榨的穷苦百姓找上门来,诉说苦难,张角直接出手相救,分文不取,大方地将过不下去的百姓纳入太平天道,给粮给药,只是到了最后,张角不再局限于医治一人一病,而是有了野心。
第一六三章 脱裤子放屁
张角救了人,治了病,但张角竟想利用这些穷苦的百姓,揭竿而起,一起来为汉室治一场大病,彻底地切掉天子刘宏这一个破坏天下太平的烂根。
失败了,便是过错,张角为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起事以来,呕心沥血,未能睡过一次好觉,如此年纪的老人,如何能不病?更别谈天书乃仙人所赠,自有其中妙用和拘束。
“冷静!都给我住嘴,别喊了,岳父,他已经走了,难道你们还要大喊大叫,破坏岳父的安宁?若是岳父泉下有知,定当不喜你们这番做法。”
程远志突然将张角放平,让张角躺在冰冷的地上,自己站起了身子,朝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张宁和面色慌乱的张梁、张宝扫了一眼,猛地大喝了一句。
张宁心神不定,杂乱如麻,被程远志这个夫君一喝,瞬间止住了哭泣,改为无声地流泪,一双泪眼望着程远志,头脑空空的,一门心思跟着程远志的安排。
张梁和张宝一看大哥张角死了,以后群龙无首了,内心慌得不行,程远志一喝,两人差点被吓破了胆,同样不敢再出声了,将眼光从张角身上移开,怯怯地看着这个侄女婿程远志。
人死不能复生,死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
没了张角,就得仰仗程远志了。
程远志知道张角死了,这等大事一发生,往后收拾黄巾反贼那烂摊子,可就落在了自己的肩上,扛得起担子,那是好事,祸福相倚,扛不住担子,那程远志会被黄巾作乱这个旋涡拉了进去,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场面一时之间,除了张宁忍不住地偶尔抽泣了一下,竟是静得落针可闻。
程远志又扫了一圈,发现姓张的都是不顶用的,张宁已经哭成了泪儿,而张梁和张宝慌得腿脚直打转,至于张飞,好家伙!不出声,但嘴巴却没停过,居然还在偷偷喝酒啃肉。
程远志的左手往后一伸,哗啦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马鞭,狂甩了出去。
啪!
鞭子贴肉,竟是抽出了阵阵烟尘。
然而,程远志并没有鞭打贪吃好酒的张飞,只要张飞不捣乱,鞭他做啥,程远志鞭抽的人是郭嘉郭奉孝。
满座的人,就属郭嘉一个谋士,这时郭嘉却是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你说该不该鞭打?
郭嘉的手被一鞭抽出了如沟如渠的血痕,但郭嘉忍着疼,心里喊屈,嘴里咬着牙,一声闷哼都不吭了,暗道:
“张角死了,关我郭某人何事呀,白白多挨了程远志一鞭,真是暴君,无情!”
程远志看了看吃疼的郭嘉这时没有插科打诨,果然是个合格的谋士,给足了程远志的面子,不由变本加厉,暴躁如雷,鞭指郭嘉,怒喝道:
“奉孝,本州牧的岳父新丧,你为我军所谋,官居本州牧的祭酒一职,依你看来,接下来该当如何呀?”
程远志直接将皮球踢给郭嘉,身为谋士的郭嘉是该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替程远志想想出路,事实上现在的程远志心里也是乱成了一逼。
张角死得太不是时候了,要是能够撑到回了幽州,到时振臂一呼,让大汉各州郡城的黄巾大军都往幽青两地赶,不愁没有精兵强将了。
偏偏张角死了,赶跑了董卓,还没出广宗郡城的城门,张角居然就挂掉了,实是惋惜。
至于现在是领兵直接回青幽两州,还是带着人先去豫州颖川掘金,或者到荆州南阳挖粮?程远志根本就没一个底。
郭嘉心里其实早就有了主意,只是张角刚死,张宁又在这儿大哭,旁边还有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搅屎棍张梁和张宝,不太好说出来而已,郭嘉拼命地给程远志打眼色,让程远志先搞定自己的夫人张宁再说。
“宁儿,岳父已经归天,不要太伤心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真哭坏了身子,岳父还有你的夫君我都会心疼的。”
程远志轻轻地扶起了张宁,小声地劝解道。
将张宁拉开了张角的尸体,程远志又扭头朝着门外的侍兵喊了一句:
“来人,带夫人先下去休息,好好照顾夫人。”
很快,就有侍女进来,挽着张宁的手,扶着张宁下去了。
张宁一走,程远志瞪了郭嘉一眼,骂道:
“奉孝你个犊子,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让本州牧将宁儿给哄走。快说,接下来怎么办?再吞吞吐吐的,本州牧将你的嘴巴用鞭子给缝起来。”
程远志是真的火大,郭嘉有了计策,却还得避开张宁,张宁只是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支走张宁,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完全多余嘛。
郭嘉眼送着张宁走了出去,赶紧悄悄地走到门边,猛地将房门一拉,给关上了。
“主公,以嘉看来,主公可兵分二路,一路将广宗郡城的兵马和百姓,统统迁回幽青两州,幽青两州地大物博,唯独缺少人口,有这五六万精兵加上广宗郡城的百姓,绝对可以让幽青两地的实力再上一层楼。”
郭嘉说完其中一路,却突然顿了顿,两眼望着张角的两个兄弟张梁和张宝,有些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
啪!
程远志忍不住了,甩动着鞭子,又给郭嘉来了一鞭。
之前要避开张宁,害得程远志大男人主义强行送了张宁去歇息,现在郭嘉还来这一套,却针对的是张梁和张宝。
程远志可不惯着郭嘉,要说就说,不说就等着继续挨鞭吧。
果然,两鞭下去,郭嘉疼得要骂娘了,决定不管了,反正就是个谋士,出的计策用不用随程远志咯,顶多就是得罪了张梁和张宝两人而已。
当然了,要是张梁和张宝事后去向张宁饶舌,郭嘉还得被多一人怨恨,且还是主母张宁。
可郭嘉顾不上了,再拖下去,怨不怨恨的另说,郭嘉肯定先给程远志鞭死了。
郭嘉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抱拳说道:
“主公,另外一路,则由主公亲自带着张将军的尸首,回洛阳邀功领赏。”
第一六四章 两全
郭嘉话音一落,张梁和张宝瞬间就炸了,人死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就算张角没办法葬在冀州巨鹿,落土归根,好歹也得带回幽州,埋在一处风水宝地,逢年过节的,张宁也能去上一柱香。
“州牧,万万不可。大哥刚死,尸骨未寒,州牧岂能将大哥的尸首送去洛阳,献给昏庸的汉室天子,换取高官厚爵、荣华富贵?倘若大哥泉下有知,定当死不瞑目。宁儿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同意,甚至会埋怨、数落你的。”
张角是黄巾贼首没错,但张角的尸首真被程远志拿去邀功请赏,那张梁和张宝以后在程远志麾下混生活,难免会让别的将领看不起,人家只要轻轻嘲讽一二句,揭短张角的身后事,张梁和张宝就会面上无光。
程远志一看计策还没定,张梁和张宝就已争得面红耳赤,不由将马鞭甩向两人,狠狠地鞭打了下去。
啪!啪!
张梁和张宝,一胖一瘦,鞭子先后抽在张梁和张宝的胸前,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鞭伤。
张梁极胖,被鞭子一抽,感觉浑身的肉都跟着颤动,那鞭伤传来的疼痛感,根本就无法承受,不由闷哼了一声。张宝更惨,本来就瘦了,呼啸而来的鞭子将张宝差点抽得人仰马翻,摔落在地。
“急什么,奉孝只是建议,建议懂吗?如果不行,那你们就提一个出来,别捕鱼不会,吃鱼挑刺倒是在行。有什么好吵好争的,有能耐就畅所欲言,都可以说说,反正最后拍板的人,又不是你们,是本州牧!”
张角之死,事关重大,但绝不能自乱阵脚。
程远志最烦那些占着茅坑不畅快,还要嫌隔壁各种臭的人,眼下张梁和张宝正是这般作派。
郭嘉的计策的确够大胆,有点意思,操作得好,绝对能够出其不意地捞一波。
名声、官职等等,都会水到渠成,只是这过程难免又得花钱,花点钱,不丢人。
久居高位,程远志的眼界也开阔了,郭嘉的计谋谈不上完美,甚至会影响程远志对黄巾大军的掌控,算是漏洞百出,但有郭嘉提供的思路,那就足够了。
稍加完善,就能两全。
程远志怒视着麾下众人,满眼的火气,手里的鞭子冷冷地准备着,随时会抽出,看谁还敢冒头。
过了一会儿,整个宴厅里鸦雀无声,程远志这才一锤定音地宣布道:
“到洛阳邀功请赏,这是一定要做的,本州牧不去,也会有别的人去。尤其是岳父已死的消息一传开,到时肯定会引起一场利益瓜分的盛宴。本州牧不仅要去洛阳,还要带上大量的钱财,去洛阳再搏一次前程。”
“至于岳父的尸首,自然得落土为安,送至幽州入葬。岳父有恩于本州牧,更是将宁儿许配给了本州牧,本州牧岂能辜负岳父的一片好意,在岳父死后仍为了名利去打扰岳父的安宁。”
程远志不打算隐瞒张角的死讯,毕竟张角的死要是没传开,很多忠心于张角的黄巾贼将就会苦苦支撑,白白浪费更多的黄巾军兵性命。
任何一个黄巾渠帅得知张角已死,肯定会打破内心仅存的幻想,另谋出路。
“州牧,大哥能够入土为安,择期下葬,那州牧你拿什么去洛阳请功求赏?钱财的话,有者甚众,怕是难以获益,所得有限。”
张梁就不明白了,要是张角的尸首带回了幽州,好好地埋葬,给张宁一个交代的话,那程远志去洛阳可就两手空空了。
真要靠钱财开路,那和平时买官效果一样,没有战功,想要一个比州牧还要高的官职,估计割肉都不一定拿得到。
州牧是一方诸侯,大佬的级别了,再上的话,一般是虚职了,像车骑将军之类的,除非能够拿到三公这样的,不然站在朝堂上,就是个陪衬的,连说话的份都没。
程远志笑了笑,并不回答张梁的问题,这张梁虽说比张宝强一点,但见识仍是太差,武艺也是三流,就是个修习了点《太平要术》,比平民百姓强了一些的普通猎户。
郭嘉瞬间就领会了程远志的意图,谁是张角不重要,重要的是张角死了,随便拉一个尸首乔装打扮一下,然后指鹿为马,送到洛阳献给天子刘宏和中常侍张让就行了。
只要张角麾下的黄巾大军不再作乱、当反贼,那刘宏和张让才懒得讨贼,理会哪一个是真的张角呢。
“主公英明,只要找任意一个战死的军兵,身形与已故的张将军类似即可,到时洒上石灰,神鬼莫辩,配上大量的钱财,定当能够邀功请赏,只是此事须得快,若是消息传开了,主公慢了一步,怕是首功要被抢咯。”
其实,郭嘉并不担心张角已死的消息传开,丧而不宣,秘密地拖上几天毫无问题。
郭嘉担心的是程远志会为了张角的钱财和粮草,而耽误了去洛阳的行程,被别人夺了首功。
听到这,张梁和张宝放下心了,只要不拿张角的尸首到处玩火,其他的想怎么搞,就随程远志去了,管不着。
程远志果然没看错郭嘉,鬼才郭嘉还是能够摸透程远志心思的,朝着郭嘉点了点头,直接吩咐众将,下令道:
“众将听令,令张梁、张宝统率广宗郡城内的全部黄巾军兵,改旗易帜,化为汉巾军,打上汉旗,护送夫人张宁先行回幽州。”
“令刘备领麾下兵马,护送广宗郡城百姓迁入幽青两州,提前让刘虞和管亥派兵接应,妥善安置百姓,不容有闪。”
“令关羽、张飞各率一军,以郭嘉为主,听令行事,守卫在外层,确保张梁张宝军和刘备军顺利到达幽青两州。”
“待尔等回了幽青两州,奉孝再将钱财集齐,并亲自押送,由玄德、云长和翼德各带上三千兵马,负责安全,送到洛阳这边来,与本州牧会合,谋图各事。至于本州牧便先带着恶来,到洛阳探探水,等着你们。”
第一六五章 大将军府前
程远志每当点将到谁,谁就齐刷刷地上前一步,拱手领令,高声喊道:
“末将得令!”
郭嘉看了看程远志已将麾下众将都安排完了,还把郭嘉都给算上了,知道程远志手下的人才还是太少,是该收罗更多的文臣武将了,哪怕是镇守一县之地,为官一方也好,培养着当个后备,说不定机缘一到,还能养出一二个经纬之才、世之名将呢。
“主公,此番得了广宗郡城的黄巾军兵和平民百姓,足足超了十万之数,而这里面肯定会有大才,嘉建议主公将这些人才都收入麾下,以待时用。”
张角新死,黄巾大军人心涣散,这时候要是程远志站出来,给黄巾旧部大肆授官封赏,肯定能让那些黄巾将领对程远志忠心不二。
郭嘉的这个提醒来得颇为及时,正合程远志的心意。
不管这些黄巾将领的能力高低,武艺强弱,厚待这些人,是一个良好的信号,给张宁、张梁和张宝看到程远志并非忘本之人,不会一上位就开始耀武扬威,不认前账,不念旧情。
“奉孝此言,大善。尔等麾下可有得意经用的将领,或者谋士等人才?都给本州牧举荐上来,统统官升一级,人尽其用,才尽其能。”
反正升不升官,都得养着,还不如示下恩惠,收拢人心,程远志毫不心疼高官厚禄,大大方方地直言道。
“多谢州牧,大哥固守广宗郡城,麾下有副将三人,唤为赵弘、韩忠、孙仲,皆各有所长,州牧宜速辟征之。”
张梁很满意,至少程远志没搞那种‘狡兔死,走狗烹’的恶心事,便替效忠张角的三个副将进言。
赵弘、韩忠、孙仲这三人,虽说是三流猛将,但还算有点勇力,值得一用。
程远志眯了眯眼,并不拒绝张梁的举荐,这时张宝一看张梁只顾着举荐大哥张角的副将,倒将自己的副将给忘了,赶紧补充道:
“州牧,还有...还有,二哥麾下副将严政亦有勇有谋,当然了,还有本将的副将高升,都是可造之才,州牧千万不可厚此薄彼啊。”
程远志笑了,这张梁和张宝还真上头,把黄巾麾下的副将全给推了出来,程远志相信黄巾大军里可能会藏有一二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人才又不是地上的沙子,一挖就有,张梁和张宝竟然一下子举荐了五个。
又不能浇灭张梁和张宝的热情,免得堵塞了举荐人才的言路,程远志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好!两位将军所举荐的人才,本州牧很在意,很重视,就由玄德按照考核的流程进行考察,如若可以胜任,那无论是县令、主薄,还是郡守、都尉,本州牧定当不会吝啬赏赐给相应的人才。”
程远志这话说的,让玄德去考核,这五个副将肯定凉凉,人家刘备好歹是一流猛将,尚且是平原相,除非这五人里有人能打得过玄德,不然郡守一职,那是别想了。
至于县城的官职,问题不大,一个郡城少说有十几个县城,程远志坐拥两州,节制各州郡城,郡城的官职可能紧俏点,县城官职那多的是,赏都赏不完。
张梁和张宝不明其中之意,还以为程远志是想看看赵弘等副将,到底有多厉害,有何长处,不禁笑呵呵的拱手抱拳,连声答谢。
一通安排就度,程远志便让人将假冒的张角尸首迅速运送至洛阳,而程远志则带着典韦轻车简从,快马加鞭地朝着洛阳疾奔而去。
再临洛阳,繁华仍旧。
这一次,程远志没有去找宦官头头、中常侍之首张让,而是派人去给出身屠户的大将军何进递了帖子。
张让的胃口太大了,要是去见张让,又没有钱财在手,再想空手套白狼,那就污辱了张让的智商了。上回混了个幽州刺史,答应送给张让的十万贯钱财,程远志最终却将钱送到了甄家粮铺,当成了娶甄姬的聘礼了。
放了张让的鸽子,再找上门,或者被张让遇到,程远志还不得被张让给剥皮抽筋了。
“去去去,这是大将军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递帖子呢,要是递了帖子就能见到大将军,那我等岂不是天天要忙死,光给你们这些乡野之人送帖都得跑断腿了。”
大将军何进的府前守兵手持着佩剑,一脸不屑地将程远志的帖子丢回给了典韦,还呵斥了典韦一番,想赶走程远志和典韦等人。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仗着何皇后,逞强逞威的何大将军府前守兵呢。
一般人都不敢惹何进,何进虽是屠户,为人蛮横,但手握重兵,身居高位,如日中天,大白天的谁敢上门找抽,直咧咧地递上帖子,也不打打点点。
守兵一看程远志和典韦就知两人是愣头青,绝非洛阳本土人士,乃是乡野来人,不然为何不懂得这般潜规则,凭白自找羞辱。
这年头,在洛阳,进城门要钱,买卖东西要钱,就连在路上傻站了一会儿,都会有人找上门索要钱财,说是租了人家的档口。
洛阳富有,那是人人都自觉,做点什么先递上点银子,钱到人笑,否则就算是天子出行,都不带有人理睬的。
“大胆,此乃幽州牧,特来求见大将军,有紧急军情,还不速速通传?”典韦看着大将军府前的两个守兵,一脸地痞的模样,气得肺都要炸了,怒骂了一句,就要大打出手。
然而,典韦还没抽出铁戟,两个守兵更加张狂,恍当的一声就将长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对准典韦和程远志,一言不合,就将捉拿了程远志和典韦。
“哼!放肆!哪来的狗吠,此乃大将军府,胆敢在大将军府门前撒野,快快束手就擒,等待将军发落,免得伤了尔等性命。”
守兵并不怕事,背靠大将军何进,还有宫里的何皇后撑腰,可说在这洛阳城内,除了宦官张让等人,何进一手遮天,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用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