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成果
古家母子婆媳三人的效率当然不如专业的情报人员,一两天之内,是不可能调查出结果的。
不过谢慕林也不急,总得给时间让古娘子慢慢攻陷萧琮奶娘的心防才是,否则如何能让这位对自己奶大的小主子忠心耿耿的仆妇说出自家主人的秘密?
谢慕林随后又赴了几次宗室宴会,总算把燕王府先前积攒的那一大堆请帖中,有需要她亲自出面的宴席给解决掉了,也算是还清了一大笔人情债。只不过随后,又有宗室人家给她送了新的帖子来,排除掉其中一部分只需要送礼,不需要她亲自露面的场合,她在新年前还有好几笔宴会债要还呢。
忙成这样,她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办自家的宴席了,只得向朱瑞说明原委,表示如果他真想招待宗室里的便宜堂兄弟们,可能要等到腊月之后了,起码也要到正月后期。在那之前,她是不可能抽出足够的时间筹备这场宴席的。况且,从她了解到的宗室内部交际情况来看,正月之前,各家宗室王府、公主府等等,都早早定下了自家请客摆宴的日子,已经基本把时间占全了。若是朱瑞想要插队,就有可能遇到跟某家王府撞期,某位或某几位宗室子弟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分|身前来的情况。若是他不介意少请几个人,那倒是还有调整的余地。
朱瑞听到妻子这么说,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就看看再说吧。如今不但娘子你忙,我其实也抽不出时间来。既然是我要宴客,我就不可能把事情都压在娘子你身上,自己却做甩手掌柜,只等着宴席当天跟前来的宾客吃吃喝喝,全然不顾娘子的辛苦。在我能抽出闲暇时间之前,此事还是暂且不要再提了。”
谢慕林听得心里还有点甜,笑道:“这也没什么,我也不是一个人负责筹备宴席,还有老总管、古娘子他们帮我呢,其实也没辛苦到难以忍受的地步。我只是觉得宗室里的宴席太密集了,大家都太忙碌。我们燕王府可以挑拣着选择去哪家,不去哪家,别人却未必象我们这么悠闲,怕是大部分的宴会都不能缺席的。在这种情况下,正月之前,我们未必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就算我们不费什么事就办好了宴席,也要你想请的人能前来赴宴,这场宴会才算是有了意义。”
朱瑞却搂着她道:“娘子能干,又有帮手,所以觉得不算辛苦,但我知道这是很累人的事儿。从前在萧家的时候,每次将军府宴客,萧夫人都要喊一通累,过后起码要歇上十天半月,才能缓过气来。后来回到了燕王府,王妃也办过几次宴席。她身体不好,事后休息的时间就更长了。永平这两年能帮衬王妃了,她年轻力健,精力充沛,也每次都说宴席筹备起来太累人呢!我虽然没有亲自经历过这种事,从这些前例来看,也知道这绝不会是一项轻松的差使。娘子再能干,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的。”
其实谢慕林没有逞强,她也不是没办过宴席,主要是事情琐碎些,只要不缺钱,人手足够,有具体的规则细节可以依循,又有得力的帮手从旁相助,这事儿真的不算累人。不过,既然老公心疼她,她又为什么非得在他面前硬撑呢?
于是谢慕林软软地枕到了朱瑞的肩膀上,柔声道:“我也不是要逞强,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本事。你也别太小看我了,我很能干的,很多事都能办得到,也能办得好。你要多相信我一点呀!”
朱瑞心里都软得化成了水,把妻子搂得更紧了:“好娘子,我当然相信你。你最能干了!天底下少有你这么能干的女子!我知道,无论让你办什么事,你都能办好的。只是我心疼你,希望你能少辛苦一点嘛。”
夫妻二人于是就这么你侬我侬起来。如今的形势也不是十分危急,他们没有继续讨论某些国家大事,这一晚先加深彼此的感情了。
谢慕林参加完第八场宗室宴席之后,古娘子终于带着儿子媳妇回来向她复命了。
经过他们一家三口连日的奔走打探,总算打探到了几个有用的消息。
刘氏与朱寿芳所说的话,并不是编造的谎言。
东原郡王次子朱恪晌的夫人与儿子确实多次前往一家偏僻的小寺庙上香,同时间前去礼佛的还有萧琮的奶娘。小寺庙本身跟萧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地址离将军府不远,又比较隐秘,香客不多,方便有心人藏匿行踪罢了。庙里的和尚嘴比较紧,但有两个小沙弥很好收买。古东山只花了几根糖葫芦,就从两个小沙弥处打探到了确切的消息,指朱恪晌夫人以及她的娘家嫂子,确实与萧琮的奶娘私下见过面,还交换过一些书信或物品,只是内容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古东山还从东原郡王府二房的几个男女仆妇那边,打听到朱恪晌长子的长随,曾经在亲友面前抱怨过主家,道:“我们哥儿也时常抱怨,郡王和长子都甘心平庸,不求上进,还不想让家中子弟上进。二爷好不容易升到了如今的官职,又得了皇上赏识,眼看着就要一飞冲天了,郡王爷还总劝他别出头冒尖,生怕他惹出什么祸事来,连累了全家。
“哥儿自幼听从二爷教导,文武兼修,也想学二爷一般出仕为官,可几次都叫郡王拦下了,连长孙也时常劝他,要老实度日,别总想着出风头。可是这一大家子那么多人!光靠着原有的家业,日子也就是勉勉强强罢了!不趁着如今年轻一辈的子弟还有希望,赶紧多供出几个有出息的官儿来支撑门楣,难道将来要喝西北风去么?!”
古东山打听过一轮,确定类似的言论,朱恪晌父子俩都曾经在亲密的亲朋好友面前提起过,而且早几年就有过了,只是东原郡王不为所动,所以那父子俩日益暴躁起来。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算计
关于东原郡王府几个房头的情报,古家母子三人差不多就打听到这么多了。
其他的诸如东原郡王府各个房头比较为外人所知的极品事,还有房头与房头之间的大小矛盾,以及郡王府财政状况不佳的种种细节等等,古家母子也打听到一些。不过因为太过琐碎了,所以谢慕林只是大概听了听,并没有放在心上。
反正,一个郡王府,每年得二千石禄米,听起来很多,自家又另有田庄、山林、店铺之类的产业,肯定收入也不少,只要这郡王不是太过生活奢侈,是绝对够用的。但考虑到东原郡王非常长寿,又生了八个儿子,女儿已经出嫁了,带走的嫁妆不算,八个儿子又各自娶妻,再生了许多儿子女儿,第三代的长孙一辈甚至都有孩子了,一家子光是正经牌位上的家庭成员,就有几十号人,要是算上各房各人的妾室通房,上百人都不出奇!除此以外,他们家还有大量的男女仆妇,一年的支出十分可观。光靠那两千三种禄米,以及产业上得来的收入,真的能供给所有人过富足的生活吗?
东原郡王府除了朱恪晌以外,其他人几乎没什么正经官职,大部分人不是咸鱼就是纨绔子弟,那就是只有出没有入的状态。而纨绔子弟,同时也是花销大的代名词——这家人手头紧是可以肯定的,要是他们家又不愿意节省开销,削减自家的排场,每年再多办几次宴会什么的……也怪不得朱恪晌这个显然比兄弟们要聪明能干些的人,会为自家的状况着急,迫切是想要另寻出路了。
只是他选择投靠三皇子,无疑是走错了路。但愿他只是被近来在宗室中流传的所谓三皇子众望所归的谣言影响了判断力,而非真的成了三皇子的死忠,否则,他即使有心要为自己一家争取更好的未来,也不会有心愿得偿的那一日。
谢慕林又问起了其他方面的情况。
古娘子从萧家那边打听到的情况是,萧琮确实跟朱恪晌私下有联系,不过他同时也有算计后者的时候。比如在京西大营那边流传的关于朱恪晌可能失去了皇帝的重视的说法,就跟萧琮的亲兵与旧部属脱不开干系。这些不是古娘子从萧琮奶娘那儿打听出来的,而是萧家其他家生子那儿泄露的消息。萧琮在京西大营经营多年,萧明德将军更是掌控京西大营兵权多时,他们手下的人跟京西大营里的将士有私交,是很寻常的事。他们甚至不需要特地去想办法放谣言,只需要让下面的人跟熟人偶尔在一处喝酒聊天时,透露一点口风,消息就会迅速在大营中传扬开来。
关于萧琮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家生子出生的亲兵圈子里,也有自己的理解。大部分人的想法是,萧琮不甘心失去京西大营的控制权,所以他早晚会回来的。在那之前,他得防着别人抢走他的位置,所以他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一定身份的人去霸占那个位置——郡王府出身的宗室将军朱恪晌就是一个上好的人选——等到他调回京城后,他可以随时把这个替代自己的人选调走,然后京西大营便又回到他手中了。
就算是萧琮算计了朱恪晌又如何?对方虽是宗室,当初要不是得了萧明德将军的指点,也不可能在军中混到如今的地位,况后对方又没吃亏,将来肯定会有好去处的,稍稍为萧大少爷所用,也是应该的。
萧琮的亲兵们都是这么想的,半点不觉得自家小主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萧琮如今已经是萧明德将军唯一的儿子了,本身有才能又有资历,凭什么被调到外地卫所去吃西北风呢?皇帝的调令全无道理,萧将军更是受了委屈!既然皇帝身体不好,三皇子有望继位,那萧家肯定要尽力为自家争取更多的利益!萧将军都没拦着他们,所以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古娘子如今向谢慕林报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心里也依旧有些胆战心惊:“当时我真怕会露了馅,又或是有人对我的话起疑。还好,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我又总是絮叨些家常琐事,他们只把我当成是个俗不可耐的妇人,并没有多少提防。但我下回再去,若没什么特别的需要,就不敢再跟他们家里人提什么郡王府的消息了。萧琮少爷的奶娘虽是老实人,但还是有几分机灵的,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安排了这么重要的差事……”
谢慕林笑着应了她,心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来,并不是朱恪晌有意抱三皇子的大腿,而是三皇子那边,由萧琮出面,刻意算计了朱恪晌,让他主动靠向自己一方,而且用的手段还有几分欺骗的意味。这是不是意味着,朱恪晌其实是可以争取的?
萧琮分明对京西大营还有几分影响力,只是不在其位罢了,三皇子拉拢到了他,还不满足,非要再拉拢一个京西大营的现任武将,莫非是打算利用这座大营的数万兵力做些什么?总不会是逼宫造反吧?京西大营又不是三皇子掌控下的军事力量,被糊弄着去干些小事还有可能,逼宫造反?大营里的将士又不是傻子!
所以,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呢?
还有,汾阳王继妃与永贤郡主找上何大夫人做媒,背后是不是三皇子在指使的?他的目的何在?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拉拢一个握有实权的丧偶宗室吧?他会不会也在打何大夫人之夫、何大小姐之父,操江提督何万全的主意?
他是想借着一桩婚姻,去操纵拉拢何万全,唆使对方背叛皇帝与四皇子吗?
且不说何大夫人是否能独自决定自己女儿的姻缘,不必经过丈夫的认可,何万全当初既然能选择向皇帝请旨退婚,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长女的婚事与前程。他真的会为了女儿将要嫁的鳏夫的政治立场,放弃侄女儿几乎已经板上钉钉的大好姻缘,放弃何家肉眼可见的光明前程,去做一个乱臣贼子吗?!
三皇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有人都会照着他的想法行事,而无论他做什么,皇帝一方也不会对他有任何阻拦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古怪
十一月底的最后一天,谢慕林参加了京城宗室在腊月前举办的最后一场宴会。
马上就是腊月了。进了腊月之后,即使是热衷于请客摆酒的宗室皇亲们,也会稍稍按捺一下自己对于宴会的热情,转头专注于自己家里的事务了。因为腊月里各种需要遵守的传统规矩不少,宗室成员们自家要忙的事情很多,还要为了新年做准备,又要接见各家的产业管理人,清点一年的收入与支出,盘账以及还清欠债等等,真正能腾出空来请客摆宴的日子十分有限。也就只有目前宗室里最有体面的那些人家,才有可能在这种时候给人下帖子请客,而不用担心会被人埋怨“添乱”,在别人忙碌的时候还非得占用他人的时间。
由于今天这场宴席的东道主,并不是宗室人家,而是一位长公主的后代,其实算是皇亲国戚的范畴。只不过这位长公主乃是皇帝、燕王与永宁长公主的一位亲姐姐,在他们小时候也曾对他们关照有加,所以,即使她已经去世数年了,她的儿女子孙们要摆什么宴席,请什么客,无论皇帝、燕王还是永宁长公主,都依然很给面子。
皇帝早早就派出心腹内侍送来了赏赐,庆贺自家外甥的生日;永宁长公主带着在京的儿子儿媳们亲自出席;燕王也难得地亲自出席了宴会,不过并没有久留,稍稍跟主人家夫妻寒暄一番之后,喝了杯水酒意思意思,便先行离开了,不过他留下了朱瑞和谢慕林作为代表,一直参与宴会,直到宴罢为止。这算是十分给面子了。
谢慕林先前参加的那十来场宴会,除了极少数是亲王府或关系比较亲近的郡王府,能让燕王稍稍露个脸,朱瑞也与妻子一同赴宴以外,其他的基本只会看到谢慕林这个永安郡王妃做代表罢了。燕王和永宁长公主都这么给今天的东道主面子,跟他们这位外甥的安分守己以及高情商好人缘脱不开干系。据说这家人基本上都很会做人,因此在宗室、皇亲与勋贵圈子里,都很受好评,朝臣们对他们的评价也挺高的,几乎视作皇亲国戚的典范了。
谢慕林对这家人并不是十分了解,充其量只是提前从朱瑞以及老总管、古娘子他们口中听说过些大致的情况。不过当她来到对方侯府中之后,就明白他家的好人缘不是空穴来风。
今天的东道主不仅仅情商高会做人,人脉也很广,擅长结交朋友。今天的来宾,不但有曹家承恩侯府与二房这两房的成员,连宁国侯府、萧家等几家立场对立的人家都派出了代表赴会。听说,若不是薛家人正在守孝,薛家也会派人来呢!至于宴席常客蓝大小姐和何家妯娌,就更不用提了。
幸好今天举行宴会的场地很是宽敞,又有许多花木、假山、游廊、水池之类的景致稍稍隔开了整个场地,使得宴席分散开来,才不至于让那一堆关系十分微妙的女眷撞在了一处,否则,天知道今天的宴会上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谢慕林远远看着前方几十米处的修罗场,心中有些好奇,朱瑞在外头男宾席上,会不会也遇到类似的场面?曹萧两家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蓝大小姐遇上萧夫人,表面上还维持着对长辈的恭敬,但眼神却明显地透露出鄙夷之色。这估计是正室对于妾室母亲的轻视?虽说以蓝家寿昌伯府的权势地位,她在萧家人面前本不该如此强势,但她就是这么表现出来了。萧夫人大概也有所察觉,脸色难看得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幸好有与她交好的夫人们干笑着寻了借口,把她拉走了。
蓝大小姐看到萧夫人走了,似乎也不打算放过人家,还跟身边的人嘲讽道:“真可笑,都说萧家礼数周全,教养也好,怎么他家的夫人出门见到我,也不来跟我见礼?也就是如今我还未过门,他家女儿也未出阁,所以我不好以礼法为由斥责他家,否则,方才我就该给他家的人一个教训才是!就算是有权有势又如何?不懂得礼数,终究不是皇家能倚重的臣属!”
听到她这么说的女眷,也只能干笑着应付过去,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倒是蓝大小姐这么说的时候,何大夫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表情十分奇特,明明是在皱眉看蓝大小姐讽刺萧夫人,可转头去看萧夫人时,她又面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了。她就这么在这两人之间来回转换着视线,好象十分关注她们的言行。何二夫人过来跟她低声说话时,她瞥了妯娌一眼,没好气地说了句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何大夫人的举动有些太不客气了,在别人家里如此对待自己家的妯娌,是很容易被人非议的。不过她丝毫不在乎这一点,除非别人在议论时,从质疑她的礼数转而怀疑起她宝贝女儿的教养,否则她好象根本就不在乎别人会指责她与妯娌明显不和的事。
何二夫人则非常淡定,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整个人落落大方的,仿佛没有被妯娌下了脸面,继续微笑着与其他女客攀谈。她是宗室女,人缘名声都比何大夫人强得多,很快就在宴席中如鱼得水了。被何大夫人奚落几句,根本影响不了她什么。
接着,永齐郡主又找上了何大夫人,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前者还跟不远处站着的汾阳王继妃交换了一个眼色。谢慕林正留意她们三人的动静,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朱佳媛。
朱佳媛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缺席了
接着,永齐郡主又找上了何大夫人,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话。前者还跟不远处站着的汾阳王继妃交换了一个眼色。谢慕林正留意她们三人的动静,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朱佳媛。
朱佳媛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缺席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偷听
明明是谢慕林提出来的建议,但朱佳媛看起来比她还要感兴趣。不需要谢慕林具体交代要怎么做,她就先扯着前者跟上了自家继母,还低声吩咐自己带着的随身侍女先行一步,替她们做个探子。
她的侍女也十分积极,估计在汾阳王府里,就习惯了听从自家郡主的命令,跟继妃及其儿子一方的人手斗智斗勇了。她蹑手蹑脚地缀在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何大夫人后头,竟然能做到脚下无声,前进速度还很快,又挺擅长寻找遮蔽物挡住自己的身形,同时也不会让外人觉得她这个探子的行动过于显眼,实在是个经验丰富的人才!
谢慕林本来还要脑补许多打探消息的决窍,再考虑到自己在这方面只能算是理论上的熟手,实际上的菜鸟,很容易会被前方三人发现,所以她连被发现后搪塞人的理由都想好了,没想到这些都派不上用场。朱佳媛带来的丫头在这方面十分能干,主动揽过了跟踪打探的任务。谢慕林只需要跟朱佳媛一起,远远地缀在后头,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眺望监视着汾阳王继妃、永齐郡主与何大夫人的行动就可以了。
不但谢慕林觉得喜出望外,就连随她前来的香桃与秋纹,也觉得大开眼界。香桃还好,她掌握的技能挺多的,并不需要考虑增加自己在这方面的本事了;但秋纹心里很想跟着目前的女主人永安郡王妃返回北平,长长久久地做她身边的大丫头。看到佳媛郡主丫头的表现,她就好象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随后便盯紧了前者的动作,竭尽全力地学习着什么。
汾阳王继妃虽然落后一步,但没多久就跟上了何大夫人与永齐郡主,然后永齐郡主便装作偶遇的模样,热情地跟前者打了招呼,拉着她一块儿同行了。三人来到一处花木环绕的小亭子里坐下。亭中有东道主家的侍从事先准备好的茶炉子和茶水,以及一匣子干点心和干果,连取暖用的手炉和备用的银霜炭都有。这三位夫人虽然没带侍候的人,却很容易就把自己给侍候好了,暖暖和和地围坐着亭中石桌,抱着手炉,开始谈话。
朱佳媛的丫头这时候才悄悄摸到了离亭子不远处的一丛花木。这里是她能找到离亭子最近的一处遮蔽物了。其他花木都普遍稀疏,遮不住她的身形。她只好将就着待在那里,隐隐约约听得亭中三人的谈话声。
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似乎在劝说着何大夫人什么事,何大夫人面露犹豫,中途甚至还想过起身走人,却被汾阳王继妃拦住,劝了回来。不一会儿,她开始抓住自己的衣襟口,满脸的纠结,甚至连眼圈都红了,很快就低声啜泣起来。
何大夫人哭了,站在她身后的汾阳王继妃却翘起了嘴角,跟永齐郡主对视了一眼。永齐郡主看起来心情也挺不错的样子,慢慢站起身,闲闲走到亭子边上。
这时候她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朱佳媛的丫头正好听了个分明:“何姐姐,你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想想那些人从前是如何奉承讨好你的,如今对着你又是什么嘴脸?你就甘心被人嘲笑一辈子,看着你那位妯娌一辈子踩在你的头上么?!现如今明明就有大好机会,能让你们母女真正吐气扬眉,好好打一打那些势利小人的脸!放着光明的大好前程不要,坐视别人富贵风光?这也太蠢了吧?!”
何大夫人听了,哭得更大声了。但听到她这么哭,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反而越发笑得欢。朱佳媛的丫头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敢再往前走了,更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永齐郡主会发现自己。
可是,紧接着汾阳王继妃就开始劝解何大夫人了,劝她别哭得这么伤心,别让人发现了异状,还贡献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里的小粉盒,让她把脸上的泪痕遮一遮。永齐郡主则道:“今日的主人向来设宴请客时总是会安排得十分周全。这处亭子虽清静,但侍候的人一定不会离得太远。我去叫个人取水,再把何姐姐的丫头叫过来,侍候何姐姐梳洗吧?”
朱佳媛的丫头闻言大急。永齐郡主若真的要去叫人,很可能会经过她身边,那她岂不是要露馅了?!
就在这时候,一直在几十米外小心监视着这边动静的谢慕林立刻有了动作。她拉了拉朱佳媛,使了个眼色,两人装作无意间逛到此处的模样,嘴里还说着:“听说这边有一处亭子可以歇脚,景致也不错。我们过去坐一坐吧?”
朱佳媛十分机灵地提高了声量嚷嚷:“秋香,你去前头亭子里看看,擦擦桌椅,免得一会儿脏了我和嫂子的裙子!”
这时候,秋香是不可能出声应答的,于是秋纹上场了:“是,郡主。”还故意加重了自己的脚步声,往亭子方向走着。
永齐郡主虽然还没见到人,光是听到声音,就已经皱起了眉头。她回头对汾阳王继妃道:“听着是佳媛过来了?嫂子去把她打发了吧?”
汾阳王继妃面露难色:“佳媛素来任性,哪里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况且近来她又总是打听我跟你见面的事儿,若叫她撞见我们在这里,还不定会怎么胡思乱想呢。我倒是不觉得这个蠢货能猜出什么,可若她什么都不知道,胡乱把你我与何姐姐相见之事往外说,引得有心人怀疑,那倒不好了。”
永齐郡主有些嫌弃地瞥了她一眼,便轻声对何大夫人道:“何姐姐,我们还是避一避吧。佳媛那种不懂事的小年轻,素来没什么好教养,还不知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们姑嫂二人遭小辈编排两句倒没什么,若是连累了何姐姐,还有你那有大好前程的千金,那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何大夫人闻言忙起身道:“那我们就走吧。”她苦笑了一下,想起汾阳王府的佳媛郡主也曾经是讽刺过女儿的人,便不想跟这种没教养的小姑娘碰面了。
三位贵妇走得很快,谢慕林与朱佳媛则是有意放慢了脚步,远远看到她们三人离开了,方才走到亭子旁,与秋纹、秋香会合。
朱佳媛还特地打量了秋纹几眼:“你这丫头,还真有几分机灵!恰好秋香与你的声音有几分象,我那继母一时间没听出来,否则说不定就露馅了!”
秋纹腼腆地笑着低下头去,眼角瞥见谢慕林眼中赞赏的神色,心下暗喜。她当然是留意到秋香的声音更接近自己,却与香桃差别比较大,方才主动出的这个头。如今看来,她是赌对了!
谢慕林走到亭中坐下,示意其他人也都走过来,然后问秋香:“如何?她们在亭中谈了些什么?”
秋香面露犹疑之色。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宁王
秋香为了掩饰自己的身形,不让汾阳王继妃、永齐郡主与何大夫人发现自己在偷听,藏身的地方离亭子有点远,再加上那三位在说正经事时,似乎都挺小心,说话声量不高,所以,除了永齐郡主说的最后那番话,秋香其实基本什么都没听到。
朱佳媛觉得有些扫兴,张口就骂自家丫头:“蠢死你了!明明你都离得这么近了,怎么还会只听到这么几句话?!这样根本就猜不出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嘛!”
秋香已经习惯了挨骂,低头束手,老实认错,表示自己确实很蠢。反正自家郡主骂完之后,还是会照样倚重她,该赏的钱也不会少半文,所以她半点都不觉得伤心难过,老实低头认错就行了。
谢慕林不知道她们主仆之间相处的习惯,还有些于心不忍,劝着朱佳媛道:“你也别骂她了,方才汾阳王继妃、永齐郡主与何大夫人行事小心,说话声量不高,她能偷听到那么一段话,已经不容易了。根据这些话,其实也不是不能猜到几分线索。”她就把那次宗室宴席上一众年轻宗室女眷小聚会八卦时透露的情报分享给了朱佳媛,“由此看来,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给何大夫人说的媒,应该是某位身份地位很高的人,否则永齐郡主就不会说,何大夫人答应了这门亲事,她们母女俩就能吐气扬眉了,不会再面临他人的嘲笑讽刺。”
说实话,这么一个人选……到底是谁?何大小姐退婚的对象可是皇帝的前二皇子,虽说如今已经出继宗室了,将来顶多就是个郡王,但他与何大小姐的婚约存续期间,乃是堂堂皇子的身份。若是想让何大小姐母女俩不再因为此事被人嘲笑,她新的婚约对象身份地位起码不能比皇子差太多,那是哪家亲王、亲王世子,还是郡王呢?估计郡王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吧?
京城宗室圈子里,郡王以上爵位又是鳏夫的宗室,其实数量还是有限的,能配得上何大小姐的就更少了。若是老夫少妻,又或是男方的条件太差,那就算何大小姐将来做了王妃,也未必能逃脱被人嘲讽的命运吧?
谢慕林暗暗思索时,朱佳媛已经想到了一个人选:“她们说的该不会是宁王叔吧?!宁王叔的年纪倒也不算大,不到三十,已经算年轻了,又生得仪表堂堂……可他辈份大呀!他可是皇上的亲兄弟!何颖君到底是曾经跟皇子有过婚约的人,就算如今退婚了,转头去嫁给皇子的亲叔叔……这也太荒唐了吧?!”
宁王乃是皇帝与燕王的小兄弟,是皇帝正式开始参与皇位争夺时,年纪还很小的一位皇子,母家势力也不大,所以压根儿就没能参与先帝末年的皇位之争——当所有事都尘埃落定时,他还是个刚开蒙没几年的小学生呢!考虑到前头的哥哥们但凡参与了夺嫡的,几乎都没啥好下场,唯一一个最看重的胞弟,又早早被出继燕王府了,所以皇帝对宁王和另一位小兄弟还是挺宽待的,只要他们不惹事,几乎是随他们怎么折腾。
不过相对于另一位亲王的纨绔行径,宁王已经算是少见的正派王爷了。他不算交游广阔,闲时喜欢待在家里看看书,写写诗,画画书画,欣赏一下古董什么的,养了几个清客陪自己谈诗论赋,还会自费印印诗集文集,散到外界去,有不少人称他是宗室诗人什么的……其实诗才也就那样。不过他出手大方,舍得花钱去供养一些有名的文人墨客,因此名声相当不错。
他与永宁长公主的驸马是好友,但又比马驸马要宅一些,王府里偶尔举办宴会,邀请的也多是京中文人名家,很少跟宗室皇亲们在一处厮混。
他有一正妃二侧妃,不过正妃眼下正病重,听说快不行了。如今宁王府中是两名侧妃合力主持中馈,顺便照顾一位小王子和两位小郡主的生活起居。太后与永宁长公主闲聊的时候,提过一嘴,似乎有些为宁王着急的样子。虽说宁王府里不愁没人侍候,但三个孩子还是需要有嫡母教养的。侧妃们虽说也都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可终究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之后,可以打理家务,但教养一位亲王世子,还是差了些。所以,一旦宁王妃去世了,宁王为了孩子,也最好尽早续娶一位名门闺秀。
朱佳媛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是最有可能的结果:“宗室里年纪身份都合适的,除了宁王叔也没谁了,一定就是他!虽说眼下他还没有丧妻,但宁王妃病了两年,太医都说只是时间问题,搞不好都撑不到正月!”
她拍了桌面一下,有些气愤地道:“我那后娘前不久还跟几位婶娘一道去探过宁王妃的病呢!当时回来还跟家里人感叹了一番,好象跟宁王妃是什么要好的交情似的。结果如今人都还没死,她就想替人家男人操办续弦的事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谢慕林有些迟疑:“这……听起来似乎挺符合打听到的结果,可是宁王妃毕竟还没死……现在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就要求何大夫人答应她们介绍的婚事,会不会太早了些?何大夫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答应呢?!”
她拍了桌面一下,有些气愤地道:“我那后娘前不久还跟几位婶娘一道去探过宁王妃的病呢!当时回来还跟家里人感叹了一番,好象跟宁王妃是什么要好的交情似的。结果如今人都还没死,她就想替人家男人操办续弦的事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谢慕林有些迟疑:“这……听起来似乎挺符合打听到的结果,可是宁王妃毕竟还没死……现在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就要求何大夫人答应她们介绍的婚事,会不会太早了些?何大夫人怎么可能会在这时候答应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惊愕
“不会吧?”朱瑞惊愕地看着妻子谢慕林,连手中脱下外套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谢慕林的猜想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已经与他反目了的发小三皇子,会没节操到这个地步。
然而谢慕林觉得,三皇子压根儿就不象是什么有节操的人:“为什么不会呢?他如果想要拉拢何家人,有什么比一个皇后之位更有诱惑力呢?何家原本让何大小姐去争取到二殿下未婚妻的身份,本身就是看中了二殿下当时正如日中天,未来有望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男子,连带的他的妻子也能水涨船高,才会无视了林昭仪与二殿下的种种性格缺陷,促成这桩婚约吧?如今何大小姐二皇子妃是做不成了,反倒是何家二房的女儿要成为四皇子妃,将来还会成为一国之后。何万全跟自己的兄弟一家关系亲近,对此还能欣然接受,可何大夫人既然一向跟何二夫人过不去,又怎会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未来?
“如今宗室里人人都顾虑到二殿下的想法,明知道何大小姐本身很出色,也不愿意与她结亲,何大夫人抱病奔走,出入各种宴席场合,不知挨了多少白眼。在这种时候,如果让她知道有一位身份尊贵、年貌与何大小姐相当的皇子愿意迎娶她的女儿为正妃,将来能让她们母女彻底走出低谷,吐气扬眉,甚至连何二夫人母女都要仰望她们,她肯定会心动的吧?只要她心动了,愿意去跟何万全说项,再进一步说动了何万全,三殿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是吗?”
谢慕林边说边替朱瑞继续脱外套,趁着他发呆思考的时候,把他推到炕边坐下,又给他塞了脚炉和手炉过去。他今天白天一日都在外奔走,又吹了风,还淋了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寒。如今丫头们已经去备洗澡用的热水了,在他去沐浴之前,还是先给他上点取暖的手段,让他的身体重新暖和起来吧。
摆到手边的滚烫羊肉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把朱瑞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端起碗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羊肉汤,才算是醒过神来了。
朱瑞捧着汤碗沉默了一会儿,才对谢慕林道:“如果只是如此,我认为何万全是不会轻易动心的。何万安之女对他来说与亲生女儿差别不大。既然何家本来就稳稳当当能出一位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他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改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皇后宝座呢?那样的风险太大了,一但失败,何家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原本差一点儿就能到手的富贵也会丢了,就只是为了原本就能得到的东西?不值得。何万全此人,确实有野心,但他不是蠢货。”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谢慕林叹道,“可是,眼下明摆着何大夫人没办法冷静面对这个问题,而她又是何万全的妻子,这事儿还关系着何万全嫡长女的未来。就算何万全最终选择了忠于皇上,忠于四殿下,这件事对他家族的伤害也不小。若能提前防范一二,不让悲剧之事发生,也是对忠臣的体恤,不是吗?”
谢慕林这个说法就委婉许多了,朱瑞觉得甚是有理:“不错,三殿下若真的打起了何大小姐的主意,那就太过分了!二殿下是他亲兄长,被他算计得不得不出继宗室,连未婚妻都丢了,如今他还要再算计二殿下的未婚妻……这哪里是正人君子的作派?若是叫朝臣知道了,谁会认同他呢?”
“三殿下什么时候做过正人君子了?”谢慕林哂道,“他这些年用过的手段,不是早就把他的本性暴露无疑了吗?想想当年的赵滢,那也是差一点儿做了他长嫂的女子,还对他一往情深呢!他又是怎么利用人家的?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仿佛恨不得把人往死里逼。他若是个有节操的人,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况且,萧琳还是他的嫡亲表妹呢,又一心盼着嫁给他,为此甚至不惜反抗父命,拒绝嫁给他人。他又是怎么对萧琳的呢?为了让萧将军支持他,他竟然诱骗萧琳,使得萧琳珠胎暗结,又没保住秘密,害她名声扫地。三殿下除了许诺会娶萧琳为妾以外,又负起过什么责任了?这回他打何大小姐的主意,起码没有亲自出手,而是让别人代为说亲,虽然做法鬼祟了些,但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朱瑞道:“何大小姐可不象萧琳那么轻信好骗。她是个正经姑娘,又跟三殿下没什么交情,怎会轻易被他诱骗,落得萧琳那般的境地,又或是象赵氏一般,在三殿下手中留下了把柄?三殿下若真的对她出手了,只会引来何家兄弟的不满,那时候他就休想再拉拢他们了。”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这种事会是真的么?三殿下竟会拿皇位之位来诱惑何家母女,说服何万全一家投向自己一边?就算他真的成功拉拢了何万全,可何大小姐与二殿下的婚约人尽皆知,哪怕是退了婚……何大小姐嫁给宗室,也就罢了,嫁给二殿下的兄弟,那只会让三殿下也跟着受人指谪!皇上是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皇上真的能决定得了这种事吗?”谢慕林压低了声量,凑到朱瑞耳边,“你也看见了,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不佳,倘若他撑不过三年,三年后何大小姐再嫁,也不算晚吧?况且三殿下让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告诉何大夫人的,本就是让何大小姐去做继室。只要何大夫人与何大小姐愿意,三两年又有什么不能等的呢?本来,何大小姐就宣称过,自己暂时不想议亲,要留在家中侍奉母亲,为家人祈福了。倘若何万全真的助三殿下夺得了皇位,三殿下继位登基,那时候皇上必定已经……他又能阻拦得了什么呢?”
更有甚者……
“倘若三殿下只是拿话搪塞何家人,让何万全一家以为何大小姐将来坐稳了皇位之位,所以愿意为他冒天大的风险。可等到事成之后,三殿下坐稳了皇位,再拿皇上遗命反对又或是太后娘娘反对之类的理由,不让何大小姐做皇后了……”谢慕林冲一脸愕然的朱瑞眨了眨眼,“难道何万全还能嚷嚷着告诉所有人,他曾经跟三殿下有过什么样的约定吗?”
真到那时候,何家只会打落牙齿和血吞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警告
朱瑞抬手抹了一把脸。
有些猜想,一旦接受了,他很容易就会想得更多。
“没错……三殿下不一定真的会把何大小姐立为自己的皇后,他只需要让何家人相信他会这么做就够了。”朱瑞的声音有些沙哑,“就算何万全不相信,何大夫人也会相信的。她一向觉得自己的女儿十分出色,有足够的资格成为一国之后!”
谢慕林接过了丈夫的话茬:“没错。三殿下对蓝绫的厌恶已经人尽皆知了,只是因为皇命在上,无论是他还是蓝绫,都无法摆脱这份婚约。只要明年开春后,三殿下还未掌握到绝对的权利,他俩注定就要成亲。可他若真的有继位登基、大权独揽的一日,未必会容得下蓝绫这个正宫皇后,若是有良心一点,他可能会想个借口把她废掉,又或是贬后为妃;但他要是心狠一点,直接让蓝绫‘病逝’,也没什么难的。他手里又不是没有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杀死的毒|药!”四皇子就是这些药的受害者。
接下来的话,不必谢慕林详细说,朱瑞都能猜到了。
蓝氏这个正妻不再坐在正宫皇后位子上了,那谁又能得到这个殊荣成为新的六宫之主呢?原本萧琳还有希望,但她如今名声狼藉,已经确定了要成为三皇子的妾室了,连侧妃的名分都没争取到。即使将来三皇子对她还存有几分情义,也不可能再册立她为正宫皇后——朝臣们一定会极力反对的。如此一来,三皇子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另立正宫。如今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还有谁家女儿有资格成为新的国母呢?何家的女儿无疑在候选之列。只要三皇子表示自己半点不在意未来的妻子曾经是自己的准嫂子,甚至觉得这么做还能羞辱一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二哥,那何大夫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呢?
只要何大夫人与何大小姐相信了三皇子的许诺,力劝何万全疏忽职守,或是监守自盗,让四皇子受到无法救治的伤害,三皇子的胜局几乎就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太子被废的前期准备已经进行到差不多了,箭在弦上,不可能不发,皇帝也不会容许曹家有机会再借着太子威胁到皇权;二皇子已经被出继;只要四皇子再出点事,彻底失去继位的希望,而不是那似是而非没办法确定的所谓可能子嗣艰难的假设,就算皇帝再不乐意,他也只剩下三皇子这一个选择。
到时候,三皇子大局在握,地位稳固,就算他不愿意履行对何大夫人的承诺,何万全夫妻也是有苦无处诉。倘若三皇子再狠毒一些,借口四皇子受到伤害的事,追究何万全的失职之罪,连带的把何万安的职位也一撸到底,整个何家都被清洗干净,难道何家还能替自己辩解,表示他们只是奉三皇子之命行事吗?
真到了那一天,只怕连皇帝都会对他们恨之入骨,比三皇子更盼着他们全家去死吧?
朱瑞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头发凉。
他沉着脸对妻子道:“这件事不得不防!虽说我觉得何万全应该不至于蠢到会相信三殿下空口白牙的许诺,但四殿下的安危要紧,我没理由把四殿下的性命寄托在何万全到底有多聪明这一点上!”
谢慕林还道:“就算何万全顶住了诱惑,拒绝为三殿下效力,我们也不能断定何大夫人是否会死心。她是何万全的妻子,哪怕说服不了何万全本人,只需要收买拉拢到他身边的亲卫或长随,这些人也是能接触到四殿下的……”
朱瑞苦笑了一下:“何提督与萧将军差不多是同辈人,萧将军就辖制不住身边的妻儿,何提督也未必会例外。众所周知,当初他之所以放弃青梅竹马的表妹,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兄弟,自己另行迎娶如今的夫人,就是因为何大夫人的娘家了得。”这也意味着,何大夫人有可能会象萧夫人那样,通过长年累月的示好与拉拢,收买到丈夫属下的人心,越过丈夫,去对他的属下发号施令,她的丈夫兴许会被蒙在鼓里很长时间,才会有所察觉。
就象当初朱瑞还在萧家做庶子时,被萧明德将军打发到外地的卫所任职,萧夫人就曾经想过要给他挖坑,阻碍他的前程。当时萧将军同样也是后知后觉。倘若不是朱瑞当时跟的上司人品比较靠谱,没有听从萧夫人的摆布,他的日子还不知道会过得如何凄惨呢!更别说还有机会出外差,到湖州地界上与谢慕林朝夕相处,甚至还参与了剿匪行动,立下了军功。
有了萧家的前例,朱瑞如今是半点都不敢小看了何大夫人。虽然一直以来,她都表现得象是个内宅妇人一般,似乎完全不考虑何家整个家族的未来发展,一心只想着要给宝贝女儿寻一门体面的好亲事。但万事没有绝对,朱瑞认为自己还是要谨慎小心些为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床穿戴整齐,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告别了妻子,去寻父亲燕王了。他要跟燕王好好商量一下何家的问题,然后一同进宫去求见皇帝。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半路认回来的侄儿,别看皇帝对他很亲切,但在皇帝心目中,他这个小年轻肯定不如燕王靠谱。事关四皇子的安危,他不希望自己的警告会因为他的年轻位卑,而被皇帝忽略过去。
朱瑞走了,谢慕林则是照常吃早饭,然后处理了一下王府中的事务,便重新穿戴好,进宫见太后去了。她近来进宫的次数少了,考虑到腊月里她一个人要负责起整个京城燕王府的新年准备事宜,只怕进宫的次数会更少,于是她得趁着今天初一还算清闲,先进宫见见太后,跟她老人家打个招呼才行。
当然,谢慕林这次进宫,也不仅仅是陪太后娘娘与永宁长公主说说家常而已,同时她还谈起了昨天那场宴席。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发怒
谢慕林的“不敢置信”有点假,但太后与永宁长公主的“不敢置信”就十分真实了。
太后气得脸都青了。
由于宁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之一,所以在皇帝登基之后,他依然还是个小孩子,需要长期住在皇宫里。他的生母位份低、出身平平,性情也比较老实温顺,从来不给太后添堵,所以太后也很喜欢召她到身边来说话,平日里时不时赏赐些东西下去,让她过得好一些,还让皇帝加封她为太嫔。宁王也几乎是她与太嫔一起养大的。又因为太嫔身体不好,少见外人,所以连宁王娶妻之事,也是太后一手包办,娶回来的正妃与侧妃都是贤良女子,从来不会争风吃醋叫人看笑话(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对宁王的生母太嫔也是恭顺孝敬,不错礼数。太嫔一直十分感激太后。
而在太后心目中,她也同样很喜欢宁王妃。她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一个作风霸道、心怀不轨还手段毒辣,另一个性情教养都好,却生不出儿子,于是既贤良又能生儿子的宁王妃一度成为太后心目中的完美儿媳。燕王妃离得远,进京少,也就罢了,曹皇后从前在宫里作妖时,太后要是气头上来了,也曾拿宁王妃的贤良去敲打过曹皇后。后来太嫔去世,宁王妃便称病,进宫少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曹皇后打压之故。太后对此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如今宁王妃病重,已近弥留,她心里还很不好受呢。她会与永宁长公主讨论起宁王妃去后,宁王续弦的问题,其实也是在担心宁王妃留下的儿女。
没想到,她这个嫡母都还没跟宁王谈起他丧妻后续娶的事,汾阳王继妃这个远支宗室妇与永齐郡主这个一直受到皇家人庇护的宗室孤女,就连宁王继妃的人选,都替他找好了。她们以为自己是谁?!她们眼里还有她这个太后么?!
太后发了怒:“岂有此理!宁王妃人还在呢,她们就打起了她位置的主意,安的是什么心?!谁给她们的胆子?!”
永宁长公主连忙安抚她,又回头问谢慕林:“这话是真的么?你都听明白了?!”
谢慕林老实道:“其实我也没听清楚什么,只是佳媛郡主的侍女就在跟前,听见永齐郡主是这么说的。先前宗室里就有风声,说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在劝说何大夫人接受她们介绍的婚事,让她别在意未来女婿已有元配,还有侧室在,昨天又说她要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只要这门亲事能结成,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嘲笑。佳媛郡主道,若永齐郡主的话是真的,那宗室里最有可能的人选也只有宁王殿下了。先前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神神秘秘不肯让人发现的原因,可能就是宁王妃还未去世的缘故。
再者,宗室中人都不敢与何家结亲,多半是顾虑到二殿下的心情,怕被他记恨。可是宁王殿下是长辈……何大夫人若是真的成了宁王继妃,二殿下难道还能去跟叔叔婶婶计较么?”
永宁长公主若有所思:“如此说来……我昨儿确实也见到永齐与汾阳王继妃拉着何大夫人从树林子里出来,心里还好奇过,她们怎的搅和到一起了呢……”
“看来是真的了。”太后听了永宁长公主的话,越发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不由得冷笑,“看来哀家这个长辈也做得太不称职了,自己的儿媳妇病重,还要隔了不知道几个房头的晚辈来替哀家操心儿子续娶的事!”
永宁长公主低声道:“汾阳王继妃倒罢了,从前她装得贤良,但自打她的儿子与三殿下合谋,算计汾阳王世子与蓝氏的消息传开来,她的真面目也就人尽皆知了,想也知道她心里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可是永齐……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母后与儿臣这些年对她的关照,简直就象是好心都喂了狗!她如今不但在母后与儿臣面前没一句实话,还总是在外头做些着三不着两的糊涂事,还在人前放过话,说早晚有一日,要反过来照看我,叫我承她的恩情……简直不知所谓!”
太后冷笑道:“升米恩,斗米仇。我们母女俩从前就是待她太好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是谁!”说罢顿了一顿,“这两人如今都投了朱玏么?”这正是三皇子的名讳。太后如今连名带姓地称呼亲孙子,显然是在气头上。
永宁长公主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还是点头表示了确定。
太后长叹了一声:“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皇上从前可没那么多心眼子,也不爱使这种阴私手段,专门从臣下的内眷身上打主意!”
永宁长公主苦笑:“其实……何家的颖君也确实是可惜了些。若不是我没有年纪合适的儿子,真想再给家里娶一个出色的媳妇回来!”
太后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你也太贪心了点儿,娶了个赵滢就不错了,还想把天底下的好姑娘都娶家来不成?!”说着她又若有所思,“瑛儿虽然已经出继,但因为正在孝期内,所以还未定下婚事。倘若他俩复合,倒也是一段佳话……”
谢慕林可不认为这是什么佳话,关于二皇子的传闻她也听不少了,清楚地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性情的真君子。何大小姐的父亲在二皇子与林昭仪处境不佳的时候,不但没有助他们一臂之力,反而落井下石地选择了退婚,二皇子对何大小姐恐怕是有恨无爱,即使真的勉强成了夫妻,最终也会沦为怨偶。
于是谢慕林提起了另一个传闻:“听说何家早前就给何大小姐相看过一门婚事,对方也是宗室子弟,只是不曾正式定下来。后来何提督升了官,全家迁入京中,得到了林昭仪的赏识,为二殿下定下了何大小姐为未婚妻,何家与那家宗室也就不敢再提起此事了。如今那名宗室子弟还未娶妻呢,说是难以忘怀青梅竹马的情谊。”
永宁长公主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此话当真?”太后叹道:“不过是嫌贫爱富罢了。那名宗室子恐怕也不是什么近支宗室里的出众子弟,自然比不得瑛儿尊贵。”
谢慕林小声道:“听说是东原郡王府三房的儿子,因为何二夫人与东原郡王府走得挺近的,两家人一直有往来,所以小辈们从小就常见面。”
“东原虽然平庸无能,却很有自知之明,乃是宗室中难得的老实明白人。”太后淡淡地道,“我与皇上虽然也盼着宗室里能多出几个人才,好为皇上分忧,但就算宗室中人没多少才干,只要肯安分度日,便都是好的,总比那些爱生事的叛逆强!对于这样的老实人,怎能叫他们一再地受委屈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训斥
太后娘娘发怒了,她肯定就要做点什么的。
所以,当皇帝那边从燕王处收到消息,得知自家寄予重望的新任心腹大将何万全后院起火,老婆女儿差不多已经被三皇子拉拢过去的时候,简直就是火冒三丈,立刻就命人去宣禁卫统领何万安过来问话,好让他去跟他哥哥何万全交涉,谁知就在这时候,他听说了太后下令召见了汾阳王继妃、永齐郡主与何大夫人的消息。
太后把两位宗室女眷晾在侧殿,先接见了何大夫人,先是慰问了她的身体——因为之前一直听说她身体不好,病倒了,所以女儿何大小姐才会为了留在她身边侍疾,对外声称暂时不会议亲。
这种事当然是从孙媳妇谢慕林那里听来的,女儿永宁长公主也提供了一些小道消息。
何大夫人忽然被召进宫晋见太后,又在慈宁宫门口撞上了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心中正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担心太后娘娘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没想到就受到了太后格外温和慈爱的问候。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但同时又涌出了更多的疑惑不解,不明白太后召见自己的用意。
很快,太后寒暄过后,便又提起了她的女儿何大小姐何颖君,告诉她,自己知道何颖君十分贤良淑德,与二皇子朱瑛的婚约无法维持下去,是朱瑛无福。不过,既然这门婚事是皇上发话,答应让何家退掉的,那么皇家在害得何大小姐失去了一桩好姻缘之后,自然也该负起责任来,为她安排好归宿。
太后笑眯眯地告诉何大夫人:“哀家听说你近来为了女儿的婚事犯愁,别担心,这样的好姑娘,我们老朱家怎能错过呢?你且回家去安心养病,等你身体好了,哀家一定会亲自出面,为你的女儿保媒,说一门好亲事,仍旧是我们老朱家的好男儿。你呀,就别为你女儿的终身大事发愁了!”
何大夫人神情忐忑地离开了慈宁宫,她不明白太后那话的意思,更想知道太后给她女儿说的亲事是哪家宗室子弟?若是太后做媒,那男方怎么的也该有一定的身份才是吧?爵位至少也该是个郡王?否则也配不上太后娘娘的恩典呀!不过,有了太后赐婚,二皇子即使心中有怨恨,也不敢再借着曾经的婚约为难前未婚妻了吧?否则就是对本生亲祖母的命令不满!不忠不孝之徒,有什么资格在京中耀武扬威?!
何大夫人心中狠狠地骂了二皇子一通,继而又开始犹豫不决了。她还惦记着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告诉她的那门婚事呢!虽说风险有些大,将来女儿可能还会被人说许多闲话,但确实是无限光明的大好前程,世上再也没有比那更显耀的夫婿,能让女儿在遭遇了退婚之事后,重新恢复从前的风光了!
她到底该怎么远呢?是女儿稳稳当当的婚事,还是冒着大风险,让女儿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何大夫人心中动摇着。
何大夫人身为外臣诰命,还是眼下正被皇帝信任重用的大臣之妻,被太后身边的嬷嬷们客客气气地送出了皇宫。只是在她之后被太后娘娘分别召见的永齐郡主与汾阳王继妃,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太后娘娘分开召见了她俩,但把两个人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于汾阳王继妃,太后骂她不贤不德,不想着好好把两个长歪了心眼子的儿子好好扳回正道上,反而把手插进别人的家事里去了,莫不是觉得自己这个继妃做得舒心,所以但凡见到个好姑娘,也要千方百计叫别人给人做填房么?!新年马上就到了,汾阳王继妃身为汾阳王府的主母,明明有那么多事要忙碌,却把王府丢给了婆婆汾阳王太妃,害得后者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也享不到子孙福,还要替儿子媳妇操心家务琐事,着实不孝得很!既然不孝,那她今后也不必再插手汾阳王府的庶务了,让一向贤良老实的侧妃代劳吧!
对于永齐郡主,太后倒是没骂得这么厉害,但言谈间对她满是失望与冷漠,一副不想跟她多说的模样。无论永齐郡主如何装作还象从前那般殷勤讨喜,她都没有动摇的意思,还让宫人扔给她一本《孝经》,命她好生抄上一百遍,再扔她几本佛经,让她时时念佛清心,别总是满身戾气,行事不知所谓。而在永齐郡主抄完《孝经》、熟读佛经之前,她都要被禁足在自己的家中,不许见任何外人。
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虽觉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知道自己忽然遭了太后的厌弃。而且今天的事,太后一点儿都没有为她们保密的意思,不但有慈宁宫众宫人在场,还有几位太妃、太嫔在旁看热闹,甚至连永宁长公主、汾阳王太妃、永安郡王妃谢氏、东原郡王妃与郡王长子妃、永宁长公主的几个儿媳妇等一众宗室皇亲家的女眷都围观了。只怕她们前脚才出皇宫,后脚她们被太后厌弃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了吧?她们觉得自己大大丢了脸面,但心中更多的是惶恐。今日之后,她们会不会被权贵圈彻底排挤了呢?!
充作见证的一众宗室皇亲女眷们,不管心里是不是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内情,表面上都装出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只是,太后从来都没有说过禁止她们泄露今天经历的事,所以,当她们离开皇宫之后,肯定会把消息传出去的。只不过,不同身份的人,有着不同的立场,泄露消息的方向与方式估计也会有所不同吧?
充作见证的一众宗室皇亲女眷们,不管心里是不是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内情,表面上都装出了若无其事的表情。只是,太后从来都没有说过禁止她们泄露今天经历的事,所以,当她们离开皇宫之后,肯定会把消息传出去的。只不过,不同身份的人,有着不同的立场,泄露消息的方向与方式估计也会有所不同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质问
何万安被召进乾清宫一趟,出来时什么都顾不上,急匆匆就冲出皇宫大门,赶回了家。
妻子何二夫人朱氏迎出前院,试探地问:“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你今儿不是要当值么?”
何万安原本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听了妻子的询问后,稍稍放缓了些,摆摆手,柔声问朱氏:“没什么……大嫂可在家?”
何二夫人笑了笑:“说来也巧,大嫂方才也从宫里回来了,说是太后召见呢。我想着这是极荣耀的事,还问大嫂,太后娘娘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没想到大嫂压根儿就不理会我,径直回院子去了。”她顿了一顿,“不过她倒也没给我脸色看,与其说是故意不理我,倒不如说是心不在焉,顾不上理我。”
何万安欲言又止,叹了口气:“罢了,我眼下先去跟大嫂说话,详情晚上我再细细告诉你。你都不知道——这简直荒唐透顶了!大哥娶了这样的妻子来家,简直就是我何家的劫数!”
何二夫人面露好奇之色,但还是安抚丈夫道:“再着急也要平心静气地说话。不管大嫂做了什么,她总是为了咱们何家好,为了孩子们好。你一向脾气急,倘若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就跟大嫂吵起来,岂不是叫孩子们看了笑话?要冷静!有什么事不能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谈呢?你本来也不是为了跟大嫂争吵,才回来的吧?”
何万安果然稍稍冷静了些:“当然不是,我是为了阻止大嫂继续犯蠢才回来的。”
他尽可能平心静气地去了兄嫂所居的院子,要求摒退众人说话,连大侄女儿何颖君也要一并打发出去。
何大夫人却不乐意了。她因为看不惯妯娌,连带的也看不上小叔子:“你我份属叔嫂,瓜田李下的,需得避嫌!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叫下人退下也就罢了,连颖君都不留,你不怕人说闲话,我还不想叫人说嘴呢!”
何万安不是何万全,他如今对这位嫂子正不满呢,闻言自然不会客气:“我只是想给大嫂留脸面,才叫其他人出去罢了。既然大嫂觉得无所谓,那我就照直说了吧,反正大侄女儿听了,要埋怨也埋怨不到我身上!大嫂,你近来总跟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厮混,果然是对她们打算说给大侄女儿的亲事动心了吧?我大哥是何等英雄?!我们何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大侄女儿堂堂长房嫡长女,差一点儿就配给了皇家贵胄做元配正妃,她哪里比别人差了?凭什么要为了你的脸面,去给老一辈的宗室王爷做填房了?!”
“啊!”何颖君顿时大惊失色。这事儿她真不知道!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母亲,何大夫人慌忙反驳小叔子:“你少胡说八道了!我什么时候把女儿许给什么老头子做填房了?!”说着她就目光闪烁地命屋里的丫头婆子都退出去,心里还想着一会儿得叫这些人都闭嘴才行。
然而,等到何大夫人要求女儿也一并离开时,何颖君就不干了。她咬了咬唇:“母亲,您要与二叔讨论女儿的终身大事么?那么女儿也要留下来旁听!不管是好是歹,这是女儿的婚事。女儿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何大夫人心疼地看着女儿,终究还是没忍心把她赶跑,不过还是再三保证:“为娘没那么糊涂!怎么可能把你嫁给宗室里的老头子做填房?!”
何万安在旁坐下,冷笑道:“给谁做填房,又有什么差别呢?宁王殿下可不正是宗室长辈么?可宁王妃还没死呢!大嫂就瞄上了她的位置,迫不及待地想把侄女儿嫁过去了,难道就是什么体面的事?若不是为了这个,今儿太后娘娘也不会召你进宫去说话了。大嫂应该庆幸,好歹你还在犹豫,没有立刻答应婚事,大哥也还在扬州,没让你自作主张,因此太后娘娘才会那般和气地跟你说话,只冲着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发火!如今太后娘娘已经发了话,会为大侄女儿的婚事做主,那就是叫你别再操心,胡乱打宗室里有妇之夫主意的意思!”
何大夫人心中正不安呢,闻言更生气了:“何二!你如今说话越发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说要把颖君嫁给宁王了?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说的又不是他!我明知道他老婆还没死呢!他的年纪又不小了,还早就有了世子。我岂会让颖君嫁到这等人家去做人后娘?!”
一旁的何颖君已经听得面白如纸,她震惊地看看母亲,再眼泪汪汪地看向二叔,都不知道自己该信哪一个了。
何万安却继续冷笑道:“如今不但太后娘娘是这么想的,明儿京城里只怕也会流传起这样的谣言,说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是趁火打劫,想把大侄女儿说给王妃还未去世的宁王。虽说名声不好听,但只要我们家咬紧了还未答应此事,想要脱身也不难,到时候被人咒骂的就只有卑鄙无耻的媒人了,却与被人逼迫的大嫂和大侄女儿无关。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一旦真相传扬开去,叫世人知道我大嫂明知道有位皇子连元配正妃都还没娶进门呢,就已经跟人约定好了,等元配一死,就把女儿嫁过去做填房,竟是跟那皇子合谋要害人元配的性命呢!这种事泄露出去,可不仅仅是名声败坏而已,我们何家满门,都要被大嫂害了性命!”
他面露戾气,紧盯着何大夫人:“我知道三殿下找人与大嫂说这门亲事,是图的什么!从前他与萧家何曾将我们何家放在眼里?只会说我们是在水上讨生活的丘八!如今能看得上我们,不过是因为大哥在扬州守着四殿下,而四殿下又恰好得皇上宠爱,乃是皇上看好的继承人!一旦这门亲事说成了,三殿下接下来就该力劝大哥监守自盗,对四殿下下毒手了吧?!
“只要四殿下出了事,二殿下已然出继了,太子再被废,这个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就算皇上本来就不想立他,也只能立他为储君!算盘打得真精哪!可大哥大嫂若真的被他哄住了……事成之后,他翻脸不认人,要追究我们何家的死罪,杀人灭口,大嫂又能奈他何?!”
何大夫人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无力地跌落在圈椅中。一旁的何颖君,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辩解
何万安看着摇摇欲坠的嫂子和侄女,心中的怒火总算被发泄了大半,情绪也渐渐缓和下来了。
要知道,当他在宫中听到皇帝与燕王所说的事时,简直吓得魂飞天外!他们何家明明是刚刚有了振兴希望的忠诚,眼看着光明前程就在眼前了,怎么忽然间,就有了谋逆的嫌疑了呢?!倘若大嫂干的事没有被燕王府事先察觉,又让她成功说服了大哥,他们何家就真的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何万安知道,自家大哥绝对不会做傻事,可挡不住大嫂与大侄女儿都是大哥的至亲哪!万一大哥一时糊涂了,又或是他不糊涂,他身边的随从,手下的亲兵,有人糊涂了……但凡有人能接触到四皇子,对四皇子下了黑手,何家便要被逼上绝路了!
所以,当初大哥真是不该为了岳家的权势,就娶了如今的嫂子。这个嫂子性情高傲,心胸又狭窄,还不识大体,娘家实际上也没帮上大哥什么忙,大哥与他兄弟俩能有今天的成就,还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年一年拼搏过来的,结果如今眼看着就能享福了,却被愚蠢而不自知的嫂子连累。皇上还愿意召见他,提醒他此事,让他去告诉大哥,把大嫂看好了,已经是宽仁至极了!幸好现在一切都还早,大嫂也没有蠢到真的答应下三皇子的提议,否则……就算大哥拒绝了大嫂,也会被大嫂连累,失去皇上与四皇子信任的!
何万安想到这里,想到这里好不容易得来的禁卫统领之职,还有从小乖巧贴心,刚刚才被许给了四皇子的宝贝女儿,以及一直忍受着大嫂的无端刁难,为他孝顺父母、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的贤妻朱氏,他的心顿时硬了起来:“大嫂,这回你真的该庆幸,事情泄露得早,大哥还什么都不知情,也没有被你窜唆着去做下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所以,一切都还来得及!皇上依然相信大哥与我的忠心,也愿意继续重用我们兄弟。这真真是上天垂怜,祖宗保佑了!
“只是太后娘娘与皇上仁慈,我们何家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还是请你不要再出门去交际了吧!母亲在家里建有小佛堂,只是不常去祈福,平日里闲置着也太可惜了。你索性就过去住些日子,念念经,静静心,不要再被外头那些心思叵测的小人引诱了!”
“你说什么?!”何大夫人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虽然懊恼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答应婚事之后的风险,但更多的是在为事情还没真正开始,就被人发现了端倪而生气。此时此刻,她一听到小叔子竟然企图利用这件事把自己囚禁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连忙争辩:“你少胡说了!什么三皇子要害四皇子,什么毒手不毒手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也没想过!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反正我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储位归属是皇上的家务事,哪里轮到我们这些臣下插嘴?我也是世代官宦人家出身的,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何万安见她不肯承认,脸又黑了:“嫂子何必自欺欺人?!倘若你真的没有过这种心思,又怎会被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所惑?!”
“她们……她们是想给我们颖君说三皇子的亲事么?”何大夫人眼神微微闪烁着,“我不知道呀……她们从头到尾就没告诉过我,想说的是哪户人家,只道是宗室里极有体面的一位贵人,元配去世了,另有侧妃,还……还没有儿子!她们说这人年纪不大,与我们颖君也不是不匹配的,让我只管放心!我心里还犹豫着,舍不得女儿去给人做填房,但如果前头真的没有留下儿子……我告诉她们,女儿的终身大事,我还要问过老爷,不敢自作主张,想着先把这事儿拖一拖,回头告诉老爷,让他想法子去打听,看永齐郡主她们到底是在为哪位贵人说媒!我……我起初真以为是宁王来着,想着宁王妃还没死,就不想太早定下此事……”
何万安一个字都不肯信:“大嫂,你方才说得分明,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宁王不宁王!这只是宫里放出来的风声,不过是皇上不想再为了儿子的事在朝廷百官面前再丢一次脸罢了!”
何大夫人咬牙:“方才是我故意骗你的!我……我是想着,宁王妃一旦没了,这门亲事就极好。宁王年纪也不大,还不到三十呢!生得也算端正俊秀,还是个文雅有才的人,他的王妃,日子一定过得很不错。况且……宁王是皇上的兄弟,是四殿下的亲叔叔!如今知道敏君被许给了四殿下的人并不多,只要我能早一步跟宁王府把婚约定下来,公之于众——敏君难道还能嫁给姐夫的侄儿不成?!如此一来,她母亲也就休想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何万安被气了个倒仰,但同时,他也有些迟疑了。因为嫂子说的话,听起来象是她会做的事。而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虽说是为了三皇子办事,才想促成这桩婚事的,但要是她们卖关子,想要引得何大夫人着急,故意不提说亲的对象是谁……那也不是没可能。
他犹疑不决地看着嫂子,不确定是否要相信她。
这时候,何颖君反倒是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带着一股似乎有些认命的意思,向自己的叔叔行了一礼:“二叔,您放心吧,无论我母亲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总归不会害了我,害了全家人。她只是近来为了我的婚事着急,一时钻了牛角尖罢了。我会好好劝她,让她明白过来的。如今,不管她原本想给我说的是哪一门亲事,在宫中贵人插手之后,都不可能有下文了。太后娘娘既然发了话,说会给我的婚事做主,您就不必再担忧我母亲会犯糊涂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波澜
何大夫人忽悠完小叔子后,又要如何忽悠亲生女儿,暂且不表。反正何家后来传出消息,说是何大夫人要带着女儿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前往扬州与丈夫、儿子们团聚过年时,腊月都已经过半了,眼看着小年将至,京城里的年味也一天比一天浓。
关于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合力劝说何大夫人答应亲事,把女儿何大小姐嫁给还未丧妻的宁王做继室的传闻,这几天里已经在京城宗室皇亲的圈子里传遍了,还渐渐流传到了长年与宗室皇亲联姻的勋贵圈里。虽说文官圈子和寻常百姓们尚未察觉,但已经足够掀起轩然大波了。
宁王府后知后觉,简直觉得飞来横祸。宁王正为元配正妻的病情犯愁,连诗会茶会都懒得开了,也有日子没见自家养的清客了,得了上门来的堂侄汾阳王世子传信,才知道外头在流传着什么消息,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拜托那两个宗室女眷为自己相看了?!又不是什么关系很好的族亲,他又丧母多年,妻子病重弥留,侧妃没一个会多事,女儿们年纪还小呢!谁会跟那两个妇人托付这种事?!岳父岳母上门来探病,还要拐弯抹角地提醒他,女儿还没死呢,他简直要冤死了!
宁王不得不郑重出门去拜访了一下宗室长辈,又进宫去拜见了太后娘娘,澄清自己一心担忧妻子的病情,绝对没考虑过续弦的事。他妻子的病又不是没救了,兴许熬到明年开春后,她就好了呢?!
就算妻子有个好歹,他为了儿女与府中中馈,必须要再娶一位正妃,那也是三年之后的事了。他觉得现在的妻子十分贤良,处处都令他无比满意,为了这份夫妻情谊,守上三年是他该尽的礼数!
宁王公开放话,何家那边也放出风声,说何大夫人也觉得这门婚事十分荒唐,所以压根儿就没答应,只是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殷勤得紧,她不好把人得罪得狠了,方才拖着些罢了。这个说法得到了永宁长公主那边的证实,据说是从宫里太后那儿打听到的,于是,宁王与何家都清白了,作为始作俑者的永齐郡主与汾阳王妃,便成了过街老鼠。
宁王妃的娘家兄弟带着一众兄弟、表兄弟和出嫁的姐妹们,再带上几位上了年纪辈份比较高、诰命品级也比较高的婶娘们打上了汾阳王府的门,顺便带把宁王世子和他的两个姐妹也带上了。一帮人在汾阳王府里对继妃破口大骂,几个孩子还哭声震天,汾阳王早早就得了儿子传信,侍奉老母亲躲到名寺大庙里吃斋礼佛去了,世子命王府总管把客人们招待好了,绝对不要赶人,自己却带着妹妹躲在一旁看热闹。
他瞧着继妃所出的两个弟弟被宁王妃的娘家女眷和宁王的儿女揪住了骂,还要死命拦着众人闯进内院的小佛堂,结果不知被谁抓破了脸,弄得满面血痕,一身狼狈,也丝毫没有帮衬一把的想法。兄妹俩还看得十分过瘾呢!朱佳媛甚至让秋香送来了瓜子果仁,就着眼前的好戏吃起了小零食。
转天她前往燕王府看望永安郡王妃谢慕林时,还绘声绘色地给谢慕林说起了各种细节,又道:“他们在我们王府闹了半天才走,在附近馆子里包了场,吃过了午饭,歇了一会儿晌,下午又跑永齐郡主家闹去了!我听说永齐姑姑近来十分不好过呢,她婆家的人好象正商量着要送她去皇家的庙里吃几个月的斋,清静清静再说。倘若她真个被送去了庙里,想必就不能再跟我继母勾结着要算计别人了吧?”
谢慕林抿嘴微微一笑,有些关心地问:“你继母可知道是你猜出宁王府这门亲事的?她在家里没有为难你吧?”说实话,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其实是谢慕林自己的锅,她当然有些担心自己会连累了朱佳媛。
谁知朱佳媛却浑不在乎地挥挥手:“她怎么敢为难我?!她还没从宫里回来,我就把这事儿跟祖母和父王、哥哥都说了,他们都气得不行!等她从宫里回来,祖母和父王就立刻传了她过去审她呢!她也老实承认了是自己鬼迷心窍,又夸我聪明,她分明什么话都没提过,我竟然就猜到了她和永齐郡主想为谁说媒。她生的那两个臭小子要骂我,也是她拦下了。她还当着祖母、父王、哥哥和我的面,警告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身边侍候的人,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当是她行事不慎,才走漏了消息。”
说到这里,朱佳媛就有些抱怨:“她这么老实乖巧,连祖母和父王见了,也都以为她是真心悔改了。我跟哥哥商量,要趁机将她打落深渊,叫她再也翻不了身才好!哥哥却说不可能了,因为她已经认了错,我们若是要赶尽杀绝,祖母和父王就该对我们有怨言了。好歹那个女人也给父亲生了两个儿子呢,只要她不是犯了无可饶恕的大象牙,父王是不会太过为难她的。于是……最终只能把人关进小佛堂里,过上几个月,京里风平浪静了,她仍旧要出来见人,就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谢慕林安抚她道:“没事儿,好歹叫她吃了这几个月的苦头,也算是小小地替你们兄妹出了一口恶气。她有了这两回过错,就算汾阳王太妃与汾阳王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心里也早就清楚她不靠谱了。日后她若再起了坏心,想要在太妃与汾阳王面前说你们兄妹的坏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们只需要小心谨慎些,尽可能别叫继妃再掌握到什么权利,又有了算计的机会,你哥哥的世子之位就稳当了。你哥哥好,你自然也会过得好。”
朱佳媛闻言露出了笑容:“嫂子说得不错。这事儿才是最最要紧的!只要我哥哥的世子之位不会被夺走,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又能风光几年?等我哥哥娶了亲,又生下了儿子,连世孙之位都定下来了,就再也没有他们母子三人什么事儿了!”
谢慕林笑着顺她的语气附和了几句,心中却若有所思。
汾阳王继妃明知道是朱佳媛这边的误会,导致了这次计划失败,心里怎会不记恨继女呢?可她居然主动提出要封锁消息……难不成,她还想要把这件事瞒着三皇子与同伙的永齐郡主?这是担心真相传出去了,三皇子生气之下,会把罪责怪到她身上吧?毕竟她是朱佳媛的继母,住在同一个家中,却没能保守住秘密,还让继女把错误的消息传到宫里去了,如今更是传得人尽皆知……
汾阳王继妃在三皇子的阵营之中,似乎地位不是很高的样子。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有所察觉,三皇子心胸狭窄,连友军的小错误,也无法容忍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小年
宗室皇亲圈子里出了这么一件大事,人人都对此议论纷纷。何大夫人选择在这时候离开京城,很多人都觉得,她约摸是打算避风头去了。
眼下都快小年夜了,京中差不多的人家,都在为了新年作着准备工作,正是最忙碌的时候。虽说何大夫人早就报病,今年何家年关诸多事务都是何二夫人带着女儿料理的,不必前者操心,但新年将至,她却丢下全家,还有年岁已高的婆婆,带着女儿离开京城,显然不合常理。
何家那边放出的消息,说是何大夫人思念驻守在外的夫君与儿子,不忍见他们孤零零地在外头草率过年,才带着女儿过去一家团圆了,听起来颇为合情合理,只是被变相踢出“一家人”范围之外的何老夫人,对此就一肚子怨气了。遇见来送年礼的亲戚家管事,她还忍不住抱怨,说大媳妇行事越发不象话了,不象二媳妇孝顺又体贴,处处都替她想得周全。
何老夫人与何二夫人的母亲其实是表姐妹,本来就一向亲近的,何二夫人也确实孝顺殷勤,跟婆婆关系极佳,何老夫人偏心她,不喜大儿媳,早就不是新闻了,所以亲戚朋友们听了家中仆人回报,都没太放在心上,觉得何大夫人若是为了先前的传闻离京躲羞,倒也不是坏事,否则,新年期间宗室皇亲们相互走亲戚拜年,若某几家宗室的成员走到何二夫人那边去,撞见了何大夫人,岂不是尴尬?
至于燕王府这边,谢慕林也从朱瑞处听说了何万安上禀的“事情原委”,说是何大夫人本不知道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要说的是哪位宗室贵人,只是为了填房之事犹豫不决,猜测可能是宁王,但好象又不是……何大夫人正想把此事拖延下去,消息就走漏了。
何万安坚持自家兄嫂都没有违逆皇命的意思,兄长更是忠心耿耿!至于嫂子,只是因为太过心急于女儿的终身大事,才会一时想岔了,差一点儿就受了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的引诱。所幸她还知道事情轻重,没有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婚事,所以汾阳王继妃与永齐郡主两人为了不泄露真相,也还卖着关子呢……
何万安这番辩解,朱瑞也不知道皇帝信没信,但燕王那边就觉得风险太大了。为了以防万一,要么尽快给何大小姐定下婚约,公之于众,以断后患,要么就想个理由把何万全给换掉,又或是另派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将领带兵去扬州,与何万全一同保护四皇子的安危。
当然,最保险的方法还是把四皇子召回宫中,使得他不至于孤悬在外。哪怕是皇帝让何万安继续留任禁卫统领也没关系,因为何万安是不会糊涂到为了让侄女儿做皇后,就把亲生女儿现成的皇后之位给葬送掉的。四皇子回到宫中,虽然也有可能会遇到潜伏在宫中的刺客,但相比于他孤身在外的风险,这都是可以避开的。
燕王再一次向皇帝提出了请求,皇帝再一次婉言拒绝了弟弟的提议。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就是觉得皇宫不够安全,不想让心爱的小儿子生活在这等不安全的环境中。在他确认宫中已经没有危险之前,他宁可让小儿子一直滞留在扬州。反正他对何家兄弟是绝对信任的,也认为何万全没理由为了成为皇后之父,就弃温和宽厚又聪慧明理的四皇子,就三皇子这个心胸狭窄、心思不正的人。
三皇子将来会不会履行自己的诺言,迎娶何大小姐,还是未知之数呢。何家锦绣前程就在眼前了,为什么要去冒那么大的风险?何大夫人是妇道人家,关心则乱,为了女儿以及与妯娌间的旧怨,可能会犯糊涂,何万全身为一家之主,还能分不清孰轻孰重?
燕王对于皇帝的说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他一句:“陛下心中要想清楚,即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也要确保那鱼不会反把钓鱼的人拖下水才行。有些事情,其实不必想得太多,防患于未燃,才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做法。”
皇帝勉强冲弟弟露出一个笑容:“放心,朕心里有数,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燕王于是不再多言,只是回到燕王府后,仍旧命手下的人继续留意三皇子与萧家的动静,连带的那些与萧家与曹家关系暧昧不清的文臣武将,也安排了人手去监视。
燕王一家常年住在北平,京城燕王府虽然留守了不少人,但还是有限的。燕王一时间要派出这么多人去办事,府中人手短缺,叫谢慕林这个掌管中馈的主妇好一阵抓狂。不过她也知道燕王抽走人手,必定是要办正事,又舍不得叫朱瑞削减人手,只好让香桃回珍珠桥谢家大宅去借人。正赶上年下商铺停业,船队也都因为运河封冻而停止运行了,除去一批人回老家过年以外,还有不少人留在京中。这些人但凡是闲着的,都被谢慕林借了过来,总算把采买诸事都办妥当了。
小年夜前一日,谢映慧亲自往燕王府来给妹妹妹夫送年礼。黄岩原本要陪她过来的,只是京中文官与外藩亲王接触,多少有些忌讳,所以谢映慧就没让黄岩同行。黄太太十分体恤儿媳妇,还让谢映慧在燕王府多待些时候,与妹妹多说说话,不必担心家里的事,一切都有她呢!谢映慧也感念婆婆的恩情,顺势在燕王府用了午饭。
小年夜前一日,谢映慧亲自往燕王府来给妹妹妹夫送年礼。黄岩原本要陪她过来的,只是京中文官与外藩亲王接触,多少有些忌讳,所以谢映慧就没让黄岩同行。黄太太十分体恤儿媳妇,还让谢映慧在燕王府多待些时候,与妹妹多说说话,不必担心家里的事,一切都有她呢!谢映慧也感念婆婆的恩情,顺势在燕王府用了午饭。
不必担心家里的事,一切都有她呢!谢映慧也感念婆婆的恩情,顺势在燕王府用了午饭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平昌
说实话,谢慕林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想起万家了。她连便宜妹妹谢映容的大婚日期都能差一点忘记,还是大姐谢映慧提醒,才记起来的,又怎会去留意一向没什么往来的万家呢?
这些日子,她除了时不时往宫里去一趟,就是成天跟宗室皇亲打交道,心心念念的都是三皇子到底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万太太自打带着儿女回京后,就似乎消停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万四姑娘生了病的缘故。她不到谢慕林面前来刷存在感,谢慕林哪里还记得起她来?
不过,看起来谢映慧对此颇为清楚,于是谢慕林便非常虚心地向她请教:“我不知道呀,我有日子没听说过万家的消息了,大姐告诉我吧?”
谢映慧斜睨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不知情!也难怪,你如今是燕王府的儿媳妇,王妃不在京中,年关将近,这一府的事务都要你来操心,你又还要跟皇家的亲戚族人们打交道,又要时不时进宫去探望太后娘娘,哪里还有闲心理会万家三房的笑话?!换了是我,若不是三丫头认准了他家的儿子,死活非要嫁过去,我才懒得理会这样的亲戚呢!”
谢慕林干笑了一声,想起了谢映容在北平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道如今三丫头也未必是“死活非要嫁给万隆”的状态了,只是婚事既定,婚礼就在眼前,她有些话说不出口罢了,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听她的吧?这毕竟是她当初要死要活非要定下的婚事,如今无论她心里乐不乐意,都要遵守诺言,否则要两家的面子往哪儿摆?万隆那个人,固然是聪明,但心性不定。他被谢映容哄了这么久,一旦发现谢映容对自己不是真爱,仅是利用,从而因爱生恨……谢映容这辈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谢映慧不知道谢慕林心里在想什么,她对于三妹这桩婚事,还停留在谢映容哭求父亲谢璞答应婚事的阶段,心中虽然大不以为然,却也从来没想过婚约会有什么波折,还是来自谢映容的。她也就是趁机亏谢映容几句罢了,亏完之后,仍旧会回到正题上,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万太太的消息,告诉谢慕林。
万太太带着儿女回到京城之后,因她与万四姑娘都病倒了,所以母女俩都很是安静了一段时日。她先一步病愈,却又听说了四皇子奉召出京,为太后娘娘礼佛祈福去了。她想要让女儿进一步与四皇子做接触,早日定下婚约,却无奈两个当事人一个病了,一个出了远门,她无奈之下,只得暂时搁置了原本的计划。但是,为了确保女儿能得到足够的支持去竞争四皇子侧妃之位,她还是把情况跟婆婆万老夫人与大伯子平昌侯夫妻俩说了。
万太太希望平昌侯府能成为女儿万四姑娘的后盾,利用自家人脉,促成万四姑娘与四皇子的姻缘。
她虽然看二房的人不顺眼,却也知道,这时候最有可能帮万四姑娘在四皇子面前说好话的,就是二房的姻亲卞家。卞家男主人如今是四皇子的属官,职位是审理副,官职虽小,却是四皇子身边的心腹。只要他能帮四姑娘多美言几句,一个侧妃想必不难到手。而四皇子后宅里有个宠爱的侧妃是他的亲戚,想必对卞审理也是一桩大好事,他在四皇子麾下的地位就更稳固了,万事都有侧妃照应呢!
万太太打算拿这个做理由去说服卞家人。最初,她也确实说服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妇,支持万四姑娘去竞选四皇子侧妃了,但那是因为她声称四皇子对万四姑娘另眼相看的缘故。后来,四皇子迟迟没有回京,倒是二太太去了北平之后,时不时有书信回京,提起万太太与万四姑娘在北平闹出的笑话,平昌侯老夫人与平昌侯夫妇就不肯再相信她了。
让万家出一个四皇子侧妃,这是个好主意。大家都知道四皇子前程似锦,一旦继位登基,万家便能跟着水涨船高了!万家如今已经渐渐衰落下去,平昌侯一直未能掌握到实权,再这样下去,后辈子弟撑不起门楣,万家便要败落了!想要改变这个局面,还有什么比出一位皇妃更简单直接的法子呢?三房的万四姑娘不能成,那长房与二房的女儿又如何?平昌侯的嫡女,即使做四皇子的正妃,也是够格的;二房的千金是卞家的正经姻亲,岂不是比万四姑娘更有说服力,更能劝动卞审理为姻亲出力?
万四姑娘病情才好,就面临着被家族边缘化的危机,万太太自然急了!她也顾不上其他的儿女了,既然平昌侯府无法给她提供助力,还有可能拖她的后腿,那她当然就得另行出路。
卞家那边是没法指望了,他们是二房的姻亲,二太太不在家,儿子与媳妇卞氏也跟着去了北平,万太太身为三房的妯娌,没办法越过二房去跟二房的亲家拉关系,只得重新打起了谢家人的主意。
谢家远在北平,但谢家两个出了嫁的女儿都到京城来了!永安郡王妃固然是离皇家更近的那一个,但燕王府此前就没看上万四姑娘,万一永安郡王妃直接拒绝了,事情就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于是万太太便盯上了谢映慧。谢映慧同样是她准儿媳谢映容的嫡姐,却与永宁长公主一家相熟,回京后时不时还会往马家请个安,送个礼什么的。倘若她愿意在永宁长公主面前为万四姑娘说说好话,想必跟燕王夫妇出面,也是一样的吧?永宁长公主人就在京城,又常往宫里去,兴许说话的份量比燕王夫妇还重些呢!
于是,万太太就找了个机会与黄太太、谢映慧婆媳俩“偶遇”,明明一个是勋贵武将圈子里的人,一个是清贵的翰林文官之家,万太太硬是借着自家丈夫在黄家老家北平任职的理由,跟黄家人叙起了交情,三不五时便要两个儿子来向黄岩请教学问,自己也要拉着女儿们跟谢映慧交好来往。谢映慧从前就不喜欢万家人,如今越发烦他们了。别说替他们在永宁长公主那边说好话,甚至连万太太拐着弯儿地打听四皇子几时会回京,她都不肯答话。
谢映慧对谢慕林道:“再没见过这么自以为是的妇人了!我婆婆那般好性子,都有些受不了她,无奈又没办法赶客人走。如今都快过年了,每日家里有那么多事,那万太太还要打发人来送东送西呢,活象我们家缺那点东西似的!瞧不起谁呀?!”
谢慕林哑然失笑,连忙亲自给自家大姐倒茶,柔声安抚道:“消消气,消消气,你也知道她是个糊涂人,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吐槽
其实谢映慧也没有多么生气,只是觉得有点烦,所以忍不住跟妹妹多说了一些。
不过,吐完槽之后,她觉得心情好多了,便也重新露出了微笑:“虽说那妇人自以为是得很,不过也不至于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接连几次都拒绝了她递过来的话,我婆婆也不复从前待她那般客气了,夫君更是直言她的两个儿子根基没打好,谈什么文才,什么中举,都是虚的,还不如好生认真读几年书,再考虑下场应试,否则只会落榜罢了。她心里不高兴了,如今也来得少了,就是偶尔还会打发婆子过来送东西,好象还没跟我翻脸似的。其实谁看不出来?我夫君说她儿子没有才华那一回,她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了,要不是她长女死死压着,只怕她当场就要掀桌!”
可她夫君黄岩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万家的两个嫡子都是草包,这种事他们夫妻在北平时就知道了,也知道这两个男孩子哄骗自家母亲,说得自己仿佛文曲星下凡一般,不去结识别的才子,不过是不慕虚荣而已——事实上,他们只是生怕自己跟真正有才华的人相处起来会露馅!也就是万太太这种本身没啥学问的妇人,才会轻易叫儿子哄住了。即使万参议想要考察儿子的学问,批评他们的懒怠,她也处处护着,不许丈夫下狠手管教儿子。
本来,要不是她忽然提出要儿子回京考童生试,万大公子与万二公子的谎言兴许还能维持几年,起码能哄骗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回来做媳妇。可现在,真相被拆穿了,他们的面子下不来,万太太的面上就更加过意不去了。
谢映慧表示,她事后辗转从平昌侯府那边打听到的消息,万太太似乎认为这是黄岩不想帮她们母女在贵人面前说好话,故意说谎赶客呢!其实并不是真的。
谢映慧跟妹妹说起这事儿,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妇人当真以为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绝世才子不成?!若是觉得我们夫妻在骗她,为什么不上外头正经找个先生回来,试一试万家两位公子的学问?说实话,当初她说要让我夫君指点一下她两个儿子的文章时,我夫君还以为,万家两位少爷在这几个月里认真苦读过一番呢,没想到……那就是哄人的!他们的根基浅薄,不过是多背了几首歪诗,知道些香艳的典故,与别家纨绔子弟一处玩乐时,可以显摆一下自家所谓的诗才罢了。可他们若是真的打算下场应试,只怕连县试这一关都过不去!
“都回京这么久了,他们母亲姐妹生了病,他们却是安然无恙的。明知道他们母亲要他们明春下场,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好生在家温习功课,或是寻个象样点的先生临急抱佛脚,哪怕是练练字也好呀!夫君说,他们如今的学问,跟去年春天刚到北平时是一样的,字也一样有形无神。夫君早前就试过他们,知道他们只是草包而已。本来见万太太夸口儿子有才,还以为这两草包已经有了长进,没成想依然还是草包,还是发了霉快要朽烂的那一种!我就等着看他们明年下场闹笑话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寻个借口避开考试?”
谢慕林啧啧两句,有些好奇:“万太太向来最疼爱自己亲生的儿女。这次为了小女儿能攀上高枝,居然连两个儿子被人骂是草包,都忍下来了?她到底是有多执着,非要把女儿送进四殿下的后院不可?而且……平昌侯府就真的一点儿支持都不可给她吗?所以她连大姐家里,都要死皮赖脸地缠上去了?”
谢映慧撇嘴道:“谁知道呢?但她那个白日梦是注定不可能成真的!四殿下跟何家二小姐的婚事,虽然还未正式下旨,但已经定下来了。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平昌侯府已经有了败落之相,想必消息也不太灵通。卞家人那边倒是有可能听说,只是卞审理随四殿下去了扬州,也不知会不会回京过年,就算真有什么消息,也不见得会告诉不相干的姻亲。除非平昌侯明言向他询问,他才会暗示实情吧?何家二小姐年纪比四殿下大一岁,两人倒也匹配。只是,光是看这位何二小姐的家世,便知道皇上有多么看重四殿下的这门婚事了。正妃还起码要三年后才能进门呢,哪里有侧妃什么事儿?万太太想要让女儿尽早定下侧妃名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薛四姑娘自称已经成为了三皇子的准侧妃,还是因为有未来三皇子妃蓝氏的承认,同时三皇子也向外界表达了默认的态度。这算是个特例。四皇子跟三皇子可不是一种人。他如今年纪还小呢,定下一个家世不错能对他有助力的未婚妻就足够了,一个娘家提供不了什么助力,还要反过来靠他撑腰的侧妃……即不是添乱吗?!四皇子跟自己正经的媳妇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哪里禁得住有第三者早早插足?
皇家子弟结婚,也不是个个都那么不讲究的。正式大婚前,纳个妾,收个通房什么的,只是小事,可是正经册立的侧妃?还是有家世的那一种?不可能!那是打正妃的脸呢!
当年皇帝还在潜邸时,在娶曹皇后之前先纳了个林昭仪,可那时候的林昭仪不过是小小侍妾罢了,出身也只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林家是在皇帝登基之后,有心要抬举起来抗衡曹家,才正式发家的。否则,曹皇后把林昭仪的腹中胎儿弄掉了,害得她在成为皇妃后才养好身体怀上了二皇子,林家怎会忍下来?!
当年皇帝还在潜邸时,在娶曹皇后之前先纳了个林昭仪,可那时候的林昭仪不过是小小侍妾罢了,出身也只是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林家是在皇帝登基之后,有心要抬举起来抗衡曹家,才正式发家的。否则,曹皇后把林昭仪的腹中胎儿弄掉了,害得她在成为皇妃后才养好身体怀上了二皇子,林家怎会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