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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慕林txt下载     慕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愿望

    皇帝被震惊了。

    他没想到弟弟燕王居然不是因为独独钟情于王妃才不肯纳侧生子,而是真的生不出来!这种事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燕王明明看起来一副壮实勇武的模样,哪里象是身体虚弱了?!

    但燕王却非常肯定地告诉他,自己是真的身体虚弱。早年在战场上留下的旧伤一直在折磨着他,只是因为王府的府医医术高明,替他调养得好,他又善于掩饰,所以外界都没发现他身体有问题。但是他顶多只能在外表进行掩饰,实际上还是难免会外强中干。他不纳妾,主要是心里知道,就算纳了也不见得会生出儿子来。但如果他守着王妃一人,还能得个痴情的名声,顶多就是王妃名声上难听一些;可他一旦多纳了一两名侧妃、妾室,却始终没能再添儿女,那么肯定会有风声传出去的。

    北地的将领,心思都比较率直,愿意服他,也是敬重他是个好将帅,并非因为他是尊贵的燕王之故。一旦让他们知道他生不出儿子,心里会不会对他产生轻视之心,那真的很难说。

    用燕王的话来说,就是:“我宁可世人认为我是个情种,也好过他们觉得我没种。”

    所以,燕王妃硬是认下了一个善妒不能容人的坏名声,也要替丈夫遮掩真相。实际上她产女后留下的隐患,经过府医数年调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为了让外人相信燕王是因为独宠王妃,而王妃又在生产后伤了身体,才无法生下子嗣,她又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了。虽然燕王后来一发现就阻止她继续这么干下去,但她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伤害,所以如今瞧着就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无论是京城还是北平,但凡是见过燕王妃的人,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燕王始终未能与王妃生出儿子来。

    皇帝听得唏嘘不已。他其实也曾对弟弟无嗣一事感到恼怒,觉得弟媳岳氏太不懂事了!弟弟救了她一家性命,她却不能为弟弟延绵子嗣,还不许弟弟纳妾。只是弟弟房中之事,没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插手的道理,他又不愿意让曹后把手伸进燕王府去,所以一切都交给太后处置了。太后没有说什么指责燕王妃的话,皇帝也只好认了。反正他有好几个儿子,过继一个给弟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今天他才知道,他误会了弟媳岳氏。岳氏是个懂得感恩的,正因为懂得感恩,才会硬是认下了妒妇的名声,还弄坏了自己的身体,也要维护丈夫的尊严。

    皇帝叹道:“岳氏能识大体,这是好事,倒也不枉当年明珠临终前为她说情。只是……阿晟,你要不要再让太医把把脉?兴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朕瞧你气色不错,身体也算强壮,兴许还能治呢?”

    燕王轻笑:“皇兄,臣弟王府里的府医,当年也是太医院出来的,若不是娶了岳家的女儿,也不会被排挤去了北平。他的本事还是信得过的,素来擅长替人调理身体。四殿下就吃过他开的药,如今又何尝不是康健如常?皇兄若还是信不过府医,非要让太医来替臣弟把脉,臣弟也不敢推拒。只是……太医院人多嘴杂,万一当中有哪个人把消息透露出去……臣弟可就要面临各种闲言碎语了。到时候臣弟要如何见人呢?”

    皇帝立时想到了自己对弟弟的安排,此时此刻,确实不能出现任何有损弟弟威望的消息!

    他有些沮丧地躺回床上,无奈地道:“怎会如此?上天为何对你我兄弟如此不公?!”他又想起自己正在等死的事实,心中对老天爷的忿恨越发浓烈起来。

    燕王却很平静地继续开口道:“皇兄,既然说开了,臣弟索性也跟您交个底吧。臣弟当年在伤后损了气血,不但子嗣上头会艰难,只怕连寿命都不会长久。况且如今年纪大了,旧时留下来的旧伤便时不时地会发作,甚是叫人难熬。臣弟打算,等满了五十,就要把燕王的爵位交给重林,自己与王妃寻个清静地方安心养老了。倘若上天垂怜,兴许我们夫妻还能多相守几年。若是……母后那时还健在,臣弟便与王妃搬回京城来,多陪陪母后,尽一尽这些年缺失的孝心。守边的重责大任,还是要交托到重林他们这些年轻人手里去。”

    皇帝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看向弟弟:“你……何至于此?!”

    燕王冲兄长露出一个平静又释然的微笑:“所以,皇兄不必担忧,等臣弟替四殿下摄政结束后,该何去何从。等四殿下顺利亲政,不需要臣弟再从旁辅佐了,臣弟便回北平去瞧瞧重林干得如何。倘若他也能撑起北边那一大摊子,臣弟就算是解脱了!到时候臣弟带着王妃搬回京城来,还得请皇兄开恩,先提前赐臣弟一处好庄园,最好离皇宫近一些,地方开阔点儿,景致好一些的。到时候,臣弟可以与王妃安心在里头养老,闲来还可以接母后过去小住消遣,共享天伦之乐。您觉得如何?”

    皇帝看着燕王,良久,露出一个泪花闪烁的微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母后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不知多少年……可惜朕那时候看不到了……”

    燕王冲兄长露出一个平静又释然的微笑:“所以,皇兄不必担忧,等臣弟替四殿下摄政结束后,该何去何从。等四殿下顺利亲政,不需要臣弟再从旁辅佐了,臣弟便回北平去瞧瞧重林干得如何。倘若他也能撑起北边那一大摊子,臣弟就算是解脱了!到时候臣弟带着王妃搬回京城来,还得请皇兄开恩,先提前赐臣弟一处好庄园,最好离皇宫近一些,地方开阔点儿,景致好一些的。到时候,臣弟可以与王妃安心在里头养老,闲来还可以接母后过去小住消遣,共享天伦之乐。您觉得如何?”

    皇帝看着燕王,良久,露出一个泪花闪烁的微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母后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不知多少年……可惜朕那时候看不到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赏赐

    本来皇帝的心情已经放松了下来,但一听到燕王这个问题,顿时又感到一阵揪心。

    他原本以为,顾命大臣不是问题的,内阁中的重臣们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但自己的心腹会事事依从自己旨意行事,连另外那几个阁臣也都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可如今,皇帝清楚地认识到,内阁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会事事听从他指示。从前他高坐皇位,独掌大权时,内阁中人自然不敢无视他的意愿,可如今,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需要依靠其他人去帮自己处理朝政时,那些手中握有实权的阁臣,对他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他们开始嫌他糊涂,嫌他碍事,心急着想要立个新君主。但即使是对这个新君主,他们也不是真心奉其为主的,纯粹只是想要有个人名义上镇镇场子,让他们能够如自己所愿地处理朝政而已。四皇子朱珞年纪还小,即使今年之内继了位,也要过几年成年及冠之后才会亲政,这就给了阁臣们掌控朝廷大权的好机会!他们不打算错过,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拦在自己面前。

    皇帝从前以为可以信任的这些大臣,如今反而成为了他眼中儿子继位后能顺利亲政的障碍。这些阁臣有可能信不过新君的出身与智慧,自以为是为了江山社稷、朝廷百姓着想,而拖延、阻止新君亲政,又或是束缚新君的权柄,将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

    皇帝自己是快要死的人了,对于自己死后的事情无能为力。他就算觉得这些阁臣们胆大包天背叛了自己,此时此刻也没办法简单地说一句将他们撤官革职,赶出内阁。说白了,他过去这几年清洗掉的各方势力成员太多了,剩下的朝廷官员里是否还有对他心存不满的人,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把内阁里的人换掉,天知道换上来的又是否可靠呢?如今内阁里的人,好歹是知根知底,相处了多年的老臣……

    皇帝迟迟没有回答燕王的话,燕王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好象只是随口提了提,就把这件事交给皇帝去决定了。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皇帝暗暗松了口气。燕王透露的那些隐秘,令皇帝心里轻松了许多。虽说兄弟俩都命运不顺,寿数不长,可这本该悲伤的消息却反而让皇帝心情好过了不少。

    原来老天爷并不仅仅对他一个人不公!

    弟弟从小健壮,出继燕王府后又在战场上立下了无数功劳,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先帝的认可,还被认为是比兄长更出色的储君人选。燕王金光闪闪的过往令皇帝深深地感觉到了压力。然而如此出色的弟弟,原来也依旧是凡人之躯,在战场上挣的军功是拿身体健康去换回来的,差一点儿丢了性命,多年下来还积累了许多旧伤隐疾,难有子嗣。明明还不满四十周岁,在下雨天里已经要象上了年纪的老人一般忍受关节酸疼的痛苦。

    当燕王不再在皇帝面前作掩饰动作,皇帝在某个下雨天里亲眼目睹了弟弟受风湿与旧伤折磨的惨相之后,对燕王这个弟弟的关爱之心就恢复到了从前最深厚的程度。他不但命太医院中最擅长处理这种疾病的太医亲自为燕王诊治,各种最好的药都不吝用上,就连许诺要赐给燕王的庄园,也早早挑了出来,列成清单,送到燕王面前任他挑选。

    燕王谢了恩,没有挑最大最好或是营利最佳的皇庄,倒是挑了个中不溜儿的,胜在位置好,就挨着官道,离京城不算远,交通往来便利。而且庄中有山有水有河流,附带草场与猎场,景致颇佳,还有宽敞亮堂的现成宅子,随时可以入住。

    燕王表示,既然是打算要接太后过去消闲的,自然要找交通便利的地方,离得也不能远,否则太后上了年纪,如何撑得住这一路的奔波?

    皇帝接受了弟弟的理由,只是心里依然觉得这庄子不太够份量。于是他跟太后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庄子周边的上百顷土地——包括开恳好的农田与未经开恳的山地、树林,连同这片土地上附带的百姓,全都赐给弟弟,随他处置去。

    这是一份非常珍贵的巨额财富。

    在京城周边地界上,如今只怕没有比燕王更富有的地主了。

    不过皇帝觉得这都是弟弟应得的。因为弟弟即将会成为他儿子的摄政王,为儿子继位后能顺利亲政保驾护航,而且干完这桩得罪人的差使之后,弟弟还不打算抢回燕王府的权柄,就这么把燕王府的家业交给他另一个儿子了。如此厚道仁义的弟弟,只是想要在将来赋闲时,可以留在京城养老,向母后尽孝,那么兄长多赏弟弟些土地宅院又如何?燕王府那偌大的家业,可都归他儿子了呀!

    太后也觉得这个决定没毛病。她老人家十分欢喜,皇帝总算想要真心补偿小儿子了,小儿子未来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没事儿不会在千里之外的北平长住。她盼着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如今心愿得偿,又怎会觉得大儿子给小儿子的东西太多了呢?

    四皇子也觉得没问题。燕王愿意替他摄政,过后还不打算霸着权力不放手,而是想着要如何养老,他为什么不答应呢?虽说燕王到时候就要留在京城了,可他并不觉得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压力。反倒是有燕王继续坐镇,他就不必担心自己亲政后,会有人欺他年轻,便要寻他的麻烦了。必要的时候,他随时都可以向皇叔求援的!

    皇室一家和乐融融,但内阁里的气氛就有些不一样了。

    皇帝虽说没有再象先前那般,排斥立储的想法,还授命礼部开始筹备一场简单却正式的立储仪式,好明正四皇子的储君名份,但忽然间对燕王大加封赏,这就令人十分不快了。

    新君年少又如何?他们这些内阁大臣自然会好生辅佐他,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位仁爱公正、擅于纳谏的明君。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摄政王!那只会妨碍他们这些内阁明相维持朝廷运转,他们还要防备这摄政王图谋不轨,威胁到皇帝与朝廷!

    皇上既然打算把新君交给他们这些准顾命大臣了,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地立什么摄政王呢?!燕王固然是军功盖世,可是这种手握大权的藩王,再得到皇帝与新君的信任,即将权倾朝野……那还有他们内阁什么事儿?!

    藩王老老实实守在边疆就好了!要么就丢掉兵权回京城来做个富贵闲王,何必非要入朝与他们这些国家栋梁相争呢?!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避嫌

    谢慕林走进慈宁宫大门时,远远就看到前院里有几位身着大红官服的人站在院子中央,垂手而立,心里知道那必定又是前来求太后的朝廷大臣。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领路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一行数人不曾穿过院子,而是低调地绕过西配殿,直接走小路从侧门走进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正心烦着呢。宫人在她身后轻轻地摇着扇子,但她依然还是觉得燥热无比。

    薛氏大气都不敢出,远远躲在屋角低头烹茶。永宁长公主则坐在太后下手小心地削果子皮,嘴里还不紧不慢地劝慰着太后:“母后别恼,那些大臣都是太过清闲了,才会找人不痛快。只是皇弟运气不好,恰好成了他们的靶子罢了。等他们有正经事去做了,没了闲功夫,也就不会再来打扰母后了。”

    太后抿紧双唇,没有说话。

    谢慕林上前拜见太后,又给永宁长公主与薛氏见了礼,坐下来后就说起了前院来的那几位朝臣:“皇上已经发过一回脾气了,怎么内阁还是不肯消停,反而怂恿了更多的人上书,连慈宁宫这儿都不放过了呢?我们王爷原也没做什么,皇上赐庄园,也只是念着兄弟情谊的份上,四殿下也是乐见的。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庄园,大臣们就这般容不得。难不成我们这些藩王府,就不能在京中拥有产业了么?

    “可我们燕王府本来就在京城有府第,从前也没见内阁有人说什么。撇开我们不说,京中各宗室王府,哪家没有几个庄园?燕王府在京中压根儿就没几处产业,便是添了这一处皇庄,在宗室里也还排不上号呢!太后娘娘,不是孙媳妇替自家说好话,实在是这事儿很没有道理!我们王爷和郡王爷素来都是低调行事,不爱与人争闲斗气的,但内阁的大人们也不能因为我们燕王府待人和气,就蹬鼻子上脸吧?!”

    太后越听,脸色就越难看了。

    永宁长公主暗暗嗔了谢慕林一记:“谁不知道你们家的委屈?只是内阁非要这么闹,太后能有什么法子?皇上都拦不住他们闹腾呢。横竖他们也只能嘴上说说,且由得他们去吧。”就别在太后面前挑起她老人家的怒火了!

    谢慕林冲永宁长公主笑笑,转头对太后道:“先前我们王爷跟内阁一向是相安无事的,这回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他们就看我们燕王府不顺眼起来。郡王爷说,想来想去,就只有皇上赏赐皇庄这一件事了。但皇上往年也不是没往宗室里赏过田庄产业,如何这一座皇庄忽然就变得金贵起来了呢?于是郡王爷猜想,这会不会是因为……皇上有意让我们王爷为四殿下摄政的关系?”

    太后黑着脸道:“自然是因为这个缘故,内阁还不至于连一座皇庄都舍不得。皇庄出产再高,也跟他们不相干!他们只是看不得哀家的儿孙之间相处融洽,皇上厚待胞弟,又对胞弟信任有加,可以托付子嗣江山罢了!倘若皇上给储君找了摄政王,那内阁日后就不但要奉新君为主,还要听从摄政王的号令了!他们都急不可耐的想要推珞儿出面做个幌子,内阁尽揽大权了,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还有一个从来没怎么打过交道的摄政王站在他们头上?!”

    说实话,内阁里那几位重臣,也不是个个都人品清正,光风霁月的,当中不乏熟悉权利斗争方式的老狐狸,为了确保自己日后能得到新君信任与看重,在所有大臣中夺得更多的权柄,他们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呢?兴许这里头就有挑拨新君与皇叔们的关系,制造危机假象,好从中谋利的人。至于皇室叔侄之间的亲情,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太后想起先帝末年与承德帝末年两次夺嫡之争的惨烈景象,就对这种为了夺得更多的政治利益,不惜挑拨皇家亲情的人心生厌恶。她好不容易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解开心结,重新融洽起来,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再节外生枝?!

    太后沉着脸嘱咐谢慕林道:“瑞哥儿媳妇,你回头告诉你公公与瑞哥儿,不要顾虑外头的人怎么想。你公公在宫中住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守护在皇上左右,尽忠职守,万万没有因为朝臣们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要搬回府去再不肯在宫中留宿的道理!哀家这儿倒罢了,皇上那边只有珞儿一个半大孩子,皇上的身体又日渐虚弱,实在是离不得你公公!你让他别理会外头人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子呢!皇家兄友弟恭,难道不是好事么?连这种事都看不顺眼的人,本身就有毛病!”

    谢慕林忙微笑着屈膝应了。

    替自家诉过苦,抱过怨了,谢慕林今天的目的已经到达,便又如常坐下来,陪太后聊起了家常。燕王最近两天都没再进过宫,朱瑞也跑去京西大营“避嫌”去了,

    太后沉着脸嘱咐谢慕林道:“瑞哥儿媳妇,你回头告诉你公公与瑞哥儿,不要顾虑外头的人怎么想。你公公在宫中住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守护在皇上左右,尽忠职守,万万没有因为朝臣们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要搬回府去再不肯在宫中留宿的道理!哀家这儿倒罢了,皇上那边只有珞儿一个半大孩子,皇上的身体又日渐虚弱,实在是离不得你公公!你让他别理会外头人怎么说,我们才是一家子呢!皇家兄友弟恭,难道不是好事么?连这种事都看不顺眼的人,本身就有毛病!”

    谢慕林忙微笑着屈膝应了。

    替自家诉过苦,抱过怨了,谢慕林今天的目的已经到达,便又如常坐下来,陪太后聊起了家常。燕王最近两天都没再进过宫,朱瑞也跑去京西大营“避嫌”去了,

    替自家诉过苦,抱过怨了,谢慕林今天的目的已经到达,便又如常坐下来,陪太后聊起了家常。燕王最近两天都没再进过宫,朱瑞也跑去京西大营“避嫌”去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恶化

    为了得到皇帝与太后的绝对信任,燕王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如今,他的这些努力都到了收获的时候。无论内阁大臣们如何劝说,太后与皇帝对燕王的信任依然毫不动摇。

    相反,他们对于一再说燕王坏话的内阁倒是越来越厌恶反感了。

    内阁大臣中多有老狐狸,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们心里也很希望能把燕王赶回北平去,但在大局未定的时候,他们还是不希望过于得罪皇家母子的。于是,对燕王的种种弹劾稍稍放缓了些,但内阁的意见还是相当统一的:他们反对皇帝立燕王为摄政王,在储君继位之后,成年亲政之前,代为执掌朝政。

    内阁的大臣们认为自己足以担当这一职责,还能把新君教导得更出色——当然,是指文臣们偏好的那种出色。即使新君需要有军中的大将为臂助,内阁也觉得,有何家兄弟便足够了。燕王是藩王,职责就是守住北方边疆,为了送太后回京,离开了自己的藩地,还在京城住了这么久,已经有些过分了。倘若他还打算继续在京城待下去,抛开自己守卫边疆的职责于不顾,那就太过于失职了!一个失职的藩王,有什么资格为新君摄政呢?!

    内阁的大臣们稍稍改变了自己行事的方法,不再把攻击燕王作为主要手段,也不提什么燕王成为摄政后会如何威胁皇权什么的……他们改拿边疆战况作理由,请求皇帝尽快把燕王派回北平去镇守边境,以免边镇战事再起,主将却不在,会导致国土沦丧。

    皇帝看到这样的奏折,又忍不住在寝宫里发了一次火。

    北方边境已经太平了一年左右的时间,如今小规模的冲突偶有发生,但大战却一直没有征兆。燕王府自有情报来源,知道北边敌国正内部不稳,为了争夺皇位与军权,已经斗得一塌糊涂了,哪里还能分心来打大明?等他们这一波内斗结束,过去掌军的将领指不定就要死掉一半,还能不能有力气南侵,尚是未知之数呢!燕王对此心里有数,平日里也没少向皇帝报告,兄弟俩都不着急。皇帝看到内阁奏折里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

    他还恼火地骂那几个老臣:“自己不懂兵事,倒来朕面前现眼了!关公面前耍大刀,他们也好意思?!不就是生怕有人跟他们争权夺利么?!不识大体的老不死!”

    燕王这一日总算是在皇帝与太后的一再召唤下进了宫,如今面对着恼怒的皇兄,他的神情十分平静:“皇兄别生气了,若是气坏了自己,反倒是遂了某些人的意。臣弟倒是无所谓什么摄政不摄政的。只要皇兄与四殿下需要臣弟在京中坐镇,臣弟随时都会领命。北方边境也确实需要有人回去盯着,皇兄若是觉得重林还不错,就把他打发回去吧。”

    皇帝沉默了一下,没有应声。虽然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私心,阻止了弟弟及时赶回京城给先帝送终,但他自己心里还是盼着,死去的时候,所有的儿子都在身边陪着。哪怕是为了这点私心,他也不想早早让真正的长子朱瑞离开。

    皇帝开始跟燕王讨论立储后的具体事宜,以及对内阁奏章的应对之法。他甚至开始与弟弟商讨,等小儿子继位之后,面对内阁里那些咄咄逼人、心思不纯的大臣,要如何抢夺主动权?宗室、勋贵、皇亲、武将……这各方势力将来若有异动,新君又要如何应付呢?

    皇帝心里有些着急。他如今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胡思乱想,又或是猜忌小儿子了。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正在急速恶化中。

    曹氏给他下的毒,本该在冬天之前就发作的,因为发现得早,太医们用药及时,他体内的毒素被控制住了。可药吃多了,效果就会慢慢减弱。饶是太医们绞尽脑汁,更换各种药方去努力维持药效,到了如今,也到了极限了。

    如今皇帝无论吃多少药,吃什么药,好象都起不了什么作用似的。他的身体一天天地衰败下去,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整个人在短短几天内就瘦了两圈。几天不见他的朝臣,带着奏折前来想要进谏,结果抬头一看见他,就先吓了一跳,几乎认不出倚坐在病床上的正是皇帝本人。

    关于皇帝病重将亡的消息,也渐渐从内阁传到了朝廷内外,开始向中下层官员的圈子传播开去。

    朱瑞哪怕不再象先前那般,几乎天天进宫,也清楚地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他私底下十分郑重地跟妻子谢慕林说:“恐怕真的就没几天了……在四月之内,必定……”

    谢慕林不必他说清楚,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握住了他的手:“别紧张,局势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不会出乱子的。”

    朱瑞深吸一口气,脸上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始终挤不出来:“我的心情很复杂……明明我并不认为他是我的父亲,可看到他如今的模样……我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

    谢慕林轻轻抚着丈夫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不管怎么说,皇帝都是朱瑞的亲生父亲。哪怕是在朱瑞真正身世曝光之前,他也是以慈爱的伯父身份对待朱瑞的。朱瑞对他本来就有几分敬爱之情。抛开对亲生父亲不负责任的行为的怨言,任何人面对曾经关爱过自己的长辈即将逝去这种事,心里会难过,完全是人之常情。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谢慕林缓声安慰着朱瑞,只字不提皇帝是他生父的实情,只当他是位还算慈爱的伯父。这么一想,朱瑞顿时觉得好过了许多。

    他沉默了一下,便告诉妻子:“父王成为摄政王的事,应该是要定下来了。皇上心里着急,便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把事情往后推,以免出什么岔子。立储的仪式是在后日,届时我会陪父王一块儿参加。娘子你便往慈宁宫去陪太后,太后上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若是有什么乱子,你只要把太后娘娘护好就行了。”

    谢慕林眨了眨眼,有些紧张:“会出什么乱子吗?会有人来破坏立储仪式?说真的,既然是小型又简单的仪式,一切从简就好了,一些有可能会搞破坏的人,就不要让他们出现嘛!”比如三皇子什么的……

    朱瑞笑笑,握住妻子的手:“你放心,就算皇上固执,太后与父王也不会任由他乱来的。只是立储仪式一过,让父王摄政的旨意也会下来了,随后就应该是我被封为燕王世子的事。等这个名分定下来……几件大事也都结束了,我就该收拾行李,提前北返了吧?娘子到时候随我一道回去吧?咱们离开北平的家,真的太久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询问

    谢慕林听了朱瑞的话,心里也不可抑制地生出几分期盼来。

    期盼早日回到北平去,回到那个她与朱瑞成婚后生活的“家”。

    虽然在京城过得也算习惯,但总是要与人勾心斗角,这样的生活真的挺累人的。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谢慕林还是更想要过得轻松悠哉一些。尽管太后娘娘很慈爱,永宁长公主也很好相处,但谢慕林觉得自己在燕王妃面前会更自在一些。

    哪怕是徐夫人或是北平那些顽固难搞的宗室,都比京城这里一堆堆心怀叵测的野心家好应付。

    想到京城如今的局势,谢慕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声问朱瑞:“王爷真的决定了吗?要留在京城做摄政王?等到四殿下亲政后,就与王妃在皇上新赐的庄子里养老,不回北平去了?”

    朱瑞笑笑:“若有需要的话,他也有可能回去,不过在京城多住几年也无妨。父王主要是想要多陪陪太后娘娘。这些年他一直待在北边,少有回京探亲的时候。如今可以多陪太后几年,他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横竖到时候他即使从摄政王的位置上下来了,也依旧余威尚在,即使不与人交际,也没人挑他的理儿。王妃到时候到京城来生活,应该会过得轻松一些。只是这么一来,王妃就得好些日子见不着永平了,估计会十分舍不得吧?”

    永平郡主的仪宾袁燮还得留在北方掌管军队,不可能陪妻子长住京城的,而让他们小夫妻两地分居也不象话。燕王妃若真的选择陪在丈夫身边,留守京城,那是定要与女儿分开的了。当然,永平郡主若是要进京探亲,陪父母过上一两个月,也是可以的。但大体上来说,燕王妃还是要习惯这种女儿出嫁后,便不能时常陪在她身边的状况。

    谢慕林想象了一下朱瑞所说的未来,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儿。虽然燕王的计划可以极大程度地削弱他成为大权独揽的“摄政王”之后,会给他本人的未来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可以减少他与新君之间的矛盾,但她还是觉得,燕王的牺牲真的太大了。要不是朱瑞很有良心,并没有背叛嗣父的想法,燕王将来怎么看都象是个被皇帝父子利用殆尽后一脚踢开的炮灰挡箭牌。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新君的良心上,这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会是燕王做事的风格?

    谢慕林小声对朱瑞道:“我总觉得王爷真是太委屈了……可他看起来好象甘之如饴。王爷不象是这么……这么善良无私、任劳任怨的人……”前些时候,燕王才耍过一次心计,让太后发现了皇帝“矫诏”的真相呢!他要是真的对皇帝全无怨言,无欲无求,为什么要耍这个心眼?

    朱瑞也明白妻子的意思。他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父王没有跟我多说什么,但很多事都没有瞒着我的。我不知道父王到底想做什么,可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那都是父王应得的。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看来燕王是真的有什么想法了。

    谢慕林定定地看了朱瑞好一会儿,见他神色不变,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叹了口气,也不再犹豫:“说得也是。王爷行事,总有他的道理。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反正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王爷总不会害我们。”

    朱瑞拉着妻子的手,温柔地笑了。

    一夜过后,夫妻俩大清早就起身梳洗,各自按照原定的计划,分头行事。谢慕林照常入宫,朱瑞则要先到王府正院去见父亲燕王,看看情报上的人最新报上来的消息,讨论一下应对之策,午饭后再往京西大营去一趟,然后赶在太阳下山前进宫见皇帝。他不会在宫中久留。最近,他与燕王父子俩都有意识地减少自己进宫的时间与次数,表示避嫌。但事实上,这是要进一步稳固皇帝与四皇子对他们父子的信任,让他们不至于听到内阁与其他朝臣、御史们的进谏,就产生了疏远燕王府的想法。

    只是,有些出乎朱瑞意料的是,他刚刚见过燕王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午饭呢,下人就禀报他说,连襟万隆又过来了。

    朱瑞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万隆了,上一回见面时,万隆向他透露了他的真正身世,让他大吃了一惊。说实话,这些日子他完全没有跟万隆见面,心里还有些故意避开对方的意思,哪怕是进入皇城路上经过兵部官衙,也要小心留意,尽量避免遇上对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连襟。

    他明白万隆将那个秘密告诉他,是出于好意。但一想到这个他宁可永远不知道的秘密是由万隆告知自己的,他就有些难以面对对方。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朱瑞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近日事情忙乱,他一时没顾得上与连襟相见,还打算等四殿下立储的仪式结束,自己也被确立为燕王世子了,就可以约妻子的姐妹和两位连襟一块儿到府里吃顿饭,顺道让妻子在他们夫妻离开京城之前,与娘家姐妹们再见一面。不过,这个计划他还没来得及跟妻子提起,万隆就先找上了门,他也不介意先跟对方打个招呼。

    只是,令朱瑞有些意外的是,万隆今日上门来,并不是为了吃饭什么的琐事。

    他明白万隆将那个秘密告诉他,是出于好意。但一想到这个他宁可永远不知道的秘密是由万隆告知自己的,他就有些难以面对对方。

    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朱瑞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近日事情忙乱,他一时没顾得上与连襟相见,还打算等四殿下立储的仪式结束,自己也被确立为燕王世子了,就可以约妻子的姐妹和两位连襟一块儿到府里吃顿饭,顺道让妻子在他们夫妻离开京城之前,与娘家姐妹们再见一面。不过,这个计划他还没来得及跟妻子提起,万隆就先找上了门,他也不介意先跟对方打个招呼。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醒悟

    朱瑞怔了一怔,随即便定定地看着万隆的脸,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那严肃的表情已经把自己想说的话表达出来了。

    万隆只觉得好象被朱瑞的目光刺痛了一般,目光闪烁了一下,便低下了头:“也许我不应该说这种僭越的话,可是……若是我不知道郡王爷的真正身份,又或是皇上不愿意承认郡王爷,也就罢了。明明皇上都承认郡王爷是他的亲生儿子了,为什么还要在这样的局势中,硬捧四殿下上位呢?!内阁近来行事咄咄逼人,是因为知道皇上的病情撑不了多久了,少年的新君即将继位,却离可以亲政的年纪还早得很。这段时间,就是内阁可以独揽朝廷大权的大好时机,所以他们不想让燕王殿下长留京中,妨碍了他们的行事,更别说是燕王殿下要成为摄政王,居于内阁之上了!

    “内阁的大人们如此有野心,若真让他们如愿以偿了,难道新君继位后,还能顺心如意么?只怕随时都会变成主弱臣强的局势。四殿下既无强势的外家,也还远远未到娶妻的年纪,一旦燕王殿下被逼离京,他便要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他拿什么跟内阁的大人们抗衡呢?届时他岂不是要成为内阁手中的傀儡?!皇上过去容不得曹家与林家,如今就不可能容得下内阁僭越。他明知道四殿下难以承担大任,为什么还要非得选四殿下,而非郡王爷你呢?!郡王爷早已成年大婚,本身又是文武全才,身后还有燕王府为倚,怎么看都比四殿下要可靠稳妥得多。若是郡王爷成为了储君,内阁的大人们便难有施为。这么简单的事,皇上为何就看不清?!”

    万隆这段日子一直在仔细留意宫中的局势以及京中的各路小道消息。他本就是情报上的天才,哪怕只是在兵部做个小官,也能收集到那么多有用的情报。可掌握到的情报越多,他就越想不通,为什么皇帝明知道局势不妙,还放着年长又能干的长子不立,非得立个年纪尚小的储君,让内阁有机可乘?!如果是因为朱瑞已经出继到了燕王府,名义上又是燕王之子,身世曝光后会惹人闲话,但这都是小事罢了,哪里比得上江山社稷的安稳要紧?!

    万隆从小就习惯了平昌侯府嫡长房、二房与自家嫡母、嫡兄嫡妹们的语言嘲讽,他是真的不大在乎外界闲言碎语的,只要得到的利益足够多,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忍受。

    而现在,他明知道朱瑞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是很友善,也依旧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他与朱瑞连襟间一向相处得不错,若是朱瑞能够登顶,他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所以,一些风险是值得冒的。这似乎是他能触摸到的往上爬的最好机会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放弃!

    似乎是察觉到了万隆的决心,朱瑞虽然心情不悦,但还是没有继续瞪着对方,而是转开了视线,面色淡淡地道:“皇上打算立谁为储君,早就有了决断。而我也早在两年前被出继到了燕王府。从那时候起,无论我是不是皇上的亲骨肉,那把椅子都跟我没关系了。更何况,玉牒上清楚地记载着我的父母是谁。若你要我公开自己的身份,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是皇上和谁的奸生子,那我还真没这么厚的脸皮。”

    万隆噎了一下,有些讪讪地干笑了一声:“其实……那种事也没什么……只要编个理由……”

    “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朱瑞冷着脸道,“我在燕王府日子过得好好的,过几年父皇就会把燕王之位传给我了。我安安稳稳地做个燕王,在北平独揽大权,要兵有兵,要钱有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日子过得不如其他兄弟们好么?除去四殿下可以继承皇位,其他几位皇子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废太子被囚册库,三殿下即将被放逐到扬州,二殿下出继之后,就只能做个闲散郡王了。至于即将成为新君的四殿下,他这辈子都只能在皇宫里生活,想出京城都得费老大的功夫,能有我策马边地自在?!我为什么要这么傻,放弃到手的王爵,非要去跟皇上属意的储君争夺一个跟我没关系的位置?!”

    万隆咽了咽口水,咬着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今宫中形势不妙,郡王爷比起四殿下更年长也更有才干,更有把握稳住局势……”

    “那我也不需要非得坐在那把椅子上,才能稳住局势。”朱瑞面无表情地说,“父王与我已经决定了,会全力助四殿下坐稳皇位。父王会为四殿下摄政,燕王府的事务就暂且交到我手上了。我们父子会为四殿下护好他的江山的。相应的,四殿下也会回报父王与我。”

    朱瑞抬头看向万隆:“这些事,对宫外的其他人而言,还是秘密,但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打听到吧?我已经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你有什么想法呢?是打算跟着父王和我好好干一番事业,还是继续纠缠于我的身世,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我坐上那把椅子?”

    朱瑞的表情虽然看似平静,但看向万隆的目光中却隐隐透着一丝震慑。万隆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随即清醒过来。

    他有什么必要为了这种事纠结呢?不管妻子的话如何诱人,他都是要依靠燕王与永安郡王朱瑞父子二人去挣得自己富贵前程的。燕王和朱瑞这对父子想做什么,都不是他可以干扰的。他除了听令行事,还能怎么办?若是被“连襟成为新君”这个想法所迷惑,做出了令燕王父子不喜,甚至对他失去信任的事,他别说去谋求更大的富贵和更好的前程了,就连眼下能得到的这小小成就,都会立时失去!

    不管皇帝是怎么想的,既然燕王与朱瑞父子俩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也只需要跟着他们走下去就好了。反正,只要燕王府能一直掌握权势,他的前程就坏不到哪里去。相比于迟迟未能找到重新崛起机会的平昌侯府,他这个旁支庶出子弟好歹已经抱住了一条金大腿。只要他始终得到燕王父子的信任,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想得到的,终究都会到手的。

    万隆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抬头看向朱瑞,露出了微笑:“既然王爷和世子都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属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自然是一切听从王爷与世子之命行事!”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笑话

    万隆迅速向朱瑞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离开燕王府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感受了一下迎面吹来稍嫌温热的初夏之风,觉得心情出人意料地轻松。

    虽然他也曾经想过,朱瑞拥有那样的身世,兴许能走到最高的地方,让他这个连襟也有机会跟着水涨船高。但一想到那么做可能会带来的种种困难与考验,他又忍不住头皮发麻,觉得要是皇帝和燕王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能主动把事情办了就好了。

    现在朱瑞向他表明了态度,确定自己不会走向那个位置,也没有这个意愿。他心中虽然一度略有些失望,可仔细想想,却也觉得不是坏事。

    反正,就算朱瑞不会成为新君,燕王也会成为摄政王,而且是得到皇帝与新君承认与信任的摄政王。哪怕他掌权的时间很可能只有短短几年,也足够万隆借力往上爬一大截了!

    万隆知道自己的前程还是一片光明的,就算没有他原本以为的那么富贵逼人,也是稳稳当当的一条青云路。他不需要依靠平昌侯府就能走上这条路了,将来的前程是可见的广阔。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外戚固然是风光无比,但也有可能会带来无数的隐患,拥有再多的权势富贵,也未必能长久,看看曹家、林家的例子就知道了。即使萧家如今还坚挺着,也早已大不如前,更别说萧家如今几乎是断子绝孙的状态,天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还是稳打稳扎,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往上爬,路才能走得更稳当。

    万隆就这么保持着平稳的心境,回到了自己家中。他本来依礼要先往正院向嫡母请安的,但远远听见里头吵闹不休,便机灵地跟正院的侍女打了声招呼,先退回自己的小院子去了。他可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听嫡母与嫡母的争吵上。

    回到房间,妻子谢映容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着自己的首饰盒,回头见他回来了,忙把首饰盒盖好了,起身过来替他换衣裳,又有些心急地问他:“郡王爷怎么说?你可见到我二姐了?”

    万隆把外衣交给了丫环,看着她出去了,方才小声对谢映容道:“郡王妃进宫去了,我只见了郡王爷,一会儿再跟你细说。”

    谢映容本来还心急地想追问更多的,但看他这模样,也知道他是在防备丫环们。虽然她觉得自己留在屋里侍候的丫头全都是心腹,不会往外泄露他们夫妻之间的话,但也顺从了万隆的意思,没有再继续问,而是亲自替他倒了茶来,又送上了点心,微笑道:“这是照上回从我大姐那儿讨来的点心方子试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尝尝?”

    万隆尝了一个,夸说好吃,便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方才回来时,听见正院里又吵起来了,今儿这又是怎么了?”

    谢映容叹了口气:“还不是四妹妹的婚事?老夫人和侯夫人都说,不能再推下去了,林家那门亲事无论如何也要说定。侯爷打听到的消息,都说皇上的情形不大好,还不知道能撑几天。一旦皇上去了,四殿下继位,小林侍卫是他身边的心腹,地位就会跟着水涨船高。到那时候,我们平昌侯府再去跟林家议亲,只怕人家就未必能看得上四妹妹了!若要定亲,就得现在定。况且,国丧期间也不好议亲的,这一耽搁还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万一有别人先一步向林家提了亲,而林家又等不到我们开口,直接答应了对方,我们平昌侯府就会落入十分尴尬的境地。”

    万隆皱了皱眉。他觉得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人的想法没问题,可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采取行动,就是大大的问题了!既然她们面对万三太太,没有采取强势手段逼她答应嫁女,以至于让林家等了这么长的时间,那林家必定也清楚地察觉到了万三太太的不情愿。整件事本来就是一个乌龙,若当作没发生过,也就是万三太太与万四姑娘丢脸罢了。她们回北平去生活,几年不回京城,又有几个人记得这件事?可要是强行逼万三太太答应嫁女去林家,过后又闹出些什么亲家之间的矛盾出来,那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对平昌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人应该早在万三太太拒绝嫁女的时候,就果断地放弃联姻计划才是!二房都已经跟四殿下的另一名心腹卞审理结成了姻亲,实在没必要再与四殿下的另一位心腹结亲了。那不但是画蛇添足,一旦四殿下身边的两个心腹出现了矛盾,他们平昌侯府身为双方的姻亲,又要选哪边站呢?

    谢映容并不知道万隆的想法,还在继续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着嫡婆婆母女仨的笑话:“太太好象是铁了心似的,无论老夫人与侯夫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松口让四妹妹嫁去林家。大妹妹就站出来了,说是四妹妹不愿意嫁,她愿意。大不了到时候跟外人说,对小林侍卫一见钟情的其实是她好了。从前是她让着妹妹,才没告诉外人的。如今有机会与心上人结下姻缘了,她自然不会错过。老夫人与侯夫人都觉得大妹妹深明大义,太太却跟大妹妹吵了起来。

    “她说大妹妹与四妹妹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既然不肯让四妹妹低嫁,就没有让大妹妹迁就的道理。结果大妹妹就拿着最近这大半年来,太太给她相看的人家说事儿,那些人家,比起四殿下可差得远了。太太还总想着让她嫁去能帮四妹妹入宫的人家,分明就是偏心!大妹妹不想再成为四妹妹的垫脚石了,说是四妹妹若真的看不上小林侍卫,索性就便宜她这个姐姐好了!结果为了这句话,四妹妹也跟大妹妹吵了起来。”

    谢映容看万家母女三人的笑话,还看得挺乐呵的。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失望

    谢映容有些惊讶地看向丈夫,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她觉得小林侍卫这门婚事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四皇子真能如愿登上皇位的话,万隆的同胞亲妹妹又或是亲生母亲抚养长大的妹妹能嫁给新君的心腹,将来自然能对万隆的仕途大有助力。而即使四皇子没能如愿成为新君,又或是小林侍卫并没有所有人认为的那么前途似锦,这门婚事对万隆也没什么坏处。万美娘与万丽娘本来就只是不起眼的庶女,有万三太太那样的嫡母在,她们嫁不了什么好对象的,能有个年纪轻轻就是六品侍卫的夫婿人选,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即使丈夫一辈子都无法高升又如何?六品官太太已经很不错了。

    谢映容自己的亲妹妹都只是嫁个秀才罢了,心里并不觉得两个小姑子将来的夫婿官位高低有什么要紧。那毕竟不是她的亲妹妹,跟她也不算亲近。

    只是当着万隆的面,她不会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只是委婉地劝说道:“咱们家好歹是侯府,即使是庶女,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能比的。小林侍卫固然是四殿下的心腹,但他出身寻常,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品侍卫罢了,将来的前程如何,还是未知之数呢!侯府的千金嫁给六品武官,本就是低嫁,二妹妹与三妹妹怎么就配不上他了呢?况且……我瞧着那位小林侍卫人品性情都不错,将来前程也看好,若是两位妹妹当中的一个能嫁得这样的如意郎君,也算是她的福气。姨娘心里想必也会赞成吧?这有什么不好的?太太不情愿结这门亲,咱们只是不想让侯府跟四殿下的心腹结怨,挺身而出罢了。”

    万隆却十分坚持:“犯不着用这种法子。小林侍卫心里还不定怎么看待我们平昌侯府呢!若是早有怨气,无论是二妹妹还是三妹妹嫁过去,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若是她们婚后过得不好,你我心里过意不去;可若是她们过得好了,太太与她生的大少爷大小姐们又岂会不恼?他们可不会觉得是自己放弃了好姻缘,只会记恨我们抢走了亲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姨娘和你呢!世上有的是如意郎君,我自会想办法替二妹妹、三妹妹找到好归宿,何必去冒这等风险?”

    他正色对谢映容道:“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无论是在太太还是老夫人、侯夫人面前,你都不要多话。千万不要认为林家的亲事是什么香饽饽,就上赶着去争,又或是挑拨别人想起二妹妹和三妹妹尚未婚配来。”

    谢映容心中不快,总觉得丈夫小瞧了自己,又过于小心了,但面上并没有露出异样,反而温顺地笑着应了:“都听你的。”

    不过随后她就关心地再次问起:“今天夫君去燕王府,可曾问过二姐夫了?!”

    “问过了。”万隆确认了屋中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屋外的侍女都离得很远之后,给了妻子一个肯定的回答,“郡王爷说,皇上也跟他说过这事儿了,但没有立他为储的意思,他也同样无意于此。既然宫里不打算公开此事,咱们还是当作不知情吧。事关皇上与燕王的名声,这可不是能让人随便在人前议论的闲事。一旦让人知道了,很容易惹祸的。”

    谢映容有些急了:“那怎么办?!二姐夫怎么就这么傻?!他有这样的身世,新君岂能容得下他?!他若不去争,将来吃亏的可就是他了!”

    万隆忙安抚妻子道:“无妨,四殿下比起三殿下,心胸要开阔得多了。他能容得下废太子、二殿下与三殿下,就没理由容不下郡王爷。要知道,如今可没人知道郡王爷是皇上的亲骨肉,人人都只把他当成是燕王府的继承人了。就算是二殿下,他被出继后,也没人觉得他会再回宫争皇位了。郡王爷就跟二殿下差不多,都是被出继了的皇子,只是外人不清楚他的真正身份罢了。

    “对于一个威胁不到自身地位的人,新君完全没必要跟他过不去。况且,我听郡王爷的口风,他与燕王殿下都是铁了心要扶持四殿下登基继位了。燕王殿下还会在四殿下亲政之前摄政。如此一来,燕王与郡王爷便是四殿下登位的大功臣,四殿下不但不会为难他们,反而会心存感激。郡王爷不会吃亏,兴许还会得到不少好处呢!”

    万隆就在盘算着,要怎么借助连襟永安郡王之力,争取在这其中分一杯羹。

    可是谢映容心中却失望无比。她知道这辈子的新君很可能不是三皇子,而是四皇子了,人不同,行事作派也不会相同。四皇子未必会象三皇子那般极端地排除异己,大开杀戒,她身为未来燕王世子妃的妹妹,日子过得不会差。可一想到,朱瑞本来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谢慕林也有机会成为一国皇后,连带的她也能成为比曹淑卿当年更风光的贵夫人,如今却因为朱瑞的一念之差而成为泡影,她心里就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但是再不甘心,谢映容自身也是无能为力的。她没有本事也没有人脉去影响些什么。她咬了咬唇,试图再劝一劝丈夫:“就算有再多的好处……如何能与二姐夫登顶相比?夫君,你就不打算再劝一劝他么?你前儿不是说,二姐夫在宫里很受看重,四殿下也敬他如亲兄么?哪怕是燕王殿下为了避嫌,搬回了王府,皇上也时常宣召二姐夫进宫去说话,更别说我二姐姐也是天天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二姐夫既然如此受宠……就这么错过了大好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算再可惜,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万隆十分郑重地告诉妻子,“郡王爷跟我明说了他的想法,还让我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我本就是依附燕王府才有了今日的前程,不可能冒着得罪郡王爷的风险去劝他冒险。他不需要冒险就能得享天大的富贵,将来权势、地位样样不缺。他觉得没必要去争,我又能怎么办?自然只有听从的份。否则,他若恼了我,从此不肯再用我了,我岂不是要在兵部小吏的位置上蹉跎一生?!何必呢?那是他的前程,该怎么选,轮不到我这个外人去多嘴!”

    万隆提醒妻子:“你也不要在郡王妃面前多嘴,免得郡王夫妇误会我阳奉阴违,并不是真心要听从燕王府的安排。我们的将来,还要倚仗郡王爷多多提携呢,可不能惹得他们两口子不高兴。”

    谢映容低头应了,回过身,却是一脸的不甘心。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放话

    嘱咐过妻子谢映容后,万隆就把心思放到了自己的事情上。

    他既然已经向朱瑞表过态,也表过忠心了,那么接下来当然不可能无所事事。传闻中皇帝即将大行,新君继位后,燕王便要留京摄政。到时候身为世子的朱瑞是要回北平去管理燕地事务的,万隆又不打算跟着他走,所以能帮上朱瑞的地方不多。可燕王长年镇守北疆,在京城的根基不深,若打算长期留京摄政,必定需要一个班底。万隆自问资历浅薄,进不了这个班底,但若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多为燕王做些情报收集的工作,时不时去燕王府露个脸,也更容易获得燕王的青睐。

    只要有了未来摄政王的青眼,他再把本职工作做好了,还怕将来的仕途发展不顺么?

    这么一想,万隆便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情报收集大业。

    他在兵部做个小吏,刚刚入职不久,说实话,还在跟上司、同僚们磨合呢,说不上有什么表现或立功的机会。若是做事过于积极,反倒有可能引来他人的不满。所以,他可以放心把时间与精力花在别的事情上,在兵部就暂时只与人打好关系就行。有这个功夫,他可以多去留意其他五部衙门的动静。六部官衙都在一条大街上,来往还算是方便。小吏们在各官衙之间串门是常事,他行事小心一点,是不会引起旁人怀疑的。他再顺道多结交几个其他衙门的小吏,情报自然而然地就会传到他耳朵里了。

    他之前就是这么做的,还打听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呢,如今只不过是做得更精细一些,重点在于内阁那几位大臣的动向。这些老头子忽然跟燕王过不去了,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想必关于他们的消息,会让燕王与世子朱瑞都感到满意吧?

    万隆认真仔细地给自己制定了计划,也照着计划去做了。事情进展得颇为顺利,他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只是消息过于繁杂,还需要仔细整理归纳,才能得出有用的东西,所以他还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去做。

    等他忙完一轮,总算整理出几条有用的情报,想着需要找时间去找连襟朱瑞禀报的时候,一个在屋里侍候的大丫头犹犹豫豫地找上了他。

    万隆平日里不怎么搭理妻子谢映容陪嫁过来的丫头,尤其是生得有几分姿色的那两三个。小院里有他用惯的婆子,其他事情自有妻子料理,所以他并没有感觉到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之处。为了不引起妻子的疑心,他越发疏远她的丫头了。因此,他今天忽然看到她的陪嫁大丫头找上自己,还有些不耐烦,以为是妻子派她来传话的,张口便问:“什么事?可是你们奶奶有事情要找我?”

    那大丫头吞吞吐吐地:“不……不是……我们奶奶吩咐我们去办两件事……我们觉得不太妥当……又怕奶奶骂……所以……所以想来问问三爷……”

    万隆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那丫头:“我记得你是叫……如意是吧?你们奶奶吩咐你们去做什么了?既然觉得不妥,只管跟你们奶奶说就是了。只要你们有道理,她也不会随便骂人吧?怎么还找到我这儿来了?内宅里的事,我向来是不管的,你们不知道这个规矩么?”

    如意紧张地低下了头,又鬼鬼祟祟地往身后看。万隆盯了她两眼,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屋外廊柱后隐隐显露的侍女身影,心知这丫头必定是被同伴怂恿过来做出头鸟的,也是个傻子。他不大喜欢那躲起来的侍女人品行事,但也不理会。那是妻子的丫头,轮不到他去管教。

    他只问如意:“你们奶奶吩咐你去做什么?”

    这原是个简单的问题,可如意却吱吱唔唔地迟迟不肯回答。万隆不耐烦了:“不说就算了,回头我叫你们奶奶来问。”说罢就要起身走人。

    如意一听就急了,忙道:“奶奶让我们想办法到太太身边的几位嬷嬷能听到的地方,装作闲聊的模样,提起林家的婚事,说……太太不愿意让大姑娘和四姑娘嫁,为何不让二姑娘或三姑娘代替?都一样是三房的姑娘,想来林家也分不清谁是谁。我们几个素来怕见太太身边的嬷嬷,怎么敢到她们能听见的地方闲聊?还是聊姑娘们的婚事……到时候嬷嬷们一定会打我们板子的!可是奶奶不听……”

    万隆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这件事他早就跟妻子说过了,叫她不要理会,不要插手,怎么她还要阳奉阴违?!林家的婚事,利害之处他都仔细分析过,不结也罢,结了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好处,反倒是后患无穷。妻子明明一向都对他恭顺有加,怎的偏偏在这件事上非要与他对着干?!

    万隆心里很生气,但并不打算在丫头们面前发作,只忍着气道:“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跟你们奶奶商量的。”

    如意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小欢喜地回头望向门外的同伴,大约是被对方的眼色提醒了,才想起另一件事来:“啊,还有,三爷……”她又开始吞吞吐吐了,“奶奶还说……让我们想办法……在侯夫人身边的嬷嬷会经过的地方说闲话,就说……就说皇上还有别的儿子……还是长子呢!这是从燕王府那头听来的小道消息,十分可靠!”如意说完这句话,自己也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奶奶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是燕王府的事儿,可不敢随便说出去!二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万隆的脸色已经黑过锅底了:“就这些了?你们奶奶就只嘱咐你们传这样的闲话?没有提皇上那个长子是谁?又是燕王府的什么人传出了这个消息?!”

    如意老老实实地摇头:“奶奶没提,说是头一回,做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以后再慢慢放风声……”

    “啪!”万隆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把如意和门外那个丫头都吓住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摔伤

    时间进入四月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再加上京城如今越发紧张的局势,谢慕林觉得自己一日三餐都吃得不香了。

    大姐谢映慧到燕王府来串门,给她带来了北平家里捎过来的开胃小菜,正好帮上了大忙。

    谢慕林十分惊喜,忙让香桃把小菜收起来了,又问谢映慧:“怎么给了我这么多?大姐不留些自己吃吗?”这个份量,看起来象就是三姐妹的份都在里头了。

    谢映慧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红晕,小声道:“我就算了。我婆婆说,小菜里头有些不适合孕妇食用的,暂时不要碰比较好。她会给我另做合适的开胃菜,叫我想吃什么都只管开口,她会想办法的。”

    谢慕林吃了一惊,旋即大喜:“大姐,你怀孕了?!”

    谢映慧羞红着脸点点头,又马上道:“还不满三个月呢!我就只跟家里人说说,你别往外头说去。我婆婆说,要满了三个月才好告诉人的。”

    谢慕林自然是应了,又有些紧张地问她:“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会不会吐?话说你都怀孕了,这个当口怎么还到处走动呢?你要是想我了,打发人过来说一声,我去看你就好了嘛!”

    谢映慧笑道:“我一路坐船过来的,上了岸又换轿子,能走几步路?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况且,我婆婆也说,有了身孕也不能整天呆坐着,偶尔也要活动活动腿脚才好。我已经看过大夫了,还特地让人去请了严济堂的严老大夫来诊过脉,都说我的身体很好,胎也坐得稳,不需要担心,不然我婆婆也不会放心让我出来。”

    谢慕林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请严老大夫来看诊。我记得他老人家并不擅长妇科吧?”那是文氏从前的心腹大丫头张俏姐夫家的姻亲,谢家人被抄家之后,寄居在张俏姐夫家时,曾经跟严老大夫打过交道。老人家性格严肃,不过医术颇为高明,人品也可靠。谢映慧若是生病了,找严老大夫很正常,但怀了孕也找人家,就有些奇怪了。

    谢映慧却不以为意:“严老大夫确实不以妇科闻名,但他老人家年纪大,见多识广,什么病都会治一些,开了几十年的药铺,也不是没看过孕妇。京城里固然有出名的妇科圣手,但这些人常年跟达官贵人打交道,我一见他们的作派就烦,还不如请严老爷子放心呢!”

    谢慕林也不纠结这个话题,反正黄太太与黄岩在京城也住过很多年了,对这些事情心里总是会有数的。

    她又看了看那三十坛子的小菜,觉得还是有些多了:“大姐不方便吃这个,我一个人只怕也吃不完,不如给三妹妹送些过去?”

    谢映慧哂道:“她那儿就算了吧。我昨儿才去瞧过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竟然摔了脚!如今整天坐在榻上没法动弹,烦躁得不行。我倒是不介意给她送点开胃菜,可她正吃药,又怕脚上会留下疤痕,说是不要了,又给我塞了回来。”

    谢慕林讶然:“三妹妹摔伤了?我怎么没听说?”万隆好象时常跟朱瑞见面呢。朱瑞可没告诉过她这件事。

    谢映慧想了想:“兴许是因为三丫头的伤不算重?其实就是她粗心大意,走路时没看清楚地上有水,滑了一跤。亏得她还没有身孕,否则这一跤就摔得重了!如今倒还好,养上一两个月,也就没事了。她还能顺道躲开她那个婆婆和几个刻薄厉害的小姑子小叔子,竟是享福呢!若不是我看她叫疼,还以为她是装的,不然哪儿就这么巧了?!”

    这也确实挺巧的。谢慕林总觉得好象在看宅斗文里的内容,忍不住问谢映慧:“三妹妹最近在平昌侯府……没得罪谁吧?没跟谁斗起心眼吧?”

    谢映慧笑道:“她能跟谁斗心眼?你也太看得起她了!我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万家二房的二少奶奶卞氏过来看三丫头,听她的口风,平昌侯府上下都没几个跟三丫头过不去的。人人都知道她是燕王世子妃的亲姐妹,谁会没事去招惹她?!就算是她那个难缠的婆婆,近来也另有旁事要操心,顾不上折腾她了。如今她受了伤,越发没人与她为难,一个个都叫她安心休养呢!她婆婆想叫她过去问话,平昌侯夫人还亲自开口劝说,让她别为难病人了,先把正事儿办了要紧!”

    至于是什么“正事儿”?那当然是万家三房两位嫡出小姐的婚事了。万三太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拉不下脸来跟小林侍卫家议亲。她不点头,万三老爷又远在北平做不了主,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妇只能干着急,据说近来长房与三房之间都快擦出火来了。气氛之糟糕,连偶尔上门作客的谢映慧都有所察觉。

    谢慕林对于平昌侯府的内部矛盾毫无兴趣,反正谢映容受了伤,需要闭门休养,暂时也出不了什么夭蛾子。她还是更关心大姐的情况:“大姐近来在家可好?黄太太与姐夫都还好吧?”

    谢映慧笑道:“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天儿越发热了,有时候吃饭会没有胃口。但我婆婆做得一手好小菜,托她的福,我们夫妻三餐饮食都还妥当。”她顿了一顿,面露几分犹豫之色,“二妹妹,我跟你是亲姐妹,也不讲那些客套话了。我想问问……近来燕王府是不是跟朝上的大臣有什么不妥?我听说近来参奏燕王的人越来越多了?那些奏他的理由,多是老生常谈,要么就是胡编乱造,全无来由的,也不知道写奏折的人是什么意思。我听着这些消息,心中有些不安。虽说燕王殿下行事,一向稳妥,可若他成为了朝中大臣们的眼中钉,就怕你和二妹夫也不会好过。”

    谢慕林叹了口气:“都是因为争权夺利才导致的。内阁的大臣们想要争夺新君继位后的朝政大权,但皇上与四殿下都更信任我们王爷,所以内阁那边就想要把我们王爷赶回北边儿去。大姐不需要担心,皇上与四殿下心意颇坚,无论朝臣们上多少奏折,他们都心里有数。事情不会牵连到我和瑞哥身上的。”说罢顿了一顿,“倒是姐姐和姐夫……姐夫在翰林院,会不会因为与我们之间的姻亲关系,受到牵连呢?大姐,有没有人为难大姐夫?”

第一千六百三十三章 传话

    尽管谢映慧有心隐瞒,但谢慕林还是猜到了真相。

    内阁既然有心联合朝中文臣排斥燕王的话,没理由会对燕王府的姻亲黄岩全无反应。虽然不至于欺负人,但也有一种隐隐约约将他排斥在圈子外的态度。

    黄岩清楚地察觉到了周围人对他态度的变化,但他本人倒不是很在乎。他在翰林院中也有几个相熟的师长和朋友,他们对他依然如从前一般友善,还好心地提醒他,暂时不要跟燕王府来往过多,哪怕两家是姻亲,也不代表他们是一路人,能回避还是回避的好。反正只要燕王回了北平,内阁就不会再针对他了,到时候文臣圈子对黄岩的态度又会恢复原状了。他是翰林院出身,将来走的也是清流文臣的路子,争取日后要入阁为相的,跟内阁与朝中的文臣圈子还是不要起矛盾的好。

    黄岩很感谢师长朋友们的提醒,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他并不打算改变对燕王府的态度。他本来就跟燕王府交情平平,很少接触,只是没有拦着妻子去探望妹妹罢了。他的妻子出身高贵,却愿意下嫁于他,还甘愿远离家人亲朋,陪他远赴京城上任。他心里十分珍惜这样的妻子。如今妻子关系很密切的妹妹到京城来逗留几个月,妻子想要与妹妹见面,身为丈夫理当要支持的。怎么可能因为外界对自己的几句议论,就阻止妻子与亲人相见呢?这不是一个好丈夫该做的事。况且,他知道燕王并不是内阁大臣们宣称的那种人,也不认为自己让妻子跟燕王世子之妻相见,就代表自己与燕王府有勾结了。他行得正,坐得正,不怕别人说闲话。

    只不过,出于一种对于家乡北平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燕王的敬意,他还是示意妻子捎带过来几句提醒的话:内阁联合了朝中一半以上的文臣,似乎是铁了心要将燕王赶回北方去,让他安安分分做个守边的藩王,不许他随意入京干涉朝政。而且,只要当今皇帝薨逝,没有留下旨意让燕王摄政,那么内阁就会尽全力将他送走,即使将来新君亲政,他们也会劝阻新君召燕王入朝的。

    因为燕王入朝,对内阁的权威真的打击太大了!他们察觉到了燕王对军队的影响力,在曹家败走、萧家颓势、何家默许的前提下,燕王明明只带了几百亲卫入京,对京城内外所有军队都没有直接的控制权,却还是能影响到军中各方势力的立场。这样的威望,难道不可怕么?

    本来京城周边各卫就因为统领之人立场不一,并未形成一股统一的力量。文臣们可以钻到空子,设法从中制衡,达到令军队听从内阁指派的目的。在曹家离开京城、萧明德丧子后又致仕的情况下,京中只剩下何家兄弟还算在军中有些根基,文臣们想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并不难。可如今有了燕王这位军中大佬,哪怕是从来没跟他打过交道的军队都愿意顺服于他,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总不能真让这个人成为摄政王,统领着京城内外的军队,不但对皇权造成威胁,还能把整个文臣圈子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内阁大臣们几乎都已经达成了默契,哪怕是皇帝的心腹,也没有站出来反对同伴的意思。虽然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忽然对燕王如此戒备,可燕王本人也不象是会甘愿吃亏的人,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一番龙争虎斗。

    黄岩是北平人士,他只盼着,燕王与内阁之间的争斗,最后不会对燕王府在北平的地位与权势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北方军队都靠燕王府的辖制,方才顺利地守住了国门。可不能因为朝中大臣们有心要打压燕王,就在把人赶回北平后,还要想方设法去为难他,或是克扣军饷,或是增加赋税,从而威胁到北方边境的安全与北平百姓的生活……

    黄岩是一番苦心,谢映慧也清楚明白地把丈夫的用意告诉了妹妹谢慕林。谢慕林颇为感激:“多谢姐夫的提醒了。这件事,王爷和瑞哥心里都有数的,也有了应对之法。你们不必担心。兴许需要暂时忍耐几日,但很快就会雨过天晴了。”

    谢映慧眨了眨眼,凑近妹妹问:“听你这说法……皇上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而且他已经铁了心要让燕王殿下做摄政王?”

    谢慕林微微一笑:“按照规矩,我本来是不该跟大姐多说什么的,因此,我只能说……大姐你果然很聪明!小外甥或是外甥女将来长大了,也一定会象大姐这么聪明吧?”

    谢映慧先是松了口气,随即笑骂道:“不是我聪明,而是有些事几乎已经是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只需要用心想一想,就能猜到的。我又不是傻瓜,还能想不到这一点?不过你说得不错,我的儿女自然是聪明的。他们爹爹也聪明得很呢!”

    吹了一波老公后,谢映慧又回归到原本的话题中去,压低声音凑近了谢慕林道:“我相公说,他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似乎是内阁那边听说了一些消息,总认为燕王殿下有不臣之心……我觉得燕王殿下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人!若是当中有什么误会之处,又或是有什么人在故意挑拨离间……你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查出来吧!只要把这个误会解开了,内阁就有希望与燕王殿下好好相处。不管燕王殿下是否做什么摄政王,他在北平也很少管事,都是把政务交给咱们父亲和其他的大人们,在京城想必也是一样的。内阁的大人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会碍事,何必闹得如今这般水火不容呢?!”

    谢慕林挑了挑眉。说实话,她觉得内阁是有心要争权夺利,并不认为这里头有什么误会,那又从何解起呢?

    谢慕林挑了挑眉。说实话,她觉得内阁是有心要争权夺利,并不认为这里头有什么误会,那又从何解起呢?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僵持

    谢慕林高高兴兴地送走了大姐谢映慧。晚上朱瑞回到家,她就把大姐今天捎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有一点她还挺好奇的:“内阁那边真的听到什么人在说,我们王爷有不臣之心?可这是没来由的,难不成真有人在当中挑拨离间吗?亦或是纯粹借口而已?内阁就是想要争权夺利吧?”

    朱瑞今天忙了许多事,颇为疲倦,挨着罗汉床上蒙了竹席套的引枕闭目养神中,闻言道:“父王自然不可能有不臣之心,天知道内阁是打哪里听来的消息?不过,他们既然存心要挑父王的刺,即使父王为人清白无暇,他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找出点理由来的。兴许只是什么人随口罗织了罪名,传着传着,就连编造的人自己都相信了吧?若不是为了争夺新君继位之后的朝政大权,他们何必在这个紧要当口闹腾?因为他们铁了心要与父王对着干,皇上都气得晕过去两回了!”

    谢慕林听得颇为担心:“我在慈宁宫也听说了……永宁长公主起初还想瞒着太后娘娘呢,可哪里瞒得住?嬷嬷们都说,太后娘娘如今担忧皇上的病,饭吃不下,晚上也睡不好,真怕她老人家也熬出病来。永宁长公主与我也只能尽量劝慰着,但效果不太好……”

    朱瑞叹了口气:“皇上中的毒太深了,用了这么久的药,终究还是没能扛住……兴许曹后当初下定决心要下药的时候,就没想过让皇上逃出生天吧?太医们能把皇上的毒发时间多拖上小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然而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皇上心里也有数了。他只盼着能平顺地将皇位交到四殿下手中,因此内阁如今不肯顺从地配合,他才会如此恼火。他会晕过去,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怒火攻心之故,多一半还是因为他的身体……可即使如此,看到皇上晕过去两回,内阁也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这才越发让人生气!那帮老狐狸还有脸说我父王有不臣之心?!他们如今又哪里有臣子的模样了?!”

    谢慕林哂道:“他们大约都觉得自己是在为国为民着想,所以即使气得皇上晕过去两回,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也依然拒绝退让,因为这才是读书人的气节呢!我虽然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赞同。读书人的气节不是用在这种于国于民无意义的事情上的!王爷分明对国家有大功,也不曾有过任何违法乱纪之举,空口白牙就说他有不臣之心,如何能服众?我觉得王爷比内阁所有大人们加起来,都对国家百姓有益得多了。内阁若是真的在为国家百姓着想,从前曹家与林家乱政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挺身而出,天天二三十个奏章参过去呢?不过是欺我们燕王府守规矩明事理,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才会蹬鼻子上脸罢了!”

    朱瑞听得笑了:“没事儿,娘子别担心。他们的小心思是不可能奏效的。皇上在这事儿上还没犯糊涂。内阁越是闹腾,皇上就越不可能如他们所愿。如今皇上对内阁的猜疑心正盛呢!总觉得他们盘算着要在新君继位后架空君王,相权独大的样子。”

    事实上,谢慕林也觉得这种猜测是最合理的,所以越发对内阁的行事感到不耐烦。

    她忍不住问丈夫朱瑞:“王爷对此就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吗?总不能任由内阁和其他同伙的文官们空口白牙诬蔑人!世人又不是人人都明白,万一谣言听得多了,真个信了那些鬼话,误会王爷是个奸臣怎么办?!就算这种事儿碍不着我们燕王府什么,王爷一个好人还要无端背黑锅,那也太冤枉了!”

    朱瑞安抚她道:“娘子别着急。今日父王已经跟皇上说过了,内阁指控他的几条罪名里,有擅自调兵什么的,那都是父王事先请示过皇上,也知会过四殿下的。只是这事儿没有经过兵部,才叫内阁拿出来说嘴罢了。但皇上与四殿下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胡思乱想。”

    谢慕林想起了这回事:“哦……是要防备那几个不大安分的宗室郡王府吧?”这种涉及宗室的事务,皇室大约也没有家丑外扬,叫外臣插手的意思吧?

    原本宗室们不大安分,可自打燕王与皇帝解开了所有的“误会”,达成了和解之后,他就接过了安抚宗室的工作。他调查了几个闹得最欢的王府情况,然后自己私下去找其中几家的当家人说了话,又让四皇子出面去见了另外几家王府的继承人。这几家王府大部分的人在事后都消停了,不再误会皇帝要剥夺他们继承人的继承资格,也没有再与宁王往来,反而有些疏远后者的意思。

    当然,也有几家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肯死心的。他们多是昔日参与过先帝末年夺嫡之争的皇子家眷和后代,心里对那个位子始终存有一丝念想,觉得皇家似乎露出了一些破绽,便不甘心轻易放弃。他们联合仍在上窜下跳的宁王,似乎一拍即合,整天聚头会面,也不知道在商议些什么。燕王得了消息后,就留了心,知会过皇帝与四皇子,派人去盯着那几家宗室了。一旦他们有招兵买马、图谋不轨的迹象,燕王立刻就会抓人的!

    如今,萧明德将军在扬州待了三天后匆匆赶回京城复命,又先后见过几家旧部,基本把武将那边也稳住了。哪怕当中还有可能残留几个有心暗戳戳搞事的野心家,至少明面上,宗室与武将两方势力都消停下来。朝中暂时处于一种略有些诡异的平静状态。

    大家都在等待着皇帝驾崩,新君继位的历史性一刻。

    正因为局势大体算平静,才越发突显出了内阁行事的突兀与顽固。偏偏皇帝拿他们没办法。他的身体与精力状况都不容许他另行物色顾命大臣的人选了,朝中又找不到比他们更有资历的老臣,即使有,眼下也有些避风头的意思,似乎不想站在内阁的对立面……

    然而,储君年少,不可能一继位就亲政的。他本身母族偏弱,岳家威望有限,在朝中没有稳固的名声,偏还有个随时都有可能拖后腿的生母,祖母老迈体弱也帮不上他大忙。若有亲叔叔撑腰,他还能应付一下腹黑的内阁,保住自己的权威,力争在亲政之前不会被彻底架空。可要是没有亲叔叔撑腰,他一个小少年就算再聪明,也得费上老大的功夫,才能在内阁那边争夺到一定的话语权。

    无论是皇帝还是四皇子,都不希望后者成为傀儡。面对眼下的困境,他们打算怎么做呢?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微妙

    西宫与内阁之间的博弈在朝廷上下引起了热议。

    并不是所有人都赞同内阁的做法,但也有很多人认为皇帝没必要非在这时候跟内阁硬拼。燕王长年驻守边疆,军功够大,威望也足,但终究离京城太远了。朝中官员都对他不是很熟悉。哪怕许多人不认为他有不臣之心,也倾向于让他回北方去继续镇守,而不是留在京中做什么摄政王。

    朝中的文官在经历过曹家权倾朝野与曹林相争的混乱时期之后,实在不希望再有什么厉害的军中大佬掺和朝政了,最好连外戚也别出来捣乱。他们希望能过几年平静的日子,反正新君看起来是个温和好说话的性子,人也不蠢,大家君臣之间和睦相处,遇事有商有量就好了嘛,何必让那些强硬又有兵权的尊贵人物插一只脚进来呢?

    没有在指责燕王一事上附和内阁的官员挺多的,但他们也不认为添一位摄政王是什么好事。反正储君年纪还小,在他成年亲政之前,大臣们帮着处理政务,那是应该的,也不会叫他受了委屈。皇帝何必在这时候对忠于他多年的肱骨之臣起了戒备之心?

    各方势力议论纷纷,每个人的立场与利益所求不同,就会有不同的观点。但大家统一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觉得皇帝继续与内阁僵持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大事要紧,还是先保证皇位的顺利更替吧!

    有人私底下劝内阁退让一步,也有人想要劝皇帝别过于固执了,还有人跑去求太后出面,不过更多的人是在私底下跟自己的家人或幕僚讨论。

    比如平昌侯,他虽然每月都能有参加大朝会的机会,但手里没什么实权,只靠着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人脉与费尽心思结交的友人,维持着平昌侯府的所谓权势与体面。遇到这种皇位传承以及君臣不和的大瓜,他也不敢轻易跟外人说什么,所以到头来是要和自己的母亲、妻子和兄弟们讨论。考虑到小一辈的子侄们也都纷纷成年,或是进学,或是入仕,不再是小孩子了,平昌侯又把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儿子侄儿叫了过来——三房他只喊了庶出的万隆,没算上三弟妹万三太太,也没叫两个嫡出的侄儿,因为这三人叫过来了也派不上用场,反而容易走漏风声,还不如不叫呢!

    然而,就算叫来的人再多,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这种事不是如今的平昌侯府能掺和的,他们能打听到些消息,知道宫中与朝上正在发生什么事,就不错了。倒是万隆还有可能掺一脚——他与燕王府有来往,完全可以给燕王父子进言的,只是他表现得十分低调,天天都往兵部去当差,似乎没有攀附王府的打算罢了。

    平昌侯并不知道万隆这些天私下已经见过朱瑞好几回了。

    他还劝万隆:“你也算是燕王府出身,就算如今不在燕王跟前当差了,也别和那边疏远了。这又是旧部,又是姻亲,本就是最心腹的人物。你若能得燕王殿下青眼,多担当几回要紧差事,不但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就连我们侯府,也能跟着沾光。”

    万隆露出吃惊的表情:“伯父为何这么说?从前您还嘱咐我,一定要把兵部的差事放在心上,争取做到最好呢!”

    平昌侯叹了口气:“那时候谁都不知道燕王如此得皇上信任……若我早知道皇上对燕王的信重,远在内阁之上,甚至不惜跟内阁反目,也要力保燕王摄政,那我绝不会让你进什么兵部的!一直待在燕王府有什么不好的呢?现成的好机缘,错过了多可惜?!”

    他的弟弟万二老爷则道:“眼下说这话还早。皇上再信任燕王,也不过是想让他摄政罢了,是担心储君年少,继位后无法镇压群臣的缘故。可只要储君继位数年后顺利亲政,燕王还是要回北平去的。他顶多也就风光这几年。与其让隆哥儿去攀附燕王府,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朝中办差,让新君看到咱们平昌侯府子弟的忠心呢!”

    平昌侯府二房与卞审理结了亲,那是储君四皇子的心腹属官,万二老爷心里自然是更向着四皇子些的。虽然对燕王观感也不错,但在他心目中,平昌侯府想要复兴,还是要抱上四皇子的大腿才行。

    平昌侯却叹道:“四殿下虽是储君,但总给人一种不够硬气的感觉。本来定好要进行的立储仪式,也因为皇上忽然病发而无法举行。虽说后来皇上补了一份圣旨,但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仪式,总叫人觉得好象缺了点什么……我私底下也听到有人说闲话,道是废太子当初立储时何等风光?!如今这位新殿下却连太庙都没来得及祭拜,整天只顾着在皇上跟前侍疾。虽说人人都明白这是形势所迫,但还是会有人觉得……四殿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啊!”

    再加上皇帝与内阁相争,以至于立储的旨意迟迟没有颁布天下,只能说是在法理上确定了储君的名分,这事儿就有些微妙了……

    平昌侯老夫人感叹道:“这时候,

    平昌侯却叹道:“四殿下虽是储君,但总给人一种不够硬气的感觉。本来定好要进行的立储仪式,也因为皇上忽然病发而无法举行。虽说后来皇上补了一份圣旨,但没有经过正式的册封仪式,总叫人觉得好象缺了点什么……我私底下也听到有人说闲话,道是废太子当初立储时何等风光?!如今这位新殿下却连太庙都没来得及祭拜,整天只顾着在皇上跟前侍疾。虽说人人都明白这是形势所迫,但还是会有人觉得……四殿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意味啊!”

    再加上皇帝与内阁相争,以至于立储的旨意迟迟没有颁布天下,只能说是在法理上确定了储君的名分,这事儿就有些微妙了……

    再加上皇帝与内阁相争,以至于立储的旨意迟迟没有颁布天下,只能说是在法理上确定了储君的名分,这事儿就有些微妙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异梦

    夜里,房间中只剩下夫妻二人的时候,谢映容再次忍不住对丈夫提起了先前讨论过的话题:“今儿听说老夫人感叹,道是四殿下若是能再年长几岁,又或是他前头的兄长中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眼下宫中的局势就不会如此复杂,我们这样的侯府人家也不会那么为难了。相公,这是不是真的呀?你还记得我早前提过的那事儿么……”

    万隆自然记得。他停下了手中写字的动作,放下了笔,暗暗叹了口气,抬头对妻子道:“这件事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不可能的,你不必再提起了,也别跟任何人说。”

    谢映容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固执:“可是……二姐夫比四殿下年长好几岁,已然是成家立业的大人了,本身又是文武全才,有资历有功绩,不过是差了个身份罢了。只要他的真正身份可以为天下人所知,岂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么?!他若是继承了皇位,皇上既不需要让燕王殿下摄政,也不需要叫内阁的人做什么顾命大臣,眼下的困局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如此恰到好处的人选,本就是现成的,却因为世人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世,只能屈居于燕王世子之位,实在是太可惜了!相公,哪怕是为了朝廷安定与天下百姓,我们也该把二姐夫送上那个宝座才是!”

    谢映容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却骗不到万隆。他如今已经对妻子的真面目颇为了解了,清楚她心里想的只是娘家姐夫一但登顶,会给她带来多大的荣耀罢了。这种荣耀他也想要,然而,如果不能得到正主儿朱瑞的信任与看重,就算对方登顶,自己也不见得能沾什么光,反倒有可能因为触怒对方而倒霉。所以,有些事,不是想想就能去做的。

    万隆只能跟妻子说个明白:“郡王爷不打算去抢那个位置,皇上与燕王似乎也没有这个意思。光是我们一头热有什么用?难道把郡王爷的真正身世传出去,就能让他成为一国之君了?不可能!这种事说到底还是要看圣意的!内阁尚且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更何况是你我?娘子,我们夫妻只是小人物而已,不要好高骛远,只需要跟着燕王府行事就行了。”

    谢映容咬了咬唇:“皇上想必只是一时没想到?说起来二姐夫的身世……确实不大好听,大约是皇上拉不下脸来吧?燕王自然更不可能让人知道自己被兄长戴了绿帽了。可不管怎么说,为了大局着想,二姐夫就是如今最适合的储君人选。四殿下比他差远了!哪怕是为了朝廷大局,皇上都应该选二姐夫的!他想不起来,我们总要提醒一二呀!兴许我们不一定能成功,可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我们想要做的事就绝对不会成功的!”

    万隆有些不耐烦了:“那我们要如何去提醒?又要如何去做这件事?!你二姐姐也好,二姐夫也罢,他们自己都没想过要去争,我们还能逼他们去么?!郡王爷已经明说了叫我打消这个念头,我一旦透露口风,叫他知道了,他能不能成为储君,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娘子,你就消停一些吧!我如今好不容易抱上了燕王殿下的金大腿,还不想得罪了自家的靠山呢!”

    谢映容被驳了回来,还有些不服气:“我们……不一定要自己去传这个消息的,让别人去做这件事好了!二姐夫生母当年发生的事,未必没有旁人知晓,我们把这事儿推给他们就好。只要二姐夫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有二姐姐在,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万隆冷笑:“让别人去做?别人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别人不会出卖我们呢?更何况,你我对当年旧事本就只知道些皮毛,这会子再去现查当年知情之人,哪里来得及?!有这个闲功夫,我还不如多替燕王府办几件实事,好讨好燕王殿下呢!”

    谢映容忙道:“柱国将军府萧家也是老牌勋贵了。当年他们家大小姐未婚生子,我们家的老夫人和夫人就真的一无所知么?你去跟侯爷和夫人说说,他们断不会出卖你的!侯爷与夫人总犯愁,侯府无法跟真正有权势的贵人搭上关系。但要是这回能助我二姐夫登顶,他们便有了从龙之功,再加上两家又是姻亲,将来必定风光无限!这样的好事,侯爷与夫人必定会巴不得揽过去的!”

    “一旦侯爷出面,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我泄露了消息。”万隆冷笑,“我的好娘子,你就别出馊主意了。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多给我做几件夏裳。近来我常在外行走,一天不知出多少汗,需要多几件新夏裳撑撑场面,免得被人笑话我这个侯门子弟竟是个穷酸!”

    谢映容觉得有些难堪。丈夫似乎对她越发不耐烦了。从前他可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理智上她明白自己应该闭嘴了,不要再去反驳丈夫,然而,一想到曹淑卿昔日的风光与霸道,她就无论如何也不能心甘。

    曹淑卿跟曹皇后关系那么糟糕,都能压得谢家所有人喘不过气来,战战兢兢不敢违抗。她谢映容跟二姐谢映真的关系好歹还没那么糟呢!更何况,昔日皇帝与父亲谢璞还是连襟时,没怎么关照后者,后者照样能拥有偌大的身家,光明的仕途,只是后来被曹家暗算才吃了大亏罢了。换到万隆身上,就算二姐夫朱瑞一时对他有些不满又如何?早晚会消气的。等他消了气,便是万隆的好日子了!

    万隆已经不能再象上辈子那般,成为三皇子的心腹爱将,在三皇子继位后风光无限。那么,依靠朱瑞登顶而沾光上位,就是他重现上一世荣耀的唯一途径了!

    谢映容想起自己当初千方百计嫁给万隆,为的就是他将来的风光,便无论如何都不甘心让他从低做起,慢慢往上爬,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扬眉吐气的一日!她选择嫁给这个侯门旁支庶子,放弃了父亲谢璞给她相看的优秀婚配对象,可不是为了过现在这种忍气吞声的生活!

    谢映容低头轻声对万隆说:“知道了,我明儿就给你做新衣去。”心里却盘算开了要再次派心腹侍女往长房那边传小道消息,争取让平昌侯夫妇早日知道燕王府继承人的最大秘密。

    她想得太入神了,因此并没有发现,坐在她对面的丈夫万隆,正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变化,阴沉着一张脸。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等待

    谢慕林自然不知道自家三妹谢映容跟三妹夫万隆出了什么问题。

    她从大姐那里听说谢映容拐了脚后,就打发人去看望了对方,得知谢映容只是小伤,装出伤得十分严重的样子,其实是为了逃避每天到太婆婆、嫡婆婆、伯婆婆处请安,以及给嫡婆婆立规矩而已。她的脚伤,基本上只需要养上个把月就会痊愈了。谢慕林闻言就放了心,送上了自家产业北瑞堂出产的上等跌打药酒与一些当季的吃食点心和衣料以外,就没有再过问后续了。

    谢慕林其实曾想过,万隆几乎每天就与朱瑞私下碰面,交换最新情报,却提都不提谢映容受伤的事,有些不得劲儿。不过她了解到谢映容的真正伤情后,又觉得万隆的做法可以理解了。反正谢映容伤得不重,待在房间里好好养些时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万隆每天都忙于协助燕王府的情报工作,那是正事儿。只要他还记得每天过问妻子的伤情与日常三餐饮食,没有将受伤的妻子完全抛到脑后,这就足够了。他俩本就不是因为爱情结合的夫妻,谢映容对丈夫也不见得有多真心,谢慕林认为自己身为二姨姐,没必要对三妹夫要求太高呢。

    所以,她并不知道三妹妹最近总是在三妹夫的雷点上蹦迪,万隆对谢映容的容忍度几乎已经要见底了。

    谢慕林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后身上。

    自打皇帝的情况急转直下,太医那边得出了情况不妙的结论,太后就一直处于寝食难安的状态,近两日还犯起了心口疼。永宁长公主与谢慕林商量了一下,跟家里打了招呼,就分别带着简单的行李住进了慈宁宫,日夜陪伴太后。

    如果皇帝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太后肯定会十分悲伤,到时候就得由她们这两个深受太后疼爱的至亲晚辈来安抚、劝慰太后,请太后多保重身体了。

    在这个当口,燕王也顾不上再演出避嫌的戏码,跟皇帝说了一声,便搬回了西宫侧殿,与四皇子一同日夜陪伴在皇帝跟前。至于朱瑞,倒是还继续住在宫外的燕王府。但他时常要往宫里来,偶尔还得去京西大营走一走,在家里待的时间反而是最短的。燕王府对现在的他而言,纯粹变成了过夜的地方。若不是宫外还有许多事需要他来处理,他说不定也会跟着燕王搬进宫里住了。

    无论内阁中人之前如何与皇帝争执不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不可能再闹腾下去了。若他们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还是只顾着针对燕王,饶是他们在朝中威望再高,也会有许多官员开始质疑他们是否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的。于是内阁的几位老大人商量了一下,分成两班,轮流在乾清宫值守。值守的人还要时不时往西宫里来见皇帝,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同时,他们还需要接触储君四皇子,保证储君在继位之初会听从他们的安排行事,也愿意接受他们的谏言,而非任性妄为。

    宗室也派出几位资历、辈份与名望足够的老王爷与大长公主出面,轮流进西宫“喝茶”,其实就是等待着皇帝大行的那一刻,作为宗室代表在场作见证。

    礼部基本上将皇帝大行后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这回因为他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所以东西并没有什么遗漏的,人手、场地全都安排好了,只等那一刻来临,上头命令一下来,他们就可以立刻开始布置。

    燕王还在请示过皇帝之后,让朱瑞安排金鹏将军带着京西大营的将士,进驻皇城与京城的几大城门,夜里城中也开始戒严,以防有任何肖小趁机作乱。

    至于守在皇城内部与皇宫各处的禁卫军,早被燕王梳理过好几遍,确保其中没有居心叵测之人。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燕王这边收到消息,满意地点点头,便走进了西宫的大门,在院中与内阁的高阁老正面遇上了。高阁老冷冷地看着他,虽然依礼打了招呼,但光看脸色就知道前者看他十分不顺眼。

    燕王也不在意。他知道如今内阁之中,就数高阁老对他的戒心最重,心心念念着要把他这个“有不臣之心”的藩王赶回北平去。他对此只是轻轻笑了笑,与另两位内阁大臣点头示意,便直接进了皇帝的寝殿。

    两位内阁大臣见他如此拿大,似乎半点都没把他们内阁相爷的身份放在眼里,都有些不悦,凑近了高阁老:“高相,您看……”

    高阁老轻哼了一声:“狐狸总有露出尾巴来的一天。我就不信这个燕王真是忠臣!我们且等着就是了。就算他将宫中禁卫悉数收服,我等也不是全无应对之法!朝中忠心于皇上的人还多着呢!”

    两位内阁大臣都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燕王进了寝宫,便向皇帝禀报了礼部报上来的消息。

    燕王也不在意。他知道如今内阁之中,就数高阁老对他的戒心最重,心心念念着要把他这个“有不臣之心”的藩王赶回北平去。他对此只是轻轻笑了笑,与另两位内阁大臣点头示意,便直接进了皇帝的寝殿。

    两位内阁大臣见他如此拿大,似乎半点都没把他们内阁相爷的身份放在眼里,都有些不悦,凑近了高阁老:“高相,您看……”

    高阁老轻哼了一声:“狐狸总有露出尾巴来的一天。我就不信这个燕王真是忠臣!我们且等着就是了。就算他将宫中禁卫悉数收服,我等也不是全无应对之法!朝中忠心于皇上的人还多着呢!”

    两位内阁大臣都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燕王进了寝宫,便向皇帝禀报了礼部报上来的消息。

    两位内阁大臣都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燕王进了寝宫,便向皇帝禀报了礼部报上来的消息。

    两位内阁大臣都深以为然,点头应是。

    燕王进了寝宫,便向皇帝禀报了礼部报上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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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