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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oeva     慕林txt下载     慕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回门

    万太太是不是真有这个打算,谢慕林也不知道。

    不过今天小妹给她带来的这个瓜,吃起来还是挺香的。

    姐妹俩聊着聊着,便有了约定。谢慕林是不大耐烦应酬别人家姑娘的,尤其是脾气品性与她合不来的那种,但谢映芬却挺有兴趣结交新朋友。如今刘家的姑娘很乐意与她来往,也不会自诩是嫡出,便看不起她这个庶女,还愿意与她分享别人家的瓜,谢映芬便打算要跟她们继续来往下去了。横竖都住在一条街上,平日里书信交流或是偶尔见面也挺方便的。若她真的从刘家姑娘又或是别人家女孩儿那里听说了什么要紧消息,回家就告诉二姐谢慕林知道。如果谢慕林出嫁了,那就把消息集中起来,在她跟随文氏前往燕王府探望女儿时一同告知自家二姐。

    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来源呢。谢慕林自己没那耐心去跟外人打探,谢映芬既然有兴趣,她就托付给这位小妹了。若是谢映芬有需要金钱或人员上的支持,谢慕林自然会不遗余力。

    谢映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谢慕林送走了她,在丫环们的侍候下梳洗干净,换上家常衣裳坐到窗台下的竹制长椅上纳凉,心里想起白日里朱瑞跟自己说的话,有些担忧,不知道父母知道她与朱瑞婚期提前的事后,会有什么反应?

    次日,谢璞与文氏一切如常。谢璞公务繁忙,明明可以告假,却还是往布政使衙门里去了大半日,方才回家。谢慕林在上房的时候,看到他与文氏言笑如常,不见有什么异状,心里好奇,莫非是燕王那边还未跟父亲打招呼?

    晚饭的时候,谢璞又出去了,据文氏说是约了人喝茶谈事。至于是谁,文氏没有说,谢慕林也不好追问,只能拐着弯儿,含蓄地问母亲,自个儿的陪嫁家具是否已经做好了?

    文氏不知道她的真实用意,还以为她真的就是要打听家具的情况呢,笑着打趣道:“幸而这是在家里,屋里又没有旁人在,否则我都要替你脸红!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嫁妆的事,有父母家人替你打点就好了?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还能叫你陪嫁的家具出了差错?!”

    谢慕林忙道:“我平日里也有帮娘管家,会看账本子,我有哪些嫁妆花了多少银子,心里都是有数的。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呢?我就是平平常常地问个问题? 担心家里今年一口气要嫁三个女儿出去? 打家具的工匠来不及赶工罢了!”

    文氏笑道:“你只管放心,娘办事还能出差错么?容姐儿的婚事还早着呢? 而你是要嫁进燕王府的? 老爷与我便是怠慢了谁? 也不敢怠慢了你!你要陪嫁的家具早就做好了,已经上好了漆,这会子正在晾干呢。晾上三个月? 也就差不多了。”

    谢慕林忙问:“已经晾多久了?”

    文氏想了想:“下头报上来说漆已上完的日子……好象是上个月底吧?那时候太后娘娘船驾要提前抵达北平城的消息刚传过来……”

    谢慕林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么说来,家具也就晾了一个月左右。婚期提前,那就只能再晾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 够家具上的新漆散尽气味吗?虽然这个时代的家具用漆,都是天然材料制成? 没什么化学试剂? 可天然的漆味道也够呛。她陪嫁的家具是要摆在新房里一直用下去的? 散味的时间短了? 真的不打紧吗?

    谢慕林暗暗烦恼着,但燕王府那边一日还未明说婚期提前的事,她就不好先开口,只能按捺下来,先思考一下应对的方法。

    把家具搬到一个通风情况良好的地方存放上一个月,行吗?

    她空间里那堆资料中,都有些什么可以吸收异味的法子来着?茶叶?竹炭?唉,这些东西靠不靠谱呀……

    就在谢慕林暗自烦恼的时候,谢家迎来了长女谢映慧出嫁后的回门日。

    一大早,谢映慧就跟新婚丈夫黄岩一同坐着马车来到了谢家大门前。黄岩先下的车,然后亲自扶着新婚妻子下车,两人还手拉手地进了门,脸上都带着笑,偶尔互相对视一眼,甜蜜的气息很快就熏倒了门房的家丁与婆子,紧接着是外院偶尔路过便与黄岩打了声招呼的两位慕僚,接着是客厅外侍候的小厮与把守二门的婆子。等到小两口去了正院上房,给谢璞与文氏磕头时,又轮到谢家的兄弟姐妹们被齁到了。

    谢璞则很淡定地接受了女儿女婿的大礼。文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半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便是循例的问话,谢映慧与黄岩显然是对恩爱夫妻,无论是什么问题,回答都一律是很好、非常好,听得谢璞也没了脾气,终于稍稍感觉到了室内空气的含糖量过高了。

    他轻咳一声,命令女婿随自己到书房说话,然后示意几个儿子也跟着一块儿去,利索地把人带走了。谢映慧眼巴巴地目送新婚夫婿出了屋子,才收回了视线,然后冲着文氏与谢慕林甜甜一笑,整张脸越发容光焕发,比三日前的她更添了几分甜美动人。

    文氏又忍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女儿女婿婚后恩爱,这对娘家母亲来说,就是再好不过的喜事了。

    谢慕林自问不是单身狗,所以非常淡定地抵挡住了自家大姐散发出了爱情酸臭味,还坐到了谢映慧身边,问她:“大姐夫对你好不好?黄太太对你好不好?你在黄家过得习惯不习惯?”

    她问一句,谢映慧就点一次头,眉眼弯弯地说:“我好着呢。换了新地方,确实睡得有些不习惯,但有你们姐夫在就好了。”文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三个还未嫁人的女儿,不过谢映慧马上又接上一句,“他还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呢,还跟我说他小时候在京城时候的趣事,怪新鲜的。我已经跟他约好了,等回了京城,他就带我去逛他小时候最爱去玩耍的地方!”

    文氏的脸红了一红,忙掩饰地低头喝了口茶,听谢映芬好奇地问起黄家族人们态度如何?是不是真的一直都那么客气?她连忙丢下茶杯,跟着追问:“你们打算几时去黄氏族中祭祖?他们要给你上族谱吧?”

    谢映慧点头:“我婆婆说,明日就要回昌平老家祭祖了,早就说好了,祭祖时就给我上族谱的,想来那个族长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生事。”

    谢慕林问:“那你们要在昌平待几天?黄太太有没有说,你多长时间能回一次娘家?”

    “在昌平要待三四天。”谢映慧顿了一顿,“到时候回城了,我还能再回家里一次,不过……六月初五,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展望

    虽然早就知道谢映慧成婚之后,很快就会随着丈夫婆母离开北平,前往京城,文氏在听到具体出发日期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

    “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么?不会改了么?”她有些哽咽,“算算日子,也就没几天了……七天而已!”

    谢映慧也露出了不舍的表情:“相公算了日子,不能再迟了。虽说坐的是咱们家相熟船行的船,一路上都只有自己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拖慢了行程,但从北平到京城,也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走完的。婆婆有点晕船的毛病,要将就她,船就不能走得太快了。夏季多雨水,还要预备万一遇上大风雨天气,船不便出行时,可能会耽搁的时间。满打满算,一个月是最起码的。相公是在四月中旬告假的,七月中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回到翰林院上差了。他毕竟是刚入仕,若是迟到了,叫翰林院的大人们误会就不好了。”

    如果再算上他们一家三口到达京城后,找房子采买东西安顿下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六月初五出发,真的不算早了。

    黄岩有一位同样出身北平的二榜同年,也要进翰林院的,没有跟着太后的船驾出发北上,比他略慢一些回到家乡,也同样决定在六月初启程南下,船期比他还要早一天呢。算起在北平逗留的时间,对方比黄岩要短得多了。黄岩前后还要回两次老家,祭两次祖,会了许多旧友,娶了一房媳妇,干的事比他多多了!

    谢映慧说明了原委,文氏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况且自己早就知道的,实在没必要再做出难过的样子,反而让孩子跟着不好受。

    她便对谢映慧道:“你若还在北平,家里自然能照应几分。但你去了京城,家里人都不在那儿,就真真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婆婆是个再和善不过的性子? 黄姑爷是个有主意的人。你遇到什么事,最好多跟他们商量? 不要自作主张。咱们家在京城还有一处大宅子,几处商铺? 京郊也有庄子、船坞? 你若是需要人手,只管去找他们。毛掌柜和刘伙计他们,你都是认得的。蔡老田一家,你也很熟悉了。该使唤就使唤,不要外道。”

    谢映慧默默点了点头。

    谢慕林也在旁建议:“大姐到了京城后? 可以先带着黄太太与大姐夫住到咱们家的宅子里去。有蔡叔一家照看,咱们家的宅子好歹直接就能住人? 你也熟悉。等住下来了? 大姐夫去翰林院报到也好? 你和黄太太去找新宅子也好,都能从容以对? 不必着急了。大姐还可以让毛掌柜帮忙留意合适的宅子? 或租或买,实在不成,你陪嫁的宅子也能直接用上的。如果大姐夫顾虑那是你的嫁妆? 怕人说闲话? 大不了让他付你租金就好。反正他都是要花钱去租别人的宅子或是买别人的宅子? 那钱为什么不能给大姐你呢?肥水不流外人田。除非他打算在京城长住,一定要拥有自己的物业,你再与他寻个合适的宅子也不迟。”

    谢映慧听得笑了:“你放心,你姐夫才不是那等迂腐不知变通的糊涂人。我早就跟他说好了,到了京城后,先住到我陪嫁的宅子里去,然后再慢慢儿寻合适的宅子。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不搬也是无妨的。我陪嫁的家具都在那宅子里呢,搬来搬去的也太费事。况且这宅子,父亲买来后,咱们家就没住过,也没四处嚷嚷着告诉人那是我的陪嫁。我们便是住进去了,又有谁来说闲话呢?明儿我回昌平前,就会先打发一房家人过去,把那宅子收拾干净了,该采买的东西都采买妥当,我们一到就能直接住进去。至于租金,也不必提了。你姐夫跟我之间,不必算得那么清楚,那就显得太外道了!”

    文氏听得挺欢喜的:“那就好!你那陪嫁的宅子,我记得是在贡院附近,离贡院西街你谨昆哥家的宅子不远,遇事你也能找他商量的。若是姑爷要买文房用具,到他店里买,也能打个折。那宅子就在水边上,从宅子后头的小码头上船,走水路还能直达珍珠桥,你要回咱们家的大宅去也方便。那地段极好的,连带着你陪嫁的两个铺子也很好。姑爷要从那里出发去翰林院上差,也很方便,走水路陆路都使得。你们若想另外找宅子,还真未必能找到更合适的呢!只管先住着,不必着急往外搬,等哪天找到更好的宅子再说,否则何必花冤枉钱呢?!”

    谢映慧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原本就打算先应付着丈夫的要求,等婆婆与她在那儿住习惯了,不想搬走时,事情自然就好办了,因此听到文氏这么说,她就笑着应了下来。

    谢慕林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大姐夫家从前在京城时住在哪儿呢?离贡院那边有多远?不会遇上从前的熟人吧?”

    谢映慧道:“我已经跟婆婆私底下打听过了,他们从前是住朝天宫附近的,离贡院远着呢!至于熟人……倒是有的人家据说有儿子读书读得不错,也有可能往贡院那边来,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咱们黄家做了亏心事。我相公堂堂正正科举出仕,如今也娶到了我这个高官千金了,从前吃的那点亏,不过是为了今天得享更多福罢了,没什么好计较的。至于别人要不要计较,要不要后悔,那是别人的事,与我们有何相干?我相公刚进翰林院,忙着埋头苦读还来不及。我与婆婆刚刚在京城安顿下来,忙着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来不及。谁还顾得上别人呀?!”

    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听得文氏与谢慕林姐妹几个都笑了。谢映芬还掩口打趣道:“大姐姐,你如今说起咱们家,已经是指黄家了,说得好熟练呀!”

    谢映慧脸微微一红,啐了她一口:“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如今谢家是我家,黄家也是我家,我一人占了两家,你要是羡慕,也早些定下婆家来呀?!就怕你定下来了,也只能说一句‘我们谢家’,没别的姓儿可选呢!”

    杨淳随母大归,虽是杨姓,却注定了要在谢家生活。谢映慧这是打趣小妹,将来的“夫家”也是姓谢的。众人听得都哄堂大笑,只有谢映芬,脸红红地啐了回去,便羞得捂住了脸。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震惊

    谢映慧与黄岩在谢家吃了午饭。

    午饭很丰盛。一家人分坐两桌,亲亲热热地用了餐。席间谢璞的心情一直保持愉快,跟大女婿黄岩说话时,语气也和缓许多,偶尔还会说几句指点的话,传授了不少官场新丁该知道的常识和规则。黄岩一直十分恭谨地听着,偶有回应,也都说到了点子上,让谢璞更加满意。

    对于已经娶走了女儿的女婿,他不会再有从前那种看不顺眼的感觉,反而会很用心地把自己所知道的经验心得告诉对方,希望女婿能仕途顺利,也给女儿带来荣耀与体面。

    谢显之这个大舅子,则是从头到尾都面带微笑地看着父亲与妹夫的交谈。他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愉快。妹妹嫁得良人,夫妻恩爱,生活幸福。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从此再无遗憾。只可惜妹妹妹夫马上就要离开北平,前往京城生活,幸好他本人明年也要成婚了,婚后也同样要前往京城长住。届时他还会有与妹妹妹夫团聚的机会,倒也不必太过不舍。

    等吃过午饭,谢显之还示意黄岩到自己的院子去,然后把珍藏多时的一份文稿拿出来与对方分享。

    那是焦闻英焦大人的一份亲笔文稿,从前焦大人指点他文章时,顺手拿了年轻时的一份文章给他看,让他拿回去细读的。他非常喜欢这篇文章,又敬重焦银台,便把这份文稿视作珍宝,轻易不肯拿出来给人看。就连家里的几个亲兄弟,也只有谢谨之有幸曾仔细拜读过这篇文章,谢涵之则是看过他的手抄本,至于平日里不大爱读书的谢徽之,也就是看个文稿的影儿罢了,连里头一个字都没见过呢!

    今日谢显之愿意将这份文稿拿出来与妹夫分享,可见他有多看重黄岩了。

    黄岩也十分郑重地接过了文稿,非常仔细地拜读了一番,还要默默背诵。

    他对谢显之道:“焦银台年轻时候的这篇文章,真真字字珠玑!可惜他老人家入了通政司后,多年来就没挪动过,否则他在文坛的名声不应输给朝中的几位大学士才是。”

    这是谢显之早就有的想法了,只是考虑到焦闻英是因为得皇帝信任,才会在通政使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他不好非议皇命,因此从来不跟人透露自己的真实感想罢了。没想到妹夫会有相同的看法,他不由觉得是遇到了知己:“正是如此!焦大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连中两元的大才子!只可惜在殿试时,因文章不合圣意? 只能落到了二榜。但他那时候? 才名动京师? 是人人公认的!无奈世易时移,只因他成了今上潜邸旧臣,深得今上信任,一直在通政司任职,如今世人反倒忘了,他也曾经是有名的才子了!”

    谢显之叹息着看向手中的文稿:“这是焦大人高中解元时的文章,当时被评为时文典范。焦大人拿这个给我,就是让我知道文章该如何写。我在文章上头,总是缺了些天赋。焦大人便告诉我? 既然天赋有缺,那便老老实实地照范文写就好了。只要文章言之有物,格式又合乎规则,文笔过关? 那么在乡试中大致不会坏到哪里去。我这样的蠢人? 比不得焦大人这等才华横溢的才子,也只能用这种蠢办法去应试了。”

    黄岩不由得失笑:“大哥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我看过你的几篇文章? 都写得不错,只是缺些历练,因此文笔稍嫌稚嫩罢了。多练两年,再见见世情,必定会有所进益的。大哥不是正打算要寻名家大儒请教么?有了名师指点,大哥又勤奋,还怕将来没有高中的那一日?”

    谢显之叹了口气,也不提自己的才华不如二弟谢谨之的话,只是默默将文稿收起。

    文氏那边打发人来催,天色不早了,新姑爷定是要赶在天黑前带着姑奶奶回家去的,更别说明日黄家一家三口就要赶路回昌平老家去,今日定然要花时间收拾行李,黄岩与谢映慧是不可能在谢家逗留太久的。

    谢显之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笑着把妹婿和妹妹送出了门,一直送到街口,看着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路尽头,方才回转。

    谢慕林见他有些神不守舍的,还安慰他:“大姐过几天还会回家里来一趟的。到时候我们又能见到她了。大哥要是还不舍得,明年回京里住时,就能经常见到大姐啦!”

    谢显之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谢璞又召集了几个儿女去正院上房说话:“慧姐儿回门过后,她的婚礼便结束了。以后她就是黄家的媳妇,难得回家里一趟,你们若想念她,便自行给她写信或送东西。家里的商行每个月都要往京城派几回船,可以替你们顺道捎过去。”

    家里几个孩子听了都十分欢喜。

    谢璞又伸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接下来家里就要为真姐儿的婚事忙活了。燕王殿下昨儿跟我商量过了,永安郡王与真姐儿的婚礼,要提前一个月,改到六月下旬举办。时间稍有些紧了,你们太太与我这段日子定会十分忙碌,除了真姐儿以外,家里其他人也要帮着出一分力。你们都不是孩子了,该帮帮家里的忙,还能顺便历练一番,学习如何处理庶务……”

    谢璞的话还未说完,下面几个孩子都惊讶地叫出了声:“二姐姐的婚礼要提前?!”

    “怎会这样?这也太突然了,是为什么缘故?!”

    谢慕林也是一脸震惊,不过不是震惊于婚期提前,而是震惊自家老爹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估计就是昨天出去跟人喝茶时,与燕王碰了面。可谢璞居然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定定地接待了回门的女儿女婿,完全没提起二女儿要提前嫁人……

    谢慕林也是一脸震惊,不过不是震惊于婚期提前,而是震惊自家老爹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估计就是昨天出去跟人喝茶时,与燕王碰了面。可谢璞居然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定定地接待了回门的女儿女婿,完全没提起二女儿要提前嫁人……

    谢璞看着女儿震惊的表情,误会了她震惊的原因,柔声安扶她道:“太后娘娘北上途中染病,一度十分凶险。虽说眼下已经没什么要紧了,但皇上远在千里之外,只能看燕王殿下的奏折,不能亲眼见到太后的情形,心里如何放心得下?皇上也担心太后娘娘若是在北平逗留时间长了,直到天气转冷后才回京,会因感染风寒而再次病倒,因此力劝太后及早回京。

    “太后娘娘想等到孙儿娶妻、孙女出嫁后,方才启程,所以燕王殿下决定,要把儿女婚事提前。你与重林的婚礼改为在六月底举行,永平郡主则提前于七月初出嫁。太后娘娘约摸要赶在七月中旬启程南归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应对

    理由听起来十分合情合理,燕王府也很客气地请了谢璞去商议,这件事就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据说小袁将军那边,两位袁夫人也同样点了头。她们还更加欢喜呢,不但能提前把永平郡主这位新媳妇娶回家,而且婚礼结束后,小袁将军也要再次担任起护卫之责,把太后娘娘与四皇子送回京城去,然后方才回转北平。

    两位袁夫人并不在意自家子嗣新婚后立刻就要与妻子分离,她们更多的是想到小袁将军受到贵人重用,将来可能就不必再回边疆去吃沙子了,而是留在中枢担任军中要职。不管是留在北平还是留在京城,总归比边镇要强得多的。哪怕她们清楚小袁将军将来会接手燕王的兵权,也不希望在那之前,自家孩子还要再辛苦地多历练几年。

    也正是因为袁家都点了头,谢璞便不好再作推拒。况且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女儿嫁去了燕王府,也能经常见到他们夫妻,即使她不方便频繁回娘家,他们夫妻却一向是燕王府常客,不愁没有见女儿的机会。

    况且他还从燕王那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此刻也顺便告诉女儿:“王府名下原有一处宅子,就位于什刹海边上,原是打算充作永宁长公主一家到达北平后暂居用的,不过因有太后娘娘身体不适,长公主殿下要在紫禁城侍疾的关系,马驸马并未带着儿女入住此宅,而是一直寄居在燕王府中。王爷打算把这处宅子送给你,权当作是婚期提前的赔礼……”

    谢慕林听得瞪大了双眼:“不用这么夸张吧……”

    谢璞笑道:“我原也觉得王爷太过客气了,不过是将婚期提前一个月罢了,又有圣命在前,我们家听令行事也是应该的。但王爷盛情难却,我也不好坚拒了。宅子的地契如今在我手里,回头你把它收好了。晒嫁妆的时候,也不必拿出来叫人看见,免得过于张扬了。横竖这宅子以后就是你和重林的地方,随你们决定如何处置吧。夏天的时候搬过去小住些日子,也是好的,比在王府里凉快些,却比城外的紫竹院更方便。”

    谢慕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了,还要深呼吸几下,才能平静下来。

    未来公公真是太大方了,随手送个礼就是占地几十亩地大小的园林式湖畔豪宅,还打了个赔礼的名号。其实她哪里用得着什么赔礼呢?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呀? 一点儿都不介意提前一点嫁给心上人的!

    谢慕林犹自在那里偷偷激动着? 文氏则消化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问丈夫:“忽然把婚期提前? 许多东西都未必来得及准备的? 真的没问题么?别的不说,咱们真姐儿出嫁时的喜服,当日重林说了让礼部与内务府准备正式的郡王妃冠服? 我们自家可没有找人订做。这提前了一个月办婚礼? 礼部与内务府真能及时将冠服送到么?!就剩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时候我们再找人去做,只怕来不及!”

    谢璞答道:“这点燕王妃倒是想到了,她说王府织造所的绣娘不少? 都是技艺娴熟之辈? 材料也不缺? 可以拨一批来赶制郡王妃礼服,一个月工期也足够了。至于翟冠? 可以用王妃今年新造的一顶冠改制。王妃已经问过王府的匠人? 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只是要委屈新妇用王妃的旧物。我想着? 这回是时间有限? 不得已而为之,王爷王妃又用一座宅子做了赔礼,我们家倒不好再计较什么了,便答应了下来。至于重林原本在京城让内务府制作的冠服,完工后还是会送过来的,真姐儿收着以后使就是了。”

    谢慕林忙道:“王妃自己都舍得拿出新的翟冠给我用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反正都是新东西。倒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还要王爷王妃送这么重的礼给我,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

    谢璞笑道:“不过是王爷王妃想给小辈一些好东西,你与重林只管生受了就是。日后到了王府,要记得多孝敬公婆,别辜负了王爷王妃对你的慈爱就是。”

    谢慕林连忙答应下来。

    文氏在旁叹了口气,倒是没再说什么了。虽然她希望女儿的婚礼能够尽善尽美,但如今婚礼变得仓促,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燕王夫妇已经给出了诚意,她若还要计较,就显得太过分了。只要女儿将来在夫家能过得美满顺利,这些其实都是小事而已。

    她开始关注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家具晾风的时间不够,就怕漆味会熏人,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事儿才是。”这是女儿方才就提起的一个问题,此外还有别的,“新定下来的婚礼之日可曾请人看过?吉利么?”

    谢显之考虑的问题比较实际:“要重新发一回请帖了,也不知原本说好要请的客人,能不能赶得及在那天出席喜宴。”

    谢谨之则想到:“老家原本说要来几个人喝喜酒的,如今再通知他们日期改了,也来不及,只怕要错过了,咱们要不要从宋家那边请几个人过来撑撑场面?”

    谢徽之也注意到:“还有家里的掌柜、伙计们,恐怕不是人人都能赶到北平来贺喜的,可该赏下去的红封与酒席不能少了,我们家还得另行安排才是。”

    谢璞想想,事情确实挺多的,便道:“我会跟二老太太与你们梅珺姑姑商量一下请宋家客人的事,底下掌柜们谁来不能喝喜酒,只能让人去问才知晓了。回头我们再慢慢商议吧,你们兄妹几个若有什么主意,也可以说出来。不必担忧,还有一个月呢,总能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当的。”

    文氏与几个孩子都点头应了是,谢璞便转头冲二女儿笑了笑:“你平日里事情也多,可有准备新婚时给公婆亲友的针线?别的不说,给燕王与燕王妃的孝敬是一定要有的,如今又添了太后娘娘的那份,永宁长公主与四皇子那份也不能少了。你可得仔细做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把这个场子圆上了,千万别在贵人面前露了馅,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谢慕林嗔道:“瞧爹你说的,我的女红没那么差好不好?!”况且她也不是非得秀绣工才能过关,针线活的种类是很多的!

    谢璞哈哈笑了,摆摆手,也不多提。反正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过了,接下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让女儿做准备,他相信女儿会为了自己的面子,好好努力的。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密折

    永安郡王朱瑞与永平郡主朱珮的婚期都往前提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也意味着太后与四皇子回归京城的日子,也跟着往前提前了至少一个月。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京城,传进了皇宫。皇帝看着燕王命心腹传来的密折,心里对兄弟的做法还算满意。

    他当然知道曾经身体不适的并非太后,而是四皇子,借用太后身体虚弱的名义,把太后返京的日程提前,并非真是为了让太后能及早回京接受太医院的诊治,而是为了他这个皇帝的身体。

    经过从北平急速赶回京城的太后身边两位御用太医的诊断,皇帝已经确定自己是真的中了某种慢性奇毒,身体状况正缓慢衰弱中。按照医书上的记载,若没有意外,他将会在今年秋天的时候,身体彻底衰败下去,出现油尽灯枯的迹象。倘若御医医术了得,兴许他还能撑到明年;倘若御医也对此毒束手无措,那么他就活不过今年了。

    倘若朝中重臣们知道他是这样的身体状况,是否同意易储,就是未知之数了。太子固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好歹他是个大人了,已经娶妻,也即将有孩子,相比四皇子这个半大孩子,似乎更象是个皇位继承人的模样。

    然而皇帝知道,储君之位绝对不能让太子继续坐下去!从前只是因为曹皇后帮着掩饰罢了,实际上太子有许多荒唐之处,都不为外臣所知。如今他只是储君,就能为了一个侍妾,宠妾灭妻、顶撞老臣,连亲生父母与亲舅舅,他都不放在心上。将来他成了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再也无人能制约的时候,岂不是要越发行事荒唐了?!为了王氏那个妖姬,他怕是连江山社稷都能拱手让出去!

    更别说曹家人还在对朝政大权虎视耽耽。

    皇帝最初听说自己看好的继承人四皇子中毒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过让三皇子继位,反正绝对不能让太子败坏了大好江山就是!但如今,四皇子脱离了险境,只需要慢慢拔除余毒,就能恢复健康,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小儿子至纯至孝,为了救他这个老父亲,不顾自己身体尚未复原,就要把仅有的两位知道奇毒底细的太医送回京城,为老父亲诊治,皇帝心里十分感动。就冲小儿子的这份孝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旁人夺了小儿子的储君之位去!无论他身上中的毒是否能拔除,他的继承人都只会是小儿子,没有别人了!

    皇帝想起近日时常到自己面前献殷勤的三皇子,冷冷地哼了一声。

    燕王与朱瑞送了几回调查报告来,他都看过了? 自然知道他俩最初怀疑的是曹家人,但最近已经开始怀疑起了三皇子。

    倘若给他这个皇帝下毒的人是曹皇后一党? 那么给四皇子下毒的,十有八|九便是三皇子了,前者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画蛇添足!

    三皇子为什么会给四皇子下毒?自然是笃定四皇子才是他夺嫡最大的对手? 可太子明明尚未被废,如果说三皇子手里没有足以打倒太子的把柄? 就直接对四皇子下了毒手? 皇帝是断断不肯信的!

    皇帝对于自己的三儿子? 不象燕王那样认为后者没什么实力? 反而一直心存忌惮。萧家还有萧明德? 而以萧明德在城卫军中的威望? 即使他如今已经离开了统领之位? 也不代表他指挥不动这批大军了!皇帝兴许曾经信任过萧明德,可当他发现萧明德在朱瑞的事情上隐瞒了自己? 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妹妹萧贵妃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曾经的忠臣不再可靠了!

    萧明德曾经为了保护萧贵妃? 对自己效忠的皇帝隐瞒了一个皇长子的存在,那么他同样有可能为了保护萧贵妃与萧贵妃的儿子? 对自己曾经效忠的皇帝隐瞒更重要的消息,比如……一个企图抢夺皇位的皇子的阴谋。

    他甚至有可能为了保护妹妹与外甥? 主动参与到他们的谋划中去!

    皇帝不敢寄希望于萧明德的忠诚。萧明德知道他太多秘密了,他甚至不能开诚布公地跟这个曾经的忠臣谈论这个问题,免得对方一旦被激怒,就说出一些不能说出的秘密,影响到他的皇位稳固,也伤害到一些人。

    皇帝不敢冒这个风险,只能连着萧明德一块儿提防了。

    皇帝放下手中的密折,拿起书案边上另一份奏折。这是萧明德前些日子递上来的,请求调往西南军中的奏折,但被他压下了。

    若没有三皇子这回事,皇帝原本是很乐意让萧明德前往西南军中,监视曹家旧部动态的。可如今,他实在不敢冒这个险。哪怕曹家旧部未必会听萧明德命令行事,他也需得提防西南周边几个驻军之地,还有萧明德的旧部在。万一当中有人与萧明德暗相呼应,暗中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情来就不好了。萧明德目前还是留在京中更稳妥些,必要的时候,他只要扣下对方,三皇子手中的力量就减弱了大半,再没有足够的力量威胁到四皇子了。

    皇帝重新放下了萧明德的奏折,又拿起了燕王的密折,暗暗下了决心。

    他召来心腹太监,低语吩咐一番,太监迅速领命而去。两个时辰后,太监回转,向皇帝禀报:“皇上所点的几名内侍与侍卫,俱已拘往天牢,随时可以审问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焦闻英带人前去,要问清楚,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又都干了些什么,在宫中还有哪些同伙!”

    太监再度领命而去。皇帝手上摸着那本密折,眯着双眼,神色阴沉,默然不语。

    晚间,太监再度来报,天牢中被拘得人尚未吐露什么要紧机密,但做外围调查的人,却查到了一个要紧情报:这被拘捕的数人,都或多或少地与柱国将军萧明德有过些联系,不是曾经在其担任过大统领的京西大营任过职,就是曾经与萧明德长子萧琮交好,还有人受过萧贵妃的恩典,或是曾经被三皇子求情,饶得了性命的……

    皇帝听着这些报告,脸色越发阴沉了。

    他冲着书案边上的那本绸面奏折,冷笑了几声,直接怀疑起萧明德的调职请求,可能也是某个阴谋的一部分。

    皇帝随手摊开一张纸,草草在上头写了两行字,便扔到了案前的地面上:“拿去给萧明德,就说这是朕的手令,叫他给朕老实一些,别老是添乱!”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为难

    萧明德收到皇帝手令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看着手中皇帝草草写就的亲笔,有些想不明白,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前来颁旨的太监还告诉萧明德,说是皇上非常生气,劝他不要再做会触怒圣颜的事。他毕竟是皇上手下多年的心腹老臣了,君臣情谊不比寻常,只要他不再令皇上失望,皇上总是会原谅他的。

    萧明德对此只能苦笑,低声谢过了那名熟悉的太监的好意。都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对方兴许不清楚皇帝到底为什么恶了萧明德,但能开口劝这番话,也是好心。可萧明德心里却清楚,自己压根儿就没做什么会触怒皇帝的事,之所以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受外甥连累罢了。

    可萧明德又能怎么办呢?他还能不认妹妹和外甥不成?!就算他不认,皇帝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见得会相信他的忠诚。萧明德自认为一向忠诚不变,也从来不支持妹妹与外甥参与夺嫡,无奈皇帝就是要怀疑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萧明德心里也清楚,这是萧瑞——不,如今是朱瑞了——是这个孩子的身世曝光,使得皇帝知晓了自己当年的隐瞒,才会导致了皇帝对自己的不信任。可若叫萧明德再重新选择一次,他也不可能在失去大妹妹之后,再把二妹妹的性命拱手送出去。他还是会选择保住这个妹妹的性命,牺牲掉大妹妹那个身世见不得光的孩子。好歹,他也把朱瑞养大成人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对大妹妹萧明珠有所交代的。

    可惜,事到如今,不但皇帝不能原谅他,就连萧贵妃这个二妹妹,也嫌他优柔寡断了,认为他当年若是能斩草除根,不留下朱瑞与李瑶枝这两个祸患,如今又怎会被皇帝与燕王记恨?

    然而,萧明德心里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赞同萧贵妃的想法的。他当初会为了保住她这个小妹妹而瞒下大妹妹亲生骨肉的真正身世,就同样会为了保住大妹妹的亲生骨肉,冒被皇帝知情后埋怨的风险。都是他的血脉至亲,他哪一个都不可能舍弃。

    幸好,虽然二妹妹萧贵妃不肯领情,一向效忠的皇帝也对他生出了疑心,但他抚养长大的朱瑞,却对他没多少怨恨,仍旧愿意把他当成亲人看待? 还会给他出主意,设法让他摆脱眼下的困境。

    无奈皇帝不允许。

    萧明德将手令仔细收进了锦盒中? 放入书房中特制的橱柜中,便在书桌后坐下? 有些头痛地思考起了最近三皇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在兵部任侍郎? 最近都没出过什么岔子,也没做任何会令皇帝不满的事,自问不会是令皇帝发怒的原因。那最有可能导致皇帝给他送这份手令的人,就只有三皇子了。是三皇子又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么?

    萧明德只知道萧贵妃禁足于自己的寝宫中已经有几个月了,除非有皇帝或太后的旨意? 否则不可能踏出宫门,平日里通常只是在佛前敲经念佛? 为死去的曹皇后祈福。她倒是送出过几次请罪书? 也送出过伸冤书? 但都没能获得皇帝的首肯,澄清她所谓的“冤情”? 外界的舆论? 也都仍旧公认她是那个挑唆发了疯的林昭仪行刺曹皇后的罪魁祸首。

    如今二皇子已经被出继了,到了新家后也一直闭门守孝,彻底消失于人前。三皇子一直在为生母求情? 除此之外也没干什么显眼的事? 倒是朝中时不时有人提出三皇子未必对生母的阴谋毫不知情? 倘若他也参与其中,便是涉嫌谋害嫡母,同样是大罪,岂能一点儿都不追究?

    提出这个疑点的臣子,有一人意外落马受伤,至今在家休养,还有一人患了急病,告假在家,剩下两人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其中一个后来再也没有提出过类似的言论,另一人被另一位御史点出曾经的过失,正自身难保中。很难说这里头有没有三皇子的手脚,反正类似的言论在朝中并不成气候。反正没有相关的证据能证明三皇子涉案,如今他自然也能一直保持自由身,除了在人前一再为生母申冤,便是跟未婚妻蓝氏以及薛家四姑娘碰面,偶尔还会往柱国将军府来,探望舅舅、舅母与表妹。

    萧明德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但他有一种感觉,三皇子在私底下肯定还干了更多的事。只不知这一回,他又做了些什么,触怒了皇帝,结果连累到萧家?

    萧明德闭上双眼,长叹一声,心中也是满满的无奈。他都不知道,这个外甥是怎么生出那么大的野心来的?明明他从小就告诉外甥,不要肖想储位,自己也不会支持对方,谁料到三皇子会无视他的反对,还做出种种假象,让皇帝与外界都误以为他是支持三皇子的呢?难不成皇家的子孙,都是天生有大志向的野心家,无论周围的人是否赞成,他也一定要去争那把椅子,即使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么?

    书房门口有人影晃动,萧明德睁开双眼望了过去,发现是妻子萧夫人卢氏。他又重新闭上了双眼,淡淡地说:“有什么事?”

    萧夫人走到他书桌前,犹豫了一下,才道:“三殿下已有好几天没到家里来了。老爷在朝中可曾碰见他?若是见到了,就提醒三殿下一声,我们琳儿很想他,让他到家里来吃顿饭吧?”

    萧明德不耐地道:“他前些日子才来过,我们有什么好催的?!琳儿又不是嫁给他做正头夫妻,何苦叫我当着外人的面,把自己的脸丢到地上任人踩?!”

    萧夫人哽咽道:“难不成我就乐意让老爷你在外人面前丢脸?只是琳儿这两日又有些不好了,整天胡思乱想的,我也是怕她有个好歹罢了!她是我们的亲骨肉,难道老爷不盼着她好么?!三殿下平日里横竖又没什么事,我们不请他到家里来,也只会便宜了蓝家与薛家得贱人。她们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我们好歹还是三殿下嫡亲的舅家呢,凭什么就要看她们的脸色?!”

    萧明德生气地道:“你又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少跟她提外头的消息么?!她在家里休养,你不多嘴,她又怎会知道三殿下又见了什么女人?!”

    萧夫人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倒是不想提,可琳儿一再要追问,我不说,她还会打发丫头到外头去打听,我若要拦着,她就不肯吃饭,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不成?!老爷,但凡你肯多为三殿下出一分力,助三殿下争储,三殿下得了好处,又岂会待我们琳儿如此薄情?!你就当是为了女儿着想,帮一帮三殿下,不行么?!”

    萧明德忍不住再次头痛地闭上了双眼。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失误

    萧明德仍旧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萧夫人心中暗怨丈夫无情,但更恨的是三皇子的薄情寡义。她的女儿若不是爱三皇子到了甘愿奉献一切的程度,也不会**于他,结果他回报给她女儿的,就是势利与冷淡。若是萧家对他毫无帮助,他是不是就要眼睁睁看着萧琳去死?!

    然而,面对着已经被逼得有些疯魔的女儿萧琳,萧夫人实在无法狠下心肠来对三皇子发作,免得对方真的撕破脸,转身走人,不再到萧家来,女儿见不到心上人,再听到外头的种种传闻,真的会发疯的!她已经无奈地沦落为妾室了,倘若连三皇子的妾室都做不了,她还能活么?!

    萧夫人只能悄悄儿给三皇子递了信,不敢实话实说萧明德的拒绝,只道他已经松了口,只是看到女儿的惨状,心中对外甥还有几分怨气,担心三皇子不能好好对待女儿,所以也不敢真的帮三皇子上位,怕后者真个大权独揽了,就越发不会把萧琳放在眼里了。

    萧夫人说这番谎话,也存了自己的盘算。可惜她稍稍小看了三皇子,三皇子接到她的传信时,一看到信中的内容,便知道她只是在搪塞自己,舅舅萧明德将军,压根儿就没有答应助他夺嫡的意思。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把那信递到烛台上烧了,便转头去问心腹太监徐德旺:“徐来顺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我们招揽来的人手怎么会被应天府的官差带走?!那些人我还等着有大用呢,结果现在计划还未开始,人手就先折损进去了。就算过几天应天府把人放了出来,那些人也早在官府留了印迹,没办法再用了,这岂不是要坏我大事?!”

    徐德旺忙回答道:“殿下熄怒!来顺也说,这实在是意料之外的变故。那几个江湖人一向还算老实,在京中并不曾生事,只是到馆子里用餐罢了,没想到会遇到几个兵丁,偶然间起了口角,对方就跟他们打起来了!打斗期间,我们的人不慎露了兵器。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那几个兵丁有心为难,非要说我们的人是逃犯,嚷嚷着唤来了在附近吃酒的应天府官差,把人捉进府衙去了。来顺担心我们的人闹将起来,反而容易把事情闹大,因此暗示他们不要反抗,反正人到了应天府,他总会想办法把人弄出来的。

    “起初事情也如来顺所言,一直顺顺当当的,人差点儿就离开府衙了,没想到那么不凑巧,府衙里一个官差,是外地调进京来的,恰巧便是我们的人里其中一名江湖好手犯过事的那地方出身,一眼就把人认出来了? 直接上报那江湖好手是通缉中的江洋大盗? 于是所有人都被扣下了。来顺若不是早早跟府衙里的人混熟了,只怕也要折进去。”

    三皇子听得心头火气:“我让徐来顺去招揽几个江湖中的好手,却没叫他找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他不但找了,还把人带进京城? 光天化日之下,叫人逛大街吃馆子,还要跟官兵起口角!到底是徐来顺太蠢,还是他犯了失心疯,以为世上的人都是瞎子,绝对认不出他找来的江洋大盗?!”

    这件事确实是徐来顺的失望。徐德旺也没办法为干儿子辩驳,只好在小主人面前低头听训。

    三皇子在书案前来回走了两趟,便阴沉着脸问徐德旺:“不少人都知道徐来顺是我的人,应天府中,更有不少官员对此心知肚明。他们会不会怀疑徐来顺是听我命令行事,故意招揽了这些江洋大盗进京?!”

    徐德旺只能答道:“来顺跟应天府的人说,只是在为酒楼招揽几个身手好的壮士做跑堂,防备有人在酒楼里吃醉了耍酒疯。应天府的人应当没有起疑,上个月来顺因为有酒客在酒楼里闹事,上过几次应天府衙,他们大约只会觉得这是来顺在防范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只要那几个江湖中人不要在应天府的人面前胡乱说话,招出他们是来顺特地找来的,想来应当无事。来顺早跟这些人有约定,要是他们真被官府拿住了,绝对不能供出来顺,作为回报,来顺会替他们照看家人。想来这些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办。”

    三皇子眯了眯眼:“若要依靠几个江洋大盗来保密,那也太不稳当了!告诉来顺,想办法堵住这些人的嘴!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反正在我的大事成功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消息走漏!”

    徐德旺犹豫了一下,应声道:“是,殿下。”随即又问,“殿下是否有意让来顺藏起来一段时日?免得叫人顺藤摸瓜,查到殿下头上。”

    三皇子冷哼道:“他要藏起来也没什么,只是我特地叫他招揽的西南军中出身的逃犯,如今已经没有用处了。为了我的计划不受影响,他得再找个类似身份的人,才来补上人手的缺。你让他自个儿想办法去!”

    徐德旺连忙答应下来,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回,确实是干儿子徐来顺出了差错,但三皇子愿意让他将功补过,便是不会从严追究的意思了。徐德晒在为自己的干儿子庆幸着。

    三皇子忽然又问起一件事:“派去北平的人手,可有新消息传来?!”

    徐德旺的心又再度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回答:“来顺提过,说是这两日都没有新消息。听说北平的紫禁城与外界隔绝,外人轻易进不去。太后娘娘一行人进了北平后,就一直留在紫禁城中,四殿下到了北平,也是直奔紫禁城。他们见外人的次数都是有限的,我们的人手实在没办法探查到太多关于四殿下的消息,也弄不清楚太后北上途中派人四处采买解毒的药材,到底是用在谁身上。燕王府查这件事查得很严,为了不打草惊蛇,派去北平的人手怕是得花费一段时日,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那就让他们赶紧打听!”三皇子不耐烦地道,“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去养活他们,可不是让他们吃干饭的!”

    徐德旺连忙答应下来,却把干儿子徐来顺因为忙于解决人手失陷应天府一事,已有数日没有留意北平消息的过错,顺利搪塞了过去。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猜测

    徐来顺本来只是徐德旺的养子,但养着养着,徐德旺渐渐的就开始把徐来顺当亲生儿子看待了。

    无他,只因为徐来顺对这位干爹是越发孝顺了。

    虽然“父子”俩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少有见面的时候,但徐来顺还是做足了儿子的本分,在宫外给干爹弄了座离皇宫近又很不错的宅子,还在宅子里给他弄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做媳妇。这小寡妇不但温柔和顺会侍候人,还附带一儿一女两个嘴甜的小崽子,见面就管徐德旺叫爹。除此以外,徐来顺还从酒楼的账里私下截留了一笔银子,在外地给干爹买了田地,每年光是田租都有上千两银子的入息。因此,别看徐德旺如今还在宫中当奴才,只要他一出宫,也是有妻有子有房有地的富家翁了

    尽管徐德旺觉得干儿子背着三皇子私下贪钱,还拿钱给自己置办了房屋产业,不大合规矩,但他一个阉人,心里也是向往着健全人的生活的。看到干儿子给自己置办得这般齐全,就算哪天他年老体弱,被三皇子嫌弃了,不能再在宫里侍候下去,出了宫外也照样能过舒服日子,他心里对干儿子徐来顺也就多了几分父爱之情。徐来顺这几年在宫外经营三皇子的私产,其实也曾出过好几次差错,但因为有徐德旺在三皇子身边帮着遮掩、求情,他竟然没受过一次重罚,还好好地保有着眼前的差事。

    相比之下,曾经也是三皇子心腹的连珠,一向在宫外内宅中行走,只因为一时言语不慎,得罪了未来三皇子妃蓝氏与未来三皇子侧妃薛四姑娘,叫后者一状告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子为了安抚未来爱妾兼现任金主,毫不客气地数落了连珠一番,直接把人的差事给夺了,如今连珠只能做个小店的老板娘,却再不如从前风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得昔日体面呢!

    这一回,明明是徐来顺自己失误没安排好,害得三皇子寄予厚望的几名江湖好手折进了应天府衙? 他为了处理这件事,又把北平那边的消息给疏忽了过去,好几日都没得新情报了? 但有了徐德旺帮忙回旋,三皇子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只命他继续处置宫外的事务,催促北平方面尽早上报最新消息。徐来顺逃过一劫? 事后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过失? 把这件事彻底掩盖过去。

    三皇子对自己身边人的欺瞒一无所知,他眼下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随老四前往普陀山的人手? 至今仍定期有信报回京中? 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可老四在普陀山偏偏没有出事,倒是皇祖母北行的队伍中,有人有中毒的症状,这意味着什么?难不成当日中毒的? 并非老四,而是旁的什么人?!”

    徐德旺也帮着分析了一下:“难不成中毒的真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北上途中病重? 其实只是对外声称的借口,实际上是中了毒?!”

    三皇子眯了眯眼:“不可能!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为何不折返京中解毒,反而要继续赶路前往北平?!难不成京中还有什么人会对皇祖母不利不成?!她若真的中了毒? 那定是误中副车!可是……当日我们的人明明只在老四寝宫里做了手脚,皇祖母又不曾去他那儿,有什么理由会误中毒呢?!老四总不可能把父皇赏下来的吃食转送给皇祖母吧?!”

    三皇子也是费了许多心机,方才找到这种神奇的慢性毒药的。因为数量不多,他非常仔细地研究了许久,才找到了最合适下毒的时间与地点。据他所知,四皇子应该是把他的毒服下去了才是,算算时间,合该在普陀山一带就当毒发了。可四皇子不但没有毒发,反而还能骑快马赶往北平,顺利抵达太后身边,再宣扬一波孝顺孙子的美名。原本反对四皇子立储的许多朝臣,对他的攻击都少了不少,还有人开始觉得四皇子年少孝顺,确实比屡屡顶撞皇帝的太子更讨人喜欢些,也难怪皇帝会更属意小儿子继位。

    这可不是三皇子乐意看到的局面。

    三皇子咬牙:“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我暂时还看不出来。难不成老四并没有去普陀山,而是早早就随皇祖母去了北平不成?!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是他在北上途中毒发,惹得皇祖母命人四处搜罗解毒的药材,却不把人送回京城救治!”因为太后疑心下毒的人就在京城,不希望小儿子重入险境!

    徐德旺犹豫了一下,想起负责随行去普陀山监视四皇子情况的内侍是他招揽来的,几名跟随在四皇子仪仗之后,前往普陀山与北平等地的人手,则是干儿子徐来顺招揽来的,倘若四皇子压根儿就没去普陀山,那么一直没有发现真相的那些人,又会是什么责任呢?三皇子追究下来,会不会迁怒到他们父子身上?

    徐德旺犹豫再三才道:“随四殿下前往普陀山的内侍,应该亲眼见过四殿下,倘若不是本人,他早就该发觉实情,早早报上来了。可他如今跟着去了北平,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应该……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才是。四殿下前往普陀山,这一路上有那么多人跟着,怎么可能造得了假呢?况且皇上还派了心腹随行呢。”

    三皇子沉吟:“若是父皇也帮着造假呢?谁知道……”但想想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反正四皇子眼下也到了北平,他早到晚到有什么区别?皇帝何必帮小儿子闹腾这些?!

    三皇子甩甩头,气闷地道:“罢了!总之,我们当日下的毒,没有进到老四嘴里,却不知叫何人享用了去。回头等皇祖母回了京,我们设法打听一下,随行人员里有谁出了事,便大致能猜到,当日究竟是谁给老四做了替死鬼了!”

    徐德旺低声道:“倘若这人被救回来了呢?太后娘娘特地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采买药材,显然是打算要好好救治的……还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就是太后娘娘呢!”

    三皇子冷笑:“倘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老人家早就回京了,不可能还有闲情逸致留在北平看热闹,父皇也不可能至今还镇定安坐,仅仅是急召了为皇祖母诊治的两名太医回京问话而已。皇祖母必定无事!想来是她老人家慈悲心发作了,见不得有人死在她跟前,才派人四处找药罢了。但太医们还能为了旁人费尽心力不成?!救不回来,也就罢了。你只管找人打听去。随皇祖母北上的人都是有数的,他们家里得了信儿,肯定多少有风声透露出来。”

    徐德旺低声应了。

    这时候,有小太监敲门,给三皇子报了个信儿:“殿下,东宫那边好象出事了,太子殿下好象闹着要杀太子妃呢!”

    三皇子猛地站起身,面露惊喜。

第一千二百章 早产

    东宫的乱子闹得有些大,连皇帝都惊动了。

    皇帝扶着心腹内侍总管的手,赶到东宫的时候,正碰见太子手执长剑,嚷嚷着要杀了某个“不贤的恶妇”,而太子妃哭得满面妆都花了,在数名宫女嬷嬷的护持下东躲西藏,又有几名内侍与宫人围住太子,竭力劝阻他伤害太子妃,其中有三四人身上都有些血痕,显然是在阻止太子的过程中挨了他的剑。但即使如此,太子也没有停止自己行动的意思,仍旧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骂着。

    皇帝见状,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大喝厉喝:“住手!孽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喝斥完后,又示意身后随行而来的侍卫夺下太子手中的剑,以免后者再度伤人。

    太子被夺下了长剑,满心的愤怒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只能转向皇帝发火:“父皇!这恶妇存心要害我子嗣,您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先骂我?!”

    皇帝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自打太子的爱宠王湄如怀了身孕,类似的指责他已经听太子说了好几次。就算太子妃薛氏不是什么聪明人,也不至于蠢到一再犯傻,明知道东宫上下都在盯着她,阻止她对王湄如不利,她还要明知故犯吧?!

    只怕又是那王湄如故意栽赃嫁祸!

    皇帝没好气地喝问太子:“又是王氏向你告的状?她人在何处?!这回又有什么证据?!是她身边侍候的宫人,还是什么阿猫阿狗胡乱跳出来,指责一国储妃行事不端?而你连审都不去审一审,就直接定了你原配正妻的罪?!”

    太子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扑到皇帝跟前跪下痛哭道:“父皇,儿媳冤枉!儿媳根本什么都没做过,是那王氏自己跑到儿媳跟前大骂了一通,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接着整个人往地上一倒,就说自己被儿媳欺负了,动了胎气,要早产了,然后太子殿下赶到,就指责儿媳害了王氏,是要害太子的子嗣。可儿媳压根儿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王氏呀!儿媳一再向太子殿下述说自己的清白,可是殿下完全不肯听,只因为王氏栽赃,就坚信儿媳是个恶妇。父皇,儿媳冤哪!”一边诉苦,还要一边大哭。

    太子仍旧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把王氏传去训斥的,骂人的声音大到我在前殿都能听见? 怎么就成了王氏自个儿跑去骂你了?!你是没有碰她一根指头? 可她是喝了你让人给她倒的茶后? 才忽然腹中剧痛? 继而早产的? 你说你自己跟这件事全无干系?谁信?!真以为我是糊涂虫了么?什么都不问,只因为王氏说是你干的? 我就认定是你了?!你若是真的清白无辜,那就去你娘家寻个身怀有孕的妇人来? 让她把你那壶茶全部灌下去,看她是否会平安无事?!”

    太子妃哭着哭着? 听到这话就噎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太子殿下说这话有什么意思?!那壶茶水早就叫王氏的侍女收了去? 天知道如今里头又添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怎能拿来做证明我清白的证据?!我只知道王氏过来的时候,行走缓慢? 面色苍白。我当时只以为她是故意拿大,轻慢于我,如今想来? 怕是早就有了生产的前兆,不过是故意演一出戏? 让殿下误会我害了她罢了!殿下若是明眼人,早就该发现种种可疑之处,何苦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这些日子还不够忍气吞声么?!我连东宫中馈大权都让出去了,你还想我怎么着?!真把我逼死了,难道明年皇上不会给殿下再娶一位太子妃?到时候,新人可未必有我这么好说话,即使明知道王湄如存心陷害,也不作任何反抗!”

    太子听得不耐烦,皇帝就更加不耐烦了。他直接骂了太子妃:“没用的东西!当日你为了夺得太子妃之位,故意引狼入室,如今却又不能辖制下奴,把好好的东宫闹得乌烟瘴气,如今要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才能满足?!”骂完便喝令左右,“把太子妃送回她屋子里去!”

    左右侍从慌忙把哭泣不止的太子妃劝走了。

    皇帝又转过头来骂太子:“你那侍妾原就心思叵测,成日家挑拨离间,难不成你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还要任由她在东宫胡闹?!你媳妇是个蠢货,你也是个糊涂虫!那王氏人在何处?!既然是早产了,那又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太子气愤地说:“父皇这话也未免说得太难听了!王氏是儿臣爱妾,腹中怀的是儿臣头一个孩子,说不得便是日后的皇太孙!您就算再看儿臣不顺眼,也该对孙儿慈爱些吧?王氏被太子妃害得早产,您不但不追究太子妃的过错,还要冲王氏发火?!您就不怕孙儿出生后,知道您这般不公,对您这位皇祖父也少了敬重之心么?!”

    皇帝冷笑:“不过是个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子,算什么皇太孙?!等什么时候你跟太子妃有了子嗣,再来跟朕说这话吧!你母后在世时,总要在后宫一再重申嫡子的尊贵,没想到你这个儿子,倒是个不重嫡只重长的。若是长子比嫡子更贵重,那你还伫在这里做什么?!”

    皇帝想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他为父的长子朱瑞,还有林昭仪年轻时那个没能顺利生出来的男胎,心中对曹皇后的怨恨与不满升到了顶点。曹皇后害得他失去了不止一个可能会很出色的长子,把太子这个所谓的嫡子抬到高于所有兄弟的地位,结果如何?太子压根儿就配不上这么高贵的身份!

    太子不知道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以为他纯粹是拿王湄如之子身份不够尊贵说事儿,心里还老大的不以为然:“薛氏德不配位,早就该废了她太子妃之位了!王氏原也是官宦千金,只要父皇赦免了她父亲的罪过,她就算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一个良娣之位总是当得起的。良娣之子,又哪里做不得皇太孙了?!只怕父皇心里还老想要废了儿臣的储位,好提拔其他弟弟来替代儿臣。可惜,儿臣是皇后嫡子,身份尊贵,谁也越不过儿臣去!就算父皇强行废了儿臣,也掩不住天下人悠悠众口,到时候,父皇在史书上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皇帝的脸色一下便黑了,正要张口大骂太子,便忽然听得内院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啼。

    王湄如的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查问

    王湄如生了个女儿,因是足月生的,白白胖胖,哭声响亮,倒是个十分健康精神的孩子。

    太子初听说不是儿子,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但一想到这是他心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头一个孩子,他又抛开了那点失望,高高兴兴地去看孩子了。等他把孩子抱在怀里,看到她小鼻子小眼睛的可爱模样,顿时就成了个傻爸爸,当场就把皇帝这个亲爹都抛在了脑后,挤眉弄眼地逗弄起了孩子,还越逗越欢喜了,嘴里还念叨着:“孤的小公主,孤的掌上明珠,好宝贝,长得真标致!全天下就没有比咱们宝儿更标致的姑娘了,是不是?我是爹呀,宝儿认得我不?”

    皇帝简直没眼看。

    虽说这个孩子是女孩儿,但算起来确实是皇帝头一个孙辈,哪怕生母不讨皇帝喜欢,皇帝对这孩子也还是有几分在意的。只是他好奇地探头张望了孩子几眼,发现这孩子看不出什么标致不标致的模样,倒是眉眼间有几分象曹皇后,顿时就心生不喜。

    皇帝有些冷淡地对太子说:“什么小公主?她还配不上这个称号呢,你要这般唤她,好歹等到朕咽了气,你也登上了皇位,再叫唤也不迟!行了,孩子如今也生下来了,没事你就少折腾太子妃。她若真的有坏心,这孩子也不可能生得这般顺利,真当旁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情形么?!你若真的为了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贱妾和一个刚出生的庶女,把原配正妃给伤了,那就要叫满朝文武看笑话了!到时候,即使你再死赖着不肯让贤,也不会有人再支持你继续坐在储位上的!”

    太子冷下了脸,回头看了皇帝一眼:“儿臣多谢父皇提醒了,只是薛氏恶妇,今日能伤儿臣子嗣,日后未必就不会伤了儿臣。父皇明知道她心肠歹毒,还要帮她说话,可见父皇心里对儿臣已经厌恶到了何等地步,宁可留着这等恶妇来折腾儿臣,也不想让儿臣过好日子!”

    皇帝气得笑了:“原来你还有自知之明?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你就少在朕面前碍眼,少做些蠢事,如何?!你也别埋怨朕护着你的太子妃,这个蠢货又不是朕替你挑的!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非要定下这个太子妃来? 连你母后的旨意都不理会了,如今吃了亏,也好意思抱怨旁人去?!”

    皇帝甩袖就走,太子也不理会,继续逗弄刚出生的女儿,还命人去给王湄如做补身的汤水? 又要让人把曹皇后遗留下来的首饰珍藏取来? 赐给王湄如,奖赏她为他生下了头一个孩子,受了大罪。

    皇帝听了个话尾? 走出东宫的时候? 还一肚子气。他自己明明是个重江山多于重美色的明君,怎么就偏偏生出了一个被女人迷昏了头的蠢儿子?!必定是曹皇后把这个儿子教坏了!他曾经也想过要把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可没带多久? 就被曹皇后哭着把孩子要了回去? 好象生怕他多带孩子两年? 就会教得孩子疏远了曹家似的。

    可事实上又如何?就算曹皇后为这个儿子殚精竭虑,连性命都舍了出去? 这个儿子也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对曹家也没多亲近。曹皇后那些心思,大半都白费了,真真是何苦来?!

    皇帝冷笑了一声。

    心腹太监总管悄声跟了上来,向他禀报:“回皇上的话,奴婢都问过了,说是最初确实是太子妃召了王氏去问话,太子妃也确实是大声责骂了王氏,但当时瞧见的宫人都说,太子妃没碰过王氏一根手指头,她身边的宫人也没有对王氏做什么,王氏是自己摔倒在地上的。而王氏应召而来时,也确实是面色惨白,满头大汗,行走缓慢的模样。她的房间,事后有宫人进去查验过,发现了血迹,估计她应太子妃召令前去拜见时,就已经有了生产的征兆,只是强行忍住了,到了太子妃跟前才发作,然后以此为借口,向太子告了太子妃的黑状。”

    皇帝又想冷笑了:“就这么粗浅的算计,王氏做得出来,太子妃竟然就没发现?!太子也没问过实情,就直接对太子妃动了刀?!”

    太监总管也有些替太子尴尬,干巴巴地说:“太子妃估计也是慌了手脚,太子殿下还是头一次对她动刀剑,以往都只是言语训斥罢了。”顿了顿,又补充道,“王氏房间里的痕迹一直留存到了奴婢过去检查的时候,不过奴婢离开时,王氏身边的宫人已经赶过来收拾善后了。只是从头到尾,太子殿下的人都没有来过。”

    太子对王湄如一向都是盲目信任的。他但凡对这个女人有半点警惕之心,就不会为了她一再对原配正妃恶言相向。皇帝都不想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废储,只要太子不再是皇储,他要宠妾灭妻还是要执剑杀妻,都只是发生在他自个儿后院中的私事,影响不到江山社稷。就算他犯的事大了,要从严处置,朝臣们也没必要因为他的身份而束手束脚的。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皇帝头也不回地离了东宫,远远瞧见承恩侯夫妇匆匆从宫门方向赶过来,想必是刚刚听说了太子要杀妻的消息,特地赶进宫来的吧?想到曹皇后为了曹家的利益,把好好的太子给教出了如今的模样,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连一声招呼都懒得跟承恩侯打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皇帝可以不必理会承恩侯夫妇,但承恩侯夫妇瞧见了皇帝,还是要跪下拜迎的。他们见皇帝板着脸走了,理都没有理会自己一下,便知道此刻皇帝心情不好。

    承恩侯夫人皱着眉小声问丈夫:“看起来皇上是刚从东宫出来,莫不是太子殿下又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上生气了?!侯爷,你好歹多劝一劝太子吧!就算我们私底下让人在朝中拉拢大臣,反对皇上废储,也挡不住太子一再触怒龙颜呀!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太子殿下就不能多体恤一些,稍稍安分点儿,别总是惹出事来,惹皇上不快么?!他难道就真的不怕哪天皇上气得狠了,不顾朝臣反对,直接下旨废了他?!如今可不是咱们皇后娘娘还在的时候了!真的出了什么事,这宫里可没有替他说话求情的人!”

    承恩侯沉了脸,沉默了好半天才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戒心

    太子见承恩侯夫妇来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来:“舅舅舅母来了?可是听说了我添了个千金的喜讯?我原想着明儿再打发人往宫外送信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承恩侯夫人听说王湄如生了,也是一阵惊喜:“王姨娘生了?可是生了位小皇孙?!”

    太子脸上的笑容更淡了。

    还是旁边侍候的宫人回答了承恩侯夫人:“生的是位小郡主。”

    承恩侯夫人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了,瞥见太子表情阴沉下来,她方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先开花后结果也好,小郡主乃是皇孙辈头一人,福气再大不过了!”

    太子轻哼了一声:“眼下虽说只是郡主,早晚会变成公主的。这会子就叫起来,也没什么打紧。”说完又去逗孩子,“是不是呀,我的小公主?”

    承恩侯夫人讪讪地笑着,承恩侯倒是正色劝诫太子:“殿下,如今还不是时候,您言行间还是谨慎些的好。既然您自己都说了,小郡主变成公主是早晚的事,那您又何必急着在人前显露出心意来?方才臣瞧见皇上怒气冲冲地从东宫出去,可是您又说话不留意,惹恼皇上了?!”

    太子冷着脸道:“反正我的宝儿早晚会成为公主,趁早叫唤起来,她小小的人儿也好早习惯些,日后听到我这么唤她,她便知道是在叫她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我又不会在外头这么喊。在东宫我自己的地盘上,还不能随心所欲,那这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无趣了些!”

    他示意乳母与宫人抱着女儿下去了,然后甩了甩袖子,在正座上坐了下来:“至于老头子生气的事儿,舅舅也不用太过紧张。老头子哪一回来东宫,是会眉开眼笑地走的?倘若哪天他没有板着脸离开东宫,反而满脸堆笑,只怕满朝文武都该着急了,以为老头子是得了失心疯!”

    承恩侯听着他的话,也不由得头疼起来:“殿下!眼下正是要紧时候,皇上对您不满已久,虽说还有朝臣劝阻废储之事,但圣心难测!您若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兄弟们取而代之,有些事还是要谨慎些的好。您哪怕是多忍些时日,少触怒皇上几回呢!只要熬过这段时日,等朝中风平浪静了,您的储位,便再无人可以动摇了。您明明知道形势如何,为何就非得要在皇上面前冲动行事呢?!”

    “行了!”太子不耐烦地皱眉道,“该怎么做,孤心里有数,不必你教训孤!别以为你是孤的舅舅,就能任意摆布孤,需知孤乃是一国储君,而你只是臣子罢了!也别总是拿母后来压孤,逼着孤听从你这个所谓长辈的命令!你心里若真把孤这个太子当一回事,真心为孤谋划,就不会轻而易举地让出手中权柄? 害得孤如今被困在东宫? 想在外头做些什么事都难!你为了自保? 无视孤的利益,如今还为了自家能过得好受些,帮着老头子来劝孤安分守己。孤看在母后份上,不与你计较? 是孤厚道? 但你别以为孤就真的好欺负了!”

    承恩侯心中一阵憋闷:“殿下!你……”千言万语都憋在心头,没法说出口。他有很多话想要解释? 可是太子都在他面前拿出“孤”这个自称,以身份压他了,他心里不由得发寒? 很多话到了嘴边? 就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出口了。

    承恩侯夫人不知道丈夫的心情有多复杂,她只是为丈夫抱屈:“殿下这话可说得太过了!我们侯爷为了殿下,殚精竭虑,费尽心思? 虽说明面上退出了朝廷? 可私底下从来没断过为殿下出力。若非如此,殿下如今的太子之位又怎会坐得如此稳当?!朝中早就有无数臣工为了讨好皇上,上书力劝皇上易储了!

    “虽说这些事都是皇后娘娘生前早有安排的? 可我们侯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之所以让出手中权柄,也都是照皇后娘娘的遗命行事。太子殿下怎能因为这个,就怨恨上我们侯爷了呢?!侯爷与殿下是血脉至亲,只有为殿下好的。可殿下也要知道好歹才是!否则我们侯爷辛辛苦苦,又是图什么?!”

    “你们想图什么,还不是明摆着的么?”太子丝毫不为承恩侯夫人的话所动,反而冷笑道,“从母后在世时的行事,孤就很清楚,曹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权柄罢了。承恩侯是孤的舅舅不假,可他对孤的真心又有几分?还不是想靠着孤的身份,为曹家争取更多的权势么?!老头子为什么一直戒备曹家?不就是因为曹家势大,随时有可能威胁到皇权?!

    “如今承恩侯倒是为孤出力了,要保住孤的皇位,可真等到孤继位登基的那一天,难道曹家就能甘心功成身退了么?!还不是要往孤的后宫里塞人,欺盼着再生出一个曹家外孙来做太子,好保得曹家世代富贵!这么一代一代传下去,将来坐在龙椅上的人,到底是姓朱还是姓曹,可就不好说了!”

    承恩侯夫人听得脸色苍白,心中又惊又惧:“太子殿下慎言!”

    “这有什么好慎言的?!”太子冷笑,“这里又没有外人,趁早把话说开了,也省得你们在孙面前继续装好舅舅、好舅母的模样,企图唆使孤照你们的心意行事了!”

    承恩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却越发冰冷。这皇位还没到手,甚至太子还没摆脱废储的危机呢,他就这样对待亲舅舅、亲舅母了。等到将来太子继位登基,他眼里还能有曹家么?!倘若曹家在看自家不顺眼的当今皇上手中,尚能得保富贵,却折损在了亲外甥手里,那他们曹家折腾地么多事,又图什么呢?!姑太太曹皇后连自己的一条性命都折了进去,又值不值?!

    她心中甚至有些庆幸,当初阴差阳错,自家女儿没能嫁入东宫,否则这会子还不知如何被太子与王湄如那贱人搓磨呢!自家想要脱身,也难上加难了!

    与承恩侯夫人的激动相比,承恩侯的心情显得平静许多。他看着太子那满脸的讥诮之色,又左右看看屋内没别人,便直接开了口:“殿下既然对臣早有戒心,那想必也早有准备吧?不知殿下是否介意跟臣说一说,前些日子,殿下私下调动了娘娘留下的人手,还不止一次,到底都让他们做了些什么?!”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舅甥

    听了承恩侯这话,太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变了脸色,原本讥诮间带着轻慢之色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大自然,还目光闪烁地扭开了头:“孤还能让他们去做什么?!他们本来就是母后留给孤的人手,到了孤手下,自然要尽他们的职责了!”

    承恩侯逼近一步:“殿下为什么不坦然回答臣,到底让那些人都做了些什么?!殿下可知道,皇后娘娘在世时,在宫中经营十数年,方才积攒下了这些人手,为了这一回的大计,已经舍了不少出去。留给太子殿下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皇后娘娘不放心殿下安危,方才特地将他们的名单交到殿下手中。只要殿下能把这些人用好了,再配合娘娘生前定下的谋划,那殿下的储位便会稳如泰山,用不了多久,还会大位有望!就算殿下不相信臣的忠心,也当相信娘娘对殿下的一片慈爱之情吧?!娘娘留给殿下的人手,都是有大用的,殿下无事不该指使他们去做些无谓之事,一旦暴露身份,让皇上知晓他们是我们的人,殿下今后还有什么人可用?!”

    太子起初还听得有些愧色,到得后来,已经变得十分不爽了:“承恩侯又怎么知道,孤让那些人去做的,就是无谓之事?!人既然是母后交给孤的,那自然是听从孤的号令行事。他们曾受母后大恩,才有今日,那即使为孤献出性命,也是他们的福气!他们自个儿都没觉得依孤命令行事有什么不好,怎的承恩侯反而啰嗦起来?莫非你心里其实把这些人都当作是自个儿的,见孤使唤了人,就觉得心中不痛快了?!”

    承恩侯气急:“殿下还不明白这事儿有多么重要么?!您平日里多早晚过问这些人的情形?!您可知道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昨日都被圣上下令捉进了天牢?!如今他们困在牢中,与外界消息隔绝,也不知道是否供出了什么。臣连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捉住的都打听不出来,只能想到,是殿下这边出了问题。殿下!你到底让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呀?!”

    太子的脸色变了变,抿着唇迟迟没有回答。

    承恩侯见状便再逼近了几步:“殿下,此事关系重大? 您不能再瞒着臣了!若是现在立刻告诉臣是怎么回事? 臣还来得及去做些善后? 以免被皇上怀疑到殿下身上!”

    太子的目光闪了闪? 再次避开了承恩侯的视线:“舅舅多虑了,我真没让他们做些什么,只是让他们待在原本的位置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头子会把人抓起来? 想必是他们行事不慎? 露了痕迹? 叫老头子发现了吧?我们什么都不该做? 还要尽可能撇清才是。反正我们手里有那些人的家眷? 谅他们也不敢胡乱招供。你只管放心? 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承恩侯立刻发觉到不对劲了,就算太子对自己有再大的戒心?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太子要是聪明的话? 就该将实情坦白相告。他们舅甥之间有什么矛盾,以后再谈也不迟? 现在自然是先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最重要。可是太子却还是拒绝说出真相? 为什么呢?有这个必要么?难道他让那些秘密人手去干的事,是自己这个舅舅会反对的?!

    那还能有什么事?!

    承恩侯犹自猜测着? 承恩侯夫人却已经有了某种联想:“太子殿下,您让那些人去做的事? 真的是您自己的主意么?该不会……是王湄如从旁调唆的吧?!”

    承恩侯一震,迅速看向太子,见他表情不自然地断然否认:“舅母休要胡言!没有的事。”

    然而自小看着太子长大的承恩侯却没那么容易被太子的话迷惑过去,反而觉得豁然开朗:“果然是王氏怂恿殿下去做了什么事,才导致了皇后娘娘留给殿下的人手暴露了身份?殿下!您不该如此糊涂!皇后娘娘留下的人手,都是身份藏得极隐密的,皇上此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当中有的人是借萧家或林家的路子进宫当差的,还有人曾经参与过查抄曹家亲友的案子,若没有这回的事,皇上断不会怀疑这些人有什么问题!

    “可他们待在皇上身边,一旦哪日发现了皇上做出对娘娘、殿下与曹家不利的决定,就能立刻把消息传出来,让我们有时间做应对。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能成为殿下放在皇上身边的一把尖刀!这些人,轻易是不能动用的,要用在钢刃上!当日娘娘曾嘱咐过殿下,对这些人的名单,要连太子妃都得瞒着,您又怎能透露给一个侍妾知晓?!”

    太子不耐烦地说:“王氏自然与旁人不同,她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的。舅舅不知道,就别总说她的坏话了。太子妃是个蠢货,这些事当然不能告诉她。可王氏除了我,便一无所有,平日里又从不见外人,她还能背叛我不成?!“、”

    承恩侯一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不信任王湄如,但太子有一句话,他是赞成的,那就是王湄如今日的富贵全靠太子得来,一旦太子出事,她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怕太子妃的下场都要比她强百倍呢。因此,旁人不好说,王湄如却是绝对没有理由背叛太子的,两人一损俱损,除非她是个疯子,才会做出不利于太子的事。

    可即使王湄如不会背叛,也难保她不是个蠢货,自以为聪明地做了害太子的事。

    承恩侯依旧要追问太子与王湄如都干了些什么,太子被逼得紧了,索性翻脸:“承恩侯就别问了,事关重大,孤是不会告诉你的!反正没有你,孤也照样能坐稳太子之位,照样能继位登基。你若是觉得我给你脸色看了,心里不高兴,那就回家关门过你的小日子去好了!反正你本来就是个胆小鬼,今日能为了自保,不顾外甥在宫中孤立无援,将来孤做了皇帝,你也不必贴上来沾光。看在母后的份上,孤会保你全家一个太平富贵得,旁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承恩侯听得脸色铁青,不死心地再问一句:“殿下近年来为何对臣生出猜疑之心,全然不顾多年的骨肉亲情?!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殿下耳边进谗方,败坏殿下与臣的甥舅情份?!”

    太子却不想再跟他啰嗦下去,连声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了。

    承恩侯目送太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面色阴沉得墨。承恩侯夫人眼圈发红地上前问他:“侯爷,殿下太过人了……”

    承恩侯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们走!”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威胁

    王湄如醒过来的时候,床边侍候的两名宫人立刻就扑了上来。

    其中红衣服的宫人是她的心腹侍女,殷勤地向她介绍着眼下的情况:“小郡主身体康健,哭声可响亮了!已经让乳母喂了奶,眼下睡着了。太子殿下抱着小郡主都舍不得放手,爱得跟什么似的,半点儿都不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还说先开花后结果也不错!”

    王湄如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但心中并不觉得失望。如果她这一胎是儿子,以太子如今的处境,将来要是真的从储君之位上下来了,怕是一家大小都没得好下场,太子的子嗣就更危险了,天知道新君能不能容得下他?!但如今生下来的既然是女儿,那就安全多了。一个女孩儿能做什么呢?新君但凡不是个糊涂人,都会乐于拿这个侄女充作自己仁慈的牌坊,保她一世富贵平安的。

    王湄如心里庆幸着,自己生下来的是个女儿。

    她低声问红衣宫人:“孩子在哪里?还在殿下那儿?”

    红衣宫人笑着回答道:“殿下抱走了,不过刚刚已经交回给了乳母,这会子正在隔壁屋子里睡觉呢。姨娘若是想见小郡主,奴婢这就过去抱过来?”

    王湄如柔声道:“你去瞧瞧,孩子是不是醒着?若是睡着了,就别扰着她。若是她醒着,你再抱了来我看看。我也就是生孩子的时候匆匆瞧了她一眼,便晕过去了,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清楚她长的什么模样呢。”

    红衣宫人笑着应声退了出去,一直站在床边沉默不语的绿衣宫人捧过一碗参汤,坐在了王湄如床边:“姨娘喝点参汤润润喉吧。方才一定辛苦了。”

    王湄如盯着那绿衣宫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了:“我不渴,你下去吧。”她扭过头去,半点不想见到这名宫人。

    那绿衣宫人却并不慌张,反而还淡定地笑了一笑,低声道:“承恩侯夫妇刚刚到东宫来了。他们不是听说姨娘生产才过来的,而是得知太子与太子妃又闹起来了,才匆匆赶进宫中。承恩侯还得了消息,知道皇后娘娘生前在皇上身边安插的几个秘密人手,都被皇上抓起来丢进了天牢,便担心是什么地方露了破绽,叫皇上发现了,又怕皇上会从那些人嘴里问出要紧消息来,所以特地进宫询问太子,到底让那些人做了些什么,好预备着帮忙善后。”

    她顿了顿,低下头,凑近了王湄如耳边:“可太子殿下一来是不清楚详情,二来也是为了维护姨娘,因此没有回答承恩侯的提问。这会子舅甥俩不欢而散,一会儿太子殿下估计就会来看姨娘了。姨娘到时候可得好好跟太子殿下商量商量,要如何在承恩侯面前把事情搪塞过去? 还得让承恩侯自个儿愿意尽心尽力地为太子殿下善后才好!”

    王湄如愤然回头瞪向绿衣宫人:“事情都是你们做出来的? 如今还想指望我们善后?!”

    绿衣宫人轻轻笑了笑?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我们殿下让奴婢禀报姨娘一个好消息,二姑娘那儿,已经换了一位大夫,是一位致仕了的老太医? 最是擅长治风寒咳嗽的。二姑娘吃了他开的药? 三剂下去? 晚上就咳得少了许多,已经可以睡足两个时辰了。大夫说,继续调理下去? 二姑娘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若是一切顺利,过得两年,二姑娘也就跟一般姑娘家没什么两样了。”

    王湄如听得动容,眼圈儿微微红了? 眼中再也没有了先前对绿衣宫人的愤恨:“你说的是真的?!妹妹的病情果然有了好转?!”

    “自然是真的。”绿衣宫人微微一笑? “奴婢骗你做什么?反正你才生下了小郡主? 洗三那日程二太太定要进宫来看你的,到时候你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王湄如深吸一口气:“好,若你们主子果然能治好我妹妹,再保得我们姐妹与小郡主三人的平安富贵,我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绿衣宫人低头一拜:“姨娘放心,我们殿下言出必行。与他将来能得到的相比,姨娘与二姑娘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小郡主更是我们殿下的亲侄女儿,他只会更加疼爱关怀。只要姨娘照着我们殿下的意思行事,你所求的东西,都会实现的。”

    “但愿如此吧。”王湄如淡淡地道,“反正我已经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若真有诚意继续与我合作下去,那想必也不介意让我多看看他的诚意?薛氏傲慢无礼,薛家人更是可恶至极!我妹妹的身体就是被薛家人害成这样的,横竖他家也没什么用处了,不如你们主子帮我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至少也要出点人命,才能让我出一口气呢!”

    绿衣宫人皱了皱眉头,心中生出几分不耐烦来。

    王湄如的用处虽然挺大,但做的事有没有效还是未知之数,如今倒是早早就宣扬起自己的功劳来了!薛家虽然不算什么,但薛四姑娘却是他们殿下的要紧帮手,明年就要跟着蓝氏一块儿嫁进来做侧妃的。他们殿下还有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这门婚事不能出什么差错。薛家若这时候出了人命,天知道薛四姑娘是否需要守孝,耽误了婚期?!王湄如功劳不大,架子倒是大得很。但他们殿下断不可能为了哄一个王湄如,便坏了自己的大事。

    于是绿衣宫人便劝王湄如道:“姨娘若真想薛家出人命,想必最希望出事的,还是那个害得二姑娘落水生病的纨绔子弟吧?只是二姑娘如今病情才有好转,等她大好了,让她亲自看着仇人咽气,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薛家老太师如今伤重在家,我们殿下不好接近他,也不好派人去接近,下手不大方便。但等到老太师归西,薛家人就泯然众人,想什么时候去对付他们,都没问题了。姨娘便是想亲自动手,也是无妨的!”

    王湄如冷笑着看向那宫人,心知这不过是对方的搪塞之言。薛老太师重伤了几个月,虽然不见起色,但也迟迟没有咽气,偶尔还能醒过来跟家人说几句话。天知道他会不会养着养着就好起来?万一他迟迟不死,太子却先一步被废,她王湄如对三皇子而言,又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凑近了绿衣宫人,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管你们主子对谁下手,又用什么法子下手,反正我要在十天之内,听到薛家死人的消息,否则……你猜我会不会对太子殿下说些什么?反正我为他生了个女儿,他如今正宠我呢,未必会介意我做了些什么!”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谗言

    绿衣宫人脸上露出了愕然又恼怒的表情。

    但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屋外的宫人已经高声禀报太子来了。

    绿衣宫人只得端着参汤退到床边,佯装成普通侍女的模样,心里盘着着等太子离开后,再给王湄如一点颜色看看。

    可太子进屋后,先是把一直劝他别进产房的嬷嬷给骂了出去,继而便直接坐到王湄如床边,问她身体感觉如何了,累不累?疼不疼?然后便瞧见了绿衣宫人伫在一旁,皱眉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看向她手里的碗,“这是要给姨娘吃的么?是什么?”

    绿衣宫人正要回答,王湄如便抢先开口道:“是参汤。她说是拿来给我润喉的,可我尝着觉得有些凉了,便不想喝,刚骂了她两句。”

    “那确实该骂。”太子瞪了绿衣宫人一眼,“亏你还是姨娘身边侍候的呢,竟敢把冷了的参汤呈上来给姨娘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绿衣宫人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奈她方才只顾着跟王湄如说话了,手里那碗参汤确实已经凉了下来,她再怎么辩解也是无用的。太子素来在王湄如的事情上最爱较真,而且没有理智,她若是顶撞回去,只怕要挨打。若是丢了这个要紧差事,耽误了主子那边的差使,那就太不值当了。

    于是她立刻跪下请罪:“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去换了热的来。”

    太子正忙着跟爱妾说话,没功夫发作她,挥挥手就把她赶了出去。

    绿衣宫人出门时,回头望了王湄如一眼,正好与她四目对视。王湄如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便迅速把视线转回到太子身上。绿衣宫人忍了忍气,方抿着唇出去了。

    她走了,王湄如与太子说话便少了顾忌:“殿下,听说承恩侯夫妇来了?他们可见过小郡主了?他们喜欢小郡主么?妾身未能为殿下生下皇孙,承恩侯一定很不高兴吧?”

    太子柔声安抚她道:“别担心,承恩侯夫妇听闻我有了孩子,只有恭喜的份,又怎会不高兴呢?况且我这一回添了个女儿,明年再添一个儿子,也是一样的。先开花后结果,还更吉利呢!至于承恩侯夫妻心里是不是真的高兴,我也不理会。只要不是曹氏女子生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兴许看到你生的是女儿,承恩侯心里还更庆幸呢。”

    承恩侯夫妇一直想的都是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太子的妻妾,为太子生下可以继承皇位的子嗣。他们兴许会乐意看到太子有了儿子后,储位更加稳当,但并不代表他们对这个孩子会有多少喜爱之情,心里只怕是利用的心思更多些。一旦让他们曹家的女儿成了太子的妻妾,生下子嗣,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只怕性命就堪忧了。

    太子还对王湄如嘲讽道:“承恩侯说母后给我留下的人手中,原本安插在御前的人,日前陆续被老头子抓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身份暴露了。他问我到底让这些人去做了些什么? 还让我别听你的谗言。我心里觉得好笑极了!自打母后去世,他们一家子除了劝我老实待着? 还做了些什么?!把手里的权柄都交了出去,对外也说要放弃权势? 只求富贵安稳了。连我在宫中过得如何? 他们也不再过问!

    “虽然私下里? 承恩侯告诉过我? 母后早有安排,会保住我的储位? 叫我不必担心。可我除了朝中那几个大臣反对废储以外? 压根儿就没看到承恩侯府做了些什么!倘若他们真有计划,跟我说一声又有什么要紧的?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能胡乱在外头说去?!可见他们并非真心为我,不过是哄我罢了。你为了我谋划,方才动用了母后留下的人手? 承恩侯还要埋怨我,真真可笑至极!”

    王湄如露出了惊慌的表情:“我们派出去的人手被皇上拿住了?!这……这可怎么办哪!万一他们供出我们怎么办?!”

    “放心,母后能信得过这些人,手里自然有人质可制约他们,不得出卖主子。”太子对此并不是很担心,“虽然他们被捉,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但我也没叫他们干什么出格的事,不过是弄了几次‘意外’,算计小四罢了。事情没成,小四也平安无恙,老头子还能为此杀了我不成?!反正我原也没打算做得太绝,只是想着小四若是伤得重了,留下残疾,做不得储君了,我坐稳了太子之位,日后可以多赏他些金银,保他个富贵,便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没打算下死手,老头子就没理由处置我。”

    王湄如露出一个微笑:“殿下说得是。横竖四殿下安然无恙,那些人若是聪明的,就该知道,绝不能承认什么。一旦承认了,他们就是个死,我们却不会有大碍,倒不如他们咬紧了牙关不承认,还能喊声冤枉呢!”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这种事,说出来到底不大光彩。若能遮掩过去,还是尽量遮掩的好。别的不说,我们还有几个人眼下正跟着四殿下在北平呢,万一四殿下在北平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的,到头来还算到了殿下头上,那岂不是太冤枉了?!殿下还是要尽可能撇清才是!”

    这话倒也有道理。太子迟疑了一下:“可我们在东宫出不去,就算手里还有几个人,万一再被老头子发现,那就越发没人可使唤了!”

    王湄如微笑道:“承恩侯若真有心要为殿下出力,殿下就让他去做嘛!把殿下先前做过的事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的。殿下也不必担心曹家的狼子野心。他们的野心想要实现,还得先指望殿下登临九五。等殿下登基继位了,他们就得先把薛氏废了,把曹家的女儿嫁进宫来做皇后,然后再设法让皇后生下皇子,再养住了,可以立为储君时,再考虑要不要对殿下下毒手,再奉幼主登基,曹家好趁机摄政。

    “殿下想想,这还得多少年的功夫呢?眼下他们只会一心为了殿下出力,没有殿下,他们的野心就只是白日梦而已!所以,殿下只管放心用他们。大不了将来顺利登基了,再去清算也未迟。”

    太子沉吟:“这话倒也有道理……”已经被说动了。

    王湄如露出一个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愧意,垂目低下头去。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近侍

    太子妃薛氏哆哆嗦嗦地在侍从的护持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却成了惊弓之鸟一般,仍旧时时留意着外头的动静,生怕什么时候太子便再度暴起,拿起剑要杀自己了。

    她从前虽然总是挨太子的骂,但太子对她刀剑相向,还真是头一回,她胆子都吓破了,人也有些恍惚起来。侍女们送了安神茶来给她喝,连声安抚着她,她稍稍缓过神了,便忍不住掉下了委屈的眼泪。

    她不明白太子为何能狠心至此:“我不过是召了王氏过去训话罢了,连跪都没叫她跪一下,她要生产了,做戏陷害我,可我还有那么多侍从可以证明她是说谎,为何太子连听都不愿意听我辩解,就认定了我有罪呢?!好歹我也是他的元配正妻,一向对他敬爱有加,我祖父也曾为他出过大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即使如此,我在太子心目中的份量也比不上王氏几句谗言么?!他如此薄情狠心,如何做得了明君?!”

    等到侍从来报,说是皇帝被太子气走了,太子妃就哭得更伤心了。如今太后出了京,整个皇宫里,也就只有皇帝可以护着她了。可皇帝也不大喜欢她这个儿媳妇,会护着她,也只是纯粹不希望太子闹出宠妾灭妻的笑话来罢了。但即使如此,皇帝也依旧是太子妃寄予厚望的靠山。如今连靠山都被气走了,太子若还要再伤害她,这东宫里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等到王湄如生下了女儿,宫人来报信,太子妃薛氏又生出了几分希翼来:“王氏生的不是儿子!只是女儿而已!只要她没有生下太子殿下的长子,那就仍旧上不得台面。皇上是不会因为一个孙女儿而赦免王氏亡父的罪过的!太子殿下不过是喜爱王氏年青貌美,如今王氏未能生出男丁,只要等她年老色衰,殿下就不会再宠爱她了!”

    太子妃身边的蓝衣近侍看着她,欲言又止。等到王湄如年老色衰而失宠,太子又会有年轻貌美的新欢了,到时候太子妃一样年老色衰,本就不得宠爱的她,又能好过到哪里去?说到底,太子妃之位再尊贵,也得要生下太子的嫡子,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呀!

    蓝衣近侍咬了咬牙,决定要向女主人进言? 哪怕是说话不中听,也要让女主人看清眼下的局势。然而她身边的青衣近侍拉了拉她的衣袖? 使了个眼色,她便迟疑了? 不明白同样出身薛家的同伴想跟她说什么?

    这时候? 又有宫人来报,承恩侯夫妇闻讯赶到了东宫,正劝太子呢,太子妃薛氏顿时露出了喜色:“承恩侯是太子的亲舅舅,他会教训太子殿下? 让他不要再对我刀剑相向的吧?!他本就不喜王氏,如今王氏又不曾为殿下生下子嗣? 承恩侯是一定不会护着她的!”

    她立刻命左右侍从为自己梳洗更衣:“承恩侯夫人也来了? 一会儿她定会进来看我? 到时候我得好好跟她诉诉苦才行!”

    然而结果再次让太子妃失望了。承恩侯夫妇与太子不欢而散,承恩侯夫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到后院来见见太子妃? 就跟着丈夫离开了东宫。

    太子妃听着宫人的回话? 一脸愕然:“承恩侯夫人都进了宫,却没想过要来看我?!”

    宫人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她的脸色:“回太子妃娘娘,承恩侯见过太子殿下后? 便板着脸走了? 承恩侯夫人也跟着走了? 想来……是不好让承恩侯一个人出宫的缘故?”

    承恩侯从前来东宫,何时走得如此匆忙过?!东宫那么大,就算不在太子跟前,还怕找不到一个地方能让承恩侯坐下喝杯茶么?!承恩侯夫人没到后院见太子妃,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只能证明她压根儿就没把这个外甥媳妇放在眼里。

    太子妃薛氏失魂落魄地把宫人打发走了,继而便呆坐在妆台前,半晌没说话。

    两名心腹近侍对视了几眼,青衣示意蓝氏到外间去,两人低声嘀咕了半日,太子妃薛氏仿佛全然没听见似的,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半晌,两名近侍回到她身边,蓝衣面色犹豫,迟迟开不了口,青衣却更直截了当:“娘娘,事到如今,太子殿下对您的薄情寡意已经很明显了,就连承恩侯府都没把娘娘放在眼里,娘娘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薛氏木然道:“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青衣低声道:“娘娘,奴婢是薛家家生子儿,从小侍候您长大,奴婢自是一心为您着想的。有些话,娘娘别嫌奴婢说得难听。奴婢是怕娘娘心中还有奢望,盼着太子殿下能回头,结果却糊里糊涂地叫王氏算计了!太子殿下如今已经被王氏迷昏了头,心都偏得没边儿了,哪里还记得您是他的原配嫡妻?!老太师又伤得那样,无奈致仕,大老爷也帮不上您什么忙。若您还继续象如今这样,忍气吞声,一再退让,就怕将来您丢了性命,后悔都来不及了!”

    太子妃脸色都变了,抬头瞪向她,却没说任何训斥或制止的话。

    青衣顿时有了更大的勇气:“娘娘,您是太子正妃。如今太子宠妾灭妻,有皇上在,尚有人可以护您周全。万一哪一天,皇上不在了,太子继位登基,还有谁能拦着他杀人?!太子殿下心里有王氏这个爱妾,定不会让她居于人下。曹家又一心想着送女入宫,生下太子的子嗣,再延续几十年的外戚富贵。他们都会觉得娘娘碍事,恨不得杀娘娘而后快。娘娘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成为皇后了,难道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碍脚石,随便哪一日就死得莫名其妙的么?!”

    太子妃脸都白了:“别说了!我还不至于落得那般地步!好歹我也是太子正妃,我若死得不明不白,宫里宫外都不会视若无睹的!”

    “倘若曹家人使了奸计呢?!”青衣近侍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也嫌王氏碍事呢,万一他们暗中杀了王氏,却栽赃给娘娘,太子糊涂,难道不会一怒之下,就杀了娘娘出气么?!到时候谁又会为娘娘伸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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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