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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慕林txt下载     慕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建议

    谢慕林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徐夫人收到旨意时的难看脸色了。

    可她既不能拒绝这明显对亡夫与女儿有好处的旨意,更不能摆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满。皇帝不是顺义郡王生前的竞争对手,也没参与过谋害他的计划,反而还干掉了他的仇敌,变相替他报了仇,如今愿意追封他,还他一个身后尊荣,顺便还惠及他的妻女,就已经够厚道的了,一个小妾有什么脸说不满意呢?

    皇帝的旨意完全是按照律令与礼法写的,谁家追封堂兄还非得给堂兄的小妾也封个诰命的?没这个道理!再说了,你亲生的女儿不是都破格封了县主么?这就够皇恩浩荡的了。往后你再说皇帝对你们不公,说燕王府待你们不好,那可就完全不占理了呀!

    这些旨意颁布下来,燕王府的旁支宗室只会个个说好,个个说皇帝仁厚,顺义郡王生前的拥护者与同情他境遇的人也会大唱赞哥,就连徐夫人的女儿、女婿与亲家,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徐夫人注定得不到身边人的支持,除了接受旨意,别无选择。

    皇帝还赐了已故嫡长兄一座宅子,当事人虽然亡故多年了,但他还有家眷,家眷可以继续住在这座宅子里,直到她去世为止。到那时候,宅子会被收回朝廷。皇帝其实一点儿都不吃亏,却能名正言顺地让徐夫人搬出燕王府,免得她继续住在燕王府里挑剔女主人,打探各种消息,寻机给真正的主人家添堵。

    倘若皇帝再做绝一些,给新封的顺义郡王过继一个宗室子弟,继承他的香火,那徐夫人就连最后一点依仗都没有了。眼下,她好歹还能享用皇帝赐给顺义郡王的钱财物品与宅第,毕竟她名分上仍旧是后者的家眷,只要女儿不跟她抢,她还是能沾点光的。

    谢慕林想明白了这一点,便立刻问永平郡主:“顺义郡王这算是得到平反了吧?既然平反了,那皇上会不会考虑给他过继个嗣子什么的?”

    永平郡主双眼一亮:“我父王母妃只顾着为哥哥生母的事生气了,还没想到这一点呢!回头我得回去提醒他们一声!倘若大伯父有了子嗣,宗室也好,北平本地那些承了大伯父生母恩惠的世家望族也好,便只会帮衬大伯父的正经后人去了,谁还理会徐夫人一个小妾呢?!”

    她在房间里踱步几圈,合掌道:“没错!这是个好主意!眼下皇上可能还没想到,又或是想到了也没功夫去理会,但这事儿我父王就可以办!燕王府旁支里那么多人,寻个辈份合适又心思清明的人,过继到大伯父膝下为嗣子,应该不难办到。父王若办得好了,别人只会说他好,就是大伯父与徐夫人所生的那位姐姐,也不会有什么话可说的。

    “她在夫家过得不好,固然有徐夫人作孽的缘故,但归根到底,还不是她没有正经娘家人可以替她撑腰么?!她又自小与我们家疏远,遇事只会找她娘去,并不来找我母妃,也就难怪她公婆丈夫随便拿捏她了。等她有了正经嗣兄弟,她的事便叫她嗣兄弟管去。就算是两亲家要吵架,那用不着我母妃去操心!”

    永平郡主决定要劝父母,给顺义郡王寻个靠谱些的嗣子,还得有厉害能干的嗣子媳妇,能压得住徐夫人母女以及她们亲家的那一种!

    谢慕林笑着将她重新拉回到炕边坐下:“郡主别听风就是雨了,这事儿还得慢慢计划呢,不必急在一时。眼下皇上既然给已故顺义郡王赐了宅子,那是不是得先把宅子收拾好了,让顺义郡王的家眷先搬进去?”

    永平郡主听得笑了:“不错,这事儿是得先办!王府的人先去把宅子收拾了,等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到了北平,颁下旨意,徐夫人就可以带着行李搬了!阿弥陀佛!这可是御赐的恩典!小伯娘断不能拒绝的!她带着她的人滚出了燕王府,我父王母妃就可以腾出手来清理门户了,省得她又胡乱安插耳目,无事生非!”

    徐夫人在燕王府边陲地界上有自己的院子,是老太妃在世时拨给她使用的。她本人也不常住在外头的私宅中,大部分时候都在燕王府里居住,吃穿用度都是走王府的账,叫燕王妃另给她拨钱。她这院子虽然另行开门,可以自由出入,不必事事经过燕王府的大门,但毕竟还是生活在燕王府的范围内。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私底下又没少捣鼓小动作,燕王一家日常度日,总觉得不自在。因此,永平郡主一听说她可以搬走了,将来也不必吃王府的、穿王府的,什么花销都要燕王妃来供给,心情都觉得松快许多。

    永平郡主还打趣谢慕林呢:“嫂子果然是福星,正准备嫁进来呢,咱们王府的灾星就先一步搬走了!可见哥哥坚持要娶你,是再正确不过的!”

    谢慕林脸微微一红,有些抗不住未来小姑子的打趣,只得支开话题:“咳,皇上赐的这座宅子,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是老宅子还是新盖的?皇上怎么会知道北平城里有这么一处宅第呢?”

    “定是哥哥告诉皇上的!”永平郡主并不在意这个话题,“这是王府名下的产业,挨着什刹海,宽敞通风,景致挺好的,充作郡王府勉强够格。去年母妃就叫人翻修整理过,原是想着可以给哥哥做个别院的,如今只得先便宜了徐夫人!嫂子与哥哥成婚后,还是继续住在王府里,不必往外搬了吧?省得将来册封世子的时候,还要再搬回来,太麻烦了!”

    去年才整修过的房子,只需要简单打扫一下,就可以搬进去了。燕王妃不必太过费事。只不过,她除了这一座宅子,还有别的房子要打扫呢。

    永平郡主并不介意告诉未来嫂子,关于四皇子与太后同行北上之事:“皇上还让哥哥在信里写明了四殿下在北平居住在何处,说是慈宁宫是太后娘娘的住处,他一个皇子不好住在那儿,让我父王把养心殿打扫出来呢!别人不知道紫禁城里的情形,也就罢了,我们家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养心殿虽离慈宁宫近,却是帝王栖息之所。皇上特地点明要让四殿下住进去,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倒是不怕叫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知道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出继

    谢慕林听了永平郡主的话,眨了眨眼,试探地问:“四殿下果然要随着太后与长公主一家到北平来?怎么萧二哥没在信里提起呢?”

    永平郡主笑道:“嫂子别恼,论理,哥哥是不会有事瞒着你的,但这回事关四殿下的安危,皇上又有明确的口谕,哥哥才不好往外说,只在信里告诉了父王母妃和我。横竖我们也会跟你提的,他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其实这又有什么呢?你又不跟京城的人通信,每天几乎都在家里,就是偶尔出门,也都是跟家里人又或是熟悉的人同行。你又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就算是知道了什么机密之事,难道还胡乱宣扬不成?

    “四殿下到北平来的事,只需要在路上保密。等他到了我们的地盘上,就是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打紧了。谁还能在我父王的眼皮子底下,伤着他的亲侄儿不成?”

    这话就跟朱瑞在信里说的对上了。只是他信中语焉不详,谢慕林若想知道更多的细节,看来还要从永平郡主身上下功夫。

    于是她便尝试地问:“四殿下若只是随太后娘娘出行,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保密行踪?郡主先前提到了……什么别有用心的小人,莫非还有人欲对四殿下不利么?”

    “自打皇上显露出对四殿下另眼相看的态度之后,把他当成眼中钉的人多了去了!”永平郡主毫不讳言,“太子殿下就看他不顺眼,只是没有显露出要把兄弟干掉的意思罢了。太子殿下到底还是有点儿胸怀的,知道自己有三个兄弟,只要皇上不改主意,随便哪个兄弟都能取代他,所以重点并不在四殿下身上。至于二殿下,他已经定下要出继的事了,且还顾不上旁人呢!”

    谢慕林吃了一惊:“二皇子殿下……已经定下要出继的事了?不是废为庶人?”

    永平郡主撇了撇嘴:“皇上有时候对儿子挺狠心的,但有时候又会忍不住心软。他终究狠不下心肠来逼死亲生儿子,可留着二殿下在宫里,对任何人都没好处,所以把人出继了,反倒干净。二殿下要出继的那家是郡王府,前任老郡王上个月刚咽了气,老病死的,他的正妃膝下只有一女,早已出嫁了,另有个宠妾生的儿子,极得宠爱,自以为定能继承王位,这个把月里没少和他生母一块儿折腾嫡母。那正妃辗转托人,才成功把话递到了太后跟前,求得了恩典。

    “如今二殿下入继这家子做个郡王长子,身份是低了些,但这家子的嫡系成员都是老实人,又无财无势、人丁单薄,不怕会生出什么事来。正妃之女夫妻恩爱,当初还是林昭仪做的媒。哪怕是看在这门婚事份上,二殿下将来的嗣母与嗣姐都会对他多宽容几分的。”

    皇帝择定这家郡王府为二皇子日后生活的家庭,也是用了心的。二皇子生母刚刚去世,他一旦被出继,就没办法继续为生母戴孝了。可由于他未来的嗣父刚刚去世,郡王府上下正值热孝期,他完全可以服足三年丧。考虑到郡王妃母女俩对林昭仪的态度,二皇子的到来又正好阻止了庶子胡作非为,她们大约也不会太在意他私底下另外多供奉一个牌位吧?

    二皇子的出继仪式初定会在五月初举行。太后先一步离京,是不想看到亲孙子被出继,变成了远房侄孙。那家郡王府的血脉已经比较远了,往上追溯差不多可以追溯到承德帝的兄弟一辈,只是靠着曾经有过拥立之功,才多袭了两代王爵,否则早就沦落为宗室将军了。二皇子成为这家郡王府的嗣子,比起原本以为会被废为庶人的结局,自然是强了无数倍。但血脉远了,也意味着他一辈子都大位无望,甚至很难接触到拥有实权的宗室官职。若是走运的话,兴许能在宗人府里混个闲职吧?

    对于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而言,这自然不是他所期盼的结果。可对于关心他安危的人而言,这绝对是最好的安排了。

    永平郡主感叹了几句二皇子的未来,便迅速将话题转移到了三皇子身上,不再关注一个注定要成为远支宗室子弟的人了:“关于三殿下,有许多传闻,但都没什么明确的证据。哥哥倒是怀疑,四殿下在宫里遇到的几次事故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无奈没有证据就说明不了什么。他能说服皇上,让四殿下外出,已经费了不少力气了。”

    谢慕林忙问:“四殿下都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故?”

    这事儿就多了。

    四皇子有一回在皇城里练习骑术的时候,发现惯骑的马状态不对劲,多留了个心眼,没有骑着它快速奔驰,而是慢慢策马回到人群中,让教导他骑术的老师去检查马的状态。结果后者发现马鞍被人做了手脚,一旦四皇子催动爱马急驰,马很有可能会痛得闹腾起来,把四皇子摔到地上去。万一它再往他身上踩上几脚,那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的事了,丢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四皇子差点儿堕马的事还没查清楚是什么缘故,乔美人宫里又出了问题。四皇子经常去探望亲生母亲,乔美人总是会让手下一个宫人给他**吃的点心,那日这名宫人忽发急病,没来得及做好点心就被送出宫去了,另换了一名宫人来给四皇子做点心。四皇子见这点心与平日不同,没有多碰,赏给了手下的小太监。谁知这小太监当晚就闹起了肚子,上吐下泄地,因有人怀疑他是时疫,便火速将人送出了宫去。但前后有两名侍从与点心有关,却犯了急病,四皇子自个儿也生出了疑心。

    乔美人那边秘密调查了新提拔上来做点心的宫人,发现她本身没什么问题,倒是给她打下手的一个“好姐妹”,宫外的家中忽然得了一笔横财,来历可疑。而在这次搜查行动中,皇帝也发现了自己身边有两名不大起眼的侍卫,家里都有成员新近被调职进了京西大营,也就是萧明德将军曾经执掌军权的地方,还升了职。这两名侍卫虽说不是什么出色的人物,但他们拥有接近皇帝和四皇子的资格,不是十分可靠的人,是不可能得到近侍待遇的。

    皇帝因此起了疑心,担心真有人会对四皇子下黑手,这才狠下心肠,把小儿子暂时送出了京城。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主使

    忽发急病的宫人,有可能是凑巧得了时疫。眼下正值春夏之交,本就是时疫高发时节。

    乔美人宫中有宫女家里发了横财,也证明不了什么,兴许是正好走了偏财运呢?

    侍卫的家人高升进了京西大营,也有可能是巧合。毕竟侍卫家中也多半有军伍背景,这种人家的子弟会进入城卫军系统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巧合的事发生得多了,再结合四皇子爱马的马鞍被人做了手脚的情况,任谁都会觉得这里头有问题的。皇帝本就是个多疑的人,也难怪他会生出疑心来,火速把寄予厚望的小儿子送走,好腾出手来调查真相。

    谢慕林不知道这些“小事故”都是谁的手笔,兴许这个人还指望用一种不容易引人怀疑的方式,铲除掉四皇子这位最有希望成为新储君的竞争对手。可他的做法未免太过心急了。哪怕是借了“巧合”的名义,他露出来的破绽也太多了。一旦引起皇帝的注意,他还能顺利逃脱吗?有时候,皇帝未必需要什么确切的证据,只要圣意认定了一件事,不管他是罪有应得还是受了冤枉,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在御前侍卫身上动脑筋,更是大大的败笔。兴许这背后指使之人还没来得及利用这两名侍卫对付四皇子,可一旦皇帝身边的人被收买了,皇帝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自己的安危——你到底是想害自己的小弟弟,还是想直接对老子下毒手呀?!

    皇帝是不可能在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上含糊其事的,等他调查出了真相,那背后之人就再也跑不了了!还肖想什么龙椅?能保住眼下的身份地位就不错了!尊贵如太子,还不是早已成了皇帝心目中的弃子,随时有可能被废?曾经风光如二皇子,也马上就要成为一户寻常宗室郡王府里的嗣子,再也没有出头的希望了。即使三皇子曾经很受皇帝宠爱重视,可论出身,他尊贵不过太子,受宠不过二皇子,又凭什么觉得皇帝会饶过他?

    谢慕林心里已经认定了四皇子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故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只是不清楚永平郡主对此有什么想法,就没有明白说出来。

    永平郡主不知道谢慕林心里在想什么,还在吐嘈皇帝的某些举动:“哥哥费了不知多少功夫,总算说服皇上点头了!真不知道皇上在犹豫什么?!就算没有发生那么多危险的事,只当四殿下是侍奉太后娘娘往北平走一趟,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偏偏皇上迟迟不肯点头,非要祸事蔓延到宫里了,他才开这个金口!其实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不外乎两位殿下。三殿下为了给萧贵妃脱罪,已经顾不上别的了,倒是太子嫌疑更大些,可他不象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我更疑心是他背后有人替他出力。

    “太子妃没这个本事,那王氏也使唤不动人,依我看,还是曹家的嫌疑最大!皇上还是对曹家太仁厚了些,倘若曹家真想全身而退,就别袖起手来什么都不干,暗地里耍心计,还做着太子顺利登基后,他家又能卷土重来的美梦!应该让曹家去劝太子退位让贤!倘若太子不愿意退位,那皇上就拿曹家治罪好了。想要皇上不追究他家,他家得先拿出诚意来证明自己没有异心才行哪,不愿意这么做,那他家就是包藏祸心!”

    谢慕林见永平郡主的看法跟自己不太一样,忍不住道:“郡主怎么知道,这事儿不是三殿下做的呢?兴许他见萧贵妃脱罪无望,就打着先把四殿下除去,太子被废已是定局,最终得益的就只有他了。一旦他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皇上还能继续追究萧贵妃的罪行不成?”

    永平郡主怔了怔:“你这话也有道理,可是……他如今还能有这个本事么?萧家已经不再执掌京西大营了,他家凭什么再往里头安插人手,还要给那两名侍卫的家人升官呢?曹家在军中倒是向来有些根基,曹皇后又执掌内宫多年了,如今定然还留有不少得力人手呢!谁又知道,她留下来的这些人,不会继续执行她的遗命,为了保住太子的地位,暗中残害所有能威胁到太子的人呢?”

    谢慕林道:“曹家失去兵权已经有好些年了,如果他家对军队仍旧有人事权方面的影响力,谁又能说,刚刚失去京西大营执掌权的萧家办不到?”

    “可是萧将军是反对三殿下争储的呀!”永平郡主反驳,“能帮上三殿下的萧琮又离开了京城,三殿下还能靠谁去办这种事?!”

    这话倒也是……

    谢慕林纠结地皱起了眉头:“我总觉得……三殿下没那么简单,他的心计比其他兄弟可深多了!”为人也更加心狠手辣。杀兄弟这种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谢映容所透露的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不是干掉了其他竞争对手,凭三皇子如今不受皇帝待见又没有母家支持的状态,凭什么成为最后的赢家?!

    永平郡主虽然认可谢慕林关于三皇子心计深的判断,但她不认为三皇子有那么大的本事,没有萧家人的支持,也依然能插手城卫军务,并且在宫中收买到愿意替他暗杀皇嗣的人手,还不止一个。

    她对谢慕林道:“这不是靠银子就能办到的事。皇上身边的人,多是家世本就不错的人,身份、地位都有,就算一心要往上爬,也会斟酌其中会有什么风险。三殿下眼下正值弱势,显然大位无望;太子还未被废,说不定就保住储位了。冒大险去帮三殿下干杀头的事,败了合家葬送,成了却很有可能会叫太子截了胡,什么好处都得不着。就算真能得了好处,也不外乎高官厚禄罢了。可在皇上身边待得久了,只要不出差错,能得皇上夸奖几句,还怕没有高官厚禄么?谁会那么蠢,去干那种很容易就被人查出来的坏事?

    “再说了……皇上对三殿下的野心,也不是全无感觉,真的起了疑心,稍加调查,很容易就能查清他在宫中的动向,是不是他指使人去加害四殿下的,一清二楚,又怎会至今没查出实情?萧贵妃如今自身难保,什么都帮不上儿子,萧将军又不会帮三殿下隐瞒,这种事极容易的。唯有曹皇后与曹家的人,在宫中根基深厚,才有可能瞒过皇上。”

    这话……倒也有道理。

    谢慕林挠了挠脑袋,忍不住叹气道:“我们离着千里远,在这里再苦思冥想,也未必能猜到真相。还是等萧二哥他们从京城回来后,再仔细打听吧!”

    永平郡主眨了眨眼,笑着对谢慕林说:“嫂子喊错了,你如今唤哥哥,不该叫萧二哥的,应该叫朱大哥才是!”

    谢慕林顿时哑然失笑。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忠心

    谢慕林当然不可能管朱瑞叫朱大哥。北平有那么多宗室,个个都姓朱,叫未婚夫“朱大哥”,如何能体现朱瑞在谢慕林心目中的特殊地位呢?

    她觉得管朱瑞叫“重林哥”也不错,反正他的表字在改姓前和改姓后都没有变化。听说这是燕王殿下给儿子取的字,朱瑞当年还拿这个字来打趣过谢慕林呢。毕竟他叫“重林”,而谢慕林给自己取的“男装假名”又正好是“慕林”,倒象是在向他表白似的。如今以表字称呼他,倒也隐隐透出了几分甜蜜来,谢慕林决定等朱瑞回到北平后,就给他一个小惊喜。

    永平郡主朱珮在谢家逗留了个把时辰,期间跟准嫂子谢慕林愉快地聊了天,分析了一下京城的局势,吐槽了徐夫人等看不惯的旁支宗室成员,还去谢映芬与杨沅那儿品尝了新式的糕点,顺便带了一食盒回燕王府与父母分享。她又吃又拿的,心情一直很好,离开的时候,谢慕林还带着大姐谢映慧、四妹谢映芬与表妹杨沅一块儿送她出门。永平郡主与后二者约好了,等下回她们再研究出新花样的点心时,就给她送信,她定会过来尝鲜的!

    姑娘们欢声笑语地送走了贵客,回头谢映芬与杨沅还邀请谢映慧与谢慕林去品尝她们的糕点。因着郡主喜欢,她们多蒸了好几笼不同的花样呢,有好些连谢慕林都不曾吃过。得了郡主夸奖,她们也很想多向家里人显摆显摆。

    谢慕林与大姐谢映慧笑着到她们院子里去了,姐妹四个索性开了个小茶会,还把母亲文氏与谢梅珺姑姑也请来尝鲜,顺道给两位老太太送了一份点心作孝敬。宋氏自然是夸奖连连,谢老太太虽然挑剔了一通,但听说这是燕王府的郡主大肆夸赞过的,便又立时改口道“东西吃着还可以,比看起来强”,其他人都懒得跟她计较。

    谢映容院子里的如意站在院门口眺望着不远处四姑娘谢映芬的院子,听着那一阵又一阵的欢声笑语,忍不住跺了跺脚,对淡定地坐在廊下做针线的顺心道:“三位姑娘玩得这么高兴,怎么也不打发人来请我们三姑娘呢?!姐妹们不是该一处玩笑的么?”

    顺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劝你别多事。姑娘们便是有心要请咱们姑娘,也得咱们姑娘愿意领情才行。咱们姑娘素来不爱与姐妹们一处说笑,万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劝她,只怕还得挨骂呢,何苦吃力不讨好?!”

    如意抿了抿唇,原地转了两圈,才作出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来:“就算要挨骂,我也得去劝劝姑娘。姑娘本就嫌我不够机灵,如今我只能让姑娘看到我的忠心,才能求得姑娘带我去万家。否则我被丢下了,将来可怎么办?!”

    说着不等顺心再劝,如意便直接奔正屋去了。顺心总算把注意力从手里的针线活上挪开,看向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呆子,留在谢家有什么不好的?去了万家才是掉进坑里出不来了呢!”

    如意进了正屋,见谢映容仍旧坐在铺了凉席的大炕上埋头绣自己出嫁时要用的盖头,便上前把劝她多与姐妹们在一处玩耍的话说了,还道:“姑娘眼看着就要嫁人了,大姑娘与二姑娘要嫁的人,将来也是做官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衬上咱们姑爷。姑娘多与两位姑娘凑凑近乎,将来有求到她们的地方,也好说话。

    “方才燕王府的郡主也来做客了,还跟姑娘们在一处玩耍。姑爷将来是要给人家父王做事的,姑娘多去讨好着些,对姑爷也有好处呀!这又不费什么事儿,只当是找其他姑娘说话去,就能跟郡主搭上话了,姑娘怎么就不动弹呢?这些绣活,慢慢做也是一样的。可等到两位姑娘出嫁,姑娘能见到她们的时候就不多了,到时候想见贵人也难!”

    谢映容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看向如意:“啰嗦什么?我心里有数!你以为我跟其他姐妹是一样的俗人么?见着是个郡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凑上去巴结了,也不想想人家郡主是不是乐意搭理我一个庶女,没得叫人看不起!”

    若换了是别的贵人,谢映容听到风声,兴许就真的凑过去了。可这回来的所谓“贵客”,竟然是燕王府的永平郡主,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谢映容想起日后这位郡主的下场,觉得自己很没必要费这个事儿,只怕这位郡主心里也不怎么看得上她,何苦拿热脸贴冷屁股?

    也就是如意这样没什么见识的丫头,才会见着个贵人,就要劝她多去巴结。世上的贵人多了去了!有的眼下看着还好,将来却处境堪忧,跟这种人靠得近了,将来说不定还要受连累呢!她才不干这种蠢事!

    可是如意自诩一片忠心,还在劝她:“燕王府对姑爷有提携的大恩,将来姑爷肯定也少不了要跟王府的人打交道的。姑娘多跟郡主亲近亲近,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了,想要找人求情也容易不是?这跟俗人不俗人的,有什么相干?姑娘总是盼着姑爷将来能出人头地,好连姑娘一块儿跟着沾光。姑爷固然是在外头为着这事儿拼搏,姑娘也不好什么都不干,只顾着埋头做针线吧?!”

    “行了!”谢映容随手丢了个引枕到如意身上,“你这丫头素来不机灵,如今连点眼色都没有了,成天啰里八嗦的,要你有什么用?!还不给我出去?!”

    如意没想到自己一片忠心,竟然换得主人这般回应,顿时红了眼圈,满肚子委屈一下涌上了心头,不禁涨红了脸,扭头跑出房门去了。

    谢映容没好气地瞪了她的背景几眼,想起燕王府将来的下场,再想起如今家里跟燕王府的亲密关系,只觉得没意思得很。

    燕王府该不会连累到谢家吧?谢璞若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女儿就算嫁给了万隆,而万隆也能得新君赏识,不必看家里人脸色,她也照样脸上无关。

    可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劝家里人,别跟燕王府走得太近呢?

    二姐谢映真还很快就要嫁给燕王府的侍卫萧瑞了呢。就算她知道二姐将来会跟着萧瑞倒霉,好歹眼下两人还是一损俱损的姐妹不是?

    将来燕王府出事了,她要不要劝万隆帮着说几句好话?

    说起来,京城那边,眼下到底怎样了?太子被废了吗?三皇子几时才能成为储君呢?!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听闻

    被挑去打扫慈宁宫的几名仆妇,又在紫禁城里多留了三天,方才回到谢家。

    她们倒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跟文氏说呢:“这几日是多打扫了一处宫殿,叫什么养心殿的,跟慈宁宫一样富贵堂皇,里头还有许多书和古董呢!我们几个虽然只能在院子里做事,但隔着玻璃窗,也能瞧见屋里的情形,真真是开了眼界了!想必皇宫内院,也不过如此了吧?”

    文氏并不是很关心她们新打扫了什么地方,问明她们这几日并不算劳累,也没生什么病后,就赏了她们每人一个红封,又放了三天假,然后让她们回去休息了。几个仆妇都是欢天喜地的,高高兴兴地给文氏磕了头,方才离开了。

    晚上谢璞回家吃饭的时候,文氏就顺嘴跟他说了这事儿。谢璞起初没有留意,猛一听见“养心殿”这三个字,才觉得有些不对:“赵丰年家的说……她们这几日新打扫了哪处宫殿来着?!”

    文氏答道:“是叫养心殿吧?听说是慈宁宫边上的宫殿,想必是打扫出来给太后身边的侍从或护卫住的,不过也有可能是给长公主一家备下的。永宁长公主一家到了北平后,原本是要住在燕王府里,但从燕王府去慈宁宫,据说还有好长的路呢。为了方便长公主殿下照应太后娘娘,在慈宁宫边上就近收拾一处宫院给她歇息,也是合情合理的。紫禁城里那么多宫殿都是空的,抛荒了可惜,能住人,还是让人住进去的好。”

    谢璞却摇了摇头:“若是东西六宫的任何一处宫院,倒也罢了,这养心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住进去的地方。当年太宗皇帝命人建起这座紫禁城时,各宫各院都定下了名字,连什么宫该安排给什么身份的人住,都有规矩的。这养心殿就在乾清宫边上,乃是帝王栖息之所,太宗皇帝建来给自家闲居读书时用的。无论太后娘娘这回北上,身边都带了什么皇亲国戚,都不可能有资格住进这座宫殿。那里的主人,应该是皇上才对,至不济也该是储君。其他任何人入住,都有僭越之嫌。”

    文氏有些惊讶:“怎么会呢?是不是瑞雪她们弄错了?”

    谢璞道:“赵丰年夫妻都识字,‘养心殿’这三字又不是什么生僻字,赵家的不至于认不出来。她们在那宫殿里做了三天的活,还能弄错了不成?但既然她们领了这样的差使,可见命令是从燕王府发出来的。即使京城方面与其他宗室不清楚紫禁城的格局,燕王殿下也不可能认不清。他还是这么做了,想必有他的缘故。”

    他顿了一顿:“这些事你暂且别跟人提起,连家里人也别说。回头嘱咐赵丰年家的她们几个一声,让她们别把紫禁城里的事说出去。那里虽说如今只能算是个行宫,却也算是禁中了。寻常官民,还是别泄露禁中事的好。燕王府会挑中我们这些官宦人家的仆妇进紫禁城做活,还不是因为信任她们懂规矩,不会乱说话么?”

    文氏面上露出慎重之色:“我明白了,老爷放心吧,我会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的!”

    谢璞相信妻子能处理好这件事,也就不理会了,但他私下寻思了许久,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燕王府特地让人打理出养心殿这处宫院,是打算安排谁住进去呢?肯定不会是永宁长公主一家。长公主殿下本人倒罢了,她可以暂时住在慈宁宫中,但马家人都是外臣,无关职司,不可能在紫禁城中过夜的。太后身边的人都是宫里出来的,燕王府断不可能当着他们的面犯忌讳。

    所以,是否太后身边真的有什么身份不同寻常的贵人同行呢?

    太后北上的消息,早就通过燕王妃之口传播开来了。但太后几时动身,又会带什么人同行,却是北平城里大多数人眼下还不知道的。莫非……是太后的出行计划近日又发生了变动?

    谢璞算了算日子,觉得太后这会子应该已经出发了。为了确保北平城在这次迎接贵人降临的差使里不出任何差错,他还是多向燕王府打听打听太后的事吧……

    谢璞拿定了主意,第二天寻着空,便去拜访燕王了。等到他晚上回到自己家中时,面上满是慎重的表情。

    他特地摒退了左右,只留下妻子在屋里,与她单独讨论:“刚刚从燕王府得来的消息,重林……咱们二女婿这会子已经恢复了宗室身份,被皇上下旨册封了个郡王爵位,叫什么永安郡王,这会子已经陪着太后娘娘,一起坐船往北平来了。”

    文氏吃了一惊,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真姐儿倒是跟我提过,说重林已经随太后一行走在回来的路上了,却没提过封爵的事。这样也好,重林有了个郡王的身份,日后也不必总顶着萧家庶子的名头四处走动了。我虽然无所谓女儿能不能做王妃,但有个明确的身份,总比寻常五品诰命强些。”

    谢璞叹了口气:“我的好太太,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重林乃是燕王唯一的子嗣,哪怕是私生的,原本没有名分,但如今他都认祖归宗了,便是谁都无法质疑的燕王府继承人!可皇上没有册封他为世子,只给了个永安郡王的名头,这意思是不是……世子之位会由别人领受?!”

    文氏睁大了双眼,顿时紧张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呢?若说从前几位燕王,都是因为没有嫡子,才从宫里过继了皇子为嗣,可燕王殿下他是……他是皇上的同胞亲兄弟呀!这些年他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的,守得边关固若金汤。这会子才把敌国打得元气大伤,皇上怎么就把他儿子的世子之位给抢走了呢?!倘若是从前,燕王没有子嗣,过继皇子才能延续燕王香火,也就罢了,可如今燕王都有了重林这个儿子……”

    谢璞叹息道:“偏偏燕王是没办法说什么的,重林……确实不是嫡子,他原先连宗室都不是呢!若皇上以他的出身为由,另行过继皇子承袭燕王府香火,礼法上也是说得过去的。我倒不在乎女婿会不会成为嗣子,我只是担心,一旦世子之位旁落,过继来的不知道是哪位皇子,若是个爱生事的,燕王原本安排让袁小将军接掌军权一事,可能会生出变数来。这北平……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太平了!我们一家都在这里,即使无意与人争斗,也难免会被搅和进去。真姐儿更是会成为重林之妻,与他一同身处风口浪尖……”

    文氏听得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这婚事又不能退了。”

    “当然不可能退了,这桩婚事连太后娘娘都知道了,怎么可能会退?!”谢璞叹道,“眼下头一件要担心的事,就是重林封郡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的。旁人知道他没有成为世子,还不知道会怎么背后议论呢。你安抚真姐儿一声,让她别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反应

    事情不出谢璞所料,没过几日,关于原本燕王府的侍卫萧瑞改名为朱瑞,正式被承认为燕王亲子、近支宗室子弟,还获封为永安郡王的消息,就在北平城传开了。

    萧瑞的身份在许多人心里本就不是什么机密,他获得宗室玉牒的认可,也是迟早的事,大家并不觉得这个消息有什么令人惊讶的。他们更关注的,是他只被册封为永安郡王,而不是燕王世子的事实。

    难不成皇帝不认可燕王的庶子成为燕王府未来的继承人,而更倾向于让亲生儿子过继来做嗣子?

    燕王府本来就有过继皇子为嗣的传统,很多人一想到这一点,都觉得这样的事情发展非常正常与合理。哪怕燕王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也不代表他就能例外不是?对皇帝而言,肯定是亲生儿子比侄儿更亲一些。能执掌燕地这等富庶强大的藩地,手里还握有北方军队的指挥权,皇帝又怎会把这等好事便宜了刚刚才认祖归宗的侄儿呢?肯定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先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中了。

    本来燕王世子之位,就是归属某位皇子所有的。哪怕燕王认回了一个儿子,皇帝也不会乐意到了自己嘴边的肥肉就这样溜走。

    听到消息的燕王府旁支宗室们,想到自己祖上先人们的遭遇,觉得燕王与他们瞬间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哪怕是原本对燕王仍有些心结的,如今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一样是被皇室算计的人,就没必要再跟彼此过不去了。都不容易!

    接下来,燕王夫妇有选择地在亲近自己的宗室旁支那儿,透露了太后此行会带来皇帝的恩旨,那些本该授封却迟迟未能获得朝廷册封的宗室成员,有望获得自己本该拥有的爵位与待遇了!一时间,一众宗室旁支成员都喜出望外,对燕王更加亲近了。

    他们可不会觉得一向对自己不闻不问的皇帝会忽然那么好心,那自然就是燕王替他们争取的了。要知道燕王的儿子可是亲自上京去了,要随太后一同回来,这事儿肯定是他去办的。就连先前萧瑞隐瞒自己的行踪,直到徐夫人一方掀起流言风波,燕王妃才坦言说出他的去向这件事,众人也有了解释,认为这是燕王一家生怕消息提前走漏,会妨碍事情的顺利进行,才故意隐瞒的。毕竟这么多的宗室同时获封,绝对不是小事。徐夫人那边要是担心燕王府把宗室们拉拢了去,还不定怎么耍手段坏了大家的好事呢!消息保密得好了,阻力也会少些。如今看结果,就知道当初燕王府做出的一切安排都是合情合理的。

    燕王为他们做到这一步,倒也不枉他们在燕王府与徐夫人的明争暗斗中,选择了站在前者这一方。如今他们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宗室们一时间竟与燕王一家亲近起来了,对外也开始说起了他们的好话。至于徐夫人,眼下已经没多少人还有心情搭理她了。

    居然在燕王府世代驻守的北平城里放印子钱!真真是给她的婆母与夫主脸上抹黑!

    有了这些亲近燕王一家的宗室居中传话,那些原本倾向徐夫人以及立场中立的宗室也很快得了消息,都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想办法去找人打听自己是否在受封之列,转了一圈还是要打听到燕王一家头上。本来以为燕王绝不会让他们这些爱与他作对的人得利,没想到打听到的结果,却是他们当中也有人受封。

    这回获得册封的人,并非以其与燕王一家的关系远近来决定的,而是看他们与祖上的血脉关系有多亲近。曾经的郡王之后,按照血缘辈份一层层分封承袭下来,该是什么爵位,就得封什么爵位,哪怕是曾经帮徐夫人给燕王夫妇添过堵的,也不例外。这是何等的胸怀!连当初那位冤死的燕王世子都未能给大家争取到这样的福利,叫人怎能不对现任燕王父子刮目相看呢?

    于是,中立的宗室对燕王府也生出几分亲近之心来,仍旧支持徐夫人一方的人,也开始劝她不要再与燕王一家对着干了,那又不是她真正的仇人,何苦给自己添麻烦呢?她女儿在夫家过得不好,还得靠叔父婶娘帮着撑腰呀!

    听说徐夫人十分生气,还把自己一套心爱的茶具给砸了个稀巴烂。

    可等到有新的消息传开,说皇帝这回让太后带到北平来颁布的旨意中,不仅仅有众位宗室的册封谕旨,连前燕王世子的追封旨意都有,旁支宗室的圈子便再一次轰动了。

    前燕王世子虽然未能恢复世子的名头,但有个郡王名号,其生母也能得个郡王太妃的头衔,无疑是对故人极大的安抚。顺义郡王仅仅留下一个骨肉,如今也受封为县主了,该得的荣耀都会有的,以后燕王也能以叔父的身份替她撑腰,这当然是大好事!

    皇帝过去的态度是冷淡了些,但现在能答应燕王的请求,示恩于冤死的长兄及其后人,便是大大的幸事了!大家这些年一直没忘记死去的人,总盼着能为他们求得一个说法,如今也总算实现了愿望。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宗室,本地的世家望族,还有昔年服侍过先帝元配与长子的人,纷纷前去各大寺庙为故人上香祈福,告知他们,曾经的冤屈总算得以洗刷了,失去的名誉、地位也能得到平复,他们可以瞑目了!

    徐夫人的女婿还亲自陪着妻子,在大寺庙里做了盛大的法事,祭奠去世多年的祖母、岳父与岳母,期间表现得无比温柔体贴,仿佛从来没有对妻子有过不客气的言行举动。至于那真正的岳母徐夫人,他也客客气气地送了礼去赔不是。但是法事,他没有邀请徐夫人来参加……

    徐夫人的女儿仁和县主也没顾得上生母的感受。她已经被这场巨大的惊喜砸晕了头,还在婆婆的劝说与陪伴下,难得地跑去燕王府,给燕王妃这位婶娘请了安,双方友好地坐在一起喝茶品点心,聊了聊先人往事。仁和县主最终是眼泪汪汪地离开的,遇上别人,也说婶娘对她很关心,她以前真是对婶娘误会太多了,云云。

    据说徐夫人又一次摔坏了茶具,还把女儿女婿召到家里训诫。只是这一回,哪怕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再听从她的指令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安慰

    跟燕王府那边的事事顺心相比,谢慕林的处境就有些不太妙了。

    当初传出她的未婚夫萧瑞乃是燕王独子的消息后,许多人都默认萧瑞会成为未来的燕王世子,她也会成为未来的燕王世子妃,各种羡慕嫉妒恨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她很少出门炫耀,否则围上来巴结讨好的人绝对不会少。

    但如今,众人得知萧瑞上了一回京城,虽然确定了燕王之子的名分,却也未能获封世子,只得了个永安郡王的名头,便猜想世子之位最终还是要落入皇帝某个儿子的手中。他们回头再看谢慕林这位曾经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想法顿时又不一样了,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觉得她是没福气,到了嘴边的鸭子都能飞走,可见本来命中注定就不是燕王妃的料呀!

    一些官家女眷打着关心、问候又或是“恭贺谢家未来女婿得封郡王”的旗号,到谢家来故作安慰,其实是趁机看笑话来的;还有一些人,没有当面打脸,却选择了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把各种小道消息传得满城都是。

    等到宗室那边传出了燕王为众人求得了册封的消息,又有人自认为聪明地联想到:皇帝会如此大方,一口气答应燕王,给那么多人下了册封的旨意,估计就是知道在世子册封的问题上注定要对不住胞弟了,才用这种方法弥补他的吧?如此一来,燕王在北平地界上的威望与名声自然会升到顶点,从前与他作对的那些旁支宗室也会改变对他的态度,被牺牲了的,就只有一个永安郡王朱瑞了。谢家二姑娘作为朱瑞的未婚妻,连带地倒了霉。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与那么多人的福利相比,他们两个小年轻的前程自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一时间,城内官眷圈子议论纷纷。文氏虽有心阻拦,又在人前作出镇定的表情,一再强调:“我们家当初许婚的时候,也没想到女婿会成为宗室,如今好歹他还封了郡王呢,比原先强得多了,这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应该欢喜才对!”可依然还是有许多人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

    即使朱瑞如今的身份比起从前仅是将军府庶子,已经大有提升,但未来能成为执掌一地的燕王,自然比未得实封的小小郡王强得多呀!若是从来就没有过希望,也就罢了,有过希望,却瞬间破灭,这样的遭遇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于是,不停地有人跑来“安慰”文氏与谢慕林,无论她们怎么说不在意,众人都认定了她们此时定然十分难过。无论这些人是真心好意来劝慰的,还是抱着看笑话的想法来做戏,都让人有些头痛了。文氏不得不祭出了装病**,假称自己感染了风寒,需得静养几日,暂且闭门谢客,连隔壁的亲家万太太要天天上门来“慰问”,都被她好言好语地请了回去。

    只是她这么一“病”,仿佛又坐实了传言,许多人都觉得她其实是心情难过,却故作平静,结果郁闷出毛病来了。大家也都很有眼色地不再上门打搅病人——再怎么说,谢家主人谢璞如今也是北平最有权势的官员之一呢——只是各种安慰的信件、帖子、礼物什么的,都没少往谢家门房送过来。这些东西都叫谢慕林与谢映慧姐妹俩带着人收了,整理清楚,造册入库。既然叫流言逼得有些憋屈了,她们也只能拿这些东西聊以***,苦中作乐了。

    谢映慧私底下悄悄问过二妹:“你真的不在乎这件事么?听起来确实挺叫人郁闷的。皇上太过分了!他那几个儿子,有几个能成材的?!太子好色;二皇子蠢,又要被贬;三皇子成天阴沉沉地,一肚子野心;四皇子是个好的,却眼看着就要做新储君了,不可能给燕王做儿子。前头三位皇子都各有缺点,哪个有本事继承燕王府的基业?!现放着二妹夫这么一个上好的人才,又是正经燕王之子,却非要捧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坐上未来燕王的宝座,叫他有执掌大军的机会,就不怕坏了天下太平,扰得朝廷百姓不安么?!”

    谢慕林虽然也觉得皇帝的操作有些迷,但心里真的没有其他人这么看重这件事:“只是眼下封了郡王而已,将来会不会过继皇子到燕王府来,还是未知之数呢。又不是说做了郡王就不可能做世子了,以后的事,慢慢筹谋就好了,不用着急。我倒是无所谓瑞哥到底是做世子还是做郡王的,还觉得他若不用执掌燕王府,将来行动上还能多些自由,可以随意来往北平与京城两地,方便我们以后探亲或游玩呢。可他的封爵关系到燕王府日后的布局,也不是我们俩能决定的,还是看燕王殿下的安排吧。”

    听到她这么说,谢映慧的心情也放松了些:“二妹妹这话也有道理。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除非皇上明儿就下旨,定下了燕王世子的人选,否则一切都还早着呢,不必急着下定论!”

    解决了这件心头最忧心的事,谢映慧又悄悄提醒谢慕林:“这几日我看三丫头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你,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偏又一个字不提,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还有金姨娘,近来也总在上房里寻人说话,好象在打探各种消息,主要问的就是二妹夫的身世。她们原先并不知道二妹夫是燕王之子,如今猛然听闻,会觉得吃惊、好奇,乃是常理,可也用不着成天打听个没完吧?再说了,她们有什么想知道的,为何不直接问婶娘或你我?偏偏私底下鬼鬼祟祟地打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谢慕林挑了挑眉。谢映容与大金姨娘这几天的表情确实有些不对劲,但她以为是朱瑞身份曝光,令她们震惊过度的缘故。她把注意力都放在应付那些心思各异、找上门来的官眷去了,没怎么关心这两位家庭成员的动静,难不成是遗漏了什么?

    说起来,谢映容应该知道朱瑞的身世吧?她表现得就象是知道朱瑞的身份有问题,并非柱国将军府庶子的模样。怎么如今她还会为了朱瑞认祖归宗一事感到震惊呢?

    莫非……上辈子的朱瑞,只是身世泄露,但并没有恢复宗室的身份?!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夜访

    谢慕林发现谢映容几次有想要跟她说些什么,却因为有旁人出现而选择闭嘴,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她猜想对方很可能有很多事情想问自己。

    正巧,她也有很多事想要找对方打探。

    她等了两个晚上,故意在所有兄弟姐妹面前透露自己晚上想要独处,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书,天黑后又把丫头们打发出屋子,嘱咐她们不要满院子乱晃,又或是上别的院子串门去,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房间里就行了。不过谢慕林却让人把院门敞开,也不安排人去看守,直到她二更天吹灯睡觉时方才上锁。

    反正在这重重深宅大院中,也不会有什么贼人跑来闯空门。

    这一切都是为了给谢映容制造一个机会,好让她能避开其他人,上门来拜访自己这个二姐。两人的院子是紧挨着的,只要谢映容真心要来,完全可以瞒过其他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二个晚上,已经过了一更天的时候,谢映容终于出现了。

    她避过了谢慕林院里的丫头婆子们,独自一人,连灯笼都没打,就这么摸黑穿过院门,直奔正房,掀了帘子进屋,才向谢慕林打招呼:“二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你别惊动其他人。”

    谢慕林早等得她有些不耐烦了,闻言自然是从善如流:“三妹妹过来坐,丫头们没我的吩咐,是不会靠近正屋的。”说着还亲自动手,给谢映容倒了杯热茶,把可以充作点心的两碟糕饼往茶杯旁推了推,好确保自家三妹能吃饱喝足了,有足够的力气来应付她的试探。

    谢映容满腹心事,并没有留意到谢慕林的小心思。她依言在炕边坐下,与谢慕林隔着炕几对坐,看着自家二姐,又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谢慕林懒得等她犹豫完再决定要不要开口,打算替她开个头:“三妹妹今晚特地来找我,莫不是为了我的未婚夫朱瑞的身世来的吧?这几天我就看见金姨娘到处打听这些事儿了。其实三妹妹好奇想问,直接来找我就好。我们家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少,三妹妹因着少与外头的人交际,平日里也很少与姐妹们一处说笑,所以才会消息闭塞些罢了。这事儿在北平城里,其实早就有很多人知道了。”

    谢映容一脸震惊:“北平城里有很多人知道?!怎么可能呢?!”这不是大秘密么?上辈子也是萧瑞死后,才陆陆续续有传闻泄露出来。寻常官民还没那个本事打听到呢,只因江家与曹家是姻亲,又有宁国侯府那边的人脉,江太太辗转听说了萧瑞的亲生父亲是谁,才在家里议论了一番。若是别的官宦人家,上哪儿打听这种宫闱秘事?怎么这辈子在北平城,萧瑞的身世竟然就人尽皆知了呢?!

    对了……如今外头的人都说萧瑞是燕王之子,这事儿就对不上。所以世人知道的所谓萧瑞身世,其实是假的吧?!是有心人故意编造了,宣扬开来的!

    谢映容定了定神,眼中精光一闪,试探地问谢慕林:“外头流言纷纷,别人说什么的都有,到底实情是什么样的?我只问二姐姐,二姐姐知道的,必定是真相!”

    谢慕林顿了顿,觉得自己若想从谢映容那儿探听到上辈子的情报,那就不能随便拿话搪塞对方,否则根本没办法从对方的表情变化中观察到真相。于是她便非常坦白地把北平城里流传的萧瑞身世版本先说了一遍,见谢映容露出感叹不已的表情,却没怎么震惊,便又话风一转,将自己所知道的实情说了出来:“其实,瑞哥的生母并不是那位萧大小姐,而是萧大小姐身边的侍女李氏。当年萧大小姐虽与燕王殿下有婚约,却与另一位身份尊贵的男子有了私情,燕王殿下闻讯,秘密潜回京城询问此事,阴差阳错之下,与李氏春风一度,便有了瑞哥。”

    谢映容听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什么李氏?萧瑞的生母不是萧将军的妹妹么?!”

    谢慕林眨了眨眼,微笑道:“这是对外头的说法,其实瑞哥的生母是李氏。只是当年燕王秘密回京,为了不让外人知晓,便很快赶回了前线。等到他班师回朝,萧大小姐已经去世了。萧将军生怕萧大小姐与人有私情的消息会泄露出去,便把知情的李氏扣了下来,假称她是自己的妾室,还把她所生的儿子也当成自己的儿子,记入了萧家的族谱。事后即使发现燕王知情,也没敢说出自己做了些什么,还觉得燕王迟早会另娶他人,生下子嗣,就算把别人的儿子瞒下了也没什么要紧的。燕王与李氏毕竟只是春风一度,不知道自己有了儿子,也没有用心去查问她的下落,娶了如今的燕王妃后,便直接回了北平。”

    等到燕王多年无嗣,不得不打算从皇室过继皇子的时候,李氏终于找到机会联系上了前情人,真相这才曝了光,燕王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子嗣。

    谢慕林特地把这个故事中皇帝与曹皇后、萧贵妃等人的存在给抹掉了,含糊其辞地编造了一个大体上差不多的故事,说给了谢映容。只是,她观察谢映容的表情变化,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映容对于“李瑶枝才是萧瑞生母”这个事实,似乎十分不以为然。

    谢慕林声称李瑶枝给萧将军做了多年的妾室,哪怕两人是清白的,也有可能引来外人的流言蜚语,令人质疑萧瑞的血统,所以燕王才会与萧将军商量了,把早死的萧大小姐认作是萧瑞的生母,只是不明言其生母是萧家的大小姐,只拿一个笼统的“萧氏”称呼了。而当事人萧瑞则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委屈自己的亲娘了,一直都有心要为她争取她该得的名分。无奈李氏本人早已看破了红尘,出家为尼了,反而反对儿子的做法,坚决要求他认萧大小姐为母,云云。

    谢映容听到这里,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讥讽地笑了笑:“我听明白了。这李氏倒也是个忠心的婢女。她一片苦心,二姐夫何必辜负了呢?老老实实听从长辈安排便是。这都是为了他好呢!”

    谢慕林挑了挑眉,正想试探谢映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得对方又问:“二姐夫的身世……皇上也是知道的,他同意这么安排了,是不是?那太后娘娘知道么?宫里的……其他皇子们呢?三皇子……他们也知道实情么?!”

    谢慕林顿了一顿:“三妹妹为什么要提起这几位贵人?瑞哥的身世……与他们有何相干?”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发现

    谢映容的目光有些闪烁,干笑着转开了视线:“当然有干系了。燕王的儿子关系到燕王府的传承,燕王殿下要认回儿子,怎么可能不告诉皇上知道?皇上总要确认了萧瑞的真正身份,才能册封他王爵的。太后娘娘与诸位殿下,也都是燕王的至亲,知情也是理所当然。我就是好奇,皇上对燕王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儿子,就没点想法么?燕王想让萧瑞成为世子,皇上也赞成?”

    谢慕林想了想,很谨慎地回答说:“三妹妹也说了,皇上已经册封了瑞哥郡王爵位,心里自然是确定他的身世没有疑点的。太后娘娘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孙子?至于皇子们,我就不清楚了。但就算他们原本不知情,如今瑞哥成了永安郡王,消息传开,他们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谢映容心里明白了。

    皇帝自然知道萧瑞的亲爹是谁,但他还是把这个儿子当成是侄儿,送给了燕王做儿子。上辈子皇帝大权在位,也迟迟未能让这个儿子认祖归宗,可见皇帝心里也清楚,这个儿子的身世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泄露消息,定会引起世人非议,对他这个皇帝的名声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但如果这个坏名声,是由燕王顶了,那问题就不大了。只要皇帝不说什么,燕王就算跟别的女人未婚生子,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燕王本来就没有儿子,本来就是打算过继一个皇子来做世子的。至于过继的是哪位皇子,那很重要么?过继四皇子也好,过继从未得到过皇帝承认的私生子也罢,反正都是皇帝的骨肉。皇帝把这个无法相认的儿子送给了燕王,让他将来能成为实权亲王,其他的儿子还可以正常封王,享尽一世荣华富贵。他所有的儿子都不必受委屈,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谢映容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个好主意来的,这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萧瑞可是到死都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世。若不是江家与曹家是姻亲,后者在萧瑞莫名其妙地暴毙之后生出了疑心,辗转打听到其身世,只怕所有人都会被蒙在鼓里!三皇子忽然把亲信的表哥杀了,其实就是生怕皇帝认回了这个儿子,对自己的皇位继承权造成威胁,才会狠下了决心的。那时候皇帝已经病得很重了,到那一步,他都没下定决心让这个私生的长子认祖归宗,这辈子又怎会忽然生出了这种念头呢?

    到底是谁在里头捣鬼?

    谢映容想起这辈子的许多事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心里总有些不安,担心自己所知道的秘密未必管用了,不由得觉得那背后出主意的人多事。

    谢慕林见谢映容听完自己的话后,便沉默着不吭声了,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试探:“三妹妹,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瑞哥能认祖归宗,身份比从前强了许多倍,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谢映容猛地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不……当然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这事儿确实是件好事。”她咬了咬唇,“我们家二姐夫竟然要当燕王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二姐姐将来贵为王妃,可得多多关照我这个妹妹才是。”

    谢慕林笑眯眯地说:“三妹妹记错了。瑞哥只被册封为永安郡王,不是燕王世子呢。燕王府的富贵……兴许还是要落到皇家某位殿下的手中。”

    “怎么可能?”谢映容轻笑一声,“封了郡王也不代表什么。二姐夫毕竟刚刚才认祖归宗,刚认了爹就马上封为世子,只怕不能服众。但他封了郡王,有了身份,将来就能名正言顺跟在燕王殿下身边管事了。等过几年,他做出了成就,立下了功劳,皇上再封他为世子,又有谁能挑出错来呢?燕王世子这个宝座,必定是二姐夫的囊中之物,二姐姐只管放心就是!”

    她才不会象其他人那么蠢,以为萧瑞只是得到了宗室身份,封了郡王,就与燕王世子之位无缘了。皇帝心里当然清楚他是谁的亲生儿子,倘若只让萧瑞认燕王做爹后当个郡王,再过继一个皇子来做世子,那岂不是要把两个儿子送给兄弟?皇帝又不是儿子多到没处安置了,给兄弟送完一个又一个的。所以,燕王世子之位,最终必定是萧瑞所有。其他有名有分的皇子们,也能得封别的亲王名号,谁都不会吃亏。

    谢映容的手把帕子拽得紧紧地,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上辈子燕王会出事,是因为四皇子落下伤残,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之后,燕王仍旧愿意过继他为嗣,让他有希望离开新储君兼未来新君三皇子的掌控,还能拥有足够的权力与兵力保护自己!再加上皇帝原本属意把三皇子过继给燕王府时,燕王没有拒绝,差一点儿就坏了三皇子的大计,所以三皇子怀恨在心,设了个圈套诓燕王进宫,让燕王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时皇帝已经快不行了,听说了燕王死讯之后,就因为过于悲伤,匆匆留下了传位旨意(还有人质疑这份旨意的真假),撒手而去。没有皇帝的旨意,燕王又死了,四皇子未能完成过继仪式,无法继承燕王之位。燕王府无嗣除国,兵权被新君交给了大舅子萧琮执掌,燕王妃与郡主、仪宾只能带着几个心腹离开了燕王府,回到京城生活,孤儿寡母的,没少受人欺凌,连原本是武将的仪宾都被人打断了双腿!江太太私底下就嚼过舌,说这都是新君故意授意他人去捣的鬼!

    如今想想,既然燕王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是皇帝与太后都承认的那一种,将来世子之位就有人选了,不必过继什么三皇子,也不会去帮四皇子东山再起。三皇子上位之后,也没理由记恨在心了!他想要对付四皇子,整理朝纲,再对付这一世尚未因为谋反而被满门抄斩的曹家,没几年功夫是腾不出手来的。等他能腾出手来了,他又用什么理由去害老实不生事的燕王父子呢?!

    只要新君不记恨燕王府,燕王又愿意奉他为君上,双方相安无事,那么燕王府就不会出事,萧瑞这个身世并未曝光的私生皇子也能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世子。将要嫁他为妻的谢映真,自然也能得享长久的荣华富贵了!

    谢映容看向炕几对面的二姐,双眼不由得发亮。原本以为会连累娘家的姻亲,忽然变成了尊贵的靠山。她是不是该多与二姐亲近,将来好从对方身上多谋些好处呢?!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疑点

    谢慕林立刻就发现了谢映容态度上的巨大变化。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懵。

    但还好她是个冷静的人,本就有意在今晚试探谢映容,从对方口中打听消息,所以此时懵归懵,却也没露出什么异样来,反而继续镇定地进行试探工作。

    由于谢映容如今一心想要跟谢慕林打好关系,以求姐妹二人先后出嫁之后,她还能打着姐妹友好的旗号找上燕王府的大门,为日后她与万隆夫妻二人的富贵前程打算,所以,只要不是什么特别明显到令她生出疑虑的问题,她能回答的都回答了。

    哪怕她不能回答,脸上的种种表情变化,也能给谢慕林提供一点参考。

    谢慕林试探着这位庶妹,心里却觉得,她上辈子不管混得是好是坏,肯定是生活在一个相对单纯友好的环境中,没有真正经历过什么阴谋诡计的事,也没有吃过大亏,否则,绝不对养成如此单蠢的性格。但凡她多过几年复杂的宅斗生活,也不可能连表情管理这种事都做不好,以为自己不说出心中的秘密,就不要紧了,却不知道自己对于他人话语的种种反应,以及一些自以为高明的暗示、双关、反话,都清晰地反映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谢映容这辈子如此积极地想要找一个前程看好的金龟婿,估计是上辈子没嫁给什么好男人,过得不够富贵体面,所以想要弥补一个遗憾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虽然嫁的人不错,对方却没逃过新君上位后的政治清洗——以三皇子的性格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所以她这辈子才会想要换个人选。

    谢慕林有一句没一句地试探着谢映容,只觉得这位单蠢的妹子给自己挖了个坑:她这种性格,居然选择了背景复杂的万隆为夫婿!还要跑到京城平昌侯府去生活!

    如果她只是与丈夫一同生活在北平的万家三房这个小家庭中,也就罢了。万太太固然是为人刻薄了些,但她做什么事都是明着来的,不会当面笑脸相对、背后千刀狠刺。谢映容娘家就在隔壁,背后又有燕王府撑腰,万太太能做的事很有限,万大人也能制止她胡来。可到了京城的平昌侯府,那就不一样了。那种深宅大院的环境要复杂得多,连万太太这种厉害人物都被变相撵出了家门,谢映容能是万家人的对手吗?她就算吃了什么大亏,娘家人也离着千里远,根本帮不上忙!

    这姑娘怎么就挑中了这么一桩婚姻呢?!

    谢慕林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能试探的都试探得差不多了,谢映容似乎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多话,不定什么时候就起了疑心。日子还长着呢,试探工作并不着急的,应该将目光放长远一点。

    谢慕林正要结束两人的对话,便听得窗外有婆子在说话:“姑娘还在看书么?都快三更天了,夜已深,姑娘还是早些歇下吧。书,明儿再看也是一样的。”

    原来是时间太晚了,院里的婆子来提醒她熄灯睡觉了,也是在暗示,这么晚了,院门该上锁了吧?锁完门,她们这些下人也可以休息了。

    谢慕林笑着应道:“知道了,多谢妈妈提醒。我三妹妹在这里呢,一会儿我送她出去时,会顺手关门的,妈妈们只管睡去吧。”

    那婆子估计也早就看见谢映容的背影了,只是隔着窗不能判定是哪位姑娘罢了。听到谢慕林这么说,她也不扭捏,应声就下去了。

    谢慕林冲谢映容笑道:“不知不觉就聊到这么晚了,耽误三妹妹休息了吧?你先回去,明儿得闲了再聊吧?我们姐妹三个今年就要出嫁了,以后肯定不能再象如今这样自在地相聚,本就该多在一处说说话的。下回咱们把大姐也拉过来。”

    谢映容才懒得理会大姐谢映慧呢,嫁的不过是个寻常的新科进士,就算进了翰林院,也不知要等几年才能出头,家世背景又寻常。她有时间,自然是要多花在二姐谢慕林身上。只不过,她还记得如今要多多亲近谢慕林,尽量争取这位二姐的好感,自然不会明着说拒绝的话,便笑着答应了。

    谢慕林亲自提了灯笼送谢映容出院子,还把灯笼借给她使了,以免她回隔壁院子的路上看不清道路,摔跤或绊倒什么的。

    谢映容自然是嘴甜地道谢,便提着灯笼走了。她没嘱咐过自己院里的人留门,也不知道顺心如意那两个不贴心的丫头,会不会没弄清她这个姑娘还未回去,就先把门关上了呢。

    谢慕林将自己的院门关好,上了门铨,听得隔壁院子传来吱呀的院门开合声,也不理会,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屋里的灯吹熄了几盏,只留一盏明亮的小灯,亲手拿到妆台前,拿起自制的旅行用细笔与白纸小本就开始记录方才从谢映容处打听到的几条重要信息。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谢映容为萧瑞认祖归宗一事感到震惊,可见上辈子萧瑞并未恢复宗室身份。

    可谢映容又很笃定,萧瑞如今被封为永安郡王,只是暂时的,迟早会被正式册封为燕王世子,继承燕王府。她并不认为皇帝会另外再过继一位皇子来担任世子。因此,她立刻改变了对谢慕林及其未婚夫萧瑞的态度,显然相信自家二姐与二姐夫对自己未来的富贵前程有所帮助。

    但问题是,如果上辈子萧瑞并未认祖归宗,自然就不会成为燕王世子。谢映容没办法依靠上辈子的记忆“预知”到此事,又凭什么认定他会成为世子,而不仅仅是以郡王的身份,沦落为燕王府的旁支呢?

    还有,谢映容对于萧瑞的身世,显然更相信外头流传的“萧氏为生母”的版本,反而对李瑶枝这个萧瑞的生母不以为然,还劝谢慕林,让萧瑞放弃替生母争取名分,认为这么做对他没有好处。

    为什么?李瑶枝不过是一位婢女,如今也遁入空门了,她的身份有什么不对呢?还能对萧瑞的前程造成不利影响?再说了,反正萧瑞是燕王的亲子,生母是谁,又有什么差别呢?反正不是嫡出!

    谢映容还特地问,皇帝对于燕王认下萧瑞这个私生子,是什么反应?如果是涉及燕王世子的归属,这个问题倒也合情合理。但她坚信皇帝会把燕王世子之位交给侄儿,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态度又显得太奇怪了。

    难不成……萧瑞的身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密?!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脑洞

    谢慕林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

    朱瑞身为当事人,他自己从亲人那里得出来的真相,还能是假的吗?

    他的身世其实挺简单的,父亲是燕王,母亲是李瑶枝,父母双方都还活着,都承认了这个事实,又怎会有问题呢?即使他刚出生时,知情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无法说出真相,把他的身世隐瞒到了去年,如今也都真相大白了,还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连燕王在战争间歇期偷跑回京城私会情人这种事,朱瑞的父母双方都说了出来,又还有什么秘密是需要继续隐瞒,而不是直接告诉亲生儿子的?

    总不至于……他的父亲不是燕王,又或是他的母亲不是李瑶枝吧?

    如果他的父亲不是燕王,太后、皇帝与燕王三位又何必承认他的身份?皇家血脉,是那么好混淆的吗?!

    如果他的母亲不是李瑶枝……那就有可能是萧明珠了?但无论是谁,他都是私生子的身份,有什么不一样呢?有必要隐瞒?

    根据他从前从长辈处听来的说法,燕王暗潜回京见出轨的未婚妻时,后者已经身怀有孕,所以偷偷藏在山里养胎。燕王是阴差阳错才与李瑶枝春风一度,生下朱瑞的。从这个时间看,朱瑞也没理由是萧明珠与燕王的儿子呀?这个推论是不成立的。

    若一定要说萧明珠才是朱瑞的亲生母亲,那他的生父就不可能是燕王了,那么……

    谢慕林眨了眨眼,猛地想到了一种狗血的可能。

    朱瑞该不会是皇帝跟萧明珠的儿子吧?!当年萧明珠据说是被曹皇后派来的人袭击,受惊后早产,一尸两命,但如果她的儿子没死呢?!

    倒是李瑶枝,在同一天也受了伤,才会早产。倘若她才是失去了孩子的那个人呢?!

    以萧明珠与李瑶枝的亲密关系,后者很有可能会为了保护前者的儿子,把那个孩子当成是自己所生的,藏了起来,直到后来被萧明德将军接回柱国将军府,强纳为妾。

    若朱瑞就是那个孩子,他是皇帝事实上的庶长子,李瑶枝不可能不让他认回亲爹的。但在萧明德将军看来,这个孩子一旦让皇帝知道了,接回宫中,生死便落入曹皇后手中了。那时曹家正势大,皇帝不可能跟曹家做对的,没法给萧明珠一个公道,也未必有能力保住萧明珠的儿子。再加上另一个妹妹萧明玉搞出来的事,萧明德为了保住这两个亲人,扣下了李瑶枝,假称她是自己的妾室,又瞒过了燕王,这个秘密就这么隐瞒了十几年……

    这个逻辑似乎是说得通的?

    否则正常情况下,哪个做娘的会认为旧主人比亲生儿子更重要?除非那儿子本就是旧主人所生!

    至于燕王认子一事,反正他自己没儿子,早就打算要过继皇子为嗣了,最看好的四皇子已经内定了未来储君之位,不可能给他做儿子,那他与其接受其他看不顺眼的皇子,还不如认了一向比较欣赏的朱瑞?他跟李瑶枝有过一层关系,又有过一个早夭的儿子,认儿子还是挺方便的,只要能说服皇帝……

    皇帝为什么不答应呢?反正都是他的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看起来对萧明珠还念几分旧情,估计也希望对方为自己生的儿子能过得好一点吧?他顶多就是不爽自己的情人名义上成了燕王的妾室。所以朱瑞上京求封爵,他才会在其生母身份上含糊其辞,最终并不明言她的身份,只以一句“妾室萧氏”搪塞过去。天下姓萧的女子多了去了,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那个成了燕王妾室的女人并不是他爱过的萧明珠。

    燕王夫妇生气的估计就是这一点。因为萧明珠如今还是没名没分的孤魂野鬼。本来早就说好了要给她好好办后事的,由于皇帝的私心,这事儿又办不成了。

    谢慕林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虽说她的脑洞有点大了,但皇帝与燕王、萧明珠之间的三角爱情故事本就很狗血,谁能说事实不是这样的呢?现在又没人出来否定她的猜测!

    可是……就算实情是这样,谢慕林也没法跟人说去,尤其没法跟朱瑞本人提!

    她能怎么说呢?告诉他自己的一切猜想,都是根据自家庶妹上辈子的经历推测出来的?若她真的这么说了,恐怕朱瑞就算再爱她,也会觉得她脑子坏了,需要去治一治。

    如果不告诉朱瑞,不跟他提自己的猜想,是否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呢?

    谢慕林紧皱着眉头思考着,觉得暂时看不出这里头有什么负面影响。

    反正朱瑞如今已经是燕王独子了,将来无论能不能当上燕王世子,他起码也有个永安郡王的爵位打底。有了宗室身份,也不缺才干,他这一辈子只要不沾染什么谋逆大罪,平安富贵总是能保证的。

    没看谢映容听说了他的事之后,就迅速改变了对自家二姐的态度吗?还不是因为认定了他将来能有富贵前程,有可能给她带来好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朱瑞上辈子没认爹(不管是哪一个),就没落得好下场,这辈子认了一个爹(不管是真还是假),他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上辈子上位的不是三皇子吗?萧家是他母家,朱瑞的身世若没曝光,那就是他的亲表兄,两人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哪怕朱瑞不大喜欢三皇子的性格,长大之后稍稍疏远了些,三皇子也没必要对亲舅舅的儿子下毒手吧?!

    如果是因为朱瑞乃“燕王之子”的身世泄露,三皇子知道了,也不至于害死他。亲表兄成为燕王府的未来主人,掌握北方大军兵权,对他又有什么坏处呢?三皇子又没儿子需要过继,他用得着担心燕王世子的归属?

    除非……三皇子得知的真相,并非朱瑞乃“燕王之子”,而是朱瑞乃“皇帝之子”!一个不为人知的皇子,一旦认祖归宗,是否会影响到三皇子的继承权?!

    那个时候,难不成其他的皇子都出了事,只有三皇子一人可以继承皇位,所以……他才会对所有能威胁自己地位的兄弟下毒手?

    上辈子太子有可能同样被废,二皇子也有可能同样被出继,那四皇子呢?他出了什么事?会是因为之前永平郡主提过的,他在宫中遇到的那一系列“事故”吗?兴许四皇子逃过了先前那一拨暗算,今后却还是再度遇上了“意外”?

    明明“林昭仪杀了曹皇后,背后指使人是萧贵妃”的传闻已经在有心人的刻意助长下,传遍天下,谢映容与大金姨娘很容易打听到这个消息,前者却还是坚信三皇子是真命天子,四皇子不可能登基大宝。那就代表她知道三皇子会对自己的其他兄弟做些什么,让她坚信只有三皇子会是最终胜利者。

    三皇子到底会做什么?又或是……他已经做了什么?他会怀疑朱瑞的身世吗?会为了确保万一,再次对其狠下毒手吗?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惊闻

    谢慕林第二天继续拉着谢映容聊天,美其名曰“联络姐妹感情”,还暗示大姐谢映慧找个借口别来参加,好方便自己探谢映容的口风。

    谢映慧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了自家二妹。反正她自个儿本身就很忙,是姐妹中第一个要出嫁的人,婚礼就在下个月了。她现在真没什么闲功夫去应酬一向看不顺眼的三妹谢映容。

    谢慕林继续设法从谢映容那儿打探更多关于三皇子与朱瑞的后续消息,希望能弄清楚后者会倒霉,到底是不是因为身世的问题,引起了三皇子的忌惮?

    无奈谢映容知道的消息实在是有限,翻来覆去能透露的,也就是那几点了,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哪怕谢慕林故意评论三皇子是个“心狠手辣、刻薄寡恩”的人,她也只是露出大为赞同的表情,但具体的事迹一样不提。象她这么口松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口紧的时候,显然是不寻常的。相比与她本人有这种保密的意识,谢慕林更倾向于,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联想起自己原本认为谢映容上辈子生活在一个相对单纯环境中的推测,谢慕林不由哭笑不得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妹子可能真的消息不大灵通,哪怕是重活了一辈子,对上辈子的朝廷大事,所知所闻也是极其有限的。

    这个事实早有佐证,在北上途中,逗留京城期间,谢映容得知昔日闺密卞大姑娘与万家二房嫡子定了亲,便很想要打听这位万公子的事儿,还想跑去万家参加什么宴会,惹得卞家婆媳怀疑她对自家未来女婿有企图,从此对她敬而远之。而后来谢映容到了北平,得知父亲谢璞给她看好了万家的亲事,起初也是兴致平平的,等打听清楚万隆的情况,又见了他一面后,方才积极主动地促成这桩婚事,一副非万隆不嫁的架势。

    她要嫁万隆,自然是因为后者上辈子很有可能发了达,混得非常不错,她想跟着对方享福去。可从她之前对卞大姑娘未婚夫的好奇来看,她恐怕并不知道这位上辈子发了达的青年男子,到底叫什么名字,这会子又在不在京城,否则就不会引来卞家婆媳的猜疑了。她很可能只是知道万隆的少许信息,比如姓万,是平昌侯府子弟,诸如此类的,但并没有见过他,也不确定他是哪一房的儿子。否则,她就不会闹出这许多事来了。

    如果万隆上辈子真的混得很好,谢映容却还对他的姓名背景所知甚少,那她所处的环境就不仅仅是单纯了,恐怕消息还相当闭塞。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的三妹,谢慕林又怎么好强求她知道更多?这姑娘重活一世,所有的智慧与精力都放在钓一个金龟婿上了。等她成功与万隆定了亲,又发现未来嫡婆婆万太太难以讨好之后,就干脆关起门来绣起了嫁妆,懒得理会外头的事。因为她的前程已经定了,她的心安定下来,自然不必再费力气去理会别人。她这么“宅”,估计也是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吧?

    谢慕林暗暗叹气着,不再指望能从谢映容这里打听到什么朝廷消息、宫廷秘闻了,但就这么放弃又有些不甘心,索性就从其他边边角角的地方下手,套一套三妹的话,看她能不能再说点什么出来。

    然后谢慕林就惊讶地听到谢映容这么评论太后的北平之行:“太后娘娘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未必有多么硬朗,几年都难得见一回燕王一家,能见到儿子也见不到孙女儿,索性趁着如今精神还行,来北平散散心,享一享天伦之乐也好。燕王一家也能趁机在太后面前多尽尽孝。要知道,等太后回了京城,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与燕王他们相见呢!”

    这话可说得太犯忌讳了!正常情况下,她应该说“等太后回了京城,以后要与燕王一家再相见,就不知道要等到几年后了”。可照谢映容的说法,倒象是太后命不久矣,又或是燕王快要死了,因此团聚过这一回,以后就没机会再见了似的。

    这也太不吉利了!

    看到谢慕林露出的惊讶表情,谢映容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话不谨慎,泄露了些“未来”之事,忙赔笑道:“呀,我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我其实就是觉得,燕王一家难得有与太后相聚的时候,这次真真难得,才感叹一声罢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好姐姐,你可别告诉人去。”

    谢慕林干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知道三妹妹你没有别的意思,绝对不会胡乱跟人说的。”

    谢映容笑眯眯地谢了她:“还是二姐姐对我好!”还亲亲热热地搂过了她的手臂,好象真与她是一对极亲近极要好的姐妹似的。

    谢慕林忍住了打冷战的冲动,忍受着谢映容故作亲近的动作,与她聊了几句天,方才借口给三妹倒茶,摆脱了她的肢体纠缠。

    但同时,谢慕林的心情也在直往下沉。

    谢映容说出那句话时,估计脑子里真没多想,下意识就说了。但说完之后,她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也只是请求二姐别告诉人去,完全没有纠正自己的话的意思。可见,她打从心里认为自己没有说错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上辈子可能寿命不长的,到底是太后还是燕王?!

    谢映容暗示过,燕王府会倒霉,可那不是三皇子上位之后的事了吗?难不成三皇子很快就会上位?怎么可能呢?皇帝现在正值壮年,顶多也就是四十出头的年纪,平日里没什么病痛,至少还能在皇位上待个十年八年的。三皇子就算短时间内被封为储君,也不可能越过皇帝,对皇帝的亲兄弟下手吧?!更别说太后还在呢!她怎么可能容许孙子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如果,寿命不长的那位是太后,那又是什么缘故?是寿终正寝,还是为人所害?!

    不过,谢映容对于太后的北平之行,只是感到惊讶,却没觉得不安,估计太后不会在北平出事吧?那太后就算有生命危险,也是在回到京城之后了?是明年?还是后年?

    谢慕林心里乱糟糟的,却还要应付谢映容的攀谈,脑子都快要爆炸了。好容易等到谢映容在她屋里待够了,主动提出要离开,她忙忙把人送出了院门,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但还没等她坐下来好好理清新打听到的线索,永平郡主便再次风风火火地登门拜访了。

    永平郡主主动找到她,避了人跟她说悄悄话:“太后娘娘一行的船已经快到天津啦!快跟你们家的人说,做好准备!”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异样

    谢慕林大吃了一惊。

    朱瑞从京城出发前,送了一封信回北平,收信的日子距今也不过是十来日罢了,还不到半个月呢。算上朱瑞的信在路上花的七天,这前后统共只有二十天左右,太后一行的船队竟然已经快到天津了?!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这是正常的吗?!

    不是说永宁长公主一家北上是打算顺道游山玩水的吗?就算捎带上了太后与四皇子,也没有赶路的必要吧?这两位贵人都难得出一趟京城,顺便旅游一下,也是正常操作。

    谢慕林原本以为,他们能在五月中之前到达北平就算不错了。所以谢家才会与黄太太急急忙忙地合力筹备谢映慧的婚礼,因为黄岩随船队同行,到达北平的时间偏晚,假期却只有三个月,必须要尽快办好婚礼,才有时间处理上任前需要在北平处理的事务,好及时踏上重返京城上任的旅途。

    结果现在,他们很可能只需要二十多天的功夫,就从京城到达北平了?!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太后一把年纪了,受得住吗?

    谢慕林震惊过后,很快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联想,悄声问永平郡主:“怎么会这样突然?莫不是为了隐瞒四殿下的行踪?太后受得住吗?”

    永平郡主压低了声音凑近她回答:“我也在担心这事儿呢,但我没有仔细看哥哥给父王的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比预期的日子早很多到达,紫禁城里还没布置完的地方,都得连夜赶工了!我父王母妃都急得不行,也担心太后娘娘的身体,所以打算到时候要请动咱们那位回家养老的老府医。他从前是太医院的人,医术比他儿子强得多了。”

    永平郡主从父母那里得不到详细的消息,想帮忙又帮不上,叫母亲燕王妃打发出来了,她就顺便来给未来嫂子送了个口信。她知道未来嫂子的亲哥哥即将要与永宁长公主之女马玉蓉相亲,说不定很快就要定婚了。谢家上下都很重视这门婚事,等永宁长公主一家到了,两家肯定要见面相谈的。提前给谢家报个信,也好叫他们心里有数,免得永宁长公主到了北平,他们手忙脚乱的,出什么岔子。

    谢慕林郑重谢过了永平郡主的好意,又邀请她到屋里用茶。永平郡主摆了摆手:“我就是顺便给你捎个信儿来,一会儿还要回王府去呢。虽然母妃不叫我插手,但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累坏了,自己却不伸手帮一把。顺便的,我还得去多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太后娘娘为什么要这般急着赶路,就算是为了四殿下,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她老人家虽不是没有坐过船,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永宁长公主与四殿下也不劝劝她!”

    永平郡主只在谢家逗留了一小会儿,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她前脚刚离开,谢映容后脚才妆扮好了跑出来,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过道,不由得有些发懵。她一路找到二门上,正好遇见谢慕林送完永平郡主,折返自己的院子,忙问:“二姐姐,不是说郡主来了么?”

    谢慕林心道你如今倒是殷勤,怎的从前却冷淡得好象压根儿就不想理人呢?

    不过她面上不露半点异样,微笑着回答:“郡主就是偶然路过,想起一件事要跟我说,进来打个转罢了,这会子已经离开了。”

    谢映容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心想早知如此,她就不必费力气去换一身见客的衣裳了。在自己家里,家常打扮才是正常事。没有耽误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能跟燕王郡主搭上话了不是?

    谢慕林此时满脑子问号,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应付谢映容,随便说了几句话搪塞,便匆匆去了正院上房,悄悄把永平郡主透露的消息告诉了文氏——当然,她没提别的,只说了太后与长公主一行已经快到天津的消息。

    文氏也极为震惊:“这么快?!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太后娘娘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可别因为赶路,导致玉体不安。”

    晚上她就把这件事跟丈夫说了,和他商量要怎么办?不过,未来大女婿比原本预料的时间更早回到北平,两家的婚礼也能办得更从容些,这倒是个好消息。还有二女婿呢,此行也要一同回来了。至于估计要在京城多滞留一阵的三女婿,应该也会有书信传回来吧?

    谢璞的想法跟妻子有些不一样,他皱了皱眉,道:“这事儿有些不大寻常。我想办法去找燕王府的人打听一下好了。倘若什么事都没有,那自然最好不过。若是有了变故,我们提前有所准备,也能更好地应对。”

    他第二天就去了燕王府,很快就得了消息:据说太后娘娘在路上感染了风寒,什么游山玩水的计划都泡了汤。永宁长公主生怕出门在外无法让太后娘娘得到最好的治疗和休养,索性就让船队的人加快行程,争取早日到达北平了。反正北平有燕王府,供给太后的一切待遇肯定都会是最好的。

    谢璞下意识就觉得这个消息有些不对。太后娘娘的病若只是小恙,何必着急忙慌地赶路?万一累着太后了,岂不是更糟?再者,太后一行走的是京杭大运河,沿途多的是大城名城,无论在何地停靠,都能让太后娘娘得到充分的休养吧?有必要非得赶到北平不可么?再者,太后的船队从京城出发,至今不过二十来日,正常情况下,船队可能连一半路都没走到,在太后生病的时候调转船头回京去,是完全来得及的!京城有更多的好太医,能让太后得到更好的治疗与休养,为什么永宁长公主的决定却是,让船队加快速度,日夜兼程,赶到北平呢?

    谢璞认为这里头一定有问题,但燕王那边透露出的消息却是:“估计三天后,太后娘娘一行就能到达北平了。等她老人家入住紫禁城,永宁皇姐为了侍疾,肯定也要跟着住进去,怕是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儿女姻缘事。玉和,你跟家里人说一声,且不要担心,两个孩子的婚事是不会有什么变故的。皇姐只是需要先尽孝心而已,马家人也不好在太后娘娘抱恙之际,给女儿相看。”

    谢璞自然是说没关系的:“太后娘娘玉体康泰是最要紧的,旁的还是等娘娘康复了再说吧。不知道布政使衙门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地方?要遍请城中名医么?”

    燕王婉拒了。燕王府的现任府医与前任府医都还在呢,太后身边也带着两名太医,并不缺大夫。

    谢璞与其他的北平地方官员,只需要约束下属,履行好自己的职责,维护好北平一地的治安与秩序就行了。在太后逗留北平期间,不能让任何宵小坏了太后的兴致。最好是……对所有外地入北平的人士都进行严格的查问,不能放进任何一名身份不明或是行迹可疑之人!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中毒

    当谢璞与燕王谈话的时候,谢慕林也再次迎来了未来小姑子永平郡主朱珮的光临。

    永平郡主看起来面色有些发白,神情倒是挺淡定的,但谢慕林跟她见得多了,直觉就感到出了什么事,永平郡主这会子必定正心情大坏。

    谢慕林等丫头上了茶,就立刻把人支出去,在院子里守着,避免让任何人走近。永平郡主也把随身护卫的女侍卫安排在廊下,见谢慕林不必嘱咐就这么有眼色了,心里也有几分欢喜。

    等到谢慕林关了门回来,还没张口问,永平郡主就先一步开了口:“四殿下出事了!”

    谢慕林吃了一惊:“他怎么了?难不成是行踪走漏了?!”

    “按理说是不可能的!”永平郡主露出了焦躁之色,“他身边的心腹与皇上派的心腹一路带着四殿下的仪仗前往普陀山,做戏做得很真,该办的事都办得妥妥当当的,没让人发现四殿下中途就改了道。消息根本就没有走漏,按理说,除了太后船上的人与永宁长公主殿下,还有我们燕王府的人以外,不会有什么人知道四殿下在太后的船上。长公主甚至连马驸马都瞒了!”因为马家人是坐别的船,随行在太后船驾之后的。只要知情人不提,马家人也不敢擅自跑太后船上去,四皇子稍微注意掩盖一下自己的行踪,就不难瞒过去。

    谢慕林见永平郡主说得不明不白,连忙问得清楚些:“四皇子到底怎么了?是有人刺杀他吗?他没事吧?!”

    “不是刺杀。”永平郡主叹道,“起码不是那种明刀明枪的刺杀,但他中毒了!”

    谢慕林睁大了双眼:“是因为在宫里吃的那什么糕点?”

    永平郡主烦躁地说:“现在还不知道!反正哥哥在信里说,他们已经细细查问过四殿下身边的人了,当日四殿下确实吃了一口那碟有毒的糕点,但因为不是他吃惯的那位厨娘的手艺,他觉得不喜欢,随手就赏给了下面的小太监。若不是那小太监事后病倒,被人怀疑是时疫,送出了宫,四殿下与乔美人也不会怀疑糕点有问题,查出真正下毒的人来。”

    下毒的人并不是做糕点的人,而是乔美人宫中小厨房里给厨娘打下手的宫女。她给厨娘做助手,已经有两年多了,前后经历过三任厨娘!这回,若不是原本的厨娘凑巧得了时疫,被送出宫,另一个宫人为了上位求得了厨娘之位,做出来的糕点却不合四皇子口味,叫小太监吃了,意外暴露出糕点有问题,只怕那帮厨的宫人还能继续潜伏个几年呢!

    这帮厨宫人暴露后,被关进了宫中暴室,等待审讯,谁知负责审问的主管太监次日命人打开暴室的门,预备提审犯人时,却发现这名宫人已经死透了。谁杀的她,又是怎么杀的?至今还是疑团。正因为发生了这种种事情,皇帝才惊觉宫中有一股自己所不能掌控的势力,随时有可能威胁到自己与儿子的性命。所以他才决定将四皇子送出宫来,自己也加强了防卫,力求尽快查出这股势力的真面目。

    四皇子离宫前,是经过数位太医治脉,确定他身体无恙的。他一路出京,中途改道,与太后会合,一路都没有泄露行踪,除了带出宫的心腹侍从与护卫,便没接触过什么人了。上了船后,他一直待在太后船上的舱中,偶尔透过窗户观赏外头的景色,但从没有公开地跑到甲板上过,这也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如此行踪隐秘的四皇子,却在太后的船队经过淮安时,偶尔被风吹得打了几个喷嚏,叫太后担心他感染的风寒,把随行的太医召唤过来给他诊脉,意外地被诊出了身体里有中毒的症状。

    四皇子中的毒似乎并不深,但比较顽固,随行的两名太医都不是擅长解毒的人,能发现四皇子中了毒,完全是因为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太医,曾经读过某本记载了多种毒物的医书,对上了症状,才发现的。可这位太医读那本医书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不大记得细节,书又留在了老家,没办法现查去。因此他与另一位老太医都对四皇子的症状有些抓瞎。

    现在也无法判断四皇子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是那名帮厨的宫女早前就在糕点里下的毒?还是出宫之后在外头中的?下毒的人是四皇子身边的人,还是太后船上的人呢?

    这回护送太后北上的人,除了来自北平的几位武将,大多数人都出自禁卫军。他们家世都不错,背景各异,只能保证不是明显与曹家或林家、萧家有勾连的,私底下如何,却很难说。太后为了保密,也不许自己身边的宫人下船与外臣接触,但太监们还有跑腿传话送东西的任务,谁知道他们当中是否有人与禁卫军的人私下有过接触呢?

    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召了朱瑞去商量,也征求了四皇子的意见,都觉得中途停船,就地求医,风险太大了。他们不确定当时的大夫和药材是可靠的,更不清楚随行的人员里是否有奸细。他们只能达成共识,尽量加快行程,争取早日抵达北平。行程匆匆,随行人员里即使有奸细,也没多少闲功夫能偷摸着到处打探消息,对四皇子不利了。哪怕奸细把四皇子的行踪传了出去,有心人想要赶来谋害,也未必追得上太后一行的速度。

    等到了北平,这座城市处于燕王的控制下,庞大的军队能对禁卫部队形成绝对压制,紫禁城更是自建成以来就没怎么住过人,没多少闲杂人等。只要太后一行人住进紫禁城后,只留几名心腹近身侍候,其余人等都与四皇子隔开,另调燕王府的心腹侍从前来服侍,便可以保证四皇子身边没有居心叵测的人。

    还有,四皇子身上的毒,需要尽快拔除,这少不了医术高明而品行可靠的大夫,以及充足的药材供应,以及身边人的精神照顾。这件事还不能走漏消息,以免引起京中的惊慌。太后身边的太医固然是靠得住的,但这两位真的应付不了解毒这种工作。倒是朱瑞想起了老府医,知道他老人家的医术颇为不凡,又见多识广,应该能对四皇子身上的毒有点办法。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时,那位发现了四皇子中毒的年轻太医,他祖籍天津,一行人路过他家乡时,还能顺道去把他读过的那本书给捎带上。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主使

    听说可以拿到那本记载了相关毒物的医书,谢慕林也松了口气。

    她问永平郡主:“有了这本医书,又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四皇子身上的毒应该就没有大碍了吧?那么多位大夫在呢,有了解毒的方子,总不会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永平郡主叹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那位看过医书的太医说,隐约记得这种毒的解毒方法十分繁琐,需要的药材也很多,要是期间行事不够谨慎,落下了一丝半点的后患,极有可能会影响中毒之人的寿数!眼下也不清楚四殿下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倘若是近期的事,毒性不深,那还不算难解。可如果他中毒的时间长了,毒性根扎在体内,想要彻底拔除,就没那么容易了!”

    听着似乎挺麻烦的样子。谢慕林连忙道:“既然四皇子出宫的时候,有几位太医替他诊治过,都说他的身体无恙,那想必是在出宫之后才中的毒?”

    如果四皇子是在出宫后才中的毒,那么下毒之人不是他带在身边的心腹或皇帝派出来保护他的心腹,就是太后随行人员之一了。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人头痛的。

    永平郡主低声道:“现在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中毒的症状不显眼,若不是那位太医恰巧对此有所了解,还未必能发现四殿下中了毒呢!另一位侍奉太后几十年的老太医,就没看出来。兴许四殿下出宫前,给他诊脉的几位太医,只是医术有限没发现他中了毒?更何况……既然宫中有那么多令人防不胜防的奸细,想杀人就杀人,想下毒就下毒,谁能担保太医院里就没有他们的同伙呢?!”

    如果连太医当中也有了这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同党,那皇宫里就太危险了。皇帝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的不要紧么?

    燕王自打收到儿子的信之后,就一直处于焦虑状态。他与妻子商量着应对之法,却瞒着女儿。若不是永平郡主擅长打探消息,燕王妃又疼爱女儿,她也没法在一夜之间就打听清楚内情。现在燕王是一边为四皇子的身体担心,一边忧虑太后在急行之下的身体状况,同时还要操心皇帝在京城的安危。他已经在第一时间通过自己的密折渠道,将最新消息快马传递进宫了。他倒是有信心能保护好太后与四皇子的安全,但前提是后者身上的毒是可以解开的!

    若是解不开,四皇子的储位恐怕就不那么安稳了。皇帝就算再看好这个小儿子,也要考虑清楚他若是短寿之人,是否会对皇室的统治造成负面影响。

    也不知道那背后主使下毒的到底是谁?!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呢?燕王夫妻都觉得三皇子不象是有这个本事,能操控这么多人手在宫中搅风搅雨,但太子又不象是有这个智商!他们都觉得,说不准这就是曹皇后在临终前设计好的,让太子与曹家以退为进,避开夺嫡之争,保留实力,接着二皇子出继,三皇子再出点事,失去继承权,四皇子寿数有亏,一对比之下,皇帝岂不是只能再把太子拉出来了?!就算他不情愿复立太子,朝臣们也会上奏说服他的!

    虽说如今太子还未被废,任性地违背了母亲与母家长辈定下的计谋,但针对其他皇子们的阴谋,还在继续施行着。

    燕王非常生气,还跟燕王妃说:“当初就不该相信曹后!她为了曹家与太子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怎么可能甘心将储位拱手相让?!这一切不过是她以退为进的阴谋罢了!”

    永平郡主从母亲处知道了父亲的忧虑,心里也焦虑无比。她如今也恨死了曹皇后与曹家人,更觉得曹家如此费尽心思保太子上位,后者却是个愚蠢好色的草包,若不是曹氏女生出来的,又哪里有这样的好运?!

    她恨恨地对谢慕林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家必须要竭尽全力把四殿下治好!绝对不能让曹家人的阴谋得逞!他们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将来还不知会不会对皇上下毒手呢!真让他们东山再起了,我们燕王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父亲守卫边疆多年,带着将士们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可不是为了让这种阴毒小人败坏江山社稷的!”

    谢慕林沉默不语。说实话,她知道曹家的实力还很强,也知道曹皇后做了多年的六宫之主,不可能一点势力都没剩下,但她仍旧觉得,三皇子的实力被低估了许多。要知道,上辈子这位主儿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上辈子曹家也搞了这么多事,结果惹恼了皇帝,最终没落得好结果,才叫三皇子捡了便宜。但目前这个局势,只把曹家当成罪魁祸首,却忽视了三皇子的存在,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要提防,就索性一视同仁比较好。

    谢慕林对永平郡主道:“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四皇子的毒解掉,只要他恢复了健康,一切都好办了。调查幕后黑手、下毒的爪牙又或是报复什么的,都是后话。太后的船驾估计很快就会到达北平,后续的事宜该预备的就得赶紧预备了。四皇子的情况不能外泄,但医治的大夫、药材都要到位。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

    永平郡主闻言冷静下来:“是了,我特地过来找嫂子,就是向你求助来的。”她从贴身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张纸,递给谢慕林,“这是可能用到的药材,是哥哥那边问了太医们,命人连夜骑快马送过来的,今早才到。上头的药材,有些常见的倒还罢了,不常见的那些,也不知道上哪儿找去。我们王府固然可以派人在城中大肆收罗药材,却担心会引起旁人的疑心,泄露四殿下的病情。我听说谢家商号也有经营药材生意,就来问嫂子一声,可有办法不惊动外人,悄悄儿收罗到这些药材?价钱好说,燕王府绝对不会小气的!”

    谢慕林接过药材名单看了几眼,发现上头的药名有些认识,有些真是闻所未闻,看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常见常用的药材。

    谢家商号目前主要经营的是南北杂货,至于药材,大都是将南边的药材送到北方来,很少碰北方的药材生意,更别说是名贵品种了。这是军队的独门买卖。

    自打老燕王接掌北方军务以来,就故意把这桩买卖交给了军方,其余人等只能在毛皮、茶叶、粮食、布匹之类的生意上打主意。这是在帮助军方开拓独家财源,免得军队再遇上经济困难,影响战力。军队相关的人士,顺便就把周边的药材货源也给袭断了。谢璞一个外地来的文官,怎么可能抢人家碗里的肉?偶尔从对方手里买几份名贵药材,也多是做人情走礼用的。

    眼下,谢家手里倒是有几匣名贵药材,预备今年几个女儿出嫁时做陪嫁所用,其余的库存,都是南药了。这部分药材,可以提供给燕王府,但更多的,只怕就有些吃力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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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