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名士风流
大郎已经很久没有拘谨过了,自从经历了黄巾之乱,父母双亡,下定决心要变强之后,大郎身上多少有股亡命之徒的气息,形之于外的,就是一股子冷厉和彪悍,就如他的刀一般。
只是当进入春暖阁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在臧洪和曹操这等名士面前依旧能够冷漠自若的大郎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至于原因,或许与环境有关吧。
没有大郎想象中娼馆外,一个个女子倚楼卖笑,过往虽以女子居多,不过一个个却是端庄大方,温情款款,礼貌却又不失距离,便是迎面走来的中年女子也是风韵犹存,身上自有一股高贵雍容之气,而四周围无论整座春暖阁的格调还是布局考究,大郎虽然不懂,直观的感受便是一股贵气扑面而来。
身在此间,大郎不自觉的便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行止也不似来前那般顺畅,动作变得僵硬起来。
“这位公子来此何事?”迎面而来的中年女子扫了二人一眼,直接对着仔细打量着周围陈设的陈默道。
春暖阁并不对外开放,算是洛阳士子们聚会之所,若是寻常豪商富户亦或是寒门子弟,无人引荐,就算找到此处也会被拒之门外,整日与洛阳名士打交道,也磨练出这里姑子们过人的眼力,两人虽是并肩而来,但只需一眼,便能看出谁为主导。
“阿姊,曹操曹孟德可在此间?”陈默笑问道。
“少年郎倒是嘴甜。”中年女子闻言虽然依旧是那副模样,但脸上的笑容却真切了几分,点头道:“可是应曹议郎之邀?”
“嗯。”陈默点点头,曹操入洛阳以后,虽尚未有具体任免,但却得了个议郎虚职:“劳烦阿姊通传一声,在下陈默。”
“陈公子。”不待女子答话,一名曹家家将已经走上来,陈默认得,对着陈默一礼道:“家主已在楼上等候多时,请公子随我来。”
“有劳。”陈默答应一声,随即对女子点点头,带着大郎径直随着家将往楼上走去。
春暖阁是两层布局,走过长长的回廊,耳畔不时传来丝竹之声,一路上不断有婢女或是仆役往来于各处雅间,路过时都会对着一行人施礼。
感觉……很不错。
陈默走在回廊里,走在这里,能够看到舞池的舞女表演,那若隐若现的轻纱,随着曼妙身姿摇动,仿若谪仙一般,一旁的大郎看的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回神了。”已经到了门口,陈默正了正衣襟,拍了大郎一把笑道:“我先进去,你且在此等候。”
“嗯。”大郎点点头,这种场合,他进去估计也是丢人,不如在外面省心。
“贤弟,这些时日在太学院可还习惯?”曹操见到陈默,起身相迎。
“有劳兄长挂心,帝都繁华,非寻常县城可比,默在此间月余,受益匪浅。”陈默对着曹操一礼,随后又对在场众人一礼道:“后学末进陈默,见过诸位高贤。”
“倒是一副好相貌!颇有些气度,难怪孟德如此高看,坐。”袁绍坐在主位之上,仔细打量陈默片刻后,微笑着指了指末端席位。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陈默虽然年少,但身形挺拔,眉目秀气,却又无阴柔之感,反倒透着一股凌厉,浑身上下,却是文质彬彬,目光中正,既无寻常士人见到他们时的悲喏,也不故作清高,很难让人生出厌恶之心。
“多谢。”陈默这才点头跪坐在末端席位上。
“来,贤弟,我且为你介绍一番,此乃太原王景,并州名士,这位是士孙瑞,扶风名士,此乃邓蕴,也未及冠,其祖父当年官拜太尉,乃三公之后。”曹操将陈默上首三人一一做介绍,陈默起身,一一见礼。
“至于这两位,乃当朝太尉袁隗公族子,袁绍袁本初,袁术袁公路,贤弟可曾听过?”曹操又将坐在上首的两人介绍道。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默虽鄙薄,却也知袁安困雪之事,本初公任濮阳县长时,清正廉明,公路公豪勇之名,亦有耳闻,今日能够得见诸位,实乃默之幸事。”袁家当代最杰出的两位子弟,陈默自然听过,虽说跟曹操兄弟相称,但这两位可是跟自家老师平辈的人物,陈默可不好僭越。
紧跟着,陈默又与邓蕴三人招呼,对于三人家世如数家珍,洛阳大多数名士陈默在此前已经认真研究过,虽然没机会见人,但以他的记忆力,只需听过一遍,便能记得**不离十,而能够如此清晰地说出大家最自豪的东西,也会让人生出一种被重视之感,莫说邓蕴三人连连客气,便是看陈默不怎么顺眼的袁术此刻看向陈默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少年郎不必多礼。”袁绍也挺喜爱这懂事会说话的少年,摆手笑道:“既然你与孟德以兄弟相称,就……”
话说到这里,袁绍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按理说,跟曹操兄弟相称,他们跟曹操也是兄弟相称,既然结识了,那就也是兄弟,但看着陈默那稚嫩的脸庞,这兄弟相称四字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可没有曹操那么厚的脸皮,见个人只要对眼就能称兄道弟。
“礼不可废,与孟德兄兄弟相交,已有僭越之嫌,若再与诸公这般相交,家师若知晓,怕是会亲来洛阳责罚。”陈默拱手无奈道,感觉当初跟曹操以兄弟相称有些草率了。
“也好。”袁绍闻言,也借驴下坡,当下转道:“子源乃谦谦君子,莫非也有这暴躁一面?”
“幼时顽皮,没少被恩师责罚。”陈默只能让老师给自己背个锅了。
接下来,曹操与众人述说了与陈默一路见闻,气氛也渐渐变得融洽起来,陈默能够感受到袁术对自己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不过人家四世三公,家世显赫,就算如此,陈默也只能当没看见,临行前老师送自己的最后一个字,便是个忍字。
倒是袁绍对陈默颇有好感,尤其是听曹操说陈默不但博闻强记,而且还曾亲率十余名护卫轻易击破上百山贼,目光更亮,忍不住抚掌笑道:“不想这少年郎竟是文武双全,我大汉能有此栋梁,何愁不兴,当浮一大白!”
陈默闻言,谦虚几句,也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众人谈性渐浓,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高谈阔论。
老实说,这些陈腔滥调,陈默听得有些乏味,但这种场合,也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只能保持微笑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捧一下,倒也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喝的也有些上头了,便是陈默也有些晕头,曹操觉得不尽兴,又招来了舞姬,为众人单独献舞,同时还找来了不少陪酒的姑子。
原来,青楼中,其实也是有些……
第二十九章 酒后
喝酒误事?
次日一早,自春暖阁醒来,看着眼前若无其事整理着衣裳的女子,陈默很想把锅甩在酒身上,不过他很清楚,这跟酒虽然有些关系,但昨夜自己的意识是很清醒的,但……
陈默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公子醒了?”女子似有所觉,扭头看向陈默,见他醒来,嫣然一笑。
“咳~”陈默咳了咳,将目光自女子身上收回,略显窘迫道:“阿姊可否先回避?”
女子看着陈默窘迫的表情,咯咯一笑,体贴的帮陈默将衣裳摆放在榻前之后,躬身告退。
直到女子离开,陈默才微微松了口气,起身不疾不徐的穿好衣裳,推开窗户。
春暖阁并不是开在闹市,陈默推开窗户,外面的街道有些清冷,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多是士人居多。
看着窗外的街景,陈默有些烦乱的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他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士人为何总喜欢往青楼里跑了,名士风流啊。
“贤弟!”门被人推开了,曹操大步进来,看到陈默,挤眉弄眼道:“昨日如何?”
“恩师此前严禁我入青楼,看来并非没有道理。”陈默手扶窗沿,摇头叹道:“这等地方,的确容易消磨男儿气魄。”
“子源有其顾虑也是难免,不过这青楼也无你想象的那般不堪,昨夜若非为你才情吸引,你道那姑子会如此轻易与你欢好?”曹操坐在席位上,喝了口水道:“不过贤弟昨夜才情风范,确实令人心折。”
陈默虽然喝多了,但不会断片,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大抵记得,虽然喝多了没什么过激的言论,不过却是分外放得开,也更加不羁胆大,此时酒醒之后,想到昨夜的自己,真的有种掩面而去的冲动,那真的是自己么?
“大郎呢?”想到昨夜的事情,陈默有些脸红,连忙转移话题道。
“我安排他休息了,此时该也醒来了。”曹操笑道。
“此番劳烦孟德兄破费。”陈默起身,对着曹操一礼道,这次聚会,受益最多的是他,但出钱饮宴的却是曹操,陈默心中多少有些亏欠感。
“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曹操笑道,就像陈默觉得三五天背一本万言书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春暖阁的花销虽然大,但对于曹操而言,却犹如九牛一毛,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袁绍等人已经离开,曹操跟陈默在春暖阁用过早膳以后,也便相互告辞离去,春暖阁虽然不错,但并非久居之所。
回家的路上,陈默和大郎没有说话,陈默是发现自己的气运涨了不少,陈默在研究这个,一般认识什么名人并不会让气运增长,只有对方愿意和你结交,气运才会随着对方的态度变化而发生变化。
至于大郎,离开春暖阁之后,便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气运增长却并非代表命数增长,昨夜陈默可是看过袁绍和袁术的命数,一个88,一个89,相比而言,曹操83的命数就有些低了。
至于邓蕴、王景还有士孙瑞三人,则相对较低,六十多的命数,比之陈默也强不到哪里。
回到臧府时,已是日上三竿。
“公子回来了!”娟儿看到两人,连忙起身迎上来,帮陈默除去外袍。
“娟儿怎的这般疲惫?”陈默看着娟儿满脸疲惫的样子,疑惑道。
“娟儿昨夜等了公子一宿,未曾休息。”一旁的管事叹息道,陈默能够外出参加饮宴是好事,彻夜未归,在这洛阳城里也是很寻常的,只是这丫头是个死脑筋,陈默不回来,她就不去休息,几番劝说无果之后,管事也就放弃了。
“傻丫头。”陈默揉了揉娟儿的头发,有些心疼:“以后若我太晚未归,便自行去休息便是。”
以前陈默不太懂,但现在他渐渐明白了,士人之间的交流应酬,这种彻夜不归的时候会很多。
“婢子担心公子回来后无人照拂。”娟儿低眉道。
“现在去睡。”陈默从娟儿怀里接过衣袍,指了指厢房的方向道。
“可是……”娟儿想要说什么,却被陈默打断。
“去休息,否则下午出去不带你。”陈默认真道。
“哦~”娟儿闻言目光一亮,朝着陈默一礼,转身往厢房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住,转身回来,从陈默手中接过衣袍,再对着陈默一礼,再转身快步离开。
“这丫头~”陈默看着娟儿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摇头失笑。
接下来的时日,陈默再度恢复了之前的生活,去太学院的时候少了,倒是袁绍和曹操会不时邀他去饮宴作陪,对于这种事,陈默也不拒绝,但也很少再在青楼留宿,虽然那感觉让人留恋,只是想到那些女子与许多人都是这般,哪怕是有选择的,陈默心中依旧多有排斥。
简单来说,陈默有些小洁癖,这种事,体验一次就够了,多了,他怕自己跟那些醉生梦死的士子一般,沉迷在里面不可自拔,人这一辈子,女人只是点缀,总要做些成就出来,才不枉来世间一趟,这大概就是陈默这个时间段的想法。
仕途上,暂时没什么起色,但陈默也不着急,待人接物,也如从前一般,并未觉得自己与袁绍、袁术这等人结识便高人一等了,洛阳的三教九流比当利复杂无数倍,也有趣了无数倍,一些新鲜的事物,陈默都会去尝试体验一下,但绝不沉湎其中,若说最让他留恋的,反而是那处棋摊,隔三差五就会去看看,看一群老人博弈,那种无形中的交锋,智慧的较量反而比单纯身体的逾越和享受更让陈默沉迷。
下棋依旧多半是输,哪怕换了对手也一样,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小的凉亭中,那些前来下棋的老者没一个简单的,命数一个个都高的吓人。
时间,就这样在悄无声息间来到六月,这日陈默正带着娟儿在跟老者下棋,便见曹操带着几人过来,远远地便呼道:“贤弟……呃,卢公也在此处?”
说到最后,曹操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与陈默对弈的老者,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位小兄弟何时与卢公攀上了交情?
第三十章 大人物
卢植微笑着看向眼前的少年郎,对方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之色,笑道:“小友似乎并不吃惊。”
“这帝都之中,能被尊为卢公之人似乎不多。”陈默继续下棋,卢植的身份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甚至每天来此下棋的那些老者身份,陈默也能从他们之间的称呼中猜测大半。
“我以为你会有所求,一直在等你开口。”卢植看着棋盘随意道。
“能得卢公指点,已是难得机缘,不敢奢求。”陈默端详着棋盘,想了想道:“况且这都城之中,人杰辈出,若人人都来此处叨扰,这棋反倒无法下了。”
“观你棋风,不该是淡泊名利之人。”卢植笑道。
“棋盘之上,犹如两军对垒,各逞机谋,晚辈要的是胜,自然手段尽出,但卢公说从棋局便能看出人秉性,恕在下不敢苟同。”陈默摇头笑道,一旁的曹操闻言有些着急,这可是大好机会。
“有些道理,也就是说,你并不想接受老夫帮助?”卢植捻须笑道。
“想啊。”陈默直截了当,一脸坦诚道。
卢植:“……”
曹操:“……”
所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几个意思?
“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晚辈确实想要一番作为,然这世间之事,三分靠本事,六分靠气运,还有一分需贵人相助方可成事,晚辈能遇卢公,算是贵人,至于本事,晚辈随恩师做学,自问勤勉,这本事可说尚可,但那六分运气,却非人力可为,晚辈将能做的都做到,若时运能来,自当当仁不让,但若时运未至,强求反会适得其反。”陈默一脸坦然道:“卢公若觉晚辈可堪造就,帮晚辈一把,那自是好事,但若卢公为难,晚辈却强求,反而遭人厌恶,这洛阳虽大,但能让晚辈下棋之处似乎不多。”
曹操一开始听得还觉得颇有道理,不愧是自己看重的年轻人,但听到最后一句,突然有种转身便走的冲动?
怎么地?合着这偌大洛阳,人才无数,配跟你下棋的只有卢公这些人?是人话么?
最让曹操崩溃的是,卢公竟然还点头了!
卢植看着棋盘,点头道:“这话虽有些情况,但以你如今棋艺,放眼天下,能与你对弈者,确实不多。”
“卢公,我这贤弟棋艺真的……”曹操有些惊讶的看向卢植,陈默在那里说,他只当是吹牛,往自己脸上贴金,恬不知耻,但现在卢植竟然点头,也就是说,自己这小兄弟在棋艺之上,真有些门道。
卢植是何人?三君之一,文武双全的人物,而且于棋艺之上的钻研,放眼大汉也是屈指可数的人物,而且为人刚正不阿,他说陈默棋艺不错,那就真是不错了。
“若是半月之前,棋艺尚可,但也仅是尚可,但其精进却是颇为惊人,若再过三五载,恐怕老夫也未敢轻言胜出,其才情天赋,放眼洛阳,小辈之中无出其右。”卢植捻须笑道,他心胸豁达,能在晚辈之中,找到一个可堪造就之才,心中多少是有意动的,只可惜,陈默已经拜了师,否则,他可是有心将陈默收入门墙的。
“半月?”曹操扭头,看向陈默,这一刻,曹操突然感觉有些酸了,自己这小兄弟年方十四,不但能过目不忘,而且在棋道之上能得到卢植这样的人物肯定,再往下发展会到什么地步,曹操都不敢想了。
“若非卢公当日提点,晚辈也未必能有这般棋艺。”陈默摇头道。
“看孟德模样,当是寻你有事,今日棋局,便算和局如何?”卢植没有再谈,只是看着棋局道:“改日再下。”
“也好。”陈默点头起身,对着卢植躬身一拜道:“晚辈先行告退。”
“另外,你的拜帖前些时日我已看到,明日若是无事,可来我府上一叙。”卢植看着陈默笑道。
“敢不从命!”陈默再度一礼之后,方才带着娟儿跟曹操离开。
“三分本事六分运,贤弟年岁不大,但对这世道见解却颇为独到。”离开了凉亭,曹操放慢了脚步,回味着陈默方才与卢植的对话,忍不住赞道。
若将家世也看成运的话,那这话绝对对,否则你再有才华,若无这份运气,莫说挤身朝堂,便是郡县之中,恐怕也难施展。
“没人能单独成事。”陈默笑道:“孟德兄尚未说找我何事。”
“为你张目。”曹操闻言笑道。
“张目?”陈默不解,之前曹操介绍袁绍、袁术等人于自己认识,已经算是张目了吧。
“你可听过月旦评?”曹操见陈默一脸不解,解释道。
“自然听过。”陈默点点头,笑道:“不过是些骗人的把戏尔。”
“你……”曹操闻言一怔,随即摇头道:“这话一会儿可切莫当众说,否则为兄都得跟着你倒大霉。”
“公子,那位子将先生可是名士。”娟儿小心的提醒道。
“若非名士,也不会有人信,这月旦评说来玄乎,但事实上,却也不难,先养望,有了名声,有人信服,然后有人拜访,而后他给出点评,点评言语,大多似是而非,看似堂皇,实则说与不说无异。”陈默看向曹操笑道:“我若点评,本初公乃治世之能臣,孟德兄以为是否会言中?”
曹操笑道:“本初四世三公之名望,他日仕途自然顺畅,不过此言一出,待日后本初公成名之时,那许子将自然也会成名,所以他点评的,非富即贵,我便是去了又有何用?”
就陈默的出身,还有名声,许子将会见他才有鬼了。
“公子如此说,会否让人以为公子不敬名士?”娟儿低声道。
“说起不敬,有人当初可是以剑相迫。”陈默闻言,扭头看向曹操道:“那许子将还不一样点评?”
“可不是什么好话!”曹操闻言也不尴尬,嘿笑道:“不过那许子将名不副实,操威胁一番,正好换些名声。”
他对许子将的看法跟陈默差不多,所以才没把许子将当回事。
“等等……”陈默突然顿住,扭头看向曹操:“孟德兄要为我张目,不会是……”
“放心,为兄熟!”
陈默:“……”
第三十一章 月旦评
主仆二人跟着曹操一路走到崇文街,又从崇文街转入上西门东大街,这里是洛阳城十二主街之一,能够将仪门开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许绍的府邸正建在此处,当三人来到仪门外时,许绍府外已经挤了不少人,多是如陈默这般的童子郎,也有一些青年名士在其中。
“不想月旦评竟如此热闹。”陈默有些好奇的左顾右盼,上个月也有,不过陈默看穿其用意,非富贵之家难入那许子将之眼,自己跟这俩字都不沾边,也就没去凑这热闹。
“公子,那仪门为何紧闭?”娟儿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子将先生一月只评三人,这紧闭的仪门便是考题,谁能进去,便为谁做评定。”一名太学弟子认得陈默,陈默虽入太学不久,但在太学院还是有些人缘的。
“李兄。”陈默对着来人抱拳一礼,笑道:“几日不见,气色不错。”
来人名为李庆,也算是名门子弟,上党李氏,那也是名门望族,不过李庆属于旁支的旁支,比陈默大上几岁,并州一代民风彪悍,李庆自幼好武,练得一手好槊,听说还在并州一带剿过匪,过两年若不能入仕途,便会回并州从军。
或许是出身相近的缘故,加上其祖父年轻时曾在臧洪麾下任职,陈默入太学院之后,与陈默颇为亲近,两人私底下切磋过,对陈默颇为佩服。
“我还想问陈兄这几日怎的没去太学院?”李庆与曹操见礼过后,对着陈默笑问道。
“有些俗务缠身,是以未曾过去。”陈默将这话一语揭过,随即看着那紧闭的仪门笑道:“李兄也是来参加这月旦评的?”
“总归试一试才好。”李庆自然也是希望能被许子将评上一评的,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若能被子将先生看中,哪怕评价并不是太好,对于李庆来说,也能助长名望,于日后仕途总有些帮助。
“陈兄,这些时日去了何处?”两人说话间,另外几名相熟的太学院学子也看到了陈默,朝着这边凑过来。
“些许俗事。”陈默与众人随**谈,太学院这段时间,陈默学到的东西不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样便是跟一群人说话的时候,能够顾及到每个人,让对方感觉自己是在认真跟对方说话,感受到来自陈默的重视和礼貌,这或许也是蛊惑的一种表现形式吧。
作为旁观者加老油条,曹操却是能够清晰地察觉到除了一开始这个叫李庆的少年之外,陈默多半时间是在敷衍,与人说话三两句便将话题引到另一人身上,然后两人讨论,陈默与其他人说话时,不时插上一口,当事人的感觉恐怕是三个人在热络聊天吧,哪怕是曹操这么个老油条也被陈默这一手给惊呆了,还有这种做法?
一刻钟后,陈默带着娟儿找到了一旁的曹操。
“结束了?”曹操看着那边聊的越发热烈的太学院弟子,摇头赞叹道:“贤弟今日可是给为兄上了一课。”
“差不多,他们还得些时候,我就不陪了。”陈默点了点头道:“兄长,这仪门紧闭,你要如何为我张目?”
“今日便让贤弟见识见识为兄的手段。”曹操哈哈一笑,带着陈默和娟儿绕开正门,往一旁的巷子里走去。
相比于正街之上的喧嚣,这巷子里清幽了许多,曹操带着两人绕了一圈,找到一处偏门。
曹操一脚踩在对面的墙壁上借着反冲之力一跃,双手已经爬上了墙壁,两脚在墙上一蹬便跃上去了,那娴熟的动作,看的陈默一阵目瞪口呆。
“快上来!”曹操朝着陈默招了招手。
“这便是兄长的方法?”陈默有些好笑,纵身一跃,双手一搭,便已经爬上了墙壁,有些无语的看着曹操:“当年兄长莫非也是用了此法?”
“趁着本初进去,装作仆役混进来的。”曹操嘿笑道。
陈默觉得自己再跟曹操混到一起,一定会学坏。
“公子,曹公,快些下来吧。”娟儿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内,朝着站在墙头上聊天的两人招手道。
“门没关?”陈默低头,看了看打开的偏门,有些尴尬道。
“嗯,没有。”娟儿点点头。
陈默:“……”
曹操:“……”
两人对视一眼,尴尬一笑,各自从墙上跃下,曹操老于世故,什么场面没见过,哈哈一笑,便将尴尬揭过,陈默终究少年心性,仍旧觉得有些脸红。
“兄长,旁人也是这般进来的?”陈默好奇的看向曹操道。
“自然不是,当年还在南阳之时,本初只是报了名姓,门就开了,那许子将也是趋炎附势的无胆鼠辈,若非他如今名声已成,曹某也懒得带兄弟来见这沽名钓誉之辈。”曹操一边走一边道:“所以啊,对付这种人,你不能与他讲规矩,若如你那几位朋友一般在门外死等,恐怕等上一生都进不来。”
“有理。”陈默点头赞同,这一点上,他十分支持,当初在黄巾军中,他若是规规矩矩的按照黄巾军的规矩领食物,母子俩保不齐还没到曲阳就饿死了。
曹操对于这里的地形似乎很熟悉,七拐八绕,便来到正堂之外,几名家仆还在那里等这门外有人报名,好去通传,突然见一行三人从旁边大摇大摆的绕出来,几名家仆都有些愣神。
“曹……”为首的管事看到曹操,面色一变,脱口说出的话又生生给止住,曹操如今可不是当年的无名小卒,他敢乱喊,曹操一剑砍了他,自家家主都没办法,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看着曹操道:“曹议郎怎会在此?”
“今日是月旦评,你说我怎会在此?”曹操反问道。
“这……”管事皱眉道:“家主数年前已经评过议郎,议郎今日前来,可坏了家主规矩。”
“放心,今日不是我来评,是我这位贤弟前来讨要一个评语,劳烦通传。”曹操大大咧咧的道。
“这……”管事看着曹操身边的陈默,第一印象不错,这应该是个讲理的人,当下也不理曹操,对着陈默道:“这位公子,月旦评有月旦评的规矩。”
“我知道,但规矩是谁能进来便为谁评,我如今已然进来,按照规矩,子将先生也该为我评了!”陈默笑眯眯的道。
管事:“……”
不愧是曹操身边的人,就不该被其面相所欺骗。
管事僵硬着脸,躬身道:“尚未询问公子姓名,我也好去向家主通传。”
“夏丘,陈默。”
第三十二章 清平能吏,乱世英雄
许绍没来由的赶到一股心慌。
不祥之兆?
许绍皱了皱眉,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今日……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知怎的,他想起数年前在南阳时,被人拿剑驾着脖子,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不过这洛阳乃帝都,应该不会有人乱来吧?
“来人!”许绍站起身来,不管如何,这种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小心为上。
“家主!”一名管事过来,对着许绍一礼,微笑道:“门外太学弟子已经聚拢了不少,老仆已经命人将名册记录好,家主可要过目?”
“今日身体偶感不适,月旦评取消,到月中再说,你去通知众人,向他们致歉。”许绍皱眉道。
“家主,这……”那管事有些为难道:“卫尉杨彪之子杨修今日也来了,家主真的不见?”
“这……”许绍闻言,有些犹豫,杨彪可不只是一个卫尉那么简单,现在这年头,三公九卿都能买来了,那身份地位自然也就不比从前了,但弘农杨氏那可同样是四世三公,就这么把人家晾在门外半天,然后直接谢客,对普通士子,不见就不见了,但杨修,不说是神童,单是杨家的脸面,他也不好真的拂了。
“这样,先让杨公子进来,评完之后,再闭门谢客。”许绍思索道,他不想得罪杨家,但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心慌感,让他觉得今日这月旦评还是不做为好。
“喏!”管事闻言,答应一声,便准备去叫人,却见另一名管事急匆匆的进来,对着许绍道:“家主,大事不好,那曹孟德又来了!”
“何人?”刚刚坐下的许绍腾的起身,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他怎又来?”
这一刻,许绍终于明白那不祥之兆是什么了,曹孟德,可不就是不祥之兆么?当下转身便走,一边道:“对外称病,告诉杨公子,今日本是定了为他评定,但突感风寒,此时相面或有不准,改日再于他相。”
“许公何往?”不等许绍步入后堂,曹操那爽朗的声音便自门口传来,许绍前进的步伐顿时一僵。
“孟德?你怎在此?”许绍回头,自动忽略了站在曹操身边的陈默,咬牙切齿的笑道:“当年,我已为你做过评语。”
“自然记得。”曹操点点头道:“不过今日操并非为自身而来,而是我这位贤弟久幕许公声名,今日特来拜会,这月旦评的规矩,没变吧?”
许绍沉默了,看来月旦评的规矩,是该改一改了。
目光终于落在了陈默脸上,正了正衣冠道:“自然不会,只是这少年郎颇为面生,不知是哪家子弟?”
“夏丘,陈默,见过许公。”陈默微笑着一礼道。
“呵~”见陈默彬彬有礼,不似曹操这般粗俗,许绍心里放松了不少:“夏丘?某听过淮浦陈氏,当年与汉瑜公亦有数面之缘,只是夏丘陈氏却从未听过?”
“以后会听到的。”陈默笑道:“祖父陈琼公乃陈球公之弟,只是声名未险。”
“不久前刚刚拜为童子郎。”曹操补充道。
“哦,庶子?”许绍虽然脸上笑容依旧,但明显倨傲了不少:“少年郎,月旦评有月旦评的规矩,许某不会轻易为人做评。”
“晚辈知道。”陈默说着,自腰间摘下承影剑,缓缓拔出。
随着宝剑出鞘,陈默的神态也渐渐严肃起来,一股凶戾之气油然而生,整个厅堂似乎都冷了不少。
“少年郎,莫要胡来!”许绍被陈默吓了一跳,想不明白,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怎会有如此煞气?
“此剑名为承影,乃家师臧洪所赠,虽非名剑,却也曾在边疆斩杀胡寇。”陈默端详着宝剑,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漠。
“那又如何?”许绍退了两步,强作镇定道,臧洪虽是名士,但也不过一县令尔,莫说他的弟子,便是臧洪亲至,许绍都不会拿正眼去看。
“晚辈生于寒门,中平元年,太平教叛贼四起,当年默不过十岁,曾在其中斩杀黄巾贼人不下十余,后幸得家师收留,家师言我戾气太重,虽赠刺剑,但却明令剑不可轻出。”陈默抬头,冷厉的目光看向许绍:“来此之前,月旦评的规矩,孟德兄已全然告知,虽然不明许公为何会立此规矩,但许公乃当世名士,所想必与我等凡人不同,剑名承影,许公今日当真要此剑染血?”
“这……”许绍吞了口口水,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少年郎被曹孟德这匹夫给骗了,月旦评什么时候有动刀子的规矩了?
曹操抱胸而立,看着许绍的窘态,脸上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同时对陈默的这番话也是有些无语,刚刚自己可没这么说,自己这小兄弟看着谦谦君子,骨子里却是滑溜的狠呐。
不过事已至此,曹操也不介意帮陈默一把,悠悠道:“许公可小心了,我这贤弟武艺出众,曾率十名护卫便剿灭数百山贼,箭术、剑法极为厉害,而且莫看他年岁不大,动手杀人可是颇为干脆的,莫要被误伤了。”
“曹孟德!”许绍听得想吐血,同时也确定了,这少年郎武艺超群,但脑子定然不好使,否则怎会如此轻易被曹操诓骗。
他不怕聪明人,就怕这二愣子,如果他真的将这一切当做考验,不管自己说什么,都认死理的话……
“不错!”片刻后,许绍一脸满意的点点头,用欣赏的目光看向陈默:“一腔血勇,心念坚定,虽年幼,但他日定为我大汉虎将,难得,老夫今日便于你相上一番,少年郎,收剑近前。”
说完,也不再理会陈默的宝剑,一脸严肃的跪坐下来。
陈默闻言,微微一笑,扭头与曹操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有劳许公。”陈默收剑,将宝剑递给曹操,然后来到许绍面前,跪坐下来。
“看你面相,双目深且有神,神态灵动,不似愚笨之人。”许绍仔细看了看陈默的面相,突然皱眉道。
“默十岁追随恩师做学,虽不说天子聪颖,但若说愚笨,便有些过了。”陈默闻言,微笑摇头道:“许公何出此言?”
许绍明白了,自己被这小子和曹操给耍了,自己刚才若是硬气一些,这倒霉孩子怕是没胆量动手,只是刚才此子身上那股煞气太重,加上又是跟曹操一起来的,许绍被蒙住了。
“许公?”曹操看着许绍,唤道。
“哦~哦!”许绍反应过来,仔细看着陈默的脸,目光突然一亮:“不错,不错。”
“如何不错?”陈默来了兴致。
许绍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曹操后道:“此子命格与孟德颇为相似,乃清平之能吏,乱世英雄也。”
听起来,似乎不错。
陈默摸索着下巴,看了看许绍,又看了看曹操,不太明白这许绍卖的什么药。
第三十三章 人穷志短
清平之能吏,乱世之英雄?与曹操之盛世能臣,乱世枭雄似乎差不多,这个批语,对于陈默而言,的确能够助长名声,从许绍府中离开之后,陈默就发现自己气运涨了一截,足足十点,不过这气运,陈默总觉得有些虚。
“公子,何故愁眉不展?”娟儿跟着陈默出来以后,看着陈默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疑惑:“那许先生未点评公子?”
“评了,而且评语还不错。”曹操在一边叹道:“只是对你家公子来说,这份评语可未必是好事。”
“孟德兄也看出来了?”陈默有些无奈的看向曹操。
“嗯,德不配位,许子将这老儿贼得很。”曹操点头笑道。
“我家公子博学,家主曾说过,公子之才,当世少有。”娟儿不满的看着曹操,那模样,像只护主的小犬。
“德不配位,而非才不配位。”陈默揉了揉娟儿的脑袋笑道。
“公子为人至孝,在当利颇有名望。”娟儿不满道。
“这个德,不止是德行,最主要的是家世,我初来洛阳,无甚名望,在太学也表现平平,如今却得了一个与孟德兄长相若的评语,定然有人心中不服,接下来,怕是不得安宁喽。”陈默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上那股子郁气却是已然消散。
“那曹公……”娟儿好奇的看向曹操。
“孟德兄之父嵩公那可是官拜太尉,三公之首,此外兄长还与袁家交善,而且颇有政绩名声,我可没有这些。”陈默笑道,心中却并无太多气馁,既然已经得了这评语,那就想办法让人信服,怨天尤人不是他的风格。
“虽有些市侩,不过正是此理,贤弟能看开,为兄也就放心了。”曹操闻言笑道。
“是否看开,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无法阻止,那便只能面对,正好也见识见识这洛阳的青年才俊。”陈默笑道。
“你能明白便好,这洛阳的确繁华,但有些东西,你要往前走,避不开的。”曹操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他是经历过的人。
“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多谢兄长相助。”陈默点点头,对着曹操抱拳一礼道,今天若没曹操,他便是真的摸进去,也未必能得许绍点评,更多的可能是直接被人带走,天子脚下,堂堂名士,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冒犯的。
“举手之劳,贤弟若真过意不去,这……春满楼如何?”说到最后,曹操对着陈默挤眉弄眼道。
“这……”陈默苦笑摇头道:“那地方,家师曾有训示,尽量少去。”
最重要的是太贵了,陈默现在全部身家,都未必能做成一局,更何况还有酒后活动,那具体花费多少,到现在,陈默都没好意思开口去问。
“子源便是太过死板了些,这个不急,改日,改日再说。”曹操哈哈一笑,不以为意,人不风流枉少年,他曹孟德已过而立,依旧风流不减,自己这小兄弟什么都好,就是跟那臧子源一般,古板,这方面,还需好好熏陶熏陶,见提及臧洪,陈默有些不愉,曹操适时转移话题道:“你去拜会卢公,拜礼太过贵重卢公一般不会收,但也莫要空手而去。”
其实礼尚往来这种事,是很普遍的,卢植虽然有些清高,但也不是不通人情,只是太过贵重的礼物他不会收而已,但如果真的铁憨憨的空手而去,卢植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怎么说呢……人情往来这种东西,真的愿意结交的,不是看你礼物有多贵重,而是有没有这个心意。
“明白。”陈默闻言,点了点头,在大汉,甚至周边的匈奴、西域这些地方,礼尚往来都是比较常见的习俗。
“今日为兄与本初还有约,便就此告辞了,若有需要,可着人来春暖阁找我,这几日操多数时候会在那里。”曹操显然没有陈默在这方面的羁绊。
“公子,春暖阁是何处?”娟儿好奇的问道。
“青楼。”陈默告别了曹操,一边走一边随口道。
“那地方真的有那些人说的那般好吗?”娟儿虽然也常听人说起,但也不觉得青楼比一般的驿馆好在哪里。
“因人而异,有人喜欢,自然也会有人排斥,不过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那里确实不错,排斥的原因,多半也只是……”说到这里,陈默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下去,于他而言,那一晚喝多了,意识虽然清醒,但身体麻木,不听使唤,其实要说有怎样的体验,他倒是没觉得,不过抛开这个不谈,春暖阁的格调还有服侍之周到,却是其他地方比不了的。
“为何?”娟儿好奇的看着陈默,不明白为何突然不说了。
“没钱。”陈默叹了口气,以前在当利还不觉得,但到了洛阳之后,陈默开始深切的体会到钱的重要性,其实他也有意回请曹操几次,奈何囊中羞涩,能去得起的地方,也比不上春暖阁那样的地方,这洛阳那无形的层次,恐怕还要加上财力这一项。
“嗯。”娟儿闻言,却是想到了其他问题,认同的点点头道:“这洛阳城的猪肉都要比当利贵出一倍,奴婢这几天正想着买些鸡来养,可以节省些。”
臧洪待陈默不错,但陈默却是不好拿太多,再说自家娘亲也靠老师养,陈默就算觉得有些必要的开销免不了,也不想跟臧洪开口,娟儿知道这一点,所以陈默平日的用度,娟儿也是尽可能帮忙节省。
陈默有些诡异的回头看了娟儿一眼,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吧?为什么说青楼这丫头会想到猪肉?
“所以说啊,我们这样的穷鬼还是莫要在街上乱晃了,看到也买不起啊。”陈默觉得自己应该想办法找些财源,只是找谁来资助自己?这是个问题。
不过眼下要考虑的,还是明天去拜见卢公送什么礼物比较恰当,贵的买不起,便宜的有些拿不出手,只有一下午时间,还是回去问问管事吧。
第三十四章 机会
最终,陈默也没挑出什么有意义的礼物,只是精心挑选了两件做工不错的摆件,花了一万钱还是陈默跟店铺磨了一个下午才达成的交易。
在洛阳士人圈子里来说,这一万钱的礼物着实算不上什么,前些时日曹操在春暖阁宴请时,花费都不止这些,但对于陈默来说,这是他一半的身家,这也是陈默尽量避免参加这些饮宴的原因。
卢植对此倒是不太在意,在确定并非什么值钱的礼物之后,便痛快的收下了。
卢植的妻子是幽州大族,比卢植应该小不少,具体陈默也没问,这很不礼貌,而且人家也只是打了个招呼。
至于卢植跟陈默之间的交谈,并未说仕途,只是询问陈默读过何书,一些对经学的理解,兵法上,卢植已经猜测陈默应该有所接触,这一点,从棋盘上能看出来。
棋艺不能断定一个人的兵法水平,毕竟真实的战场瞬息万变,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若是现实中会有很多意外可能,不过思维上的东西却是能看出来得。
反倒是对出身,卢植并不是太在意,他这一生金戈铁马经历过,朝廷的勾心斗角也经历过,出身在卢植眼中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之事,反倒是陈默这种出身贫寒,却犹能锐意进取,并在各方面都有不俗表现的年轻人更容易得到卢植的另眼相看。
“昨日月旦评之事,那许子将有些过了。”闲聊半晌之后,卢植突然说到昨日月旦评之事,对于许子将的做法,卢植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许子将想干什么,如何能够瞒住他?这分明就是捧杀,陈默的家世还有如今的地位,可承受不住。
“是有些麻烦,不过不碍事。”陈默摇了摇头,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于仕途,老夫如今虽为尚书令,然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老夫也不好多言。”卢植闻言也不再多说,年轻人不知轻重,这事儿可没那般简单,一个不小心,可能身败名裂,他见过太多年轻人被这样的手段给毁了,虽有不满,却也无能为力,如今陈默遇到这等事情,忍不住想出手助一把:“不知你可愿参军?”
“默一身所学,以兵法、武艺居多,若能参军,自是最好的。”陈默点点头,世道越来越乱,能参军,陈默自然愿意。
“子源书信我也看过,你起于微末,历经战火,这份经历于你而言,颇为宝贵,不过将与卒是有区别的。”卢植点了点头笑道:“如今北军五校将士齐全,你若想入,也无门可入,不过老夫听闻,陛下如今有立新军之意,不久之后,当会填充新军。”
“新军?”陈默闻言,目光一亮,他的消息自然不如卢植这等人灵通,若天子有意立新军,对自己来说,倒是个机会。
“若入新军,需放弃童子郎,你可愿意?”卢植笑问道。
“自是愿意。”陈默点点头,太学院能让自己看的书已经读完了,留在太学院,只是空耗时光,若能入新军,陈默倒想试一试。
“不忙答应。”卢植摆了摆手笑道:“新军之事,老夫也只是听闻,也未必属实,不过这些时日朝廷的确在西园招募壮丁,你若有意,可持我名帖前去,如今西园将官之一高顺与我有些情谊,你可去找他,不过他带兵极严,你若能通过此人考核,他日若真的建立新军,为一军司马或军侯或有希望。”
以陈默的年岁,虽然能够参军,但既非世家子弟,也无显赫名声,能力也未曾施展,卢植虽然欣赏他,但也只是给个机会,如今朝廷选的应该是新军将领,主将是别想了,校尉也不可能,以陈默的出身,没有军功傍身,一丝机会都没有。
卢植让陈默去找高顺,一者是因为对此子却有欣赏,二者,高顺为人清白威严,是个真正的军人,卢植也怕荐错才,所以让陈默去找高顺,若能过得了高顺这一关,那就说明此子并非纸上谈兵之辈,若过不了,只能说此子不适合吃这碗饭。
陈默不识高顺,自然不明白卢植此言深意,不过这确实是自己的机会,结交名士,往来应酬,需要的不是才能,而是钱,这个陈默真没有,但入军中的话,虽然出身也有一部分关系,但更看重能力,陈默觉得这条路更适合自己。
当然,卢植能够开口跟他说这些,为他提供这个机会,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双方的交情只限于这些天棋盘上的切磋,如果陈默拒绝,卢植很大可能不会在这方面再开口。
陈默起身,对着卢植躬身一礼道:“陈默多谢卢公。”
“不忙谢,老夫只是看你像个人才,有意向朝廷举荐,但若你无才,老夫也不会再多言。”卢植摆了摆手,对他来说,这件事也只是举手之劳,甚至无需托关系,一封名帖,给陈默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若陈默争气,那大汉又有一位栋梁之才,但若陈默自己无能,与卢植而言,也只是个不错的棋友,未来或许能以棋出名,但想入朝堂,至少他卢植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便是如此,若无卢公,晚辈便是有心报国,也无门路。”陈默躬身道。
虽然卢植没有明说,但陈默这些天大街小巷都走过,洛阳可没有征兵榜文,而西园在征募壮勇,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不是对外公开的,也就是说,如今选的,恐怕不是普通士族,而是将官。
“左右无事,陪老夫下棋吧。”卢植笑了笑,没有再提此事。
“好!”陈默点点头,说得再多,那就是矫情了,当下也不再想这件事情,而是跟卢植开始下棋,这一下,便一直下到傍晚。
谢绝了卢植留客的邀请,陈默起身,带着娟儿离开尚书府。
“公子,卢公可有……”路上,娟儿忍不住问道。
“有,从军,若是选上,以后可没太多时间回府了。”陈默点点头,心情难得的畅快,入洛阳已有两月,如今总算看到些步入仕途的希望。
振兴家族,又进了一步!挺好。
“为何要参军?”娟儿不解道,当年臧洪从太学院出来之后,可是直接被任命为县令的,陈默虽然年轻,但就算多读几年书,也好过去军营中厮混吧?
娟儿显然不觉得参军能有何前途。
“似我这等出身,想要靠着结交人脉,了不起,也不过一介县令,入军中凭功勋反而更快。”陈默摇了摇头,对于大多数士人来说,像曹操他们那样有家里的人脉,自然更容易成功,但如他这般,靠军功往上爬才是最快的,当然,前提是你得有这个本事。
第三十五章 高顺
“你是……”陈默看着眼前跟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郎,有些茫然。
这两天许绍为他点评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这点上,许绍还是很坚持自己的原则的,也有些不服气的太学弟子跑来切磋,只是这么早的,还是第一个。
太学院的弟子,果然都很闲,只是自己还要去西园,不是太想跟这些人纠缠,如果可以,他想躲军营里清闲几天,话说自己虽然带人打过仗,但不过是县卫,真正的军营,他还没去过呢。
“在下杨修,久闻陈兄之名,今日特来拜会。”对方倒没有咄咄逼人的样子,只是很友好的道。
“原来是杨兄,弘农杨氏,果然人才辈出。”陈默抱拳一礼道:“只是在下今日尚有要事需办,不好招待,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卢植昨日交代过,西园之事,不得外传,虽然陈默觉得,卢植既然告诉自己,这件事的保密性恐怕没那么重要,但自己已经答应了,还是守信为好,人无信则不立。
陈默说完,便想绕开杨修。
“陈兄不想知道如今太学院中,众人如何评论此事?”杨修跨出一步,挡在陈默身前,依旧保持微笑,不过这个距离有些微妙,双方脸面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两尺,杨修的眼神自信中带着几分傲气,已经有些针锋相对之意。
“不太想。”陈默摇了摇头。
“陈兄如此淡薄,修心中佩服,只是既然如此淡薄,又何必去月旦评?而且还是以卑劣的手段,陈兄可知,此举于你仕途而言,有害无益?”杨修看着陈默,微笑道。
“第一,我未曾说我单薄,杨兄与我年岁相仿,心性上,相差不大,对于名望,皆为你我渴求之物,我从未掩饰。”陈默有些无奈,认真的看着杨修道:“其二,子将先生立下的规矩是入内者可评,但并未限制手段,在下未必又错,最后,默出身寒门,太学院中,大多数士子若论出身,都在我之上,子将先生给我下了评语,无疑助长我名望,但对大多数人来说,恐怕不会在意我是否真如子将先生所言,而是关注我手段如何卑劣。”
顿了顿,陈默止住想要说话的杨修道:“杨兄乃名门望族,四世三公之后,可知人性?”
“略有所知。”杨修点了点头道:“只是此事与人性有何干系?”
“丑闻总比好评更易让人接受,尤其是在大家都认为我不如他们的时候,会本能的希望丑闻坐实,这个时候,无论在下如何说,都是无用的。”陈默笑道。
“此乃小人之言!”杨修显然无法接受这个言论:“太学院弟子,皆乃君子,自有其修养。”
“太学院共有四万六千八百一十七人,如今身在洛阳的实际人数是两万八千九百二十一人,杨兄是如何确定这两万八千九百二十一人皆为君子?”陈默反问道:“我辈学者,所学为何?”
“自是修心、修身、修德。”杨修皱眉道:“陈兄为何有此问?”
“以此言来说,只有心身德兼备,方算君子?”陈默笑问道。
“自然。”杨修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似乎一直在被陈默牵着鼻子走,对方在有意引导自己!
“既然需要修,那便是未曾兼备,也就是说,还不是君子,既非君子,便有私欲。”陈默看着杨修,突然笑了,拍了拍杨修的肩膀道:“在下真的有事,今日便至此如何?”
“陈兄好辩才!”杨修闻言,点点头,退出一步道:“若有暇,陈兄可愿赏面一叙?”
“自然。”陈默见杨修推开,抱拳一礼,转身朝着西园方向而去。
“人性?”看着陈默的背影,杨修却是皱眉思索,陈默这番话虽有诡辩之嫌,话题被他引偏了,但不得不说,这番话确有些道理,杨修乃弘农杨氏嫡子,自小长于世家之中,书中虽有攻心之说,也提及一些人性弱点,但杨修却很少认真思考这方面的东西,而且他生长的环境,也很难有机会接触太多人性的阴暗面,此时对陈默这番话,更多的是质疑。
……
陈默对于杨修的出现,并不是太在意,许绍的评语的确能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更多的却是好处。
他可以确定,许子将在给自己评语之时,根本没有细想,若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评语或许会让自己名声在短暂的提升之后,迅速变成骂名,可惜,自己并非纨绔子弟,众人的质疑和挑衅,反而会逐渐给自己带来更多的名声。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兵权,不需太多,但自己要想凭功勋往上爬,手中至少需得有一定兵权才行,新军是个机会,陈默不想错过,等自己有了军功,这些名声会给自己带来不少好处,至少让自己的仕途走的更加顺畅一些。
西园在上西门外,虽非皇宫,却是皇家私产,有士卒看守,陈默有卢植的名帖,却并无入西园的令牌,所以只能托人将名帖送给那位名叫高顺的将领,然后再由高顺派人来接。
这般一来一回,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陈默才进入西园,在士卒的带领下,找到高顺。
高顺身高八尺,面白微须,身高不满八尺,虽然白净,但却并不阴柔,相反有股非常严肃的气势,那种气势并不让人畏惧,但却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敬意。
“陈默?”高顺看了看卢植的名帖,随后看了看陈默道。
“正是。”陈默不禁站直了身体,对着高顺抱拳一礼。
“军中礼仪不是这般行的。”高顺看着陈默道:“本将奉命挑选精锐,不问出身,只看才能,不管你是何人举荐,从这一刻起,你与其他人身份无异,从现在起,到结束,为期一月,若是坚持不住,也不能离开西园,需得等候陛下诏书,否则……斩!”
随着高顺说出那个斩字,陈默没来由的心中紧了一下,这种感觉,是梦境训练营中从未体会过的,陈默当即将身体一挺:“将军放心!”
“入队!”高顺指了指不远处整齐的队列,对着陈默示意道。
“喏!”
第三十六章 西园
陈默没想到,入军营考教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站桩。
西园校场之上,尚未来得及相互认识的一群新兵在酷热的阳光下,摆出站桩的姿势,一站就是一个上午。
陈默自九岁学会站桩开始,站桩功课每天不拉,即便是后来跟着臧洪开始习文识字,每日一个时辰的站桩也是雷打不动,只是一站就是一个上午,而且看高顺的样子,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饶是陈默,也感觉双腿开始打颤了。
“大家放心,此番站桩,并不影响诸位去留,但诸位要做的是军中将官,没有一身过硬的本事,谁会服你?”高顺一双虎目在人群中不断扫过,一个上午的时间,三百人中已经有两百多人支撑不住了,余下的,也只是咬牙苦撑,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持卢植名帖而来的陈默,竟然坚持到现在而且似乎还犹有余力。
“莫要与我说诸位的家世,军中只认军规,所谓军令如山,便是如此!”高顺游走在军阵之中,在陈默身边停了停,随即转身离去继续道:“不管你如何尊贵,但既如此营,便是我大汉将士,站桩,看似简单,但却是考验人毅力、气魄、体力不二之法,我们是要上战场的,若无过人气魄,如何为我大汉守卫江山,将敌贼斩杀于阵前?”
“某希望诸位可以明白,参军不是儿戏,从入营一刻起,便该有战死沙场的必死之心!”高顺说到这里,皱眉看了看四周那些已经放弃站桩,待在看戏甚至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人:“虽说此番考核,不影响诸位去留,但你们能够坚持到此刻,很好,至少比那些以放弃为荣,甚至无丝毫廉耻之心者强了百倍。”
四周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不少目光汇聚在高顺身上,多少有些不满,毕竟这次来西园的,那可是选将,谁没点家世后台?
高顺目光扫过去,没有太多凌厉,但却让人莫名心慌。
“弱者嘲讽强者?”高顺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只是这笑容对于那些围观者来说,却有些此言,没有说话,但那份不屑,却有点儿伤人自尊。
“停止站桩!所有人原地休息!”高顺挥了挥手,站在原地,看着这还在坚持的十几人道:“稍后饭食,坚持下来的,每人可多领一块肉食。”
“将军,您方才说此事不影响去留的!”一名汉子急了,站起身来大声道。
“但没说不影响优待。”高顺瞥了那汉子一眼道:“此外,军中以军令为尊,下次要说话,先行请示,否则,军法处置!”
“你……”
“嗯?”
“喏!”汉子被高顺瞪眼一瞧,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应喏!
“用食!”高顺看了看远处推来的车架,香气自饭桶中弥漫出来,一群人站了一个上午的桩,早已饥肠辘辘,四肢乏力,此刻见到饭食被送来,一个个满脸兴奋的站起身来,嗷嗷乱叫着扑过去。
“放肆!”高顺见状,浓眉一挑,一声厉喝,立刻有数十名将士冲上来,护在饭桶四周,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些人。
陈默跑的最快,已经掏到了一个木碗,正要舀汤,冰冷的刀子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动作不由一僵。
“尔等是军,而非匪贼,军中有军中的礼仪。”高顺来到陈默身边,从他手中接过木碗,递给推车的伙夫,舀了一碗肉汤,递给陈默身后的汉子,目光看着陈默道:“吃饭也有吃饭的礼仪,今日坚持到最后之人先吃,另外,需排队,你这般能跑,看来犹有余力,那这十几人中,你最后一个吃。”
“喏!”陈默是经历过梦境战场,以各种方式被杀死过数百次的男人,其中有一多半是被自家将官给砍死的,军令如山这条军中铁律他最是清楚,当下几乎是本能的收回手,一挺胸,中气十足的大声喊道。
“不错。”看着陈默这模样,高顺满意的点点头,往后一指道:“去后方排队!”
“喏!”陈默答应一声,目光在饭桶上闪过,转身快步走到十几人背后,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坚持到最后的十几人一个个领了一碗肉汤,一碗粟米饭,还有一块狗肉。
陈默找了处树荫,径直坐下来,直接便将肉咬了一口,虽说自己也喜欢狗,不过这狗肉做好了,真香。
“少年郎,看你这般斯文,怎的吃起来如此豪迈?”一名二十出头的汉子端着碗坐在陈默身边,看着陈默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有些惊讶道。
“在外面,自然得吃的精细些,否则让那些娘们儿看了,会说我粗鄙,但在这军营里,我装给谁看?再说,我们参军将来定要打仗的,那般细嚼慢咽的,若是敌人打来了,我吃还是不吃?”陈默嘿笑一声,粗话那是张口就来,跟与曹操等人相交时那是迥然不同。
“难得。”汉子闻言目光一亮,看着陈默道:“你这少年郎,懂得还挺多,看来是过过苦日子之人。”
“我叫陈默,徐州人,兄长也挺厉害。”陈默记忆极好,这人是刚才跟自己一样坚持到最后的人。
“我叫崔耿。”汉子笑道。
“清河崔氏?”陈默惊讶的看向崔耿,他也是进了西园才知道,这次朝廷主要是为新军选将,来这里的,多少是有些背景的,只是没想到清河崔氏也会派人来。
“我可高攀不起。”崔耿闻言,摇头叹道:“南阳人,与崔氏无甚关系。”
“南阳也不错,龙兴之地,当年光武中兴,不就是在南阳吗?听说那里人杰地灵,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看看。”陈默也没失望,随口道。
“以前确实繁华,只是自那黄巾乱贼造反之后,如今的南阳,可没昔日的繁华,我此番能入西园,几乎散尽家财。”崔耿摇头叹道,当年黄巾之乱,南阳是黄巾贼最为猖獗之地之一,哪怕距离黄巾乱起已过三载,也未能恢复太多元气。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而且我看崔兄也是有本事之人,此番入了西园,定能入选为将,光耀门楣。”
“借你吉言。”
第三十七章 天子的筹谋
“新军将官选拔进展如何?”洛阳,北宫,安福殿,刘宏有些疲惫的靠在软塌上,日间在殿上强睁的双眼,此刻只是半开,似睡非睡一般,看着眼前的小黄门骞硕,强打着精神询问道。
“陛下放心,已然准备就绪,西园已经开始选拔将官,所选之人,皆是由我大汉忠臣举荐,负责训练的将官虽然能力平平,但却极擅练兵,定能为陛下选拔出最优秀的的将官,不过……”骞硕躬身道。
“不过如何?”刘宏闻言眉头一皱,看着骞硕道。
“陛下,新军之事虽然隐秘,但如今朝堂之上,却已有不少人知道,新军一成,恐怕这将校之职旁落。”骞硕皱眉道。
“朕知道,此消息乃朕透露于皇后。”刘宏闻言只是点点头,并不在意。
“这……”骞硕有些不理解,如今新军之事,在洛阳权贵中已经传开,既然天子想要收回兵权,这事机败露,那些人,恐怕不会放过新军这块肥肉,骞硕不解道:“陛下,如此一来,恐怕军权旁落!”
刘宏点点头,他费尽心思准备组建新军,可不想军权旁落,摇了摇头道:“便是朕刻意隐瞒又如何?这洛阳哪有秘密可言,朕的这点私事,如今在宫外谁人不知?将新军之事抛出,这些人只会注重那将校之职,反倒不会在意朕在西园的举措,那些将官朕给他们,不过实权,却要留在朕的手中。”
说白了,新军的将官,不过是刘宏抛出的诱饵,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但新军的基层将官却是刘宏嫡系,等到新军成立之后,刘宏会找机会将这些世家推举的将官一一剔除,然后让自己的人迅速上位,如此一来,军权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要回到刘宏手中。
“硕!”刘宏抬了抬手,有些慵懒的唤道。
“奴婢在!”骞硕连忙上前,扶住刘宏的手臂躬身道。
“从明日起,你每日都去西园,为朕考察,看看有无可用之才。”刘宏握着骞硕的手道:“记住,朕要的是人才,将才,此事之上,不可有半分私心。”
“奴婢怎敢!?”骞硕连忙跪倒在地,一只手拖着刘宏的手,颤声道。
“不是敢不敢,而是绝不能。”刘宏坐起来,看向骞硕的目光有些冰冷:“朕若没了,你以为宫外那些人会让你们好生活下去?”
“奴婢明白。”骞硕一脸冷汗道。
“朕要能打仗,会打仗之人。”刘宏沉声道,黄巾乱起,刘宏发现偌大洛阳,除了卢植、皇甫嵩、朱儁这些老将,大汉竟然再无善战之将,那袁绍、曹操虽是在黄巾战乱中以功勋崛起,算是年轻一辈中的将才,但这些人,刘宏不放心。
“陛下放心,奴婢定为我大汉选拔贤良,为陛下分忧。”骞硕躬身道。
“退下吧,朕乏了。”刘宏疲惫的挥了挥手,这段时间,他是难得勤勉,只是这身子被掏空了,哪怕太医令那边每日给他开药温补,而且逐渐减少房事,依旧没有太大起色,想起早些年的荒唐,刘宏也未尝没有悔意,只是这世上后悔是最没用的,他也只能渐渐节制。
当然,最好是能戒掉一两年用来温补,只是刘宏没这个毅力。
“喏,奴婢告退。”骞硕对着刘宏深深一拜,见刘宏没了其他吩咐,这才起身,面对着刘宏躬身退出安福殿,出来时,整个脊背一片冰凉。
都说这伴君如伴虎,刚才那一瞬间,骞硕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刘宏那一刻是真的动了杀心,看来这次西园之事,不可懈怠啊。
……
西园招募新军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他们这批最早通过各种渠道招募进来的,为的就是选拔优秀将官,陈默也是进来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心中对于卢植更生感激之意。
为何要秘密选拔将官?天子之意并不难猜,这是一场皇权与士族权利之间的博弈,天子有意掌控新军来掌控军权,接下来新军成立之后,恐怕很快便会派上用场,具体是如何准备的,陈默不知道,但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一次足矣再进一步的机会。
因为是将官选拔,虽然对武艺、弓马兵器有要求,但更重要的是对军队如何掌控调度,比如旗语、施令、兵法的教授。
高顺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其能力在陈默看来却是极为优秀的,来这里的都是世家子弟,或许不是那种嫡出,但若论出身,那可都不低,恐怕最低的就是自己了,这些人可都是有着自己傲气的,想要他们完全听命很难。
但高顺硬是在短短三天之内,将这些人训的服服帖帖,当然,过程也很激烈,陈默虽然在梦境战场中经历过上百次战场,但对于那些精兵是如何训练的令行禁止却一无所知,如今,在高顺手下,他算是体会到了。
操练,无休止的操练,对于这些未来的新军将官来说,每日学习的那段时间虽然不长,却是最轻松的时候。
陈默的技能栏里,出现了精兵训练的技能,只可惜,未能实践,没办法获得提升,等选将结束之后,陈默准备进入梦境训练营看看有无相应的训练场。
至于为何现在不去……高顺的训练强度太高,为了保证每日最好的饮食供应,陈默是牟足了劲进行训练,训练完成之后,他只想睡觉,已经达到9级的锻体技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强体技能!
这是棋艺之后,第一个突破九级达到新境界的技能,不过貌似跟棋艺有些不同,棋艺专精之后是没有技能等级的,但强体却有。
至于其他技能是何等情况,陈默目前突破的技能太少,没办法估测,不过梦境训练营似乎只提供基础训练,基础之后的训练,梦境训练营中并没有,当然,等级突破之后,会有新的信息涌入脑海,对此,陈默已经习惯了,每日除了训练之外,就是吸收理解那些新得到的信息,有条件的进行锻炼,没有条件的,就只能等以后慢慢体会了。
第三十八章 宫中来人
按照上面的规定,此番西园选将只有一月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半,陈默的消失,对于洛阳城来说,自然不会有什么波澜,哪怕是太学院跑来挑衅的弟子,被告知陈默外出游历之后,也来的少了,只当陈默退缩,不敢与他们见面。
“我那贤弟真的外出游学了?”这日,曹操跟袁术路经此地,本是想顺便来看看自己这位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贤弟,却得到了跟他人同样的答案,不免有些惊讶。
那些太学院弟子跑来找事,陈默不愿搭理,他可以理解,自己来了也不出面,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正是。”管事躬身道,对于陈默的去向,对外不管谁来都是这个答案。
“孟德,那陈家子虽然颇有才华,但最近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出门避难也是情理之中。”袁绍拉了拉曹操道:“快些走吧,有些场合,以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去。”
“唉~”曹操点点头,最近天子已经正式下令各地挑选精锐之士入洛阳,这些来自各地的精锐便是要编入西园新军之中,此番也是洛阳各大势力商议这西园新军的归属问题,陈默自然没资格在这事上掺和一脚,不过带他去混个脸熟也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许子将评价他们相似的缘故,曹操感觉跟陈默颇为投缘,很多观念上,两人的想法都出奇的相似,这也是他入洛阳以来,愿意扶持陈默的一个原因。
此番天子筹谋建立新军,曹操十分踊跃,亲自回乡说服族中长辈,已经招募到两千精兵送往洛阳,凭这些兵马,新军建立之后,他曹操也能成为主将之一,到时候若能将陈默收入麾下,他日说不得便是自己麾下一员上将,袁绍也抢不走。
早知天子要建立新军,他定然不会那么早将陈默推荐给袁绍、袁术,感觉袁绍对陈默也颇有兴趣,不过以自家那小兄弟的为人,到时候,恐怕还是要跟自己吧。
想着这些,曹操心情顿时变得愉悦起来,袁氏四世三公,他曹家也未必不能,像陈默这样的人才,将来对曹家可是有大用的。
“孟德为何无故发笑?”袁绍扭头,疑惑的看向曹操。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些趣事。”曹操笑道。
“此番新军,主将会从各方精锐之中选出,家叔言,此番能掌握新军,我等士人便不必再依附于大将军,对我等而言,至关重要,孟德见到那些将领,尽量拉拢。”袁绍对着曹操嘱托道。
“看来公路被次阳公禁足了。”曹操闻言,忍不住笑道。
“也是无奈之举,此番新军之中,多为寒门,公路脾性你亦知晓,他若去了,恐怕坏事。”袁绍无奈道。
曹操当日亲自带着陈默去结识他们,袁术虽然没说什么,但从头到尾都没给陈默什么好脸色,这次新军之事,事关洛阳士人的地位,袁术要再那么全程一脸不屑,说不定还真会坏事。
“公路为人豪迈,不拘小节,只是这门户之见太重。”曹操摇头叹道。
袁绍闻言,嘴角肌肉抽了抽,自己那兄弟,可是连自己这个兄长都不怎么看得上,若非自己被过继给三叔,也算是嫡出,自己那兄弟恐怕就要耻于与自己同席了。
“时辰已然不早,快些过去吧。”
……
西园今日却是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训练,高顺带着一群人过来。
为首一人,面白无须,却生的魁梧壮硕,只是不知为何,陈默看那人行走间,虽然步子豪迈,但总有些别扭之感。
“这是何人?”陈默见高顺走在此人身后,有些疑惑的跟身边的崔耿问道。
“宫里的阉宦。”崔耿只是看了一眼,便面露不屑道。
“阉人长这般模样?”陈默还是第一次见到身体缺失的男人,颇有些好奇,子孙根被切了,他们如厕是怎么办的?
“一般不是,此人是个例吧,你看他身上的衣裳,那是宫中小黄门穿的。”崔耿看着前方,嘴唇微动,不动声色的跟陈默交流着。
陈默入洛阳不久,阉宦他倒是第一次见到,此人行走之态虽然有些故作豪迈之感,但身形高大魁梧,除了没胡须之外,脸长得也是一张刚正不阿的脸,若非崔耿认出了对方的官服,陈默还当此人是个将军呢。
陈默这边跟崔耿一脸严肃的讨论着闲话,高顺已经陪同那阉宦走上点将台。
“高将军,这些壮勇之中,可有出色将才?”骞硕看着那整齐的队列,站在点将台上,能够感受到来自这些人身上的气势压迫,骞硕对于高顺练兵之能倒是颇为信服的,不过陛下这次要的不是精兵,而是将才。
“有几人,不过若说大将之风,当属左侧二列第三人。”高顺指了指陈默的方向道。
骞硕闻言,顺着高顺所指的方向看去,陈默身高七尺余,这个身高在这帮人之中不算高,但身上却有股奇妙的气质,只要目光扫过那一片,就很难忽略他。
“此子……”骞硕皱眉看着陈默,摇头道:“怎的这般稚嫩?”
天子要的是将才,自己若真带这么个少年郎回去,骞硕担心自己脑袋会不会直接换个地方。
“莫看此子年幼,但兵书战册颇为精熟,而且性格果毅,精熟弓马,遇事不慌,处变不惊,有大将之风,虽年幼,但论及武艺,却不弱他人,硕公若不信,可亲自考教。”高顺认真道。
平日里他用练兵的方式对待这些人,但对这些人的评价还是比较中肯的。
骞硕一个残缺人士,自有生长在宫中,勾心斗角他懂,但若说兵书战册,他哪懂这些?不过三军面前,他也不好直接承认自己不懂,只能笑道:“便是能倒背兵书又能如何?未经战场磨砺,终究做不得数,可还有其他人?”
“有,陈默身侧那人,名为崔耿,武艺精湛,曾任过县尉,剿过南阳贼匪。”高顺点头道。
“此人倒是不错。”骞硕对于崔耿的形象倒是颇为满意。
高顺又指了几个平日表现不错之人,一一说明这些人的优缺点。
“某不懂兵法,不过此番陛下要选将才,是以特将安睿先生请来,此番选将,高将军与安睿先生一起助我选拔,至于如何选将,便由高将军与安睿先生商议,两位意下如何?”
“喏!”高顺拱手一礼。
一旁被称作安睿先生的中年人微微颔首道:“可!”
第三十九章 不信命
骞硕在点将台上只是跟高顺还有那位叫安睿的中年人说了一些后,便也没发话,只是半晌之后,高顺面色有些铁青的来到阵前,沉声道:“听令!”
“喏!”数百人齐声一吼,声音直冲九霄,整个西园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半月后,比武选将,分箭术、马战以及步战三项,天使特地请来了宫中剑师王越评定,接下来的半月,尔等以习武为主,半月之后,只留六十人!”高顺沉声道。
“比武?”陈默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是选将又非选精兵,作为将领,武艺只能算是辅佐吧?武艺高强自然是好,但就算武艺不济,也不能说就差吧?将领最重要的不是带兵吗?
“嘿,又来个无甚本事却喜欢妄加点评的。”一旁的崔耿有些咬牙切齿道。
不管什么事儿,最怕的就是外行指点内行,高顺的本事为人,他们这些人自然清楚,不可能做出这么蠢的决定,点将台上的三位,显然是以骞硕为主,这主意谁出的,自然不难猜。
陈默面色有些不好看,不管是比拼兵法又或是练兵,他自问现在西园这些人中,没人是他的对手,但若说武艺,箭术他还可以,哪怕骑在马上,他也不怵谁,但若论武艺,他的武艺是不差,但吃了年幼的亏,一对一的话,以他现在的身板,不说谁也打不过,但在这群人中,也只能排到中等,崔耿的力气大,而且有过上阵杀敌的经历,真动起手来,自己恐怕非其敌手,而跟崔耿差不多实力的,这军营里可有不少。
对于这极度外行的选将规则,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对于很多武力不错但智商感人的人来说,这无疑便是他们的机会。
“武艺的话,本将军能教尔等的不多,自行训练。”高顺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开,显然有些心灰意懒。
“兄弟,洛阳就是这样,想开点,认命吧,我们这些人,就算不服也没用。”看着陈默失神的站在原地,崔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我从不信命,若我信命,早就死在黄巾乱军之中,怎会有今日?”陈默看了崔耿一眼,摇了摇头,骨子里那股子桀骜之气却是被激发出来了,不管做什么,他都能做到最好,武艺也是一样。
当下,也不理会崔耿,径直朝着校场旁边那些存放石材器械的方向走去。
陈默对自己的情况最是了解,若单论武艺,他不比这校场之中任何一人差,他所差的,是力气。
虽然这些年一直有打熬力气,但陈默对自己的训练从不过度,也不会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打熬身体之上,武艺,能够自保便够了,他没想过做天下第一猛将,更多的是用来强健身体,但这一次,他准备全身心的投入到训练之中。
他的体质其实相比于同龄人而言并不差,但在这大营里的,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力气比他这个年岁自然要大不少,但自己也无需在力量方面成了第一,六十个名额,他只要确保自己在这六十人中便可,这个希望还是有的,因为无论骑术还是箭术,他都不差。
看着很快投入训练的陈默,崔耿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其实不多见,大多数人,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更多的是茫然和颓废吧?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崔耿心里还是挺佩服的。
尤其是周围有人已经开始嘲讽,高顺显然不准备管了,这些被高顺强势镇压的刺头也开始恢复了几分本性,未必就是恶意,但崔耿清楚,这种带着几分玩笑的话语,其实更容易瓦解一个人的心气儿。
“默郎放心,你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就算这次选不上,待我等在军中立稳了脚跟,到时候自有你一席之地,别练坏了身体。”一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坐在一枚石锁上,看着陈默不断重复着奇怪的动作,有些好笑道。
“行了,别跟着起哄。”崔耿上前踹了他一脚:“若非那天使狗屁不懂,能有你何事?”
“此乃命也!”那壮汉哈哈一笑,本来凭他对兵法战策的理解,还有统筹粮草方面的无知,根本轮不到他,如今峰回路转,自己成了几乎确定的将领,自然高兴,他此刻心情大好,对于崔耿的一脚也没在意,拍拍腿上的尘土,哼着小调往一边的树荫下走去。
高顺每日训练虽然也折磨人,不过更多是对战技以及配合方面的训练,很少有单独针对力气的训练,而陈默此刻却是抛开了所有其他训练方式,按照系统的强体方式开始疯狂的进行力量训练。
他自小恢复能力惊人,不管多么疲惫,只要睡一觉,困意便能全消,而且身体也不会有任何酸疼或是暗伤,如今这自虐式的训练,一开始众人都以为他只是接受不了现实发泄而已,明日恐怕起不来。
但次日一早,看着扛着一截木桩不断蹲下站起,或者趴在地上起起落落的陈默,大家觉得这孩子有些疯了。
尤其是有几人学着陈默的动作做了几次之后,看向陈默的目光就有些惊悚了。
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间稍作休息之外,其他时间,陈默都在疯狂的做这种动作,哪怕浑身青筋都开始往外冒都不停止。
这般连续七天时间,大家一开始还会担心这小子会不会把自己给练死,但第二天,这小子总能生龙活虎的跑出来继续这种自虐式训练,时间久了,大家对于陈默这种行为也就习惯了,这小子,是个怪胎,跟正常人不一样。
不过饶是如此,看着陈默风雨无阻,用这种自虐式方式每日不间断的训练,便是看陈默不爽的人,到现在也基本闭嘴了。
努力的人,一般不会让人讨厌。
不信命么?
校场的树荫下,看着疯狂训练的陈默,崔耿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儿里,默默地喝了几口水,突然轻笑出声。
“怎啦?”身旁的同伴好奇道。
“我突然觉得,默郎真有可能被选入。”
“恐怕不易!”
“拭目以待。”
第四十章 冲突
七月,阴霾了数日的天气转晴,阳光倾洒下来,晒在人身上,体内的寒意似乎都随着阳光的照射而消散。
西园今日很热闹,每一位将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好预兆,这样的日子里,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尤其是今天还是选拔将官的日子,从八百多人中挑选出六十人来做将官。
显然,这只是少数人的好日子,而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少数人中的一份子,西园新军之中的将官,至少也是一位军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当上军司马,如果再能有些军功的话,或许用不了几年,便是校尉。
至少在这个时候来说,校尉还属于高等将官,手中握有兵权的实权人物。
“此乃儿戏!”相比于那些认为自己极有可能登上将官之位的将士而言,高顺这位负责训练将官的人面色却不怎么好看,更不用说将这天气当成什么预兆,两者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如果镇安骞硕定下的方案来选新军的基层将领,高顺可以想象这西军成军之后,战斗力有多堪忧,就算新军是由各州精锐之士组成,但让这些只有勇力,甚至许多连旗语都没有弄明白的将官进入基层,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唉~”高顺身边,同样负责此次选拔的剑师王越闻言摇头一叹道:“高将军,此事已有定论,你我便是再有不满,也无法逆转局势。”
骞硕这些时日倒是真心办事,每日都会跑来西园督促西园将士训练,以求为天子征募到最优秀的将士,只可惜,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在高顺看来,还不如他不努力,维持着以前的状态,至少能为朝廷选拔几位人才。
比武夺将,多么可笑的选将之法?至少高顺看重的几人中,就一个崔耿在武艺方面尚可,其他人,恐怕都难被选入。
“阉宦选将,呵~”高顺咬了咬牙,最终也有些无奈,王越说的没错,他不过是西园一个负责练兵的将领,连校尉都算不上,有何资格反对骞硕的决策?
王越叹了口气,虽说他也是这次选将的负责人,但这次选将的结果,他基本能预料了,陛下对此番组建新军寄予厚望,而且手段也颇强,从根本上掌控新军,奈何陛下身边却无可用之人,骞硕这么一个决定,可能陛下这许多筹谋都要付之流水了。
有心上奏,但谁会听他的?
虽然号称什么剑师,教导皇子习剑,但王越很清楚自己的分量,高顺好歹也算将领,他王越却是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是骞硕为了表示自己对此番选将的重视,特地将他这个剑术大师给请来而已。
“高将军,你还年轻,莫要因此断了仕途。”外面已经响起了鼓声,王越站起来,看着丝毫没有动身意思的高顺,王越拍了拍高顺的肩膀:“莫要与自身前途作对。”
“前途?”高顺站起身来,将头盔摘下来,神色淡漠道:“某未曾看到。”
说完,高顺抱着自己的头盔,大步出营,朝着校场方向而去。
……
骞硕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次选将的重视,一早已经出现在点将台上,指挥着侍卫把守四周,此番西园选将,严禁对外泄露,宫中勾心斗角是常态,对于如何防止泄密,骞硕倒是颇有几分办法。
点将台前方,在整个校场已经在这半个月中进行了重新翻修,此番选将测试三样,弓箭、马战以及步战,都有相应的场地。
一群西园将士听到鼓声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聚集在一处,一脸亢奋的等待着今日比斗开始。
首先比斗的,是箭术,二十步、五十步、八十步,分别命中靶心,每靶能够命中十箭者过关,可以进行下一项考核。
当然,如果连足够进入下一轮考核的人都凑不齐的话,那就是高顺的这个练兵将领的问题了。
“硕公。”高顺踏上点将台,对着骞硕躬身道:“陛下选将非同儿戏,这般选出来的,不过勇夫尔,如何能够担当重任?”
“高将军是说,某这些时日都在儿戏?”骞硕双目一眯,扭头看向高顺。
高顺没有说话,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认错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他不愿意,这本来就是儿戏。
“末将只是说,此法恐难选到陛下心仪之才。”高顺躬身道。
“某选不出,却用你的选将之法,用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郎?”骞硕扭头,看了看人群的方向,嗤笑道:“某听说,此子乃卢公举荐,都说高将军清白威严,如今看来,与我等这些俗人,也并无区别。”
“凡入我麾下,皆一视同仁。”高顺躬身道。
“某知道,将军看不起某,认为某乃一届阉宦,不配为陛下选将!”骞硕看着高顺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起来:“但今日,骞硕奉陛下之意而来,这西园之中,是我骞硕做主而非你高顺,若你还想在此,便退到一旁,看某如何为朝举才,若是不愿……”
“硕公,不至于!”王越上前,拉了高顺一把,对着骞硕微笑道。
“哼!”骞硕冷哼一声道:“开始吧,新军已经陆续赶至洛阳,这些人,陛下要用到。”
高顺缓缓将自己的头盔放在地上,退出几步,对着骞硕躬身一礼:“末将,不愿违心!新军成军之前,末将不会离开西园,但请硕公准许末将辞去此位。”
“你……”骞硕拍案而起,怒视高顺喝道:“高顺,尼莫不是以为,这西园没了你,便没人能够练兵?”
或许是怒急了,话说到一半,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起来,分外刺耳。
“末将不敢,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高顺站起身来,对着王越一礼后道:“末将不想看到他日自西园走出的新军,是一群乌合之众!”
“好!”骞硕抚掌道:“那便让你看看,是否是乌合之众!滚!”
“末将告退!”高顺说完,再度一礼后,转身大步离去。
第四十一章 比武夺将
“高将军为何走了?”点将台下,一众将士见高顺离开,有些疑惑。
别看高顺平日里将他们操练的如同狗一样,但这么长时间,大家对于这位将军可是颇为信服的,今日是比武夺将的日子,高顺这个西园主将不在,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些别扭,不适应,以前觉得高顺的声音是魔鬼,但没了他的声音,一个简单的集结号令,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我听说高将军其实一直反对比武夺将,但那骞硕执意如此,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陈默身边,崔耿用胳膊肘撞了撞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嘴唇翕动道。
“比武多帅本就愚不可及,但凡读过些兵书也不会如此做,或者那骞硕是故意的。”陈默同样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这话以后莫要乱说,如今便是袁公、大将军那等人物,遇到了宦官也需退避三舍,你我这样的,若真被他们针对,恐怕不得好死!”崔耿面色变了变,低声道。
“只是这新军怕是要废了!”陈默沉默片刻后,有些失望,他原本还觉得天子秘密选将,筹谋新军,将会有大作为,但如今看来,天子的手段确实高,但任用阉宦来选将之举实在是无识人之能,这西园新军,交给骞硕,恐怕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嘿,说了这么些,还不是因为比武夺将你这小娃没了依靠?”站在陈默后方的大汉突然发声,跟两人差不多,只是声音稍大一些。
“……”陈默突然没了说话的兴趣,夏虫不可语冰,跟这种人没什么可争论的。
“废物!”那汉子见陈默没有接话,只当他心虚,冷笑一声,平日里就觉得这小子爱向人炫耀他的本事,格外不爽,只是陈默在这边人缘不错,他也不好发作,这一次,骞硕用比武夺将的方式来选将,等于是直接断了陈默夺将的可能,汉子忍不住想要奚落两句,只是陈默压根连搭理他的心情都欠奉,汉子自说自话了半天,有些无趣,也有些羞恼,压低声音道:“最好稍后莫要与我遇上,否则定叫你好看。”
“比武夺将,正式开始,今日比拼第一项,射箭,每五人一组,每人三靶,每靶八箭者可过。”王越站在点将台上,朗声宣布比斗规则,宣布完后,扭头看向骞硕。
骞硕轻咳一声,朗声道:“此番,乃是为陛下挑选将才,望诸位奋勇争先,开始!”
射箭考核比较简单,不过在陈默看来却也不简单,一石的长弓,要射三十箭,如果每一箭都全力施为,恐怕不出十箭就得力尽,但这三靶距离不同,所需要的力道自然也不同,只要能将力气分配好,才有可能得胜。
而前方开始的比拼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在场虽然算不上大世家子弟,但也都有些家境,箭术也是六艺之一,就算不是太精通,却也不会太差,二十步箭靶,有人全力施为,也有人选择了收些力气。
几乎二十步的箭靶,很少有人落空,有力大者,甚至直接将箭靶射穿,但五十步的箭靶,就已经有人开始脱力了,勉力射出,虽能勉强射中,但已经开始有人脱靶,至于八十步,平日里要射中,对于这西园新兵来说,不是难事,毕竟敢来这里的,多数都有些武勇,但之前二十箭几乎用尽了力气,这最后的箭靶,五人中只有一人从一开始节省体力,全部中靶。
“硕公此举倒是颇得兵法之妙。”点将台上,看着这一幕,王越摸索着胡须笑道。
“???”骞硕茫然的看了一眼略带敬佩之色看着自己的王越,轻咳一声道:“子睿先生且说说妙在何处?”
王越笑道:“一石弓虽非强弓,但寻常将士能连开五弓已是军中骁勇之士,虽说此番西园选将,皆有将才之资,但若全力开三十弓也颇为困难,这般一来,想要过关,对力量的控制便要求极高,若无一定谋略,恐怕也难胜出。”
原来如此。
骞硕一脸微笑着看着王越道:“不错,正是如此,子睿先生不亏当世第一剑客。”
这跟剑客其实没关系,我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下我不止是个剑客。
王越见骞硕说完便没话了,心中无奈一叹,也不知道对方是没听懂还是装作没听懂。
第一批的五人几乎全军覆没,接下来的人就收敛多了,前期尽量控制力道,节省体力,到了八十步的时候,才施展权利,第二批有三人过关。
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陈默是第二十六批进行考验,相比其他人,陈默并没有将第一个靶射出十箭,只是射了八箭便开始射第二个箭靶,不过他的箭却基本都集中在靶心周围。
点将台上,骞硕对于陈默自然是有印像的,见他竟然每箭必中,也有些惊讶:“此子箭术竟然这般了得?却不知为何只射八箭?”
这一次,王越没有回答,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骞硕在这方面根本一窍不通,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郎,就算箭术再厉害,一旦长弓,能够连开二十四箭已经不易,你还指望他能三十箭都中?
不过这少年郎心性却是颇为果决啊!
王越有些惊讶的看着陈默,基本上拿起箭就射,根本不怎么仔细看,八箭射过之后,不等箭矢中靶,已经开始射更远的箭靶。
这说明此子对于自己的箭术有极高的自信,而且对力道的控制也极为精准,几乎每一箭,都是刚刚好射中箭靶,不会落下来。
此子,或许更适合学剑!
王越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陈默的手上。
此时陈默已经开始射八十步的箭靶,相比于二十步和五十步,八十步的箭靶就必须全力射箭了,即便他之前已经尽量控制力量的消耗,此时射这箭靶也有些勉强,第八箭更是有些脱力,设了两次方才勉强射中,而且也不像五十步和二十步的箭靶一般,箭矢都落在靶心附近,而是散乱的射在箭靶上,明显是对力道拿捏不住了,每一箭都将自己逼得面红耳赤。
“过!”最后一箭落在箭靶上,陈默近乎脱力,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狠狠地吐了口气,拎着长弓转身便走,他现在需要休息。
第四十二章 儿戏
第一天弓箭考核,最终过关的,只有两百多人,这些箭术没能通过的人,直接失去了继续下去的资格,白天还是一片欢闹的气氛,到了晚上却是哭声遍地,近乎一半的淘汰率,还只是第一场,这让满怀热情和对未来憧憬的一群备选将官瞬间被浇了满头冰水。
事实证明,无论是考教兵法方面,还是武艺,能够过关的,始终只有一小撮人。
直到此时,大多数人才反应过来,此番选将名额,只有六十人,而这六十人,却要在四百多人里挑选出来,大概七个人里才会有一个。
“默郎,你这箭术还真厉害!”崔耿一脸疲惫的坐在榻板上,三十次拉弓可不是开玩笑的,当时还只是累,这到了晚上,整个胳膊都酸疼的厉害。
“有些天赋吧。”陈默靠着墙壁,他也很疲惫,当时几乎脱力了,直到现在,整只右臂还是提不起劲来。
“明日是步战比拼,这般样子,如何与人撕斗?”崔耿揉着胳膊有些无奈道:“不知会不会延后几日?”
“应该不会。”陈默摇了摇头:“那阉宦恐怕并不知道我等苦处,而且新军已至,恐怕没那么多时日让我等休息。”
从进入西园那一刻,陈默就从高顺身上察觉到一种焦虑感,显然这次人才要的是比较急的,而且从今日射箭考核来看,恐怕那阉宦根本不清楚拉弓的强度,只以为很简单。
“我有些想那高顺恶贼了!”崔耿突然笑道。
以前高顺每天把他们训练的哭爹喊娘,但做事至少有分寸,不会像骞硕这么乱来,现在骞硕啥都不懂,就跑来瞎指挥,第一天就让他们战力全失,明日的比斗,恐怕有笑话看了。
陈默点点头,不过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因为无论前一天多么疲惫,第二天,自己总能恢复,而其他人,要缓过来可不容易,至少明天战力会大打折扣,这般一来,自己的机会就更多了。
当然,陈默也没跟人讲这个,只是起身脱掉外衣道:“早些休息吧,说不定明日能多恢复一些。”
说完,便开始对着系统神仙参拜,这是他每日睡前必做之事,崔耿等跟他同宿之人也见怪不怪了,这年头,信奉什么的都有,只是系统大仙这是哪个犄角旮旯的神?听都没听过。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当昨日过关的两百多人在此聚集时,看向点将台的方向,目光多少都带着几分怨气。
胳膊有的都肿了,这状态,如何比斗?
“咳~”骞硕自然感受到这股怨气,轻咳一声道:“昨日比拼箭术,除了对箭术的考教之外,还有对膂力的考教,恭喜诸位成功通过,今日考核,尔等轮番对垒,最终挑选一百二十人,进行明日马战。”
轮番对垒?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了,这怎么比?
“硕公!”王越有些尴尬的看向骞硕:“众将士昨日连拉三十弓,力气已尽,今日比斗,恐怕没有力气跟旁人轮番比斗。”
王越几乎能想到,若真的轮番对垒,到最后,恐怕这帮人得全军覆没了。
“子睿先生也要质疑本官之策?”骞硕不满的看向王越。
“硕公!”王越有些无奈,也有些气愤,但还是压着胸口那口气躬身道:“此处有两百余人,若是轮番对战,恐怕每个人都需与另外两百多人交战,这虽非战场厮杀,但要争胜也需全力以赴,便是打一场,都可能耗尽力气,何人能够连战两百余人?”
“本官听闻,昔日项籍便有扛鼎之力!”骞硕皱眉道。
“硕公,项籍何等人物?千百年方才一出!难不成硕公以为所有将士都是项籍不成?”王越有些绝望了,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骞硕其实根本没想过要这么费事,此刻闻言,眉头微蹙,思索道:“既然如此,便两两捉对厮杀,先选一半,若是不足一百二十人,便从剩余的人之中挑选。”
王越无奈点头,虽然也不怎样,但至少比轮番搏杀靠谱一些。
当下王越看向一众将士道:“硕公方才之言,尔等也该听到,两两搏杀,胜者可进行明日马战比拼。”
这西园选将,原本王越答应过来,是想看看有无机会让自己也步入仕途,如今看来,这西园选将闹到最后,如同儿戏,最后不被连带责罚已经不错了,借此机会步入仕途,他是不奢望了,只求赶快结束,回宫中继续教导皇子剑术。
校场一众将士闻言一片哗然,这真的是西园选将?真的是天子选将?
便是那些自负勇力过人者,此刻也有些犯嘀咕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陈默闻言有些百无聊赖,此番西园选将,怕是要以闹剧收场了。
正想随意找个对手过关,肩膀一沉,扭头看去,却是昨日在自己身后喋喋不休的汉子,眉头微皱:“何意?”
“嘿~”那壮汉嘿笑一声:“今日,便由某来与你作战如何?”
“莫要欺人太甚!”一旁的崔耿闻言,皱眉怒视对方,这摆明了是来欺负人么。
“好啊!”陈默也有些烦了,止住崔耿,看向对方道:“便依你。”
想到以后可能跟此人共事,倒不如先将此人踹出去。
若是昨日比斗,陈默可没这个把握,对方虽然脑袋不太好使,但若论打斗,无论体格还是力气,都不是如今的陈默能够相比的,半月自虐式的训练,虽然让陈默有了一定提升,但这之间的差距,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弥补。
这样说来,那骞硕虽然无知,但昨日之事却是帮了陈默一个大忙,他如今体力充沛,身体灵动,但对方虽然力大,但一夜时间也难以恢复。
“嘿~”壮汉闻言心中一喜,这营里最好欺负的,貌似就是这个年纪最小的,当下便拉着陈默一起进入了校场,兵器架上有实木做的兵器供人挑选,他伸手便取了一杆分量最重的木槊,虽是木质,但分量可也不轻。
陈默则选择了一把木剑,非是不能使用其他,只是步战的话,槊过于笨重,反而不好施展,剑走轻灵,反而更容易些。
“你可选好了?”壮汉看着陈默手中的木剑,有些不屑,他虽也是豪族出身,但对于剑不怎么看得上。
“休要多言,快些打完,我乏了!”陈默对他招了招手,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不是身体,而是心累,原本满腔抱负,想要在新军之中一展拳脚,但事实却是,天子有野心,但在用人上,这个阉人实在难当大任,这新军最终能成什么样子,实在不好说,他现在得好好考虑考虑未来的路。
“那便送你下去。”壮汉也不恼怒,这一仗,他已经胜券在握,当下一招仙人指路,便将手中长槊刺向陈默胸膛。
这一式,本该气势恢宏,但他右臂昨日开弓开的太猛,此刻酸软无力,这一招自然也就变得有些软绵绵的感觉,被陈默轻易避开,紧跟着迈开脚步,便往近抢。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这个道理,多数习武之人都明白,长槊的优势在距离,而陈默要想赢他,就得欺近,壮汉想退,但陈默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快步抢近,手中木剑连点,壮汉只觉虎口一痛,本能的松开手掌,木槊落地,陈默的木箭却已经指在一脸懵逼的壮汉咽喉处。
“你输了!”陈默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扭头看向校场边负责判定胜负的将官。
“陈默胜!”
直到将官的声音响起,周围观战的众人才反应过来,紧跟着便是一片喧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