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保密
拜前几个月三皇子在宗室皇亲圈子里大肆拉拢人的行动所赐，宗室里还真有不少人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本来这部分人听说东宫要出事了，还以为三皇子的好机会来了，虽然死了个萧琮，但若是能借机争到储君之位，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可看到三皇子这边的局势似乎也有些不妙，这部分宗室便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四处设法打探消息。
至于原本曾经与曹家关系不错的宗室，倒是在曹家失势那段时间里，早早跟他们疏远了，剩下还与东宫所有牵扯的，大多是象丰林“郡王妃”这种有所求的人。但这样的人到底是少数，所以此时会上曹家门打探消息的人几乎没有。就连与曹家旁支联姻的那家宗室王府，也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留意着事态的发展，连让自家媳妇回娘家去看看情况的打算都没有。
不过，昨天一度被丰林“郡王妃”利用，引到恒寿斋外“捉奸”的宗室女眷中，也有人因为早早就离开慈宁宫的关系，对宫中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却又忍不住感到好奇，想方设法四处打探消息。借着过年走亲戚的名义，他们与其他宗室人家来往，倒是不会引起外界的疑心。但这么一走，又助长了宗室圈子里的流言传播。
知情的外臣们基本都不会随便乱说话，但在半知情或不知情的宗室皇亲圈子里，关于大年初一在皇宫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话题和骚动。
这种骚动就连朱瑞都察觉到了。晚上他回到燕王府，还跟妻子吐嘈：“我今儿不知被多少宗室长辈叫住问话了。有人是直接问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推说不方便讲，他们也不会继续为难我；但也有人爱拐弯抹脚地打探消息，既不肯明言自己想知道的事，又拉着我不肯放我走。若不是我一再强调身上还有皇命，需得回宫复命，只怕他们还觉得能扣下我一直到我开口为止呢！”
谢慕林今天也面对过许多人的问话，心中自然很有同感：“对付这种厚脸皮的人，除了更厚脸皮地告诉他们，我虽然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但我就是不能告诉你，你有不满就跟太后或皇上说，只要他们答应，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必须得拉下脸皮跟他们说这种大实话，才能应付过去呢。若是他们因此而有所怨言，明面上放过我们，过后还要在人前说我们的坏话，中伤我们的名声，我们也只能认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总不能指望人人都会喜欢我们吧？”
朱瑞听得笑了：“这话倒也不错。通常面对长辈，我会客气三分，即使要拒绝，也会说得委婉一点儿。但这么一来，我就得花更多的时间才能摆脱他们了。我的身世有问题，这几年才认祖归宗，想必有不少人会因此看不惯父王与我。我不想让人说父王的闲话，因此进京后一直对那些宗室长辈们颇为客气。可要是他们错将我的客气与礼数当作是可欺的理由，那我也会让他们知道，燕王府绝对不是他们能轻视的！”
谢慕林合掌：“行啦，现在我们也算是将自己的态度明白告诉他们了，想要打探消息什么的，别来找我们，最好人人都老实些，别在私底下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如今正值夺嫡之争最激烈的时候，眼看就要出最终结果了。要是这时候，有哪个宗室做了不合时宜的事，惹恼了皇上，搞不好就会成为夺嫡之争的炮灰呢！前头两位先帝末年时，诸皇子夺嫡，成为炮灰的宗室、皇亲、官员等等，数不胜数。血的教训离现在也不过是几十年罢了，相信不少人都还有记忆，聪明的就别在这时候犯蠢，否则将来肯定会后悔！”
朱瑞忍不住叹气道：“大约是太平时日过得久了，所以许多人都忘了吧？这储位之争会凶险到什么程度？即使是再显赫的亲贵大臣、高门世族，也是说倒就倒了。何苦为了去谋得些许富贵权势，便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把全家人的性命拿去作赌呢？就象这一回，萧琮大哥就这么丢了性命……他私自离开宫宴，企图潜入后宫的时候，大概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即将走上绝路吧？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本以为一直受三殿下操纵的王氏，竟然会忽然间对他下毒手！”
知道了三皇子与王湄如的关系之后，年轻力壮又身手高强的萧琮为何会死于宫人之手的答案，也就不再是个谜了。萧琮估计是知道三皇子与王湄如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约定的，王湄如如果不是一见面就显露出对三皇子的仇恨态度，即使她走到萧琮身边，萧琮也不会对她有多少戒备之心，只会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什么机密之事，才会如此靠近吧？
谢慕林想起萧琮尸体上除了那个致命的伤口，几乎看不到任何他反抗的痕迹，心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接着她就听到朱瑞在说：“不过……倘若头一次被暗算时，萧琮大哥没预料到王氏会对他下手，那么从恒寿斋逃走之后，他应该听到王氏的声音，又或是看到了王氏的背影吧？理应对这个女人有所防范才是。为什么到了东宫后，他还能再被暗算呢？还是正面遇刺……实在不象是他会做的事。”
谢慕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如同平常一般自然：“这种事大概只需要问问王湄如身边的人，就能知道答案了吧？东宫的人没招供吗？”
朱瑞叹道：“他们不肯说……
接着她就听到朱瑞在说：“不过……倘若头一次被暗算时，萧琮大哥没预料到王氏会对他下手，那么从恒寿斋逃走之后，他应该听到王氏的声音，又或是看到了王氏的背影吧？理应对这个女人有所防范才是。为什么到了东宫后，他还能再被暗算呢？还是正面遇刺……实在不象是他会做的事。”
谢慕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如同平常一般自然：“这种事大概只需要问问王湄如身边的人，就能知道答案了吧？东宫的人没招供吗？”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溃散
现在的太子，脑子里已经不怎么记挂“储君之位”这回事了。
他对于这个位置的执念，最初是因为曹皇后与承恩侯一家从小在他耳边念叨而来，已经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等到长大以后，遇到了王湄如，他的想法又变成了“只要我还是皇储，将来继位为君，就没有人能阻拦我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等到王湄如进宫，成为他的宠妾，他发现她不受皇家欢迎之后，心里更坚定地认为，只要他能登上皇位，手握大权，就能让爱人过得舒心，没有人能再给她脸色看！王湄如利用他的权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时，他心里还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呢，哪里还会想到要去劝阻些什么？
如今王湄如已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了然无趣。若不是她留下了遗言，又留下了一个女儿，他都恨不得随她而去了。她临终前说，若他不是太子就好了。他抱着爱人的尸体，回想过去几年的经历，也生出了同感。
确实，如果他不是太子，就能毫无顾忌地跟王湄如在一起相守，谁会来拦着他呢？母亲与舅舅不会想要把曹家表妹塞给他做妻子，也不会为了争权夺利，就对王家人下杀手，更不会有个狠毒的弟弟拿王湄如的妹妹做人质，威胁她去做些不愿意做的事。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太子而已！
倘若他只是一个寻常皇子，哪怕只是寻常宗室子弟，都不会遇到这一切悲惨的遭遇吧？！
这么一想，太子对储君之位就没有了想法。只要最终上位的不是他仇恨至极的三弟朱玏，他就觉得无所谓。四弟就挺好的，虽然他默许过手下的人对四弟下毒，但他本身并不讨厌这个幼弟。对方对他这个长兄还算是恭敬的，只是不亲近罢了，可对比从小就装作与他亲近，实际上没少在他背后捅刀的三弟，真是强十倍、百倍去了！
太子抱着王湄如的尸首在东宫发了一晚呆之后，面对前来骂自己的皇父，只有几句话：“父皇只管废了我吧。若是担心会有朝臣反对，我上书自请退位也行，只是奏折要怎么写，我实在想不出来，父皇找人替我代笔好了。以后我就带着孩子，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您把湄如的后事都交给我，还有她父母和妹妹也是……只要您答应了这几件事，我就绝不会给父皇惹事。谁来找我造反，我都不会理他。但父皇不能让老三继位……他若做了皇帝，我必定会反他！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不能容他好过！”
皇帝都被气得笑了：“你觉得你如今还有资格跟朕提条件？！朕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你母后给朕下毒，过后又纵容你母后留下的人去毒害你的亲弟弟！你做了这些事，还妄想能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么？！”
太子并没有因为他这几句话就感到惊慌，反而道：“父皇要是看我不顺眼，直接赐死我也行。但在那之前，我得先把湄如给埋了，还有她妹妹……对了，我的宝儿年纪还小，并不知道我与湄如的事，父皇能替她在宗室里找个温厚的好人家收养了么？让她隐姓埋名做个宗室女就行，不需要让外人知道她是太子之女……只要您能答应这些事，四弟也答应以后不会为难她，那您随时下旨，无论是白绫还是毒酒，我都无所谓的。”
他一副破罐破摔的模样，明明已是心灰意冷了，却还是能把人气得半死。
皇帝本来是要去骂这个不孝子的，结果反而是自己被气着了，后来还是燕王好说歹说，把他劝回了乾清宫，没有因为对太子破口大骂，而引发身体上的不适。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废储的决定已经不会更改了，估计在正月里就会正式下旨。目前内阁成员都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接下来宗室里的几位近支长辈应该也会陆续收到消息，大家都会进宫展开讨论，看要如何完成这一仪式。大体上，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应该不多，皇帝多半会把曹皇后下毒之事向这些人点明，避免当中有人糊里糊涂地拿礼法规矩说事，却妨碍了废储的进程。等到太子被废，废后的旨意也可以开始讨论了，只不过罪名还得再斟酌一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皇后与太子都被废掉的话，承恩侯府又要如何处置呢？曹家其他旁支呢？姻亲故旧与从前的盟友旧部呢？得考虑这些人对于废储一事的反应。燕王至今还留在宫中陪伴皇帝，也是见皇帝身体虚弱，要为兄长分忧的意思。毕竟萧明德现在办不了事，何万全尚在扬州，何万安份量太弱，就得需要燕王这位军中常胜大将出面镇场子，确保军方不会出问题。
不过在朱瑞看来，东宫倒台，曹家方面的反对声音应该不会很大，毕竟承恩侯眼下的重伤就是太子亲手为之。如今承恩侯能不能活命下来，还要看大夫的本事，那些齐聚承恩侯府“探病”的故旧亲朋们，有几个是真的因为关心承恩侯伤势才来的？恐怕大部分的人都想知道东宫到底出了什么事，以及太子对待他们又是怎么想的？对待一心为他着想的亲舅舅，太子为了个妾室都能狠下杀手，那么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支持太子，又图的是什么？就算是看在已故承恩公的面上，大家盼着承恩公的后人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若是承恩公的外孙对承恩公的嫡系子孙也是说杀就杀了，毫不容情，那大家自然也分得清亲疏远近。
大家心里想要的是从龙之功，拥立之功，可不是为了捧出个祖宗来，却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一并葬送了的！
朱瑞一直奉燕王之命，派人留意曹家党羽的行动。他估计，接下来几日，无论承恩侯是死是活，从前支持他一家的旧部们都会陆陆续续退缩了，尤其是那些手里还握着兵权的武将们，他们可没有文臣们死心眼。与其继续支持一个没心没肺的主公，还不如先想办法自保呢！而没有了这部分的军事力量，承恩侯哪怕能忘掉亲外甥砍过来的那一刀，仍旧想要保住东宫的权位，也做不了什么。
眼下倒是萧家那边比较麻烦一些。因为三皇子殿下明显还不肯死心呢。他觉得眼下是他距离储君之位最近的时刻，怎么会因为手上的伤，就甘心放弃了自己的野望？！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把柄
根据朱瑞回燕王府之前，从父亲燕王那儿听说的消息，三皇子目前还在跟太医院纠缠不休。
他认为太医院的人一定有办法治好自己的手，即使他的右手干不了什么重活，至少也能够提笔写完一整篇文章。他认为自己的要求已经很宽松了，太医们身为本国最出色的大夫们，没理由做不到的。如果他们说自己做不到，那必定是存心跟他过不去！说不定他们都是东宫太子的支持者，要么就是昔日二皇子或林家的党羽，甚至有可能已经投靠了四皇子。反正，只要他们不是存心要坑害他，就没道理说自己治不好他右手的伤！
三皇子甚至一度语出威胁，说要是自己在民间找到名医治好了伤，证明太医院的人是在故意撒谎拒绝医治自己，到时候就要把所有太医都严加处置了，才能出了他心头这口恶气！
太医们已经在皇帝面前哭诉过了。他们都觉得自己很委屈。从来没听说过手筋断了的人还能续上，还能继续象没事人一般长时间写字的。兴许传说中的医神医仙会有这个本事吧，反正他们办不到！倘若三皇子能在民间找到好大夫，治好自己的右手，那他们愿意承认自己本事不到家，自请辞去太医之职，但要说他们是故意对三皇子说谎，不肯医治他的伤，为此还要被他严加处置，那他们就太冤了！这种罪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皇帝心里自然是相信太医院的人多些。他也明白三皇子纯粹是接受不了现实，才会迁怒于太医们，于是便命三皇子老实待着休养，接受太医们的医治。否则，别说他将来的右手还能不能用来提笔写字了，只怕他现在就得先被那伤口折腾得死去活来！
出于安抚三皇子的目的，皇帝还开金口，允许萧贵妃白天前往他的寝宫，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这对于已经被软禁大半年的萧贵妃而言，可是难得的恩典。虽然除了儿子的住处以外，她哪儿都不能去，每天只能两点一线地往返自己的寝宫与东五所，但好歹她能够天天见着儿子了，若是想通过三皇子往外头传递什么消息，似乎皇帝也没有明言禁止。这可比从前的处境强了许多倍！
所以，三皇子才会暂时消停了下来，除了仍旧嚷嚷着要求找更好的大夫来医治自己，以及请求皇帝严加审问东宫众人，不能姑息了太子所犯下的大罪，也就没再提别的要求了。
然而谢慕林觉得这事儿很奇怪：“皇上不是知道吗？王湄如都说了，当日是三殿下示意她在太子耳边吹枕边风，利用太子的人手去给四殿下下毒的。这已经算是三殿下坑害亲兄弟的证据了吧？皇上就不打算处罚三殿下吗？不但没有提起他犯过的错，还开恩把萧贵妃给放出来了……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
朱瑞其实也觉得这事儿很奇怪。他看到禁卫军中几名有可能与三皇子勾结的武官忽然下落不明，有熟悉的禁卫私底下告诉他，这些人似乎是被带到诏狱去了，心里还以为皇帝这回会把太子与三皇子一并处置了呢！毕竟这两兄弟其实谁都不清白，三皇子固然是利用王湄如去算计了太子，但太子也确确实实地同意了对幼弟下毒手的计划，还默许了手下的金女史等人对皇帝下药。如果说太子的罪名最严重，那三皇子也不比他差多少。怎么如今前者就要因罪被废，后者却只是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了呢？！
朱瑞曾经问过父亲这个问题，但燕王也只是若有所思地表示：“皇上自有决断。你将来就会知道为什么了，眼下还是不要去打探的好。”
朱瑞把父亲的这句嘱咐告诉了妻子：“我估计父王大概知道些什么内情，只是暂时还不方便与我明言。但不管怎么说，皇上这么做，也太奇怪了！”
谢慕林想了想：“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怀疑皇上改了主意，不再支持四殿下继位了呢。他对三殿下那般纵容，实在已经超出了正常合理的范畴……如果这事儿不是发生在皇上与皇子身上，我大概会觉得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三殿下手中吧？”
朱瑞挑了挑眉：“把柄？皇上能有什么把柄，是三殿下知道，旁人却一无所知的？”皇帝身边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哪里会有什么无人知晓的秘密把柄呢？况且，若是连他身边的心腹以及亲如太后、燕王都不知晓，那三皇子这么一个不大受宠的皇子，又是从哪里知道他这个把柄的？
谢慕林对于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点想法。比如三皇子的母亲萧贵妃，好歹曾经受过皇帝多年宠爱，兴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是萧明德将军身为皇帝少年时代的伴读兼死党，在支持皇帝夺嫡的时候，知道了他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后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妹妹又或是皇子外甥……这两种情况皆有可能。若是结合皇帝忽然对萧明德将军失去了信任来看……搞不好是后面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些哦。
谢慕林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朱瑞。朱瑞想了想，觉得还真有些道理。然而这种事除非是当事人，否则谁会知道呢？皇上若因此忌惮三皇子，那肯定是不会愿意让侄儿知道的。朱瑞不能去问皇帝，更不可能去问三皇子，那要是问萧将军的话……
朱瑞忽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对谢慕林说：“娘子，我想……萧琮大哥横死，皇上心中对萧将军有怨气，多半是不会有什么恩典下来了，三殿下眼下一心要治好自己右手的伤，多半也顾不上……将军府眼下虽说有许多宾客上门吊唁，看似十分热闹，但那大部分都是去探听消息的。一旦他们打听到皇上如今不待见萧家，三殿下还受了不轻的伤，估计就会对萧家避而远之了吧？想想那个情形，我还真有些替萧将军抱屈……我清楚他的性情为人。即使三殿下真的知道了什么皇上的机密之事，也不可能是萧将军泄露出去的。他对皇上是真的忠心耿耿，连妻儿骨肉都要退一步。他明知道皇上忌讳什么，无论如何也不会先一步背叛的。”
谢慕林看着朱瑞，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想去将军府……为萧琮上一炷香，慰问一下萧将军吗？”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吊唁
无论过了多少年，朱瑞都始终觉得，最了解自己的还是妻子谢慕林。
她简直就象是能看透他的心一样，总是能猜中他的心事。
是的，他确实是想去萧家吊唁，为萧琮这个曾经的兄长上一炷香。不管他过去与萧家有着多少恩怨情仇，那始终是他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一直视作自己的家的地方。萧家对他有养育之恩，曾经也有过快乐幸福的过往。即使双方早已因为他身世的问题而产生了隔阂，可他回到京城后，也没少往萧家去拜访萧将军。萧将军曾经让他受了很多委屈不假，他心里的怨气也至今不曾消除。可从他懂事的时候起，那个男人同时也是他心中的定海神针，保护着他一路健康成长到如今。他不可能真的对这个男人的悲伤视若无睹的。
朱瑞低声对谢慕林道：“我明日还要进宫，继续听从皇上和父王的命令行事，不过早上可能稍稍有点空闲时间。我打算到时候早些出门，先到萧家去一趟。那时候去吊唁的人应该不多，也不愁会有人说什么闲话……虽说皇上可能并不希望昨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泄露给太多人知晓，但我觉得……萧家人还是应该弄个明白的。萧将军可能不会事事都告诉家人，比如萧琮大哥的遗孀……所以我想去打声招呼。倘若能让萧琳明白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叫她别再为了三殿下要死要活的，那就更好了。”
谢慕林明白了，便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块儿去。要是跟女眷说话，我比你方便许多。”
朱瑞犹豫了一下：“这样好么？萧夫人和萧琳对我未必会客气，万一她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受委屈了……”
谢慕林笑笑：“她们能让我受什么委屈？况且，她们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吧？要是她们不想见我，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只是去跟萧琮的父亲与妻子道恼罢了。尽了礼数，我们就可以离开了。谁还上赶着去讨好哪个糊涂妇人吗？”
朱瑞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不过他也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他明日也要尽可能陪着妻子行动，不能离她太远了，免得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了委屈，回头还要为了大局而向自己隐瞒。
夫妻俩又聊了一会儿家常，时间不早了，便各自洗漱了睡下。一夜无事，清晨天刚亮他们就醒了。梳洗更衣之后，他们聚在一处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得知燕王果然一夜未归，也没什么话好说。
倒是谢慕林多嘱咐了老总管几句：“王爷平日里习惯吃什么东西，或者冬天里易犯旧疾，需要吃的药，还请您老帮着打包一份。郡王爷今早要先出门办事，而后再进宫去，到时候让他捎给王爷，让王爷自己看着用，有备无患。”
老总管忙答应下来。燕王年轻的时候打了许多年的仗，确实落下了不少旧伤，平日里不显，但冬天湿冷天气里特别容易发作。在自个儿家里自然有侍候的人能把他照看好了，尽可能减轻他的身体痛苦，但他人在宫里，哪儿有家里这么自在周到？自然是事事都将就着来了。燕王已经在宫里住了两天，看起来可能还要一直住下去，老总管担心得不得了。如今听说自家少主人能给王爷把药物捎带进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老总管忙忙去准备要让朱瑞带进宫的泡脚药汤以及各种药膏药酒药丸之类的东西，一时也没顾得上问朱瑞与谢慕林两口子准备出门上哪儿去。等到他俩换了素色衣裳，叫了辆外表朴实无华的马车出门，他才后知后觉地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地。虽然觉得这事儿会不会有些不合时宜，毕竟皇上如今正对萧家不满呢……但老总管想到朱瑞毕竟做了萧家十几年的儿子，若是真的对萧家的惨死置之不理，才容易惹人闲话呢，顿时就不打算多说什么了，顶多是吩咐底下的人留意着些，要是京城里出现了什么不利于少主人的流言蜚语，燕王府就得及时做好防范。
谢慕林与朱瑞十分低调地来到了萧家。
这时候将军府的大门才打开不久，连门口的白幡都还没挂满，灵堂上一片冷清清地，尚无人上门吊唁，连受邀前来念经的和尚道士都还没上差呢。萧家管家刚刚打了个哈欠，就看到前二少爷带着位没见过的年轻女子穿着素服上门来了，差点儿没呛着。想起前二少爷如今已经贵为郡王，每每到家里来见自家将军大人，夫人都要客客气气地打一声招呼，绝对不是以往可以任他轻慢的庶子了，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方才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朱瑞客客气气地向管家介绍了谢慕林的身份，便直说：“我来给大哥上一炷香……昨儿夜里刚刚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出来，我就直接回了王府，没来得及过来看看将军。如今将军与夫人如何？家里姑娘们和少夫人还安好吧？”
管家忙道：“将军大人安好，只是悲伤难抑……夫人一直在大少爷灵前守着，眼泪就没停过，昨儿半夜里支撑不住，晕过去了……少夫人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悲伤过度，让好生养着呢。这会子夫人还未醒，只怕要怠慢郡王妃了。”
谢慕林道：“无妨，我只是来上一炷香，若是耽误了萧夫人的休息，反而不好。”
话虽如此，管家还是匆匆去通知了萧琮的妻子萧少夫人前来。眼下这个家里，家主与主母都十分悲伤，前者夜里歇在书房，一直没听见动静，后者昏迷不醒。除此之外，大小姐萧琳精神状态不稳定，谁也不敢让她出面待客。二小姐年纪尚小。马姨娘只是个妾……除了指望少夫人，管家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其实大少爷的后事，包括灵堂、法事之类的东西，全都是少夫人张罗的。夫人早就伤心傻了，除了抱着儿子的尸首哭，根本没心情料理别的。小姐们又没有经验……事情全都是少夫人挺着肚子忙里忙外，才能在一天之内把东西准备齐全，不曾在上门吊唁的客人面前失礼。可夫人却又因此嫌少夫人太过能干了，觉得她在夫婿横死的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地处理后事，未免太过无情。
管家有些替少夫人抱屈，可他又不可能去反驳夫人的话。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让永安郡王妃见见少夫人了。倘若永安郡王妃能在宫里的贵人面前替少夫人多说几句好话，想必夫人的指责不会对少夫人的名声有太大的损害吧？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告知
谢慕林从没见过萧琮的妻子。
在萧琮活着的时候，她也没见过他本人，更别说是他的妻子了，但因为朱瑞的缘故，她时不时就能听到萧琮的事迹，所以对他还算熟悉。只是他的妻子，谢慕林真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她家世很好，是萧夫人千挑万选才为儿子挑中的妻室，与萧琮关系和睦，相敬如宾，近来还怀有身孕。但除此之外，其他关于这位少夫人的情况，谢慕林就不清楚了。
萧少夫人进门的时候，朱瑞已经离开了京城，在外地闯荡，先是金山卫，后来又调职去了开平卫。他本身对于家中新添的嫂子本来就接触不多，身为小叔子也不可能在书信中打听嫂子的事，所以他对萧琮之妻不熟悉，连带的谢慕林也就对其不了解了。
今日初次见面，谢慕林才算是知道了萧琮之妻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位年轻的女子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岁上下，中人之姿，但气质高华，举止娴雅。她身段瘦削，个子倒是比较高，几乎与谢慕林齐平，唯有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处于怀孕初期，估计已经超过了三个月。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年前京中各宗室皇亲世家那么多宴会，都只见萧夫人出席，却不见萧少夫人露面，估计那时候她还在家中养胎吧？
萧少夫人看起来精神有些憔悴，双眼下方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小脸黄黄的，没有擦粉掩盖。但这并不能遮挡她本人的出众气质与优雅谈吐。她十分优雅得体地与朱瑞和谢慕林见过礼，朱瑞与谢慕林给亡者上过香后，她又依照规矩答了礼，说话用辞文雅而不失悲意，半点不出格。等吩咐管家领着朱瑞去书房看茶，顺便通知公公萧明德之后，她又亲自领着谢慕林来到了花厅。
落座以后，萧少夫人先是为自己婆婆和小姑们不能出来招待贵客而向谢慕林赔礼，又再度谢过他们夫妻上门吊唁。谢慕林虽然跟她一点儿都不熟，也觉得她这礼数实在是无可挑剔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正因为她的礼数太过周全，表现得过于冷静，萧夫人才会觉得儿媳妇并没有为儿子的死感到悲伤，因此对儿媳妇百般挑剔呢？
谢慕林对萧夫人其实没什么好感，更觉得萧琮和他妻子的婚姻，多半只是利益联姻罢了，谈不上什么真情厚意。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萧少夫人为了丈夫之死而失态呢？难道只有为了亡者哭得要死要活，什么都顾不上了，才叫有情意吗？那是不是正事都不需要有人去做了？
谢慕林对萧夫人的想法不以为然。虽然跟萧少夫人不熟，她还是十分礼貌又略带着两分亲切地与对方交谈着，还表示，朱瑞是在萧家长大的，如今在外人面前还要管萧将军叫一声“舅舅”，双方既然是这么亲近的关系，倘若萧少夫人遇到什么难处，只管开口。要是他们夫妻帮不上忙，自会明说；但要是能帮得上忙，萧少夫人也不必过于外道。
萧少夫人对于朱瑞这个前小叔子的事情并不清楚，家里人对他的身世讳莫如深，仿佛涉及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她曾经向萧琮多问过两句，却被萧琮训斥了，自那以后她就不再过问此事。反正朱瑞偶尔上门，也不会跟她这个内宅女眷碰面，权当不知道就是了。她看婆母小姑对于朱瑞的态度，也说不上有多么亲近，萧琳甚至还抱怨过朱瑞无情无义，不肯帮三殿下的忙——她对小姑子的这个说法抱怀疑态度，觉得朱瑞身为燕王府的继承人，不肯偏帮三皇子，原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了。
但正因为朱瑞从前与萧家关系不算密切，此时此刻，他妻子会愿意开口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这份心意才显得格外珍贵。尤其是，永安郡王妃谢氏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有可能帮不上忙，但不会欺骗自己。
萧少夫人有些感动，立刻便决定要领受这份好意，不打算日后再求上门去了：“别的事……原也没什么需要劳驾贤伉俪的，只是有一点……关于我们少将军的死……将军与夫人都不曾明言，将军让我们不要追问下去了，夫人则是哭泣不休……我心中实在难以释怀。少将军年青力壮，身手过人，要说他是死于某位本领高超的东宫侍卫之手，也就罢了，可我怎么听说，他是……被东宫宠妾王氏所杀的呢？这是真的么？可是……为什么？！”
看来萧夫人哭儿子的时候，还是透露了一点内情的，只是说得不清不楚，所以萧少夫人对于丈夫的死生出了疑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一点。谢慕林曾经也想不通，但现在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想了想，才凑近了萧少夫人道：“这件事宫里没有旨意，我本不该随便往外泄露的，可是萧将军与夫人都应该知道内情了，所以告诉少夫人也没什么，只是少夫人别随便往外说——东宫宠妾王氏，因为三殿下扣留了她的亲妹妹做人质，威胁她听从自己的号令，其实已经给三殿下做事很长一段时间了。萧少将军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在宫中遇见王氏，只会觉得对方是自己人，压根儿就没提防，所以冷不防就挨了对方一刀……”
萧少夫人吃了一惊，面色凝重：“既然是自己人，王氏又为何会忽然对我们少将军下毒手？！”
谢慕林把王湄意的事简单说了说，叹道：“三殿下估计只是把王氏视作工具人，并没有太把她当一回事，心里也许还存着事后要灭口的想法，所以压根儿就没让人照顾好人质，也没提防病弱的人质还能在死前往外传递消息……其实他要是早早跟萧少将军打声招呼就好了。
谢慕林把王湄意的事简单说了说，叹道：“三殿下估计只是把王氏视作工具人，并没有太把她当一回事，心里也许还存着事后要灭口的想法，所以压根儿就没让人照顾好人质，也没提防病弱的人质还能在死前往外传递消息……其实他要是早早跟萧少将军打声招呼就好了。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暗示
谢慕林看出来了，现阶段，萧家内部是由这位萧少夫人在主持大局。那么她的态度与立场，在短时间内就会对萧家的方场起决定性的作用。
萧明德将军大概已经心灰意冷了；萧夫人还沉浸在丧子的悲伤上无法分神；萧琳是不管事的女儿家，而且本身神智一度不清楚过，谁都不可能允许她主持中馈的；萧璃年纪小又是庶女，她的生母马姨娘更没有越阶上位的本事；萧夫人对儿媳妇如此不满，萧少夫人也依旧承担起了筹备丈夫后事的重责大任，背后肯定得到了公公萧将军的支持。综上所述，此时只要把萧少夫人稳住了，萧家就不大可能会出什么夭蛾子。
况且，萧夫人对儿媳不满是她个人的事，在外人看来，萧少夫人就是萧琮的遗孀。她有可能会影响到那些与萧琮亲善的武将武官们。只要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因为三皇子的态度，不再支持他夺嫡争储，就等于是折断了三皇子另一只臂膀上的一两根手指。手指受了伤，也许不会影响手臂的行动，但肯定不会象手指健全完好时那般活动自如的。但凡三皇子能影响到的军事力量能被削弱几分，燕王与朱瑞父子想要辖制住他的把握便又大了几分。
萧少夫人不同于疼爱女儿的萧夫人与一心盼着嫁给渣男的萧琳，她对三皇子没多少滤镜，如今又因为三皇子的疏忽与失误，失去了丈夫以及腹中孩儿的父亲。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守寡了，多半将来也很难再嫁，她对三皇子会没有恨吗？
谢慕林不怕萧少夫人对萧琮感情不深，只要她还有理智，能准确地对自己一家的处境作出判断，就不会再任由萧家上下被三皇子一路拖进深渊中去。
谢慕林看着萧少夫人的表情变化，不动声色地陪她喝茶说话，主要是关于三皇子如何与王湄如勾结，王湄如又为何要害萧琮等等，也略提了提三皇子受伤后对太医院的种种不满。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谎，虽说有些模糊了对于三皇子伤情的描述，但后者的伤势确实不妨碍他出宫吊唁，只不过三皇子如今的注意力都在治疗自己的伤口上了，根本顾不了其他。就连萧贵妃，也一心想着儿子的伤，还分不出心神来过问侄儿的丧事。
萧少夫人听完谢慕林的话，对三皇子的处境也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不仅仅是三皇子的冷情寡义，还有他的前程晦涩……萧夫人与萧琮、萧琳母子三人原本对三皇子的期望已经完全落空了。除非皇帝的儿子全都死绝，否则谁会让一个右手残疾的皇子继位？萧琳不可能嫁给三皇子，将来象她姑姑一样做什么贵妃，还生个皇子继承大统……她最多只能做个富贵闲王的侧妃罢了！那还得看新君是否愿意给这个恩典！
萧家因为三皇子已经赔上了一个女儿的前程，如今又赔上了独子的性命，再跟着他走下去，还能剩下什么？萧少夫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指望孩子能靠着家族的外戚身份获得什么好处。她娘家父祖兄弟都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出人头地，壮大家族的，她相信自己的儿子也会沿着先辈的这条路走下去。让萧琳去做个妃子，然后让儿子靠着姑姑的裙带关系谋个官做？可萧琮就是外戚之子，本身也有才干，他又得到了什么？！裙带关系或许是一时捷径，但终究不得长久。大道直行，方是他们这等世宦之家子孙的立身之本！
萧少夫人拿定了主意，决定晚些时候就去跟公公萧明德将军商量此事。听得管家将朱瑞领了过来，她不露半点异色，平静地起身相迎，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朱瑞与谢慕林夫妻。
出了萧家大门后，谢慕林与朱瑞上了马车，便小声将自己对萧少夫人说的话告诉了他：“我看萧少夫人对于三殿下，也颇有些怨言。”
朱瑞点点头：“因为萧琮大哥在宫里死得不明不白，昨儿前来打探的人里，似乎有人说起了不干不净的闲话，质疑他是因为酒后私入后宫意图不轨，方才遭此横祸的，只是皇上看在三殿下面上，才不曾明旨法办罢了。当时萧家嫂子就在灵堂后头，想必也听得一肚子气吧？如今你跟她说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也好。她心里清楚萧琮大哥是为什么才死的，也就懒得跟那些一无所知的闲人一般见识了。”
谢慕林道：“我看萧夫人还嫌她不够悲伤，也不知道会怎么气这个儿媳妇。她看起来挺瘦的，还怀着孩子，月份也不大，我就怕她劳累加气闷，会憋出毛病来，对孩子也不好。”
朱瑞道：“我已经跟萧将军提过一提了。他只是过于伤心，一时间顾不上家中的琐事罢了。我提醒过他，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萧家嫂子腹中怀的是萧琮大哥唯一的骨血，哪怕是为了孙子，萧将军也不会任由萧夫人搓磨儿媳的。况且萧夫人如今的境况，实在不适合当家理事，还是暂时将中馈大权转交给嫂子更佳。至于萧琳，她如今自己都还照顾不了自己呢，能帮着侍候母亲，就已经很不错了。”
谢慕林小声地探问萧明德将军如今的想法：“他对三殿下是不是已经彻底失望了？还象原来那样，觉得三殿下正是皇上看重的继承人吗？”
朱瑞摇了摇头，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萧将军可能……会上书请辞吧？他连唯一的儿子都失去了，三殿下又是那样冷情寡义之人，哪怕是为了萧家的延续，他都不想再冒什么风险了。况且，皇上如今对他越发猜忌，他继续留在朝廷上，也不过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谢慕林微微吃了一惊，随即又觉得这不是坏事：“他暂时退下来也好。皇上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只要萧将军表现得足够淡泊名利，让皇上相信他是真的忠心，解开误会，那么以后……总还会有起复的时候。”只不过到时候下旨起用萧明德的，可能就不是现任的皇帝，而是新君了。
朱瑞叹了口气：“若是萧将军真的下定了决心，那么趁着家中白事，亲友旧部上门来吊唁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兴许可以挽回些什么……萧将军应该听明白我的暗示了。”
就在这时，担任车夫的贾大在车厢外禀报：“郡王爷，郡王妃，有个大姐想求见郡王妃。”
谢慕林疑惑地掀起车帘往外看，见是个面容陌生丫环打扮的少女站在马车前方不远处，恭恭敬敬地朝自己行了个礼。
这丫环的装扮看着有些眼熟……好象是寿昌伯府侍女的制服吧？难道是蓝家小姐找她？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礼物
丫环走到马车前，向谢慕林再次行了一个礼，恭敬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果然是寿昌伯府的侍女，而且是在蓝大小姐蓝绫身边侍候的大丫头。
她表示自家大小姐的马车也在附近，只是考虑到这是在柱国将军府门前，只怕不方便露面。但自家大小姐与永安郡王妃是挚友，看到永安郡王夫妇在此，又不能视若无睹，直接走人，所以派了丫头过来打声招呼。
谢慕林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蓝绫的“挚友”？虽说蓝绫对自己态度一向不错，但在她本人看来，只是把对方当成了塑料朋友罢了，属于见面了会友好地寒暄，没事却不会进行什么联络，偶尔还会拿对方的传闻当作八卦谈资消遣的交情。
没想到蓝绫今天隔着老远看到燕王府的马车，还会特地打发大丫头过来打声招呼。
不过……
谢慕林想起蓝家与萧家双方在每个宴会场合里的大小口角，总觉得蓝绫今天会坐着马车到萧家大门前来，有那么一点微妙——她该不会是来看萧家有多惨的吧？
谢慕林只能冲着那侍女干笑了两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们小姐。今日确实不方便说话，改日遇见了再详谈吧。”
那侍女又冲她屈膝一礼：“永安郡王妃娘娘，我们大小姐说，有一样礼物刚刚托人送到府上去了，请郡王妃收到后尽快打开来看，不要耽误了才好。随礼物一道送过去的，还有我们大小姐的一封问候信，还请您一定不要耽误了读信。”说罢又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半只巴掌大的小匣子，双手呈送到谢慕林面前：“这是跟礼物配套的，本该一块儿送去，只是大小姐想着，那礼物十分要紧，万一途中遇到什么差错，落入旁人手中就麻烦了，所以才分开两头分送。您若要打开礼物，请千万要拿这匣子里的钥匙去开锁，万万不可尝试别的法子。”
谢慕林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接过了匣子：“这是什么？钥匙吗？你们大小姐要送我什么东西？”
那侍女却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屈膝为礼，便低头迅速退走。
谢慕林只觉得整件事莫名其妙，但早上风冷，她没事也不会让自己继续留在马车外吹冷风，便缩回到车厢内，把车帘给重新遮好了。
朱瑞在车厢里听得分明，好奇地接过妻子手中那半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见上头没有上锁，只是有个锁扣，轻轻一掰就打开了。匣子里头垫了厚厚的大红绸缎，中间果然放着一把金铜色的钥匙，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钥匙身上还有着斑驳不平的摩擦痕迹，整把钥匙的形状，跟平日里常见的钥匙似乎不大一样。
朱瑞若有所思：“看来蓝小姐所说的，另一份要送给你的礼物，应该就是用这把钥匙相配的锁锁上的。到底那份礼物都有些什么东西？蓝氏竟然要用如此谨慎的手段给你送东西。难不成面对面呈交礼物，她也觉得不够可靠么？”
谢慕林拿过钥匙看了看，同样不得其解，只能猜想：“大概她原本没预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们吧？她催着我回府后一定要尽快打开礼物看，想必是什么紧急有时间限制的东西。奇怪……若真的很紧急，为什么她不把钥匙连同上锁的礼物一块儿送给我呢？要是她没在这里遇见我，岂不是还要另跑一趟燕王府？不觉得太麻烦了吗？也许这样做会比较谨慎，但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需要做到这一步……”
蓝绫只是寿昌伯府的大小姐，她作为三皇子未婚妻的身份可能比较特别，可三皇子并不重视她，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厌恶了。寿昌伯府上下也无人入朝参政，基本上就是个落魄又赋闲的勋贵府第。她能有什么紧急的东西，需要送到谢慕林手里呢？
谢慕林也没多想，反正听蓝家丫头的话音，她回到燕王府后，很快就能看见那件东西了，也不必急于一时。她把钥匙收好，对朱瑞笑道：“你还要赶着进宫是不是？咱们先回王府，要捎给王爷的东西，老总管必定已经备好了，你带上就能走，家里的事有我呢。”
朱瑞点头，又有些不舍地揽住了妻子：“宫里的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若不是皇上的身体状况不佳，父王看起来又实在放不下他，我真想劝父王回家算了。父王固然是一心为了兄长与侄儿们好，可掺和皇家储位易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很担心父王将来会受人非议……”
谢慕林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这是王爷对皇上的忠心与关怀。他不是把皇上视作君主，而是看成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因此才会放不下皇上的。我相信王爷心里有数，外界的流言，他要是在意的话，这些年不知发过多少次火了。可他既然从前不在意，那么以后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只要皇位上的人相信他，旁人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呢？而王爷现在做的事都是一片真心，无论皇位上坐的是谁，都不会怀疑他的忠诚的。”
朱瑞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
无论如何，父亲燕王已经做出了决定，朱瑞也只能遵照他的意愿行事了。他陪着妻子谢慕林回到燕王府，送她进了王府大门，便从老总管手里接过准备好的提箱，然后改骑自己的爱马，往皇宫方向急驰而去。
朱瑞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
无论如何，父亲燕王已经做出了决定，朱瑞也只能遵照他的意愿行事了。他陪着妻子谢慕林回到燕王府，送她进了王府大门，便从老总管手里接过准备好的提箱，然后改骑自己的爱马，往皇宫方向急驰而去。
朱瑞叹了口气。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
无论如何，父亲燕王已经做出了决定，朱瑞也只能遵照他的意愿行事了。他陪着妻子谢慕林回到燕王府，送她进了王府大门，便从老总管手里接过准备好的提箱，然后改骑自己的爱马，往皇宫方向急驰而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请求
谢慕林听说过一种特制的机关匣子，里面的夹层装有腐蚀性的液体，要是没有用正确的方式打开，机关匣子的防盗功能发生作用，就会让腐蚀性的液体流出夹层，把匣子里装的东西毁掉。
蓝绫托蔡老田送来的这个匣子，会不会就有这样的作用呢？
谢慕林不得而知。反正她手里有钥匙，就照着蓝绫所派那丫头说的，老老实实用钥匙打开匣子就好。
寿昌伯府是老牌勋贵，虽说如今已经衰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会有这种机关匣子也是正常的。可蓝绫会特地用这种匣子装上礼物给她送来，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平常物件。
到底会是什么？
谢慕林让香桃领着蔡老田夫妻下去吃茶说话了，又让春绘与秋纹两人守在外间，自己独自在暖阁里拿出了装有钥匙的匣子，手执钥匙，插进了那一尺见方的木匣子的钥匙孔，轻轻一扭，就听到了清晰的开锁声，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关齿轮运作的声音。
果然是个特制的机关匣子呀……
开锁十分顺利。谢慕林将比寻常盒盖厚上五分的盖子掀开，发现匣子里装的是几本薄薄的小册子与一封信。那几本小册子看起来是什么账册之类的东西，其中一本还夹杂着一张两尺见方在油布上绘制的地图，看起来象是京城周边的地形。谢慕林扫了地图与账册几眼，便把信给打开了。
信是蓝绫亲笔所写，没有多少废话，直接告诉谢慕林，她虽然与三皇子接触不多，但因为与薛四姑娘十分相熟，而薛四姑娘又资助了三皇子很多行动的缘故，她旁敲侧击出不少关于三皇子的情报，此时通通送到燕王府，要如何利用，要不要用，都全看燕王与朱瑞、谢慕林夫妇的意思。蓝绫没别的要求，但若是燕王能开恩，替她解决跟三皇子的婚约就再好不过了。
何家大小姐就跟出继宗室的二皇子解除了婚约。虽说目前三皇子没有出继的打算，但将来保不齐他就会出点什么事。蓝绫自认为从来不曾从这桩婚约中得到过好处，也不受三皇子待见，实在不想被他连累一辈子，甚至是因为碍了他的事而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她认为，有的是人选能充当三皇子妃，只要皇上改了主意，她与三皇子的婚约要解除，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认为自己献上的东西足以证明自己的忠诚，只求皇家能看在她的忠诚以及家族祖先为皇室与朝廷作出的贡献份上，放她一条生路。
谢慕林惊讶得一时顾不上看信后面的内容，心想三皇子不待见蓝绫早已不是新闻了，可蓝绫不是一直高高兴兴以准三皇子妃自居的吗？前不久宗室各大王府、公主府办宴席时，她还积极地四处赴宴，也没少以三皇子未来正室的身份跟萧夫人这个三皇子未来妾室的娘家母亲拌嘴。当时谢慕林可真没看出蓝绫不乐意嫁给三皇子来。更何况，寿昌伯府不是对这门亲事期望甚高吗？他家败落已久，就盼着能靠女儿高嫁，重新回到权贵圈中去。哪怕是蓝绫自己不乐意了，她家里人也不见得会答应让她与三皇子解除婚约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三皇子对蓝绫的厌恶已经几乎是人尽皆知了。如果说太子厌恶太子妃薛氏，是因为薛氏占据了正妻的名分，妨碍了他的真爱王湄如上位的话，那三皇子厌恶蓝绫，却还未与其成婚，两人确实还有重新决定自己婚姻的可能。
太子还未倒霉时，太子妃地位已经不稳了，连曹家都在讨论几时要把碍事的太子妃薛氏干掉，好让女儿嫁进东宫做太子妃，太子对此可没发表过什么反对的意见，可见也不在乎发妻的死活。
太子尚且如此，三皇子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正野心勃勃地想要夺取储君之位，一个强有力的妻族能帮上他大忙。在萧琳名声受损、萧琮彻底站在他这一边之后，他不再需要空出正妃之位来绑定萧家，完全可以另找一个助力了。可他的正妃之位却被娘家势弱啥都帮不上忙的蓝绫预定了，他心里肯定也嫌她碍事吧？
如今是皇帝坚持要求他娶蓝氏为妻，他无法摆脱婚约，等到他不再受皇帝束缚的时候，肯定要把蓝绫给解决掉的。倘若蓝绫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一点，觉得横竖家族不能从这门亲事中获利，还不如想办法解除婚约，另寻他法，那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如果有办法说服家人，那么寿昌伯府也有可能会默许她的行动吧？
眼下三皇子的继位之路已经有九成的可能断绝了，寿昌伯府更不可能从这门亲事中获利。如果他们消息稍微灵通一些，打听到了前日宫中发生过的事，那么……会生出摆脱三皇子的想法来，也是很正常的。
就是不知道，蓝绫送来的这个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物件，能让她认为这足以证明自己对皇家的忠诚，想要退婚，并不是因为藐视皇威？
谢慕林继续看信，然后就越看越觉得心惊。
原来蓝绫留意到，薛四姑娘对三皇子的支持，不仅仅是提供钱粮而已，还提供了不少房舍庄园店铺之类的产业，让三皇子安置秘密招揽来的人手。那张绘在油布上的地图，画的就是三皇子这些年收容的几百名江湖人目前居住的地点，差不多有七八个据点，每个据点十到二三十人，分散之余，还不容易让人起疑。这些人平日里几乎什么都不干，但三皇子要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行动，就会分别派他们去解决。
这些人原本是由三皇子心腹太监徐德旺的干儿子徐来顺统一管理的，但徐来顺死后，管理的职责就分别交给了三个人，而这三人目前则是听从曾经侍候过三皇子的前宫人连珠以及她的现任夫婿指派。其中一人在年前带着手下的一干人等，渡江前往扬州，不知道要做什么事。他们当中的一员，曾经受过薛四姑娘的恩惠，所以临行前来向薛四辞行。虽然他只是在薛家太师府外通过熟悉的婆子往内宅捎了个信，但蓝绫收买的薛四侍女，还是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了蓝绫手中。
蓝绫倒是知道四皇子如今就在扬州。三皇子派人过去，肯定不怀好意。要是四皇子出事，储位只怕就要成为三皇子掌中之物了。她觉得不能让他得逞，所以匆匆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集合起来，赶在谢慕林还未再次进宫之前，送到了燕王府。
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决断
蓝绫能收集到的情报都颇为零散。其中关于三皇子手下那些见不得光的江湖人藏匿的地点，大概是最齐全也最详尽的了。这还是因为情报是从薛四姑娘处辗转打听到的关系。
薛四姑娘的外家是知名富商，不但家产丰厚，名下还有许多产业。而三皇子在初期是没有外家萧家支持的，萧夫人及其一双儿女即使有心站在他这一边，也不见得能将柱国将军府名下的田庄房产拿出来给他用，因为三皇子本人还要顾虑到身为萧家家主的萧明德将军有可能会得知自家产业的情况，从而掌握到三皇子的秘密。那时候，他能信任、倚重的人，又身处宫外的，估计也就是开着顺记茶楼的徐来顺与早已放出宫去的旧宫人连珠而已。
薛四姑娘对他的资助，真的帮上他很大的忙。哪怕是后期他得到了萧琮所代表的萧家支持，薛四姑娘的财力援助依然是他夺嫡的一大倚仗。
但与此同时，他对于薛四姑娘的财富过于依赖，也造成了对方掌握住了他大部分机密的结果。也许薛四姑娘不会利用这些机密做什么，一心只想嫁给他做侧妃，将来还能随着他的地位水涨船高，成为一国皇妃什么的……可这不代表蓝绫不会趁虚而入，借助自己跟薛四姑娘的友好关系，达到某些目的。
谢慕林猜想，蓝绫应该不会早早就决定要通过收集三皇子的秘密罪证，好找机会向皇帝告状，然后将他扳倒的。她最初大概也想过要跟未婚夫好好相处的吧？既然他嫌弃她不能为他带来政治上的助力，感情上又无法接受她成为他的正妻，妨碍了他原本看好的正妻人选萧琳的上位，那她就努力成为他的事业伙伴好了。
蓝绫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才会纵容了薛四姑娘上位，借着薛四姑娘之力，为三皇子的夺嫡大业添砖加瓦，同时也趁机收集更多关于三皇子的信息，好在成婚之后，增加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从而成为能替他分忧的贤内助。即使没有感情，没有宠爱，那也无妨。她有信心能做到与他相敬如宾。
如果换了是别人，蓝绫这番操作也不能算有错。只可惜，她遇上的是心胸狭窄又自我中心的三皇子，根本不肯接受她。于是，曾经打算用来取得三皇子信任的东西，就成为了蓝绫捅向三皇子后背的利刃。
“你不肯让我好过，那就别过了，给我死去吧！”
蓝绫递出这份“礼物”的时候，心里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吧？
谢慕林忍不住为蓝绫的不幸叹一口气。其实，若她只是因为落选太子妃之故，名声受损，难以婚配，问题还不大。寿昌伯府只是盼着女儿能嫁入好人家，然后借着姻亲之力拉自家一把罢了。世上那么多权贵人家，哪怕是地方上都有不少世家大族，哪里就缺了与蓝绫相配的青年才俊呢？况且她本人要求也不高，汾阳王世子那样的花花公子，她都是乐意嫁的。倘若不是因为皇帝赐婚，限定了她的前程，她迟早会给自己找到一个好归宿吧？
三皇子总是为自己婚姻不得自由而气恼，其实蓝绫又何尝不是被皇帝赐下的婚约束缚住了呢？
三皇子可能还在考虑，如何在娶了蓝绫之后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空出正妻之位来迎接他看中的权臣家闺秀，蓝绫已经决定要背刺自家未婚夫，干掉他后就能让自己解脱了呢！
这对未婚夫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相配的，因为他们都是狼灭……
谢慕林匆匆读完蓝绫的信。后面还附了些三皇子招揽的部分人手的情报，虽然不齐全，却难得地提到了被派往扬州的那一波人马中，大概有些什么人。
前往扬州搞事的，似乎并不仅仅是身手高强的江湖人，还有郎中、稳婆、厨娘、和尚、尼姑、算命先生、牙婆之类的职业人士，也有年轻的后生和女孩儿。看这个架势，倘若他们打算要乔装打扮潜进官员内宅借机搞事，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谢慕林想起了传闻中带着女儿何大小姐去扬州探望丈夫何万全的何大夫人，忽然有些不大放心。这对母女似乎是跟何万全一块儿过新年去了。何大夫人跟三皇子的部分宗室追随者是有来往的，关系还挺密切呢。三皇子的人去了扬州，会不会从她这里下手？
谢慕林迅速把蓝绫的信以及随信而来的各种账册、地图都收了起来，另用一个匣子装好。原本的机关匣子就暂时不上锁，密密收藏起来。朱瑞刚刚进了宫不久，暂时不会回王府，她要是现在就往宫里传信，容易引人注目，恐怕得等到傍晚时他回家，才能将这件事告诉他。
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谢慕林让人请了老总管过来，把蓝绫的信与附送来的东西都拿给他看了，道：“公公觉得如何？能不能先派咱们的人，悄悄儿把这些地方的情况打探一二？如果能确定信中所言属实，那么这些东西交到王爷或郡王爷手中后，我们也能放心上呈御览了。再者，蓝家小姐也不能确定三殿下的人到底是几时出发往扬州去的，但扬州离京城那么近，我们要是速度快一点儿，绝对来得及警告四殿下与何提督，提前作出防范。要是能在那些人犯事之前，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四殿下就能安枕无忧了！我们尽快派人往扬州报信吧，在午饭前就得出发！争取在明天早上进入扬州城求见四殿下！”
老总管神色肃然：“郡王妃放心，此事老奴亲自去盯着，一定会办好的！”说着他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谢慕林一眼，心下暗叹。在王爷与郡王爷不在家的时候，郡王妃能在收到消息后立刻命他采取行动，而不是等到两位爷回府后再做决定，实在是太聪明太能干了！若是换了王妃或郡主在此，也不可能不跟家里的男人商量一声，就直接下决定。郡王妃不但有这个胆量和决断，心中也有底气，真的跟别家的媳妇很不一样。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套路
下午的时候，朱瑞回了一次燕王府。
他是奉旨出宫办事，这时正在回宫复命的路上。由于时间比较宽松，所以他就顺路回自家王府看了一眼。本来他只是想要看看媳妇，顺便告诉她今晚他要出城办差，只怕不能回王府了，让她替自己打包行李，没想到媳妇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谢慕林将蓝绫送来的东西连同信件一块儿打包交给了他：“你拿进宫去给王爷瞧瞧，看是否有用。我收到信后马上就让老总管打发人往扬州送信去了。就算蓝小姐在信里所说的情况不尽不实，有备无患总好过毫无防范。老总管另外找人复制了账册与地图，已经派人去那几处庄园宅院调查里头住的人是否如账册上所言了，目前还没有回信，暂时还给不了准话，不过我相信，两天内总会有个大概的结果出来的。”
朱瑞点点头，不过他只收下了那些账册与地图，却把信还给了妻子：“信里写的什么，我都看过了，我会照实转述给父王知道的，但原件还是留在你手里比较好。宫中人多嘴杂，若是叫三殿下那边的人知道了是蓝氏出卖他，反倒不好了。”账册地图什么的，并没有注明来源，倒是不用担心会走漏了消息。
谢慕林想想也是，便把信收了回来，但也多嘱咐了朱瑞一句：“王爷要是能抽空回府歇一晚，自然再好不过。有许多事情，光靠你在两边来回传话，终究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等到老总管他们探查出了结果，王爷最好还是回府听一听他们是怎么说的，也免得你我传话时遗漏了什么要紧的信息。”
朱瑞郑重答应了。
谢慕林替朱瑞打包好了简单的行李，便把他送走了，然后听说他在接近黄昏的时候出了城。她不知道他会上哪里去，也不知道他奉旨去干什么，心里总有些担心。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来，因为燕王出宫回到了燕王府，告诉她朱瑞是往杭州去了。
杭州将军金鹏是朱瑞的老上司，原本预定年后就要进京接手京西大营军务。但大年初一宫里忽然发生了大事，皇帝希望金将军能提前上岗，但又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自个儿家里的丑事，所以才派侄儿出马。朱瑞到了杭州后，会跟金将军说清楚事情原委，然后陪他赶往京城。这件事没什么风险，之所以派朱瑞去办，纯粹是因为他跟金将军比较熟，也清楚内情，知道该跟金将军说些什么而已。
燕王回府，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儿媳妇儿子的去向，好让她放心。他收到了儿子的报信，知道了蓝绫报过来的隐秘消息，也不敢大意。他赶回王府细问事情经过，回头还得赶在宫门下钥之前返回宫中，行程还挺紧的。
谢慕林不敢怠慢，立时就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连年前各大王府的宴席上，蓝绫的种种表现以及与萧夫人的各种冲突都说了，也没忘记把何大夫人当时的古怪反应再一次告诉公公。
燕王听了，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蓝氏倒是比旁人想象中更精明几分……她只怕早有毁婚之意，又不想承担恶名，更不想触怒皇上，因此才会故意在人前失仪，引发旁人非议，更是与萧家生隙，催促萧家去劝说三殿下毁婚……前些日子，宗室皇亲之中有流言说他如今是皇上最为属意的储君人选，相信者众。但如果皇上真的属意三殿下继位，又怎会拒绝让他结一门称心如意的婚姻？蓝氏认为寿昌伯府绝非理想的后族，可皇上还是坚持了，三殿下再不乐意，也无力改变……可见三殿下并没有他宣称的那般受皇上器重。”
既然三皇子没有他宣扬的那么重皇帝宠爱重视，也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并非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别看他先前那般张扬，其实都是虚的。那时太子还没有被废，皇帝也没有在任何一位重臣面前提起自己更看好三皇子，蓝绫有理由相信他只是在为自己脸上贴金。既然三皇子前程有限，继续与对方绑定又对自家无甚好处，还不如趁着自己手中有对方把柄，早早把人拉下马来？
燕王笑着表示：“此女心思颇深。她直接把亲笔书信送到你手中，又直言自己有意退婚，事情还牵扯到了四殿下，你与瑞哥儿夫妻俩是断断不敢瞒下这等大事的，肯定要告诉我，我也肯定会禀报皇上。一旦皇上知道蓝氏做了什么，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他也不可能再让三殿下娶蓝氏了。要是三殿下知道蓝氏做了什么，即使两人勉强完婚，三殿下也是不可能饶过蓝氏的。蓝家毕竟是勋贵世家，祖祖辈辈都对皇家忠心耿耿，一向老实。皇上没理由将蓝家的后人送上绝路。”
而蓝氏既然能一边表现得对三皇子情深意重，一边又暗地里收集他的罪证，悄悄给上一刀，这等心性又怎会是个温柔贤惠隐忍的正妻？三皇子看起来对这个未婚妻的脾性一无所知，万一将来把人逼得紧了，蓝氏再捅他一刀怎么办？到时候她会捅下去的这一刀，可就不一定不是实实在在的利刃了。皇帝再讨厌三皇子，也没理由给他娶个危险又有外心的妻子吧？
这么一来，无论皇帝心里乐不乐意，他都有极大可能直接废掉两人的婚约，问题只在于他会找什么理由罢了。而蓝氏图的就只是废除婚约罢了，倒也未必非得把三皇子怎么样。但要是三皇子不能得势，将来没办法报复她，那就更好了。
谢慕林此前没想到蓝绫的这层套路，如今听了燕王的分析，也不由得暗暗惊叹。
不过，燕王并没有把蓝氏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三皇子娶谁家女儿为妻都行，反正眼下就有萧琳与薛四姑娘两位等着嫁给他为妾，前者估计更乐意为妻，而三皇子同时好象也看上了何家的女儿……反正他不缺女人，何必非得把蓝氏跟他绑在一起呢？他看不上蓝氏，蓝氏也对他有所怨恨。两人只会成为一对怨偶，还不如早早分开了事。
燕王看完了蓝绫写给谢慕林的信，又听老总管回报了刚刚探查到的两个城中宅院里隐居的江湖人情况，便准备要起身回宫了：“做得很好，继续打探下去吧，小心别打草惊蛇。扬州那边若有任何消息，立刻报给我知晓。”
他还嘱咐了儿媳妇谢慕林：“明日进宫见着太后与永宁长公主，稍稍提一提蓝氏的情形。不必多言，只点一点她的好处，以及三殿下对她的嫌弃就好。太后娘娘对三殿下近来的所作所为正在气头上，只要知道了蓝氏是个好姑娘，也会觉得她配给三殿下太委屈的。只是你要注意分寸，别过火了，让太后猜出了蓝氏的盘算。”
谢慕林起身肃然应下：“是，王爷，儿媳记住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遣散
大年初四，谢慕林再次进了宫。
朱瑞已经出发往杭州去了，燕王一直留在宫中，无事不会差遣儿媳妇去做什么，有需要时就会借着前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机会嘱咐她几句，所以谢慕林在慈宁宫没什么心理负担，主要把太后吩咐的差事办好就行了。
她每日进出宫闱，夜里回燕王府歇息，倒也适应良好。
太后打算把皇宫里的宫女内侍中立场不明的人士全都清理出门，哪怕当中有些并没有什么可疑举动的，她也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当中又以坤宁宫与东宫的旧人是重点，侍候过林昭仪的宫人也不例外，萧贵妃宫中的人，除了几名萧贵妃平日看重的心腹以外，粗使的人手几乎都要清洗掉，务求最大限度地减弱这几位在宫中的影响力和行动力。
萧贵妃如今去了东五所照看受伤的儿子三皇子，为了方便直接宿在三皇子寝宫的偏殿里了。她带走了贴身侍候的随从，其他人就留在了原本的寝宫，正好是太后对他们下手的大好机会。当然，太后裁掉这部分人之后，也会从别处调来她认为忠诚可靠又老实肯干的内侍与宫人的。可萧贵妃若想把这些新调来的人收为己用，少说也得再花上一年半载。就凭三皇子如今的伤势，想要顺利收服手下的新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后宫中既然要大幅度削减人手，短时间内又不可能征召到足够的新人补充，太后肯定需要在宫中调配人手，将在其他殿所执役的宫人或内侍调往东西六宫去。她首先想到的人，除了二十四监辖下本来就闲置的人员以外，就是一向在慈宁宫一带侍候各位太妃、太嫔们的宫人与内侍们了。
如今还与太后一起生活在宫里的太妃、太嫔们，多数没什么显耀的家世，在先帝在时也不是什么宠妃，几乎没人有儿子，又或是有过儿子但早早夭折了，而且性情脾气都相对温和，没哪个是喜欢争权夺利的。若不能满足这个条件，她们也不可能安然生活到今日了。
那些家世显赫、宠爱加身还有出色儿子的先帝高位嫔妃们，早就在先帝末年的夺嫡之乱中，或是死于竞争对手之手，或是死于自己或自己儿子作死，就算有人侥幸存活，也在当今皇上继位、曹氏入主后宫之后，“主动”殉了先帝。能以太妃或太嫔的身份入住慈宁宫宫殿群，与太后融洽地一起度过晚年的先帝嫔妃，就算偶然有些什么小心思想为自己或家族谋点福利，也不敢出什么大岔子。
太后对这些昔日的情敌还是相当厚待的，只要她们不生事，物质生活上总能保证她们的富足，宫人内侍也会对她们保有足够的尊重，每个月都会组织一两回娱乐活动，茶话会、赏花会或是让教坊司的人过来弹琴唱戏什么的，每逢节日也允许其家属入宫探视。哪怕是曹皇后曾经嫌她们支出太大，要削减她们的月俸，太后也会从自己的份例里匀出一份来贴补她们。所以，除了没有权利，太妃太嫔们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滋润的，心里也对这样的日子感到挺满意，从而对太后恭顺有加。
太后如今提出要调走她们手下一部分粗使人手，没有任何人有意见。哪怕是太后想要遣散她们手下的部分人出宫，她们也不反对。若是实在离不得的心腹，她们愿意为其作保，让家族把心腹的父母家人接过去照看，也杜绝了有心人的利用与胁迫。
在宫里过着守寡的生活，若没有大家一起相伴相扶持着度过，日子会十分难过的。所以，她们相信自己手下的人不会有问题，但也不介意他们离开自己身边，去寻更好的前程。反正太后又不会亏待她们，她们就为太后的想法出一把力又如何？
太妃太嫔们的态度十分配合，对谢慕林也足够友善，她觉得自己的工作还是挺好做的，整理宫人内侍们的名册，也整理得十分顺利，还没少从太妃太嫔们口中听说些昔年的宫廷八卦，当中不乏秘密轶闻，令她暗叫大开眼界。
相比之下，永宁长公主奉太后之命去跟现任皇帝的妃嫔们接触，就相当不顺了。那些旧主已经去世的还好说，哪怕是心怀鬼胎之辈，也没有理由死赖在宫中不走，若是声称要为旧主看守旧居的，直接打发到皇陵或是皇家庵堂去也就行了。然而，主位还在世的那些宫妃侍从，就不大好办了。
乔美人第一个不肯合作。她觉得自己身边侍候的人，她都使唤习惯了，贸然裁撤太不方便了！况且当中不但有侍候她十多年的老人，还有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有什么不可靠的呢？她觉得自己可以为她们作保的！
宫中有传闻，说是皇帝年后就打算正式下旨晋升乔美人的位分，当然不可能是正宫皇后，但最有可能是四妃之一，至不济也该是九嫔。这等级别的宫妃，生下来的皇子成为未来储君，才有足够的份量。虽说人人都知道乔美人见识有限，但只要她不是居于后位，朝臣们也不会太介意她是妃还是嫔的。
可这个传闻足以证明，皇帝对四皇子是抱有期望的！
乔美人第一个不肯合作。她觉得自己身边侍候的人，她都使唤习惯了，贸然裁撤太不方便了！况且当中不但有侍候她十多年的老人，还有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有什么不可靠的呢？她觉得自己可以为她们作保的！
宫中有传闻，说是皇帝年后就打算正式下旨晋升乔美人的位分，当然不可能是正宫皇后，但最有可能是四妃之一，至不济也该是九嫔。这等级别的宫妃，生下来的皇子成为未来储君，才有足够的份量。虽说人人都知道乔美人见识有限，但只要她不是居于后位，朝臣们也不会太介意她是妃还是嫔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抱怨
看到永宁长公主阴沉着脸走回来，谢慕林也只能让人送上香甜暖身的红枣姜茶和精致小点，让她能稍稍平息一下心中的怒气了。
永宁长公主喝过茶后，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但一想到乔美人到这时候还愚蠢地给她添麻烦，轻易被别人当枪使，她又忍不住恼怒起来：“四殿下明明是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个如此糊涂的母亲？！母后想要对她宫里的侍从下手，还不是为了他们母子好？！她却只顾着自己的方便与体面，丝毫不考虑四殿下的安危，真真叫人气死了！”
这里是慈宁宫的偏殿，太后并不在场，四周侍候的都是太后的心腹，却都很有分寸，不需要事事都向太后禀报，所以永宁长公主可以放心跟侄媳妇谢慕林吐嘈乔美人，因为她知道谢慕林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而且不会死守着规矩礼仪不放。
谢慕林也没有让她失望，微笑着安抚她道：“姑母别生气，您也不是头一天认识乔美人了，还不清楚她是什么脾性吗？今日是人太多了，都围在乔美人身边奉承，当着她们的面，姑母不好说实话，就算想要暗示，乔美人性情直率，只怕也是听不明白的。所以姑母才会觉得束手束脚。但等到那边人都散了，姑母再跟乔美人好好把话说清楚，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跟她分析明白，乔美人再怎么样，也不会置四殿下的安危于不顾的，肯定知道太后娘娘与姑母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和四殿下好。到时候她自然会主动配合姑母了。”
永宁长公主对此半信半疑：“真的么？我就怕她钻了牛角尖，怎么说都说不明白。她这个性子，在宫中几乎是人尽皆知，所以，从前四殿下未长成时，宫中人人都没把他们母子放在眼里。无论是曹皇后，还是林昭仪、萧贵妃，通通都只会相互提防，警惕她们各自的儿子，谁能想到最终得到皇上青睐的会是四殿下呢？
“可是，若不是乔美人是出了名的蠢美人，四殿下那般聪慧，也不会一直被人小看了。他到如今才艰难地成为朝臣眼中还算称职的储君人选，背后可没少被他的生母拖后腿！但凡他换一个生母，哪怕是个不得宠的宫妃，只要别总是犯蠢，名声略好听一些，就凭他那远比兄长们都要聪慧明理的资质，早就让人高看三分了！”又怎会总是被人质疑是恃宠上位的无能小儿子？
谢慕林微笑道：“可是……四殿下若是真的早早就因为出众的资质被人高看三分，就未必能平平安安长到如今的年纪了……先前还在世的几位宫中贵人，无论是曹皇后还是林昭仪，可都是手段了得的狠人呢！哪怕是萧贵妃，也不是好相予的。况且，曹家从前势大时，想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宫妃和她所生的皇子，真是再容易不过了。若不是曹皇后当年觉得乔美人与四殿下不会成为她与太子的威胁，又怎能容他们在宫中安然至今呢？”
永宁长公主想想也是：“你这话也有道理……从前宫里其实也有过家世好、容貌出众、才艺性情都上佳的宫妃，初入宫就受到了皇上的宠爱，谁都越不过她去，刚诊出喜脉就直接封了妃。可是她怀孕到第八个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一尸两命……据说她怀的是男胎。当时有传闻说是皇后下的手，但没有证据。如今想想，盛宠如乔美人那般，她顶着个蠢货的名声，又无显赫家世，未必是坏事，起码人人都知道她成不了气候。皇上也一直没有升她位分的意思。所以皇后就放心容她留在宫中，还生了儿子，养到这么大……换了是别的宫妃，皇后可未必会如此宽容。”
所以说，世上的事总是有利有弊的。如果乔美人不是这么糊涂好利用，未必能与四皇子安然活到今天，四皇子还即将要成为新的储君了。可当他真的要成为储君之后，乔美人这样糊涂的生母，又反过来会成为他的障碍……世事总难全，仔细衡量一下的话，要是未来的新君是四皇子，而非另外三位皇嗣，似乎乔美人这样的未来太后、太妃，也不是太令人难以接受……
永宁长公主心平气和了许多：“罢了。所幸四殿下是个明白人，他也有法子辖制自己的生母。就算我如今用什么手段惹得乔美人不高兴了，四殿下也不会真与我计较的……回头我去求求母后，只要母后下旨，乔美人再蠢也不敢胡闹了。”
只是这么一来，就显得她这个女儿有些无能，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得求年迈的老母亲出面帮忙。一对比早早把任务完成的侄媳妇，永宁长公主就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下不来。
谢慕林观察得仔细，多少能猜到永宁长公主的想法，便笑道：“回头我陪姑母去见乔美人吧？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她。如今正值新年，我既然进了宫，怎么也要去跟她拜个年的。我与郡王南下进京时，曾经经过扬州，与四殿下见过两面。虽说只是匆匆一晤，但也了解了一些四殿下在扬州的生活细节。兴许乔娘娘会有兴趣听一听？不过……四殿下应该有给她写信，我知道的事，她大概早就听说了吧？”
永宁长公主有些惊喜地道：“你愿意陪我去，就再好不过了！四殿下固然有给宫里来信，但通常都是给母后和皇上写的，给他母亲的多数是些扬州土产，什么脂粉头油之类的，乔美人更喜欢这些。她对寺庙、佛经之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但四殿下也不可能在信里跟她说太多有的没的……我猜她对四殿下在扬州的事了解得并不多吧？
“我去见四殿下回来，她倒是找我打听过，还嫌我来去匆匆地，对四殿下的生活起居关心得太少了呢！我又不肯带上她安排的宫人侍从……我有些怀疑，她今儿给我脸色看，是不是就因此而来。你去陪她说说话也好。燕王府的亲卫如今还留在四殿下身边，乔美人心里对燕王府正感激着呢，断不会在你面前失礼的！”
谢慕林听着，心中也生出几分期盼来。如果四皇子真的要成为新君，这可算是她近距离观察新君生母的难得机会了。恐怕将来她跟对方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
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 甜言
乔美人真的长得挺漂亮的。
明明已经有一个十三岁大的儿子了，但她看起来依然还象是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双目灵动间，还透出几分娇俏来，举手投足之际，却又散发着诱人的风情。这位美人虽说是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但在儿子还未得到皇帝青睐之前，她先靠着自己的本事获得了皇帝的宠爱，而且成功保持了很多年的时间，后宫中另外三位有儿子也有权贵背景的后妃，在这方面根本无法压制住她，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不过，乔美人的美貌固然十分突出，她的性格也是肉眼可见的简单。她当然不是那种天真直率的类型，各种小心思小动作小情绪一点儿都不少，然而，她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总是很直接地表现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任何稍有些心计的人面对她，都会看穿她的本性吧？只要方法得当，似乎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把她糊弄住。
怪不得曹皇后、林昭仪与萧贵妃此前根本就没把她当成是什么要紧的竞争对手，由得她占据了皇帝的宠爱，哪怕她有个儿子，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都是因为乔美人一看就让人觉得太好对付的缘故。
四皇子有这样的生母，却还能凭着自己的能力获得皇帝的认可，小小年纪也实在是了得。皇家的四位皇子里头，他其实可以说是唯一一位完全不靠外家势力与生母宠爱，仅凭自己的本事就得到了皇帝欣赏看重的皇位继承人了。这么一想，最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帝王的皇子，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谢慕林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半点异样不露，跟在永宁长公主身边，表情自然地跟乔美人见了礼。
如果如永宁长公主所言，因为燕王与朱瑞父子俩都留了王府亲卫给四皇子的原因，乔美人对于燕王府的人好感度正高。她可以给永宁长公主一点脸色看看，却不会板着脸招呼燕王府的儿媳。
她原本板着的脸立刻就缓和了表情，还露出了亲切的笑意：“我早听说永安郡王妃进宫了，只是一直在养病，怕过了病气给太后娘娘，不敢去慈宁宫请安，就没遇上与永安郡王妃见面的机会。我们殿下都在家书中告诉我了，燕王殿下和永安郡王给他留了几百骑王府亲卫，在扬州护卫他的安全呢！燕王殿下还把永安郡王属下的人给了他使唤。我们殿下很是感激，说是那侍卫十分机灵，人又能干，帮了他不少忙呢！”
谢慕林笑着与她客气了几句，又问候她的“病情”：“听说娘娘玉体有恙，已经数月不见外人了，我们王妃在北平听闻，也十分担心呢。”
乔美人哈哈笑着摆手：“那个呀，我其实没什么病，是皇上有心要抬举我们殿下，怕我大嘴巴说漏了，给殿下惹麻烦，因此叫我装病躲懒呢！我整天窝在寝宫，都快无聊死了。幸好还有几位新进宫的妹妹陪我说话，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说着还一边叹气一边摸自己的腰，“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我想出去逛逛都不成，结果腰身胖了两分，旧年做的舞裙几乎都不能穿了。从前皇上可是夸过我腰细，身段儿袅娜，比二八少女都要胜三分呢！”
这棒槌在新进门的侄儿媳妇面前说什么胡话呢？！
永宁长公主简直要没眼看了，只能深吸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谢慕林干笑。其实她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尬聊嘛，她也不是没有经验。
于是她硬着头皮掩口笑着奉承乔美人：“乔娘娘确实身段苗条，保养得又好，看起来比许多与您同龄的京中贵妇人都要显年轻。我刚刚进门时，听长公主说您就是乔娘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您这模样哪里象是四殿下的母亲呢？说是他的姐姐，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乔美人果然听得见牙不见眼：“永安郡王妃真是会说话。不过我确实挺显年轻的，我们殿下也时常夸我呢！其实我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可不敢跟你们小姑娘相比！”
三十多岁……这明明还很年轻嘛。
谢慕林非常真心地回答：“三十多岁又如何呢？您根本就还是年轻人呢，显年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您又比一般的小姑娘有见识有阅历，谁家小姑娘敢跟您相比？”
乔美人听得更开心了：“哎呀，这可就夸得太过了。永安郡王妃的嘴难不成淌过蜜？怎么说的话就这般讨人喜欢？！”
就连永宁长公主，都觉得谢慕林这话夸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想到她们这次来就是要哄得乔美人配合太后行动的，所以说点好话……也很正常。
谢慕林非常真心地回答：“三十多岁又如何呢？您根本就还是年轻人呢，显年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您又比一般的小姑娘有见识有阅历，谁家小姑娘敢跟您相比？”
乔美人听得更开心了：“哎呀，这可就夸得太过了。永安郡王妃的嘴难不成淌过蜜？怎么说的话就这般讨人喜欢？！”
就连永宁长公主，都觉得谢慕林这话夸得有些过分了。不过想到她们这次来就是要哄得乔美人配合太后行动的，所以说点好话……也很正常。
谢慕林非常真心地回答：“三十多岁又如何呢？您根本就还是年轻人呢，显年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您又比一般的小姑娘有见识有阅历，谁家小姑娘敢跟您相比？”
乔美人听得更开心了：“哎呀，这可就夸得太过了。永安郡王妃的嘴难不成淌过蜜？怎么说的话就这般讨人喜欢？！”
谢慕林非常真心地回答：“三十多岁又如何呢？您根本就还是年轻人呢，显年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您又比一般的小姑娘有见识有阅历，谁家小姑娘敢跟您相比？”
乔美人听得更开心了：“哎呀，这可就夸得太过了。永安郡王妃的嘴难不成淌过蜜？怎么说的话就这般讨人喜欢？！”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引导
谢慕林说了几句奉承乔美人的话，就开始慢慢地将话题导向家常了。
当然，乔美人的家常跟一般人的家常是不一样的。她也有很长时间没在皇帝面前邀宠了，皇帝的身体如今又是那个样子。周围的人奉承她，可不是拿她当宠妃来奉承的，而是觉得她是未来新君的母亲了。有些话听得多了，乔美人的想法也开始有了变化。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挺年轻，但跟新晋的宫妃们相比，真的是个老人了，心理上也将自己当成了“有年纪的孩子妈”。所以，聊家常的时候，就算她对当季流行服饰走向还很感兴趣，但聊着聊着，就会聊起儿子的饮食起居来。
她现在最忧心的就是儿子被皇帝留在了扬州城，几个月都没办法回来，连过年都是在外头过的，也不知道身边的人是否把他侍候好了，因此心中焦虑。负责护卫四皇子安全的操江提督何万全，她从前根本不认识，也觉得何万安做禁卫统领，感觉好象没比前任们出色，心中对他们兄弟首先就有了几分不信任。皇帝还径直定下了四皇子与何万安之女的婚事，整个过程中，压根儿就没跟她这个生母打过招呼。虽然何二夫人事后曾经带着女儿进宫给太后请安，顺道也见过了她这个四皇子的生母，但她总觉得，这个未来亲家好象不大把她放在眼里……
想想曹皇后、萧贵妃与林昭仪三人为儿子挑选媳妇时，那一拨又一拨带着女儿进宫请安的高门诰命们，再对比一下自己，乔美人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知道，皇帝既然对她的儿子有很高的期望，那就不可能任由她来决定儿媳妇的人选了，她母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能出一个侧妃就很了不得了，何家二姑娘对儿子来说，是个相当不错的妻子人选……
道理她都懂，可一想到何家差一点儿就成了二皇子的妻族，她就总看何家二姑娘不顺眼了，总觉得自家儿子是何家支持二皇子夺嫡失败之后，退而求其次找的后路。林昭仪与二皇子昔日得宠时，何等嚣张？！他们可没少欺负她与四皇子母子二人。凭什么她和儿子就得接受林昭仪与二皇子的昔日姻亲呢？
越是这么想，乔美人越是嫌弃何家二姑娘。然而皇帝决定了的事，又由不得她反对，她只能自己郁闷着了，总不能替儿子惹皇帝生气了吧？可正因为对何家不信任，她越发不放心儿子在扬州的生活。哪怕四皇子时不时就会有家书手信前来，她也依旧觉得他在行宫里吃不香睡不好，兴许还叫那姓何的怠慢了！皇帝又不肯让她派身边的心腹宫人前去侍候，连乔家的人想去扬州探望一下四皇子，顺便留下几个小辈帮忙跑腿办事什么的，皇帝都明言禁止了，好象十分看不上乔家人似的。乔美人越发郁闷了。
如今谢慕林拉着她聊家常，没费什么功夫，就聊出了一大堆的吐嘈和抱怨，还有她对儿子的种种担心与不安。谢慕林一一安抚过来，又跟她说了些路过扬州时听说的四皇子生活细节，向她保证四皇子在扬州绝对没吃什么苦头，行动也还算自由，何万全绝对不敢有所怠慢，而且四皇子身边还有信得过的燕王府亲卫护着，并不是事事都倚重何家……
在这个过程中，永宁长公主也帮着补充了一些细节。毕竟谢慕林与朱瑞在扬州逗留的时间不长，又距今已有数月之久了，永宁长公主却是前几天才去过，了解到的情况更新鲜一些。
如此说了半天，乔美人总算对儿子在扬州的生活稍稍放下心了，倒也没忘给永宁长公主与谢慕林道谢。
永宁长公主这时候的气都消得差不多了，想想乔美人与自己都是做娘的，心里自然惦记孩子，还有几分同感：“你也不容易。皇上是担心宫中有奸细，对四殿下的安危不利，才会命他留在扬州行宫的。但几个月见不到儿子，对你这个做娘的而言，也确实难过了些。你就忍一忍吧，相信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召四殿下回来了！”废太子就在眼前了，三皇子右手受伤，也基本失去了继承权，等到太后把宫中清理干净，皇帝自然会放心召小儿子回归，正式册立为储。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估计也就是两个来月的事了吧？
乔美人想不到这么多，她还在哀哀戚戚地抱怨呢：“长公主也觉得我不容易吧？可皇上就是不肯通融！世上哪儿找比宫里更安全的地方去呢？我还觉得扬州行宫更不稳当呢！皇上怎么就这么狠心……”
谢慕林趁机插言：“是因为四殿下离京之前，曾经在宫里出过意外吧？还不止一次呢。虽说当时没查出什么，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美人怔了怔，随即想起来了：“哦……是说那次差点儿坠马的事儿么？是了，那指不定是东宫还是姓萧的下的手，真真是阴险狡诈！”
谢慕林又道：“我记得您宫里小厨房好象也出过一回事……”
乔美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那回是真的没提防……不过皇上已经处置了那个丫头，连给她打下手的也一并处罚了！”
永宁长公主在旁冷笑道：“不过是处罚了几个人，乔美人就能安心了？天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背主的宫人，你还真是心大，还想着让皇上赶紧把四殿下召回来，每日过来给你请安，在你这儿吃小厨房做的点心？”
乔美人不服气地道：“那回一出事，我就已经警告过底下的人了！再有人胆敢再犯，我是一定不会饶过她的！如今能在近前服侍的，都是在这宫里待了多年的老人了，看着殿下长大的，个个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出问题！”
谢慕林忙问：“乔娘娘敢打包票吗？这些宫人的父母亲人，您都知道他们在哪儿吗？万一又有人把您身边人的父母亲人掳了去，您身边的人会宁可舍了亲人，也绝不受那些坏人的威胁吗？”
乔美人正想说话，谢慕林伸手拦住了她：“乔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这可关系到四殿下的安危！您是知道的，宫里如今发生了什么事呢？太子殿下可能会接受被废，可曹皇后就真的没留下个把人手，会不甘心地铤而走险吗？三殿下只是手上有伤罢了，他真的会愿意放弃原本的打算？四殿下拦住了他们的路，他们已经对四殿下动过手了，难道就不会再动一回？您这宫里的人，还有其他娘娘们的侍从，您真要替他们打包票吗？您愿意为了他们去赌一个万一？！”
乔美人愣住了，不由得深思起来。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说服
乔美人终于冷静下来思考一下了。
谢慕林方才先是引导她想起那些前来奉承她、怂恿她去跟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对着干的新晋宫妃并不是真心顺服于她，而是各有私心，接着又让她记起了四皇子曾经在她宫里出过的事，最后再提醒她，相比于那些她此刻护着的宫人内侍们，她是不是应该更在乎亲生儿子的安危多些？
乔美人虽然糊涂，但她能好好在宫里活到如今的年纪，还养大了一个聪明的儿子，再蠢也是有限的。很多事情她只是没有多想，但只要跟她把事情分析明白了，她还是能分得清好歹的。
随着乔美人脸上表情的变化，永宁长公主与谢慕林都暗暗松了口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可以安心低头吃茶了。
乔美人再次开口的时候，就直接把那些新晋宫妃们的请求给撇开了，只提自己宫里的人：“我这里侍候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我也用惯了他们，若是忽然间全部换掉，肯定是有许多不便之处的。况且，如今在我宫里的人，好歹知根知底，若是把他们全都遣散出宫，太后娘娘又能给我安排什么人呢？活总是需要人干的，我怎么也是我们殿下的亲生母亲，总不能只用身边那几个心腹侍候吧？那排场也太寒酸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娘儿俩有多不受太后娘娘与皇上待见呢！要是补上新人……新人又能确保可靠么？万一我自己的人没出事，反倒是新人被人收买了要对殿下使坏，那可怎么办？！”
永宁长公主忙道：“宫里如今还有几位娘娘是需要许多人手侍候的？新晋的小妃子有人使唤就行了；萧贵妃宫中的人，太后娘娘恨不得全都遣散干净呢！剩下的就是乔娘娘这里了，若有确实可靠的心腹，你也可以留下，倒是粗使的人换掉才好。干粗活的，谁干不是干呢？乔娘娘难道还怕内务府会怠慢了你？
“依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想从慈宁宫诸位太妃、太嫔那儿调配人手，补上娘娘宫里粗使宫人的缺。这些人在慈宁宫里执役将近二十年，之前也是各宫里侍候惯了的大宫女和大太监们，事事都是熟悉的，也耐得住寂寞。这样的人，被收买的可能性太小了。虽说年纪大些，但只要能做活就行。等日后……宫里缺人了，皇上自会再下旨意，征召宫人入宫的。到时候就让乔娘娘先挑好了，你爱挑哪个就挑哪个！”
乔美人想了想，勉强可以接受：“旧宫人遣散之后，就可以立刻开始征召新人入宫了吧？若是只在京城周边征集，那也就是三两个月的事，我等得起。”
永宁长公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反驳的冲动。乔美人显然没想到呢，皇上如今身体都这样了，还征召什么新宫女？这自然是新君继位之后才会下的旨意！乔美人若觉得那只不过是三两个月的事，那岂不是在说……皇帝最多也就是三两个月的命了吗？！身为未来新储君的生母，乔美人这话未免也太犯忌讳了。可永宁长公主跟她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深知她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心思，纯粹是顺嘴一说罢了。皇上也清楚这一点。倘若她把话点明了，会不会反而让大家尴尬……
永宁长公主犹豫着，谢慕林则顺着两人的口风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乔娘娘若是舍不得心腹，要不要先把名单确定下来？名单以外的人，长公主与我就可以拿去斟酌，看要把谁遣散出宫了。”
乔美人忙道：“这个我其实已经想过了，就是我跟前侍候的这几个。我每日里能见的其实也就是他们，下头粗使的人，我连名字都未必能叫得出来，留谁不留谁的，还得看我的心腹们都怎么想。他们想必有用惯的人手吧？”
她列举了所有打算留下来的心腹名字，其中包括大宫女四人，二等宫女四人，小宫女两人，嬷嬷四人，内侍二人，一共十六个，倒也不算太离谱。
但等到乔美人让自己的所有心腹说出他们用惯的下属宫人、内侍名字，看要留下哪些人时，就出现了一点小麻烦——他们当中几乎每个人习惯使唤的都是不同的宫人太监，以至于最后能排除掉的，只有两名粗使太监和两个婆子。这人数也太少了些！这四人显然是本来就不受重视的那种侍从，看面相也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不会讨好上锋。这种人未必有问题，反倒是留下来的那一大帮人，问题比较大。
永宁长公主又开始生闷气，暗暗气恼乔美人不懂事，谢慕林则懒得听那些大宫女与嬷嬷们解释自己想要留下那么多人的理由，直接跟乔美人交涉了：“乔娘娘，道理方才都跟您说过了，这事儿有多重要，您也是清楚的。您看这是不是……再往下削减些人数呢？别说什么习惯不习惯的话了，难道这里每一个人，您都能替他们作保不成？还是您身边的心腹爱将们，能为他们点名的人作保呢？万一当中有哪个出了差错，您身边的人是否愿意与他共同承担责任，生死于共？若他们真的敢打这个包票，我倒也不是不能替您向太后娘娘求个情，毕竟这些人对您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一日也离不得呢！”
乔美人忙道：“哪里就离不得了？你休要听这几个蠢货胡说！”她转过头去瞪自己的心腹们，“别胡闹了！如今事关咱们殿下的安危，你们少贪那些许好处，就来替人做保。万一当中有一两个别家的奸细，借着你们的名义在我宫里做出什么事来，你们有几条命替他赔的？！还不快跟长公主与永安郡王妃说实话？！”
乔美人忙道：“哪里就离不得了？你休要听这几个蠢货胡说！”她转过头去瞪自己的心腹们，“别胡闹了！如今事关咱们殿下的安危，你们少贪那些许好处，就来替人做保。万一当中有一两个别家的奸细，借着你们的名义在我宫里做出什么事来，你们有几条命替他赔的？！还不快跟长公主与永安郡王妃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