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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峻兮     欲九流txt下载     欲九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仙斋威名却恶痞

    杌子听朱五能这么一讲才算明白过来,想不到杜仙斋对自己竟是这么用心良苦,不由被大哥的爱护关心深深感动了。

    唉!大哥望您一定谅解啊,兄弟早上不是不讲情义拒绝您的好意,俺是真的想把窝棚当个家好好过日子……杌子想起杜仙斋邀请自己入伙的事来,心中不禁愧疚无奈感慨万千。

    他想过安定平凡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总是世与愿违。今天朱五能所做的事情太歹毒了,他实在无法忍气吞声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心疼地望望地上的两条大狗,再望望正伏在破晓身前伤心而泣的紫雪,不由地怒火中烧又重新抬起手中的禅弓盯住了朱五能,恨恨地沉声喝道:

    “你们这帮混蛋,太无法无天了!既然听从我大哥的话,为什么还在街上闹事欺负人?”

    杌子恨地咬牙切齿,真想一弹弓打出去让这些坏蛋死无葬身之地。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国有法度事有制度人有理智物有新故,坏事可变好,好事不应变坏!

    这话是奶奶和白露都曾讲过的,他牢记在心。

    可是,地上这两条狗本是活生生的生命,难道就这样不明不白送了命?

    杌子心中极其矛盾,但是谁的命都是无辜的,凭什么任人践踏?他最终红着眼珠指着两条狗冲朱五能咆哮起来:“说!你们是不是太无情啦?不管是人是狗,都是父母给的命!你必须给个说法!”

    杌子咆哮着,擎着弹弓步步紧逼,朱五能吓得额上直冒冷汗:

    “别……别,请杌爷您宽心,我保证这俩畜生……”

    “嗯?”一旁张三疯见杌子掌控了局面再度硬气起来,听到朱五能出言不逊立即哼声怒骂开来:

    “你才是畜生,畜生不如!山人这两头可是天生的神兽,天生的神兽啊!若是……若是死了……呜呜呜……”

    张三疯说着说着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蹲在黑阎王身前泣不成声了。

    杌子见了这凄惨场面也是心中一酸不忍直视,不由一冲动愤怒地拉满弹弓冲朱五能怒吼:“你这王八蛋,今天小爷就要为它们报仇……”

    不料他刚一冲动就立马感受到了乌铁珠的跃跃欲动。

    “呃……”杌子心中一惊瞬间冷静下来,不禁苦苦自问:“事已至此,难道要一再错下去吗……”

    “杌爷别冲动啊!”原本被杌子眼中怒火吓坏的朱五能见他很快冷静下来,忙不失时机告饶解释:

    “杌爷千万冷静!您朋友的神……神兽只是中了毒,根本没死呀!赶紧泼凉水,很快就会缓过来……”

    “呃……”伏在地上的张三疯听闻此言,立马跳起身来冲杨心花着急叫道:“当家的,快,快,凉水!”

    “唔!”杨心花也听明白了朱五能的方法,慌忙应一声转身跑进小屋取水,张三疯也张舞着手脚连跑加跳跟进去帮忙。

    不多时两人各端了一

    大盆凉水冲出来,毫不耽搁“哗啦!呼啦!”各自浇在破晓和黑阎王的头上身上。然后众人都瞪大眼睛瞧着双煞静静期待。

    果然朱五能的法子有效,不多时破晓首先蹬蹬后腿动起来,然后尾巴和脑袋也翘了几下,最后身体一使劲翻了个个儿“扑楞”一下立了起来。

    “大白!破晓……”紫雪见它活过来大喜望外,一把将它抱在怀中喜极而泣。

    不过,黑阎王相比之下见效就慢了许多,好久才动动尾巴睁开了眼。张三疯等得心急,也不顾它身上泥水一撸袖子趴上前将它拦腰抱住,硬是给生生地拽了起来。最后喘着粗气抱住黑阎王的脖子又哭又笑:

    “呜呜呜,嘿嘿,你这薄情的黑阎王,是不是想家了回地府遛了一遭,咋也不带上俺老张……”

    “唉!造孽啊……”杨心花望着地上的两人两狗也抹起眼泪来。

    虽说两条狗看上去还比较虚弱,但是总算活过来了。杌子不由长出一口气沉沉盯着朱五能,恨意未消。

    朱五能见狗没事也松了一口气,冲杌子哈腰摆功:“杌爷咋样,咱就说过它们死不了,刚才的用量咱有数,嘿嘿!”

    这时远处的王二子见剧情大反转,知道再不走自己就要成为替罪羊罪魁祸首了,于是趁大家不备恨恨地咬牙溜走了。

    果不其然,朱五能见杌子怒气难消,眼珠一转将罪责都推到了王二子头上:

    “杌爷,您也别总以为咱老朱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无赖,其实咱也是蛮讲义气的!这一次冲撞了您的朋友完全是因为义气被王二那个小人蒙蔽了,老子这就把他揪过来给您出气!”

    他边大言不惭说着边转头四处寻找王二子,等张望一圈不见王二子身影,这才装模作样冲手下大吼:

    “那二流子人呐?不能轻饶了他,赶紧去给老子抓回来,我要亲自打折他的狗腿给杌爷出气!”

    杌子现在已经冷静了不少,一听到打折腿的话不由心中一动生出些怜悯之情,再加上他实在不原与朱五能这样的人纠葛,于是冷冷道:

    “别装腔作势啦!既然你们敬畏俺杜大哥,就该知道他的为人,莫要让他知道你们到处胡作非为!往后要是再发现你们干坏事,俺第一个去揭发你!”

    “哎,哪敢,哪敢!”朱五能擦擦额上的冷汗连口应着,却是真的很忌讳杜仙斋。

    其实,像朱五能这样的小混混也就在老百姓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真要是在道上论起资格来连个号也挂不上。只是最近才被赛鬼手的手下拉拢了去充当犬兵打手,否则身边也不会有这十几个手下愿意听他招呼。

    朱五能是深知杜仙斋作风的,那个活阎罗多少年前就曾在雍德闹得腥风血雨人心惶惶。不过,杜仙斋从来不欺扰善良百姓,但是对无良作恶之人却是毫不留情心狠手辣,甚至连一些其他帮派的大哥老大都深受其苦避之不及。

    朱五能知道今天碰上马杌子是自己倒霉

    ,不过对方没跟自己算老帐已是不错了,否则一旦在杜仙斋面前告自己一状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像朱五能这样的小混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平时四处横行霸道吓唬吓唬人还可以。细说起来却是连人家杜老大的真身正面都没见过一回,只听听传说就瘆得膜天拜地,如今又怎能不害怕呢。

    当然,他也确实是怵头杌子的。自从上次在窝棚钢管被炸断,他思来想去总觉得那把弹弓邪门,所以十分忌惮。再加上这小子不知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狗屎运,如今竟然抱上了杜仙斋这条大腿,真是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不哈巴着身子讨好:

    “嘿嘿,杌爷,杜大当家那里还求您千万给留个活路。咱老朱今儿个向您保证从今往后再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今后谁敢欺负咱家大姐和您这几位朋友,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头来!嘿嘿,您看这样还满意吧?”

    杌子见他低三下四的样子愈加反感了,可是想想当初在大青山自己就算再有骨气,干得不也是一样欺良霸善鸡鸣狗盗的龌龊事儿。

    于是长叹一声道:“算啦,你们走吧!”

    朱五能听杌子口气是要放过自己,赶紧陪笑献媚:

    “嘿嘿,杌爷您真是海人宏量,兄弟们在这里谢过了!但求您千万别让杜大当家的知道这事,否则兄弟们真得到您这里来讨饭吃了!”

    杌子见他啰嗦,不耐烦地沉脸喝道:“行了,俺都说过了,还不走?”

    “行行行,兄弟们告辞!”朱五能怕他再翻脸,赶紧招呼手下狼狈退去。

    杌子见他们走了这才放下心来,松一口气叹道:“幸亏有这么个巧事,真得多谢杜大哥的关照!”

    这时张三疯顶着血包凑过来,巴愣着眼问:“咋,当年那个围了村子要灭了你的杜老大现在成了这里的座山雕啦?”

    “啥座山雕,人家现在是丐帮大杆子!”杌子瞅着他的小平头和血疙瘩皱皱眉,反问:

    “怎么,你不是只喜欢给别人修理毛球吗,这回咋也剃了?”

    “嘿嘿,”张三疯脸一红惭然而笑,冲一旁的杨心花努努嘴悄声道:“咱老张这回走桃花运了,俺看上个女人,你瞧瞧像不像嫦娥?”

    “啥,你看上了俺大姐?!”杌子忍不住惊叫出来。

    杨心花听到他们的对话脸上一红,迅速躲进小屋关上门没动静了。

    “嘿嘿,还害羞……”张三疯望着她的背影馋脸一笑,继尔转过头来追问:

    “你说她是你大姐,哪门子大姐?这往后咱俩不就成了姐夫舅子了么!嘿嘿,一家人亲上加亲啊,是不小舅子?”

    “呃……”杌子一怔,立马摇起头来连口说不:“不不不,你相中了俺大姐这事不行,绝对不行!”

    他知道大姐命苦,若是再跟了个邋遢的疯子,无异于从一个火坑跳到了一个泥坑。于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跺脚反对……

第九十一章 女人的胸真暖和

    杌子坚决不同意张三疯与杨心花好。这令张三疯所料不及十分恼火,于是跟杌子犟起嘴来:

    “咋滴,你是瞧不起山人?你姥姥的烂裤叉子,念着方白露还惦着甘甜甜,你脚踩两只船还有脸管俺的事?”

    “你?我……”杌子被他一骂自觉理亏,但仍然赌气道:

    “你……你比俺大姐大了好多岁,老牛吃嫩草臊不臊?”

    “啥子好多岁?笑话!”张三疯闻言一瞪眼,不服气地掸掸衣襟:

    “先前咱是老相!如今要是再洗个澡褪褪这身死皮老灰也赖不了多少!告诉你,这女人老子睡定了,老子四十多年的童子身就是为屋里的嫦娥妹妹准备的!”

    杌子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阿呸拉倒吧你,你以为自己是天蓬元帅啊?还童子身?童子鸡差不多!告诉你,想跟俺大姐好,没门!”

    杌子打心底里不愿意大姐和张三疯扯上关系,于是一拿急敲起了杨心花的门:

    “大姐,大姐,你可得听俺一句话,千万别上了这老臭鼬的当,他就是个疯子!”

    张三疯一听急了,上前扯住胳膊往后拽他:“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才疯子!你还耍流氓偷人家甘甜甜的奶罩和裤头呢……”

    “啊吖!你胡说……”杌子见张三疯揭自己老底急得慌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你黑夜里拿着人家奶罩在被窝里……”张三疯不依不饶硬发揭短。

    “你姥姥的大臭脚!”杌子羞愤交加掐住张三疯脖子发起狠来。两人谁也不让谁互相抱住扭打在一起。

    结果杌子瘸腿一绊连带着张三疯一块儿摔倒了,二人一时你上我下在地上翻滚不止。

    “你……你们……”紫雪眼见着俩人从朋友到对头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一时又惊又急不知该如何劝解了。

    就在这时屋门一开,杨心花一下子站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一大盆凉水,不由分说“哗!”一下子全浇在了正在地上翻滚的张三疯和杌子身上。

    “你俩货也不分分亲厚里外张口就咬,还不如两只狗,也让你们清醒清醒!”

    杨心花恨恨而骂,瞅瞅两人落汤鸡的样子,气鼓鼓地返回小屋重新关上门又没了动静。

    杌子和张三疯大冬天地突然被泼了一头一身凉水,猛然一打激灵跳起身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果然都冷静下来。

    “阿泣!”张三疯本来衣服就破穿得又少,瞬间全身就凉透了,立马冻得脸上煞白“嘚嘚嘚”牙关乱颤不止。

    紫雪见状连忙扶住他,口中慌叫:“你穿这么少,会生病的!走,快跟我回旅馆擦干净盖上被子捂捂!”

    张三疯犹自较着劲,瑟瑟发抖往杨心花门口一坐,靠住墙摇摇头牙关一个劲儿打战:

    “我我我我我我我不走……这这这这这辈子……她就是俺老……老婆婆婆婆婆了……”

    一旁杌子见他冻成这样也不忍心了,忙将身上的大棉祆脱下来给他盖在身上,自己则赤着膀子亦是抖个不停。

    “拿……拿走!”张三疯怨恨地瞪着他,一把将棉祆甩开:“谁稀稀稀稀……罕!假仁……假假假义!”

    “唉!你俩也真是的,自讨罪受!”

    紫雪无奈地望望两人埋怨几句,然后一跺脚冲张三疯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件棉衣……”

    她急匆匆说着转身就走,破晓和黑阎王也跟了上去。

    “黑阎王你留下守着我疯大哥!”紫雪回头冲黑阎王一指命令道。

    可是黑阎王停了停见他们走就又跟了上来。紫雪只好命令破晓:“让它留下!”

    “呜噜!”破晓得令调头冲黑阎王沉嘶一声,果然黑阎王只听破晓的,带着几分不舍停住脚步,最后乖乖返回张三疯身旁。

    紫雪带着破晓走了,杌子望望门外缩成一团的张三疯后悔不已,只好去敲杨心花的门,央求道:

    “大姐,都怪俺不好,俺不该管你俩的事!你就把张大哥让进去暖和暖和吧!”

    杌子说完,过了一会儿屋里才传出杨心花的声音:

    “兄弟,我知道你一直护着我是为我好!可是大姐再没脸没皮也不是被人说要就要说扔就扔的东西啊……”

    杨心花说着说着,话声变成了哭声。

    “唉,这倒好……”

    杌子听听门内望望门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了。无奈地蹲下身推推张三疯,满脸歉意问道:

    “咋样老臭鼬……还好吧?”

    浑身颤抖的张三疯气嘟嘟地瞥他一眼没吱声,赌着气别过头去。

    “这可咋办……哎,有了!”

    着张三疯即将冻僵的样子,杌子一着急忽然冒出个主意,就见他站起身故作惊讶地冲向门口叫起来:

    “喂,你咋没动静了?坏啦,老臭鼬,你可别死啊!”

    然后又贴在门上慌张喊道:“大大大姐,外面的这位好像快不行了,俺……俺回来是给梁奶奶取病历救人的,俺得走啦!反正水是你泼的,他冻死在你门口跟俺没半点关系……”

    杌子喊完,跺着脚装出离去的声音,然后迅速踮起脚尖躲到不远处一处屋角后面探出脑袋观察动静。

    可是过了许久,杨心花屋门紧闭并未出来救人。

    “唉……”杌子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又随即摇摇头,叹道:

    “其实也挺难为她的,一个风尘女人要是再被这么个疯癫的癞子赖上,往后日子还不得更苦啊……”

    不料正当他怆怆忧怅之时,“吱呀”一声小门开了。

    就见杨心花抱出一床被子给张三疯裹在身上,然后将他扶起进了小屋……

    “嘿,就知道大姐狠不下心!”杌子兴奋地一拍手背放下心来,这才匆匆回了窝棚。

    他这次从医院回来本来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梁奶奶在去医院途中被汽车颠簸醒了,并且到达医院一检查,奶奶的肺气肿居然也神奇痊愈了。

    不过医生却发现梁奶奶心脏的心房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阴影,那阴影时隐时现还伴有回声,拍了片子也搞不清是什么东西。于是让杌子回家取上次拍的透视片子进行对比诊断。却不想在街上碰到了朱五能和张三疯这一档子事。

    “嗐!这两天跟两年似的,咋这么多烂事儿……”杌子边赶路边慨叹。

    等从窝棚取了片子返回时又经过杨心花的小屋,他不放心地贴在门上听听里面动静。屋里隐隐约约传出张三疯的声音:

    “啥……啥东西软乎乎的这么趁手……”

    接着是大姐的声音:

    “矫情,躺被窝里手还不老实!咋,不冷了?”

    “嘿嘿,你一直这样抱着咱,咱都快化了,啊!女人的胸真暖和……”

    “呃……”杌子偷听了一半这才明白过来里面的状况,不禁被臊了个大红脸,赶紧慌张离开了。

    “姥姥的,还趴在大姐胸上撒娇,真他妈不要脸……”杌子边走边忿忿地骂,不成想一头撞在了一个人怀中……

第九十二章 游走云端加速度

    不过,杌子的运气不比张三疯,他撞上的不是女人的怀,而是一个**的男人胸膛,并且还是个冤家对头。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黄。

    “大白天你不看路啊,你逆行了知道不?也就是鹅,要是撞上交警的话你这十二分就没了知道不?”

    小黄没好气地冲杌子嚷嚷。

    “哼!”杌子也冷哼一声没好气地回道:“小爷从小到大考试就没过过十分!”

    “切,土包子!”小黄不屑地白他一眼。

    杌子也瞅瞅他,边走边冷冷问道:“街口戒严不让进车,你不老老实实在外等着到里面来瞎遛达啥?”

    “什么,你说鹅瞎遛达?”小黄闻言更加不乐意了,快步跟上一路讲理:

    “鹅可是见你这么久不回来担心你才进来的,要不是警察抓什么赛鸡爪子鬼手戒严,老子早就开车闯进来了,哼!这会儿你倒加上油门撒开蹄子行走如飞了,忘了腿瘸了咋滴……”

    “嘿嘿,”杌子不知哪来的劲头果然是行走如飞,边走边冲着小黄歪头炫耀:

    “白露早就说了,以后要让她爸带俺去北京治腿呢!”

    “治,治你个大头鬼!过不了多久人家就是北京户口了,哼哼,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小黄撇着嘴嘲笑。

    “是,白露本来是要去北京的,可是今天上午她也说了,不去了!”杌子开心笑着冲小黄幸灾乐祸。

    “啥?”小黄不由一愣,随即摇头冷笑:

    “不可能,这事都报给军区首长的首长了,一旦反复连方天来也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谁?”杌子假装一怔。

    “方天来!”小黄大声回道,不过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味,连忙改口:“是……是方首长!”

    “嘿嘿,看我不去你方首长那里参你一本!”杌子坏坏笑道。

    “参鹅?哼,鹅又不怕他个瘸子!”小黄不甘认怂嘴上耍硬。

    “好,那我就告诉白露!”杌子抓住他的小辫不放了。

    “告……告诉就告诉,鹅还说你存心在路上耽误工夫不让她去北京呢!你也不想想自己算个啥!”小黄一口怼上。

    “……”杌子听了不由心中一阵失落,不说话了。

    的确上午白露是说过不走了,可是这么大的事儿又岂能是她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呃……”好久杌子才定住心神,问道:“小黄大哥,我想问一句,你是哪里户口?”

    小黄一怔,立马明白过来,不禁炫耀道:“鹅籍贯山西,应征入伍被选为首长警卫,临时户口在北京,不过根据惯例只要鹅不牺牲将来鹅就能正式落户北京!”

    “唔……”杌子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停下脚步,悻悻然惆怅起来。

    小黄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取笑道:“咋,失望了?嘿嘿,人生贫贱富贵早有天命,你没法跟鹅比!”

    “嗯……”杌子闷声不语,回味回味小黄的话若有若无沉吟道:

    “小黄大哥,你是军人,自然素质比我高。可是现在正到处戒严抓赛鬼手呢,万一你要是撞上那个老贼,万一你要是斗不过他,这万一……真牺牲了,你就不是北京户口了吧……”

    “嘿!”小黄听了眼珠子一瞪几乎掉出来,“呸呸呸”嚷道:

    “笑话!鹅斗不过一个老贼?莫说他是赛鬼手,他就是赛阎王鹅也要将他一枪穿心两枪碎蛋!倒是你,少了半条腿取个片子都这么老半天,还有脸跟鹅飙劲追小白露?”

    “……”杌子这回却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尴尬片刻好不容易才慨然一笑:

    “是不错,我腿瘸我自有自知之明,但是我是真心喜欢白露,我没啥可丢人的!”

    “哟,你不俺呀俺的啦?”小黄鄙夷地学着他此前说话的样子,嗤之以鼻:“切,连个鹅都发音不正,不知道丢人!”

    杌子笑笑,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该我时就是我,该俺时就是俺,这没多少区别。作为爷们,这是最起码的率性!”

    “好嘛,就你还爷们?腿都捋不直还率性!”小黄见杌子大言不惭,冷言冷语专拣他的软肋戳。

    “好,你有种。”杌子不愿跟他斗嘴了,不软不硬诘道:“这话你要是敢在白露面前说试试,看看你爷们不?”

    “呃……鹅……”小黄被杌子的话一将军无言以对了,只好气嘟嘟地一挺胸膛说道:

    “反正白露注定是要去北京的,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鹅敢打赌,鹅俩的竞争你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屁!老子跟你本来就不在一条线上……”

    杌子冷冷一笑,突然甩开瘸腿竟似开了加速度一般“嗖嗖嗖”穿梭于行人之中消失了……

    “呃……”小黄见他一溜烟儿比健全人跑得还快,并且街上的行人似乎也没人在乎这一反常现象,不由愣住了,摸摸后脑勺直犯晕:

    “咋回事?他……他的腿咋跟汤姆猫似的灵便……”

    其实不光小黄感到奇怪,连杌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想到白露自己就浑身有劲。

    不多会儿工夫杌子就来到了安良街口,他倚在车旁等了好久小黄才气喘吁吁追上来。

    “鹅……鹅……在部队能选进警卫连,那也是负重、射击、投弹、障碍、机动五项第一十项全能的!你……你……给鹅解释清楚,你咋突然跑那么快,你是不是打了激素了?你这叫犯规知道不?”

    小黄一边粗喘一边气冲冲质问。

    “呵呵,”杌子不屑地摇头一笑,嘲讽道:“就你还第一全能?莫不是走后门了吧!”

    “呸,你才走后门呢,不要脸不要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黄忿忿骂着开门上了车,发动引擎回过头来冲外面的杌子较劲:

    “你不是跑得快吗,有种你就不上车,咱看谁先到医院!”

    “行,比就比!”杌子也不甘示弱较着劲,可是他话刚说完小黄就一踩油门冒着烟蹿了。

    “姥姥的……”杌子见他真不管自己不由骂一声,望望手中的病历片子只好咬咬牙又撒腿跑起来……

    说来也怪,他奔跑起来竟然有一种腾空飞翔的感觉,不仅不累反倒心旷神怡。那种飞跑的状态像是脱缰的野马,出笼的鸟儿,无比纵情爽快。

    杌子也不去过多的犹疑,自从有了乌铁珠之后自己经历了太多离奇怪异的事情,是梦也好是真也罢,他决定不去顾虑太多,他要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快意自我。

    他心若风轻奔跑如飞,就好像游走在云端。俯瞰大地,人间冷暖乱象万千,没有一样是他不熟悉的,也没有一样是他完全谙透的……

    “哦,世界到底是这个样子……”

    杌子仿佛正在懵懂人生的真谛,宇宙的形状……

第九十三章 龟兔赛跑赤子心

    杌子和小黄打赌看谁先到医院。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是用腿,而且还瘸,人家小黄却是开着汽车。

    当然小黄也知道杌子今天的瘸腿有点邪性,所以一路奔驰丝毫不敢懈怠。

    “好嘛,敢和鹅龟兔赛跑?鹅就偏偏不做那只懒惰的兔子,鹅要做勤奋的小乌龟!”

    小黄边开车边咬牙,要不是路上有红绿灯限速,估计小乌龟就飞起来了。

    其实去区医院的路程也不是很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到,可是步行走路的话就真要费些工夫了。

    没多久小黄就到了医院。医院优待军属,他把车往专用停车位上一停就急匆匆跑向急诊楼。临近门口回头望望来路,杌子连个鬼影子都还见不到呢。

    “哈!叫你个小瘸巴再狂!”小黄暗暗一乐,忙兴冲冲地进了急诊楼直奔病房而去。

    病房里梁奶奶还在输液,但是面色红润状态不错,白露正伏在身边陪她说话。

    “丫头,去部队锻炼还能成为北京户口那可是人生的大事,你可不能草率!”梁奶奶劝道。

    “我知道。”白露不愿意提这件事,可是又不想奶奶操心,只好说:“看您身体情况吧,要是恢复的好再说。”

    “唉,你这是要让俺老婆子愧对你一辈子啊……”

    梁奶奶长叹一声,眼中充满怜惜疼爱和愧疚不安。

    白露忙抚抚她的手安慰:“其实,我打算留下来也不全是为了您……”

    “那还为了谁?”梁奶奶不解问道,忽然闭口愣住了,“你……总不会对那瘸小子动了感情吧……”

    白露顿时脸一红,半娇半嗔道:“就他?我俩见面不吵架就不错了!”

    “那是为谁……”梁奶奶好奇追问。

    就在这时门突然一响,外面传来小黄响亮的声音:“报告,鹅回来了!”

    梁奶奶被冷不丁吓了一跳,白露有些不高兴了,起身去开门责怪道:“整天怔头怔脑的,这又不是部队!”

    “嘿嘿,鹅这是终点报到,鹅赢了!”小黄满脸兴奋地大声道。

    “你赢什么了?”白露莫名其妙。

    “鹅……”可是小黄正高兴着,一歪头发现杌子竟然不声不响就在自己身后,吓得惊叫一声差点跳起来:

    “妈呀!你是鬼咋滴也没个动静,想吓死鹅吗?”

    白露见他俩一惊一乍古里古怪,不由生气问道:“你两个大男人怎么跟小孩子似的没正形,让你们取的片子呢?”

    “呃……”小黄一怔摊摊手尴尬地望向杌子。杌子也冲他摊摊手,表示没有。

    “你……不是明明在你手上的吗?”小黄质问。

    “对,本来是在俺手上的,可是这一路上跟在你车后只顾跑,又急又累不知啥时候弄丢了……”

    杌子一边解释一边委屈地望望白露。

    “怎么,你没坐他的车?”白露闻言一愣。

    “呶,你还是问那只鹅吧!”杌子耸耸肩一脸无奈。

    “小黄鹅,怎么回事?你不是自告奋勇要开车送他的吗?”白露生气地问小黄。

    “鹅……”小黄知道自己着了杌子的道儿,可是一时百口难辩,只好咽口唾沫抵赖:

    “鹅……鹅是说要送他的,可鹅没说负责接他回来呀!”

    “你?”白露气得指指他的鼻尖恨恨道:“现在片子丢了,等回去我告诉我爸给你扣考勤分!”

    白露正气咻咻跺脚埋怨,这时主治大夫拿了一张片子走过来,老远就冲白露招呼:

    “姑娘啊,刚刚我对比了一下以前这张片子,病人心房里的东西是新增的,不过目前来看并不影响器官功能,下一步需不需要动手术取出来我们还需要论证和观察。”

    “哦,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白露听了放下心来,咨询道。

    医生走进病房观察观察梁奶奶情况,边出门边说:“看老人的状态还不错,不过我建议最好再在医院观察24小时,以确认她心脏里那东西的安全性。”

    医生说完,转身把片子交给杌子走了。

    “不是说片子丢了吗,到底怎么回事?”白露这回盯住杌子不放了。

    “呃……”杌子望一眼小黄,然后冲白露笑笑:

    “嘿嘿,其实也不怪小黄鹅,俺是怕路上堵车这才拣了近路赶来的。只要好奶没事就好,嘿嘿!”

    “真的?”白露冷冷盯着他似信非信,然后对小黄道:

    “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丁点儿用,我们也不好总是公车私用,要不你回去吧。记得跟我爸说一声因为奶奶旧病复发,我没来得及去公安局办手续。”

    “那……那你还办吗?”小黄试探着问。

    “办,现在奶奶吉人天相,她一出院我就去转户籍关系!”白露瞅一眼杌子,故意提高音量回答。

    “嘿嘿,那好嘞!”小黄听了立马欢实起来,冲杌子撇嘴吊眉胜利一笑,然后跟梁奶奶道个别高高兴兴走了。

    “……”杌子听了白露的话不由心中一沉,顿时失落万丈了……

    其实,别看杌子从小在大青山落个了坏名声,可是他也有天真多情的一面。

    他虽然从小到大生活贫苦坎坷,但是却受到了娘那种坚忍性格的熏陶,所以本性是要强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爹和娘总是吵架斗嘴,后来爹酗起酒来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杌子既生爹的气也生娘的气,生爹气是恨他脾气坏不讲理,生娘气是恨她明知打不过还要顶嘴。

    他小小年纪,过早地装下了太多其他同龄孩子所没有的苦恼,于是开始任性起来。他的任性其实是为了掩盖内心的自卑。

    有时候一些小伙伴瞧不起他的家境,他就去集市上偷些好玩的小物件故意在人前显摆。有人骂他不是亲爹养的,他就把人家摁住狠揍一顿,非得对方喊自己叫爹才肯饶过。

    自然,他的这些罪状最终都会在爹酒后兑现成一次次一顿顿扑头盖脸的爆打,而娘又总是不知深浅地去保护他。于是,他更恨了!恨所有人,恨一切……

    直到后来娘凄惨地走了,爹传奇地丢了,他更加自暴自弃胡作非为起来,成了人人唾骂的小无赖。

    当然,他坏事做尽却始终没有逾越道德的最底限去做大奸

    大恶之事。就连当初杜仙斋要跟他拜把子,他也是首先声明了的,杀人放火之类的事坚决不干。

    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无法放下怨恨。他恨爹凶残暴戾,恨娘软弱不争,恨社会不公平,恨天恨地恨空气……总之,对所有人都耿耿于怀。

    他觉得这个世界冷得像个冰窖,从来不包容自己,从来不懂自己孤独的心。而他,却从未想过也许是自己跟别人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后来被当作杀人犯瘸了腿,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冷漠无情,什么是九死一生。那时侯,他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甚至于险些客死街头。

    所幸的是,他遇到了大姐,遇到了奶奶,是她们给了自己新的生命和活下去的机会。

    当然,他还遇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人——白露。是她让自己燃起了重生的希望,有了克服困难的勇气,懂得了自食其力的道理,从而对生活充满了美好的憧憬!

    杌子经历了无尽的挫折和磨难,到如今他已经渐渐地放下了怨恨。他觉得该恨的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自己。

    现在,他心中最多的就是感恩与牵挂,他觉得自己欠了太多债,他得还!所以他努力扫街,全心全意照顾奶奶,他想弥补或者重建一个心中的家……

    而这个理想丰满的家不光有和奶奶的亲情,自然也缺少不了一份渴望的爱情。

    可是,他现在迷恋的女孩却早已不是甘甜甜了,而是眼前的方白露。

    他曾经无数次在心中对自己的背判不耻,无数次痛苦地抉择,可是他最终无法放下这一份自私。

    是的,他确信白露才是真正让自己心动的那个人!她美丽却并不柔弱,她刚强亦善良正直,她一身侠气遇事敢做敢当,她看似风风火火却总能细腻地觉察出别人的心思,而且她从来没有真正瞧不起过自己,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一步步成长的期望,甚至有时候会毫不吝啬地欣赏一下自己……

    杌子相信直觉,也相信这段时间来对白露的了解。而白露的那些品质和个性恰恰是甘甜甜所没有的,更不要说那种若有若无的心灵相通。

    “哦,如果这算是移情别恋的话,就让我背上这个罪名吧!”

    杌子曾经不止一次的这样刻骨铭心发着誓……

    当然,他也深知自己和白露真的就像癞蛤蟆和白天鹅,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可是,他心甘情愿去放弃对甘甜甜的那份曾经懵懂的情结,他宁愿对甘甜甜负一辈子内疚,他希望自己心底对白露的那份眷恋之情专一而纯净。

    或许,自己的心白露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是他无悔,他宁愿将这份真情隐藏起来,只是在白露身边默默存在……

    岂料,眼下却突然冒出个小黄要横刀夺爱,杌子忽然间有了危机感。自从第一次在小面馆见到他,杌子就凭着敏锐的直觉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今天上午白露来道别,说真的对杌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个晴天霹雳。甚至于极有可能会将他重新击垮。

    万幸的是,白露主动放弃了去北京,这让他再度拾起信心,甚至于更加有了劲头。

    可是,白露刚刚的话句句入耳,字字扎心,杌子整个人又黯然起来……

第九十四章 并蒂疑云双生花

    杌子对白露可能还是要走的事儿惴惴不安充满矛盾。她要是不走前程就泡汤了,可她要是走了自己就泡汤了。

    杌子瞬间又情绪低落下来。可是白露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感受,反倒对他待理不理更加冷落了。

    梁奶奶看在眼里却悄悄乐了。

    不过杌子察觉到了奶奶的神色,趁白露去卫生间洗毛巾之际埋怨起来:

    “您可真是铁石心肠,她要走了你还能乐得出来!”

    “嘿嘿,”梁奶奶又是一笑,悄声道:“你以为俺是为这个笑?俺是觉得她有心要留下来!”

    “她真会留下来?俺可刚听她说又要走……”杌子心灰意懒望着她,半信半疑。

    “唉……”梁奶奶长叹一声,笑容又变成了愁容:“你说吧她走俺舍不得,这要是不走吧,俺又替她着急可惜,唉……”

    梁奶奶唉声叹气失起神来,不过她最终还是提醒了杌子一句:

    “其实,这丫头是在生你气呢!”

    “生俺气?”杌子不明白。

    “你想啊,她不愿意走可是又没人留她,她想找个借口都没有……”梁奶奶嗔他一眼,然后笑而不语了。

    “呃……您是说她希望俺挽留她?”

    杌子瞪眼发愣,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俺在她眼中连根葱都算不上……”

    “呸,就知道你配不上人家!”

    梁奶奶见他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不由轻骂一声沉下脸来:“去,你把她叫来,俺跟她说。”

    “真的?”杌子闻言带着犹疑望着她,难辨真假。

    梁奶奶瞪他一眼,满脸不待见地点点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杌子见她点头这才信了,不由大喜过望两眼兴奋地冒出光来:“您老真是活菩萨转世,尽赶着救场子了!嘿嘿,俺这就喊她去……”

    杌子激动地把最会赞美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赶紧答应着转身出门。

    不料他一出门恰巧白露正要进门,两人一下子撞了个满怀。

    “唔……”杌子和白露都同时一愣。

    这时正好隔壁病房有个护士出来,见到两人脸对脸胸贴胸的一幕不满道:“这是医院,要亲热回家滚床单去!”

    “呃……对,对不起,碰巧了……”杌子慌忙解释。护士白他一眼走了,白露则红着脸一转身躲进了病房。

    “嘿嘿,真香……”杌子不忘回味一下白露头发的香气,站在门外傻傻直乐。

    不多时病房内传出梁奶奶说话的声音,他赶紧溜回神扒在门口偷听起来。

    就听梁奶奶问:“白露啊,去北京的手续麻烦不?”

    “嗯……挺麻烦的,”白露说话有些恍惚,“不过之前我爸和小黄都给我办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户籍上交接下就行了。”

    “那就好!”梁奶奶松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丫头啊,可千万别感情用事。你听奶奶一句话,来而不可失者是时,蹈而不可失者是机。这个道理你懂不?”

    “嗯。”白露点点头。

    “既然懂,那就别犹豫了赶紧去办手续,别耽误了大事!”梁奶奶敦促道。

    门外的杌子听了不由一愣:“呃……咋回事?奶奶咋判变了呢……”

    他一着急本想冲进去问个明白,可是又一想姑且听听白露怎么说,于是又继续偷听起来。

    “奶奶,我说过我不想走。”白露不高兴地回答。

    门外的杌子听了这话心中一激动差点吼出声来,赶紧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欧吔……”

    “丫头哇,”这时梁奶奶叹息一声,又劝道:

    “你还年轻,对感情这事儿万万不可轻率。女人啊,除了自强自立有个好出身以外,关键是找个懂得珍惜自己值得去爱的男人!这些啊,你只有去了北京才会实现呐!”

    梁奶奶苦口婆心劝说,不料白露却“嘻嘻”一笑,娇嗔着脸责怪道:“怎么,我心中最纯朴善良的奶奶什么时候也世故起来了?”

    “唉!”梁奶奶轻叹一声,幽幽道:“奶奶是过来人,这都是教训呐……”

    白露见她提及往事,也不禁好奇起来,忍不住埋怨问道:

    “奶奶平时那么疼白露,可是您以前出过家的事儿却一直瞒着我……还有,上午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简直是天方夜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梁奶奶面对白露的追问一时无语了。黯然神伤了好久,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白露怕又勾起她的伤心事,赶紧岔开话题道:“对……您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想留下来吗?其实,我也有个问题搞不懂,您说那个甘甜甜为什么跟我长得那样像,我俩该不会是双胞胎吧?”

    “噫,那咋可能?你可别瞎猜!”梁奶奶听了意外一怔,赶紧打消她的念头。

    对这件事的反应她跟杌子差不多,也是隐隐担心白露会被某种痛苦和不幸所伤害,于是宽慰道:

    “其实,这个世界上不只双胞胎才会长得像。俺的师父三明师太就曾说过,这世上之人轮回不死,且同时有七个分身,也就是在这天底下每时每刻会有七个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存在,并且丝毫没有血缘关系,一辈子也很难相遇,说白了就是长相一样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我却遇到了!”白露疑信参半,一双乌眸瞪视着梁奶奶。

    “行了,这世上凑巧的事多了去了,就别多心了!”梁奶奶装作不在意地劝说。

    白露冲她笑笑,解释道:“是啊,这世上凑巧的事太多了。其实我不想走一是放心不下您和那个惹祸精,二就是想弄明白我和甘甜甜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我俩真是一胞同生的姐妹呢?”

    “呃?俺是惹祸精……”门外偷听的杌子闻言不由一怔,心中暗暗不满,不过立马又乐起来:

    “嘿嘿,想不到她还挺抬举人,到底是有那么一丢丢在乎俺的!唉,只不过甘甜甜这事儿卡在当中始终是个梗……”

    杌子瞬间又惆怅起来,这时白露又说话了:

    “奶奶,您说的那些七个分身什么的我也不是完全不信,只是我有一种直觉,那个甘甜甜跟我一定有着非常特殊的关系!”

    白露仍旧纠结其中不能释怀,最后坚决说道:“所以我要留下来,必须要找到她弄个明白!”

    “呃……”门外的杌子听她紧咬这事儿不放,愈发犯起愁来。

    他越来越相信,不论是对白露的生活,还是自己的生活,甘甜甜早晚注定都要成为一块击起水面甚至掀起波澜的,躲也躲不过的石子儿了……

    梁奶奶望望白露毅然决然的倔强模样,苦苦一笑叹道:

    “孩子啊,其实有些事儿没必要去较真的!人活一世不过是走个过场,走好了自己高兴在乎你的人也高兴,走不好自寻烦恼,所有人都会为你烦恼……”

    不料白露听了这话忽然反问道:“那您说,您这一辈子是高兴还是烦恼呢?”

    “唔……”梁奶奶一下子怔住了,久久无语。

    “嗐,这丫头咋这么较真呢?”门外杌子见奶奶被问住,不由一阵拿急。

    他正抓耳挠腮着急呢,忽然一阵清幽的香风悄然袭来。

    “咦?”杌子扒门一望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白露已经站在了门前,正冷着一张含霜带雾的俏脸盯着自己呢。

    “嘿,嘿嘿,俺说里面咋没动静了呢……”杌子尴尬而笑。

    白露则冷冷问一句:“听够了没?”

    “嗯,听够了!”杌子傻笑着回答,待反应过来又慌忙摇头,“也也也没听到啥……”

    白露白他一眼冷冰冰道:“听够了就进来,我宣布件事!”

    “啥……啥事?”杌子赶紧跟了进去。

    梁奶奶见他进来,拉着脸默默地望他一眼没说话。

    杌子也望她一眼咽咽唾沫没吱声,心说你这个糊涂奶奶啊,差点把白露劝走!

    不过他眼下也没工夫与奶奶理论,只一心想搞清楚白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抄着口袋竖起耳朵等待白露开口……

第九十五章 身世之谜诡咒真

    白露望望梁奶奶和杌子,然后一字一句郑重宣布:

    “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查清甘甜甜的事,否则我是不会去北京的!”

    她的话严肃认真,显然是下了重大决心的。

    “好吧,俺尊重你的决定!”杌子没等梁奶奶说话抢先表态。

    这时梁奶奶反应过来,一把拉过白露劝道:“丫头啊,这事儿可轻率不得!快告诉奶奶,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不!奶奶,我决定了,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原因我都要留下来!”

    白露语气坚定毫不动摇,脉脉深情接着说:“其实在哪里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安快乐活得有意义!的确,去北京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可是那样我会失去更多……”

    白露轻轻叹息着举例子:“比如说我爸,他其实根本不愿抛下那些老朋友老邻居,他只是为了我前途能更加光明一些才委屈自己的!可是他哪里知道,我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去走捷径实现理想,一心走捷径就会丧失原则和斗志,这不是我想要的……”

    白露一点点地分析,杌子不时报以理解的点点头,梁奶奶则皱着眉欲说无言。

    “再比如说奶奶您,”白露抚抚梁奶奶手背,温柔道:“您劝我走说白了跟我爸一样是为我好,我就不信您能真舍得不要我了?”

    白露说完深情地望着梁奶奶,等待答案。

    “唉……”许久梁奶奶叹息一声,也老眼噙泪深情地望着白露,拍拍她的手背叹道:

    “俺孤苦伶仃的一把年纪,又穷又病,要不是你俺早就活不下去了……在俺心里,其实早就把你视作了亲孙女!这天底下哪有奶奶舍得开亲孙女的啊……”

    白露望着梁奶奶老迈沧桑的样子,眼圈一阵阵发红,竭力忍着没再落泪,强作欢笑道:

    “所以说嘛,我要是走了更是于心不安,难道您希望我天天愁眉苦脸过日子啊?”

    可是梁奶奶抹抹眼泪又说:“百灵鸟儿长大了总是要飞的,这是自然万物的规律!等你到了北京,自然会渐渐淡忘一切,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快乐,到那时……俺这把老骨头也终究是要埋入黄土的,这就是人生的过程,人最终的命运啊……”

    “唔!奶奶我不让您说这样的话!”

    白露冲梁奶奶一蹙眉头责怪着,继尔坚定地说:“就算将来我真去了北京,我也一定要把您接去!”

    梁奶奶

    见她不高兴了,也只好不再硬劝,勉强而笑:“好好,你这傻孩子,可说好了将来你得去北京!”

    “嗯,将来再说,反正眼前我一定要弄清甘甜甜的事情!”

    白露说着,目光落在了杌子身上。杌子被她盯地直发毛,问道:“咋……还要举举俺的例子?”

    这时梁奶奶不满地瞅他一眼,责怪道:“你小子连个男人样都没有,刚刚谁轮到你表态了?”

    “呃,俺咋没男人样了?”杌子不服气反问。

    梁奶奶嗔脸蔑视着他,生气数落:“男人要有勇气,有担当,能负得起责任!可你呢?哼哼,别怪俺老婆子看扁了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哦,俺……”杌子明白过来,其实现在奶奶的顾虑,就像自己不愿意张三疯拖累大姐一样,她这是替白露瞧不上自己。

    不过他想想也难怪,刚才白露去洗毛巾时奶奶暗示过自己,估计是在考验自己,结果自己让她失望了。

    这时白露开口了,站起身质问杌子:“奶奶说的没错,你要是个男人最起码能光明磊落地把甘甜甜的事情讲出来,藏着掖着算什么?”

    “呃……”奶奶和白露成了一条战线,杌子有些吃不消了。

    梁奶奶终归还是了解杌子的,知道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也知道他之所以不跟白露说实话其实也是为白露着想,于是又转头为杌子辩护:

    “其实在这事儿上,这小子也还算有担当的……是俺一直嘱咐他别告诉你,就是怕你多心!”

    白露听了沉默片刻,略带失望地面向梁奶奶幽幽叹道:“原来您早就知道,你们都在瞒着我……”

    “丫头,奶奶也是为你好哇!你想啊,这冷不丁多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咋解释?要俺说,这些烂事儿咱就当从没发生过!”

    梁奶奶尽管并不知道甘甜甜具体怎么回事,却是真心不愿白露平静的生活节外生枝。

    “奶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白露面容憔悴现出不安,忧心忡忡诉说道:

    “可是您知道吗?我从小妈妈就去世了,一直由爸爸带大……可是我爸却从不愿跟我提起妈妈长的什么样,是怎么死的……如今又出现了跟我长相这么相似的甘甜甜,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甘甜甜是谁?我又是谁……”

    白露说着说着落下泪来,低泣道:“其实……我早怀疑自己的身世了,方天来不是我亲爸!”

    白露语气变得激动起来,泪水打湿了衣襟。梁奶奶见她这样说一下子乱了阵脚,慌忙拉住她的手劝说:

    “孩子可千万别瞎说!方天来不是你亲爸还能谁是?这话要是让他听到了,还不得伤心死!”

    白露忧伤而泣:“两年前,我爸在英雄山救火摔下山崖失血过多昏迷,在医院抢救时医生化验后清楚地告诉我,我的血型和他不匹配……”

    “这?这个……”梁奶奶一时无言以对,低下头避开白露忧伤的双眸,伤神不语了。

    一旁的杌子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白露的身世竟然存有这样的谜团,更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久久愣着不知所措。

    可就在这时,忽然窗外“叭叭”传来两声刺耳的响声,吓得外面窗台上两只麻雀“扑楞楞”一阵乱飞。

    “吔?枪响!”杌子早上与赛鬼手交过手,对枪声并不陌生,不由惊叫出声。

    紧接着病房外的医生护士一阵慌乱,有人高喊:“不好,有人中枪啦……”

    这时白露和梁奶奶也都是一惊,从悲伤中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白露吃惊地问杌子。

    “呃……”杌子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与白露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疑。

    “呀!坏啦!”杌子正发着愣,突然心中“咯噔”一下悬了起来,失口惊叫:“小……小黄……”

    就见他一边叫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弹弓,连句话也来不及留撒开瘸腿“咕咕咚咚”飞跑出去。

    白露和梁奶奶都被他的举动吓懵了,俱是莫名其妙担心不已。

    却说杌子一路飞跑挤过楼道慌乱的人群奔出急诊楼,就见医院北门处正围满了人。人群中央是一辆威武的军用越野车,正是小黄的车。

    “这张乌鸦嘴!”杌子预感到大事不妙,恨恨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快步冲上前去。

    待他拨开人群一看不由傻眼了,就见车旁地上一滩殷红的血泊里仰面躺着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小黄!

    小黄直挺挺躺在地上,心口处一个弹孔犹在汩汩冒血……

    “不!不……”杌子立马发疯似的扑了上去。这时几个医生护士也抬了担架匆匆赶来,一把将他推开七手八脚抢救起来。

    “呜呜呜,小黄大哥……”杌子无力地哭喊着,直为在安良街上咒骂小黄的那些话抱恨后悔……

第九十六章 手术室外讳莫深

    小黄被送进了抢救室,杌子傻傻地跟到门外,心中充满负罪感。

    不知何时起,他开始有了发觉,那就是有时候自己的话很邪门,真的是一张乌鸦嘴。如今小黄出事了,再一次印证了自己身上有一股邪恶的力量。

    他深深地痛悔着,担心会失去现有的一切,却又恨不得回到以前那个一无是处平凡落魄的状态。

    “唔……呜呜……”他抱着头呜咽起来,特想大哭一场。

    不多时白露赶来了,了解了情况后也担心地悲泣起来。

    小黄一直在手术室里,由于体内的子弹离心脏太近手术难度很大,从省立医院赶来的专家亲自操刀,手术在紧张进行中……

    天快落黑的时候方天来也来了,焦急地冲白露大吼:“这到底咋回事?”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别看白露平时对小黄待搭不理,其实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眼见爸爸着急的模样,难过得更加泣不成声了。

    杌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像个罪人一样来到方天来面前,吞吐了好久才说:“您别吼她,都……都怪俺!”

    “怪你?”方天来一愣,一把揪住他领口喝问:“你小子做什么啦?”

    “俺……俺下午跟他开玩笑,说……他有可能遇到赛鬼手会牺牲……”

    杌子老老实实认罪。

    “呃……”方天来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杌子还说这样不关痛痒的话,气得把手一松跺脚恨道:“老子在讲正经的,你打什么岔!”

    方天来正发着脾气,杜飞急匆匆赶来了,一见面就说:“我们搜捕了一下午也没找到那个老贼,也真邪门了!”

    方天来打断他的话,问道:“到底咋回事?讲重点!”

    杜飞望一眼杌子再望望白露,讲述道:

    “据当事护士和其他目击者称,下午两点五十分左右,一名手部伤势严重的老年男子化妆成女病人混进隔离室,悄悄挟持了一名护士躲在里面消炎用药。结果女护士借口找药逃了出来,而这名男子丧心病狂起了杀心,恰恰被小黄碰上,本来小黄已经制住了他,不料这人会错筋缩骨又逃了。小黄开车追到门口处将他堵住,两人发生了枪战。据说当时男子先开枪击中了小黄胸部,小黄开枪还击打

    中了对方腿部,可是最终还是让他逃了……”

    杜飞抹抹干裂的嘴唇,接着说:“根据外貌特征和种种线索,我们确定这名男子就是正被通缉的恶枭赛鬼手孔有辟!”

    一直沉默不语的杌子听到这里,抑制不住万分仇恨狠狠一拳捶在墙上,沉声怒吼:“孔老贼,不活捉了你俺誓不为人!”

    待他抽回手时,谁也没发现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雪白的坑。

    这时杜飞走上前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老弟稍安勿躁,那老贼早上被你打伤下午又中了枪,就算再狡猾也是穷途末路。放心,我们会抓到他的!”

    “被你打伤?”白露听了杜飞的话不由一愣,惊疑地转向了杌子。

    “呃,这个……俺以后向你解释!”杌子赶紧搪塞掩饰,生怕白露追问。

    这时方天来眨巴眨巴眼盯住杌子沉了片刻,似乎进行了一番判断,这才开口道:“看来小黄这事还真和你有关系,过后你得解释清楚!”

    “……”杌子再次陷入深深的自责,默默地低下了头。

    方天来瞟他一眼,对大家说道:

    “这样,眼下救人和抓人要紧,杜飞你赶快去忙你的,这里由我盯着!小瘸巴,你还去照顾老梁婶,别再出了闪失两头都顾不了!白露,你留下来和我守着小黄!”

    方天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杜飞应一声离开了。

    杌子心情复杂,负疚地望一眼白露转身正要离开,白露突然发起火来,冲他恼怒道:

    “他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说那么毒的话?”

    “……”

    杌子一下子立住,呆呆地面对着白露的质问和责怨无话可说。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和悔恨。

    “行了丫头!”这时方天来冲白露喝劝一声,然后又无奈地缓和一下语气,叹道:

    “这件事自有它的复杂性和偶然性,岂能拿一句玩笑话给人定罪?现在大家需要的是冷静!无论小黄是好是歹,不管怎么说是在我身边出的事,一会儿我先给北京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你俩就各归各位吧!”

    方天来说完给杌子使个眼色,杌子这才敢于脱身傀怍离去。

    眼见杌子

    走了,方天来望望手术室紧闭的房门,皱皱眉来到刚才杌子站立的墙边悄悄对白露说:

    “丫头,看到没?这小子有点邪乎!”

    “怎么了?他就一张乌鸦嘴,从没干过好事!”白露仍旧带着怨气责怪。

    “不是,你看这里……”方天来指指墙上印着半个拳头形状的陷坑问道:“你说是墙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

    “呀……”白露这才注意到墙上雪白的拳印,不由愣住了。

    就见那拳印形状分明指节清晰,就跟用石膏特意镌印上去的一样,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人力所为。

    方天来扒在墙上仔细研究了一番拳印,转回头盯着白露:“丫头,你不觉得这很匪夷所思吗?”

    “是啊,的确古怪……”

    白露不禁又联想起上午宝珠不翼而飞和乌铁珠炽炼血戒的事来,恍然若梦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将所有一切都向父亲讲述了一遍。

    等她讲完,方天来的眉头早拧成了疙瘩,沉思了许久沉沉嘱咐道:

    “这些事儿不要随便跟人讲,记住一个词——讳莫如深!”

    “讳莫如深?可是,这些事情都不符合科学……”白露还想说什么,方天来抬手止住她,悄声解释:

    “你还小,阅事太少!其实世界上的事又有多少能用常理解释的清楚?爸是个老兵,百分百的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迷信,但是这不代表我们现有的科学理论能够揭示一切!当然,我相信任何事物都有它的根源,这需要人类慢慢探索研究。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得一件一件的来。唉!真是对不住小黄啊……”

    方天来虽然心大,可是眼前人命关天,他也显得有些一筹莫展了。

    “爸……”白露幽幽地望着方天来欲言又止,好久才叹息一声劝道:

    “您也别着急上火,幸亏子弹没有打中他的心脏,他人那么好,相信会没事的……”

    “嗯,但愿吧!”方天来也长叹一声,后悔道:

    “就是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呀!想当初我在北京喝了酒随口跟他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小子心直就当了真了。他要是没出事还好,这事儿我一赖就过去了,可现如今……嗐,这笔债是越欠越还不上了……”

第九十七章 心花惜才莺燕合

    方天来为答应介绍女儿给小黄的事情烦恼不已,直恨自己是个大嘴婆汉。

    白露也替他犯难,借机表明了态度:“爸,我知道小黄大哥的心思,可是他根本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种类型。再说我现在年龄还小,不想过早的去涉及这些事情,您以后还是甭给我瞎操心了!”

    “这……这虽然是我不对,可也不是瞎操心呀!唉……”方天来里外不是人,一脸委屈长吁短叹。

    他们正说着话,手术室入口的灯一灭门开了,主刀医生擦着汗走了出来。

    “大夫,手术咋样?”方天来忙上前询问,白露也提心吊胆瞪眼等待结果。

    医生看上去五十来岁很有修养,正是省立医院的专家姓冯名真。冯大夫微微松了口气说道:

    “嗯,幸亏以前我在老山的战地医院碰到过这种伤例,子弹总算取出来了,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由于伤情严重,我还是建议尽快转到省立医院去,那里是总院又不算远,条件可比这里好得多!”

    听到小黄脱离了危险方天来和白露悬着的心才放下来,都是万分庆幸一个劲儿向冯医生道谢。

    约摸十几分钟后小黄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出来,他戴着氧气面罩还在晕迷之中,在众人簇拥下进了重症监护室。

    等安顿好,方天来这才让白露盯着,自己赶紧去找电话跟北京联系。小黄这边总算暂时放下心来。

    却说杌子这边,他失魂落魄回到梁奶奶病房,奶奶正躺在床上焦急等待,见他回来立马追问什么情况。杌子只好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梁奶奶听完也是又担心又气恨,不住声地埋怨杌子:

    “你说你,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就生惹出这么多祸事麻烦!关于那个甘甜甜的事情就那么保密?你以为依白露的性格你能瞒得住?

    “还有,像赛鬼手啥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帮派不能跟着瞎混,那都是些刀尖上过日子的亡命之徒,招惹不得!至于俺那个避尘珠的事情,俺觉得你也得留意。避尘珠只是个传说之物没那么神奇,倒是你那个铁弹子却是眼巴前的就犯邪!白露可说了,她觉得你越来越难以让人信任了,俺也觉得你身上有了一股子邪气!眼下这个小黄又被你说中!趁早,把那个铁弹子扔了算啦……”

    梁奶奶发着牢骚,唠叨不断。杌子立在床边隔着衣服摸摸兜里的乌铁珠,感觉到铁疙瘩温润润的,就像跟自己心贴心一般的温暖。

    他也知道乌铁珠邪性,可是他实在舍不得将它扔掉,于是纠结不定地问道:

    “奶奶,您以前当过道士,您跟俺说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呀魔呀啥的?”

    梁奶奶见他痛苦迷茫,叹了口气说道:“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好人和坏人!记住俺的话,人的心中有神那就是神,如果心中有魔那就是魔。神能让人心平气和与世无争,魔只会增加人的贪婪和**,让自己对自己失去控制。这就是自古神魔不两立的道理!”

    “……”奶奶的话直击杌子内心深处,他久久震动着陷入了深思。他最终下定了决心,要和乌铁珠做个决断……

    第二天上午,小黄一从台迷中醒过来就转院去了省立医院。

    根据北京方面的意思小黄先在雍德度过危险期,军队医院会迅速派出专家组来参与会诊,等病情稳定下来立即回北京疗养。期间,由方天来总负责,联谊会的事先临时交由别人代理。并决定提前接收白露为军区总部实习干事,担任小黄的生活护理员。

    白露没有来跟梁奶奶和杌子告别,只委托方天来给奶奶捎了句话:“安心养病,莫要积劳。”

    最后,方天来给梁奶奶留下些钱嘱咐:“估计这段日子白露很难有时间来看您了,出院以后多买些营养品补补身子,千万不要再累着!”

    他说完,似有似无地瞟一眼杌子匆匆离去了。

    梁奶奶也瞅一眼傻傻发呆的杌子,叹道:“唉!认命吧……”

    吃过午饭,梁奶奶和杌子办完手续也出院了。

    一老一少回到安良街上默默而行,总感觉物是人非,岁月蹉跎……

    及至走到杨心花的小屋前,黑阎王突然从角落里跳出来冲杌子摇起了尾巴,杌子这才吓了一跳清醒许多,惊道:“咦,你咋还在这里?”

    就在这时,小屋的门一开张三疯打着酒嗝乐呵呵地走出来。

    他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棉服,红底蓝杠,是当时街头最火爆的那种欧美风款式。并且他裤子也是新的,脚上还蹬了双又黑又亮的真皮棉靴。豁,这行头搭眼一看又年轻时髦了许多!

    张三疯没注意到杌子和梁奶奶,边走边嘻皮笑脸回头打情骂俏:

    “嘻嘻,娘子也忒小气了,咱还没喜欢够呢就撵出来打听老梁婆在哪住院!嘿嘿,这小日子过的,松是紧来紧是松,跋山涉水温柔中,一朝入了神仙洞,破石烂窝道皆空……”

    他正剔牙抹嘴摇头晃脑,一抬头冷不丁看见杌子和梁奶奶立在面前,顿时一愣:“咋,这么快就回来啦?”

    杌子见他小脸醉熏熏红扑扑的油光闪闪,忍不住冷冷反问:“咋滴,还盼着俺俩在医院里过年啊?”

    “呃,不不不,咱可没这意思!这不是心花正和俺商量着要去医院看看你们吗,不成想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有点小尴尬……”

    “呵,还心花心花的!咋滴,这就过上了?”杌子窝憋着正没处撒气,便把火泄在了张三疯的身上。

    “嘿,你咋这么记仇?都昨天的事了,还跟俺不痛快!嘻嘻,改天请你吃喜糖……”

    张三疯这两日桃花转运乐得屁颠屁颠的,并不跟杌子一般见识,脸上笑成了一簇狗尾巴花。

    “哼,谁吃你喜糖!”杌子一甩脸怪罪起来:

    “要不是管了你那一档子闲事,俺也不至于和小黄赌气,小黄就不会中枪遭了赛鬼手的毒手!你倒好,这会儿跟个没事人似的花天酒地入起洞房来了……”

    “呃,你这是啥子狗屁歪理?哟,自己端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还不兴别人也尝尝荤?”张三疯也一拉脸论起理来。

    “行啦!”这时梁奶奶一把甩开杌子,生气道:“你自己没个正形,还不允许别人活个人样?俺白瞎了眼,当初还夸你!”

    梁奶奶甩开杌子气咻咻地正要离开,这时杨心花整整衣服跑了出来,一脸欣喜地样子问道:

    “梁婶子,俺早听出是你来了,这换衣服的工夫您咋就要走呢?”

    梁奶奶一怔,上下打量打量她,不由欢喜起来:“嘿嘿,想不到这一穿齐整了还跟年轻时一样漂亮,好,好哇!”

    杌子见大姐出来,这才冲张三疯赌气地撇撇嘴转过头来望一眼杨心花。他这一望不由愣住了,就见大姐也穿了一件跟张三疯同样款式的羽绒服,下身还搭了一条棉裙,看上去非常靓眼光鲜。

    “呃……”杌子觉得她这身打扮的确比以前漂亮多了,可是心里的不痛快也更加重了,气哼哼地一扭头不言语了。

    “咋的兄弟?”杨心花一怔,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黯淡下来,捏着衣角解释:

    “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这身打扮……这么多年了,姐就没穿过正儿八经像样的衣服……要不是紫雪有心,要不是惜才能瞧得上俺,姐这一辈子也许就永远活在阴暗里了……”

第九十八章 问梦避尘子弑父

    杨心花一番话惨淡凄凉,隐含着自己十几年的血泪苦楚,杌子忍不住动容起来,悔道:

    “其实老臭鼬是个好人,只不过穷了些……”

    “嘿嘿,这还像句人话!”张三疯闻言乐了,转面又道:

    “咱是穷,可咱人穷志不穷!穷,不是说你口袋里面有多少,而是说你心里面有多少。嘿嘿,正所谓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后生可畏,莫欺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张虽然老了些,却亦有鸿鹄之志也!”

    张三疯摇头晃脑说到最后成了豪言壮志。

    “呃……”杌子望着张三疯的样子,也莫名受到了感染。他虽然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却很感动于老张的激情,沉思了良久问道:

    “你能把那些话再说一遍吗?”

    “咋,没听明白?”张三疯擦擦嘴角的唾沫又重新高诵起来: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后生可畏,莫欺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背完瞅瞅杌子,笑道:“怎样,要拜山人为师不?”

    “哦,拜你为师?”杌子一怔,忽然觉得张三疯还真是博学多才肚子里真货不少,可是嘴上依旧不服气,淡然讥道:

    “拜倒是可以拜,不过俺顶多拜你个师爷,委屈不?”

    不料张三疯闻言一乐,竟是毫不在乎,两眼放光高声道:

    “那行,咱就给你做个师爷却又怎样?山人早就说过,小爷你骨相清奇,早晚必成大事!”

    “呃……”杌子觉得他的话有点像唱戏文,却又唱得无比认真,不由瞪眼发问:

    “你不是说你不疯了吗,咋又张口胡说?就算骂俺营养不良长得磕碜也用不着这么棉花里藏针吧!”

    “呃……”张三疯巴唧巴唧嘴愣了片刻,嘿嘿笑道:

    “也行,成大事者不拘一格!你就当咱还是个疯子,咱就是低三下四舔着脸哈巴狗儿上腚拱着求你给你当个疯师爷,这样总该行了吧?”

    张三疯一副死贴赖黏的模样,连杨心花都看不下去了,冲张三疯奚落道:

    “老张啊,昨晚上你跟我讲你在大青山和我兄弟关系最好,你就他这一个朋友!今天我可是开了眼界了,巴

    结朋友也没你这样不要脸面的!”

    梁奶奶则开口埋怨杌子:“嗐嗐,俺可真是小瞧你了,不光一穷二白做事荒唐莽撞,原来还心高气傲不知天高地厚,放着这么好的一个老朋友不肯珍惜!要说起来甭管他疯不疯,人家给你当个二大爷你也得好生伺候着!”

    “噫!”不料张三疯听了不高兴了,冲梁奶奶一拉脸问道:“咋,你个梁避尘,你也认为俺疯,还有道心不?”

    “俺……”梁奶奶发觉自己失口不由一阵尴尬,忙惭惭解释:

    “都怪俺老婆子舌头不好使,对不住你大兄弟了!”

    可是张三疯却来劲了,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叉腰质问道:

    “你老实交待,你本姓梁,叫梁玉砚是不?娘家是灵岩山下万德镇,你爹是个教书先生,对不对?”

    “啊,对啊……俺昨儿上午讲过的!”梁奶奶被张三疯问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得罪了他哪根筋。

    “哼哼,对就好!”张三疯一时变得凶巴巴的还挺霸气,冷冷一笑继续道:

    “你如此狡猾多端老谋深算,你说你还想瞒多久?”

    “唔,俺瞒啥了?咳咳咳咳……”梁奶奶被他问得发急,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杌子见了又气又担心,忿忿瞪着张三疯骂道:“老臭鼬,你凭啥这么污蔑奶奶,她瞒啥了?万一再被你气着,你负得起责任吗?”

    “唉,小爷你不懂,咱也是才想明白!”张三疯见杌子生气急得一跺脚,再度面向梁奶奶沉声冷面道:

    “梁避尘,山人今天早上睡梦中掐指一算,你个老道士竟然竟然结过婚,而且婚前还孕有一子,而且……而且你儿子还杀死了他后爹!”

    “……”梁奶奶听他讲完瞠目结舌片刻突然浑身猛地一震,继尔抱着胳膊瑟瑟颤抖起来,如入了冰窖一般。

    “奶奶,你咋了?”杌子担心她刚出医院再出什么问题,赶紧上前扶住她,转回身冲张三疯怒吼:“你个死疯子,不吹牛会死啊?”

    “啥,俺吹牛?”张三疯指指自己鼻尖,再瞪瞪梁奶奶较起真来,“山人要是有半句瞎话,今晚就让女人惩罚咱!”

    “去,还胡说!”杨心花也怕梁奶奶闹出个好歹来,赶紧捅他一把挎住他胳膊将他拉进屋内,口中责怪:

    “要是早知道你这么犟

    ,我就不让你进我门了!”

    张三疯一听急了,忙笑脸哄道:“嘿嘿,咱要是不犟也打动不了你!娘子放心,老梁婆这事儿山人心中有数!”

    杨心花见他说的认真也就不再生气,但是仍然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做梦?”

    “啊,做啦!”张三疯没有半分含糊一口承认:

    “俺原本搂着你做得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大战鸳鸯榻的故事,可是俺一哆嗦那个啥了以后就……就忽然看见一座大山!”

    “噗!”杨心花忍不住一笑,嗔羞道:“老不正经!说正事,看见一座大山怎么了?”

    “嗯,那座大山呀可真大!”张三疯伸着胳膊比划一下,瞪大眼睛一副很认真吹牛的样子道:

    “这山大的啊……那叫个直插云霄啊!待咱定睛细看,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长清灵岩山么!好嘛,咱还以为自己这是要升仙了,就伸伸胳膊蹬蹬腿,抓住一根藤条往上爬。结果,你猜怎么着?”

    “呸,你说怎么着?”杨心花冲他翻个白眼,揶揄笑骂:

    “我说你咋大半夜的抱着人家大腿在那里瞎拱,嘴里还一个劲儿喊加油,加油!原来就这事儿啊!”

    “你……你别打岔!”张三疯脸一红不好意思了,皱起眉道:“你男人讲正事呢,就不知道配合点?”

    杨心花探身望望杌子已经扶着梁奶奶走远了,这才叹息一声说道:“行了,说吧?也就我不嫌你疯!”

    “疯咋了?”张三疯嗔怪道,“疯总比坏和傻强吧?再说,像咱老张这样的疯才从古到今除了灵隐的济癫师兄,恐怕再无有出吾右者!”

    “嗯,你有才你会咬文嚼字,反正我也听不懂!你愿意说呢我就听,不愿意说呢我就不听!从今往后我也不做那种见不得人的生意了,你要是不嫌弃,我就跟你学说书!”

    “呃,说书?”张三疯一愣,赶紧连连摇头:

    “那不行,再说咱这又不是说书,山人这是修炼的道行!这样,你听我的,今上午我都琢磨好了,咱小两口还得重操旧业!你看到隔壁那小楼没有,看样子是很久没人住了,咱打算把一楼租下来开个美发厅,名字山人都想好了,就叫心花怒放美发沙龙!嘿嘿,嘿嘿……咋样?”

    “啥,你说隔壁?天……”杨心花听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说不下去了。

第九十九章 孤雨承泽寻金星

    张三疯见说到隔壁小楼时杨心花吃惊的样子,不由好奇起来,问道:“咋,那房子闹鬼?”

    “何止是闹鬼,可比闹鬼吓人多了!”

    杨心花乍乍舌头,把门关上问道:“你知道这房子是谁的吗?”

    “谁……谁的?”张三疯怔眼反问。

    杨心花压着声说:“这房子是雍德黑道上天不怕地不怕黑白通吃的混世魔王杜仙斋的落脚点,对外号称会仙楼!其实啥会仙楼啊?前些年天天半夜里处置人,弄得鬼哭狼嚎巡逻队都不敢管!”

    “呵,杜仙斋?”张三疯听明白了,不由一乐:

    “这不就是昨天朱五能说的那个丐帮新任大当家的么,嘿嘿,你杌子兄弟的拜把子大哥!要这么说起来……咱这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得,这反倒好办了,哈哈!”

    张三疯一拍大腿开怀笑起来。

    杨心花见他胸有成竹,不禁小心地提醒道:“昨天我也听到了,虽说我兄弟跟他有交情,可我觉得还是别打这房子的主意,莫要把好人拉下了水!”

    “好人?你指得是谁……马杌子?”张三疯不屑一笑,“他要是好人俺大青山就没好人了!”

    “瞧你说的,那你还非要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啥?”杨心花不满地瞪他一眼。

    张三疯眨巴眨巴眼,沉吟道:“这个……咱自有打算。你想啊,他还年轻根子并没烂透,正所谓孺子可教也……不过呢,山人数年前就曾经相破过,这小子尽管眼下潦困窘迫,却是似有大贵之命,或许将来能有一番作为!嘿嘿,咱老张大半生无遇明主,或许可在他身上押一注!”

    “呃……他有大贵之命?看来你还真疯得挺有境界!”

    杨心花冲他翻个白眼收拾起屋子来,撇撇嘴不理他了。

    却说杌子一路搀着梁奶奶回到窝棚,心中一直对张三疯质问奶奶的话耿耿于怀,恨不得返回去大骂他一顿。

    “唉……嗐……”而梁奶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开始唉声叹气郁郁愁闷起来。

    “奶奶,您哪里不舒服?俺给您捋捋。”杌子担心地问。

    可是梁奶奶并不理他,长吁短叹了许久沉沉睡着了。

    “唉……”杌子见她睡过去,幽幽地轻叹一声,坐在床边发起呆来。窝棚里一时静地只剩了冷清孤独……

    奶奶出院了,可是小黄却又住院了,白露也被部队提前录用了。杌子胸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可恨的赛鬼手,要不是你的存在小黄怎会中枪,白露又怎会无奈地接受现实!他心中恨骂着,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唔!唔……星儿啊……”这时梁奶奶呓语几声打断了杌子的思路,不过老人家翻个身又没动静了。

    唉……可怜的奶奶啊!杌子又慨叹起梁奶奶的不幸来,耳边回响起了张三疯的声音:“梁避尘,你个老道士竟然结过婚,而且婚前还孕有一子,而且你儿子还杀死了他后爹!”

    也不知道老臭鼬的话是真是假?杌子心生疑问。他只知道奶奶很多年以前走丢了儿子,却难以相信她的儿子杀死了她的丈夫……

    杌子琢磨了半天烦乱不已,站起身来踱几步努力镇定心绪。

    他觉得现在自己处在了人生混沌的迷雾之中,简直要窒息,必须得找到一个出口透透气。于是,一挑帘子出了窝棚。

    窝棚外天朗气清,果然畅快了不少。

    “老臭鼬那唱词是咋背来着……”杌子一下子又想起张三疯那几句挺提气的话来,绞尽脑汁才记个大概,不由学着样子低吟起来:

    “穷且易贱,不追青云之志……不爷们而富贵,神马都是浮云……后生渴累,磨叽少年穷……英雄不问出处,王后上香,你有种乎?”

    他背完不禁拍拍脑门惊喜一笑:“嘿,啥时候俺这脑瓜子也灵光了?竟然能全背下来!”

    杌子一时兴奋不已,不料就在这时墙外嘿嘿一笑响起个声音来:

    “小院有白丁,小墙半透明。

    神马是浮云,孤语乱佳情。”

    说话间墙外立起个人来,嘻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儿。

    “吔,你是谁,咋躲在俺家门外?”杌子惊问。不过见对方不像坏人,又憨然一笑夸道:

    “倒是你这一念立马就把俺比下去了,好,看来不比老臭鼬差!”

    对方看上去年龄也不比杌子小许多,倒是比杌子白净不少。就见他不温不愠地也冲杌子报之一笑,然后略带羞赧地道:

    “其实……你也不赖,骂人不带脏字还让人听着挺舒服。臭鼬就免了,你自己比自己吧!小弟我呢,姓杨名承泽,艺名孤雨念佳情,虽不善言谈却为人正直文质彬彬平易近人。我就老实交待吧,其实我是来寻人的!”

    “寻人?”杌子一愣,立马张大嘴巴吃惊起来:“你……你莫不是奶奶的儿子?”

    “呸,你才他奶奶的是儿子!”自称杨承泽的小

    伙儿本来文绉绉的样子,也被呛出了火来,板起脸喝问:“会说人话吗?”

    “呃……也是,这么大是个孙子还差不多!”杌子意识到是误会,忙陪个笑脸解释:“误会了,俺会说人话。”

    杨承泽见他虽然有点二,却也不似故意找茬,于是平复平复语气又道:“听说你家昨日来了个假妮姑,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咦……”杌子知道他指的是千羽浮生,可是不知道对方找那个小道姑有啥目的,稍一思索摇头道:“啥假妮姑?俺可没见着!”

    “没见着?”杨承泽半信半疑挠挠头,自言自语:

    “嘿,这可奇了怪了,刚才在街上明明有人说见到她来过这个破窝棚的?哼,这个小丫头片子,果然是个骗子,害我白跑了一趟……”

    “咋,她咋骗你了?”杌子不解。

    “咋骗我?”杨承泽气咻咻地翻个白眼,然后一推门走进来从头诉说起来:

    “我家四世同堂住在猪牙山下,太爷爷曾经是雍窑艺人烧得一手好瓷器。可是后来猪牙山的瓷矿改成了监狱,太爷爷也就退休不干了。可是自打那时起他老人家就得了一种怪病,每日须吃瓷石磨成的粉末才行,否则便茶饭不思。可是最近太爷爷的病愈发厉害了,每日全靠吃瓷石续命,眼见着皮包骨头快要不久于人世了。前几天家里忽然来了一名神秘人,指点说要想治好太爷爷这个病必须找到眼含金星的道姑才行。于是我们全家人就一齐出动,分头去各处寻找眼含金星的道姑……”

    杨承泽见杌子听得认真,苦苦一笑又道:“唉!可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眼中有金星的人啊?更何况还得是个道姑!

    “这不,昨天上午我转悠到了安良街上,嗐!也巧了,还真就碰到个小道姑,甭说,长得还挺漂亮。于是我就拦住她询问,希望她师父师祖什么的会是个眼含金星的异人,可是她行色匆匆很不耐烦,最后被我问急了才说要我去灵岩山上找去。好嘛,我寻找高人心切,这就打了车去了灵岩山……

    “早前我倒是听说过山里有个道观,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我也呵呵了。就见观门上贴着红章黑字的封条,上写:此观已无活人,建筑物充公为村集体所有,因旅游开发谢绝参观,凡私自闯入者莫怪不客气!落款是护珠寨大寨主!

    “豁,你说滑稽不滑稽,我还以为是拍电视剧设得外景呢,就扒着门缝往里瞧瞧,结果什么也还没瞧见就觉得脑后一阵凉风,嗖从一棵大树上就射了一支冷箭过来,妈呀幸亏我躲得快,否则就先我太爷爷一步而去了……”

第0100章 扑朔迷离解怪诗

    杨承泽绘声绘色描述着自己的经历,一惊一乍颇为夸张。

    杌子则凝神静静听着,并不在意他所谓的不善言谈。

    “有人用箭射你,那后来呢?”杌子见他心有余悸顿住了,好奇问道。

    “后来我被一帮村民活捉了!他们非让我承认是寺里和尚化妆的,然后摁住我脑袋薅了半天见是真头发这才放了我……”杨承泽一脸狼狈发着牢骚。

    杌子同情地听他诉说,再回忆一下千羽浮生来送避尘珠的事情,已经毫不怀疑杨承泽所言了。

    联想到奶奶的身世,以及张三疯所讲的那些灵珠传说,还包括他对奶奶儿子轼父的断言。杌子更加觉得奶奶和灵珠观的事情深不可测了。

    他虽然不知道奶奶是如何从道姑还俗的,更不知道她儿子是谁,又是如何走丢的,他也从没有去过灵珠观,更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可是,他无法摆脱一件又一件离奇遭遇所带来的困扰,他强烈地感受到了一股来自于灵珠和灵珠观的扑朔迷离和强大气息……

    杌子想着这一切怔怔发呆,杨承泽伸手在他眼前探探:

    “喂,老哥你别发呆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告诉你,我这可不是讲故事,是陈述事实。或许你听完就会告诉我那个小丫头骗子的去向了……”

    “呃,在听!”杌子回应一声,心底隐隐产生了一股想去灵珠观一探究竟的好奇。不过眼下奶奶还病着不能没人照顾,只好又打消了念头。

    面对看杨承泽,他苦苦一笑沉默片刻。这一系列奇闻异事早就模糊了他对现实世界的印象,置身于迷雾中的他已经无须去顾虑什么,于是不再隐瞒开口道:

    “好吧,俺告诉你,那个小道姑的确来过,不过她并不是真道士,她叫千羽浮生,只是来替一位老师太办事的。”

    “好啊,原来他叫千羽浮生,起这么怪的名字,一定是用来招摇撞骗的!她现在哪里?我找她算帐去!”杨承泽气咻咻地恨骂。

    杌子见他怨气未消只好笑笑,同时也不想放弃对方这条线索,于是劝道:

    “俺也跟她不熟,估计回家了吧。不过,你说有高人指点必须找到眼含金星的道姑这事儿,能说明白些吗,你确信那人说的管用?”

    杨承泽听了自嘲一笑道:“谁知道管不管用,这世界上哪会有什么眼里有金星的人?搁谁身上谁也不信!可是,这事由不得你不信啊,你猜怎么着?那人估计是个神仙,他说完话留下一张字条刚一迈出门倏地一下就不见了,你说怪不怪!”

    他边瞪眼说着边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在杌子眼前展开,说道:“你看,就是这张字条,是一首怪诗。”

    就见纸条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着密密的几行正楷小字:

    天籁穹岩庥坤婥,影晹若燊雾岧峣。

    三姬遁珠皆昏眇,术庸弗辨壁通霄。

    “呃……”杌子仔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憨然一笑:“俺识字不多,就……就认识这仨,天……三……术。”

    “呵!”杨承泽听了不禁掩口笑出声来:

    “哈哈,闹了半天你是目不识丁啊!听你刚才诵的那些穷且易贱的神句,我还以为你高深莫测这才请教你的呢!”

    杨承泽一通嘲笑令杌子顿时羞臊难掩,尴尬之下惭惭而道:

    “你也别笑话人,俺上学只念到二年级。不过俺有个朋友却是识字挺多。要是他在,莫说这个,就是天书他也能解得开!”

    杨承泽听了不禁又是一阵取笑:“豁,接着吹……”

    不料他正说着,墙外响起一个声音来:“哟,这大冬天的不冷啊,趁山人不在你们吹啥呢?”

    杌子一闻声音便知道是张三疯来了,立马惊喜起来,就见张三疯已经推门进了小院。

    “嘿嘿,真是说王八来鳖!”杌子摈弃先前的误会,表示欢迎。

    “嗯?”张三疯尴尬一愣,继尔汗颜一笑说道:“咱刚刚被内人训斥了一顿,想想也的确不该为了一个梦那样说老梁婆,嘿嘿,俺是来道歉的……”

    张三疯一边说一边瞅瞅杨承泽大声问道:“呵……这位小兄弟是谁啊?眉清目秀却一脸晦气,莫不是丢了女朋友?”

    “哦,一个新朋友。”杌子赶紧捣他一下提醒:“奶奶睡着了,你小点声!”

    “那行。”张三疯压压声音又问:“你俩刚刚吹啥呢?还天书天书的……”

    杌子这才指指杨承泽介绍道:

    “这位兄弟是从猪牙山来的,他太爷爷得了一种怪病,受到高人指点寻找什么眼含金星的女道士治病,这不就碰巧问到这里来了。”

    “可不是碰巧,我是专门来找一个叫千羽浮生的丫头骗子的。昨日她骗我去灵岩山,结果差点被护珠寨的那帮悍野刁民给弄死!”

    张三疯听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忙问道:“哟,你去灵岩山了?那咱问你那山上有没有一根藤条,很粗的那种,能顺着爬到山腰上的……”

    “行啦,又瞎说!”杌子白他一眼,接过杨承泽手中的纸条递在他眼前,拿话激道:

    “老臭鼬,你平时总是吹学问多,俺来考考你,你要是能把这上面的字全念下来,俺就真的拜你为师爷!”

    “噫,此话当真?”张三疯瞟一眼纸条似信非信,不过立马又加了个条件:“你还得再答应咱一件事,要是山人能念下来你得抽时间介绍咱认识认识你那个大哥杜仙斋,咋样?”

    杌子想想这事不难,再说老臭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互相认识一下也应该,于是一口答应:“行,都好办!你先把这事解决了。”

    “ok!”张三疯见他答应,一高兴还把从紫雪那里学会的口头禅给冒了出来,然后会心一笑接过纸条,略一扫量张口念起来:

    “天籁穹岩庥坤婥,

    影晹若燊雾岧峣。

    三姬遁珠皆昏眇,

    术庸弗辨壁通霄。”

    他念完沉吟片刻,捏捏已剃光了的下巴犹疑道:“这个貌似一首藏头诗啊?天,影,三,术……吔,这好像是个道号,有点眼熟啊!”

    张三疯一气读下来并无半个错字,一旁杨承泽不由暗暗点头,又恳求道:“再麻烦先生您给解释一下,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唷,先生可不敢当!待山人理理思路……”张三疯谦虚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略思索片刻,解释道:

    “‘天籁穹岩’不难理解,是指高大的山岩。‘庥坤婥’,意思是说庇护着大地上生了病的女人,当然亦可解释为地母生病了,这个全凭个人理解……

    “至于‘影晹若燊雾岧峣’,则是说透过阴霾似乎能看到光明大好,其实却是雾锁山头。明显带着不明朗,似有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意思,一切都在假象蒙蔽之中……嗯,应该就是这么理解!

    “‘三姬遁珠’嘛,或是说有三位女子隐藏了啥宝珠,‘皆昏眇’即眼都瞎了,像是骂人。最后一句‘术庸弗辨壁通霄’好像是骂她们法术平庸,辨不清墙壁能连通九天云霄……”

    张三疯说到此处沉缓下来,一边把纸条还给杨承泽,一边眉头紧锁踱步微吟:“穹岩坤婥……三姬遁珠……”

    寻思片刻,他忽然将杌子拉至一旁,背开杨承泽悄声问道:

    “老梁婆有个师姐叫雮尘是不是?她还有个师妹叫赤丹是不是?而她叫避尘是不是?”

    “呃,对啊,奶奶都承认了的。”杌子点点头,不懂张三疯啥意思。

    “她们三人每人一颗灵珠,这就是三姬遁珠!”张三疯瞪瞪眼肯定道,“看来写这首诗的人是在打这三颗珠子的主意啊……”

第0101章 三英探山遇二杨

    “嘿嘿,”张三疯说到这里,冲杌子一脸赖笑:“小爷,要不咱俩陪这小兄弟去瞧瞧究竟?”

    “哦,好啊好啊,我出车费!”一旁杨承泽偷偷听了高兴不已叫起来。

    “可,可是奶奶没人照顾呢……”杌子想去也不想去,一脸无奈矛盾着。

    “那好办,让俺那口子来伺候,这总该放心了吧!”张三疯一句话解决了杌子的后顾之忧。杌子沉思良久,点点头同意了。

    “好嘞,一拍即合,三英探山气吞山河!”张三疯兴奋地轻呼一声。

    说走就走,三人也没啥准备的,张三疯回家嘱咐好杨心花然后带上黑阎王与杌子、杨承泽一同出了安良街直奔汽车站而去。

    到了车站,售票员见张三疯领了条大黑狗说什么也不让上车。

    “嘻嘻,咱给它买票还不行!”张三疯死皮赖脸磨嘴皮子。

    好在当时已是下午去灵岩山的人不多,售票员也就装聋作哑,悄悄把黑阎王的车钱往兜里一塞不再理会了。

    大约天落黑的时候车才到站,终点站正是梁奶奶老家万德镇。从这里进山还要走十几里山路,杨承泽建议:“要不我们在万德住一夜,明天一早再见山如何?”

    “住啥住,都棉衣棉鞋的怕啥?渴饮雪冰饥食草木,一鼓作气得了!你说呢,小爷?”

    张三疯缩着脖子满不在乎地嚷嚷,转脸征询杌子意见。

    “呃……”杌子思索一下,分析道:“现在是冬天,就算咱俩吃得了这苦,小杨兄弟未必遭过这罪,俺看咱还是住一夜吧!”

    “对对对,住一夜!店钱我出!”杨承泽连连赞成。

    “嘿嘿!”张三疯原本缩在崭新的羽绒服里细脖子像乌龟似地一探,眯眼而笑:“得嘞,就等你这句话呢!”

    “呃……”杌子这才明白过来他的小算盘。

    “嗐,无所谓!你俩要是真能帮我找到能治我太爷爷病的人,我家还有重谢。要知道他老人家那制陶手艺,在雍德也算得上大工匠了,那是我们家的精神核心!”

    杨承泽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小旅馆。

    小镇不大旅馆不多,这一家是昨夜他住过的,饭馆加住宿一条龙服务。今天他又来,把老板乐得腆着肚子笑成了弥勒佛。

    老板四十多岁,看上去挺直爽,专

    门腾出个大点的房间,这样三人一狗住一间省钱。

    晚饭仍旧是杨承泽请客,吃的是坛子肉、玉记扒鸡、双泉豆腐皮,还有长清大素包,另加一瓶长清特酿老烧酒。

    豁,这顿饭张三疯是敞开了吃,一手鸡腿,一手大肥肉,喝酒都不带用手的直接拿嘴拱。直把杨承泽看得目瞪口呆,问道:“够不?不够再加菜!”

    “唔……唔!”张三疯把鸡腿啃净,骨头顺手一扔被黑阎王叼住,“咯嘣咯嘣”两声黑阎王伸伸脖子舔舔嘴骨头没影儿了。

    “好好,那就再来一只鸡!”张三疯毫不客气,腾出油手抓起酒杯“咕嘟”一饮而尽,憨憨一笑:“你看,咱也不经劝,一不留神全干了!”

    “没事没事,酒分量饮!来,再给先生满上……”杨承泽赶紧再给他酒杯倒满,转头冲店家招呼:“老板,再来只鸡,一瓶酒!”

    不多时鸡和酒上来,杨承泽和杌子碰杯对饮一个。

    “嘿嘿嘿!”张三疯则舔舔手指头,半踩着凳子立起身,“咔哧”一把将鸡头鸡脖子连带大半个鸡翅膀拧下来,边大口朵颐边摇头晃脑连哼加唱,一副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

    这会儿连杌子都看不下去了,拿酒杯跟他的杯子碰碰,提醒道:“老哥们,咱可别白来一趟啥也没干成,反倒撑出病来了?”

    “嘿嘿……”张三疯大口嚼着鸡脖子,连骨头加肉全咽了下去,一旁黑阎王急得直眨眼转圈。

    “给,咱老张没忘了你!”他吃到最后把鸡头扔给黑阎王,搓搓手端起酒杯又是咕嘟一下一饮而尽,这才抬眼望望杌子打个饱嗝笑道:

    “咋,小爷是嫌咱吃相不好看?咱可在此先声明,你们别看咱饭量大,其实俺这是一顿吃了三天的。这叫能量储存,野外生存技能必备!”

    “嗯,先生高人!”杨承泽望望一桌狼籍竖起大拇指苦笑。

    张三疯酒足饭饱也不顾别人,把剩菜剩饭往盘中一折全端给了黑阎王。黑阎王“呱唧呱唧”一顿猛吃,竟然吃出了猪的声音。

    饭罢,三人醉醺醺地返回房间睡觉。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醒来,杨承泽备了些水和火烧干粮结了账,三人一狗开始徒步进山。

    进山的路上,杌子忍不住问张三疯:“你说奶奶的儿子杀了他后爹,这事儿可够复杂的,你是咋想出这么损的话挖苦人的?

    张三疯撇撇嘴没理他,好半天才说:“假的,你就当咱老张屁/眼漏风,不小心掉出个屁来,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还需要解释?”

    杌子知道他是在这事上和自己呕气,也只好不再说啥了。不过张三疯越是不解释,他却是越发地相信起这疯子的话来。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身后驶来一队施工车,有挖掘机,有渣土车,还有拖拉机,最后是一辆押阵的面包车。

    “我靠,这么多大家伙,这是要愚公移山呀!”张三疯跳在路边躲开讶口惊叹。

    “嗯,估计是有工程!”杌子惴测道。

    杨承泽则焦虑起来:“说不定是到灵珠观搞旅游开发的,昨天我听说好像为了这事儿,好几个村的村民都大打出手了!”

    三人正避在道边说着话,忽然最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吱嘎一停下来俩人。

    “吔?”

    “唔?”

    杌子和张三疯见了两人都是意外地一惊怔住了。原来车上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家兴和杨二贵。

    “哎呀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嘿嘿,是你俩瘸腿棒槌啊!”杨二贵首先张牙舞毛地走过来。

    “呃,山人和狗从不跟沙比讲话。”张三疯摸摸黑阎王的脑袋别过头去。

    “呵,老臭蛋,你这啥时候也人模狗样了?咋,来了外国亲戚了?”杨二贵既带着鄙夷又带着嫉妒上下打量着张三疯。

    张三疯扭头不语,像个视死如归的勇士。

    杨二贵见他不理自己,无趣地翻个白眼又面向了杌子,不阴不阳地冷冷一笑警告道:

    “别以为你躲到了安良街上那个破窝棚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好人!老实告诉你,你以前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虽然不比杀人罪大,村子里却也是拟成了罪状的。老子是村委委员,哪天我不高兴了就直接递到派出所去!”

    “……”杌子听了本想发作,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在安良街上有家的人,有奶奶有白露还有了几个老朋友。他不禁犹豫再三,英雄气短起来。

    “哈哈,你个小活阎王!怎么,你也有见到贵二爷不吭声的时候?”杨二贵见他忍气吞声,跳脚而骂更加嚣张了。

    杌子忍无可忍,隔着衣服捏捏口袋里的弹弓沉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叫你少俩脚趾头!”

第0102章 三蛋除名房充公

    杌子一动怒威胁要废了杨二贵两个脚趾头,后面的杨家兴腮帮子一哆嗦赶紧走了过来。

    “咦?马杌子怎么是你?”

    杨家兴一脸意外上下打量打量杌子,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心疼道:

    “老侄子呀,你从看守所出来咋也不回村里看看?你知道么,自从听说你无罪释放之后,老叔我可是在到处找你呐!你说你这孩子背井离乡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给我捎个信,可差点把老叔担心死啊!”

    杨家兴满脸牵挂埋怨着,然后一转脸望望张三疯,惊讶道:“吔,这不是惜才么!怎么,你也流落到了这里?”

    “唔,村长同志,你还像在青山村那样喊俺张疯子顺耳一些。”张三疯撇撇嘴回道。

    杨二贵见他还端起架子来,指着他鼻尖骂道:

    “老臭蛋你别不识抬举,我六哥现在可不光是村长,还是华宇建材厂的股东副经现兼对外投资办公室主任,他肯正面跟你讲话也就看在你是咱村里人的份上……”

    不料他正骂咧咧说着,身后的杨家兴拿胳膊一下子将他捣开,批评道:

    “杨二贵,你还有没有点原则?你是村委委员,村委的依法决定你忘了么?”

    “呃……”杨二贵眨巴眨巴小眼睛,接着突然想起来啥似的,打着哈哈冲杌子和张三疯大声道:

    “对对对,你看我还差点给忘了,是我说话没原则!根据村规民约,马杌子、张三疯和老残由于触犯法律道德败坏,已经被村里除名了!这条村规民约,当初你们三个也是签过字画过押的,今天恰巧碰上,也算是正式通知你们了!”

    “……”杌子和张三疯听了这个消息都是一愣。

    张三疯首先不乐意了,冲杨二贵和杨家兴嚷起来:“凭啥除俺的名?那村规民约能算法律么?俺要告你们去!”

    杨二贵见他嚷嚷也来劲了,左手叉腰右手点着他鼻尖喝斥:

    “告?你上哪去告?告诉你,就凭你签过字这就起法律效力!要是在解放前,甭说除名,就是将你落井投河也没人敢管!”

    “你……你……”张三疯以前在村里被他们呛惯了,如今见杨二贵仍不把自己当人看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

    不过在被除名

    这件事上,杌子却没有他那样激动,而是不屑一笑劝他一句:

    “除就除呗,谁稀罕!你还以为他们以前就把你当村里人看了?”

    “可……可那是俺老张的根啊……”张三疯不信邪不怕鬼,却还真就怕杨家兴杨二贵这样的人,一时憋屈的落下泪来。

    这时杨承泽听明白了个大概,愤愤不平地上前说道:

    “杌子哥,作为村里的村民是不能随便放弃自己的权利的!再说,我也听人说过村规民约并没有法律效力,只是凭着自觉互相约束的一种方式而已,我看就该跟他们打官司!”

    “吔呵,你是哪里的黄毛小子乱管闲事?”杨二贵见杨承泽鼓动二人,恼怒地喝问道。

    这时杨家兴给杨二贵使个眼色,说道:“行了,你别说了,以前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说见面也有三分人情嘛。”

    “不说就不说……”杨二贵不甘心地退在一边。

    杨家兴这才瞅瞅杨承泽,然后说话给杌子和张三疯听:

    “你们走了也不跟村里吱一声,我组织了村里好多人到处寻找打听你们的消息下落。前前后后那么多天,劳民伤财不说,关键是这工夫耽误不起啊!眼看着上级要求统计上报户口要确权摸底,最后村委实在没办法,只好被迫无奈才走了这一步!”

    “呜呜呜……”不成想张三疯听到这些更加着急伤心了,竟是蹲在路边哭出声来:

    “俺滴个爹娘老子哇,你们咋就这么个命惨呐!俺滴个爷爷诶,你到底有没有救过革/命青年呐,咋就好人没好报啊……”

    杌子望望张三疯老泪纵横的可怜样子,闭眼苦苦摇一下头,然后沉声对杨家兴说道:

    “除名不除名俺无所谓,但是你必须给张大哥一个交代!”

    “交待?我给什么交代?”杨家兴反问一句,继尔为难地摊摊双手叹道:

    “说来说去,这都怪当初找不到你俩。现在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我想把你们名字改回去也是无能为力了!唉……”

    他无奈叹息着,忽然眼珠子一亮又说道:

    “哎,要不这样,就当看在你爹救过我的份上我徇私一回,等我回去悄悄给上面送点礼然后把你俩名字留下,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你们的房产得

    充公!要知道你俩在村里的名声那可是真臭啊,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这个……”张三疯闻言止住哭,心中一阵思量。

    其实,自打他家破人亡疯了之后,原先的老房子早就充过好几回公了。如今他所住的地方也只是用生产队的旧牛棚改造的一间透风撒气的破屋子,在他看来有跟没有一直也一样,于是抹抹眼泪答应:“呜呜呜,行吧……”

    “嘿,那可是房产啊,说不要就不要了!”杨承泽见他答应,一旁替他干着急。

    但是杌子和张三疯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觉得不把自己当青山村的人可以,可是家里的房子和东西还得是自己的。

    于是冷冷一笑,决然道:“这个俺不同意,房子不能充公!”

    杨二贵听了不禁一阵好笑,尖酸骂道:“哟哟哟,你还不同意,你算哪根葱啊?就你这瘸腿烂裆的样子,将来连娶个媳妇都难,要那破房子有啥用?”

    “呃……”杌子被他这一取笑还真就张口结舌难堪起来。不禁脸上惭然一涨,一时英雄气短了。

    “哼哼!”杨二贵见杌子被自己杀了个哑口无言,不由得意而笑,转脸又冲张三疯嘲骂道:

    “还有你个老家伙整日价疯疯癫癫的,从垃圾箱里捡身破棉袄再剃剃头就以为自己脱胎换骨啦?告诉你,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货!都不如老残,人家老残还睡过羊呢!”

    “俺……俺……”张三疯张张口想反驳,可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之时,远远的从山路上有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奔过来。

    那人一见到杨家兴赶紧一个急刹车,火急火燎地说道:

    “杨经理,不……不好了,护珠寨的人为了灵珠观的事打起来啦!”

    杨家兴一愣问道:“护珠寨和哪个村子打起来了?”

    “不是,是他们自己村子里的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怕要出人命啦!俺去派出所叫人去……”

    那人说完骑着车子匆匆去了镇上。

    杨家兴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一声杨二贵:“快,快上车!万一闹出人命官司来,咱这项目可就黄了……”

    两人顾不得杌子和张三疯,慌里慌张上了车冒起青烟奔山里而去……

第0103章 奇骇混战灵珠观

    杌子见杨家兴和杨二贵火急火燎去了灵珠观,急忙催道:“不知奶奶的师姐会怎样?走,咱快去看看!”

    于是和张三疯、杨承泽带着黑阎王一路紧赶而去。

    好在杨承泽知道小路,他们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护珠寨,护珠寨上面就是灵珠观。不过由于山高路险,三人却早是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说起来,这灵珠观的地势要比灵岩寺地势高不少,正处在昆瑞峰朗公石下。那昆瑞峰与朗公石之间正是当初千羽浮生坠崖遇蛇之地。

    此处虽然是一处山腰,朗公石以下却是坦如平地异常开阔,是个足足有数百亩的大草甸子。

    当然,自从有了灵珠观以来,这里不知经过多少年的修缮建设,这里早已经成为了道教文化浓郁的古建筑群。

    青山掩映之中,灵珠观青砖灰瓦三进三出数座古朴的院落,厅堂台阁应有尽有。尽管地方不比灵岩寺宏大,却是位置极佳。可谓下可俯视大灵岩寺,上可北仰方山灵壁,东则依仗岱西雄峰,南有护珠寨前后两寨扼守,实为难得的灵秀奇险宝地。

    然而此时此刻,这本该是冥心静修的地方却是混乱一片。

    就在灵珠观门前空地和松林中,数十名各色衣衫的男性村民正缠斗在一起,四面围了一圈老弱的妇女小孩远远围观,惊叫不断。

    这些打斗者三三两两凌乱散布于四处,有的手持钢叉追跑,有的抄着木棍格挡,也有的拖着弓箭互扔石块,还有的相互掐住脖子在地上咬牙翻滚……

    不过打归打,这些人都像是有所顾忌,谁也不去下死手。看上去倒像是打累了一样,只剩了些你进我退你跑我追疲惫不堪的慢动作。

    当然,也有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受了伤的。他们有的抱头有的捂眼,有的哭喊有的呻/吟,有的骂骂咧咧抱着树干老远叫阵,场面既惊心动魄又滑稽可笑。

    杌子三人老远就隐隐听到了山顶上传来的阵阵叫喊打斗声。等他们七转八折翻过蜿蜒破落的护珠寨前寨寨墙,再经过数十栋零星散布的石屋石院的民房,这才上了大路直奔岭顶。

    豁,待三人赶到灵珠观前一瞧,顿时被眼前的混战场面惊呆了。

    “姥姥个头,这些人打架还没咱俩打得好看!”张三

    疯瞧瞧那场面不屑地对杌子说。

    杌子想起当初和张三疯闹矛盾的事来,惭愧一下着急道:“这么多村民打架,咋没人管?”

    “哼,你没看到吗,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鼓动!”张三疯指指观门前两个抱着胳膊冷眼观战的男子说道。

    “吔,是那个小丫头骗子!”这时杨成泽忽然也手指张三疯所指的方向惊叫一声。

    原来就在那两名男子身后还立着一个身穿红袄的女孩,正是千羽浮生。

    “呵,这到底搞啥名堂?”杌子老远望望千羽浮生和那两名男子,再看看地上头破血流受伤的村民更加疑惑不解了。心说你们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吃饱了撑的咋滴?于是愤愤不平看不下去了。

    “老臭鼬,这事咱得管管!”他焦急地瞪着张三疯说道。

    “管?你管得了么?全当看场免费电影得了……”张三疯摇摇头翻着眼珠子望起天空来。

    杌子见他四孔朝天不愿管闲事,又转身去问杨承泽:“兄弟你说该咋办……”

    可是待他转身看时,原本在身旁的杨承泽却不知去向了。

    这时就听混乱中有人高喊起来:“咦,这是谁家来了帮手坏了规矩?大伙上,一起揍他!”

    随着高喊,散漫相斗的众人顿时亢奋起来,迅速涌向场中一名奔跑的男子。原本慢节奏的场面立马变得热烈了。

    等杌子看清楚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那名奔跑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承泽。

    杨承泽本来是想冲过去找千羽浮生算账的,可不料竟然成了众矢之的。

    “坏了!”眼见杨承泽被众人一拥而上按倒在地,杌子叫声不好立即冲进去帮忙。岂料他这一进去立马也被围住了,顿时浑身上下拳脚相加自顾不暇了。

    “吔呵,姥姥的敢打咱家小爷?”张三疯见状也急了,张舞着手爪像只大螃蟹一样冲进人群。不料脚下被个装死的家伙一绊,“哈呜”一声俯身摔倒趴在了地上。

    眼见有人又要围攻张三疯,一旁一直得不到命令的黑阎王急得“嗷嗷”直叫。自从被破晓降伏以后,它事事都以破晓马头是瞻。如今破晓不在,它急躁一番也不顾冷静矜持了,“呜汪”一声纵身飞扑过去护在张三

    疯身前,然后冲众人横冲直撞狂吠不止。

    “娘的,哪来的野狗?谁先弄死这畜牲,今天就算谁赢!”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众人原本慌乱的阵脚重新紧凑起来,目标都集中到了黑阎王身上。顿时钢叉锄头长枪短棒纷纷将黑阎王围了个里外不通。

    “呜噜!汪呜!”黑阎王毫不畏惧,奋勇异常左冲右突,吓得众人阵型时聚时散。杌子和杨承泽、张三疯这才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聚到一起。

    眼见黑阎王也快招架不住了,就听一声脆喝由远而近:“住手,都别打了!”听声音正是千羽浮生。

    众人听到千羽浮生的声音都是一怔,有人停了下来,也有人仍旧拿钢叉棍棒与黑阎王对峙着。

    “都别打了,这些是我的朋友!”千羽浮生奔上前来喝止众人。张三疯见来了救兵,慌忙上前去招唤黑阎王。

    可就在这时,杌子耳膜突然一鼓,不由大吃一惊。他分明听到了就在张三疯奔出去的同时,对面上方的树上响起了“嘣”地一声弓箭离弦的声音!

    “呀!不好……”不待杌子惊叫出声,果然一支白翎箭应声而出直取张三疯。然而,张三疯却毫无察觉。

    这一刻,只有杌子看到了光影之间那美丽的羽毛推动气流带着致命的杀气闪电般扑面而来,径直射向张三疯面门……

    “老臭鼬……”那一刻,杌子来不及任何反应,连呼喊都来不及!虽然弓箭不如子弹的速度快,但是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只能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张三疯……可是,那支羽箭的三角箭头已经带着金属的光茫钉在了张三疯的眉心上……

    “唔!”杌子只觉得浑身一阵绝望的颤抖,“扑嗵”跪倒在了地上。

    “泣……泣!泣……”他痛苦地抽泣着,没有眼泪,只有仇恨。

    当他站起身时,他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头发都竖起来了。树上射箭之人被他一瞪竟然“啊呀!”一声摔落下来。

    “呜!呜!你们这些罪人!”杌子发疯怒吼,可怖狂啸!一时间风声四起,山林怪啸。

    “玄……玄妖!玄妖啊……”众人俱是惊骇地望着杌子惶恐后退,失声惊呼起来。转眼间个个屁滚尿流,四散奔逃……

第0104章 玄妖初现护珠寨

    众村民瞪着杌子大喊玄妖,杌子不知所以然更加气愤了。原来在他身后竟然现出一团高大如人形的火焰,正缓缓将他笼罩。

    “小爷,小心你身后!”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张三疯的喊声。

    “吔?”杌子循声望去,原来张三疯并未中箭,不知何时乌铁珠护在他眉心将羽箭挡住了,并且箭头“滋滋”融化已被吸收殆尽。

    “梆啷”箭柄落地,乌铁珠倏然不见了。随着口袋里一沉杌子放下心来,而他身后的火焰玄妖也消失了。

    “老臭鼬你没死?”杌子扑上前去一下子拥抱住张三疯,竟是眼泪只打转。

    张三疯却将他推开,紧紧盯着他悚然道:“你……你不正常!”

    杨承泽和千羽浮生也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他,像那些村民们一样面带恐惧。

    “俺咋了?你们咋都像见了鬼一样!”杌子丝毫不知刚刚自己身后现出的异常,大惑不解问道。

    “隆隆隆隆……”

    就在这时,盘山路上由远而近响起履带车轰鸣的马达声,一时间丛林顶上蒸腾起了一团团带着浓烈柴油味的青烟。

    是杨家兴他们来了。由于盘山路失修难走,他们反倒落在了杌子三人后面姗姗来迟。

    灵珠观所在处正是盘山路的尽头,随着震耳欲聋的 “隆隆”声,松林外现出一队颇为壮观的工程车队来。

    车队打头的是一辆大马力推土机,后面是一辆长臂挖掘机,再往后是一辆高大的碴土卡车和一辆载着工人的拖拉机,最后堵在后面直摁喇叭催促的才是二杨乘坐的面包车。

    在场的山民们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一时间男女老少都被震撼吸引了。

    张三疯这才有工夫上前摸摸杌子耳朵头发惊问:“你……没……事吧?咱老张捉了半辈子妖精也没见过刚刚你这么吓人的!”

    “啥,妖精?”

    杌子不明就里,诧异地摸摸自己脑袋,不以为然道:“你个疯子又装神弄鬼咋滴?俺没事啊!”

    “真……真的,刚才你的样子好吓人的!”杨承泽不敢靠近他,抓着千羽浮生胳膊连连颤声点头。

    千羽浮生这才发现扬承泽一直抓着自己,生气地一甩胳膊嗔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谁啊你?”

    杨承泽见千羽浮生明知故问,指着她的鼻尖生起气来: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个小丫头骗子假尼姑,你说的眼含金星的人呢?”

    “吔,是你!”千羽浮生这才认出杨承泽来,一时尴尬支吾解释:

    “我……我……我没说雮尘师太眼含金星,我只是建议你来问问她……”

    “来问问她?可是她人呢?前天我来可差点被

    人一箭射死,幸亏我命大躲过了,你们这里简直就是个土匪寨子!哼,要是再有第二箭,我可没今天张先生这么高的技术能够用暗器抵挡!”

    杨承泽气鼓鼓地质问千羽浮生,忽然又转回身来盯住了张三疯,犹疑道:“先生你那暗器呢?刚刚的手法蛮快的嘛!”

    “呃……”张三疯也正犹疑不定,心中猜想极有可能又是杌子那颗珠子在搞怪救了自己。于是对杌子一翻白眼说道:

    “咱知道是小爷救了老张一命,可是这么多年来你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你到底是人是妖,解释解释吧?”

    “呵,俺是人是妖?”

    杌子不禁一怔,嗤鼻道:“你又犯疯病了咋的,俺肉胎人身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俺能成了妖?”

    “哼哼,那可说不定!”

    张三疯斜耸着膀子与他相峙,大声道:“卧龙池上的黑猫精还穿鞋穿袜子嘞!现如今的妖啊都追求人的生活,不学无术贪慕虚荣,你也比人好不了哪里去!”

    张三疯越说越气,竟然跳脚骂起来。

    “你……你个老臭鼬满口胡咧咧啥呢?”杌子气得一扭头不理他了。

    “山人没有胡咧咧……”

    张三疯正要叉腰辩驳,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来:“是什么黑猫精呀?”

    “哦!”张三疯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原来是杨家兴。

    杨家兴沉着脸,有些狰狞,阴森一笑冷冷道:“想不到你们腿脚挺快啊,抢在我前头赶来灵珠观是要干啥呢?”

    不待杌子和张三疯回答,他又转眼面向了千羽浮生,目光如刃盯了片刻沉沉问道:“上次你为何跑?”

    千羽浮生横眉相对,仰着面反问:“遇到坏人为何不跑?”

    “坏人?我像坏人吗?”杨家兴整理整理衣领,正正神色也反问。

    “哼,衣冠楚楚……”千羽浮生撇撇嘴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杨二贵领着一个人走过来,老远就兴冲冲地喊:“六哥,六哥,那一伙认输了,咱娄村长这边赢啦!”

    杨家兴闻声望望,果然场中那些打斗村民已经开始散去。杨二贵身后跟了一个人,正是一直在道观门口观战的两名男子之一。

    这人四十多岁跟杨家兴年纪相仿,中等个头略胖,细眉大眼却是长了副叠着双下巴的“由”字脸。

    就见他哈哈一笑迎上前来握住杨家兴的手叹道:“幸亏杨经理来的及时啊,那帮顽固派本想着夺权呢,这不一看到您这阵仗乖乖认输了!”

    杨家兴也换上笑脸客气道:“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咱俩都是干村把子出身谁也不避讳谁,都是想着为村民谋福利嘛!我看咱以后还是以兄弟相称才是实在人!

    “噢,好好好,您比俺大两岁为长,俺就喊你一声杨大哥,哈哈哈哈!”来人也不客气一阵大笑。

    “哼!”一旁千羽浮生见了恨恨地一跺脚,低声暗骂:“有珠无眼……”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护珠寨村的村长娄启财,也就是千羽浮生的小姨夫。

    娄启财是土生土长的护珠寨人,而千羽浮生的小姨僮英妹则是当年从广东下乡插队到灵岩山的,后来架不住娄启财嘘寒问暖各种攻势才下嫁于他。

    老婆长得漂亮又是女知青,娄启财自然欢天喜地当姑奶奶供着,可谓百依百顺疼爱有加,是村里出了名的怕老婆软蛋汉。

    不过他惧内却从不惧外,仗着本姓族人多居然一步步干上了村长。

    护珠寨远在深山,平时少与外界交往。据传最早是元末明初由护观院兵建成,后来渐渐形成村子。当初院兵头领姓娄名方舟,所以今天寨中后辈多以娄姓为主。另外则是零零星星的一些杂姓。

    自从娄方舟起便立下一条规矩,选举寨主必须以“兴武强身,护珠守寨”为宗旨,凡竞选寨主者须组织支持者以团队比武的方式一较高下,胜者为尊。

    可是后来随着年代久远,灵珠观的灵珠早就成了传说,再也没有人去打盗抢的主意。于是护珠寨的兴武传统便渐渐疏忘了,倒是选寨主的这种方式流传至今。

    为什么?因为娄姓势大只要团结一心,不管怎么选蛋糕都是自己的,换汤不换药,选村长其实就是选寨主。

    眼下娄启财主张改扩建灵珠观搞旅游开发,而由杂姓组成的另一派则籍口他数典忘祖破坏文物,鼓动村民欲趁机夺权。这才有了早上混战这一幕。

    可是杨家兴并不明白其中原由,于是好奇问道:“娄老弟,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大早就闹哄哄的,万一出个人命咱这工程可就干不下去了!”

    “嘿嘿,没事!都好几百年了,打打样子闹闹形式!”

    娄启财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对千羽浮生道:“小羽啊,咋光杵着,快来认识认识杨叔叔!”

    “切,一丘之貉!”不料千羽浮生冷冷一瞪眼,转身离开了。

    “嘿,这孩子……”娄启财尴尬地冲杨家兴笑笑解释:“俺外甥女,被她小姨惯坏了!”

    杨家兴望着千羽浮生背影阴沉一笑,劝慰:“小孩子嘛,理解!”

    这时杨承泽见千羽浮生走了,忙追了上去:“喂,你别走啊!”

    “哎,等等俺俩……”杌子和张三疯也连忙借机躲开。

    娄启财和杨家兴则不约而同互问一句:“怎么,你朋友吗?”

    “呃……”随即两人都是一阵尬笑,各自对杌子等人暗暗多了一份警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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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起于一桩命案,光棍恋羊,先奸后杀!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有人好吃,有人好色,有人贪财,有人恋权,有人逞强,有人变态世分三教九流,不论上流、中流、下流,流流出状元,流流有流氓。俗话说吃......欲九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欲九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欲九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