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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建言

    蓝衣近侍手忙脚乱地上前安慰太子妃,还用谴责的目光瞪向同伴,怪她不该说话太过直白,以致于伤了女主人的心。

    青衣近侍低着头,捧着干净的手帕上前,轻声道:“娘娘,奴婢不是故意吓唬您的,实在是担心您日后的安危,才会忍不住说了这些话。倘若您不想听,奴婢再不说就是。”

    太子妃哭了一阵,也稍稍平静了些,哽咽道:“就算你不说,我身周的危机也不是就不存在了,我又何必做此掩耳盗铃的蠢事?!只是你虽然说得明白,我也知道你的话有道理,可我却没有任何法子应对,只能眼睁睁等死。如此这般,你倒还不如不提醒我,就让我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等到哪一天真个叫人害了,好歹还能少提心吊胆几日,有几天省心日子可过。”

    青衣近侍跪下道:“娘娘,如今日子还早,未必就没有应对的法子了。若是装作不知情,仍旧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等着哪天别人把自己害了,那才是真的没救了呢!您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您又怎么知道,前面就一定没有路可走了?!”

    太子妃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还能有什么法子?我是朝廷册封的太子妃,这辈子都要跟太子绑定了,哪怕我死,也不可能摆脱这个身份。倘若太子殿下哪天不再偏宠王氏,眼里看得见我这个原配嫡妻了,不再对我喊打喊杀的,也愿意在曹家人面前维护我,那我兴许还有活路可走。否则,便是殿下不杀我,王氏也早晚会害我的,曹家更不可能放弃送女入宫,早晚要把我这块挡路石给踢开。我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太子妃是越想越后悔。她好歹也是当朝太师的嫡长孙女,如果没有非得选太子妃,就算父兄都平庸,也能靠着祖父的名头,说个不错的亲事,嫁个出身富贵、前程看好、性情温和的夫婿,夫妻相敬如宾,生儿育女。哪怕身份远远不如太子妃高贵,好歹不用时刻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薛家也不必被绑在太子这棵不大稳当的树上,先后遭受各种攻讦、陷害,祖父薛老太师更不会遇袭伤重,落得卧床不起的下场。

    她当初明明知道太子仁性,与生母、亲舅皆有口角,还为了个王氏闹得朝野不宁,为什么还觉得自己有本事辖制得住这位储君,甚至还拿王氏做了筹码,一口气踢开所有竞争对手,上赶着与太子做了交易?!

    如今她引狼入室,那王氏恩将仇报,不知为何非得跟她过不去,不但在东宫一再诋毁陷害她,令太子对她反感,还让太子往宫外传信,对付她娘家亲人!她这回气急败坏地召了王氏过去训斥,就是因为收到消息,她父亲原本那好不容易谋来的小官职,无缘无故被撸掉了,据说就是太子发的话!她知道是王氏进的谗言,才会生气地叫人来骂一顿,没想到又再次跳进了王氏的陷阱……

    太子妃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悔,偏偏这条路一旦走上去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她除了痛哭失声,竟再无半点法子可想。这个事实令她哭得更伤心了。

    蓝衣近侍也不由得跟着她哭了起来:“娘娘,您别伤心,到了这一步了,大不了就去求皇上,就说您不想做太子妃了,让皇上下旨废了您吧!好歹能保住一条性命。有薛家在,您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不可能!”太子妃哭道,“我都做了太子妃,又怎能自请下堂?!家里人一定会反对的,连我爹娘都不会支持我!祖父都这样了,爹又丢了官,再没有了我这个太子妃,薛家在京中如何立足?!就算我娘愿意护着我,我爹也会着恼,三房四房的人更会怨恨上我,我即使真的回了娘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那我还不如就留在东宫呢!好歹我在这里还是主母,除了太子殿下与王氏,旁人还得让我三分!”

    青衣近侍挨近了她,小声道:“娘娘,您用不着自请下堂的!您是太子妃,那是因为有太子殿下在!倘若太子殿下不是太子了,他便再也没法伤害您了!就算皇上将来驾崩了,换了新皇上,也照样有人管着太子殿下,不叫他胡来呢!”

    太子妃的哭声忽然停住,满脸愕然望着她:“你……你在说什么疯话?!”

    “奴婢没发疯!”青衣近侍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太子殿下如今还不能对您如何,就是因为有皇上在。如今您最需要担心的,就是有朝一日太子做了皇上,就再也没人能拦着他伤害您了,曹家那时也会更加得势,为了让女儿成为皇后,越发要将您视作眼中钉。可要是太子做不了皇上,曹家也没有了权势呢?!您仍旧还是太子的原配,皇上的儿媳,您既没有子嗣,也跟太子没什么情份,任谁成了新皇上,都没必要跟您过不去。

    “若是新皇上处处礼待娘娘,还能让天下人看到他的仁慈呢!如此……娘娘反倒是安全的!倘若担心太子殿下到时候脾气不好,要拿身边人出气,大不了您禀告新皇上,再求求太后娘娘,让您另寻他处休养就是了。如此,便可避开太子殿下与王氏,随他们如何恩爱去,横竖碍不着您过清静日子!薛家若是再有出色的子弟,新皇上也能安心用他了,不必看太子与曹家的脸色。”

    太子妃起初还真当这近侍在说胡话,但听着听着,竟然还真的觉出了几分道理。她低头静静思考着,脑子里仿佛有两个人在说话,一边说的是太子登基,她便是六宫之主、正宫皇后,那是无上的荣耀,怎能轻易自行放弃?!一边说的是太子做了皇帝,她也不可能跟着享什么福,反倒有可能把性命送掉,连娘家人也落不得好结果,既然如此,她还替太子着想什么?!他都要为了爱妾伤她性命了,又怎能怨得她为了自己的今后着想,背叛他这个丈夫?!

    太子妃心中挣扎着,脸上表情变幻不定。

    青衣近侍趁机提建议:“若是娘娘下了决心,咱们薛家里头,二房的四姑娘似乎要成为三皇子的侧妃了,这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子妃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她与薛四姑娘这个堂妹不熟,也没多少好感,更厌恶三皇子导致了薛老太师的重伤,只要有选择,她才不想看到三皇子坐在皇位上呢!

    倒是皇帝,平日里多少露过些端倪。太子妃知道,四皇子才是那个最受皇帝青睐的储君人选。这个小叔子年少温和,对她这个长嫂更敬重些……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报告

    京城发生的事,很快就通过万隆手下的情报人员,快马加鞭送回了北平。
    朱瑞拿到情报后,先仔细审阅了一番,整理过头绪,方才带着它们去寻父亲燕王,向他禀报京中最新的消息。
    燕王得知太子爱妾王湄如生了一个女儿,明明是足月的,却声称是早产,还顺道黑了太子妃一把时,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王氏与太子殿下并非一条心。眼下如此重要的时刻,还要为了争风吃醋,故意给太子添乱,这不是存心让外臣看太子的笑话么?!即使她生的是男丁又如何?生母身分不明,又是庶长,朝臣们顶多觉得太子有了后嗣,却不会觉得这个孩子会成为太子的继承人的。
    “薛氏再无用,好歹也是薛老太师的亲孙女儿。即使薛老太师重伤致仕,已经无法在朝中给太子带来任何助力,但他门下还有几个追随者,往日在朝中也算是有些威望。太子对待元配薛氏如此冷淡无情,朝臣们见了,断不会有什么好感的。三殿下固然有偷袭薛老太师的嫌疑,但好歹还有个萧家与他一同背锅,多少还能洗刷些名声。太子如今明晃晃地宠妾灭妻,哪怕算不得什么大过错,在朝臣们眼里,也远非明君所为。此事之后,朝中反对易储的声音,只怕会小许多。”
    朱瑞早就看到了万隆发过来的相关情报:“确实有几位翰林学士与御史参了太子一本,认为太子偏宠庶妾太过,有宠妾灭妻的嫌疑,还有人建议太子贬斥王氏,将新出生的女儿交给贤良的太子妃抚育,以免皇嗣日后被王氏给教坏了。太子在东宫不得擅出,但闻讯之后,曾经在人前大骂过那名臣子足足一个时辰之久,事后还给承恩侯府送信,要承恩侯教育那人。只是承恩侯府没有动作罢了。”
    因为这件事,御史台普遍都觉得十分不满,认为太子被王氏迷惑,已经昏了头了。王氏不但不能再留在东宫,最好直接处死,以免再惑乱君王。如果非要考虑她已为太子生下一女,诞育有功,那也必须把人送进皇家寺庙里出家修行才可以。反正,人是绝对不能再留在太子身边的!
    皇帝虽然觉得御史们的话很有道理,无奈太子痴恋王湄如,坚决不肯把人送走,皇帝只得由得他去了。大概也是因为皇帝本来就有心要废了太子,所以并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头计较太多,反正等太子被废,他要不要偏宠王湄如,都影响不大了。
    御史台行动失败,对太子的观感差了不少。眼下似乎只缺了个废太子的理由,他们就能直接上书皇帝,支持易储了。所以朝中百官也并非个个都是死脑筋,利益攸关的时候,他们才不会管什么“废长立幼不祥”的规矩呢!
    燕王听着朱瑞的禀报,冷笑连连:“太子这就是自幼被曹后与曹家人宠坏了,自以为储位稳固,无人可动摇,任谁都要围着他转呢!他未必不知道王氏有心机,太子妃冤枉,可他一心要宠着王氏,是非对错在他心中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对太子妃又素来没什么情分可言。只要王氏高兴,他只怕半点儿不会把原配正妻的性命放在心上。这回也就是皇上拦住了,若皇上来得迟些,东宫侍从无力阻止,天知道太子妃是不是就真的送了命?!太子大约还以为,薛家无人,就算太子妃死了,满朝文武也依旧会保他这个储君的吧?!”
    朱瑞自幼出入宫闱,对太子的性情早有了解,并不意外燕王的评价。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对燕王说:“承恩侯夫妇入宫探望新出生的小郡主,不知道与太子谈了些什么,双方不欢而散。出宫后承恩侯夫妇就直接回了承恩侯府,接下来几日都派人从后门和侧门出府办事。万隆派去监视曹家的人手不足,只跟踪其中三人,发现他们去了两个宫廷侍卫的家,以及一名内侍在宫外的私宅。万隆设法打探过,发现这三人都在日前入了天牢,至今未有消息传出,连他们的家人,也说不出他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只知道他们很可能是触怒了龙颜……”
    朱瑞抬头看向燕王:“算算时间,这差不多是在父王你的密信传进宫中之后,想必是皇上发现了曹后或是三殿下安插在御前的秘密人手,就命人把他们抓了起来,严加审问,只是不知道是否审出了结果。”
    燕王伸手问他要相关的情报,朱瑞递过去了,前者仔细读了几遍,方才松了口气:“这几个人竟然都是御前当差的人!只怕皇上中的毒,也跟他们脱不了干系。早些发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也是一件幸事,好歹避开了皇上遇刺的可能。这几个人天天都能在皇上跟前侍候,若是继续留他们在乾清宫,对皇上而言太过危险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就是全部,倘若有一二漏网之鱼,还潜伏在皇上身边,那皇上岂不是还有可能会遇险?!”
    朱瑞道:“皇上既然能下令拿人,想必心中有数,父王不必太过担心了。那背后之人既然用了下毒的法子,自然是不想让外人发现他的真实手法,还盼着皇上出事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呢。他既然有这个心思,自然不会轻易使用行刺的手法,引得世人震惊。”
    “话虽如此,但弑君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我们也不能指望此人还有清明心思,即使阴谋落空,也依然能耐得住性子。”燕王越想越暴躁,“可惜这种时候,我竟不能护卫在皇上身边……”
    朱瑞顿了一顿,迅速提起另一份情报,转移燕王的注意力:“万隆算计了徐来顺一把,将他笼络的一批江湖人士坑进了应天府大牢,以免他们暗中有什么阴谋。”
    朱瑞顿了一顿,迅速提起另一份情报,转移燕王的注意力:“万隆算计了徐来顺一把,将他笼络的一批江湖人士坑进了应天府大牢,以免他们暗中有什么阴谋。”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后患

    关于这一点,朱瑞倒是有自己的猜想:“只怕三殿下另有打算,将来需要时,会把这几个江湖人推出来做挡箭牌、替死鬼。只要无人留意到他才是收留这些人的主儿,别人查到这两个江湖人是西南曹家军中旧部出身,恐怕就会把事情算到曹家头上了。”
    “你是说,三殿下有意笼络这样的人手,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利用他们栽赃太子与曹家?!”燕王沉吟片刻,“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三殿下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朱瑞道:“三殿下到底有何图谋,眼下儿子还看不出来,但有一件事,父王还不知道。上个月来到北平后,便假冒客商暗地里打探药材消息的那几个人,儿子让北平知府寻了个理由把人拿住了,审问了好些日子。他们虽然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来意,却透露了些边边角角的消息。其中有两个人,便是西南军中出身的,与徐来顺那儿落网的两个江湖人是类似的来历。事情哪儿有这么巧的?只怕这几个人之间,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关系在。”
    燕王皱了皱眉头:“这事儿有什么不对么?京城那边的几个江湖人,是三殿下手下的徐来顺在宫外招揽而来的。这一批来北平打探消息的人,又有类似的来历,除了证明他们都有可能是三殿下派出的人手,又还能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在于这几个西南军中出身之人以外的同伙!”朱瑞道,“来北平那伙人,儿子虽然命人寻了个借口将他们投入了北平府大牢,但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并没有将所有人都拿住,而是留了其中一名盐商子弟,又设法给此人传了话,让他误以为同伴被抓,是因为有别的客商误会他们要跟自己抢生意。这盐商子弟只当是自己行事不慎,招来了祸患,并不曾想到是身份暴露,因此特地联系同伙,设法救人去了。可问题在于,他没有找那些与他本家有交情的商家,反倒是跑去了天津……”
    朱瑞顿了一顿:“他找的人手,正巧是父王去年查过的,曹家安插在当地的耳目头子,原在天津开了家铺子的,后来曹家处境不佳,此人便关了铺子藏起来。若不是那盐商子弟特地前去寻找,我手下的人又一直跟在他身后,还真不知道这曹家的耳目竟然藏在了繁华市井之间,而非藏身进了深山老林!”
    燕王听得愕然:“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是三殿下派来的人么?!怎么会与曹家的耳目扯上干系?!难不成是你弄错了?!下毒的人果然是曹家派来的,与三殿下并无干系?!”
    朱瑞刚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但随即他又想到,皇帝中毒,已经是被证实了的,最有可能下毒的人,自然是曹皇后或其党羽无疑。曹家肯定不会是冤枉的,因为旁人下毒都有极大可能造成替人作嫁的结果,曹家有太子,目前地位虽然不大稳当,却暂时还未被废,他家才最有动机干这种事!
    可对皇帝下了毒的人,完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给四皇子下毒!这不但是画蛇添足,还有可能对曹皇后本来的计划带来变故。一旦四皇子出事,皇帝大怒之下,以此为由废了太子,直接捧三皇子上位,太子与曹家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犯得着去冒风险吗?!
    这么一来,给四皇子下毒的人,有大概率是曹家以外的势力,那除了三皇子,还能有别人吗?
    可如今,朱瑞认定是三皇子派来的人中,却出现了与曹家关系密切的人,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是太子与三皇子联起手来,单单对付四皇子一个吧?!
    朱瑞此前跟未婚妻谢慕林讨论过相关的问题,谢慕林认为太子的爱妾王湄如行事不对劲,很有可能与三皇子有勾结。如今他回想起来,越发觉得未婚妻的猜想并非空穴来风了。倘若三皇子果然利用王湄如之妹威胁王湄如,得到了太子方面的情报,甚至让王湄如吹耳边风,指使太子一方的人手去做些不利于四皇子的事,将来皇帝就算发现了,估计也会把责任算到太子头上吧?!只要王湄如不提,谁会知道背后有三皇子的手笔?
    朱瑞将这个猜测跟燕王说了,燕王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的猜想听起来有道理,但毕竟没有证据,为父也不好直接将你的话上报给皇上。万一当中有什么差错,皇上没有拿住三殿下的罪证,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日后叫三殿下知道此事是你进的言,就怕他那小鸡肚肠,越发要与你过不去了。你将来是要继承我燕王府的,哪怕带兵的不是你,你也有镇守边疆的责任。一旦君主记恨,你将来的日子难过着呢!”
    朱瑞听得愕然:“父王何出此言?!皇上看中的储君……不是四殿下么?!”
    “眼下是这样没错,以后是什么结果却很难说。”燕王顿了一顿,“你近来常在外头奔走忙碌,已有几日没去过紫竹院见太后娘娘与四殿下了,所以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四殿下体内的毒已经拔除了七八成,接下来只需要静心休养,慢慢的就会好起来的,只是当初为了解毒,老太医用了两味重药,解毒效果挺好的,可用在四殿下身上,可能会有些后患。这后患很可能会影响到四殿下的寿数,甚至……有些子嗣上头的问题。”
    朱瑞惊讶地问:“当初我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事?!太医与府医们都是医术出众的杏林圣手,难道当初就没想到这一点么?!”
    “谁会想到呢?”燕王叹气,“太医与府医们以前用过此药,但都是用在成年人身上,即使有些什么后患,慢慢吃药调理,也就没有大碍了。可四殿下如今才十二岁,身子骨还没长开呢……用了重药,即使眼下看着没什么问题,却难保将来不会有后患。眼下老太医还在京中为皇上解毒,太后娘娘与四殿下的意思是,暂时不要上报此事。等到皇上体内的毒解清了,再缓缓告知,即使那时皇上盛怒,老太医好歹还有救驾的功劳在,总能保住性命的。”
    这是太后对于侍奉自己多年的老臣,四殿下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老人,最大的仁慈了。

第一千二百零一十章 讨论

    老太医当初用的那两味重药,也不能说是用错了。毕竟当时救命要紧,那两味药也确实起了大作用,把四皇子身上的毒给去了一半。若非有这两味重药,四皇子能不能好得这么快,还是未知之数呢。
    可他的年纪摆在这里,有后遗症也是正常的。若不是这个把月来,四皇子身边贴身侍候的人感觉出了些许异样,跟四皇子提了,四皇子本人可能都想不到自己身上会出问题呢。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他没有隐瞒实情,直接跟老府医说了。老府医拉着儿子把家里收藏的医书翻了个遍,才发现了那两味药可能有问题。并不是说这药有毒,或是不对症,而是它们药效过于暴烈了,对于年纪尚小的四皇子来说,多少有些损害。只是当时解毒为先,就算老太医知道这药可能会给四皇子留下后患,在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品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它们了。
    燕王告诉朱瑞:“这药的后患是否真的会影响四殿下将来的子嗣,还要看三四年后的光景。那时候四殿下也将近成年了,可以娶妻生子了,若有什么毛病,就会显现出来。在那之前,谁也不能确定四殿下确实受到了药效的损害。可即使他的身体真的所有受损,也不能说那后患就是永远都无法消除的。兴许有太医开出好药,为四殿下调理几年,他就好了,不影响子嗣呢?”
    朱瑞听出了燕王的言下之意:“可这种事压根儿就没法说得准!一旦皇上认为,四殿下有可能断嗣,无法拥有可以传承皇位的子嗣,那就有可能为了皇室香火承继,选择别的皇子继承大位。父王认为皇上有可能改而选择三殿下,因为三殿下再不肖,也比太子殿下强些?!”
    燕王叹了口气:“太子殿下即使没有曹家这个包藏祸心的母族,他本人的性子也是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的。他既任性,又固执,还听不进谏言。若他得登大位,很有可能会为成昏君!况且他身后还有曹家,而皇上自登位以来,最忌惮的就是曹家。他费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把曹家压制下去,又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曹家再度崛起?!所以,哪怕皇上再不喜三殿下的性情为人,为了大局,他也有可能会选择三殿下继位的。只要三殿下立誓,保证不会伤害其他兄弟,那么皇上青睐他的可能就更大了!而对于三殿下而言,他若真能继承皇位,又何必再跟兄弟们一般见识呢?自然乐于立下誓言。”
    朱瑞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三殿下就算真的立了誓言,也不会真心想要守诺的。他心胸狭窄,从来容不得旁人忤逆,更别说是几位皇子都曾经有望成为储君,做过他的碍脚石?等到他坐稳了皇位,誓言就该抛诸脑后了。哪怕是为了朝野物议与史上名声,他不会公然下旨处死亲兄弟,也会另想法子下毒手的!”
    燕王顿了顿,知道这个儿子曾经跟三皇子日夜相伴,从小儿一块长大,对三皇子的了解自然比旁人更深,他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自有他的道理。可即使如此,燕王也依然认为三皇子继位的可能性不小:“皇上未必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这等不守诺言的恶人。皇上厌恶曹家与太子,更胜旁人,他会愿意冒这个险的,总比四殿下继位之后却断了嗣强。”
    朱瑞想了想:“四殿下年纪还小,慢慢调理着,十年、二十年,不见得就养不好了。二十年后他也不过才三十二岁,正当壮年,在那时候生下皇嗣,也还来得及培养!眼下只不过是皇上未必能等到那一日,因此不敢冒险罢了。可退一万步说,四殿下果真无子,也不代表他会断嗣,因为他还能过继嗣子!先帝就是入继皇室的嗣子,有前例在,谁说四殿下就不能仿效了?!”
    燕王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重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你知道倘若四殿下真有心要过继嗣子,他最有可能选择哪一家的子嗣?!”
    朱瑞张了张嘴,随即沉默下来。
    四皇子有三位亲兄长,但太子身后有曹家,若皇帝拒绝让太子继位,那四皇子就不可能让太子的后嗣成为自己的继承人,以免曹家卷土重来,又或是引发皇位继承权方面的动荡;二皇子早已出继,论礼法已经是远支宗室,暂且不提;三皇子野心勃勃,很有可能会借由亲子入继皇家,而生出种种事端。这么算起来,四皇子过继哪位亲兄长的子嗣,都不大妥当。
    接下来与四皇子血脉最近的皇室支脉,便是皇帝的同母胞弟,被过继到燕王府的现任燕王了!而燕王只有一子。这意味着,四皇子若要从血缘较近的宗室里过继嗣子,最有可能过继的,就是朱瑞的儿子!
    想明白这一点后,朱瑞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甚至不能对四皇子提出这个建议!那样只会让四皇子对他产生猜疑之心。四皇子才十二岁呢,将来未必不能有自己的儿子,凭什么燕王之子就先打起过继的主意来了?那燕王府对四皇子的种种支持与帮助,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私心?
    一旦四皇子对燕王府与朱瑞产生了猜疑,即使四皇子平安继位登基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燕王见儿子沉默不语,便知道他明白了此事的敏感性:“重林,你也想到了吧?这件事,绝对不能出自你我父子之口,甚至连王妃与永安,也不能透露出一点口风!倘若有朝一日,皇上或四殿下真个问起你我,是否需要过继子嗣了,那我们也只能把别人推出去,比如说……二殿下!他是四殿下的亲兄长,论血脉比你我父子与四殿下更亲近!”
    朱瑞抬起头:“儿子只会沉默不语,告诉皇上或四殿下,燕王府会遵照圣旨行事。二殿下虽是四殿下兄长,但一来他早已出继,二来他论性情为人也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昔日他还是皇子时,就没少犯糊涂。如今是他遭逢大变,又受嗣母嗣姐约束,才老实下来罢了。一旦他的儿子成为了皇嗣,他未必不会再生是非。更何况,昔日他身为四殿下的兄长,也没少欺负幼弟,四殿下多半不会乐意接受他的子嗣。”
    “这些事自有四殿下去考虑。”燕王凑近了儿子,“反正你不许出主意就是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都不能对此表态。没个二三十年的功夫,谁都说不准四殿下一定会断嗣。二三十年后,天知道会是什么光景呢?我们父子要把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都考虑清楚。不管最终坐上龙椅的会是哪一位殿下,我们都需要准备好应对之策。但只要有可能……”他顿了顿,“为父还是更希望最终得位的是四殿下,哪怕他将来有可能要抢走我的孙子。”
    因为三皇子对燕王府并无多少善意。
    他为皇兄牺牲奉献良多,可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被皇兄的儿子夺走权柄与荣耀的。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门外

    夜色中,朱瑞站在谢家门外,徘徊不定。
    他心中有些乱糟糟的,还有几分不安,此时此刻,真的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往日最合适的一个人就是未婚妻谢慕林了,然而眼下,他们婚期就在眼前了,两人按照习俗是不能见面的。他就算真的上了谢家的门,谢家人也不可能让他见到她,还有可能会引来岳父谢璞的白眼。朱瑞知道,自己此时还是不要上前敲门的好。
    可他真的很想见谢慕林一面,把心里藏的那些话都告诉她知道。若她能冷静地帮他分析分析,让他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行事,那就更好了。
    今天本来他只是巡例将最新收到的情报告知父亲燕王,却万万没想到会从燕王口中得知四皇子用药可能留下了后患,兴许会影响到子嗣的消息!燕王告诉他,即使心中再厌恶三皇子,也需要考虑日后三皇子上位的可能了,该做的准备就要开始做。
    朱瑞还未完全接受一直支持的四皇子有可能无法真正成为新君的事实,便又察觉到了燕王言语间透露的口风。别看燕王嘴里说,心底更倾向于让四皇子继位,仿佛他坚信四皇子将来还能治好身体留下的后患,拥有自己的子嗣,又或是过继二皇子等手足的后代,但朱瑞知道,燕王心里更多考虑到的,还是四皇子过继燕王府子孙的可能。
    朱瑞虽然提出了过继嗣子的建议,但心里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是那个最有可能得益的人。然而燕王一再提醒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口风,不要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却反倒突显出了燕王本人的在意与紧张。
    为什么不向任何人——比如皇帝或四皇子——提出过继的提议?为什么不要引起任何人的疑心,免得有人怀疑朱瑞是出于私心,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嗣才提出了这样的主张?如果燕王府或朱瑞真的没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提出了建议又如何?大不了直接跟皇上或四皇子说,将来挑选嗣子时,不要从燕王府子孙里找就可以了。
    然而燕王没有说这番话,只是让朱瑞闭紧牙关,不对任何人透露这个想法。那是否意味着,倘若有朝一日,四皇子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提议,真的心动了,主动向燕王提出了过继其孙的请求,他是不会拒绝的呢?
    朱瑞感觉到了,父亲燕王并不是全无野心的人。又或者说,他曾经全无野心,一心一意为皇帝效忠。只是皇帝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萧明珠之事上的操作——令燕王感到失望了,忠心便打了折扣。皇帝既然待燕王不诚,那燕王更多地考虑自己的利益,也是人之常情。
    燕王在自己的藩地内说一不二,执掌兵权,财政独立。如今虽说边境渐平,可能十年内都不会有什么大战了,但他绝对不会希望自己在国内的地位与重要性也随之下降的。曾经他没有子嗣,只要女儿嫁得好了,他可能不会太在乎手中的权柄。可现在他既然后继有人,他就会更多地考虑到子孙。
    太子是害死萧明珠的曹后所生,三皇子是他所厌恶仇恨的萧贵妃之子,而二皇子好大喜功,明明没有军事才能却总觉得自己勇武过人,燕王看不惯这三位皇子,因此早早就决定了要支持四皇子继位。燕王府在四位皇子中,与四皇子的关系也是最融洽的。外人只当这是因为燕王早就看中了四皇子为嗣子的关系,但朱瑞心里清楚,燕王心里兴许比皇帝更早定下了自己将要支持的储君人选。
    燕王既然早就决定了要把手中的兵权交给知兵的女婿,还以此为标准去挑选永安郡主的仪宾,心里自然不会太把嗣子当一回事——他原本都没打算给将来会过继来的嗣子留什么权柄。当然,认回了朱瑞,他有儿子了,又不会影响到原本的谋划,那自然最好不过。等他看好的新君继了位,燕王府与新君关系良好,自然还能再保百年富贵。再往后,那便是子孙们需要考虑的事了。
    如今,看好的储君人选四皇子可能要发生意外,原本的谋划不一定能成功了。为了保证燕王府的利益不会被可能取代四皇子的其他人损害,燕王选择了贡献未来嫡孙,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出奇。
    也许,在他心目中,还更希望这个可能会成为事实。当年他为了母亲与兄长,从皇室过继到燕王府来做嗣子,承受了许多危险与委屈。未来,他兄长的儿子选择过继他的血脉回皇室去,承继大位。可见世上之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朱瑞察觉到了父亲内心的真实想法后,曾一度十分震惊,但还是在父亲面前维持住了冷静。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想,还未成为事实,他完全没必要现在就慌了手脚。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他可以接受自己作为一个挡箭牌,替四皇子继承大统增添份量,好说服皇帝放弃换人支持的想法,继续选择四皇子为新储君。反正四皇子身边有许多太医可用,将来总会有治好身体的一日。朱瑞认为,自己并不一定要献出自己的儿子。
    这些话,他没办法与燕王实说。自打察觉到父亲的想法后,他就没办法再跟对方说心里话了。他能相信的人,也只剩下未婚妻谢慕林了。他相信她会与他有同样的想法,不会稀罕那金光闪闪的皇位,为了让亲生儿子坐上龙椅,就决定将亲骨肉拱手送出,从此与孩子断绝关系。
    朱瑞见过燕王府那位老太妃,她把儿子送进了皇宫,成为先帝,可终她一生,都没办法再进京城去见亲生儿子。母子分离数十年,她不能与他相认、相见,甚至不能在人前提起他们是母子。这样的滋味怎会好受?朱瑞不想步上这位曾祖母的后尘,也没兴趣成为未来皇帝的儿子。他已是郡王,未来还有可能会成为新任燕王,身为亲王之子,他的儿子已足够富贵荣耀,不需要去认他人为父母,从此无法再与生身父母相见。
    朱瑞再看一眼谢家的墙头,心中无比渴望将心里的话告诉未婚妻。然而他没法见她,心中再渴望,也只能拼命按捺住,等待几日后的大婚。等把人娶到手了,他日夜都能与她见面、说话,就再也不必受门户所限了!
    小洪小声在他身后提议:“小郡王,您若想见王妃,只管去敲门就是了。谢大人脾气挺好的,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朱瑞摇摇头。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见谢慕林一面,而是想要与她单独谈话。岳父谢璞怎么可能答应呢?他还不如多忍几天算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我们走吧。”便转身走进黑暗中。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备嫁

    “永安郡王在我们家门外站了许久?”
    谢慕林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前来报告这个小道消息的翠蕉,有些反应不过来:“门房的人没看错吧?瑞哥为什么要在门外站上半天?他要是来找我的,直接叫门就好了。他这小一年里每隔三五天就来一次,早就跟门房的人混熟了吧?”
    翠蕉笑道:“门房绝对没有看错!正如姑娘说的那样,郡王爷三五天就来咱们家一次,门房的人早就跟他混熟了,还能认错了不成?门房大叔一听到马蹄声,就猜出是郡王爷随从牵的马了,早早跑到门边等叫门,不成想郡王爷半晌没动静。门房大叔还透过门缝往外看是怎么回事,发现郡王爷带着那个姓洪的小子,就远远站在路边往咱们家大门上看,却迟迟不肯靠过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大晚上的,若是门房大叔高声叫唤,只怕左邻右舍就听见了,知道郡王爷连这几天的功夫都等不得,非得来找姑娘了,定会笑话的,所以就没敢吭声,只蹲在门缝背后等郡王爷吩咐。谁知道郡王爷到底没走过来,带直接离开了呢?门房大叔心里纳闷得不得了,见我去找我爹娘说话,就索性跟我絮叨了几句,让我告诉姑娘一声。虽然不知道郡王爷为何过门而不入,但姑娘快做郡王妃了,知道些郡王爷的心事,也不是坏事。”
    谢慕林听得笑了:“他能有什么心事呢?他心里若有烦恼,只管跟我说就行了。我和他之间几乎就没什么秘密。兴许真的是因为他想跟我说话,却碍于规矩习俗,不好上门来,怕我爹爹抱怨,才会在门外踌躇不前吧?”
    翠蕉大为赞同:“一定就是这样了!咱们家这位二姑爷,对二姑娘一心一意,情深一片呢,那真是几日不见,就想得不得了,只好跑来瞧瞧咱们家的大门,回忆一番往日与姑娘相处时的情形,才勉强偿了这相思之情呢!”
    谢慕林忍不住笑着啐她:“少给我胡说八道了!你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连点儿稳重劲儿都不见,只会在人前傻玩傻乐呢?!”
    翠蕉半点儿不在乎自家姑娘的新评价:“姑娘这是害臊了,故意拿话挤兑我呢!我这人最是心宽了,近来又人逢喜事精神爽,随便姑娘怎么说,我都不会在意的!”
    香桃掀了竹帘子进门,闻言忍不住道:“翠蕉的脸皮如今是越发厚了。就算你比姑娘更早做新娘子,嫁的又是钟情已久的心上人,心里欢喜得不得了,好歹在人前也矜持些,别叫外头的婆子和底下的小丫头们看了笑话才是。”
    翠蕉白了她一眼:“我怕她们笑话什么?她们羡慕我都来不及呢!”说完又凑上前去看香桃手里的小包袱,“这是你预备送我的添妆?里头是什么呀?”
    香桃把小包袱放到圆桌上打开,里头是几件精致的绣件和一个巴掌大的荷包:“这是我做的针线活,不是很好,但已经是尽我所能了,你别嫌弃。”又把那荷包打开,里头是一副银镯子、一对银花小钗和一对银耳坠,打得挺精致的,上头是如意八宝花的图案,“这才是我打算给你添妆的新首饰。别看简陋,我这也是找城里最好的银楼打的,上头还有铺子印记呢。你以后戴着出门做客,也够体面了。”
    翠蕉自然不会嫌弃,她还十分惊喜呢:“呀!好妹妹,你可真够大方的!竟然送了我一套银头面!”欢欢喜喜地把荷包收好了,“再加上姑娘赏的两套头面,还有太太赏的,大姑奶奶离开北平前赏的,四姑娘与两位姨娘赏的,我可以凑上四五套头面了!我娘好不容易给我凑了一整套银鎏金的头面,还发愁我的嫁妆若是不够丰厚,会叫王府的人看不起呢。如今有了这么多好东西,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香桃嗔道:“也就是你运气不好,偏偏要在古家人进了郡王府当差后,方才办婚礼,否则早早跟你的古大哥做了夫妻,再一同投王府,还怕谁会瞧不起你的嫁妆?!不过你也别担心,有这些首饰在,姑娘还给你置办了许多衣料与家什伙儿,又有太太特地赏的压箱银,便是外头六七品官家的小姐,也未必有这样丰厚的嫁妆,谁还敢看不起你?!只怕燕王府里当差的嬷嬷、管事们,也没几个人嫁女儿能置办得起这样丰厚的陪嫁!”
    翠蕉听得欢喜,收好了东西后,又郑重地向谢慕林行了个大礼:“这都是姑娘疼我,太太、大姑奶奶、四姑娘和姨娘们也都是看在姑娘的面上,才这般大方给我添妆的。我心里感激姑娘,一辈子记姑娘的恩德!姑娘放心,我虽然是要嫁给古大哥了,今后也会与婆婆、夫婿一起,给郡王爷办事。但我记得姑娘才是我的主子,以后姑娘的吩咐,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办的,旁人都要靠后!”
    谢慕林听得好笑:“不必如此。你与古东山往后要夫妻和睦,遇事有商有量的,一同为瑞哥与我出力就是了。你也不必特地记谁才是你的主子,免得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在你婆婆或古东山面前露出口风来,叫他们心里埋怨。”
    翠蕉笑着应了。
    香桃在旁边又叹气:“姐姐的婚期怎的定得这般急?早就知道你与古管事定了亲,可要么你早早就嫁过去,等姑娘进了王府,直接就有人能在跟前侍候了;要么你就等到姑娘进了门,再跟古管事完婚,到时候你们都是郡王爷手下的人了,凑成一对也是喜上加喜。可偏偏你们定在姑娘大婚之前几日……就不觉得太仓促了么?!”
    翠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本来是打算上个月就办的,可郡王爷一直有事忙碌,姨娘那边身上又有些小恙,古娘子便说了,古大哥成婚,无论如何都不能少了这两位主子见证,所以宁可推到姨娘病好、郡王爷也回了城,能闲下来了,方才完礼。虽说有些个仓促,但这一辈子一次的大事,总要圆满些才好。本来古大哥也提议过,迟些再办的,先把郡王爷与姑娘的婚礼办完了再说。可若我以陪嫁丫头的身份跟着姑娘进了王府,然后就嫁了人,姑娘身边的丫头岂不是少了一个?三个人也太不齐整了。若从一开始带五个,更不齐整……我爹娘都觉得,仓促些也无妨,总不能让别人看了姑娘的笑话才是……”
    这么考虑就很仔细了。
    谢慕林不由得感叹:“你爹娘真细心,考虑得很周到,就是委屈了你。”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道别

    翠蕉半点不觉得自己委屈。
    反正她这样的丫环,哪怕父母是大管事级别,但嫁个开店做买卖的小老板,能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又能摆上三五桌喜酒遍请亲友,就已经很体面了。同在谢家当差的丫环们,与她年纪差不多的,还没谁有她这个排场呢!有这样的排场,就算筹备婚礼的时间缩短些,又有什么要紧?北平城里有专门替人办婚礼的商铺,件件物事都能拿钱置办周全,主人家赏赐丰厚,什么都不必她操心了。她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还用得着害怕婚礼仓促?!
    如今古东山跟古大娘母子俩商议过了,打算重新投到朱瑞的永安郡王府门下为仆,直接把家里的铺子转让给了别人,连同家人一同进了永安郡王府。别看这永安郡王府目前还只是个空架子,连座真正的王府大宅都还没有,可有燕王府在背后撑着,谁还能委屈了他们的小主人不成?
    郡王府该有的配备都陆陆续续备齐了,连长史司诸属官都有。昔日朱瑞收留的几十个匠人,则转入了王府营造司,再加上燕王夫妇拨过来的亲卫、男女仆从、工匠等人,一个完整的郡王府班底,就这么成形了。古大娘前来相投,直接成了后院主管,古东山年岁尚轻,资历不足,如今跟在燕王府过来的一位总管手下学习、历练,也是个二管事了,妥妥的就是未来的主管候补,体面之处,不比以往。
    翠蕉这回以谢家丫环的身份,嫁给永安郡王府的二管事,简直就是北平城奴仆圈子里今年最显赫的一桩婚事了,羡慕她的人多着呢!近日找她爹娘兄弟贺喜的人不知有多少,不但谢家本身的仆从伙计,连这条街上其他人家的仆从,都找上门来了,还嚷嚷着说一定要喝喜酒呢!翠蕉心里喜滋滋的,只觉得这几日是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姑娘觉得她委屈,她又怎会同意?
    她还告诉谢慕林:“姑娘放心,我先嫁进王府后,古大哥本就是个管事,主子正忙的时候,他也没有歇假的道理,我正好给他搭把手,把姑娘将来要住的新房整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王府里的人、事我也帮姑娘打听清楚了,尤其是那些最爱偷奸耍滑、嚼舌生事的小人!等姑娘进了门,有我事先打听好的消息,包管姑娘立刻就能上手管事,不怕有哪个刺头悄悄儿给姑娘添乱!”
    谢慕林听得哑然失笑:“那就辛苦你了。不过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你刚嫁过去,新婚燕尔的,不必这么辛苦……”
    翠蕉摆手:“这算什么辛苦?!能替姑娘办事,还能真真切切帮上姑娘的忙,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我要是真觉得累了,想要歇一歇,直接求一求姑娘,难道姑娘还会不允么?!”她侍候了谢慕林几年,早就摸清了女主人的脾气,心里底气十足。
    谢慕林这回是真的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不过翠蕉的一片好意,她自然心领。虽然跟朱瑞认识很多年了,彼此的脾气、性情、喜好也很了解,但古代毕竟不比现代社会,她是不可能在婚前得知对方生活上的习性,以及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侍候的。若能有个亲信之人,能事先帮她打听好相关情报,她嫁过去后不用经历两眼一摸黑的阶段,直接就能弄清楚朱瑞身边的人事,那自然再好不过。
    除此之外,燕王、燕王妃与永平郡主的喜好、禁忌,以及燕王府某些约定俗成的传统,或是习惯做法,这些都是她需要打听清楚的,免得日后无人提醒,在人前出了差错,那就尴尬了。别的不提,光是燕王府平日里需要打交道的那些旁支宗室们,她就没多少了解。可她既然要嫁给燕王之子,将来肯定要经常跟他们打交道,总不能次次都指望燕王妃指点吧?燕王妃是个温柔性子,很多时候都不会理会某些心思叵测之人的恶意与打探,她却不一定能用同样的态度对待那些人。
    这么一想,果然要打听的情报还有很多呢。有了翠蕉,她就能省心许多。
    谢慕林便把自己想要打探哪些情报告诉了翠蕉,道:“有很多事,我估计你不必亲自去打听,只需要找古大娘或古东山询问就可以了。你也不必着急着去忙活这件事,日子还长着呢,等我嫁过去了,又还有燕王妃与永平郡主会帮我,琼叶姑姑同样会有所提点,我并不是只有你能依靠,所以你慢慢来就行了,关键是消息要准确。”
    翠蕉顿时觉得自己肩负重任,正色道:“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打探清楚!”
    香桃在旁抿嘴笑道:“姐姐也别只顾着替姑娘打听,平日里也帮自己和我们留意留意王府里的人。姑娘嫁过去了,是要做王妃的,等闲下人也不敢怠慢了。可我们要跟王府的下人打交道,却未必次次都能遇上懂规矩的人呢。你事先提点了我们,我们也好提防着些,免得什么时候不注意,就中了人家的圈套,不但办不好事,还给姑娘添了麻烦。”
    翠蕉又连忙答应下来。
    翠蕉的婚期在后天,她还得回父母那儿去,与亲人在婚前最后团聚一日。今晚特地到内宅来见谢慕林主仆,既是接受大家的祝福,也是道别。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个把时辰了,手里满是小姐妹们送的添妆,谢慕林那份则早就通过翠蕉的父母赵丰年夫妇之手赏了下去。即使如此,她也快拿不住所有东西了,还是青橙替她寻了个篮子来,把所有礼物一股脑儿地装了进去。
    看门的婆子来提醒:“蕉姑娘,二门预备要上钥了,你若是今晚还打算出去,就得走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进来说,也是一样的。”
    翠蕉明日还要见许多亲友,估计是没办法再进内宅来的。她依依不舍地看向谢慕林与香桃等人,迟迟不肯说再见。
    谢慕林微笑看着她:“没事,不过是分别几日罢了。过几天,我们还要在王府里再度相见的,你只当是告假几日,没来上差好了。等婚假结束,你又会回到咱们当中来的。”
    翠蕉想想,顿时又高兴起来:“姑娘说得对,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她放下篮子,正正经经地在谢慕林面前跪下,磕了个头,“翠蕉在此提前恭贺姑娘大婚之喜,愿姑娘与姑爷事事顺意,百年好合。”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冠服

    翠蕉出嫁那日,北平城下了大半天的蒙蒙细雨。
    没赶上好天气非常遗憾,但古家人与赵家人都不觉得晦气。蒙蒙细雨相比倾盆大雨已经很不错了。近几日北平连日有雨,翠蕉婚礼前一日索性下了大雷雨,古赵两家都担心婚礼没法如期举行了,如今能在毛毛雨的天气里完成整个仪式,连喜宴也因为摆在附近的酒楼里,前去贺喜的宾客们不必淋雨吃酒而顺利进行,众人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听说那一日,朱瑞特地向父亲嫡母告了假,前往慈云庵接了“生母”静明师太,一同前往古家位于王府外的私宅,受了古东山的礼,又说了祝福的话,并有赏赐等物。静明师太是出家人,并不打算参加喜宴,很快就回慈云庵去了,但朱瑞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古东山的婚礼。有他这位永安郡王撑场面,婚礼上所有来客都对古东山客客气气的。前去贺喜的王府侍女仆妇们,没一个敢在翠蕉面前大放厥辞,生怕惹了主人永安郡王不喜。
    谢慕林自然不可能参加翠蕉与古东山的喜宴,不过谢显之的小厮青柏作为翠蕉亲兄长,以大舅哥的身份去了古家,还有马路遥夫妇,张老寒与张婆子夫妇,以及作为蔡老田代表的香桃,都受古娘子邀请,一起同行。古娘子从前去过谢家位于京城珍珠桥的大宅,估计是那时候跟蔡老田夫妻打过交道,但不可能有多熟。她之所以拿这个做借口,邀请了香桃,估计还是给新媳妇翠蕉的面子,同时也是给翠蕉与香桃的主人谢慕林面子。
    古娘子虽是朱瑞信重的永安郡王府内管家,但谢慕林即将成为郡王府的女主人,也就是她未来的主母了。多敬重些,两人又有旧交情在,往后才会相处得更好。
    谢慕林能领会古娘子的深义,只是心里难免暗叹。这古人跟现代人的想法真是大不相同。古娘子从前在柱国将军府为仆,因萧明珠大小姐留有遗言,又有李姨娘(静明师太)从旁说情,所以顺利全家脱籍,离开将军府,成为了良民,还开了铺子,做起了生意,日子过得很不错。可如今朱瑞受封永安郡王,尚未开府,只是名下需要有一整套郡王府的班子,又即将成婚,必须招几个信得过的人手帮忙打理庶务,古娘子竟然就与儿子一同放弃了自由身,全家齐齐重投朱瑞门下为仆。哪怕朱瑞对他们一家情份不比萧家,可古家人的操作真的没问题吗?!
    为什么他们要放着吃穿不愁的良民日子不过,非得回朱瑞手下做仆从呢?难不成这郡王府的名头,就真的那么重要?
    从前古娘子是平民身份,虽然受了好友李姨娘的请托,替朱瑞跑腿送信给谢慕林,但每次到谢家来,谢慕林都要客客气气地请她坐着吃茶说话,拿她当个客人待,古娘子看谢慕林,也有几分长辈替子侄相看媳妇的意思。而现在,她成了朱瑞的奴仆,连娶谢慕林的丫环为儿媳妇,都要看谢慕林的脸色,时时刻刻想着要怎么献殷勤了。这前后心理变化那么明显,谢慕林察觉到,都有些不是滋味,古娘子难道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谢慕林看着周围的人都觉得古家人的操作很正常,翠蕉和她的父母甚至还觉得这样更荣耀了,非常乐意这桩原本该是仆从嫁良民的婚事,转变成仆从嫁仆从的姻缘,她就算心里有什么看法,也不好说出口,只能憋在心里,暗暗郁闷着。
    可惜,她现在不方便见朱瑞,翠蕉又要与古东山成婚,没办法替她传递信件,她连通过书信的方式给未婚夫吐槽都不行,只能忍住冲动,等待她跟朱瑞成了夫妻之后,再避开旁人好好说个痛快!
    说起来,朱瑞这几日好象都在北平城里,也不知道做什么呢。两人这么多天没见面了,他会想她吗?
    谢慕林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稍稍放了晴的天,忽然听到青橙来传信:“太太那边唤姑娘过去呢,说是王府把姑娘的大礼服给送过来了,让姑娘去试一试,合不合身。”
    谢慕林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青橙:“已经完工了?燕王府的绣娘速度够快的呀!”
    青橙笑道:“瞧姑娘说的,就算燕王府的绣娘绣得不够快,到这会子了,也没办法再拖下去了。太太让姑娘过去试试衣裳,就是因为婚礼还有三天的功夫,趁着还有时间,若衣裳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来得及让燕王府的绣娘们改过来。再迟,就真的赶不上了!”
    谢慕林深以为然,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便往前头正院上房去了。
    文氏正在窗下的大炕上欣赏着燕王府刚刚送过来的郡王妃冠服。燕王府准备得齐全,郡王妃的大衫霞帔,连同七翟冠、鞠衣、大带、玉谷圭、玉革带等等配件,全都做好了,绣工精湛,珠玉熠熠生辉。文氏虽然见过几次燕王府穿大礼服时的模样,但这么近距离地欣赏王妃冠服,还是头一回。
    她非常仔细地检查着礼服与各配件上的种种细节,以确保不会有任何疏漏之处,听到女儿进门的动静,连头都没转过来,就挥手叫唤:“真姐儿快来,你瞧燕王妃命人送来的这套郡王妃冠服,多么精致呀!这完全就是全新的!”
    谢慕林凑近了看,也觉得衣裳华丽,珠玉还略有些晃眼,但还不至于精致到令她看呆的地步。她毕竟见过不少世面,光是明清两朝的皇室华服就见过不少图片了,哪怕眼前的衣冠崭新华丽之处,不输她见过的那些图片,她也依旧稳得住。
    此时此刻,她看着那硕大的七翟冠,还有衣裳上货真价实的珠宝装饰,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套大礼服加起来有多重?我一个人要撑起来吗?可别等到婚礼那天,我要撑起几十公斤的东西。”
    此时此刻,她看着那硕大的七翟冠,还有衣裳上货真价实的珠宝装饰,头一个念头就是:“这套大礼服加起来有多重?我一个人要撑起来吗?可别等到婚礼那天,我要撑起几十公斤的东西。”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发愁

    怂归怂,当谢慕林试穿起整套郡王妃礼服时,还是被压得头痛欲裂了。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小声哀叫道:“这可怎么整?!果然很重!尤其是这个冠,重得我头晕!就算把它固定住了,我行礼的时候不会掉下来,可光是戴这么个东西,我那一天就够受罪的了!婚礼那日我要戴这个戴多久来着?”
    在旁侍候的宛琴姨娘稍稍见过世面多些,给出了参考答案:“这翟冠要戴好了,不是临时往头上一放就行了的,肯定在王府来人迎亲之前,姑娘就得全套装扮好,坐在家里等着。等郡王爷前来亲迎姑娘,不能直接回王府,会先往紫禁城的奉先殿行庙见礼。行完礼后,方才回燕王府行合卺礼。那个时候,姑娘应该就能换下这身大礼服了。
    “不过这还不算完,第二天清晨,按规矩郡王爷要与新娶的王妃进宫晋见皇上皇后的,如今皇上远在京城,郡王爷与姑娘就只能进紫禁城走过场了。然后还有第三日清晨,姑娘同样要穿这么一身,进紫禁城,面向京城方向拜诣皇上。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再拜一回东宫太子殿下。若是要照足规矩来,姑娘拜东宫时,也是要穿这一身的。”
    这么算来,谢慕林在整个婚礼期间,起码要穿这全套礼服进行三到四次的跪拜程序,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若说这里头有什么能让她松一口气的好消息,那就是她的婚礼是在北平进行,而非京城,否则她要与朱瑞进宫晋见皇帝或太子的话,光是走路的时间,等待的时间,就够折腾的了。
    现在他们只需要进紫禁城去走过场,遥拜京城方向的皇帝——若是太后有兴趣,也有可能代皇帝受他们的礼。反正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是不需要迁就皇帝或太子的时间安排的,倒是轻松不少。再加上紫禁城里基本没什么人,谢慕林也就不必担心期间会遇上哪位贵人、妃子,还需要应酬或应付某些人刁难什么的了。
    谢慕林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稍稍发散开去的思维收缩回来,苦着脸看向母亲文氏:“娘,我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让我戴这冠,还有穿这一身礼服时,能稍稍舒服点儿?不然我受罪多了,自己难受,你也心疼不是?”
    文氏又瞪了女儿一眼,但因为没什么力度,轻飘飘的,看起来更象是嗔了女儿一记:“少胡说了,旁人想要穿这么一身还办不到呢,你一年里才穿几回?婚姻大事,在婚礼上穿几个时辰,又能有多辛苦?!燕王妃娘娘的冠服比你这一身还重些,她身体又不如你康健,每年在各种重要场合上穿礼服,也从来没出过岔子,更没喊过辛苦。你年轻力壮,就算不敢跟你婆婆比肩,也别显得那么没用呀?!”
    谢慕林扁扁嘴,脱下那那顶七翟冠,仔细观察了一番,方才小声说:“那我不诉苦了,另想个法子把这冠固定得稳当些,轻巧些,好让自己戴着它时没那么难受,行不行?”
    文氏其实也心疼女儿,倒也不至于太固执:“只要别叫人看了笑话,谁管你这些?不过你要是真想到什么好法子,记得先问过我,免得犯了什么忌讳,叫外人看了说嘴。”又吩咐宛琴与大金姨娘,“姑娘若想要什么东西,我没空管时,你们帮衬着些,尽快给她弄来。”
    宛琴与大金姨娘齐齐低头应是。
    这门婚事在谢璞与文氏夫妇看来,可能只是一桩寻常的儿女亲事,但对这两位姨娘而言,意义重大。
    宛琴一想到自家又有望成为皇亲国戚,心里就火热得不行,巴不得女儿和儿子多与他们二姐亲近,若是近来能靠着二姐,请燕王府帮忙说一门好亲事,那就更好了!曹家已经靠不住了,太子都未必能自保,她早就不存指望了,但心中夙愿若能靠着谢家人实现,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至于大金姨娘,她如今听了女儿谢映容的话,也认可二姑娘与未来的王爷姑爷会给女儿女婿带来好处。谢映容不懂得如何奉承讨好人,万隆远在京城,这时候只能由她出面了。再说,谢映容的婚事是定了,谢徽之还没有呢!女儿终身有靠了,大金姨娘也有闲心关心起了这个亲外甥兼养子,盼着他也能谋得好姻缘,日后有了好前程,不但能给自己养老,还可以给她女儿做臂膀!
    两位姨娘如今低眉顺眼地给文氏打着下手,比从前更殷勤规矩了十倍!文氏近来因为女儿婚礼忽然提前,许多原本安排好的事都必须重新作出安排,她忙得乱了手脚,幸好女儿们还能替她搭把手,又有两位姨娘鼎力相助,她才算是撑了过来,心里对两位姨娘倒是感激了几分。她也不在乎她们各有私心,只是想着一家人这般和和睦睦的,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慕林在几个丫头与宛琴的共同协助下,把那一身冠服脱了下来。燕王府的绣娘手艺了得,当初量尺寸时也量得仔细,这一身衣裳基本是合身的,下裙略有些长了,可能也是特地留有余量,免得她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在这一两个月里又高了几分,把做好的裙子衬得短了。谢家不必把衣裳送回燕王府修改,自家针线上的人就能把裙摆这点活计给做完了。倒是燕王府送来的配套袜子,不知是燕王府主人们一向的习惯,还是当初量尺寸时就留的余地,略嫌宽大了些。谢慕林十分不习惯穿这么松垮垮的袜子,总觉得会走着走着袜子就自个儿掉下来了,因此打算自家修改一下,把袜子改得紧身一些。
    文氏指挥着众人小心地把全套礼服重新装箱,亲自上了锁放好,要等到婚礼当天,方才送到女儿屋里去,看着她穿上。袜子的修改工程只是小事,她如今最愁的是另一个问题:“如今天气看着似乎放晴了,却不知大婚那日会是什么情形。万一仍旧是这么阴雨绵绵的,不但路上不好走,进紫禁城庙见时更是连个挡风雨的棚子都没有,那时候新人可怎么办呢?”
    宛琴笑道:“太太别担心,到时候自然有人一路打伞送郡王爷与姑娘,还能让他们淋了雨不成?!”
    谢慕林叹了口气:“就算有人替我们打伞,脚下却没有什么防御措施。这又是雨又是泥的,新衣裳沾上一点半点的,可就废了!”她看着那装有全套冠服的箱子,也有些发愁,“这衣裳以后还得用呢,这么贵重又费功夫,若只是穿了一两回就废了,岂不是太可惜?!”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闲谈

    谢慕林开始跟几个丫环一起研究,如何把头发梳成紧实的圆髻,戴七翟冠时,能用不起眼的银簪把冠在发髻上固定得稳稳的,但又不至于揪得她这个新娘子头发疼。
    同时,还得考虑鞋子与裙摆的防雨防尘问题。
    文氏则跟两个姨娘念叨,想去向两位老太太以及小姑子取经,要不要在婚礼前每日都到庙里去拜拜,好求老天爷赐一个晴朗的好天气,让女儿的婚礼能顺顺当当进行。
    当然,如果当日天气不但晴朗,而且还有风有云,那就更好了。眼下已是六月底,即将转入秋凉天气,但夏天的尾巴还在。若不是连日下了几天雨,北平城里早就热得不行了。虽说文氏不希望婚礼当天有雨,但还是盼着能有些凉风,能让女儿轻松一些,否则她全套大妆上身,厚厚实实,又不能挪动,那滋味可不好受。万一才新婚,就闹出一身痱子来,岂不是太煞风景?!
    唉,本来婚期是在七月底,那时候北平的天气正好,夏天刚过,中秋未至,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不冷不热的舒服着呢。文氏当日与丈夫谢璞商量了许久,才跟燕王夫妇定下了这个最合适的好日子。无奈婚期忽然提前,令她措手不及,原本再周全的考虑也无用了。
    但文氏实在没办法抱怨什么,这种事不是他们夫妻能决定的,甚至也不是燕王夫妇能决定的。谁预料到太后娘娘会身体抱恙呢?皇上心急想接太后回京,乃是一片孝心。太后不想错过孙儿孙女的婚礼,也是为人祖母的慈爱之情。谢家人谁都没办法抱怨,只能叹一声老天爷不作美了。但考虑到她还有求老天爷开恩的地方,所以这点怨言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谢家上下,也就只有谢慕林知道婚礼提前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可她不说,旁人就只能胡乱猜想了。谢璞在外头听说了些消息,回来跟妻儿们说起,又引发了更多没边没际的猜测。
    今日谢璞就提前从衙门里回来了,提醒妻子,明日有天使降临家中行册封礼,家里一应人事都要准备妥当,万万不可在天使面前出了差错。
    本朝宗室婚礼一向有详细的规定,朱瑞认祖归宗又封了郡王,自然也要照着规定行事。纳征仪式早早就举行过了,大婚前三日行册封礼,顺便还要催妆,然后就是送嫁妆铺房。这些事谢家人提前了解过,燕王府长史还特地过府为他们解说明白,文氏自然知道明日就是女儿受册封礼的日子,也早早准备妥当了,但如今看丈夫的态度,似乎明日将要上门的那位天使,有些个不同寻常。
    文氏不由得压低声音问谢璞:“不知来的天使是哪一位?我早前听长史说起,来的会是一位公公,我还当是燕王身边的内侍总管呢,想着这些年也没少与这位总管打交道,彼此都是熟人,招待起来也自在些。如今听老爷的口气,莫非明儿来的不是这位?”
    谢璞叹气:“我原本也以为是燕王府的几位熟悉的公公,方才重林打发人来说了,我才知道会是宫里的高公公前来。高公公是今儿一大早进的城门,并没有张扬,因此城里知道他来了的人并不多。”
    文氏讶然,她对这位高公公隐约有些印象:“可是上回皇上派人来召小袁将军进京献俘那一回来的高公公?我记得他好象是皇上的心腹,怎么又来了北平?!”
    朱瑞并没有详细解释是怎么回事,谢璞倒是隐约能猜到几分:“听说高公公到了北平后,并不仅仅是见证重林与真姐儿的婚礼而已。过后永平郡主大婚,他也要颁旨的。之后他会一直留在太后娘娘与四皇子身边侍候,直到两位贵人仪驾返京为止。高公公还带来了一队护卫,并不是上回来的那几位,而是真真正正的军中精锐!我瞧着他们的服色有些眼生,不象是往常在京中常见的武官,也不知道皇上是从哪里派来的,一个个板着脸,不苟言笑,看着怪渗人的。”
    文氏笑道:“想必是皇上不放心太后娘娘的身体,特地派了身边的心腹太监前来侍奉,再带上军中精锐保护太后娘娘安危,也是皇上一片孝心。老爷又少与军中打交道,何必理会来的是哪里的精锐?今儿是高公公来得忽然,城中得到消息的人少,等到他在北平待的时间长了,你还怕那些将军们会打听不出这群精锐的来历么?”
    说完她就随手给谢璞送上了一盏酸梅汤,好让丈夫解解渴。
    谢璞漫不经心地接过酸梅汤,喝了两口,注意力仍旧停留在高公公带来的军中精锐上:“这些人一看就不是等闲军士,我在京中这些年,竟是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历。坦白说,我看到他们那气势,总觉得皇上命高公公带这些人来,不象是仅仅为了护卫太后娘娘的平安这么简单,兴许……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北平这段时日的气氛也有些不同寻常,只是我们不知情罢了。”
    文氏讶然:“老爷是北平布政使,管着这一地的民政,在北平地界上,还有什么事是老爷不知道的?不能吧?我也没听别家太太奶奶们说起有什么不对呀?”
    谢璞笑笑:“若真有什么机密之事在发生,又有人有能力瞒住世人,他们还能让你们这些内宅妇人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事,你们一旦知道了,这机密也就不再是机密了。”
    谢璞笑笑:“若真有什么机密之事在发生,又有人有能力瞒住世人,他们还能让你们这些内宅妇人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事,你们一旦知道了,这机密也就不再是机密了。”
    谢璞笑笑:“若真有什么机密之事在发生,又有人有能力瞒住世人,他们还能让你们这些内宅妇人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事,你们一旦知道了,这机密也就不再是机密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准备

    谢璞能察觉到的事,城中官员未必没有别人有所察觉。但燕王府暗中行动,对外闭口不言,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再加上太后、四皇子都在北平,不比以往,城中文武官员们即使有所猜测,也不会胡乱议论,以免惹得贵人不快。
    当然,他们私底下在家中是否会与家人心腹暗中议论,那就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谢璞从准亲家准女婿的言行中察觉有异,但他同样没有吭声的打算,只是跟妻子絮叨两句,甚至连女儿都不打算告知。女儿婚礼在即,他们家要忙活的事多了去了!燕王总不会让独生儿子的婚礼出什么大问题的,所以他们谢家只需要配合行事就好。燕王府不打算让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就没必要去理会。
    只是谢璞发现明日来家中颁册封旨的天使乃是御前侍候的高公公后,特地嘱咐妻子文氏要把事情安排得更周全更仔细一些。燕王府的公公们看在往日的交情,以及他们是燕王夫妇的姻亲份上,他们即使出了些许差错,公公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御前的公公却不同,谢家真要是在这当口出了岔子,那可就是出丑出到宫里去了!
    谢璞知道自己已经在北平当成了布政使,以他的年纪来说,在满朝上下都是少见的。可他没有进过翰林院,不可能进内阁,他如今又成了王府的姻亲,按照规矩,便不好再任六部主官,五寺倒还罢了,偏偏近几年没有空缺。这时候他要是调回了京城,也顶多是做个高品阶的闲官罢了,不但要忙于应酬上下,手上还没有多少实权,做不了什么事。与其荒废光阴,他宁可留在地方上任职。
    眼下因为燕王府地位特殊,他还能继续在北平做几年官,可这一任期满后,会被调往何处,却很难说。如今他先跟御前的人打好了关系,将来再请燕王府帮忙打点一二,又有京中旧友帮衬,他兴许还能在北平多留一任,即使调走,也不会离得太远。可万一御前无人替他说项,甚至是御前有人对他没有了好感,天知道他会被调往哪个穷乡僻壤?!哪怕到了他如今的官位上,无论调去哪儿,地方都不会太差,毕竟他的品级放在那儿,任所起码也是一省首府了。可能在熟悉的地方做官,终究还是不同的。
    谢璞有心要趁此机会,与那位高公公好好寒暄一番,能跟对方结下交情,那是再好不过,至不济也要维持好这条人脉,将来需要的时候能派上用场。他是因为与曹家结了仇才出的京城,原本的人脉几乎都用不上了,能保住交情的官员基本都官位不高,帮不上他什么忙。如今曹家半败不败,应该不可能再给他添乱了,焦闻英身份特殊不方便与外官有私交,永宁长公主与马家都很少插手朝政,谢璞能倚仗的可能就只有一个燕王府。但考虑到燕王府的身份处境,谢璞又不希望事事都求上门去,给女儿添乱……
    谢璞与妻子文氏商量了一下,彼此对这件事都有了共识。文氏不知道该如何讨好那位高公公,送礼送银子什么的固然是常见的手法,但如果高公公是乐于受礼的人,也就不会象今日这般受皇帝信重了。他们不是不能给高公公送礼,但需要注意分寸,千万别讨好不成,反惹来对方厌恶才是。不过幸运的是,高公公带着大批护卫北上,是为保护太后娘娘与四皇子而来的,他们起码还要在北平城里待上半个月,谢家还有机会与他接触,暗中打探他的喜好禁忌,必要的时候,还能让新出炉的二女婿帮忙牵个线……
    夫妻俩商量这事儿商量了挺久,直到夜深方才睡下。所幸这一晚他们睡得很好,次日起床,便又是精神翼翼的模样了。
    文氏一大早就梳洗完毕,带着家中下人在前院布置开来。今日皇帝派来的天使会到谢家行册封礼,谢家除了香案外,还得再设一册案。文氏先前经历过一回纳征礼,又有王府长史亲自面授机宜,燕王妃还特地派过吴琼叶姑姑前来指点,因此心里也算有数,早早就把准备好的家具摆设与各种物品都摆出来了,又铺上了大红地毡。
    今日天公作美,半夜里只下了一阵小雨,早起天气已经放了晴,只在天边隐约有几片云海,还有微风轻吹。院子里的地面上几乎都已干透,早起就有仆妇再擦了一回,铺上红毡后,瞧着也是纤尘不染的模样,再摆放上崭新的桌案,侍立在旁的谢家男女仆妇也都个个衣饰整洁,礼仪周到,文氏看着就觉得心情很好。
    文氏接着又转回内院去看女儿的情况。天使到家是有时辰的,眼下已经离得不远了,女儿要是还没穿戴好,在高公公面前露了怯,那可不大好看。
    不过令她放心的是,谢慕林此时早已妆扮妥当,精精神神地坐在炕边,拿着一本书不紧不慢地翻着,等待着父母的召唤。她今日不必穿那身重死人的郡王妃冠服,只需要穿戴得端庄大方就可以了,衣裳颜色尽可能素一点,首饰也不能太过繁杂,那样显得不够尊重。因此她就穿了一身平日出门用的红衣蓝裙大礼服,头发梳了个端正的圆髻,戴了个花丝嵌珍珠百合花金冠,衬着配套的耳环,两边手腕各戴一个金镯子,显得富贵又大方。
    就是有些显老。
    这身衣裙是文氏提前选定的,尽管谢慕林觉得这配色很是一言难尽,无奈这就是当代的审美,她也只能认了。还好金冠耳环都是依照她的意思打的,看着富贵,实际上用了特别的工艺,轻巧又精致,戴得容易还稳当,她心里很满意。就连今日的妆容,也是香桃根据她的意思替她化的,看起来既突出了她的秀美容颜,也没有旁人那种白脸红腮点绛唇的传统风格,倒是显得非常自然,气色又好,气质特别出众,比平日看着更端丽几分。
    文氏便夸了香桃的妆化得好,还特地赏了她一个红包,然后又拉着女儿的手,把册封礼上的种种程序、礼仪都跟女儿重复了两遍,生怕女儿忘了哪一条,一会儿要在人前出丑。
    谢慕林一一听了,但见她重复又重复,便忍不住怀疑,生怕自己忘了礼数的,其实是她娘才对吧?
    母女俩正说着话,马路遥家的火速奔了进来:“太太,二姑娘,人来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册封

    到谢家来的人很多。光是主持永安郡王妃册封礼这一项,就有好几个人参与。
    首先是正、副婚使,皇帝在京城中就指定了,正使由巡抚大人充任,马驸马做了副使,这两位都是谢家的熟人,一个是相识多年的同僚,一个是刚刚结亲的亲家,才进门,便看着前来迎接贵客的谢家男主人谢璞笑了,寒暄间就透着亲近,没有别家正、副婚使常见的那种严肃和拘谨。
    还有一位太后身边侍候的嬷嬷,以及燕王妃的心腹吴琼叶姑姑,两位穿了女官的服饰,充任赞礼女官与宣册女官的职责。在吴姑姑的小声提醒下,文氏暗示大金姨娘去把装有郡王妃全套冠服的衣箱搬了过来,交到吴姑姑手上。一会儿这套冠服还得在册封礼上走个过场呢。
    皇帝派来的心腹大太监高公公充任了司礼监官,他还带来了一个小黄门充作副手,另外有两位燕王府的内侍从旁协助。谢家准备的家具摆设等本没有大问题,只有些许疏漏之处,也被高公公发现,示意小黄门去跟谢太太文氏说了。文氏迅速命人更改过来,见旁人似乎没怎么留意到这一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高公公便不由得感激万分,还再三向他道谢,又拿眼神示意宛琴,让她帮着送上一个装满了珍珠的荷包,算是对高公公的谢礼。
    高公公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荷包。有些礼,他是可以放心收下的。他若在这里明晃晃地拒绝谢太太给的荷包,反而容易引人注目,让其他人发现谢太太做了些什么。那样尴尬的就是谢太太了,说不定会让她记恨的。高公公对燕王府很有好感,连带的对燕王府的姻亲也是爱屋及乌,可不打算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反正回头他把这荷包拿给皇上过了目,禀明了缘由,照样能袋袋平安,皇上可没那么小气!
    一行人和乐融融地在谢家客厅里用茶寒暄,哪怕是一向等外臣态度颇为冷淡的高公公,今日在谢璞与两位婚使面前也显得十分亲切和气,简直就是有问必答。倘若是遇上某些他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他也会绕着弯儿地给个似是非非的含糊答复,令人挑不出错来。
    巡抚大人打探到了自己想要打探的消息,觉得自家的计划有很大的成功可能,心满意足;马驸马打听到了一副宫藏古画的下落,正寻思着要不要求永宁长公主到皇上面前求画去;谢璞也察觉到了高公公对自己的善意,甚至探听到了皇帝暂时不打算将自己调离北平的小道消息,心情大好。就连文氏与吴姑姑合力招呼太后身边的嬷嬷,也颇为顺利。大厅里一片和气。
    上位者们在寒暄,自然有底下办事的人留意细节,把院子里的场地布置得更妥当了些。接着守在客厅外头的小黄门把手上的怀表塞进怀中,跑进屋里向高公公低声禀报了一句,高公公便微笑着看向谢璞与正使巡抚大人、副使马驸马:“时辰到了,谢藩台与谢夫人这就请姑娘出来吧?早些把册封礼行完了,咱家还得回宫去向太后娘娘、四殿下与燕王、燕王妃复命呢。”
    谢璞忙应了,示意妻子文氏去唤女儿。
    谢慕林此时其实早就在正院上房里等着了。她穿着一身大礼服,虽然头上首饰简单,可要端坐如仪,不得随意晃动、行走,也怪累人的。好不容易等到吉时到了,母亲文氏派人来通知她,她才总算可以起身走几步了。
    不过等到出了房门,她就不能再随便行走,还得照着先前习练过的“端庄”、“稳重”的步伐,慢慢儿地、仪态万千地走到二门去。母亲文氏与两位女官都在那里等着她呢,连谢老太太、二老太太宋氏与姑姑谢梅珺也都穿了大衣裳立在道旁观礼。
    宋氏很淡定,谢梅珺略有些激动,但也稳得住,谢老太太则明显激动得有些过头了,似乎有些想要哭着扑过来,说几句自己的心里话,不过谢映芬与珍珠一左一右地,合力把她扶住了,免得她在那么多客人面前闹出笑话来。谢映容虽然也穿着一身华服,却面色复杂地独自站在边上,眼神幽幽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不象是高兴的样子。
    在女眷对面站着的则是四位兄弟,个个看起来都是玉树临风的清俊少年,穿戴体面,气质不俗,面带微笑,眼中满是对自家姐妹的衷心祝福。
    谢慕林只来得及跟亲人们交换一个微笑,便没功夫与他们做进一步的交流了。文氏上前用眼神示意她走到院子里合适的位置上,又命同样打扮一新的香桃与青橙两个大丫头一边一个扶着她,准备受礼。两位女官则各自捧了东西,立在一旁,预备仪式开始。
    接下来谢慕林都不记得自己具体都拜了几回、行了几次礼,反正院子里两张案桌,她被引领着在北边案前拜过,也在南边案前拜过。册封的旨意非常长,用辞也是骈四俪六,她只囫囵听懂了四五成的意思。反正司礼监官与内侍们一路有指引,吴姑姑也会小声提点,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出过差错,顶多就行动间透着一股子陌生罢了,但这种事也是正常的,谁家还能对册封礼仪练得娴熟呢?
    接下来谢慕林都不记得自己具体都拜了几回、行了几次礼,反正院子里两张案桌,她被引领着在北边案前拜过,也在南边案前拜过。册封的旨意非常长,用辞也是骈四俪六,她只囫囵听懂了四五成的意思。反正司礼监官与内侍们一路有指引,吴姑姑也会小声提点,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出过差错,顶多就行动间透着一股子陌生罢了,但这种事也是正常的,谁家还能对册封礼仪练得娴熟呢?
    接下来谢慕林都不记得自己具体都拜了几回、行了几次礼,反正院子里两张案桌,她被引领着在北边案前拜过,也在南边案前拜过。册封的旨意非常长,用辞也是骈四俪六,她只囫囵听懂了四五成的意思。反正司礼监官与内侍们一路有指引,吴姑姑也会小声提点,她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出过差错,顶多就行动间透着一股子陌生罢了,但这种事也是正常的,谁家还能对册封礼仪练得娴熟呢?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笑谈

    吴琼叶抿嘴偷笑了一下,便用眼神示意谢慕林,让她稍安勿躁。
    王妃冠服沉重,这是个老问题了。燕王妃的身体不大好,每逢大年节大事件需要穿全套冠服的时候,都被折腾得不轻,只是她性格温柔稳重,很少对外人抱怨罢了。但永平郡主却是个比较跳脱的性子,她也需要穿大礼服的,平日里就没少埋怨这事儿。吴琼叶侍候这对母女二十多年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看到即将进门的年轻少奶奶也为此所苦,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眼下当着太后身边女官的面,不好太过随意了,但即使谢慕林需要忍耐,也不会忍太久的。她这位当事人在册封礼上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但正副使等人还有后续呢,也将近尾声了。等外头的男人们把工作收了尾,应酬完毕,她们这两位女官就可以带着侍从们退场了。之后那就是谢家人关起门来做自家事的时候,新出炉的郡王妃想要穿脱什么,还不是由得她自己说了算么?
    谢慕林收到了吴姑姑的暗示,也冷静了下来,悄悄儿去打听那位太后派来的嬷嬷一眼。明明她们几个方才互动明显,这位嬷嬷正对着她们,却好象压根儿就没看见似的,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直到外头小黄门来报,说大人们要走了,她才微笑着示意吴姑姑,两人齐齐向谢慕林行礼告辞,退了出去。
    然后谢慕林就可以轻松了。
    等到文氏陪丈夫谢璞送走了使者们,再回头恭送了两位老太太回院,再吩咐下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妥当,然后带着一众儿女姨娘们回到正院上房里来的时候,谢慕林已经迅速把那套大礼服换了下来,重新穿上今日穿过的私服,从里间走出来,向父母兄长们问好了。
    谢璞满意地在正位上坐下,捻着胡须微笑道:“好,册封礼过后,你的郡王妃名分便定下来了,接下来只差亲迎而已。该知道的礼仪程序你都背熟了吧?大婚当日可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方才我瞧你礼仪上就有些生疏,幸好高公公不在意,又有吴姑姑在一旁提点,否则你就叫人看笑话了。”
    谢慕林笑道:“我方才被摆布得可怜,四处挪动着又拜又赞的,实在是记不清楚具体的程序。不过这种仪式上既然有司礼监官在场,就不可能没人提醒我该做些什么。我若出了差错,没有妥当引导我的人,也同样有失职之嫌。高公公与两位女官又不是与我有仇,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我过不去。所以爹爹你不必挑我的刺儿了,方才我虽然被摆布得有些糊涂,但还记得要遵照指令行事,出差错的可能性其实不大。”
    谢璞笑道:“话虽如此,但你自己记得礼仪,岂不是比事事遵照他人摆布来的好?”
    谢慕林承认这一点,笑着应下了。
    文氏带人清点了册封使们送来的礼物,便走过来道:“发册礼与催妆礼都看过了,我瞧着都是价值不菲的珠玉宝器,虽然数量不多,却都很贵重。这些东西,我们是不是都放进真姐儿的陪嫁里,让她全数都带回燕王府去?”
    谢璞想了想:“挑几样留在家里做个留证,其余珠宝玉器什么的就让真姐儿带过门吧。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坐在角落里的谢映容欲言又止,但瞧瞧这一屋子的人,没几个跟她是一条心的,有些话实在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便又把嘴闭上了。
    大金姨娘站在她边上,满眼都是艳羡,压根儿就没留意到女儿方才的反应。
    站在她们对面的宛琴倒是看了个正着,暗暗撇了撇嘴,没有吭声。
    谢璞又对文氏道:“催妆礼都送过来了,明天就该送嫁妆过去了吧?这一回是谁押妆?虽然不好太过张扬,但好歹真姐儿是要嫁进燕王府的,不是世子妃,也是永安郡王妃了,排场太次了,倒容易叫这满城的人笑话,所以,该有的热闹还是要有的,只是别过于显摆就好。你派去押妆的人,要老成些,在燕王府的人面前不卑不亢,即使遇上了哪位皇家的贵人,也不能出丑。”
    文氏忙道:“我打算让赵丰年两口子过去,想来就够了。”又问,“皇家会有贵人到燕王府看热闹么?难不成是四皇子?”想来四皇子才十二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孩子最爱看热闹了,四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也没见过什么民间的热闹,如今难得堂兄娶亲,他又正好在宫外,哪里舍得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会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燕王府又不是外处,有叔婶兄姐们照应着,还能有危险不成?
    文氏觉得自己的猜想再正常合理不过,谢璞却有些迟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是方才高公公跟我提起,说这几日可能会有贵人到燕王府来,让我们即使遇上了,也别惊慌失措,依礼行事就是了。贵人是为婚礼而来的,旁人怎么好扫了他的兴?”
    谢慕林想起朱瑞口中身体中毒还未好全的四皇子,有些怀疑他会不会到燕王府来看热闹。但也很难说,他毕竟是个孩子。反正燕王府很安全,他闲着没事过来散散心也好,成日困在紫竹院有什么用?
    于是她便问父亲谢璞:“若是四皇子会到燕王府来,那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会放心让四皇子独自外出吗?”真正身体有问题的是四皇子呀!
    谢璞笑道:“四皇子怎会独自外出?他若要出来,自然有人陪着。重林不得空,还有永平郡主呢,此外,马家兄弟几个都在,还有小袁将军。”
    至于太后,他倒是知道些消息:“太后娘娘近日身体大好,精神也不错,说是瞧着天气似乎没先前那么热了,打算挪回紫禁城中暂住。如此,等太后娘娘参加完永平郡主的婚礼后,预备南下返京时,从北平城出发,也比从紫竹院走要方便些。只是我这两日都在忙活你的事,也没顾得上回衙门里打听,因此并不知道太后娘娘是否已经移驾了。想来高公公会特地提醒我,绝非无的放矢。咱们家的人若到了燕王府,恐怕不仅仅会遇上四皇子,就算是碰见太后娘娘来查验孙媳妇的嫁妆是否足够丰富,也没什么稀奇的呢!”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劝母

    谢家父母子女说笑一阵,便高高兴兴地各自散了。
    虽然喜事值得高兴,但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做呢,不可能一直聚在一块儿的。
    文氏把女儿打发回了院子,便又开始忧心忡忡地带着人去检查明日要送到燕王府去的嫁妆了。
    谢慕林因为是要嫁去燕王府,所以嫁妆抬数比大姐谢映慧多些,但也不至于太离了格,连燕王府送来的聘礼与方才送的册封礼、催妆礼等等在内,约摸可以凑出一百二十台来,与当年燕王妃岳氏嫁给燕王时的嫁妆等同,也几乎是本朝郡王妃这一级别的贵人通常会有的嫁妆抬数,只有数位出身特别富贵的,才会准备一百六十台以上。
    只不过,燕王妃当年家道正艰难,尽管是倾全家之力置办的嫁妆,那一百二十台嫁妆还是稍稍有些虚了,听闻还有燕王暗中帮衬的部分,也有她的闺蜜兼媒人萧明珠大小姐临终前的赠礼。而如今谢慕林这份嫁妆,相对来说就比较实在了,当中又以陪嫁的家具和衣料占了大头。那些家具几乎全都是上好实木材料全新打造的。由于是在湖阴县找工匠打好了再用船送过来,因此成本反而比市价低一些。至于衣料,那更不必提,这本就是谢氏家族本身的产业,随便几房族人凑一凑就有了,花销倒是不大。只有部分特别贵重稀有的衣料,才是谢璞费了力气,让手下掌柜们采买到手的。
    除去这两样大头外,书本等物也有许多,还有别人家女儿出嫁时少见的织机等器械。文氏原本觉得嫁妆里有那几台织机提花机纺纱机什么的,不大象话,但谢慕林说服了她:“这不是正好能证明我是个热爱纺织女红的大家闺秀吗?我们家里又确实有相关的产业,说明我不忘本。就算有人挑刺,我们也有足够正当的理由驳回去,有什么好顾虑的?”文氏想想也是,便答应了,而且有几台织机器械体织庞大,只能一机一抬,正好多占几抬嫁妆数目,衬得谢慕林的陪嫁更丰厚些。
    除了这些大件以外,其他值钱不值钱的零零碎碎也相当多了。文氏不太放心,总担心明日送嫁妆时会被人议论,又或是途中出什么差错,仍不住要再去检查一遍所有的嫁妆,还得确认挑嫁妆的扁担全都没问题,以及挑担的家丁都能记住礼仪规矩,明日无论是在街面上还是在燕王府,都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文氏这几天就一直这么紧张着。有时候她看起来挺镇定的样子,其实心里没少念叨各种杂事呢。谢慕林虽然曾经劝过她,但她并不认为自己这样有问题:“家里还是头一回跟宗室贵人结亲,太后娘娘与四皇子都来了,怎么能出错?这要是出了岔子,咱们谢家就丢脸丢到京城甚至是大内去了!可别给你大哥的婚事也带来变数。反正就是这一回,我多紧张几日也不打紧的,你就别管我了,把自己管好了是正经。”谢慕林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由得她去。
    谢慕林自己还得解决郡王妃冠服过于沉重的问题呢,她得跟身边的丫头们好好商量,大婚当日要梳什么样的发髻,用什么样的簪子去固定头冠,可以既稳固又不给她的头发头皮带来过于沉重的负担。她见文氏身边还有一堆的帮手,除了两位姨娘,以及赵丰年之妻和马路遥家的,连谢梅珺姑姑都跟着来帮忙了,想来没什么大事,便放心离开了母亲,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文氏那边如何检查嫁妆与送妆的家丁且不提,等忙完这一轮,大家匆匆吃过一顿午饭,回到各自房间中歇息时,都觉得身上累得不轻。
    谢映芬有些不放心生母,特地带了亲手熬制的补汤来找宛琴。宛琴见了很高兴,喝汤时连声夸奖女儿的手艺见涨,又说起她相貌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又这般兰心蕙质,定可以说一门富贵的好亲事的。只是这样的好亲事,谢璞与文氏夫妇未必能帮她说得来,所以还是得靠即将嫁入燕王府的郡王妃二姐才行。
    宛琴撇着嘴评价今日的册封礼:“二姑娘倒还端得住,只是礼数上生疏些,但有女官与内官们的指引,并没有出差错。可太太就有些撑不住场了,我瞧她慌里慌乱的样子,好象总担心会哪里出差错,在贵人面前出了丑。她会担忧,我也能明白,谢家毕竟根基太差了。二老太爷生前虽然进过翰林院,却在散馆后不曾任官就直接辞官归隐办学了,家里真正发家,还是在老爷中了进士,又娶了曹氏太太之后。
    “商人的规矩老爷太太是懂的,一些寻常读书人家的规矩,二老太太与姑太太心里也明白,可这名门世宦之家的规矩,谢家懂得的就不多了,更别说是皇亲国戚的规矩了。若是在曹家,象今儿这样的册封礼,承恩侯夫人也好,从前的平南伯夫人也好,都绝不会有半点惊慌。家里都早有成例,该怎么办,用什么东西,全都明明白白的,无论是哪位太太夫人主事,照着成例来办就是了。哪里会象太太这般,慌慌张张的……”
    不等她说完,谢映芬就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姨娘慎言!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昏了头胡说八道起来?!方才你还说,让我多巴结二姐姐,讨好她,好让她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如今你倒口没遮拦地笑话起太太来了?!若是叫二姐姐听见,你以为她会饶了你?!”
    宛琴连忙住了嘴,讪讪地道:“我也不是有意,不过是顺嘴一说……”
    不等她说完,谢映芬就板着脸打断了她的话:“姨娘慎言!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昏了头胡说八道起来?!方才你还说,让我多巴结二姐姐,讨好她,好让她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如今你倒口没遮拦地笑话起太太来了?!若是叫二姐姐听见,你以为她会饶了你?!”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力劝

    谢映芬最怕的就是生母宛琴从小儿生活在曹家,脑子里对于曹家的富贵根深蒂固,总盼着哪一日又能沾上旧主的光。
    先前曹家风雨飘摇时还好,宛琴不是个蠢货,也怕惹祸上身,因此闭口不提自己是曹家出身。如今曹家似乎又缓过来了,还有个太子在,废储的事受到朝臣反对,迟迟没有下文,令外人以为他们还有未来,宛琴便又生出了侥幸之心,不说要重投旧主怀抱,弃了正兴旺的谢家,但言谈间偶然也会重新提起旧事来。
    谢映芬早就想要找机会再敲打生母几句,让她死了重新依靠上曹家的心。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婚事几乎已成定局,眼下家人没有明着提起,不过是顾虑到杨淳一家就住在谢璞官邸中,一旦挑明了婚约关系,她与杨淳这两个当事人相处起来会尴尬,她更不好时常往二房长辈们跟前去献殷勤了,所以才这么保持默认的状态,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宣布罢了。
    可这么一来,宛琴没有得到正式的通知,哪怕隐隐约约听到些风声,也依然存有妄念,觉得女儿的婚事尚有更改的余地。平日无事还好,一旦哪天谢家人遇上了宛琴心目中合适的“女婿”人选,天知道她会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事去促成?!
    谢映芬早已为自己选择好了终身伴侣,不打算再去攀什么高枝儿了。宛琴若生出事来,尴尬为难的是她,更有可能破坏她为自己筹谋的好姻缘,那绝对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往日她怕宛琴没了念想,反而容易生事,要是闹腾得太过,就会连累谢家丢脸。如今她眼看着自家二姐已经行过了册封礼,只差亲迎过府,就是板上钉钉的永安郡王妃了。有了这么一门贵亲在,谢家家世不比以往,她这个有把握得到郡王妃二姐支持的人,便也有了压制生母的底气。
    于是谢映芬趁着生母宛琴心生愧意之机,赶紧打铁趁热:“姨娘,我是你生的,心里只有盼着你好的,又怎会无缘无故告你的黑状?只是你也要为我想一想才是!如今是二姐姐的大好日子,她是太太唯一亲生的闺女,自然爱若珍宝。太太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庶子庶女虽说是尽心尽力,仁爱慈和,但总归与亲生的还是不能比的!在这样的日子里,万一叫太太听见姨娘说的话,心里怎会不生气?!
    “姨娘反正是无宠无爱了,太太人品也正,不会克扣了你的日常用度,但难道太太就不会把气出在我与四弟身上么?!我们姐弟的事,姨娘又做不了主,在父亲面前说话也没有份量,往后要依靠太太的时候多着呢!你就算不心疼我,好歹也要为四弟着想。他生得聪明,读书有成,将来是有大好前程的,你怎么忍心看着他因为不得嫡母喜爱,在读书婚配等诸事上头平添许多波折?!”
    宛琴被女儿说得面色苍白,连忙再三赌咒发誓,表示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往后无论是在人前人后,都只会说太太的好话,夸太太生的少爷姑娘们出色,再夸一夸谢家的书香门第出身,哪怕提起谢家三老太爷是个商人,也不会说任何看不起商人的话。
    她这么说了半天,谢映芬才勉强点了头,道:“姨娘知道好歹就行。我也是为了四弟着想。再者,姨娘哪怕失了宠,下半辈子也要在谢家过了。若能得太太怜惜,也能过得舒心些。姨娘哪怕是为了自己将来养老,也不能再犯糊涂才是。曹家算什么?他家就算能自保,还能管得了姨娘的养老?!你便是成天说他家一箩筐的好话,他也不会给你一文钱!”
    宛琴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瞧着文氏在贵人面前失了稳重雍容,她趁机酸上几句罢了。文氏再和气,也与她有妻妾之别。对方出身平平,如今却贵为二品诰命,又生了个女儿要做郡王妃,俨然是比曹淑卿身份更高的贵妇人了,只怕在承恩公夫人、承恩侯夫人面前都有了地位,宛琴难免会生出几分意难平,在女儿面前便一时失了分寸。如今她回过神来,自然不敢再犯的。也就是文氏治家温和,对她又宽容,她才会少了畏惧之心。若是从前还在曹淑卿手下做妾,她只有战战兢兢听候差遣的份,哪里还敢大放厥辞?!
    谢映芬见生母顺服了,便继续道:“还有我的亲事,姨娘也别在二姐姐面前胡乱提起。父亲和太太自有打算,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一切以稳妥为上,还得看对弟弟是否有好处,倒也不必一味追求攀亲高门大户。二姐姐有福气,能嫁进燕王府也就罢了,她这亲事其实是二姐夫从前还是将军府少爷时定下的,只是二姐夫身份骤贵,也没有背约之意,方才维持下来,倒不是二姐姐从一开始就跟王府议了亲。这一点,姨娘心里应该想得明白。三姐姐倒是跟侯府公子定了亲,但三姐夫是什么情形,姨娘心里有数。从前谁家敢招他做女婿?!三姐姐一门心思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过什么苦日子呢。就算能跟人吹牛,说她要做侯府少奶奶了,那又有什么好处?!”
    宛琴皱了皱眉,道:“二姑娘的福气,自然不是四姑娘能比的了,嫡庶有别呢。只是三姑娘这门亲事,也不能说侯府就一定不好了,只是她没眼光,偏偏选中了万家三少爷罢了。幸好万家三少爷能干,永安郡王也愿意帮衬,瞧着是个有前途的,就算嫡婆婆刁钻些,三姑娘也总有享福的一日。”
    谢映芬合掌一拍:“姨娘说到点子上了!平昌侯府倒是有嫡子,但他们能看得上我一个庶女么?!三姐夫若不是庶出,你以为万太太能答应他娶个庶女?!可既然是庶子,那自然就别指望能靠着家里成什么事儿了。三姐夫将来就算有前途,又与平昌侯府有何干系?他是因为娶了三姐姐,跟二姐夫永安郡王成了连襟,自己也有几分才干,方才有了好前程的。他就算不是侯府公子,难道二姐夫就不提携他了?他就没有好前途了?可见他是不是有前途,三姐姐是不是能跟着享福,不是因为他是侯府出身,而是二姐夫愿意帮衬!否则,怎么不见万太太那两个嫡出的儿子有什么出息?!”
    宛琴沉默不语。
    谢映芬又叹道:“再说了,那些公侯伯府的,家大业大,人口也多,便是愿意提携一个庶子,也不会帮衬到庶子媳妇的娘家兄弟身上。反倒是那些家世清白、人品简单的人家,只有一个儿子的,自家过得好了,倒有可能帮衬小舅子些。姨娘没瞧见大姐姐嫁进黄家,虽说只是寻常官宦门第,但婆婆和气,丈夫也前程似锦。她离开北平前,两次跑回家里来,她婆婆不但不拦着,还帮着备礼呢!大姐姐提议兄弟们可以去黄家族里借书抄,黄家母子也都点头赞成。若换了是万家那等公侯之家,大姐姐能这么干?!”
    宛琴若有所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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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