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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林全文阅读

作者:Loeva     慕林txt下载     慕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泄露

    谢映慧履行了自己身为长姐的职责,教训谢映容道:“三妹妹,太后身份如此贵重,她想在北平待多久,就在北平待多久。不管她身体好不好,横竖不是你一个官员之女能多嘴的。你就算想要未婚夫早点回北平,也该留心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即使是在咱们自个儿家里,也未必没有外人,万一有人多嘴多舌,把你的话传出去了,就算太后娘娘不跟你计较,难道你未来的婆婆也不会计较么?别以为娘家得力,你以后就真能在万家任性妄为了。你犯了错,万太太能有一百个法子治你!”

    谢映容听得不服气,心想自己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大姐就是一贯看她不顺眼,方才整天挑她的刺!

    只是,兄长们与她最近正有心讨好的二姐谢慕林都皱着眉头看她,她也知道自己方才说话有些不合适,自然不会当场驳回大姐,只得干笑着说:“大姐误会了,我就是想着,太后娘娘病着,也不知会不会耽误了大哥相看,还有二姐姐的婚礼。我就怕太后娘娘的身体不好,京城那边皇上催着她老人家回去,那叫我们家怎么办嘛?早前都是安排好了的……”

    谢映慧冷笑:“那也用不着你操心!太后娘娘便是回京了又如何?大哥要相看的是永宁长公主的女儿,只要长公主与马驸马在就行了。何况今年也就是相看罢了,要筹备好婚事,怕要等到明年。等婚事正式定下了,哪怕长公主与马驸马跟着太后回了京,又有什么要紧?!”

    谢映容原本就是找借口罢了,听了这话,也只能继续赔笑:“说得也是,是我瞎操心了。”

    谢映慧也不知有没有听信这个三妹的回答,只道:“本来就是瞎操心!你若真有闲心,还不如多学些管家理事、与人交际的本领,等你跟着万隆回了京城,就得独挡一面了。要是你自个儿立不起来,还得要万隆在公务之余,百般操心,那他娶你做什么?!休要败坏了我们谢家女儿的好名声!外头哪位贵人来了北平,哪位又走了,都不与你相干!家里哪位兄弟姐妹要相看,也没有叫你一个快要出嫁的女孩儿操心的理。”

    谢映慧三言两语地,就把谢映容臊得撑不住脸,匆匆与兄弟姐妹们道了别,转身回院去了。她跟大姐就是合不来,与其留在这里自取其辱,还要被所有兄弟姐妹看笑话,还不如先行一步,过后再寻机会与二姐交谈呢。

    看着谢映容匆匆离开的背景,谢映慧总算吐出了胸中那口闷气:“这丫头脑子里也不知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前几个月整日缩在屋里不肯出来见人,如今却见天儿围着二妹妹转,又打听起太后娘娘的消息来,可别是又打算作妖了!还好意思辩解说是关心大哥与二妹妹的婚事,哼……真当我不知道她私底下都说了多少嘲笑大哥与二妹妹婚配的话么?!”

    谢慕林笑着挽过她的手:“大姐别生气了。三妹妹就是这么个脾气,你与她计较什么?她那些话,大哥与我都没在意过。反正她年底就要离家,将来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权当看在她即将远行的份上,不与她一般见识就好。只要没人帮三妹妹行事,凭她的脑子,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大姐且安心。”

    谢映慧没好气地嗔她一记:“她要远行,我难道就不要远行了?!你当我喜欢无缘无故发脾气呢?还不是看着她都快要嫁人了,还是这副蠢模样,就忍不住生气!我眼看着就要出阁,二妹妹你也快出嫁了,家里剩下的人,个个都是好性子,愿意让她三分的,还不知道她出嫁前要闹出什么夭蛾子来。她若不能在嫁人前学乖,将来到了万家,到了京城的平昌侯府,再出什么岔子,可没人象家里人这般处处纵容她了!万隆自顾不暇,还能指望他不成?到时候三丫头自个儿找死事小,连累了谢家名声,岂不是叫我们这些外嫁女也跟着面上无光?!我一想到这事儿,就忍不住着急上火,哪里还能安下心来?!”

    谢显之叹道:“大妹妹既是好意,何苦又拿这般恶形恶状吓唬三妹妹?她哪里能听得进你的话?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三妹妹也未必就存了什么坏心,你别总把她想得太坏了。她只是有些鲁莽的念头,我们让父亲、婶娘多给她安排些稳重的陪房,时时劝谏约束她,再多提醒万家妹夫几句,也就是了。三妹妹到了平昌侯府,深宅大院里住着,上头又有许多长辈管束,哪里能这么容易出岔子了?便是真遇到了麻烦,我这个大哥不也在京城么?大约还能替她撑个腰。”

    谢映慧冷笑:“我倒宁可大哥别替她撑腰呢!我将来也同样在京城,就不想搭理她!没得叫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人误以为我们谢家人都是三丫头这般教养!”

    谢慕林忙安抚了她一番,说了许多好话,亲自把人送回了院子,好容易才将大姐的怒气给按捺下去了。

    出得院门,她正要回自己的院子,却看到二哥谢谨之与三弟谢徽之都站在路口处,似乎都在等她,不由得心下疑惑,便迎了上去:“二哥,三弟,你们怎么不回院去?”

    谢谨之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道:“将来三妹妹若真闹出什么事来,二妹妹知道了,只管设法把她压下去,别叫她真惹出什么祸。但若她已经惹了祸事,那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只要不会牵连到谢家,二妹妹就不必理会她,千万不要为了救她,把家里其他人也拖下水。”

    谢慕林一怔。

    谢徽之在旁边也道:“是呀,我跟二哥都悄悄儿商量过了。大哥是说不出这个话的,小四用不着操心这些,也只有二哥与我会跟二姐姐说心里话了。谢映容脾气古怪,整天也不知道在想个啥,心里却好象对那些身份高高在上的贵人没多少敬畏心似的,连太后娘娘与燕王府,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偏偏她不仅心里这么想,在人前偶尔还会不自觉地泄露出几分,还自认为瞒得好呢,真把世人都当成傻子了,叫旁人看得胆战心惊。

    “这种人,若不是自家手足,我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一辈子别再见面才好!万隆娶她,有些可怜,但万隆凭着这门婚事,谋到了好前程、好岳家、好连襟,也就没什么好可怜的了。回头等他回来了,我还要去见他一面,私下提醒他,别让谢映容有机会使坏呢!谢映容这个人,嫁出去后,我们就不必理会她了吧?”

    谢慕林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位兄弟,怀疑谢映容是不是又露出了什么破绽,叫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才会生出这种想法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误会

    谢慕林眼看着两位兄弟说完话就转身要走,连忙叫住了他们:“二哥,三弟,这没头没尾的,你们怎会说这样一番话?如果你们是发现了三妹妹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也该坦白告诉我,而不是在这里语焉不详,叫我瞎猜呀?!”

    谢谨之对着妹妹欲言又止,又看向谢徽之。

    谢徽之素来是不对自家二姐隐瞒任何事的,见谢慕林这么说,也犹豫了。

    谢慕林忙道:“你们磨蹭什么?快告诉我!如果三妹妹真有什么闯祸的苗头,我们早些察觉了,也好早日下手掐断!你们平日里多在外宅或书房活动,在内宅不如我这个姐妹行事方便。若你们真个知道了什么,就该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了,我才好下手去防备呀?!”

    谢徽之先被她说服了:“二姐姐说得有理。其实这事儿吧……谢映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估计也不可能真干得成,只是我一想到她有了这种念头,就忍不住觉得恶心!二哥与我一同恶心,也就罢了,若恶心了二姐姐,岂不是罪过?”

    谢慕林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再不说,我就真被你恶心到了!”

    谢徽之无奈,只得坦白:“就是吧……二姐夫的身份自打在家里传扬开来后,谢映容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整天神神秘秘的,近日竟还开始打听起二姐夫的喜好忌讳了。每次永宁郡主上门,我们都躲得远远的,她却还千方百计地要上赶着讨好,又送糕点又献殷勤。她这手段,我瞧着觉得太眼熟了!再加上姨娘最近正教谢映容,将来如何讨好自家夫婿和婆婆小姑呢,里头就有这些手段,我觉得……兴许是万家三姐夫去京城时间太长了,如今且还回不来!谢映容见着二姐夫身份尊贵,又温柔体贴,便……”

    谢慕林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据她所了解到的情况,谢映容应该是发现朱瑞的命运与上辈子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极有可能不会落得凄凉下场了,倒是富贵可期,所以才有了巴结讨好她这个二姐的意思。要知道从前,谢映容可是十分不看好她与朱瑞的婚姻的。

    谢映容打听朱瑞的喜好与忌讳,大约也是想要对症下药。永宁郡主上门,则更多是因为燕王府。谢慕林能猜到一点前者的心思,所以从来就没误会过。无奈谢映容的前科太多了,她还打过卞大姑娘未婚夫的主意,于是谢徽之这位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弟弟,就想歪了……

    谢谨之估计也是受到了谢徽之的误导吧?其实他若了解到内情,未必想不通这个道理。然而谢慕林是他唯一的同母胞妹,他有些关心则乱了……

    谢慕林看着两位兄弟,心里暖暖的,不由笑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二哥和三弟只怕都误会了三妹妹的想法。她从前并不知道瑞哥是燕王之子,一直以为他只是萧家庶子,所以不看好我与他的姻缘。前些日子发现了瑞哥的真实身份后,她才重新贴上来,想要与我多多亲近,重叙旧时的姐妹情谊。她找人打听瑞哥的喜好,估计也只是想投其所好而已,倒不是有意夺我夫婿。

    “她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婚事都定下了,王爷王妃,还有宫中贵人,都认可了这桩姻缘,她还能怎么抢人?但凡她有一丝失礼之举,爹娘就不会饶了她!更何况,她如今还惦记着太后什么时候能回京,好让万隆回北平来娶她呢,可见她并没有换夫婿的想法。”

    这个道理很简单易懂,谢谨之与谢徽之一想,就明白自己确实误会了。可即使如此,谢映容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也够让人膈应的。对待自家亲姐妹尚且如此,她这势利眼也未免太厉害了些。

    谢谨之摇了摇头,对谢慕林道:“虽说是误会,但三妹妹品性不正,二妹妹还是多提防着她些。万隆家世毕竟有差,谁也难保三妹妹不会慕富贵,对二妹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若她真要做出丑事来,别说我们谢家了,便是燕王府也要跟着没脸,父亲更没脸在北平做官了。如今大好局势,断不能毁在三妹妹这个不知轻重的人手里。二妹妹在内宅行事更便利些,还请你多派人盯着三妹妹,莫叫她真个惹出大祸来。等你出嫁了,我就跟四妹妹商讨这件事,让她接替你去盯着三妹妹,总要等到三妹妹出了门子,与万隆一同去了京城任上,才能真正松口气。”

    谢徽之在旁大为赞同地连连点头。

    谢慕林不由得哑然失笑,却没有再替谢映容辩解什么,谁叫她总是做些容易引人误会的事呢?

    谢徽之还跟谢慕林低声道:“谢映容对待贵人也十分轻慢,这亏得她很少出门交际,偶尔得了燕王府贵人的召见,也能维持面上的礼数。可若是我们家娶进来一位长公主之女做长嫂,二姐姐你也做了郡王妃,今后就少不了与各位贵人打交道了。谢映容要是跟着沾了光,时常出现在贵人们面前,她那点小心机、小手段,哪里瞒得过那些人精去?可别叫人察觉出她的轻慢来,连小命都给弄丢了!她不过是大哥哥与二姐姐的庶妹,万隆也没那么大的脸面,能让贵人们容忍她三分。”

    谢慕林皱着眉问:“三妹妹到底都露出了什么马脚,令你有这样的猜想?”

    谢谨之在旁道:“她天天都在露马脚,自己却毫无察觉。她还是见得人少了,不懂得在人前掩饰自己的想法,哪怕一声不吭,眼角眉间也总会露出些破绽来。若是遇上心思简单的人,大约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但若遇上了心细又通晓人情世故的人,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心思。”

    谢谨之本就是个细心谨慎又擅长察颜观色的人,谢徽之从小就擅长与人打交道,他们又都熟悉谢映容的性格,所以不留心则罢,一旦留心,谢映容那点浅显心思就再也瞒不过两位兄弟了。

    他们觉得很可笑,但心里也隐隐有些害怕。谢映容这种性格作派也不知是打哪儿学来的,小时候分明对权贵阶层是敬畏有加,又心存向往的,绝对没露出过这等轻慢态度。她到底是为什么犯了蠢?!

    谢慕林听着两位兄弟的话,心里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

    虽说她还想继续从谢映容那里打听其上辈子的经历,好多掌握些有用的情报,可谢映容再这样疏忽表情管理,早晚要出事的。

    为了谢家所有人着想,谢慕林只得狠狠心,放弃一个重要的消息来源,尽快说服谢映容提升自己的技能水平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提醒

    谢慕林想到就立刻着手去做了。

    不然等到接下来的日子,或是太后召见,或是永宁长公主与马家人送信来,也有可能是朱瑞抽空过来看她,她还有两种药材需要送到燕王府去,都有不少事可忙呢,未必腾得出手来。

    谢映容那边,早一日认识到自己宅斗技能的浅薄,早一日着手改善,家里人也能少替她担心,更不用为了她时不时的新花招疑神疑鬼了。

    第二天,谢慕林在自己的房间里稍作布置,便让小桃去隔壁请谢映容过来。

    谢映容昨儿晚上生了一夜的气,都没怎么睡好,起来得就有些晚。小桃过去请人的时候,她才刚起身不久,简单吃了些早点,没来得及继续她的绣嫁衣大业呢,听说谢慕林相请,她心里还嘀咕了几句,担心这位二姐是替大姐出气来的,不大想出门。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二姐跟前花心思讨好,万一她拒了这回相请,以后二姐不待见自己了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换了一身衣裳,袅袅婷婷地上隔壁来了。

    谢慕林摒退左右,还命人关了房门,屋里只留她们姐妹二人。谢映容见状便知道她有私房话要跟自己说,心下不由得打鼓:“二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谢慕林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把手镜,对着谢映容,让她拿在手里。

    谢映容更觉得莫名其妙了,低头瞧了瞧那把精致的小手镜,有些疑心自家二姐是在讽刺她的长相,叫她照照镜子的意思。

    这算什么呀?虽说她算不上什么绝色佳人,但也称得上有几分姿色了吧?二姐本人也没比她强多少,怎么有脸看不起人?!

    谢映容生气地把手镜往炕桌上一扣:“二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谢慕林也不跟她争吵,只拿起手镜,继续让镜面正对着谢映容,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在跟我说话时,仔细观察镜子,看看你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谢映容怔了怔,正要问二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谢慕林却抢先一步开了口,截住了她的话头:“三妹妹昨儿晚上问起太后娘娘病了,几时才能回京城去,真的是因为想让万隆早些回北平来吗?你这是记得当初我娘说过,燕王府的意思,是希望万隆在京城多待些时候,等永宁长公主一家回去了,再回北平来,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可你心里也明白,就算万隆提前回了北平,你俩的婚期照样是在年底。这日子是万家那边定下的,也写信回京请平昌侯府的太太奶奶们北上来帮忙筹备婚礼了,不可能轻易再往前调。这样就算万隆回来了,也顶多是提前去了燕王府安排的卫所历练,你照样见不着他,那又何必在人前故意说那种话呢?”

    谢映容目光闪烁,赔笑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罢了。虽说这话有些不妥当,但在自家人面前,我就没那么拘谨,反正你们又不会胡乱告诉人去。二姐姐,昨儿我就已经为这事儿赔过不是了,你今儿怎么又提起来了呢?”

    谢慕林不答反问:“三弟还跟我说,在下人那里听到些闲言碎语,道你对太后、王爷、王妃、郡主这些贵人们,有时会说些不大恭敬的话。三弟替你担心,怕你将来出嫁之后,也是这般粗枝大叶地,在人前不知收敛,到了京城那种动辄能遇上权贵的地方,可就真真要命了!”

    说完她盯住了谢映容:“三妹妹,三弟这话是真的吗?你真的说过那种不敬的言论了?!”

    谢映容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就想否认:“怎么可能?!谢徽之是在瞎说!二姐姐可千万别信他!”但否认的同时,她又不由得记起了几次在顺心、如意面前评论外界消息地情形。她不怎么防备这两个丫头,如今顺心是靠边站了,但如意却依旧侍候得她十分殷勤。为了填补顺心的空缺,她还从扫洒的小丫头里挑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能说会道的,打算好生培养一番。倘若这小丫头可堪造就,那也可以安排她陪嫁。她是谢家的家生子儿,是谢璞从老家带出来的仆役之女,比外头买的人更可靠些。

    谢映容平时少有能在兄弟姐妹们面前显摆自个儿聪明才智、见识不凡的机会,但在自个儿的丫头面前,她却绝对是最有见地的那一个——家里的丫头能知道什么呀?!能在家里帮着跑腿办事,也就算了,外头达官显贵的事,她们知道谁是谁?!不让她们知道自个儿侍候的姑娘有多么不凡,将来嫁了人后又是如何的前途似锦,她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效忠于她呢?!

    谢映容每次都嘱咐过丫头们不得随意泄露自己的言辞,但是……若是在外头,她还有把握掌控谢家的家生子儿,可在谢家内部,这家里谁不是她们的主子?她怎么敢担保这些丫头不会告状呢?!她老防着顺心,不也有几分因为顺心太过擅长交际,跟这家里上上下下都混得极熟,不必依仗她这个主人也能活得很好,令她担心其早晚会另投他人么?!

    可她很确信,顺心已经听不到她时不时的“预见”之言了,怎么事情还能传到谢徽之的耳朵里?!

    谢映容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恨不得立刻回院去查问出这个多嘴多舌的人来。她脑子里正转得飞快,冷不防被一把手镜挡在了她面前,唬了她一跳。她定了定神,发现是谢慕林把手镜怼过来的,不由得生气道:“二姐姐,你这是发什么疯?!”

    谢慕林淡淡地道:“三妹妹,你仔细瞧瞧镜子里自己的表情。你这样子可不象是三弟在撒谎的模样。你这分明是在告诉人,三弟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谢映容一惊,仔细看了看镜子,发现镜中了自己表情确实有些僵硬与扭曲,那种目光闪烁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显得心虚。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谢映容夺过了手镜,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谢慕林便跟她说:“自个儿家里人私底下说话,其实没那么多计较,所以你偶尔撒个小谎什么的,大家就算觉得有些不对劲,也不会放在心上。可要是关系到大事、要事,三妹妹你撒了谎,就很容易叫人看出来了。你大约以为自己掩饰得很成功,哄得人家都相信了吧?可大家只是不想跟自家人计较罢了。将来你嫁到了万家,你婆婆是那种姓子,平昌侯府那边也不知水深水浅,三妹妹你再这样天真,让人轻易能猜出自己的想法,恐怕只有吃亏的份。你自己还懵然不觉,纳闷为何设下的好计谋,没人上当呢!”

    谢映容听了,不由得心下大惊。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醒悟

    谢映容立时就想到了卞家。

    四年前她糊弄卞家多容易哪!除了卞太太总对她有些偏见,不肯依她的意思外,卞老太太几乎把她当成了亲孙女儿,卞大姑娘更是对她言听计从的,卞举人事事都听老娘的,自然也是随她摆布。可去年北上途中路过京城,卞大姑娘待她还一如既往的亲近,卞老太太却与儿媳妇沆瀣一气,不再疼她这个救命恩人了。她只不过是想到平昌侯府参加一回花宴罢了,她们还要百般阻挠,实在让人心寒。

    如今想想,卞家婆媳的态度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不成是因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不对,才把她心切想结交上辈子那飞黄腾达的万家庶子的念头,误会成她对卞大姑娘的未婚夫有意了?!要知道,她也就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想法罢了,等到发现与卞大姑娘定亲的是万家二房嫡子,她就知道找错了人,过后可再也没有过要跟便宜闺蜜抢男人的意思。可卞家婆媳若是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才生出了猜忌之心,那叫人如何辩驳?她也太冤了吧?!

    再想想万太太与她的两个女儿,她那般用心巴结讨好,她们都不屑一顾,其中除了她们本就看不起庶出的原因外,是否与她跟她们相处时,面上的表情泄露出了真实想法有关?

    她心里确实没怎么把万家母女放在眼里,更不认为平昌侯府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等到万隆将来飞黄腾达了,整个万家的人都要看他们夫妻的脸色。她只是为了刚嫁过去那几年日子好过些,才想要巴结一下婆婆与小姑而已,可她们要是不领情,她也不会上赶着拿热脸贴冷屁股。难不成她当时心里转着这种念头,脸上不知不觉地就露出了几分端倪,因此万家母女更看她不顺眼了?!

    那谢家家里的人呢?父亲如今对她冷淡之极,兄弟姐妹们也跟她不大亲近,二姐谢映真虽说近来稍稍与她走得近了些,但真要商量什么事,还是只会找其他手足,只有闲聊时才会找自己……她是不是也是看出了自己表情下掩藏的真实想法,知道自己对家里人并没有几分关心,对她这个二姐也是纯粹看在燕王府未来的富贵权势份上,才会刻意巴结的?!

    倘若二姐已经看出来了,那这一阵子又为什么会愿意与她亲近呢?难不成是把她当成猴儿来耍了?!

    谢映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要质问谢慕林,却又碍于对方婚后身份就不同了,可别把人惹得恼羞成怒了,回头向父亲与嫡母告一状,在自己的陪嫁上头做手脚,那岂不是太亏了?!

    谢慕林见她表情变化,约摸也能猜到几分她的想法,忍不住气得笑了,也不多说,再一次把那把手镜怼到了她脸上:“三妹妹,我刚刚才说完话,你就忘了吗?你仔细瞧瞧自个儿现在是什么表情!”

    谢映容看着镜中五官扭曲的自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啪的一声就把镜子扣在了炕桌面上,不断地喘着粗气,脸越发涨得通红。

    谢慕林本意并不是要看她的笑话,见她已经窘迫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暂时放过了她。

    谢慕林放缓了语气,对她说道:“你以为我今儿跟你提这件事,是在故意看你笑话吗?你有什么可气的?你应该庆幸,是自个儿家里的亲人提醒你这件事。要是我不说,就这么任由你嫁出去,等你将来到了万家,因为这个缺点吃了大亏,难道我还能跟着倒霉不成?!万家也不是傻子,你看万大人多看重名利权势呀,只要有你这个儿媳妇在,他便与燕王府攀上了亲。哪怕是万太太或是平昌侯府其他人有意要跟你过不去,万家的男人们也不会真让你被人打倒的。你顶多就是日子难过些,倒也不至于危及性命,或是名声扫地。既然没有影响到我,我又何必去替你出头呢?”

    谢映容紧紧抿着唇,说话都带了哭腔,心里无比的委屈:“可我们是姐妹!亲姐妹啊!”

    “正因为是亲姐妹,我今儿才跟你说这番话呢!”谢慕林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在这里气恼什么?现在离你出嫁还有小半年呢,时间还早,你横竖每天也是闲着,拿着镜子天天对着练,把自己的表情给控制好了,别管你将来要在人前装天真乖巧,还是温柔和顺,反正别露出破绽来,叫人看穿你的底细。我问你,这事儿对你来说难吗?”

    谢映容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难,她的自尊心也不容许她这么说:“怎么会难呢?我……我本来就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只不过是在自个儿家里,当着自家人的面,方才少了警惕之心,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压根儿就没想要掩饰,才叫二姐姐看得不顺眼罢了!”

    谢慕林也懒得跟她争辩:“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这事儿你自己得心里有数。我发现,要是你存心想要在人前装模作样,那还是能糊弄过去的;可你要是自己漫不经心地,在你认为威胁不到自己的人面前,就很有可能会不作任何掩饰,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甚至……你有可能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认定那些听到你话的人不会泄露机密,还会非常佩服你的聪慧见识……”

    谢映容听得面色发白。没错,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看来她是真的太大意了!她好不容易谋到了一门称心如意的姻缘,自认为大局已定,富贵可期,便失了警惕之心,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这要是将来她跟着万隆发了达,进宫晋见贵人时,犯在新君面前,那岂不是自个儿找死么?!

    她那么艰难才重活了一世,可不是为了再次走上上辈子的老路,才这么努力给自己找门好亲事的!

    谢映容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对谢慕林道:“二姐姐不必说了,我……我心里都明白。我一定会改正这个毛病的。将来到了万家,也会事事小心,不会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谢慕林挑了挑眉:“行,既然你心里明白了,那就这么办吧。”她将那把手镜递到了谢映容手中,“这个就送给你了。你带在身边,时时警醒吧!”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报信

    谢映容低头盯着那把手镜,露出很勉强的笑容来,正想说句不真心的谢,忽然反应过来,这会子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假!连忙又重新板起了脸,但又觉得板着脸显得很不给二姐面子。

    她最终就这么僵硬着五官,用一种诡异的表情收下了自家二姐的礼。

    不过,当她带着镜子走出房门的时候,再重新看着那手镜上清晰无比的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辈子常用的梳妆镜来。

    她那时候在江家后宅,既无家世又无宠爱,江太太小程氏与正房曹文莺还总给她小鞋穿,又怎会让她用精致昂贵的玻璃镜?她用的不过就是寻常的铜镜罢了,模模糊糊能照见自己的模样,用来梳头妆扮,勉强够使,却不见得能看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哪里比得上这等精致的玻璃镜,能照得人纤毫毕现?!

    她就是上辈子多年不得用玻璃镜,没发现自己的表情时常会泄露底细,这辈子才会错过那么多机会!还好上天依然眷顾着她,让她得了一位称心如意的未婚夫。趁着如今她还没嫁过去,还有时间好好练习,改正自己的缺点。等到她嫁给万隆的时候,她必然已经是一位端庄贤淑的侯门贵夫人,喜怒不形于色,不会再叫人轻易猜出心里的想法了!

    谢映容握紧了手中的镜子,雄心万丈地走出了谢慕林的院子。

    谢慕林站在窗前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回身在炕边坐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香桃给她送上了热茶,劝慰她道:“姑娘不必担心三姑娘。你这么用心良苦,三姑娘要知道好歹,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谢慕林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她哪里是在为谢映容担心?她是在惋惜,今后很可能没办法再通过观察谢映容的表情小变化,推测上辈子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了!

    三皇子登上皇位都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太后到底会不会出事?几时出事?燕王府又是因为什么问题才倒霉的?朱瑞将来是否还会遇到危险?

    这么多疑问,她都还没找到答案呢。

    虽说谢映容可能根本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总比没有强吧?

    所幸如今谢映容对燕王府永平郡主与朱瑞的态度都有所改变,估计燕王府将来会面临的危险已经减弱了许多。等她嫁给了朱瑞,再多多留意外界的消息,时刻戒备着,总会在出事之前发现端倪的。只要下一任皇帝不是三皇子,以燕王府的地位与权势,大概率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她相信这一关,她与朱瑞还是能撑过去的。

    关键其实还是在皇位的归属上。太后到达北平后,没有接见宗室与官员,匆匆就进了紫禁城,说是路途疲劳,其实多半还是为了掩饰四皇子的存在吧?也不知道他中的毒到底如何了? 但愿他能顺利撑过这一关才好。

    谢慕林心里念叨着四皇子的病情? 不一会儿? 门房上便有人来报,说外头有人求见。她还以为是前去保定与通州收药的人回来了,便对报信的婆子说:“都是咱们家的人,你让他到客院里候着吧? 我一会儿就过去。”

    那婆子却迟疑了一下:“二姑娘? 来的是外客? 并不是咱们家的人。”

    谢慕林怔了一怔:“外客?是谁?从前来过我们家吗?”

    “好象来过一回的。”婆子也说不清楚? “有人说见过他跟着萧二爷……不? 是小郡王,来过咱们家。但因为当时天黑,所以大家又不是记得很清楚……”

    门房虽然记不清了? 但对方穿着燕王府的侍卫服饰,这点是没错的。由于是男客? 对方没敢进二门,只说是有事要求见二姑娘。门房上猜想他大概是奉了郡王或郡主的命令来的? 才会特地打发了人急报内院。

    谢慕林心想,莫不是郡主急着用药,才会打发了人来催?虽然药还没到,但郡主能派人来走这一趟,必定是因为急用,难不成四皇子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想到这一点,谢慕林便不再耽搁,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就直接去了花厅。

    来人很年轻,还是个少年人,但瞧着比上回见时,成熟稳重了不少——正是曾经跟着朱瑞到谢家来过的小洪。谢慕林记得他是顺义郡王正妃的娘家侄儿:“原来是你?怎么不报姓名,我家里人还以为是郡主打发人来给我送信呢。”

    小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儿门房当差的不是我见过的大叔,我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就是报了名字,人家也不能知道呀。”

    这小子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似乎没以前那么活泛了?怎的腼腆了不少?

    谢慕林也不多言,只问他:“你是跟着瑞哥去了京城的吧?这会子过来,是不是瑞哥有话要带给我?”

    小洪忙道:“郡王爷这会子还没回到北平城呢!他前日下船去了天津,也不知要待几日,怕谢二姑娘担心,就先打发我回来报信。他说他会尽快回来的,只是还得支应太后娘娘那边的差使,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时间来看姑娘,但怎么也会想办法给姑娘传个信来,让姑娘别担心他。他还从京城给姑娘带了礼物,过些时候收拾妥当了,就给姑娘送来。”

    谢慕林一怔,想起发现四皇子中毒的某位太医,老家就在天津,似乎还有一本记载了相关毒物的书。她猜朱瑞多半是带着这位太医回家找书去了,顺便还可以搜罗一下药材。这样也好,四皇子的身体要紧。她与朱瑞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倒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将来有大把时间可以相处。

    不行,不可以立flag!

    谢慕林低咳了一声,晃走脑中忽然生出的念头,对小洪说:“礼物什么的都不要紧,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好了。你只管回去,让你们郡王爷安心。我会在家里等他消息的,让他一切以正事为重,不必牵挂我。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管打发人送信来。但凡是我力所能及,我必定会竭尽全力!”

    小洪得了她这话,这趟差使便算是完成了,恭敬地向谢慕林行了一礼,便告辞而去。

    谢慕林暗暗叹了口气,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朱瑞忙碌也是为了他们未来的幸福安稳,她又不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何必在这里纠结呢?

    她转身就想回自己的院子,却看到张婆子小跑了过来:“二姑娘!去保定和通州的人回来了,药都买到了!小的们什么时候开始熬药呀?”

    谢慕林顿时精神一振:“人在哪儿?我这就过去验看!”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流言

    药材没问题,质量还挺好的,量也不算少。

    谢慕林迅速把药收好了,对张婆子道:“张妈妈把地方收拾出来,工具都准备妥当,一会儿我就让人送一批药材到你那儿去。我陪着你,照方子先熬一锅药试试。”

    张婆子忙笑着应了,转身就忙活起来。

    谢慕林则叫了自家几个丫头出力,把刚弄回来的药材先搬回自己的院子,然后摒退左右,独个儿把药重新打包好了,附上标签,拿匣子装了,贴好封条,又拿丝绳捆了两圈,然后方才找出几包熬润喉蜜炼膏要用的药材,拿大篮子装了,命小桃送到张婆子那儿去,让她先做初步处理。她自己则是命人给永平郡主那边送信,并不随意派人送药,免得不知情的下人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永平郡主那边早得了她的提醒,自己虽然一大早就跟着家人进了紫禁城,却留下了一个知道内情的心腹女护卫,一收到谢慕林的信,便立刻到谢家把药带走,直接送进紫禁城去了。

    谢慕林把药送出,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无事一身轻。她果然如先前对周围的人所说的那样,带着香桃,陪张婆子夫妻俩熬制膏方。几个人都是新手,但谢慕林与香桃都曾亲眼见杜家人熬过两回,还算清楚步骤与手法,磕磕碰碰的,试了三次,总算熬出了象模象样的蜜炼膏来,吃在嘴里,感觉跟往年从杜家医馆拿回来的是一样的口感与味道。

    文氏十分欢喜,正好这两日有些上火,便要了一罐子早晚冲水喝,觉得效果不错,总算放下心来了。她让张婆子加紧熬制一批? 近来不少熟悉的人家听说了谢家要制膏的事? 纷纷来向她讨要呢。新膏制出来了? 正好可以送一圈人情? 免得她们总是来催她。

    这一批膏送了出去,住在同一条街上的人家路经谢家时,又能隐隐约约闻到略带香甜的药味,都知道谢家确实是在制膏了? 还有谁会对他家先时采买大批药材的事生疑?

    只不过? 外人好唬弄? 自己人却不见得不聪明。

    张婆子就曾私下问谢慕林:“二姑娘? 您先时让人买回来这么多种药材? 制熬却只用了二三十种? 那剩下的那些怎么办?都是拿来糊弄人,不叫他们猜出咱家秘方用了什么药的么?可就算是要糊弄人? 也犯不着买那些贵的、稀少的、难买的吧?如今好不容易买到了那么多药材,却派不上用场? 是不是太可惜了?”

    谢慕林不可能跟她说实话,只好告诉她:“正是高价又少见的药? 才容易误导人呢? 别人要是有心要偷我们的方子,肯定会觉得花大价钱买回来的药材是必用的? 这就坑到他们了。你也不必担心,药材买回来了? 就没有浪费的道理。这会子不用,是正在风口浪尖上,不能轻易引人怀疑。等到这事儿风声过去了,我自有地方处置它们,肯定不会把好东西浪费掉的!”

    张婆子自然不会不信自家小主人,也就不再多问了。

    在大户人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差,张婆子心里是有主意的。谢家主人很好,仁慈恤下,出手也大方,但她毕竟一把年纪了,丈夫张老寒的腿脚不好,又干不了什么重活,继续在谢家待下去,等她老到干不动时,两口子就真的没什么用了。就算主人家愿意给他们养老,也不过是回老家看房子田地去。张老寒的腿脚,离不开北瑞堂的膏贴。可回了湖阴老家,她上哪儿找这膏贴去?就算能找到,也没多少银子去买了!

    但二姑娘要嫁进燕王府去了,倘若她觉得自己有用,把自己夫妻二人带上,今后他们就是王府的下人!别说身份与寻常官宦人家的仆役不同,光是二姑爷是郡王,还是北瑞堂的东家,这份量就不一样了。主人家铺子里卖的膏药,倘若她侍候得好了,就算不能得了赏,也能打个折吧?买起来也方便。张婆子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这份巧宗的,断不可能惹二姑娘生气。随二姑娘怎么说,她都照办就是了!

    张婆子越发精心地从事制膏的事业,把它当成了自己的进身之阶。她的丈夫张老寒也默默地配合着妻子的计划,仔细地打着下手。谢慕林对他夫妻二人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心里已经在盘算着要把他们列入陪嫁名单了,但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紫禁城那边。她想知道,四皇子的身体情况是否有望好转?

    可是太后一行人进了紫禁城,就连着几天没了消息。燕王府一家每日进紫禁城去,一大早进去,天黑了才出来。永宁长公主直接就住在了城中,马驸马带着儿女仆从住进燕王府,每天也要往紫禁城中请安,起码要待上两个时辰才会回来。他们也不跟旁人提起在紫禁城中都经历了什么,对太后的病情更是闭口不言。有人试探着给马大公子递了帖子,邀请他参加某个本地书画名家的聚会宴席,马大公子婉拒了,道是长辈有恙,需要侍疾,不敢贪图玩乐。

    北平城里的官宦权贵圈子,很快就传言满天飞了。大家猜测太后的病情会不会很不妙?要知道燕王府的两位府医自打进了紫禁城,就没出来过,要不是太后病得实在太重,身边离不得人,又怎会如此?这么说来,太后得病后,不肯原地医治,也不肯折返京城,非得加快行程到北平来,是要见小儿子最后一面呀!

    没过两日,又有消息传来,京中接到永宁长公主密折的皇帝下了旨意,命正在普陀山礼佛的四皇子速速赶往北平为太后侍疾,越发加重了这种传言。

    皇帝自然是不能轻易离开京城的,但正出行在外的四皇子却可以代替父亲去给祖母尽孝。要不是太后的病情不乐观,皇帝也不会这般折腾心爱的小儿子呀!

    甚至有阴谋论者认为,皇帝属意小儿子继承大宝,朝廷上却有许多人反对废长立幼。皇帝这时候下旨命小儿子前来北平侍奉重病的太后,大约是想借孝顺名声与太后的尊荣给小儿子抬轿子了!

    流言在北平城中四处传播着,没什么人留意到,新封的永安郡王朱瑞,带着几个随行人员,微服低调地进了城。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稳定

    谢慕林迟迟打听不到朱瑞的消息,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虽然她知道朱瑞不会有危险,却会担心四皇子的状况到底如何。

    他身上的毒应该是能拔除的吧?不会给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朱瑞应该顺利找到了记载相关毒物的那本医书了吧?她先前收集的那些有解毒作用的药草,帮上四皇子的忙了吗?

    燕王府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连永平郡主也是天天逗留在紫禁城里,没有再往谢家来了。如今谢慕林一点儿消息来源都没有,除了从父母家人那里打听些城中流传的小道消息,就只能呆坐家中暗自担忧了。

    谢璞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状,文氏还以为太后真的在旅行途中生病了,还跟几位熟识的官太太相约,到寺庙里为太后祈福呢。她完全不知道四皇子也来了,还当他仍旧在从普陀山赶来北平的路上,有时候会感叹一声:“四皇子还是个孩子呢,这大夏天的,就得赶几千里的路到北平来,真是太辛苦了!太后娘娘坐船走运河,一路赶得再急,水路也是平稳的。可四皇子若是骑快马走陆路而来,那可就太遭罪了!”

    谢显之与谢映慧都深有同感。谢映慧还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四殿下小时候也不甚康健,三天两头乔美人就要为他告病。他真能撑得住这千里迢迢么?皇上为什么要让他受这个罪呢?实在放心不下太后娘娘的病情,也可以打发宗室近支子弟过来呀?况且,依我的主意,这种事太子就该出头露脸,表表自己的孝心。他既然执意要赖在储君宝座上不肯相让,也该叫人瞧瞧,他除了贪图美色、宠妾灭妻以外,还能有点真正的好处,配得上储君之位的尊荣!不然,圣眷叫弟弟得了去,孝心也输给了弟弟,他还有什么能跟别人比的?!是比能为他去死的亲娘,还是比遭了皇上忌惮的舅家?!”

    文氏与谢显之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谢慕林忙咳了一声,给大姐使了个眼色,寻借口把话岔了过去:“最近北平城里流言纷纷的,说什么的都有。但我看燕王府那边还算稳得住,除了不透露一点儿消息之外,也没什么慌乱的样子。我估计太后娘娘的病情应该不是很严重吧?不然燕王一家哪里还顾得上每天回王府去?早就留在慈宁宫里日夜侍疾了!那里虽然是当作皇宫来建造的,但如今只能算是个行宫,又没有后宫妃嫔在,门禁其实没那么严格。”

    谢映慧想了想,有些半信半疑:“可若太后娘娘的病情没有大碍,为何燕王一家都只字不提呢?哪怕只是让府医出面说句话,道是太后娘娘的病情稳定下来了,也不会引得流言满天飞呀?”

    谢慕林估计,燕王一家恐怕还顾不上这事儿。看来四皇子的治疗情况不是很顺利,也不知道朱瑞回来了没有……

    文氏在旁默默地听着,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巡抚夫人探探口风。巡抚大人乃是皇帝昔日潜邸旧人之后,素来与皇室亲善,巡抚夫人在京城时,也曾跟着婆婆做过太后宫中常客,因此太后到达北平后的第二日,巡抚夫人便往紫禁城送了请安的帖子? 请求晋见。虽说她一直未能得到许可? 但每日一帖从来不少? 偶尔还能跟慈宁宫派出来传话的宫人见个面,兴许她那儿能打听到些消息,也未可知。

    不是文氏有心要探听禁中之事,而是太后的病情安危关系重大,她也得为长子谢显之的婚事考虑……

    巡抚夫人一直对文氏态度十分客气。自打朱瑞永安郡王的封号定了下来? 他们夫妻的态度就更加客气了。跟别人惋惜或嘲讽朱瑞未能成为燕王世子不同? 巡抚夫妻对朱瑞的身份有自己的猜想? 坚信他早晚会成为燕王府未来的主人,永安郡王只是第一步而已。因此,他们对朱瑞的未来岳家? 也不敢有所怠慢,哪怕巡抚大人的官职品阶在谢璞之上,平日里见面也都是用平等的态度对待他。

    文氏亲自上门求见,打听太后的病情? 巡抚夫人也不会拿对待别人的敷衍态度来待她? 而是悄声告知了实情:“我一次也没见过太后娘娘? 只知道太后娘娘身体抱恙,不见外臣官眷,除了燕王府一家四口,也不见其他的宗室。不过,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表情虽然有些焦虑,却并不十分惊惶,因此我想……太后娘娘的病情应该是不打紧的。燕王一家不向外泄露消息,必然有他们的缘故,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持续太久,这两天估计就会有个说法出来了。”

    文氏郑重谢过巡抚夫人,稍稍镇定了些,回家去了,才到家,她就听匆匆上门来的万太太说了消息,得知燕王妃今日从紫禁城提前回到了燕王府,似乎是因为太过劳累了,才回去休息的,正好赶上徐夫人带着几位旁支宗室的女眷赶去打听太后的病情,质疑先前传闻中的恩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颁布?难不成这些恩旨都是幌子,并不是真的?否则太后病就病了,旁人宣旨,又有什么不同呢?

    文氏与孩子们听了万太太的话,都大吃了一惊。

    谢慕林忍不住冷笑:“徐夫人是不是疯了?说出这种话来……其他宗室也由得她乱讲?皇帝有恩典,他们等着领受就是了。可太后病了,他们不说多表表忠心、孝心,却说太后病了就该另外派个人来给他们宣旨,这是生怕皇帝不生他们的气?!”

    万太太满脸兴奋地道:“听说她这话刚说出口,与她同行的几位宗室妇就立刻辩解开了,生怕燕王妃误会呢!一个个脸上都后悔得不行,恨不得离得她远远的!”

    当时燕王妃确实很生气,但当场发作徐夫人却没什么意义。她很直白地告诉了众人,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目前也神智清醒,知道宗室众人都很关心她,还很欣慰呢,打算赏赐大家。燕王妃让众人各自回家去,因为再过不久,太后的使者就要上门了,别耽误了接旨。

    上门问话的宗室女眷几乎瞬间走了个精光,留下徐夫人一个人尴尴尬尬地坐在那里,燕王妃也不理她,径自离开回房去了。不再把她当成嫂子,而是视她为大伯子屋里一个寻常的妾室。正妃又怎会需要与别家王府的妾室打交道呢?

    最终徐夫人只能灰溜溜地独自离开。等她到了家,还不知道闻讯赶来的女儿女婿会跟她说什么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上门

    太后的“病情”一旦稳定下来,燕王一家也就减少了在紫禁城里逗留的时间。

    燕王每天仍旧会继续进紫禁城侍疾,但其他时候又恢复了正常的办公。众人向他打听太后的病情,他也只说:“太后安好,只是需要静养。”就没别的话了。可本地官员们爱生事的少,得到这个答案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些原本有点蠢蠢欲动的宗室旁支,发现自己差一点就被徐夫人坑了之后,立刻就清醒过来,不再执着于追问自家封爵旨意几时能下来,反倒是殷勤地每日呈上请安问候的帖子,劝太后只管安心休养,旁的事都不必着急……

    没想到这份殷勤反倒得了实惠,太后派人送来了丰厚的赏赐,众人都觉得脸上很有体面。至于跟女儿女婿发生了争吵,仿佛疯了一样想要给太后与燕王府难堪的徐夫人,人人都与她彻底疏远了。当初说好了只是让她带着各家女眷去见燕王妃,旁敲侧击一下颁旨的事,没想到她说得那般直白无礼,差点儿坏了众人的大事!

    宗室旁支们醒悟到,如今的徐夫人因为没能得到正式册封,传闻还要搬出燕王府,便一肚子怨气,巴不得其他人也得不着好呢。他们何必再被这个女人利用?反正她只是顺义郡王的妾室罢了,只要顺义郡王与郡王太妃得以平反,他们的血脉后人得到了应有的封诰,大家也能得些实惠,那皇帝与燕王就足够厚道了。一个妾,被众人抬举了那么多年,谁也不欠她的。她怎么能恩将仇报,故意坑他们这些对她们母女照顾有加的亲族呢?!

    宗室们不再理会徐夫人,继续耐心地等候着,每天让家中的女眷去给燕王妃请个安,顺道打听太后的身体状况。虽说册封的旨意,太后派别人代为颁布,也没什么差别,但他们自认为不是寻常官民,宗室之亲、王府之后,好不容易得了一回体面,怎么能让个小太监随便打发了?当然还是等待太后娘娘那边正式的仪式比较好。几十年都等下来了,哪里就差了这几日功夫?

    宗室旁支们老实了,燕王府一家也省心许多。燕王妃与永平郡主同样是每日在紫禁城中侍疾半日,剩下的时间可以处理王府中的事务,接见各路宗室官宦人家的女眷,虽然忙碌,情绪却是平稳的。众人见状,也知道太后的病情真的稳定下来了,个个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笑容,只等太后“病愈”了。

    自打回了北平后一直不见人影的新任永安郡王朱瑞,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起初也曾有人好奇他为什么一直没有露面?燕王夫妇带着女儿每日都要回燕王府休息,他却始终不见人影,难不成是住在了紫禁城里?但后来众人见小袁将军也没回家与祖母、母亲团聚,而是仅仅打发亲兵送回了冬衣与从京城捎回来的礼物? 简单报了声平安的口信就完了? 人留在了紫禁城中担任太后的护卫首领,便觉得永安郡王朱瑞大约也是如此,要留在紫禁城中护卫亲祖母呢!横竖燕王一家每日进城都能见到他? 该送的东西也不会漏下,他出不出来都是一样的。直到如今太后病情稳固? 他才放心回王府安歇,也算是孝心可嘉。刚刚认祖归宗的孙子,确实应该用心一些的!

    朱瑞在沿路各种熟人的恭贺声中回了燕王府。别看他封郡王的消息传回来时? 人人都在私下说他做不了世子? 很可怜? 但事实上当着本人的面? 没谁敢说郡王爵位有多差的。他没做成燕王世子,照样是堂堂宗室郡王? 燕王独子,谁敢怠慢?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当面也必得礼数周到,毕恭毕敬,不能再把人家当成从前那位将军府庶子、燕王府亲卫对待了。

    朱瑞回到燕王府后,与父亲嫡母打了个招呼,简单梳洗了一下,吃了点东西,打了个盹,看着自己的气色恢复了些,便立刻换上低调的便装,带着小洪小谢出门,直奔谢家去了。

    谢慕林等他消息等了近将十日,早已心急如焚,如今见到他来了,才真正算是松了口气,忙忙迎了他进正院上房:“你瞧着消瘦了不少,这段时间很累吧?太后娘娘不要紧了吗?”边说边暗暗给朱瑞使了个眼色。

    朱瑞心领神会,明白谢慕林明着问的是太后,实则问的是四皇子的病情,便微笑答道:“眼下已经稳定下来了,只需要每日吃药,慢慢调养,就会渐渐痊愈。其实这病也不算危急,主要是难缠。太后娘娘是有春秋的人了,父王与长公主担心她受不住猛药,但若不用猛药,又怕对太后的病情帮助有限,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才最终定下了药方。所幸药方很对症,病人吃过药后,也就有了起色。”

    这么说,四皇子身体内的毒已经拔出来了?至少拔了一部分,慢慢吃着药,早晚能拔清。看来他年纪尚小的情况与未来储君的身份也令身边的人不敢轻易用药,生怕药用得重了会伤身体,影响日后身体生长,药用得轻了又怕起不了效果。但不管怎么说,最终定下的药方能清除他体内的毒,又不留后患,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璞与文氏听得朱瑞与谢慕林的对话,还以为他们在讨论的是太后的病情,也跟着念佛:“太后玉体能安康无恙,便是天大的幸事!”

    文氏看着朱瑞瘦了一圈的脸,心疼不已,忙吩咐人去把原本给丈夫谢璞准备的补汤拿过来先给未来女婿喝了。谢璞也没有意见,还劝朱瑞:“在长辈身边侍疾尽孝,固然重要,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体。只有你自己身体好了,才有力气在太后娘娘面前尽孝。若是你自个儿都累得病了,只怕还要让太后娘娘在病中担忧你,那反倒是不孝了。”

    朱瑞乖乖领训,又问候了谢璞与文氏的身体,顺道说起万隆在京中的情形。他也不提万隆具体做了什么工作,只说起这位连襟

    朱瑞乖乖领训,又问候了谢璞与文氏的身体,顺道说起万隆在京中的情形。他也不提万隆具体做了什么工作,只说起这位连襟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缘由

    文氏心里挺生气的。

    虽说谢映容不是她亲生的,但她与大金姨娘相处得挺好,也曾经共过患难,她心里还是把庶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的,只是不如亲生的用心而已,可也盼着孩子能过得好。。谢映容这孩子平日里性子是古怪些,但也没什么大错,平平顺顺地跟万隆定了亲,万隆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小伙。两人互相钟情,将来成了亲,也会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这就很好了!

    文氏也清楚,万隆是平昌侯府不大受待见的三房里最不受待见的庶子,将来他与谢映容成婚后回到京城生活,恐怕不会很如意,谢映容在平昌侯府的后宅,兴许还会被别房的长辈们刁难。但担忧归担忧,文氏也并不认为平昌侯府会公然打谢家的脸,基本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再怎么说,如今谢璞也差不多够得上封疆大吏的边了,哪怕在朝中影响不大,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忽怠慢的对象。平昌侯府眼下不过是中等人家罢了,即使有爵位,也没有实权,凭什么在实权外省高官面前摆架子呢?

    结果平昌侯府就给了她一个难堪。

    她黑着脸道:“侯府后街的小宅子,通常都是分派给那些有体面的管家、管事住的吧?拿来给自家子弟做新房,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他们不把万隆一个旁支庶子放在心上,也不该公然打我谢家的脸!这门亲事可是他们万家上门求来的,当初万太太说尽了好话,怎么如今就不作数了呢?!倘若万家真个打算把自家子侄赶到外头去住,那不如索性让两个孩子住进容姐儿陪嫁的宅子里好了,兴许还住得更宽敞些呢!”

    谢璞在旁没有说话,但看他的表情,似乎没有反对妻子的意思。

    朱瑞见状忙赔笑道:“伯母误会了,平昌侯府的人,固然不大把万隆放在心上,却也不至于真敢公然打谢伯父的脸。再怎么说,还有我们燕王府在呢!他家之所以把万隆的新房安排在府后,实在是因为府里已经腾不出合适的院子来了。平昌侯府家大业大,子孙繁茂,宅子里的房屋却有限。

    “去岁他家二房的嫡子成婚,因他家老夫人疼爱这个孙子,看重他的婚事,他家二房顺势便把儿子的院子扩建了一半,将原本万隆住的那个小跨院给划了一大半进去。剩下那三间正屋,还得另修了一堵墙? 才有了个院子的模样。哪怕勉强够万隆一个人带着小厮婆子住,也没办法拿来做新房——让前来贺喜的宾客看见了? 也是丢平昌侯府的脸面。”

    万家三房放了外任? 他家其他几个房头的人都认定他们没个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回京的,哪怕把属于三房的院子空了出来? 不作他用? 边边角角的地方? 却肯定少不了人打主意。万隆又是其中最不受重视的庶孙? 哪怕平昌侯老夫人待他还不错? 也不会将二房的嫡孙放在他之后。所以? 自打他随三房去了北平,二房嫡孙与卞大姑娘定了亲? 他的院子就已经被二房的伯父伯娘看中了,要给自家儿子扩建新房使用。等到年底万隆顶着燕王府门下的名头回京? 连那几间正屋都没法住人呢!全部用来堆放各种杂物了。

    那时候他直接入住了京中的燕王府,专心处理公务,除了定时回侯府给祖母请安? 并不跟家里的长辈们歪缠。平昌侯夫妇见他似乎颇受重用? 又得了老夫人夸奖,才把那三间屋子重新收拾干净了? 将他的行李旧物搬了回来? 再加修了一堵墙,让他再度住了进去。

    后来万隆得了燕王赏识,要入兵部任职,这份量又不一样了。万家孙辈当中,象二房嫡子这般有了举人名头的,已经是极有前程的了,还有人仅仅是**品小官,大多数人目前尚是白身,万隆却能得到燕王抬举,直接入了仕,说不得便有七品以上的官职了。这几乎便是孙辈当中的第一人!且不说他们堂兄弟几个,日后谁人的前程更看好,至少目前,万隆的优势明显,也能借着燕王府的势,受到外界瞩目。若外人不到家里来还好,若是有人来拜访万隆,发现他住的仅仅是这半拉院子,那万家的脸上可就不好看了!

    更何况万隆未过门的媳妇,亲姐妹还即将要嫁给永安郡王为正妃了,那意味着万隆会成为燕王独子永安郡王的连襟。平昌侯夫妇对这个侄子过于刻薄的话,京城里的人会怎么议论他们呢?

    平昌侯夫妇自然不愿意面对那种处境。反正抢了万隆院子的又不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为什么要替二房收拾烂摊子?

    只是二房的新媳妇卞氏身后连着宁国侯府,又极得平昌侯老夫人的宠爱,平昌侯夫妇不可能让二房重新把院子让出来,府里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万隆了,无奈之下,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府后的宅子去。

    朱瑞把事情原委详细地解释给谢璞与文氏听,又道:“那院子万隆曾经亲自去看过,说是相当宽敞,前后两进,倒有二十多间房,七八年前才翻修过,如今还有八成新。婚礼前,平昌侯府会再把这宅子重新粉刷上漆,便与新宅子没有两样了。那里与平昌侯府只有一墙之隔,墙对面便是侯府的花园,在墙上打个门洞,万隆与三妹妹日后要去侯府给长辈请安,直接走门洞,穿过小半个花园,便是平昌侯老夫人的院子了,十分方便的,且又清静。

    “他们在那院子里可以另外开门进出,倒是少了侯府的管束。万隆最看重的还有一件事——”他顿了一顿,“花园离原本三房的院子比较远,隔着大半个侯府,往后万隆的父母兄弟便是回了京城,也不会与他们夫妻日夜相对。三妹妹若要去给婆婆请安,来回也得经过太婆婆的院子与两位伯婆婆的门前,嫡亲的婆婆若做得过分了,别的长辈也会开口相劝的。做晚辈的只需要做好晨昏定醒,别的都能省心许多。”

    文氏听着,倒是冷静下来了。她问朱瑞:“是万隆挑的地方么?”听着竟然不是对万隆的怠慢,反倒是好事了?!

    朱瑞微笑:“平昌侯让他从侯府后街的几个院子里挑一个出来,他就挑中了这一个。平昌侯立刻就让原本住在里头的一家管事给搬出来了,又重新给他翻修房子,说是万事不必他操心,叫他只管专心办好燕王府得差事即可。”

    当然了,平昌侯夫妇出了这份力,他家二房也没有闲着。因着是他们儿子成婚才占了万隆的院子,所以为了弥补万隆的损失,二房太太将会亲自前来北平,替侄儿主持婚礼,说不得到时候还会亲自来拜访亲家谢太太,向文氏好生解释自己占院子的缘由,绝对不是要故意欺负谢家的女婿呢!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牵手

    文氏这时候已经彻底平静下来了。她察觉到了,宅子的事可能是万隆刻意追求的结果。

    如果不把这座宅子当成平昌侯府以外的地方,而是把它视作平昌侯府边缘角落里的小院,那万隆带着新婚妻子住进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反正院子宽敞舒适,远离三房的恶婆婆,出入又便利,可以说相当实惠了。

    文氏站在庶女谢映容的角度想一想,也觉得她住在平昌侯府边上,平日里少与侯府的女眷们打交道,其实是件好事。

    文氏抬头看向丈夫谢璞:“老爷觉得如何?”

    谢璞没什么意见,只要平昌侯府没有公然打脸的意思,他其实不在乎女儿女婿在后者的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反正他们不会受什么大委屈就行了。他更看重的是,万隆回到京城后,入职兵部,是否能施展自己的才华,拥有一个好前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平昌侯府不会拖万隆的后腿,那他与谢映容住哪里的院子,又有什么要紧呢?

    文氏了解了丈夫的想法,便回头微笑着对朱瑞道:“辛苦你了。万隆能得到这样一处好院子,重林你也必定出力不少。”朱瑞作为未来连襟,愿意陪着万隆去看新院子,其实就是替他撑腰的意思。有了他的面子,平昌侯府是断不敢再轻慢自家子侄的。

    倒是万隆,这次虽说得了实惠,表面上却是主动退让了——平昌侯夫妇肯定会觉得他愿意搬出侯府,是为了大局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而不会觉得他占了便宜。

    平昌侯府的子弟,谁不以住在侯府内部为荣呢?想到以后可能要被分家出去,他们估计会千方百计想要求得平昌侯老夫人或是平昌侯夫妇打消分家的念头吧?不象万隆,是完全不依靠父母亲族的势力,仅仅凭着自身智慧才干人脉,搏得了今日的前程。将来就算没有侯府支持,他也照样能给自己拼出一片天来。

    不过,有依靠总比没依靠的好。这回万隆给平昌侯圆了场子,以后他在京城为官,若是遇到什么小麻烦,估计平昌侯也会愿意替他出点力的。

    朱瑞早在京城时,就跟万隆详谈过,清楚他的想法,此时对于文氏的感谢,他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谈。他觉得自己的帮助对于万隆,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罢了。就算没有他出手,万隆也照样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这位连襟,是个精明能干,心里又有成算的人。

    谢映容夫婿的事情说完了,朱瑞开始说起自己的事。他是哪一天被封爵的?皇上当时跟他说了些什么?太后与宗室长辈们又都说了些什么?还有从前养大了他的舅家萧明德将军,又有什么反应,等等等等。听起来是一派和乐融融? 半点异样都不见。反正谢慕林坐在一旁听着,就没听见朱瑞提起李姨娘的封诰,又或是萧明珠萧大小姐的身份问题。

    估计朱瑞本身并不想拿这些私事去打扰未来岳父岳母吧?

    说完了封爵的事? 朱瑞又提起了自己的礼服:“皇上下旨册封我的时候? 我的郡王礼服、吉服便都已做好了,当时就有人送到了我手中。不过我想起自己将要成婚? 便跟皇上提了一句,问礼部能不能顺道将我王妃的礼服也一并做好?皇上立刻就命礼部的人做去了。只是做这些衣裳需要时间? 我离京的时候? 他们才刚刚动工呢? 少说也要两三个月的功夫? 才能将礼服、吉服都制作完毕。我让他们到时候将东西尽快送到北平来。伯母放心,我让他们照着谢二妹妹的尺寸做了? 衣裳应该不会不合身的。”

    文氏惊讶地看着他? 又看向谢慕林,很想问这准女婿是怎么知道自家女儿的衣裳尺寸的?

    谢慕林也觉得很惊讶,她看向朱瑞,很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的?但看到朱瑞双颊微微发红,好象在害羞的模样? 她心中立时一凛,心想朱瑞该不会是自己目测的吧?!他们虽说没什么搂搂抱抱之类的亲热举动,朱瑞的眼力也挺好的,但这种事要怎么跟父母解释?别让父母误会了才好。

    于是,谢慕林便硬着头皮向文氏点点头:“瑞哥南下之前,就考虑过礼服的事,所以那时候我把自己的衣裳尺寸给他了。只是考虑到我还在长身体,兴许还会长高,衣裳尺寸未必会很准确,到时候拿到衣服了,还是做好修改的准备比较好。”

    文氏听了,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也是件好事。”

    炕桌对面的谢璞,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朱瑞。屋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大对劲。

    朱瑞的脸越来越红了。

    谢慕林心下暗叹未婚夫不争气,当机立断决定要自救,立刻起身道:“爹,娘,我请瑞哥到书房说说话,问他些事,就先失陪了。一会儿我们再回来陪你们吃饭啊。”说完行了一礼,便拉起朱瑞得手往外跑。

    朱瑞乖乖任由她牵着走了。

    文氏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好气又好笑:“知道你俩多时未见了,可未出阁的女孩儿就不能矜持些么?!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话!”回头却替女儿与准女婿向丈夫求情,“老爷别恼,两个孩子也是好几个月没见了。眼下快到婚礼的时候,为了避讳,还不知他们能见几回呢。少年情热,哪里受得住?横竖他们也是在家里说话,那书房外头还有大玻璃窗,外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不怕他们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就由得他们去吧!”

    谢璞无言地看着妻子,半晌才叹了口气:“你这样也挺好的,心里高兴,还能少操心呢!”

    文氏低头抿嘴一笑:“瞧你说的,老爷!你我也曾经年少烂漫过,难道你心里还不知道他们年轻人的想法?”

    谢璞想起了少年时与妻子相处时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温馨。

    谢璞想起了少年时与妻子相处时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温馨。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拜谢

    谢慕林拉着朱瑞到了南书房,瞥见外头没人在,就立刻凑到他面前数落:“你红什么脸呀?!不就是眼力好一点儿,能估得出我的衣裳尺寸吗?那些大礼服、吉服什么的,又不求个刚刚合身,差不多就行了,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儿吗?你这么红着脸,倒象是在暗示些什么似的,害得我在爹娘面前差点儿下不来台!”

    朱瑞红着脸看她,不大好意思说,自己虽然没有做过越礼之事,但私下里早就梦过几回,衣裳尺寸什么的,那也是用了心力去估的。他还想过要是能搂住未婚妻的腰,兴许能估得更准些。方才准岳父母一问,他就想到这件事了,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脸红?

    他还未与未婚妻成礼呢,就先意淫过人家了,自然愧对岳父母嘛。

    只是这话他能跟未婚妻说么?当然不能!就算要说,也是婚礼之后的事儿了。那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是闺房之乐,没什么好害羞的,但现在不行。他的慕林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呢!

    朱瑞只能轻咳了一声,强自辩解道:“我就是……觉得屋里有点儿热,方才吃茶急了些,烫着舌头了,没有别的意思。”

    谢慕林稍稍释然了些:“原来如此。那你现在舌头怎么样?还疼吗?怎么那么不小心?!”上房的丫头在这个天气里还给客人倒滚烫的茶水吗?明明她嘱咐过,倒温热的茶水就可以了的,肯定是哪个丫头粗心,忘了这一层,又照着冬春季节的习惯送了茶上来。

    不过……方才她吃的茶好象是温的?

    朱瑞生怕自己的借口被谢慕林拆穿,忙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谢二妹妹快坐下。”说着便轻轻拉着谢慕林,让她在炕边坐了,然后直起腰身,整了整冠服,便十分郑重地朝未婚妻行大礼拜了下去。

    谢慕林惊得跳了起来:“你干什么呢?!”

    朱瑞却用双手轻轻压住她的肩膀,执意让她坐了回去,自己则重新再拜,将这个礼给完成了。

    谢慕林只觉得莫名其妙:“你无缘无故地拜我做什么?”

    朱瑞正色道:“这是谢二妹妹该得的。妹妹这回立了大功,为了保密,许多事都不能声张,皇家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谢你,可我必须得向妹妹行这一礼,谢妹妹及时收罗药材,救下了四殿下的性命。”

    谢慕林忙问:“四皇子没事了?我让人收集的药材派上用场了吗?”

    朱瑞轻叹? 点头道:“当然派上用场了,若不是你收集回来的药? 四殿下如今的情形会如何,还不好说呢!”

    说起来也是凶险。他们发现四皇子中毒之后? 因为暂时未能拿到记载相关毒物的医书? 他们只能让两位太医斟酌着开方用药,尽可能替四皇子拔除体内的毒|素。只是两位太医绞尽脑汁,开出的几个方子,都收效甚微。更糟糕的是,他们出京时压根儿就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所以带的药材主要是供太后日常疾病所用,解毒的药材不足? 若是就地采买? 一方面不能保证货源? 另一方面也容易走漏风声。

    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只能跟朱瑞商议了,将手下最心腹的人手挑出来? 分成几路人马派出去? 一路快马返回京城给皇帝报信,让皇帝派人带药赶往北平;一路直奔北平报信,让燕王府提前做好准备? 包括收集有解毒作用的药材;另外还有三路? 则是分别往几处大城收集能用的药材。

    两位太医商量着列出了一个方子? 把有可能用得上的药,不管最终能不能用上,都算上了。只是其中有些不是眼下当季的药材,又或是出产地相对偏远、供应较少的药,他们就有些拿不准了。朱瑞拍板,决定有备无患,收药的时候不管是什么药,都问一声便是。倘若能买到,固然很好,买不到,也就只能将就着用其他药材了。必须等到他们到了天津后,拿到年轻太医老家收藏的那本医书,才能最终确定哪种药最有用。

    京城方面且不提,估计皇帝下旨召“四皇子”北上为太后侍疾后,会有一批药材从太医院调出,但要送到北平,至少也得半个月了。

    燕王府收到这份药材清单后,除去几种保命的名贵药材是自家准备的以外,其余的琐碎药材,就暂时交托给了谢慕林,燕王妃与永平郡主又另行派人往外地收药,好预备谢慕林收到的药用完后,四皇子那里不会出现药材短缺。

    另外几路人马,有一路留守沧州的,找到了几种少见的药材,但份量很少,估计只够用十次八次的,其他药材倒是量很足,已经立刻送回船上,让四皇子用上了;另一路前往徐州,中途忽然没了下落,也不知是那内侍加御前侍卫的组合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险,还是他们本身与下毒者有勾结,私逃去通风报信了;剩余人马,基本收获不大,就算采买到了一部分的药材,也都是本就比较容易获得的,几种少见的药材,他们连消息都打探不到。

    船队经过天津的时候,朱瑞带着那位年轻太医下船赶往后者老家,拿到了那本医书,发现其中一味最重要的主药,正是清单上最难找到的一种。太医带着医书赶回船上,朱瑞带人在天津多留了两日,始终未能找到这味药,只听人说,似乎保定那边一位名医手中有存货。他只得一边赶往北平,一边又派人往保定去了。

    等到了北平,朱瑞才知道,谢慕林早在太后与四皇子抵达北平的第二日,就把保定那边的药送进了紫禁城,正好补上了四皇子所需用药的短缺——他们在沧州弄到的药材,只勉强够用到进城那一天而已。若没有谢慕林送去的药,四皇子的毒才清了个开头,就没有了后续手段,只怕那毒会反扑,反而给身体造成更大的损害。

    如今四皇子体内的毒|素基本被控制住了,只需要慢慢清除余毒,温补身体,便能脱离危险。太后从京城带来的两位太医,连同燕王府的两位府医,四人联手为四皇子诊脉,得出得结论,都是说他只要及时清除毒素,好生保养身体,不要再中毒,那将来留下后患的可能性并不大,他仍旧会拥有相对健康的身体与不算短的寿命,可以保证能留下健康的后代,以确保皇室香火不断。

    太后、燕王一家与永宁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方才真正地安下心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真凶

    谢慕林听到这里,也终于安下心来了。

    “四皇子平安无事就好了。”谢慕林对朱瑞说,“我这些日子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心里不知有多担忧,就怕四皇子的身体有个好歹,皇上又铁了心要废储,最终叫三皇子占了便宜去,那就真真呕死人了!你和燕王府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三皇子有旧怨,他若真得了势,还能由得你们过好日子?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也不能让他有机会上位!”

    朱瑞没想到谢慕林对三皇子的警惕性也这么高,微微笑了一笑:“三殿下如今为了萧娘娘的事,还在焦头烂额呢,只怕还腾不出手来做些什么。皇上也早就打消了立他为储君的念头,又怎么可能走回头路?三皇子确实是心胸狭窄又记仇,但只要他掌握不了权势,他是没办法对燕王府不利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想到上辈子三皇子成了最终的赢家,谢慕林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

    她没办法直接说出心中的担忧,只得拐了个弯来提醒朱瑞:“不知你们查出四皇子是怎么中的毒没有?下毒的人是谁?他既然能下这个狠手,只怕还有后续的动作,你们要小心提防才行!如今四皇子的身体还不能说十分康健呢,需得谨慎那人再度下毒手!”

    朱瑞闻言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这件事我们是不会有任何轻忽的!如今北平府上下都已戒备起来了,谨防有身份可疑的人进入。虽说紫禁城与外界隔绝,谁也别想轻易潜入,但难保不会有人在药材、吃食之类的事情上头打歪主意。况且,过些日子,等四殿下的仪仗到了北平,他还是要出现在外人面前的,还要陪伴太后娘娘,接见众宗室与官员诰命们。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是否有心思叵测之人,四殿下如今却已经不能再中一次毒了。那毒端得是厉害无比,再中一次,只怕就神仙难救了!”

    然而太后、永宁长公主与朱瑞、小袁将军,连带燕王府上下,目前都还未查明四皇子到底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他们只能通过四皇子出宫前被太医诊过脉,确定是健康无恙的,以此断定他中毒应该是出宫后的事。准确地说,是在见过太医之后。

    那段时间,四皇子接触过的人不多,除了前来送行的皇帝、太子与三皇子,便是太后宫中或是御前侍候的人。当时在场的官员虽然也有不少,但基本没有靠近他的机会。他也没有喝茶吃东西,不存在通过食水中毒的可能。而他自己的随行人员,应该是可靠的。从他并未前往普陀山,而是直接随太后北上这一事实至今尚未曝光来看,他便能替身边的心腹打包票,保证他们都不是暗中加害他的凶手。

    太后则觉得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与管事太监们都是靠得住的? 太医就更不用说了,若不是他们发现了四皇子中毒,只怕无人会发现这个事实,等到四皇子正式毒发时? 便什么都来不及了!太后还曾经跟永宁长公主念叨过呢,说幸好这回北上时,悄悄儿带上了小孙子? 否则四皇子依照皇帝原本的安排去了普陀山,又没发现自己中了毒,恐怕真的神仙难救了。

    那个毒最初发作的时候? 有点象是感染了风寒? 然后渐渐的便有些象是发水痘的症状。若不是被太医发现是中毒? 四皇子毒发后,多半会被身边的侍从误会只是发了水痘? 即使最终不治? 也只会上报宫中,道这是一场无人预料到的意外疾病。谁会发现他是中毒了呢?等到皇帝迁怒四皇子身边的侍从? 以侍候不周的理由将他们处死,那就越发不会剩下一点儿线索了。那背后下毒的真凶? 还不知在暗地里会如何偷笑呢!

    谢慕林皱着眉听着朱瑞的话? 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谁会比较有可能下这个毒?若说太子不象是有这个头脑和心机? 那三皇子呢?他会是那个下毒的人吗?正好他又出现在送行仪式中。”

    朱瑞顿了一顿? 压低了声音:“坦白说,我一知道四殿下中毒,头一个怀疑的就是三殿下!可是……太后娘娘却认为,这毒更象是曹家的手笔。宫中曾经有过受宠的宫妃,就是死在类似的症状下。太后娘娘一直怀疑是曹后所为,还曾经告诉过皇上。不知道皇上跟曹后说了些什么,过后便再也没有过这种事了。如今虽说曹后已死,但她在宫中经营日久,定然留下了不少耳目。这些人只会听从她的号令行事,即使她死了,也依然会完成她生前的谋划。林昭仪与萧贵妃先前被牵扯进曹后遇刺案,名声扫地,就少不了这些人的暗中操作。因此……哪怕太子无心加害四殿下,承恩侯也有意退缩,也不代表东宫一方的势力,就真的会袖手旁观四殿下成为新的储君,夺走本属于太子的地位。”

    至于三皇子,没有了萧家支持,他真的还是个菜鸟。兴许他有这个狠心,也有这个心机,但他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那么多手下。朱瑞心里确实对他心存警惕,但身边的长辈们都认定了是东宫方面下的手,他也没理由跟人唱反调。况且有些事情,越查得清楚,便越显出东宫的可疑来。他如今也只能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对三皇子的私心恩怨,便左右了自己对局势的客观判断。

    谢慕林听了朱瑞的话,也只能暂时死了心。

    三皇子是很可疑,但他上辈子是最终赢家,不代表太子与曹家就是清白无辜的。他们之所以倒霉,说不定就是干了加害四皇子的事,惹怒了皇帝呢?

    谢慕林叹了口气:“既然东宫背后得势力最可疑,那皇上那边,应该会在得到消息之后,趁着太后与四皇子都不在京城的机会,赶紧先把废储的事办了吧?太子还在硬撑吗?曹家有没有帮他的意思?他们应该也不会甘心让出储位,丧失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吧?”

    朱瑞淡淡一笑:“曹家是不乐意,但形势比人强。他家如今剩下的是人脉,真正的权力却已经不多了。只要他家主动退让,皇上为了身后名,也不会对他家逼迫太过。但如果他家不知进退,做下任何大逆不道之举,让皇上有理由降罪,那些曾经承受过承恩公恩慧的人,也无话可说。毕竟愿意做逆贼的人,终究比一心做忠臣的人少许多。”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建议

    谢慕林抿了抿唇,接受了朱瑞的说法:“所以现在普遍的看法是,给四皇子下毒的很有可能是曹皇后留下的人手,又或是承恩侯府暗中所为了?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太子和他身边的人下了狠心。先前你们主要是医治四皇子为先,现在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就可以把精力放在追查幕后黑手上了吧?就算你们认定了背后是谁在搞鬼,也需要有证据去说服皇帝和朝臣们。”

    朱瑞点头:“正是如此。如今父王带着人查问四殿下的随行人员,弄清楚四殿下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往徐州去买药却失了踪的那几人,也是一条线索。再者,便是京城方面了。京城那边眼下得看皇上查得如何。”

    谢慕林便问朱瑞:“那京城方面如今到底如何了?我有挺长时间没收到你的信了,也不知道京中眼下局势怎样。”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你的封号和宗室玉牒上的记录……”

    朱瑞心领神会,不由得低叹一声,含糊地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我也十分震惊,更希望玉牒上记载我的生母为李氏,可我知道这事儿时,一切都已成定局,若要再改,未免过于兴师动众,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不过我这段时间在四殿下面前混着,跟他相处得不错,过些时候等他身体好了,我再透露一点想法,试探试探再说。哪怕他眼下不会给我任何承诺,只要有朝一日他愿意替我改玉牒,那我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就不算白费了。”

    他的主意很坚定,从来就没有改变的意思。但是养父萧明德那边,却透露了愿意替父收李瑶枝为养女的口风,仿佛只要李瑶枝从他的妾室变成他的养妹,再改姓萧,过去的一切就都能抹消掉似的,玉牒上的“侍妾萧氏”这个身份便也能落到实处了。这个建议皇帝未必采纳,只道“时机未到”,按下不提。萧明德便也闭了嘴。朱瑞只觉得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说出来都当是笑话。

    谢慕林心下微微一动,怀疑皇帝所说的“时机”,是指目前萧明珠还需要有这么一个含糊不清的身份做挡箭牌,等到他什么时候能正式给这位去世多年的情人一个名分了,燕王府的“侍妾萧氏”才需要一个确切的人存在,好与萧明珠分隔开。只怕那时候,才是萧明德推出养妹“萧氏”瑶枝的时机,以此证明,皇帝的女人萧明珠,并没有成为燕王府的侧室,又再名列后宫妃嫔,乱了伦理。世人只是搞混了两个“萧氏”罢了。

    这估计是萧明德发现皇帝已经变卦,不打算再让萧明珠顶着燕王侧妃之名入葬之后,才想出来讨好皇帝的。谢慕林对此不予置评,只是有些担心朱瑞。他陷入这种“母不明”的状态? 到底还要持续多长时间?皇帝为了私心,就这么不顾身边亲人的心情吗?他这么做? 叫九泉之下的萧明珠情何以堪?!

    谢慕林皱了皱眉? 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对皇帝的不满。

    朱瑞不知道谢慕林心里想的是什么,见她皱眉? 还以为她担心自己会难过,便微笑着安慰道:“你不必替我担忧,我其实也没觉得有多难过。眼下的情形确实让人着急了些? 但来日方长。皇上不愿意为我生母正名? 我还能指望新君呢,总有一天会让世人知道我真正的来处。”

    谢慕林心下一颤? 不敢再多谈此事,免得什么时候不小心就泄露了口风,连忙转移话题:“萧将军近来怎样?他在兵部过得还好吗?萧琳……眼下是否好些了?”

    朱瑞叹了口气,摇头道:“也就是那样吧。萧将军其实并不擅长跟人勾心斗角? 他最擅长的是治军。兵部虽说没有其他五部那么乱? 但内部的明争暗斗从来都不少。他适应得挺艰难? 只盼着哪一日能重新回到军中去。哪怕是不能再坐在高位上,也好过象如今这般如履薄冰。他不太喜欢回家,回去了也只是在外书房歇息? 很少进内宅见夫人与萧琳了,连带的对马姨娘与萧璃也疏远了,不想听她们诉苦。夫人天天哭个不停,总把气洒在妾室庶女身上。萧琳的情况虽然略有好转,但日后嫁给三皇子,名分的问题仍旧让夫人操心不已。”

    朱瑞顿了一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曾经劝过萧将军,若在兵部待得不愉快,索性想办法求皇上,往西南军中去吧。西南军队本是曹家的地盘,虽说曹家失去军权许久了,但西南领兵的将领,多是出自承恩公生前旧部,还念着曹家一份香火情。皇上对这些人心存忌惮,偏又必须倚重他们,心里也是左右为难。萧将军在军中一向有威望,他若能出镇西南,哪怕没办法完全掌握住西南军权,也能约束那些将领不生祸患。这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且萧将军离了京城,父子俩都不在三殿下跟前,三殿下便再也借不上萧家的力了。萧夫人妇道人家,又能使唤得动几个人?”

    至于萧明德到了西南,手握军权,是否会代替曹家成为皇帝新的心腹之患?朱瑞对养父的忠诚却很有信心。再者,萧明德将军要压制西南军队,必须要打着“忠于朝廷”的旗号,制约西南将领对曹家的忠诚,若他也生出了反叛之心,岂不是自打嘴巴?曹家的旧部,断不可能为萧家冒险。皇帝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眼下只瞧萧明德什么时候向皇帝开这个口了。

    皇帝手里统共也没几个能统领大军的帅才,燕王坐镇北方不能轻动,若皇帝真不想让西南军权继续受曹家影响,迟早会派出心腹重将前往西南的。不是萧明德,也会是别人。那萧明德为什么不能做这个人呢?

    朱瑞向萧明德提这个建议,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自小在萧家长大,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萧家子,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叫三皇子连累了,更不想看到萧明德的妻女在三皇子的怂恿下,逼迫萧明德做出违背其心意的选择。萧明德本人也有几分意动,只是眼下还放不下京中的亲人,迟迟未能下定决心罢了。

    朱瑞怀疑,萧明德可能会等到女儿正式进了三皇子府,才会愿意离京远去。

    谢慕林对这位萧将军的决定不置可否,心里总觉得三皇子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的,一旦让他得知朱瑞的建议,还不定要出什么夭蛾子呢!她问朱瑞:“三皇子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是老一套,继续在皇上面前为萧贵妃求情吗?除此之外,他就没干点别的?说实话,这可一点儿都不象他!你确定,他没有在暗地里施展什么阴招吗?”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争风

    朱瑞迟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说实话,他看到三皇子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持之以恒地为母亲萧贵妃求情,顺带表明自己不愿意出继宗室的决心,心里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朱瑞从小所认识的三皇子,不象是这么莽撞少谋的人。当他发现皇帝无意给萧贵妃平反,倒是很想借机打压萧贵妃母子,断绝他这个皇子肖想储位的可能之后,怎么也该做些什么,去改善自己的处境。哪怕仍旧要为萧贵妃求情,他也会弄点新花样出来,而不是仅仅苦求而已。

    若不是四皇子中的毒更象是曹家的手笔,又有太后从中背书,朱瑞真的会怀疑这毒是三皇子命人下的,好把所有有资格坐上储君之位的兄弟都解决掉,只剩下自己一个健康的人选,那皇帝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选择他了。只要他成了储君,还怕什么生母萧贵妃会被问罪?皇帝自会对她从轻发落。

    但这一切都仅仅是朱瑞的猜想罢了,他没有证据,也只能接受其他人的结论。不过他离京之前,曾经嘱咐过万隆,要多加留意三皇子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四百里加急快马,往北平送信。

    朱瑞眼下只能告诉谢慕林:“萧贵妃还打着把三殿下出继燕王府的主意,曾经求到太后面前。太后不乐意,婉拒了,告诉她,即使她身上有着不体面的罪名,三殿下也依然是金枝玉叶,日后总会封王的。可萧贵妃却执意要把三殿下出继,太后便骂她,是存着不可告人的念头,打算利用燕王府的权势,让三殿下掀起内乱呢!”

    太后当然不乐意让三皇子出继燕王府,因为燕王如今已经有了儿子。都是孙子,她怎么可能让一个不怎么讨自己喜欢的孙子抢走了另一个孙子应得的东西?况且三皇子不出继也照样能封王,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萧贵妃非得让儿子去肖想燕王府,不过是看中了燕王府的兵权能让三皇子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罢了。别外患才消,便生内乱。太后再不理政事,也是个明白人,不可能让人把她儿孙的大好江山给败坏了。

    太后把萧贵妃骂走了,三皇子过后又来替母亲赔罪。太后都不想见他!离京的时候? 三皇子前来送行,她也不想召他到跟前说话。二皇子已经正式出继了,太子又为了妻妾争风之事,惹得她不快。一想到三皇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太后就心里堵得慌? 索性眼不见为净了。

    谢慕林忙问朱瑞:“太子那边又出事了?他现在还有心情闹这种夭蛾子?!”

    说起太子,朱瑞也觉得十分无语:“也不是他在闹? 他虽说不肯放弃储位? 硬要跟皇上对着干? 还说了些抱怨承恩侯府只顾自身富贵却不肯帮他这个外甥的话,但大体上并没闹出什么风波来。主要是那个王湄如,与太子妃薛氏吵个没完? 总说太子妃欲对她腹中皇孙不利,偏还每次都能让太子撞见现行。太子妃无法辩解,受了太子掌掴? 却只知道哭着闹着喊冤,一点儿反制的法子都拿不出来。

    她在太后那儿闹了两回? 太后娘娘只得传了王湄如过去训话? 让其安分些? 与太子妃好生相处。谁知王湄如竟然在慈宁宫晕了过去? 说是动了胎气,太子赶来接人,连太后都冲撞了,太子妃更是讨不了好。太后见他们夫妻在自己面前不顾体面地争吵不休,恼怒不已,也懒得理会东宫家务事了,索性早早出了京,躲个清静。”

    谢慕林只觉得在听书似的:“王湄如这么有胆子的吗?她在东宫跟太子妃争风斗气也就算了,到了太后面前,也敢这么着?太子竟然还能纵容她!就冲太子为了一个侍妾,就敢冲撞太后的胆量,太后娘娘也不乐意看到太子继位吧?”

    谁说不是呢?本来太后就无意插手皇子争储的事,反正谁上位都一样是她的孙子,但如今,看到太子的荒唐行径,她这位老祖母不知不觉间就有了偏见。太后原也是官家女,自幼饱读诗书,知道不少历史上昏君美人的典故。她是万万不愿意看到孙子当中出这么一位昏君的。反正皇帝废储,也不是要杀了太子,只是觉得他不适合作一国之君罢了,日后还要另行封王的。太后并不会失去一个孙子,便也愿意支持皇帝废掉大孙子了。

    至于王湄如腹中胎儿,已经临近产期,虽不知男女,但作为皇孙辈的第一人,太后对其也曾经抱有极大的期待,然而,如今她的心已经淡了很多,宁可出京游玩,也不愿意看着大曾孙出世了。

    朱瑞还告诉谢慕林,由于太子妃薛氏与王湄如明争暗斗不停,后者不知摔了几回,也不知吃了多少次有问题的东西,动了多少次胎气。反正眼下她的胎并不是很稳当,太子固然是对她越发心疼了,但其他人心里都觉得她愚蠢,为了一时争风,竟然把肚子里的皇孙折腾到这个地步,万一有个好歹,难道她将来就有好日子过?太子妃再怎么样,也仍旧是太子正妃呢!

    谢慕林忍不住道:“这个王湄如为什么折腾到这个地步?她身世有问题,皇上一天不下旨赦免她的父亲,她就一天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太子身边,也没什么位分可言。就算她有太子宠爱,也不可能做太子妃的,安安分分过日子就行了,为什么非要跟太子妃过不去?当初她还是靠着太子妃才能顺利进宫的吧?虽说薛家也是利用她来争太子妃之位,可好歹她顺利进了宫,也得到了太子的宠爱,怎么现在反而对付起太子妃来了呢?两人之间有仇?”

    这事儿万隆曾经做过调查,朱瑞离京前也拿到了最新的调查结果:“薛家昔日制约王氏,靠的是以王氏的妹妹为质。但王氏进了东宫得宠后,仗着太子的宠爱,逼着薛家将她的妹妹放了,送到了宁国侯府程二太太手中,之后人便一直被秘密安置在程二太太的陪嫁庄子上。可前些时候,薛老太师伤重,薛家人不看好太子,有意另起炉灶,私下派人去接触宁国侯府的大房与大房姻亲卞家。他们之间是否有交易,无人得知,反正没几天的功夫,程二太太的陪嫁庄子上,王氏之妹便忽然失踪了。王氏疑心是太子妃让娘家人捣了鬼,便疯了一样地报复。可薛家一直在喊冤,再三声明他家薛四爷与卞举人、程家大爷相识,只是偶然,交情并不深,更没见过王氏之妹。但王氏不相信,她似乎认定自家妹子被薛家害了……”

    谢慕林挑了挑眉:“她为什么会这么认定?谁告诉她的?如果她不清楚自己妹妹的状况,怎么敢跟太子妃翻脸?她就不怕薛家手里有她妹妹,恼羞成怒之下,会对她妹妹不利吗?”

    朱瑞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所以薛家认为这都是她的借口,她的妹妹压根儿就没失踪,她只是要借机对付太子妃罢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无能

    朱瑞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

    正常情况下,重视的亲人落入仇家手中,当事人就算再恨仇家,也会为了亲人的安危,行事束手束脚,即使不愿意从此受制于人,也该想想救人的法子。

    但如今,王湄如坚称妹妹被薛家人掳走了,既不问薛家有何要求,看看自己是否能做到,也不求太子帮忙救人——太子帮过一次还成功了,当然就能再帮第二次——只一个劲儿地冲太子妃薛氏撒火,好象一点儿都不担心薛家人会被惹怒,对她妹妹不利似的。这可不象是亲人被绑架的人该有的反应。她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薛家确实绑了人。薛家怀疑她只是找借口对付太子妃,朱瑞也不相信她真的是因为妹妹被绑才发了疯,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朱瑞还对谢慕林道:“薛家如今明显对太子已经冷淡了许多。薛老太师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见太子有什么触动,再加上太子宠妾灭妻,更令薛家人心冷。他家有意放弃太子,但又与三殿下结了怨,眼下显然有意靠近四殿下。薛家四爷刻意去结交卞家人,就是为了借卞家亲近四殿下与乔家人。许多人以为他们靠近宁国侯府大房的人,是为了宁国侯府二房程二太太的侄女,王湄如的妹妹,但事实上,程家人恐怕只是顺带的,卞家人才是重点。”

    程大太太卞氏的弟弟卞举人,如今已经成为卞进士了,今年春闱高中,名次不高不低,是个中间靠后的位置,也不提什么馆选不馆选的了。他没有寻求外放,而是如昔年与四皇子约定的那样,成为了四皇子府的属官。哪怕四皇子至今年纪尚小,不曾正式出宫开府,属官还是可以有的。他手下的团队大部分是皇帝指定的人选,乔美人的母家乔家没什么出色的人才,只占了一个低品阶官员的位置,卞大爷顶着进士名头,反倒越过乔家,得了更高的官职,在四皇子面前颇受重用,连四皇子前往普陀山,他都是“随行”人员之一。如今乔家人对卞家客气了许多。刚刚娶得卞进士长女的平昌侯府二房,更是比从前志得意满了。

    乔美人的母家对卞大爷尚且如此,薛家想走他的路子,向四皇子一派靠拢,搏个从龙之功,好在薛老太师下野、太子被废后? 再延续自家的富贵? 也是理所当然。

    卞大爷成为四皇子的属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皇帝有意废长立幼,亦不是什么秘密? 朝中为此早就争吵不休。王湄如身为东宫太子的宠妾? 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但她还是要拿自己的妹妹为借口,死咬薛家,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了。

    谢慕林问朱瑞:“王湄如与太子妃之间有大仇吗?她们原本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现在关系破裂了,除了妻妾争风的原因? 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王湄如宁可折腾腹中胎儿? 也非要对付太子妃,还到了不顾大局,引起太后对太子不满的地步? 何至于此?!太后传她过去训两句话,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她虚应几句? 回东宫后照旧行事,别人也拿她没办法。可她非要装晕引太子前来,冲撞太后,这可不象是盼着太子能保住储位,将来顺利继位登基的模样。要不是她与太子早有感情纠葛,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存心来破坏太子前程的了!”

    朱瑞皱眉道:“太子妃与王氏之间因为争风吃醋,确实有不少积怨,但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妃有些不识大体,可王氏对太子妃也过于傲慢无礼了,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其实两人都有错。太后娘娘生气,就是觉得太子妃无能,又不懂事,把妻妾争风的小事闹得人尽皆知,丢了太子的脸,也丢了皇家的脸面。至于王湄如,太后其实不大在意,那只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罢了。”

    眼下太子妃与王氏之间的矛盾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了,别说朱瑞觉得莫名其妙,太后、皇帝与宗室皇亲中的长辈,也都不约而同地认为太子妃太无能,连个小小侍妾都辖制不了。这里头就算有太子偏宠的原因,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大。当然,王氏行事无礼,大家也都是公认的,普遍的看法是这王氏有貌无才,没什么见识,又眼空心大,才会跟太子妃对着干,大概是妄想着斗倒太子妃后,自己就能上位了?真真是白日做梦!

    然而,王湄如固然只是东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妾,丫头上位的货色,问题是她本来也是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知书达礼,原本是要做太子侧妃的,自然早就学过宫规礼仪,清楚皇宫中的生存法则。她会是这等眼空心大、愚蠢莽撞的人吗?若她真的没有头脑,又怎能把太子迷得团团转,第一个怀上了太子的孩子,还能把太子妃治得狼狈不堪?!

    谢慕林向朱瑞提出了一种可能:“王湄如有没有可能……是故意干这些事的?当年她家破人亡,固然有她父亲自作孽的原因,但事情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跟曹、程两家的纵容脱不了干系,可这两家人最后都选择了背弃盟友,她父亲甚至死得不明不白。她现在是得到了太子的宠爱,可她对曹家与宁国侯府中除了她姑姑以外的人,就真的没有恨吗?太子当年也没有救助她一家,她对太子是否也有怨言呢?”

    朱瑞沉吟片刻后,道:“王氏若真有意要报复曹程两家当年的背弃之举,定然少不了太子的助力。她只会盼着太子平安继位,而不会想到要害太子失去储位。真到了那一日,她本人的性命不保,只怕连姑妈与妹妹也要受牵连。她不可能不管这两个仅剩的亲人。倒是曹程两家……若说她在背地里挑拨太子与承恩侯府的关系,令太子对承恩侯府越发不满,这种事是有可能的。可这跟太子妃薛氏有何干系?又何必得罪了太后?这种事对太子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说得也是……

    谢慕林咬了咬唇:“那么……王湄如既然声称是薛家绑架了她妹妹,却不顾薛家心情,不停地折腾太子妃,好象不怕薛家对她妹妹不利的样子,那有没有可能……她其实清楚自己得妹妹不在薛家人手上,无论她怎么折腾,薛家都对她无可奈何,但她要是不折腾了,反而有可能对自己……不利?”

    朱瑞心下微微一动:“我倒是在宫中听过一个传闻,道是太子妃吃了王氏的亏后,曾经说过要去母留子,趁着王氏生产之际动手脚,如此,便既能得到皇上的长孙,又不必再受王氏的气了。”

    谢慕林讶然:“太子妃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可是……她竟然说出来了?!还连你一个外客都听说了?!”

    朱瑞无奈地点点头。太子妃确实这么说了。

    这种事只该暗地里筹谋,她竟然能传得人尽皆知。别人觉得太子妃愚蠢无能,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谢慕林一时无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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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穿越的那天开始谢慕林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路很艰难不过艰难归艰难咬咬牙还是能扛过去的但如果有人想让她做炮灰踩着她往上爬她也是会发飙的好吗?!慕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慕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慕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