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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慕林txt下载     慕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抽薪

    谢慕林微微翘起了嘴角。

    刚才找萧少夫人打听萧家母女的情况,还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大致了解了萧琳目前的精神状态后,谢慕林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嘴炮角度。现在看来,这个角度还挺有效的。

    面对朱瑞望过来的担忧目光,谢慕林用眼神安抚住他,便走到萧夫人与萧琳附近的交椅旁坐下,正好方便萧琳与她正面相对——当然,萧夫人想要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得转过身来了。

    谢慕林开始忽悠萧琳:“萧大小姐问我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对三殿下有情,而三殿下据说也对你有情,想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可为什么做不到呢?就算三殿下有婚约在身,可他又不喜欢如今的未婚妻,为什么就不能解除婚约,改娶你为正妻呢?”

    萧琳咬了咬唇,恨恨地瞪着谢慕林:“这种事还需要问么?!自然是因为表哥的婚约是由皇上定的!”

    “二殿下的婚约也同样是皇上定的,不是照样解除了吗?”谢慕林哂道,“说白了,就是三殿下不想公然违逆皇上的旨意,不敢为了你与他的幸福,去向皇上争取吧?三殿下会有这样的顾虑,是因为不希望惹恼皇上,以至于被皇上踢出储君人选。可如今储君人选都定下来了,没有三殿下的份,三殿下又不止一回惹得皇上大怒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怕什么惹恼皇上呀?俗话说得好,债多了不愁。他索性就向皇上再多争取一回呗。相比于他要抢走他弟弟的储君之位,只是换个未婚妻而已,皇上未必不会答应他!”

    当初皇帝反对三皇子娶萧琳,是因为打算把三皇子过继到燕王府为嗣,担心他与萧家联姻,会变相促使燕王府与柱国将军府萧家这两大军中势力联合起来,威胁到皇权的稳定。如今萧家没了兵权,三皇子也不会过继到燕王府去了,三皇子与萧琳两人成为夫妻的障碍基本都已去除,只要皇帝松口,两人不见得不能成为夫妻,端看当事人是否愿意为了争取这件事而付出代价罢了。这又有什么难的呢?

    萧琳虽然因为感情上的打击,不止一回发过疯,但此时遇上了与三皇子相关的话题,她却是前所未有地清醒:“是的,你说得对!表哥都落到这个地步了,再得罪一回皇上又如何?!皇上还能为了蓝氏把儿子杀了不成?!只要表哥愿意去求皇上,皇上顶多就是不答应罢了!可万一他要是答应了……”

    萧琳一想到那个情形,双眼就在发亮。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不行……表哥是要做皇帝的人!我的名声已经坏了,怎么能做皇后……太后娘娘、宗室皇亲还有朝中百官都不会答应的!我不能让表哥为了我如此为难……“

    谢慕林一听就猜到,三皇子多半拿什么借口哄过这姑娘,而这姑娘竟然也真的信了!她忍住撇嘴的冲动,淡淡地道:“所以我才说,萧大小姐不能帮三殿下去争夺皇位。你确实是坏了名声不假,但你之所以落得这样的结果,正是三殿下害的。你是跟三殿下闹出了丑闻,而非受了旁人的诱惑!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皇子,又有心要争夺储位,换作是随便哪家王府出身的宗室子弟,遇到这种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自然是两家父母赶紧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好遮羞!连孩子都能保住!哪里就闹到如今的地步了?你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千金,怎么就沦落到要给人做妾的地步了?!”

    萧琳的脸色顿时一白,眼圈又红了。萧夫人心疼地抱住女儿,恨恨地瞪向谢慕林:“永安郡王妃何必说这些话伤我闺女的心?!谁不知道三殿下已经有御赐的姻缘?!正是因为皇上定下了三皇子妃的人选,君无戏言,所以我们琳儿才要这样委屈呀!”

    谢慕林嗤笑道:“所以我才说,要是换作寻常富贵人家子弟,又或是哪家王府的亲贵公子,遇到这种事,也只会是跟姻亲家商量,对方退了亲,三殿下赶紧跟令千金定亲,争取在一两个月以内走完所有礼仪,正式大婚。等到他俩成了正式夫妻,从前有些什么私情小意的,又有谁会不知趣地提起?!更别说是让萧大小姐委委屈屈地与人为妾了!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三殿下心有大志,娶个妻,也非得要人家配得上皇后的身份!他拿皇后的要求来衡量自己的未婚妻,才会嫌弃自己引诱过的表妹失了清白名声,不配给他做正妻,只能为妾的!哪怕萧大小姐家世不凡,在他眼里,只要他成了皇帝,给萧大小姐一个妃子的名分,便什么都能交代过去了。换作是寻常宗室子弟,哪怕是寻常皇子,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萧琳的哭声顿了一顿,呆呆地抬头看向谢慕林,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的意思是说……”

    谢慕林索性把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的意思是,三殿下的身份越是尊贵,越是高高在上,他的妻妾人选越会要求高,还要受到所有人的挑剔。

    谢慕林嗤笑道:“所以我才说,要是换作寻常富贵人家子弟,又或是哪家王府的亲贵公子,遇到这种事,也只会是跟姻亲家商量,对方退了亲,三殿下赶紧跟令千金定亲,争取在一两个月以内走完所有礼仪,正式大婚。等到他俩成了正式夫妻,从前有些什么私情小意的,又有谁会不知趣地提起?!更别说是让萧大小姐委委屈屈地与人为妾了!说到底,这都是因为三殿下心有大志,娶个妻,也非得要人家配得上皇后的身份!他拿皇后的要求来衡量自己的未婚妻,才会嫌弃自己引诱过的表妹失了清白名声,不配给他做正妻,只能为妾的!哪怕萧大小姐家世不凡,在他眼里,只要他成了皇帝,给萧大小姐一个妃子的名分,便什么都能交代过去了。换作是寻常宗室子弟,哪怕是寻常皇子,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嫉妒

    萧琳很明显已经动摇了。

    她也不是真的心甘情愿去给青梅竹马的表哥当一个侧妃。从一开始,她就是冲着正妻的位置去的,否则她何必费力气跟蓝绫过不去?不就是因为她觉得蓝绫抢走了自己的位置吗?!

    她会愿意在未有名分之前,就与表哥偷吃禁果,一方面是感情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深信自己迟早会嫁给对方,成为对方的妻子。她还想过,要是父亲知道自己已经是表哥的人了,会不会就不再反对把她嫁给他,而且还积极地向皇帝求情呢?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耍小心眼,就有人抢先一步戳破了她与三皇子的秘密,以至于她名声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若不是听了表哥三皇子的劝说,为了他的“大业”着想,相信他成为新君后,一定会立自己为贵妃,即使她不是正妻,也会得到正妻的待遇,所谓的正宫皇后不过是个摆设,将来的储位也会属于她和表哥所生的孩子——若不是相信三皇子的承诺,萧琳又怎会忍受羞辱,屈居人下,做一个世人看不起的妾?!

    她从来就是看不上妾室和庶子庶女的人了!每次看见庶妹萧璃与曾经以为是庶兄的萧瑞,都觉得他们碍眼无比。如今她竟然也要成为自己看不起的人,一想到这点就打从心底里无法忍受!要不是为了将来的幸福,她才不会忍这口气呢!

    可是,如今永安郡王妃却告诉她,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若真让表哥成为了新君,将来会幸福的人只有他!而等待她的,只会是更多更难以忍受的痛苦。萧琳的梦顿时就醒了。

    她也不愿意醒的,她曾经试图继续欺骗自己:“就算表哥做了皇帝,也不一定会后宫三千。蓝氏不过是个摆设,薛四就只有几个臭钱!通房丫头不值一提,表哥真正在乎的就只有我而已!”

    可谢慕林却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她的幻想:“当今皇帝后宫妃嫔的人数就挺少的,强势如曹皇后,在曹家最风光的时候,后宫里也有三个生了皇子的宠妃呢,那些没有生养的妃子就更不必提了。哪怕是皇帝年纪大了,这两年新纳的妃子也有好几个。这意味着什么,萧大小姐知道吗?这就表示,三皇子再怎么样,后宫里的女人也少不到哪里去,十个八个都算是少的了,二三十人也只能算是寻常,就算有上百人,史书上也不见得会评价他是个好色之徒,毕竟他还没有佳丽三千呢!可这样的人数,萧大小姐就真的不在乎吗?这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而是从你年轻貌美,到白发苍苍,他的身边永远都会有新的女人出现。面对那样的未来,是不是只要三殿下对你说一句他只在乎你,你就全都当作看不见了呢?”

    萧琳重重地坐倒在地,神色呆滞,忽然间抱着自己的脑袋尖叫起来:“不行!不可以!他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女人抢走他!”

    萧明德将军与萧夫人都被女儿忽然吓了一跳。前者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了口气,扭开头去不想看到女儿崩溃的模样。后者哭着抱住女儿道:“不会的,娘不会让你遇到那样的事。”又扭过头来责骂谢慕林,“永安郡王妃说够了么?!你明知道琳儿正病着,何苦非要伤她的心?!”

    谢慕林冷着脸道:“我这是在伤她的心吗?我只是告诉她实话罢了。你们个个都只会哄骗她,以为她这会子平静了,将来就不会再受苦,却不知道这么做只会引她走上歧途!要是你们早跟她说明白了,让她弄清楚自己真正的处境,说不定她跟三殿下早就定下婚事来了,还用得着在这里伤心吗?!”

    萧琳猛地抬起头瞪向谢慕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能跟表哥定下婚事?!”

    “有什么不能的?”谢慕林冷笑道,“他如今不会过继到燕王府,也不会成为储君,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罢了。等新君继位后,他就会封个王爵,搬到宫外开府,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贵闲王。考虑到他之前几次作死,算是把新君给得罪狠了,兴许会被冷落几年,参政议政就休想了,能保住锦衣玉食就很不错了。这样的条件,哪个心疼骨肉的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他?不怕被他连累吗?!

    “只要皇上松口,就象是何家求得旨意,把女儿与二殿下的婚约取消了一般,寿昌伯府也会巴不得求皇上取消蓝氏与三殿下的婚约的。他们家是想东山再起,怎么可能会愿意绑在三殿下身上,一块儿沉沦?至于薛家,他们四姑娘跟三殿下压根儿就没有婚约,不必提她。到头来,能够匹配三殿下的,不就只剩下萧大小姐你了吗?你要是愿意陪三殿下过受人冷落的日子,又哪里当不得三皇子妃了?”

    萧琳咬了咬唇,眼珠子飞快地转着,似乎真的在考虑这种可能性。

    萧夫人心疼女儿,反对道:“不行!这怎么可以?!我们琳儿不能受那样的苦!”她想到三皇子可能会被软禁在王府中,就象废太子也被圈禁在玄武湖一般。她怎么可以忍受女儿也被关在王府里,失去行动的自由,象是囚犯一般度日?!

    谢慕林哂道:“萧夫人,令爱在王府中度日,跟如今她在府上生活又有什么不同?难道你还指望她可以象从前一般随意出门游玩,与人交际来往?你们很乐意听人说闲话吗?!”她又转向萧琳,“萧大小姐自己怎么想?是乐意与三殿下在王府中过着朝夕相对,再无旁人打扰的生活,还是更喜欢四处见人,听人如何议论你与三殿下曾经的二三事?”

    “不能让表哥随便出门!”萧琳怔了一会儿之后便道,“会有女人贴上来的!从前他出门的时候,就总是会遇上不知廉耻企图攀附上来的女子!”没错,若是能跟表哥成为夫妻,在自己的家中相守,哪怕是不能出门,那样的日子也美得很!

    没有蓝氏,没有薛氏,没有任何乱七八糟来打扰他们的人。那样的生活难道不是最幸福的吗?!

    谢慕林冲萧琳竖起一个大拇指:“没错!只有你们俩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其他女人都是多余的!要是将军与夫人担心见不到你,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可想。”

    朱瑞在旁看着妻子忽悠曾经的嫡妹,忽然插话:“这事儿不难办,只要将军为皇上立下一功就可以了。我先前跟将军提过的,将军可以去把那些为了不同的目的去追随三殿下的人安抚住,让他们打消不该有的念头。皇上知道了将军的忠心,想必不会介意给将军的女儿送一个女婿。皇上如今最烦恼的就是这件事了。只要能解决,给三殿下换个王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请太后娘娘另外给蓝氏安排一门好姻缘就是了。”

    萧琳眼巴巴地看向萧明德。萧明德下意识地看向朱瑞,一时无话可说。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清晨

    当谢慕林与朱瑞走出柱国将军府大门时,东方的天空已经大亮了。

    他们在萧家逗留了一整晚,才算是跟萧家人商量好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谢慕林与朱瑞一夜没睡,都觉得十分疲倦。可他们还不能直接回家休息。皇帝仍在宫里等待朱瑞复命,朱瑞也得带萧明德将军进宫去见皇帝一趟,当面把话给说清楚了。至于谢慕林,她稍稍幸运一些,还能回燕王府重新梳洗,然后便进宫去见太后。在这期间,兴许她可以抓紧时间小小打个盹?

    虽然很累,但只要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日,等待着他们的应该就是平静悠闲的生活了。

    谢慕林拉着朱瑞坐上了自己的马车,放下车帘后,才放心打了个哈欠。她问朱瑞:“你就坐我的车进宫吧?在车上稍稍闭眼休息一会儿。不然今儿你一天都要在宫里陪着皇上和四殿下,兴许还要跟文武百官们打交道,要是睡眠不足,打不起精神来的话,怎么应付得了那么多人精?”

    朱瑞闭了闭双眼,但很快又重新睁开了,摇头道:“罢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我还是赶紧先带着萧将军进宫,把那件事给解决了再说。等此事完结,我再告假回王府休息,想要睡多久都行。如今所有问题都还没解决,我就算闭着眼睛,也静不下心来的。”

    谢慕林无奈,只得道:“那你要注意照顾好自己。进宫后,倘若有空闲时间,你就赶紧抓住机会打个盹。能吃点喝点什么,你也别错过。总之,人总是要好吃好睡,精神充足了,才能面对所有难题的!”

    朱瑞微笑着应下了,又倒过来开始为谢慕林操心:“娘子真打算进宫去跟太后娘娘谈萧琳与三殿下的婚事么?说实话,若是皇上开了口,太后娘娘是不会反对的。可若是没有皇上发话,太后娘娘并不喜欢萧琳,不大可能会为了她去跟皇上开口。”

    谢慕林道:“我还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答应我们的建议,保险起见,还是去太后那里敲敲边鼓才行。”

    朱瑞觉得妻子的话也有道理,也不再劝阻了。反正太后挺喜欢谢慕林这个长孙媳妇的,哪怕是不赞同谢慕林的提议,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试一试也无妨。一旦太后被谢慕林说动,萧家这边知道萧琳不需要帮三皇子坐上皇位就能成为他的正妻,只会更加配合朱瑞的计划。从此以后,他们就再也不会成为皇室的威胁了。

    说起来,朱瑞还挺佩服妻子的:“萧夫人与萧琳那副钻了牛角尖的模样,萧将军与我都觉得无处下手,不知该如何说服她们改变想法。亏得娘子能说服她们,不再支持三殿下,反而是帮着我们破坏三殿下的野心,好让他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的闲散皇子。”

    谢慕林笑笑:“萧夫人此时已经失去理智,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萧琳的未来打算。而萧琳也因为感情上受到的打击而变得执拗与疯狂,彻底沦为一个恋爱脑。恋爱脑只会关注她所爱的人,只要能让她和爱人在一起,其他什么事,她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从萧琳往日对你的态度就可以知道,她跟她母亲一样,其实都是看妾室和庶子庶女不顺眼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心爱的人当妾?所以,我拿话激起萧琳的嫉妒心,让她明白过去她陷入了误区,以为只有三皇子成为皇帝,她才能跟心爱的表哥在一起。事实上,三皇子成了皇帝,她也不会获得幸福。如果想要跟三皇子两相厮守,再无他人插足,那就只能让三皇子成为失去自由和权势的闲人。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其他的东西,萧琳都可以放弃。”

    虽然恋爱脑很麻烦,很难沟通,但恋爱脑的思维相对简单,只要拿爱情去诱惑她就行了。如果萧琳不是恋爱脑,只怕谢慕林还没那么容易说服她呢。一个思维正常的将军府千金是绝不会认为圈禁中的皇子是什么上好的结婚对象,还愿意主动陷进去陪对方过日子的。但对于恋爱脑而言,这种只有两人相伴朝夕相对不受任何外界打扰的日子简直太完美了!其他什么权势、身份之类的,那都不值一提!

    搞定了萧琳,就等于搞定了萧夫人。萧夫人连萧家所有人的生死都顾不上了,又怎会在乎便宜女婿是不是能做皇帝?只要女儿能心愿得偿,未来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她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为了保证事情会朝着这个结果顺利进行,朱瑞与谢慕林夫妻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至于萧明德将军,能挽救他自己和他妻子女儿的机会就只有这一回了!哪怕他再在乎自己的妹妹萧明玉和外甥三皇子,他们在他心目中也不可能重要过妻女。那他会如何选择,也就不难猜了。

    搞定了萧琳,就等于搞定了萧夫人。萧夫人连萧家所有人的生死都顾不上了,又怎会在乎便宜女婿是不是能做皇帝?只要女儿能心愿得偿,未来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她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为了保证事情会朝着这个结果顺利进行,朱瑞与谢慕林夫妻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至于萧明德将军,能挽救他自己和他妻子女儿的机会就只有这一回了!哪怕他再在乎自己的妹妹萧明玉和外甥三皇子,他们在他心目中也不可能重要过妻女。那他会如何选择,也就不难猜了。

    搞定了萧琳,就等于搞定了萧夫人。萧夫人连萧家所有人的生死都顾不上了,又怎会在乎便宜女婿是不是能做皇帝?只要女儿能心愿得偿,未来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她就可以心满意足了。为了保证事情会朝着这个结果顺利进行,朱瑞与谢慕林夫妻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至于萧明德将军,能挽救他自己和他妻子女儿的机会就只有这一回了!哪怕他再在乎自己的妹妹萧明玉和外甥三皇子,他们在他心目中也不可能重要过妻女。那他会如何选择,也就不难猜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报信

    萧夫人也许只是想要给自己保留一张底牌,好让那些居心不良的宗室们不至于早早将她们母女一脚踢开。

    但这并不是谢慕林与朱瑞关心的事。

    只要皇帝见不得光的小秘密还未传到他昔日的政敌们耳朵里,而且在新君坐稳皇位之前不会向外泄露,萧夫人是怎么想的,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她现在也乖乖听从朱瑞和萧明德的安排行事了。为了她唯一剩下的宝贝女儿着想,她应该不至于再次自作聪明地犯蠢了。

    朱瑞跟妻子谢慕林根本没多少时间温存,他们只来得及在马车里小聚片刻,交流了一下最新的情报,前者便要匆匆离开了。谢慕林掀起车帘一角,看着朱瑞下车,从小徐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回头看她一眼,便要策马扬鞭飞奔而去,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和朱瑞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必要在这时候婆婆妈妈的,还是赶紧干正事去吧!

    且不说谢慕林如何赶回王府去梳洗,接着又如何进宫见太后,朱瑞匆匆赶到皇宫中,第一时间直奔西宫向皇帝复命。

    他到达西宫的时候,有些不凑巧,燕王正陪皇帝说话呢。兄弟俩是单独见面,房门紧闭,一个心腹太监都没在屋里守着,连四皇子都被赶出来了。四皇子见朱瑞来了,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把他拉到偏殿去了。

    四皇子命宫人送上水盆巾帕,好让朱瑞洗把脸,醒醒神。朱瑞谢过四皇子后,洗了脸,又喝了口热乎乎的红枣汤,便忍不住走到窗边张望,见皇帝寝室的门还没打开,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四皇子端着一盏建莲红枣汤慢慢喝着,安抚朱瑞道:“兄长别着急,皇叔心里有数的,不会有事。”

    朱瑞回头看他:“殿下,皇上对父王正忌惮着呢。虽说他多半不会让父王看出来,可是父王心里却是明白的……”依他对燕王的了解,燕王肯定会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就意味着要当面戳破皇帝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就算燕王自己不在乎,皇帝也不会在乎吗?就怕皇帝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已经恼羞成怒……

    四皇子淡淡地道:“刚开始,看着皇叔进屋见父皇时,我也是担心过的。可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屋里都没传来争吵的声音,可见父皇与皇叔相处得还算融洽。我不知道皇叔会跟父皇说些什么,但只要他们没有争吵,平静谈话到了现下,多半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兄长是关心则乱,其实皇叔素来精明,行事又不莽撞,我们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朱瑞想想也是,稍稍安心了些。

    四皇子又招呼他坐下:“趁着这会子咱们进不去,先聊聊天吧。兄长可用过早膳了?这是才从将军府赶过来吧?不如让人传了膳来,我陪你用一点儿?”

    朱瑞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便答应下来。于是内侍们赶紧送了些糕点粥水上来,兄弟俩简单吃了些,才命人把碗盘撤了,改送上香茶,然后开始聊天。

    朱瑞简单地把自己这一晚在将军府的经历说了,没漏下妻子谢慕林说服萧琳这一切,却瞒下了真正向三皇子泄露机密的萧夫人,只说:“萧将军能保证自己没有向三殿下提起当年的事,不过他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皇上大受打击,曾经到将军府找他商议应对之策,当时萧娘娘曾经来给他们送过宵夜。虽说后来萧将军觉得不妥,让萧夫人把萧娘娘领走了,可谁也不知道当时萧娘娘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这些年来,萧娘娘从来没跟萧将军提过这件事,他原以为没有别人知道的。所以……皇上忽然对他生出猜忌之心,他只想到根源可能是在我的身世上头,却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三殿下的手笔。”

    四皇子也不提自己是不是真的信了这个解释,只叹息道:“这样的秘事,会被三皇兄知道,还真有可能是他从萧娘娘那里听说的。萧娘娘一心盼着三皇兄有大位之望,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呢?不过是泄露一两句隐秘之事罢了。父皇原不知道萧娘娘知情,就算怀疑,也只会怀疑到萧将军身上。萧娘娘只是没想到,三皇兄会主动向父皇提起此事吧?身为人子,竟然威胁自己的亲生父亲,三皇兄此举实在是太过不孝了!”

    朱瑞听到四皇子这么说,心中越发安定了。他知道,一会儿他向皇帝复命时,提起这个版本的泄密原因,不管皇帝信不信,反正四皇子是不会提出任何质疑的,燕王原本就是暗示他要撇清萧明德一家的人,自然更不会拆台。有了这两位助力,他还怕皇帝会不采信自己的答案吗?

    作为回报,朱瑞也没忘跟四皇子报备:“萧琳打消了助三殿下争储的想法,一心只盼着等三殿下失去权位后,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为妻,没有蓝氏,也没有薛四姑娘。萧夫人为了实现女儿的愿望,苦求萧将军,萧将军已经答应了,那些怀有野心意图反叛的武将,都由他去安抚,安抚不了的,他也会把人给解决了,不会给皇上与殿下添堵的。倘若皇上看到萧将军的行事,能相信他的忠心,念及他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愿意给他一个恩典,让萧琳得以嫁给三殿下为妻,那就再好不过了。”

    四皇子心领神会:“萧家姐姐对三皇兄真真是情深意重,哪怕三皇兄如今失了势,她也依旧痴心不改。这样的好女儿,又是父皇宠信多年的重臣之女,三皇兄能娶到这样的妻子,真真是上辈子积来的福气!”当然,萧明德一家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四皇子也接受了。虽说萧明德此人没有他曾经以为的那么忠诚可靠,但只要还能为他所用,便是个好臣子。有弱点的好臣子,兴许比没有弱点的臣子更好用。

    四皇子心情不错,便也顺便告诉了朱瑞一个好消息:“昨儿我们不是看见卞审理跟着焦银台,从父皇的寝宫里出来了么?兄长一定想不到,卞审理是为何而来的——薛四姑娘暗中联系了萧家人,企图助三皇兄行谋逆之事。虽然被一众宗室武将们撇在一边难以掺和,却因为有银子有地方,又被他们利用着出钱出地。薛家人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让薛家老四找到卞审理,密告给了焦银台。如今父皇得了信,已经暗中派人去盯着那些宗室们藏人和秘会的场所了。薛家虽然曾经犯过糊涂,如今总算聪明了一回。看来老太师去后,薛家气数还未尽呢!”

    朱瑞挑了挑眉,这件事可真的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虽说那些宗室们企图干的事,对皇室而言早就不再是秘密了,可薛家居然能站对了一回队,着实有些令人惊讶呢。

    寝宫方向传来些许动静,兄弟俩忙抬头望了过去。

    皇帝与燕王的谈话,似乎终于告一段落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当年

    朱瑞与四皇子进入皇帝的寝宫后,看到如今皇帝的精气神,都暗暗吃了一惊。

    与昨天神情灰败中带着焦虑的皇帝相比,今天的他显然放松了许多,看向燕王的眼神里带着亲切的笑意,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勉强。经过与燕王的一番单独谈话后,皇帝似乎彻底抛开了往日的心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王到底是怎么跟皇帝说的?

    朱瑞心中抱着疑问,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跟在四皇子身后给皇帝与燕王行了礼,又退到一边,让四皇子先行开口请安并提出问题。

    四皇子提出的问题,也正好是朱瑞想知道的:“父皇看起来精神好多了,难不成是皇叔跟父皇说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四皇子只是想试探一下皇父的口风,但皇帝大概是因为已经把心中最不堪的秘密告诉了两个儿子的关系,如今也不打算继续掩饰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道:“确实值得高兴,你皇叔跟朕说了些从前的旧事,朕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朕一直都误会了!”

    四皇子与朱瑞齐齐面露诧异之色,看向燕王。燕王平静地冲他们笑了一笑。

    皇帝叹道:“朕这些年都在担心什么事,你们也都听说过了,如今不必再提。总之……这些年朕其实都是自寻烦恼。那件事其实你们皇叔早就知晓了,还拒绝了先帝。先帝是因为觉得朕行事不够果决,令他生气,才会故意拿话激朕,希望朕能对曹家多些警惕之心的。如今曹家已经彻底远离朝廷,无望起复了,皇长子更不可能继承皇位。朕若是在九泉之下见到先帝,想必也能有所交代了吧?”

    四皇子眨了眨眼,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得更具体一些,朱瑞已经转向燕王,先行开了口:“父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王竟然早就知道先帝有意要把皇位传给自己了么?从前可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呀?!

    燕王对朱瑞这个“儿子”显然要坦率许多:“此事说来话长。那年大战进入尾声的时候,我抽空骑快马回过一趟京城,与重林你的生母,还有静明,见了一面。一夜过后,我又回边疆去了。这件事,你是早就知道的。但你大概不知道,我去山上见你母亲之前,曾经进过宫,见过先帝。”

    燕王虽然是听说未婚妻与同胞兄长有了私情之后,紧急之下赶回京城来问个分明,但并不是冲动之下就乱来了。他挑了一个战事间隙的时段,又找好了临时代替自己主持军务的大将,确保自己这个主将的缺席不会对边疆战事产生任何负面影响。同时,他也没忘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去应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想得很明白,他在战事擅自脱离边疆,是十分犯忌讳的事,但只要当时在位的皇帝先帝不计较,其他人说什么都伤害不了他。所以,他到了京城后就先去见了先帝,找到的理由也很完美:当时军中抓到了几个犯事的中层武将,其中有一人是顺义郡王太妃——也就是先帝在燕王府做世子时的原配——的娘家堂兄弟。虽说此人与顺义郡王太妃并非亲手足,可他膝下却有一子是从隔房过继而来的,那正是顺义郡王太妃的亲侄儿。

    顺义郡王坏了事,顺义郡王太妃虽然当时未获罪,却因丧子之痛,不久之后就因病去世了。她的娘家受外孙连累,下场不大好,只有这一个孙子因为事先过继到了别的房头,逃过一劫。一旦那位中层武将被法办,他的儿女们定会受牵连。燕王想到先帝一直为原配与嫡长子之死而伤心,赶在那中层武将被处置之前,通知先帝,请求先帝示下,这是很合情合理的做法。

    由于关系到先帝的私事,燕王没有交托外人之手,也没有通过容易泄密的书信文书传递消息,而是亲自入京禀报,这是对先帝的体贴。先帝也能理解燕王的孝心,自然不会惩罚他,还会暗中替他打点,不让任何人因为他这次擅自行动而指责他。

    在先帝的示意下,燕王后来回到边疆,让那名中层武将因急病而亡了,罪名则由与其同伙合谋的副手顶了,反正他也不冤枉。中层武将既然不是犯官,其家眷儿女自然不会受到牵连,只是黯然扶棺回乡了事。燕王后续又让人留意这一家子的消息,得知顺义郡王太妃的侄儿后来读书科举,顺利考到了举人后就没有再往上走,而是在老家读书做学问,偶尔收几个学生,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全家人都没有再掺和北平权贵圈子的事,也算是安了心。

    总之,当年燕王拿着顺义郡王太妃的侄儿做理由,为自己擅自回京一事做了挡箭牌。先帝吩咐完正事后,是跟他抱怨过他那当时刚刚被册立为储君的兄长行事过于纵容曹家的。燕王回京就是因为未婚妻萧明珠不明不白地与兄长有了私情,还心甘情愿做其地下情人,心里自然清楚先帝为什么会对兄长感到不满。

    当时,先帝也曾问过燕王,要不要索性回归皇室来,代替其兄长成为储君算了?这时候的燕王虽然年纪还轻,但已经历过数次大战,又执掌燕王府大权,早就不是刚刚过继出去时的菜鸟皇子了。先帝觉得他此时无论才智还是能力,都在其兄长之上,手上又有军功,足以压制曹家,若是立他为储,就不用担心曹家会以外戚的身份威胁到皇权了。

    燕王当时固然是怨着兄长的,但心里却很分得清轻重。他直接告诉先帝,自己已经是燕王了,不可能回到皇室来做储君。就算礼法上可以这么做,伦理道德上也是不应该的。倘若他真的回了皇室,那么燕王府又要交给谁呢?老燕王已经去世了,燕王府要执掌北方大军,可不是随便哪个皇子都能替代得了燕王的。为了边疆稳固,为了江山社稷,燕王郑重地请求先帝打消这个想法。

    燕王相信,兄长只是在利用曹家这个助力,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不会真的让曹家有机会威胁到皇权的。只要兄长真正坐稳了位子,他对曹家的清算应该就会开始了吧?

    燕王在先帝面前为自己的同胞兄长打了包票,再三拒绝了先帝的提议。

    虽然先帝有些不肯死心,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可既然他当时就已经拒绝过了,过后就算真的及时接到了圣旨,应召回京,他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皇帝因为当年矫诏之事耿耿于怀,燕王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兄弟

    经过燕王的解释,皇帝立刻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觉得燕王当年的做法是合情合理的,这些年一直没有把此事告知自己,也完全可以理解。

    燕王这个弟弟,即使是在冲动之下,赶回京城见未婚妻,也不会失去理智。他给自己找个听起来足以忽悠先帝的理由,真是再正常不过了。当时顺义郡王太妃去世不久,先帝正为了原配妻子与长子顺义郡王之死而伤心,还因此加重了病情。这种时候,就算燕王秘密回京的“理由”听起来很荒唐很没有必要,在先帝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况且,燕王是为了保住顺义郡王太妃的亲侄儿才回的京,感情上比较偏向顺义郡王母子的燕王府中人与北方军队将领们,也会愿意替他遮掩的。

    至于先帝询问燕王,要不要考虑回到皇室来继承大位,燕王会拒绝,理由听起来也非常充分。

    当时他已经是燕王了,从去世的祖父手中接过了燕王府大权,经历了大战的洗礼,站稳了脚跟。可他若是抛下这一切,回到皇室来跟亲兄长争夺储位,又会有什么结果呢?一方面他会失去自己原本好不容易得到的燕王府大权,甚至有可能招致北方系将领们的反感,另一方面,他也会与自己的同胞兄长反目成仇,失去在京中最大的臂助。他离开京城已经很久了,在朝廷中完全没有根基,就算有先帝的支持,也没底气说自己一定能战胜曹家的强势,坐稳储位,那又何必冒那个险呢?

    燕王被过继出去之前,是与亲生母亲、兄长都交谈过的。他知道母亲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是为了让他在燕王府站稳脚跟后,能反过来成为母亲与兄长的依靠,使得他们在宫中不再受人欺凌,兄长还可以去试着争取更多的权利。如今他已经做到了这一切,局面整体对他们母子三人是有力的,他又怎能自毁长城?

    兄长做储君,跟他自己做储君,差别又有多大呢?他手中不缺实权,不缺财富,一点儿也不认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值得他用亲情去换。

    皇帝听了燕王的这些解释,已经基本相信了他,但还有一点疑惑之处,那就是燕王当时还没见过萧明珠,没有真正为了萧明珠和兄长的私情而释怀,怎么就能在先帝面前,毫无怨言地选择支持兄长继位呢?

    燕王当时告诉他的是:“明珠当时对我确实很重要,我那时候对皇兄也确实有几分不满。但即使我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可能为了明珠而弃兄长于不顾。我可能会跟皇兄大吵一架,甚至有可能揍皇兄两拳,但我知道事情轻重,不至于因为女人,就不要皇兄了。在我心中,皇兄远比明珠更重要!”

    燕王说完这些话后,还自嘲地笑笑:“当时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不过,娶了云笙之后,我才发现,我心里对云笙和明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我无法忍受云笙嫁给别的男人,但明珠若是真心实意喜欢上了别人,而那个人又能对她好的话,我是会放手的,盼着她能平安喜乐。说白了,我对明珠,其实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才生出了感情。到底这是对妻子的感情,还是对妹妹的感情,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那时候毕竟还年轻呢。”

    燕王一脸真诚地对皇帝道:“若不是明珠不幸身死,重林又流落在外多年,我兴许会更感激皇兄与明珠成全了我与云笙吧。若没有你们,我跟云笙是不可能成为夫妻的。倘若真的就此错过,那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憾事呢!”

    皇帝听得都双眼湿润了,他紧紧握住了弟弟的手:“阿晟,是皇兄对不住你!当初皇兄要是保护好明珠就好了。若不是曹氏害死了明珠,你我兄弟俩,本该都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过得幸福美满才是!”

    燕王听了这话,顿了一顿,也露出了感动的表情。这对皇家的兄弟,在这一刻似乎终于放下了多年来的心结,重新回到了最亲近最和睦的那一刻。

    事关兄弟俩的私情与心事,皇帝在儿子们面前,也不想说得太详细,燕王则把自己的解释说清楚了,好让四皇子与朱瑞两个小辈都不再疑神疑鬼,而是真心相信两位长辈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掉了。

    四皇子与朱瑞看着两位长辈脸上不象是伪装出来的表情,都暗暗松了口气。

    四皇子暗自庆幸着,他们父子最大的臂助总算保住了,接下来他也能安心许多,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储位会不稳了吧?

    至于朱瑞,则更多的是在为燕王不再受皇帝猜忌而欢喜。在他看来,皇帝依旧渣得很,但只要他不再抱着戒备的想法对待燕王,燕王就不会再受委屈了,以后还能回到北平去,继续风风光光做他的实权藩王,而非被新君利用完后再投置闲散。这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大石落了地,朱瑞便赶紧将自己在萧家查问到的消息告知皇帝,还道:“萧将军恳求面圣,当面向皇上说明原委。他并不曾向三殿下泄露过一字半语。事实上,若不是臣开口询问,他都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了。”

    对于当年“矫诏”一事,皇帝如今的心理压力已经释放了大半,不再象先前那么焦虑了。想要生事的宗室们对他最大的秘密还一无所知,又已经暴露了罪行,随时会落入他手中,皇帝心中大定,所以,对于萧明德的辩解,也稍稍多了几分耐心:“那就让他来吧。倘若他是在说谎,那就休怪朕不顾多年君臣之情了!”

    朱瑞连忙替萧明德谢了恩,便请求告退,打算去通知萧明德进宫面圣了。

    这时候皇帝已经很累了,燕王与四皇子忙扶他靠着引枕坐好,又传了太医进来给他诊脉。太监总管送上了刚熬好的药,燕王亲自替皇帝试药,又亲手服侍皇帝服药。

    皇帝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这些小事你让小辈们去做就好,何必亲自动手?”

    燕王淡淡笑道:“弟弟乐意侍奉皇兄汤药,难道皇兄嫌弃弟弟服侍得不如宫人细致?”

    皇帝听得笑了,不再拒绝。

    吃过药后,燕王又扶皇帝躺下了,还微笑着对他说:“皇兄今儿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吧?不要想太多。弟弟就在外头守着,皇兄只管安睡吧。早些养好了身体,也好让母后安心,弟弟也能放心回北平去了。”

    皇帝看着燕王满面的赤诚与关怀,在安心之余,愧疚之情又再度涌上了心头。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纠结

    燕王出去巡视守备了。

    这是他每天早午晚都要做的工作,今天因为一大早就来找皇帝说话的关系,耽误了早上那一轮巡视,现在正好补上。

    四皇子见皇帝一直盯着燕王离开的方向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往他身上添了一张薄被,轻声道:“父皇,眼下离午膳时间还早,您先睡一会儿吧?”

    皇帝喃喃低语:“你皇叔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哄朕的呢?”

    四皇子一怔:“什么?”难不成方才父皇表现出来的心事尽解是假装的?否则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

    皇帝也不知道是在跟小儿子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当年他回京时,先帝真的问过他那句话,而他又真的拒绝过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想过要告诉朕?”

    四皇子暗道一声不好,想想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燕王的扶持,他只得硬着头皮替燕王辩解:“父皇怎会这样想呢?当年若非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先帝又为什么会明知道您没有照着他的意思拟旨召皇叔回京,也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呢?这不正是因为先帝心里清楚,即使真的召回了皇叔,皇叔也依旧会拒绝他么?”

    皇帝想想也是,叹了口气:“可你皇叔为什么不告诉朕呢?他要是早就告诉朕,朕如今就不会误会他了。平白无故地,差点儿就坏了我们兄弟间的情份!倘若太后知道,还不知会如何伤心呢!”

    四皇子心想,若不是父皇您自己胡思乱想,事情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皇叔与兄长知道您的想法后,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肯定要打消您的顾虑的,否则皇叔岂不是麻烦了?

    四皇子心中吐嘈了皇父两句,又再次开口道:“皇叔不跟您说这事儿,也是人之常情。当年此事就只有先帝与皇叔知晓,先帝已经驾崩多年了,没有旁的人证,皇叔忽然跟您提这些事,岂不是显摆他差一点儿就有机会与您争位了?这有什么意思?他本来没有那个想法,何苦惹您不快呢?”

    “说得也是。”皇帝闭上双眼,“你这位皇叔,待朕还是很好的,一心一意,从来就没想过要背叛。朕怀疑他,是朕多心了。可即使朕对他有猜疑之心,他知道后也先跑来与朕分说明白,而不是去找太后哭诉,让太后来训斥朕这个兄长。他就没想过,万一朕没有信他的话,却又知道他知晓朕猜疑他之事,他的处境会有多么尴尬么?他即便是赤诚君子,也依旧是个人。面对朕的种种猜疑,他为何从来就没有过怨言呢?”

    四皇子低头想了想,道:“儿臣觉得,皇叔未必没有过怨言,只是他心里清楚,父皇肩负着天下苍山、江山社稷,皇叔自己也是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会牵连到许多人。您与皇叔这样的人,都轻易任性不得。他即使心中有怨气,也始终要以大局为重的。更何况,皇叔与父皇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关系本就比旁人亲近。又有太后娘娘在上,皇叔怎么也要顾及太后娘娘的心情。考虑到这种种原因,皇叔是不可能真的跟父皇您生气的。那样做对他全无好处,反倒是便宜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与那些人相比,皇叔自然是与父皇更亲近些。”

    皇帝闭着眼睛,半晌没言语,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四皇子没等到父亲的回应,犹豫了一下,便轻手轻脚地替皇帝掖了掖被角,打算放轻脚步,小心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皇帝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弟弟太好,倒显得朕是个混账了。朕该如何回报他才是……”

    四皇子脚下一顿,开始考虑,要不要大胆一些,主动跟父皇提出让燕王摄政的建议来?

    让燕王成为手握大权、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怎么也算是对其忠心的最好回报了吧?

    皇帝之后没有再开口说话,大约是真的睡过去了,四皇子也没找到机会向皇帝提建议,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很快就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

    皇帝从沉睡着醒了过来,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不少。他在小儿子的服侍下,吃了点东西作晚膳,便看到弟弟燕王进门来给他报信:“重林把萧明德带过来了,就在外头候着。皇兄打算什么时候见他?”

    皇帝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这就把人带过来吧。朕跟老兄弟聊聊天,只当是消食了。”

    皇帝与萧明德的这场谈话,同样没让四皇子、燕王与朱瑞参与,不过他留下了两名心腹大太监近身侍候。

    萧明德穿着款式低调的长袍,在燕王的带领下进了皇帝的寝宫。他心中有些不安,但想到朱瑞与燕王提前嘱咐过他的话,他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跟皇帝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次终于有机会面圣,他看着皇帝那憔悴苍老的面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朱瑞提醒过他,要考虑到萧家的未来,不能再优柔寡断了,他又硬下了心肠,把准备好的答案说出了口。

    是的,他当然没有向三皇子透露过任何当年的旧事。那为什么三皇子会知道皇帝曾经矫诏呢?

    萧明德穿着款式低调的长袍,在燕王的带领下进了皇帝的寝宫。他心中有些不安,但想到朱瑞与燕王提前嘱咐过他的话,他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萧明德穿着款式低调的长袍,在燕王的带领下进了皇帝的寝宫。他心中有些不安,但想到朱瑞与燕王提前嘱咐过他的话,他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跟皇帝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次终于有机会面圣,他看着皇帝那憔悴苍老的面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朱瑞提醒过他,要考虑到萧家的未来,不能再优柔寡断了,他又硬下了心肠,把准备好的答案说出了口。

    他跟皇帝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次终于有机会面圣,他看着皇帝那憔悴苍老的面容,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朱瑞提醒过他,要考虑到萧家的未来,不能再优柔寡断了,他又硬下了心肠,把准备好的答案说出了口。

第一千六百章 处置

    萧明德说完自己的答案后,便一直安静地低头跪着,没有多说什么,只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皇帝也一直沉默着。他没有看萧明德,只是眯着双眼去思考萧明德给出的答案。

    就算如今他已经不如从前那般信任萧明德了,也依然不觉得萧明德敢在关键的大事上头对自己撒谎。这么一来,对方说的话就很有可能是真的了。萧明德如果真的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昔日矫诏的旧事,甚至差一点儿都把这件事给忘掉的话,三皇子必定是从其他人嘴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三皇子平日接触的外人不少,宗室皇亲数不胜数,但这些人要是知道这样的大秘密,早就嚷嚷得人尽皆知了,又怎会保密到今天?萧明玉向儿子透露秘密的可能性很大。而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件事,又是皇帝当年疏忽,没有提防隔墙有耳才导致的,真要追究责任,皇帝也只能怪到自己头上。

    皇帝当然不会怪到自己头上,他只会暗暗埋怨萧明德粗心,明知道妹妹有可能偷听,也不提醒自己一声。倘若皇帝本人早就知道萧明玉曾偷听到自己最大的秘密,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女人绝对会警惕许多!

    最起码,他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三儿子有成为储君的希望。早早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过继出去,萧明玉也就没有任何给他添堵的机会了!

    竟然以为凭那样的把柄就能威胁他……萧明玉以为她自己是谁?!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瞥了萧明德一眼:“你和明珠的性子都不坏,怎么就会有个如此阴狠毒辣的同胞妹妹?!若不是皇弟当年因为明珠之死拒绝了她,她一旦有机会成为燕王妃,是不是还想着要怂恿朕的兄弟谋权篡位?!你们萧家真是养的好女儿!”

    萧明德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大气都不敢出。这可不是他为自己和萧家辩解的时候。他也清楚,皇帝并不需要他的辩解。

    这种事如何能辩解?萧明玉在皇宫里生活的年头比她在自己家里待的时间还长。就算他是她的哥哥,也不敢说这个妹妹是在家里养成如今这个性子的。更何况,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一母同胞,小妹竟会是这样的人品,跟他和大妹妹明珠完全不同?

    萧明德这副伏首顺从的模样,让皇帝稍稍消了些气。他也想到了,萧明玉进宫已经有很多年了,萧明德这个做哥哥的与妹妹分离多时,每个月都未必能见上一面,如何能知道萧明玉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从前萧明玉还未进宫时,他也明显是跟萧明珠更亲近一些,而萧明珠跟萧明玉可是截然不同的性情品格。就凭萧家能养出萧明德与萧明珠这两个儿女来,似乎也不能指责萧家教养不好。

    皇帝没有再继续指责萧家的教养,只问萧明德:“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护着萧明玉么?”

    萧明德心中苦涩。当他选择照着燕王与朱瑞的叮嘱,说出方才那番话时,其实就已经放弃了萧明玉这个妹妹和她所生的三皇子。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职,可是,为了保住萧家的荣光,他只能这么做了。否则,他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又怎么有脸见父母?!他当年可以为了萧家与小妹,放弃了大妹妹和她所生的朱瑞。如今,为了萧家的未来,他放弃小妹也不算过分吧?这一切都是为了萧家!他没有错!

    萧明德把头垂得更低了些:“求皇上……给娘娘留一个体面……”白绫也好,毒酒也罢,皇帝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处置萧明玉。萧明德只求,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要传出宫外,损及萧家的名誉。

    皇帝毕竟跟萧明德相处多年,又怎会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扯了扯嘴角,淡淡地道:“朕也没几日了……这些年朕身边的人死的死,病的病,相继凋零……珞儿年纪还小,离不得他母亲,乔氏不能陪着朕一块儿走。那就只有萧氏了。等她跟着朕去了,珞儿会给她一个追封的,让她继续做贵妃吧。”

    这么一来,他就可以让心爱的女子萧明珠以贵妃的身分陪葬在他左右。他没有皇后,曹氏死后被废,棺椁会另行安置,随葬的妃嫔中位分最高的就是贵妃,那与夫妻合葬也没有两样了。这不正是他最大的愿望么?

    至于萧明玉?不过是个低品阶的宝林,还是罪人之身,让她以随葬宫人的身份入葬皇陵就好。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死后把自己的身份与尊荣赔给姐姐,也是应该的。

    皇帝迅速就做好了决断。为了以防万一,他立刻就向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下旨:“去备一份毒酒。一旦朕不行了,你们就立即将毒酒给萧氏送去。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比朕先走一步,免得节外生枝!”

    两名大太监齐声应了。

    萧明德的中衣几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他再次认识到,无论他曾经如何信任眼前这位君主,认为他与自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君臣之间无论何时都不会反目,皇帝也依旧是位皇帝,想杀人就会杀人,只需要说一句话就行,不会顾及什么情份的。

    他过去相信自己与皇帝之间有情份,因此有资格去任性,那才是最愚蠢的想法!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他不能有任何侥幸之心。倘若不是燕王与朱瑞曾经嘱咐过他,而他也照着他们的话去做了,此时此刻,会被赐毒酒殉葬的,大概就不仅仅是妹妹萧明玉一个人了吧?皇帝可不会觉得这是一种惩罚,反而认为这是恩典呢!可难道他就能坦然接受这样的恩典么?

    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萧家呢!不仅仅是家人、亲友,还有那些曾经在他麾下听命、至今也愿意听从他号令的将士!他没有任性的资格!

    萧明德重新对自己的身份进行了认知,在皇帝面前的姿态也显得更加谦卑顺从了。

    皇帝对萧明德的态度感到非常满意,心情也好了一些:“你如今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朕给你个差事,你到扬州去瞧瞧,那边的行宫可还行?珞儿在那边住过几个月,说是每日去大明寺参拜,念经礼佛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玏儿就是太过浮躁了,正需要静静心。朕打算送他去扬州住些年。你去给他打个前哨吧,顺便也散散心。”

    这是要将他支出京城,以免再为三皇子所用,还是真的打算把三皇子放逐扬州?

    萧明德心中暗叹一声,顾不上多想,便叩首应下了这个任务。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等待

    当萧明德走出皇帝的寝宫,在门外看见等候已久的燕王与朱瑞时,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了一般。

    朱瑞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萧明德定了定神,冲朱瑞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跪得有些久了,腿脚一时不大灵活。毕竟我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呢。”

    朱瑞低头看了看萧明德被汗水浸湿的衣袖,感受到他手上的冰凉,心里已经明白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道:“我在西宫有间屋子,偶尔会在此歇息,我扶您过去坐一坐吧?”

    萧明德没有拒绝。

    燕王睨了他两眼,冷笑了两声:“瞧你如今那怂样儿!萧明德,本王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头铁呢,竟然敢跟皇兄使性子?!你但凡在皇兄面前老实些,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直接开口问,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即使皇兄轻饶了你,君臣间的情份也回不到从前了,你心里就真的不后悔么?!”

    萧明德怎会不后悔?可世上又没有后悔药。他这回吸取了教训,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拿大了。皇帝对他的态度一旦有了变化,他不会再自己在家胡思乱想了,定要当面问个明白才行!倘若他早早就跟皇帝把话说清楚,又怎会不知道三皇子拿矫诏之事威胁皇帝?他若是早早告诉皇帝自己并不是泄密的那一个,又怎会被皇帝戒备疏远,离开了掌军大将的位置不说,还让自己的儿子成了三皇子的同党,不明不白地在宫中丢了性命。

    自以为是真的要不得!

    萧明德在燕王面前垂下了头。他的身家性命都是燕王与朱瑞救回来的,面对恩人与自己亏欠已久的债主,他抬不起头来。

    燕王哼了两声,看了儿子一眼,便转身离开了。他原有别的事去做,只是见朱瑞担心萧明德,才陪儿子多等一会儿罢了。如今萧明德已经平安脱险了,他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朱瑞扶着萧明德回了自己歇息的房间,给他倒了杯热茶水来,还拿出一整套便服:“您身上都是汗,待会儿出宫时叫风一吹,肯定要生病的,不如换一身衣裳吧?这是我的家常衣裳,平日里放在宫中备用的,很干净,大小应该也合适。”

    萧明德确实感觉到了身上衣裳湿透,穿着会很不舒服,就接受了朱瑞的好意。但在到屏风后换衣裳之前,他还是不放心地抓着朱瑞的手问一句:“我那样答皇上的话,真的没问题么?要是娘娘与三殿下那边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皇上认为我撒谎,雷霆之怒下,我可就真没有办法了!”

    朱瑞微笑着让他安心:“没事儿,皇上不会相信萧娘娘的。”萧宝林撒过太多谎了,而且还是间接害死了萧明珠的罪魁祸首,再加上她所生的三皇子胆敢威胁皇帝,皇帝对她正厌恶着呢。就算她辩解自己冤枉,皇帝也只会认为她是在狡辩,而不是真话。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萧宝林与三皇子的威胁没有对皇帝产生任何负面影响,那么皇帝一旦决定了要如何处置他们,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了。

    他甚至不会去深究,这对母子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又有什么明确的实证可以证明他们的罪行。皇帝认为他们有罪,那他们就是有罪的。这又不是在大理寺审案,要什么明证呢?

    萧明德叹了口气,心中再次为一母同胞的小妹叹息。他原本不想做到这一步的,但想到小妹与外甥曾经给他和他的家人带来的伤害,他也只能下定决心了。

    不过有一点,他要跟朱瑞说清楚:“我在皇上面前过于紧张了,压根儿就没来得及提琳儿的婚事……”

    朱瑞表示这事儿好办:“我娘子会跟太后娘娘提的。若是皇上传您去问话,您斟酌着回答就好。”

    萧明德叹道:“皇上吩咐我去扬州行宫巡视,打算把三殿下送过去长住。我还不知道几时才能回京再次面圣呢。”

    朱瑞倒是不太在意这件事:“您先回将军府收拾行李,必要时可以先打发人去扬州一探。四殿下前不久才从扬州回来,那边的房舍用具一应都是齐全的,没有年久失修的问题,也不愁行宫中的人侍候得不好。就算差着些什么,四殿下都能忍受几个月,三殿下凭什么不能将就呢?您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可以回京复命了。我看皇上多半想要早些把三殿下送走。他不在京中,宗室们无旨又不得出京,相互碰不了面,大家都能省心许多。”

    虽然不能排除宗室们私底下打发人去联系三皇子的可能,但要是他们真的筹划着要办什么“大事”,不当面讨论,仅凭书信往来或是信使传话,很容易会泄密的。就算当事人足够蠢,皇帝手下也不是没有能人。再说了,扬州是何万全经营多时的驻点,三皇子要是真想搞事,他还能无动于衷?

    萧明德听了朱瑞的话,心里就有底了,赶紧起身去换衣裳。他打算只小歇片刻,等身体恢复正常了,就立刻出宫回府。他得赶紧把皇帝交代他办的事办好了,也好让皇帝相信他是忠心的。与此同时,他还要把那些蠢蠢欲动的旧部给安抚住,让他们别犯傻才行。

    想要出人头地,边疆又不是没有机会,何苦拿自己的颈上人头,去给一个性情凉薄又全无希望的皇子挣命?!

    萧明德出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朱瑞见自己在宫中没什么事了,便索性一路送他出宫,目睹他走上通向柱国将军府的街道,方才转换方向,返回了燕王府。

    谢慕林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但燕王仍旧守在西宫,因此今天的晚膳,仍旧是小夫妻二人在自己屋里解决的。

    朱瑞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妻子,叹气道:“我看萧将军出屋子的时候,那一身仿佛被汗浸湿透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与皇上多年情谊,竟然也落得了这样的结果,可见伴君如伴虎,永远都不要高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否则,再位高权重的臣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谢慕林见他好象颇有感触的样子,默默给他舀了碗汤,便转移了话题:“今天……太后娘娘那边有客人来哭诉,连我都被搅和进去了。你在西宫可曾听说,皇上几时召见了宁王?”

    “宁王?”朱瑞皱了皱眉头,“是昨天的事么?今儿没听说皇上见过宗室呀?他去向太后哭诉了?为什么?”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敲打

    宁王的事,谢慕林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

    先前她奉太后之命去宁王府探宁王妃的病时,被宁王妃抓住手恳求了半日,让她帮忙给太后带话,说是生怕自己死后,丈夫宁王会偏宠侧妃,又或是续娶一位不贤淑的继妃回来,无论是哪个女人,只要生下一个儿子,就有可能威胁到嫡子的性命,因此想把儿子寄养在宫中。

    虽然宁王妃当时嘴上说,不是贪求皇嗣之位,纯粹只是为了儿子的安危与前程着想,可那几日正值三皇子在朝中大肆宣扬关于四皇子寿数不长的谣言,宗室们蠢蠢欲动着想要把自家子孙送进皇室为嗣,时间太过微妙了。谢慕林为了保险起见,将事情转告太后的时候,用辞十分委婉,但太后还是马上就怀疑起了宁王妃的用意,心生不喜。

    宫里的几位贵人谁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寿数不长绝对是谣言!他顶多就是受之前服用过的解毒药影响,在子嗣上可能会艰难些,但本人没有意外的话是绝对不会短命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见宗室中有人打起四皇子“嗣子”的主意,心中怎会不着恼呢?更何况,那还是一直以来她老人家都颇为关心、爱护的宁王夫妇,她更有一种被白眼狼背叛的恼怒之意。

    原来一直以为是淡泊名利老实人的宁王与宁王妃,心里也不缺少野心,从前老实,只不过是没有找到生事的机会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太后私下也没把事情瞒着皇帝。她是希望皇帝能尽快想办法压制住宫外的谣言,不要让四皇子立储之事受到影响。同时,她也是想提醒皇帝,宗室不安,需要设法震慑了。

    太后并不知道宗室中已经有人在暗地里与部分武将密谋,企图对四皇子不利,但皇帝却是知道的。他心中也十分恼火,于是,便趁着接见宗室长者、让宗室们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机会,将宁王也传进宫里来了。

    皇帝本来是打算借机打探一下宗室与宁王本人的想法,好对症下药的,没想到宁王颇为心急,看起来好象很关心他的病情以及外界对于四皇子的质疑一般,提议说可以寻个好大夫给四皇子检查一下身体,只要大夫说四皇子身体无恙,不会短命,那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考虑到太医院的太医们可能会被外界质疑不够公正,宁王还推荐了自己府中暂居的一位名医,乃是先帝时期太医院老院判的儿子,本身医术十分高明,宁王妃就是得他医治,才保命到了今天。老院判在先帝朝时,因为被诸皇子之争牵连,为了避祸才挂冠请辞,带着妻儿返回老家。他已经去世了,但他儿子也曾在太医院干过几年,医术是很高明的。宁王认为他一定能清楚地诊断出四皇子的身体状况,打破外界的种种谣言。

    咋看之下,宁王好象只是好心关怀兄长与侄儿,可皇帝自认为摸清了宁王的想法,怀疑他是想让自己推荐的大夫说出对四皇子不利的结论,到时候就算皇室驳斥这位大夫撒谎,也难以服众,那样本来身体就没什么事的四皇子,便会成为所有人认为的病弱短命之人,再也难以得到百官拥护,顺利被册封为储君了!

    皇帝当时心中十分气恼,只觉得一向老实听话的小弟一点儿都不老实,竟然也跟兄长们耍起心计来了!病中的皇帝连一向亲近的同母胞弟燕王都会猜忌防备,更何况是异母的宁王呢?

    他当时就不客气地当着在场的宗室长者们说,能体会宁王的好意,只是一切关于四皇子身体状况的谣言都是三皇子放出去的,只要三皇子死了夺嫡之心,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没必要费事去找人来查验四皇子的身体。为了让三皇子死心,他打算把这个儿子过继出去,使其失去皇子身份,就跟前二皇子一般,老老实实做个宗室子弟,安享富贵就好。想必宁王这位好弟弟,会愿意为皇帝兄长分忧的。

    皇帝觉得,要出继三皇子的话,宁王府就是个不错的去处。虽说宁王有嫡子,但他的王妃正担心自己死后宁王续弦,生出来的嫡次子会威胁到嫡长子的地位,同时还有受宠的侧妃有可能生下得宠的庶次子,抢走宁王对于嫡长子的宠爱,影响到世子之位的归属。所以,只要宁王世子之位拥有一位从皇室过继而来的尊贵主人,无论宁王娶几个续弦,宠几个侧妃,生几个儿子,都不用担心嫡长子会受到威胁了。宁王的儿子们也可以永远相亲相爱,和睦相处下去,反正最终他们每个人都会受封为郡王,大家平起平坐,岂不美哉?而宁王妃知道了这样的好消息,想必也可以安心养病了吧?

    且不说在听到皇帝这番话后,宗室长者们是什么样的反应,宁王当时立刻就变了脸色。他不敢跟皇帝硬杠,出了宫后就跟几位关系比较好的宗室长辈商量应对之策去了,回了王府后又跟宁王妃商议,第二天便直接入宫找太后哭诉,力求打消皇帝的念头。

    就算他曾经有过肖想皇嗣之位的念头,也绝对没想过要把自家家业给拱手让出去的呀!

    谢慕林把宁王当时的狼狈模样形容给朱瑞听,又叹道:“他竟然还来求我,说一定是我误会了宁王妃的意思,给太后与皇上传话时说错了,差点儿当众让我下不来台!我都快要气死了!他要是真的没有别的小心思,何必摆出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分明是自己心里有鬼呢!”

    谢慕林是真觉得自己挺冤枉的。她跟宁王夫妇都不熟,头一回见宁王妃就被人哭着求助,提出的又是如此敏感的请求,她心中都已经猜到几分宁王夫妇的用意了,告诉太后的时候也用了委婉的说法,没有直白地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只不过宁王夫妇的想法太过明显,而太后又久历世事,火眼金睛一下就看穿了宁王两口子的真正用意,才会与皇帝商量着要敲打一下他们罢了。宁王夫妇自找的麻烦,跑来找谢慕林的晦气,真的很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宁王妃哭求她带话,她也不会跟太后说什么呀。是宁王夫妇自己低估了太后与皇帝的智商,算计没有成功,怎么好意思怪罪传话之人呢?!

    谢慕林向朱瑞抱怨了一通,朱瑞连忙安抚了妻子一盘。只是想到皇帝此举,不知算不算是在震慑宗室里的野心家呢?

    皇帝既然已经决定要将三皇子流放到扬州,那所谓出继之说,自然是不成立的,他纯粹只是想敲打一下宁王罢了。宁王看起来还要再提心吊胆一段时间。而看到他这个下场的其他宗室们,又是否会打消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呢?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哭求

    宁王这次在太后面前的哭诉,似乎效果并不是很明显。

    太后一来是从不会驳回皇帝在政事上的任何决定,二来是心里清楚皇帝为什么要如此敲打宁王,因此并不打算插手管这件事。宁王哭诉完就完了,她丝毫没有去跟皇帝讨论的想法。

    哪怕是宁王请出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其他几位太妃、太嫔帮忙说情,太后也仍旧是那句老话:“皇上定了的事,哪有哀家这个老太婆多嘴的余地?”

    于是太妃太嫔们都认清了自己也是“老太婆”,纷纷闭了嘴。

    宁王的生母倒是私下去寻过谢慕林求她帮忙,谢慕林自然不会揽下这种麻烦事,只得委婉地表示:“圣旨还未下呢,事情不是还没定么?宁王殿下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可在当事人看来,正是因为圣旨还未下,他们才需要担心呀!要是圣旨都下了,他们也就没法挣扎了!

    宁王四处拜访宗室里的长辈们,求他们进宫为自己求情。宁王妃也撑着重病的身体,亲笔写下奏折上呈给太后娘娘,痛哭忏悔自己的多心,再三言道宁王与侧妃都是极好的,从来没有亏待她儿子的意思,是她自己犯糊涂了,才会说错了话,求太后垂怜,不要把她的胡话放在心上,云云。

    宁王把妻子的奏折送进宫来的时候,还透露给太后、永宁长公主与谢慕林知道,说是宁王妃的病情加重了,宁王夫妇的孩子们都在担心自己的母亲撑不过这个月。

    然而,宁王妃病重将亡的风声已经传了很久了,哪怕是寒冷难熬的冬天,她都撑了过来。如今都已经是暮春三月,天气和暖,宁王说宁王妃在这时候撑不下去,相信的人真的不是很多。太后看过宁王妃的奏折,什么都没有多言,只嘱咐宁王:“对你媳妇好一点儿,让她能安安心心地休养,别总让她为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操心!”

    宁王应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哭泣的表情更难看。他知道这出苦肉计的戏又是白唱了。

    等宁王走了以后,太后还跟永宁长公主与谢慕林吐嘈道:“宁王妃若不是事先跟宁王商量好了,哪里有胆子擅自提那样的请求?!天下哪儿有做母亲的无缘无故上赶着把儿子送给别人做儿子的道理?会有这样的想法,定是有所求的!”太后是过来人,对这种事再清楚不过了,“更别说宁王世子还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儿子。没有宁王点头,宁王妃敢擅自决定世子的去处?!如今事情不成了,宁王倒是让宁王妃出来认错了。一旦哀家信了宁王妃的话,她一个重病之人又要如何自处?为了向皇上请罪,她是不是要把自己的性命赔上才行?!在这件事上,宁王妃固然是糊涂,但宁王也不见得就是好丈夫了。”

    永宁长公主叹道:“都说为母则强,宁王妃虽糊涂,但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着想。她其实也不容易。若是宁王有了这样的想法,跟王妃商量着要把儿子送进宫中为嗣,宁王妃难道真能拒绝么?一旦她拒绝,就怕宁王心中不喜,将来她死了,她的孩子就不好过了……”

    谢慕林也若有所思:“要是这么说的话,宁王妃担心自己去世之后,宁王会因为宠爱新人,减少对元配所出嫡子嫡女的疼爱,让几个孩子受委屈,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呢……”

    太后叹道:“总归是做父母的太过贪心,倒让孩子受苦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永宁长公主大概能猜到太后现下在想着什么,没有多说,只是轻抚着太后的背,缓和着太后的情绪。

    谢慕林看着这对母女的情形,隐隐猜到了事情可能跟燕王有关系。

    当年太后何尝不是因为在后宫之中被欺负得厉害,才豁出去地舍了小儿子给燕王府做嗣子,换取她和大儿子在宫中的地位?如今回头看去,这个决定做得再正确不过了。她从备受欺凌的普通妃子,一跃成为正宫皇后,大儿子也继承先帝皇位,成为了一国之君,舍出去的小儿子同样是手握大权的强势藩王,母子三人都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然而,当初小小年纪就被迫离开父母兄长,前往陌生的北平成为嗣子,还在少年时便开始带兵杀敌、落下一身伤的燕王,就真的没有受过半点委屈么?哪怕是如今他已经功成名就,手握实权,他也依旧要长年镇守边疆,与母亲分离。再位高权重,他也没有与亲人团聚的自由。这不但是燕王的遗憾,同样也是太后心目中最大的憾事。

    大概也是因为,皇帝如今身体虚弱,眼看着就撑不了多久了。太后一把年纪,便要承受丧子之痛,另一个儿子却无法在她身边久留。这样的遗憾令她心中更添伤感,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彻心扉。

    太后难受了好一会儿,谢慕林便与永宁长公主一起,安抚了她很长时间。终究太后还是缓过来了:“哀家没事儿。如今哀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宫中,还能陪伴哀家呢,就算要难过,也不是在这时候。”

    说到这个,太后就决定要起驾前往西宫探望皇帝了。

    虽然她心里不想看到儿子那虚弱的模样,每每见到都会想起这个儿子已经重病难愈了,让她忍不住伤心,可一想到儿子一旦死了,自己就再也见不着他,她又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

    大概也是因为,皇帝如今身体虚弱,眼看着就撑不了多久了。太后一把年纪,便要承受丧子之痛,另一个儿子却无法在她身边久留。这样的遗憾令她心中更添伤感,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彻心扉。

    太后难受了好一会儿,谢慕林便与永宁长公主一起,安抚了她很长时间。终究太后还是缓过来了:“哀家没事儿。如今哀家的两个儿子都在宫中,还能陪伴哀家呢,就算要难过,也不是在这时候。”

    说到这个,太后就决定要起驾前往西宫探望皇帝了。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威胁

    然而,萧宝林的话,皇帝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早就听萧明德说过了,萧宝林偷听他俩谈话的时候,是萧夫人前来把她带走的。如果萧宝林以为用这种说辞就可以把自家嫂嫂拖下水,让他对萧明德夫妇再次生出猜疑之心,那就太小看他这个皇帝了!

    他在乎的不是当初有几个人偷听到了他的秘密,而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能不能替他守住!

    萧明德知情,但没有向任何人泄露,甚至差点儿就忘了这件事。他的夫人兴许有可能知情,但只要没告诉不该知道的人,那同样关系不大。

    皇帝知道自己当初的做法留下了把柄,但他毕竟是经历过夺嫡之争的人,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用过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有些事传出去可能会影响到他身后的圣名,但只要无碍大局,那就没什么关系。

    皇帝最害怕的,还是弟弟燕王知情后会记恨于他,甚至利用燕王府的兵权威胁到他和他儿子的皇权。可既然燕王早就知情,根本就没把这个当一回事,也不会怨恨甚至是背叛他,那么这所谓的把柄,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污点,即使传扬开去,也可以当作是居心叵测的逆党在恶言中伤他罢了。

    皇帝现在很淡定:“你不必彻辞狡辩了,朕很清楚你都干了些什么!朕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你们母子最好的。别逼朕连朱玏也一并处置了!”

    萧宝林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她怔怔地看着皇帝冷酷的表情,清楚地认识到,皇帝真的不打算饶过她的性命了。就算她可以为儿子求得一个稍稍安稳些的未来,她也看不到了。人死之后,万事皆休。就算儿子可以在新君震慑之下苟且偷生,那样的生活对他们母子——尤其是对她本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宝林忍不住向皇帝发泄出心中的怨恨:“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对臣妾如此无情?!就是因为姐姐么?!臣妾不认为自己有亏欠姐姐的地方!当年是她自己不知自爱,明明跟燕王定了亲,却还要与皇上私通生子!曹氏那等眼里不揉沙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得下她?!臣妾原本只是想让姐姐丢脸而已,是曹氏派人害了她性命的!这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侍奉在皇上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要因为曹氏害死了姐姐,就要受到皇上的怨恨?!”

    一说起萧明珠之死,皇帝的心情就愤怒起来:“住口!你这贱人还有脸在朕面前说这样的话?!若非你心存歹意,向曹氏告密,明珠又怎会死得那么惨?!你既然做下了这样的事,就休想能逃脱罪责!亏朕还把你当作是明珠的好妹妹,这么多年来一直处处厚待。倘若朕早就知道你干了什么,当年绝对不会纳你为妃!”

    萧宝林惨笑道:“皇上几时待臣妾好过了?皇上后宫里永远不缺人,上头有强势的曹氏皇后镇压六宫,还有个深受宠爱的林昭仪目中无人,年轻的妃子里又有乔氏这样的蠢货!等她老了,宫里又进了新人。臣妾永远都是被皇上忽视的那一个!倘若不是入宫为妃,随便嫁给什么人,臣妾都绝对不会过得如此憋屈!”

    皇帝冷笑:“这难道不是你自己谋划而来的么?从前你想嫁给燕王,燕王不理会你,你就跟曹氏做交易进了宫。你不过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罢了!休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幸而当初燕王没有答应娶你,否则朕与他兄弟二人早就被你挑拨得反目了!”

    萧宝林咬牙道:“皇上既然能为了保住自己的储位,明知道先帝要召燕王回京继承大位,也要矫诏阻止燕王回程,臣妾便是有些小心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臣妾不如皇上多矣!”

    皇帝压根儿就不在乎萧宝林的攻击:“燕王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也明言拒绝过先帝。先帝会那么说,不过是想吓唬朕,让朕别对曹家太过纵容罢了。如今曹家已经败落,朕完全可以无愧于心地去见先帝了。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会在意的。”

    虽然不在意,皇帝其实还是不喜欢听到这些话,所以他警告萧宝林:“你还是闭嘴吧。虽说你无法保住自己的性命,但你身后是身披荣耀陪葬皇陵,还是一具薄棺葬于荒野,都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儿。还有朱玏。他的未来,也掌握在你这个母亲手中呢!你想对朕说什么话,最好三思而后行。”

    萧宝林已是满面泪痕:“皇上何必哄骗臣妾?所谓以贵妃名分陪葬皇陵……那陪葬的其实不是臣妾,而是臣妾的姐姐吧?!皇上早就让人把姐姐的灵柩送进皇陵之中了,不是么?臣妾不过是顶了个虚名,死后恐怕连个姓名都不会有的!”

    皇帝脸上半点没有被人揭穿谎言的心虚:“你下去吧,好好想一想朕的话。明日朕会让人领你去见朱玏。”

    萧宝林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踉踉跄跄地转身往外走,但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回头露出一个略有些诡异的表情:“皇上对臣妾这样的弱女子,固然可以生杀予夺。可这天下并不是没有能跟皇上对着干的人!皇上不怕臣妾知道您的秘密,又说燕王殿下并不在乎,可是在乎的人还很多,不是么?一旦让所有近支宗室知道,皇上当年是凭矫诏排挤了先帝真正看好的继位人选,方才登上大位的,不知会有多少人质疑皇上得位不正呢?群情汹涌之下,四殿下那样弱小无力的孩子,真的能坐稳位置么?皇上自身难保,又能护得他几日?玏儿固然是无望继承大统了,但若是连您看好的储君也无法登上皇位,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皇帝阴沉着脸:“大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宝林轻笑了一声:“皇上,臣妾素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当初会让玏儿向您透露当年旧事,就不怕您会狠下心来把臣妾母子二人都灭了口!您不妨猜猜,臣妾曾经把这个秘密告诉过多少人?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手里有兵权?等臣妾死讯一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人带兵冲进宫门,抢走您手中的皇位呢?”

    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一片。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惊闻

    谢慕林默默在院子里听着屋里萧宝林找死的发言,心里一个字都不相信。

    萧宝林和三皇子母子俩若是真的那么有能耐,还能使唤得动好几个有兵权的人,那现在他们就不会被困在宫中任皇帝发落了。萧宝林进冷宫这么久,三皇子被软禁这么久,谁替他们出过头了?恐怕现在是萧宝林不甘心就这么认命赴死,所以强撑着吹牛吓唬皇帝的吧?

    要是她真的吓唬成功了,她兴许就能逃得性命,儿子三皇子也有可能会有更好的未来;要是她没吓唬成功,结果也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了。这笔账是算得过的。

    谢慕林心清如水,只是不知道皇帝是否会看出萧宝林的破绽,对她的大话不予理会呢?

    只是,在担心皇帝的想法之前,谢慕林要先担心一下太后的想法。

    她们一路过来,走进西宫时没有留心,这会子谢慕林才察觉得异样来。西宫只有宫门处有守卫,其余人等似乎都撤到西宫外围去了,院子里留下的都是皇帝的心腹。谢慕林出入宫廷次数多了,也认得他们的脸,很清楚按照正常情况,这些皇帝的心腹侍从是不会守在院子里的,多半会在屋里侍候。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呢?因为皇帝要召见萧宝林,可能会提及隐秘之事,所以只留心腹在周围,相对而言不那么清楚皇帝私事的侍卫就要撤得远一些,免得听到只字片语了么?

    这种做法当然没毛病,可是西宫守备经过调整后,就造成了内外守卫沟通不良的问题。外围的守卫人员并没有阻拦太后一行人的意思,反正她们绝不可能对皇帝不利,进了院子之后,自然会有人去报告给皇帝知晓;内围守在院子里的人手相对比较少,所以散得并不是很开,只守住了关键的门口位置。守院门的人给太后一行人行了礼,守房门的人只远远见礼,却还没等到太后一行人靠近,屋里的交谈声就已经传了出来,于是原本可以报信的人都被太后的手势制止住了,只敢跪伏在地,不敢吭声。

    太后与永宁长公主都把屋里皇帝与萧宝林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太后面上似乎还算平静,可眼神的变化与忽然紧紧握住谢慕林手腕的右手五指却清晰地透露出她的内心绝对不可能没有一丝波澜。

    谢慕林咬着牙忍受着手腕上太后五指施加的力度,还不能吭一声。悄悄去看对面的永宁长公主,她同样也是一脸的震惊,都到了有些慌乱失措的地步了。

    谢慕林又偷偷瞄了一眼太后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妙。看来太后对皇帝干过的那些糟心事是一无所知的,今天忽然知道了,心中自然受到极大的冲击。最关键的是,她刚刚才想到过曾经把小儿子过继出去这件事,心里正难过呢。如今猛然知道了大儿子曾经私通准小儿媳,兴许还会猜到小儿子唯一的儿子朱瑞可能是大儿子的骨肉这些隐秘,叫她老人家情何以堪呢?

    说起来,皇帝真的太粗心了!他干了这么多糟心事就不提了,反正他是皇帝他最大,燕王和朱瑞都退让了,不跟他计较。可他也不能因为燕王不计较不怨恨了,就如此疏忽大意!召了萧宝林前来单独见面,好歹多安排几个人守门,再把说话的声量压低些,怎么就能让太后毫无阻拦地走到他寝宫门前,把他最大的几个隐秘都听得一清二楚呢?!

    皇帝难道就真的无所畏惧了么?

    谢慕林心中暗叹着,便看见萧宝林从屋里走了出来,面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刚跨过门槛,就差点儿腿软摔了一跤。两名嬷嬷略有些用力地把她搀扶起来,她一抬头便看到太后站在院子里。

    萧宝林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直接软倒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救救儿媳吧!儿媳好歹为您生了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太后没有理会她,仍旧怔怔地盯着寝宫的大门看。永宁长公主悄悄给两位嬷嬷使了眼色,两位嬷嬷便迅速提起萧宝林,半拖半拽地将人带走了,丝毫没有顾及萧宝林哭喊不休的行为,以及她原本高高在上的尊贵身份。

    御前的人,对待这种命不久矣又招了皇帝厌弃的后宫贵人,总是特别有底气的。

    萧宝林被带走后,屋里很快就出来了两位御前的心腹大太监,一左一右地低头恭敬行礼,邀请太后进屋。

    太后稍稍站直了身体,挣脱开女儿与孙媳妇搀扶的手,低声道:“你们在这里待着,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问!”说罢她便独自慢慢地走进了寝宫的大门。

    谢慕林有些担心地看着太后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永宁长公主,见她给自己使眼色,暗暗摇了摇头。谢慕林便知道了,这是让自己别出声的意思。

    她不会出声的。太后需要跟皇帝好好谈一谈,接下来是属于他们母子俩的时间,没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即使燕王到场,也不能阻止太后与皇帝之间的这场谈话。

    太后走进了皇帝的寝宫,自有内侍早就把一把宽大舒适的圈椅安置在皇帝的病床前,供太后坐下。

    太后坐了,示意左右侍从都退下,皇帝也沉默着点头,于是屋里很快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接着便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

    母子俩似乎谁也不打算先开口,但太后一直看着皇帝的双眼,皇帝却只想转开头去逃避母亲的视线。他表现出了虚弱的模样,咳嗽,疲倦,好象还有一些头晕,心疼儿子的母亲一向看不得他这副模样,每每见到就会让他好生休息。可是今天的太后却一直沉默着。

    太后也是久经世事的人了,对于亲手养大、从未长时间分离过的儿子,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前她愿意配合儿子演的戏,今天忽然间不想配合了。只是看到皇帝这般作态,她很快决定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直接开了口:“方才萧氏说的……矫诏?与明珠私通生子?这些都是真的么?!孩子在哪儿?是不是……是不是瑞哥儿?!”

    屋外的永宁长公主迅速看了谢慕林一眼。谢慕林暗暗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汗。

    虽然萧宝林没有明说,但这种事真的很好推断。萧明珠是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她消失在世人视线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说朱瑞就是她的孩子,她估计不会有时间再生第二个。所谓皇帝与萧明珠私通所生的孩子,除了朱瑞又还会有谁呢?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对话

    屋中,太后与皇帝母子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面对太后开门见山的质问,皇帝不敢直视母亲的双眼,但他还是低着头承认了:“就是重林……儿子原本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明珠当年母子皆亡……阿晟揭破重林身世时,儿子才知道的。萧明德出于维护萧家名声的私心,瞒下了这件事,把重林当成自己的庶子养大。因为阿晟不喜朱玏,不想让他做燕王府的嗣子,就跟儿子说,想重林认过去。儿子想着过继重林和过继朱玏也没什么不一样,便答应了。只是重林的出身到底有些不光彩,为了不引人闲话,索性就直接让他认了阿晟做父亲,也省了过继的功夫。”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你当年干的那些事,你弟弟都是知道的了?!”

    皇帝的头垂得更低了些:“他是知道的……当年就知道了。明珠临终前,他也去见过了。就是因为明珠求他救岳氏,他才请求儿子为他与岳氏赐婚,把岳氏一家带去了北平。”

    太后的眼圈有些红了。她用有些颤抖的手抹去眼角的一抹泪痕,强撑着平静地问皇帝:“早年……你们几个一块儿玩耍的时候,我见你与明珠相处得不错,还曾经想过……只是后来,你弟弟要去北平了,我打算给他和明珠定亲,想着就算孩子离得远了,也不能从此跟我们离心,给他说个与我们亲近的媳妇是最好的,因此还特地问过你,觉得这门婚事怎么样?你当时……并没有反对!”

    皇帝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

    燕王朱晟与萧明珠定亲的时候,年纪还小,两人都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皇帝当时都已经超过十五了,回头看十二三岁的小妹妹,虽觉得她秀丽可爱,却还不至于心动。他当时确实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挺有好感的,但并没有一定要娶对方为妻的想法,对方若是能成为他的弟媳,似乎也不错,这样他与发小萧明德就更加亲近了。所以他赞成了弟弟与萧明珠的婚事,万万想不到,只过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小妹妹就成长为玉立亭亭的少女,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这时候他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对不起弟弟。他曾经想过,等成功坐上了皇位,他一定会补给弟弟一门好亲事的,还会给弟弟许多赏赐。只要是能让弟弟成全他与萧明珠的事,他都会答应。然而,萧明珠的死破坏了这一切。他的想法永远也没办法实现了,只能在弟弟请求他赐婚时,不顾曹皇后的劝说,一口答应下来。那时候的他,对于弟弟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会给的。

    他真的不是个坏哥哥。只是在皇位上坐得久了,有些东西……就必须要舍弃了。

    皇帝的心情有些低落,但他没脸向母亲诉说自己当年的想法,只能含糊地回答:“儿子自己也没想到会那样……总归是情难自禁……幸好阿晟能谅解,他还答应过明珠,说会解决婚约之事。只是后来明珠没了……”

    不等皇帝说完,太后便打断了他的话:“即使你情难自禁,也不该在你弟弟还没跟明珠解除婚约之前与她相好,让她怀上孩子!你就没想过,曹氏一旦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对明珠么?!她连林氏一个侍妾都容不下!还有,即使明珠没出事儿,你当上皇帝后,曹氏也不拦着你纳妃了,你也顶多是把明珠纳入后宫封妃罢了,她生的孩子,你要如何安置?!真的能告诉所有人,那是你跟你弟弟未过门的媳妇私下生的么?!婚约一日未解,你二人的私情就一日见不得光!若是为了你的名声,不能给这个孩子名分,那他岂不是太可怜了?!萧明德之所以会把瑞哥儿的身世瞒下这么多年,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父亲思虑不周的错?!”

    皇帝哑口无言,低头认错:“确实是儿子的错……”想着当年失去爱人时的心痛与悔恨,皇帝顿时难过起来,呼吸困难地咳了好一阵子。

    太后终究是没忍心看到儿子受苦,亲自上前去替皇帝拍背抚胸,又给他倒了润喉的茶水。

    眼看着皇帝稍稍平静下来了,她才有些犹豫地问:“瑞哥儿知道自己的身世么?真正的身世?”

    皇帝低声答道:“原本应该是不知道的,日前儿子告诉他时,他十分震惊。可是随后又一副没听见的模样,也不肯改口,还是只认阿晟为父亲。珞儿都管他叫兄长了,他还是一副谨守君臣名分的模样。”皇帝心里也挺憋屈的。萧明德给朱瑞做了十几年的父亲,并没有多么疼爱关怀;燕王给朱瑞做了两年的亲爹,相处的时间颇为有限。然而朱瑞会尽心尽力地为萧明德求情,会把燕王当作亲生父亲一般敬重,却偏偏不肯认皇帝这个亲爹,这叫皇帝如何甘心呢?

    然而太后却很欣赏大孙子的态度:“这说明瑞哥儿这孩子有良心。你也是,既然当初决定了要把这个儿子给了你弟弟,如今又有什么可醋的?!瑞哥儿愿意敬阿晟为父,才是应该的。倘若他跟阿晟相处不来,那才糟糕呢!”接着太后又顿了一顿,“你都把事情告诉珞儿了?”

    皇帝点头:“珞儿这孩子跟他三哥不一样,心眼没那么小。让他知道他还有个大哥,将来也可以多照应些。再者,燕王府日后是要交到重林手上的,知道是亲兄长掌握兵权,珞儿也能安心一点,不会胡思乱想的。”

    太后心情复杂地看着皇帝儿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他这种想法。也就是朱珞这孩子确实有储君的气量,不会因为朱瑞的身份变化而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念头。若换了是朱玏那样容不得兄弟的人,让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庶长兄,他还不想尽办法除掉对方呀?!朱瑞本来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还跟皇子们相处得不错,若是因为皇帝泄露了他的身世,以至于他成为弟弟们的眼中钉,那岂不是太过冤枉了?!

    皇帝都已经亲身经历过儿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了,为何还会觉得,只要知道掌兵权的是亲兄弟,储君人选就会向对方交付信任了呢?

    皇帝自己确实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亲兄弟执掌兵权,但他与燕王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素来亲近。朱瑞从小流落外姓,近年虽认祖归宗,却又一直生活在北平的燕王府,他跟四皇子的亲密程度如何能与皇帝和燕王相比?!

    太后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转移了话题,提起自己关注的另一件事:“萧氏为何说皇上矫诏了?这事儿又与阿晟有何干系?!”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母子

    皇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时不时咳嗽,花了不少时间,方才吞吐吞吐地把自己当年矫诏的经过告诉了母亲。

    但随后他很快就加以解释:“可这件事其实是儿子误会了!前儿阿晟听说此事后,就特地来告诉儿子,说当年先帝跟他提过让他回宫中来的事,但他已经明确拒绝了。燕王府只有他一个子嗣,边疆还在打着仗,他是不可能在那个紧要关头抛下自己的职责回来争储君之位的。况且他在京中全无根基,曹家却大势已成。他即使真的恢复了皇子的身份,也拿曹家人没办法,反而还会与儿子这个兄长生隙,得不偿失。先帝也明白事情轻重,所以后来就是拿这事儿来敲打儿子罢了。”

    太后看着他:“从先帝授意底下人拟旨宣你弟弟回京,到先帝驾崩……中间隔了多少日子?”

    皇帝低声回答:“差不多……有将近一个月。”

    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燕王安排好军中事务,快马赶回京城来见先帝了,兴许先帝还来得及下旨更换储君。只是,要让朝中百官接受新储君的人选,还要让曹家位高权重的平南伯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白忙活的现实,恐怕就不可能了。燕王拒绝是应该的。皇帝矫诏的做法固然不对,但从大局上看,太后还是赞同的。

    她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只问皇帝:“这事儿是阿晟前儿才听说的?如此……这些年你从来没把这事儿告诉你弟弟?为什么?你是信不过他么?!”

    自然是信不过的。然而皇帝不会跟母亲说实话,便转开了视线:“事情已成定局,何苦让阿晟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烦心?况且儿子刚继位时,事情也多……阿晟一边替明珠办了后事,一边还要迎娶岳氏为妻,又要尽快赶回北平去,儿子见他忙,就没提……”

    太后闭了闭双眼:“那么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你怎么就让萧氏知晓了?!”

    皇帝忙道:“儿子并不曾告知萧氏,当年先帝一去,就只有儿子与萧明德知情了!萧氏是自己偷听到的,又私自告诉了朱玏。朱玏年轻气盛,见儿子更看重珞儿,便沉不住气了,拿着这些旧事来威胁儿子。事关大位更替,江山社稷,儿子怎么可能被他威胁住?!自然是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如今总算把他们母子给震慑住了。”

    太后瞥了皇帝一眼:“真的震慑住了么?我瞧萧氏底气足得很!胆子也很大!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在威胁你?!这回你是不是还要想法子稳住她,再徐徐图之?!”

    皇帝有些讪讪地:“儿子……会查清楚她到底都跟什么人有勾结的。母亲放心,这回儿子一定不会再纵容这些逆党了!”

    太后都懒得跟他讨论这些,只重复了一次自己刚刚的问题:“除去萧氏那边可能泄露消息的人,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皇帝乖乖交待:“原本只有萧明德。朕原本听说近日时常有宗室到他家里去探病,担心他会向外泄露此事,便把珞儿与重林召过来,将事情告诉了他们。重林过后又跟阿晟说了,阿晟就立刻来找儿子了。”说到这里,皇帝心头又是一阵郁闷。他明明叫两个儿子别说出去的,谁知道朱瑞回头就到燕王那儿卖了他!这若不是亲生儿子,皇帝都想打人了……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萧明德与萧氏那边且不说,你原本不打算跟任何人提及此事的,是怕朱玏借机生事才会告诉了珞儿与瑞哥儿——所以你从没想过要告诉阿晟?你是真的不信任你弟弟么?!若说从前是不想节外生枝,如今你的身体都变成这样了,往后珞儿要顺利继位,还得靠他叔叔震慑宗室与军队,你本来就该对你弟弟坦然相告,让他帮你的忙才是!你不肯向他开口,却要告诉儿子,其中还有一个是认你弟弟做爹的!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皇帝低声道:“儿子没想做什么……儿子也知道自己如今病重,珞儿年纪还小,又无强力臂助可以援手,内阁众人终归是外臣,要想皇位更迭平安度过,少不了阿晟的助力!正因为儿子知道阿晟有多么重要,才不敢跟他提这种事!儿子怕他生气……”不过,结果很令他惊喜。燕王不但不生他的气,还为他解开了多年的心结。原来他并没有做过“矫诏”这种事,一切都是误会!

    太后听了,却叹了口气:“若你真的对阿晟完全信任,根本用不着担心他会生气……你其实并不相信他吧?不信阿晟,却还要告诉瑞哥儿,谁才是他的亲生父亲,难不成是想离间他们父子么?!”

    皇帝连忙解释:“儿子并没有这么想!儿子只是觉得……好歹要让重林知道自己的身世。若儿子在闭眼之前,能听到他喊儿子一声父皇,儿子便……再也没有遗憾了!”说着皇帝的眼圈都红了起来。

    太后的眼圈也红了:“你固然有理,可你不该这样对阿晟!阿晟为了你我母子,才会小小年纪就独自去了北平,还要带兵杀敌,不知受了多少伤!他为你我母子做了这么多,你却还要连他未过门的媳妇都要夺走!等如今你因为旧年犯下了错误叫人威胁了,明知阿晟一直对你忠心耿耿,还要对他百般猜忌!连过继出去的儿子,也想抢回来!难不成阿晟这些年为你这个哥哥所做的一切,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么?!阿晏!你不能这样!你是个皇帝不假,可你成为皇帝之前,你还是个兄长!”

    皇帝忙道:“母后别生气!儿子已经知道错了。儿子一定会好好补偿弟弟的!弟弟也并不在意这些,是真的!他亲口跟儿子说……”

    皇帝忙道:“母后别生气!儿子已经知道错了。儿子一定会好好补偿弟弟的!弟弟也并不在意这些,是真的!他亲口跟儿子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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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