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弱者的无奈
相比起武义面对曹军的谨小慎微,陈默在面对袁尚的时候,那可就称得上是大开大阖了。
高干和审配最终还是投降了,不是他们想,而是刘和主动开城门投降的,如果是在往日,冀州或者说邺城还在袁家手里的时候,刘和只是个傀儡,每一条政令,都得袁绍或是袁尚以及袁家的臣子们斟酌过后,到他这里盖个章,然后就完事了,除了天子该有的仪仗、生活规格之外,没有半点天子应有的权利。
但随着邺城攻破,内城遭屠,高干和审配在退守皇宫的时候,手中的兵力可不比刘和手中多多少。
当然,刘和手中的宫廷侍卫多是些看门面的,真打起来,根本不是对手,但刘和也没必要跟他们打,甚至从一开始,刘和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只是在陈默需要皇宫军队投降的时候,刘和在朝堂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便让高干和审配再无办法可想。
至于什么话,其实也简单。
“在场众位将领家眷可都在内城,此时若是负隅顽抗,高将军和审将军可想过这些将士作何感想?”
就这么一句话,朝堂上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不做声了。
没错,陈默将内城屠戮过半,但还留在皇宫里的这些将领以及部分官员的家眷,陈默可都没动。
审配便是智计再多,但人心已失,再多的智谋,在他和高干被那些袁家昔日部将给绑缚之后,就都烟消云散了。
皇宫的事情陈默没怎么管,他更关心的是城外曹军和袁尚是否会联手。
在得知曹操去延津截断自己后路,袁尚率军与高览汇合后直逼邺城一副强硬姿态之后,陈默的姿态比对方更强硬。
武义兵多的情况下还采取守势,那是武义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定位,如今也已经逐渐成了武义的风格,而陈默的风格是什么?
看人下菜,对手强,那就先观望,但若对手水平一般,那不好意思,欺负的就是你。
而袁尚在陈默这里,显然就是那种比较一般的存在。
别管袁尚身边有高览等河北名将,也别管还有田丰、沮授这等智谋之士。
但邺城破了,对于冀州军来说,这个士气上的打击就是致命的,更何况不少将领的家眷还捏在陈默手中呢。
别说什么卑鄙不卑鄙,战场上,两个势力的交锋,从来都是各凭手段,而事实上,陈默也没有以此要挟,高干自己就带回去了,内城屠戮过半。
至于屠了谁,高干自然不知道,但人心是存在侥幸的,很多自认为有用之人,心中都会猜想自己家眷会不会正好被留下来了,因为自己有用啊。
这种情况下,别说冀州军在单兵战力和士气方面比之关中军本就有所不如,就算双方士气差不多,这些冀州将领在面对关中军的时候,往往都不敢太下死手,这样的情况下,怎么打?
陈默这边是放开了打,徐晃、张绣、马超、庞德还有崔耿、鲍庚、石庚、韩凯、白骠众将都被陈默派出城去,形成九个小寨,轮番挑衅,马超更是胆大包天,又绕道后方去劫粮了,他的寨子几乎一直保持空虚状态,都是张绣和庞德帮他守寨。
将领不敢打,冀州士兵打的有多憋屈可想而知了,而关中众将,打出了自从军以来最畅快的一仗,每一次,冀州军几乎都是被压着打,哪怕单独一个小寨跑去搦战,冀州军都能被打的不敢出头。
“混账!”袁尚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掀桌子了,偏偏还不能当着那些阳奉阴违的将领掀桌子,因为作战还是要靠他们的。
“一个个饱食终日,却不思报效朝廷,只顾自家安危,这些人,通通当斩!”袁尚看着帐外骂道。
帐中还有三人,田丰、沮授、高览,这三人,也是如今袁尚麾下最为倚重,同时也是肯出全力的三人了。
但没办法,不管这些人有多大本事,但一支军队不可能靠三个人就指挥起来,没有各级将校的配合,哪怕你是韩信在世,白起重生那也是白搭。
田丰、沮授还有高览默不作声,老实说,袁尚这话有些让人寒心,毕竟大家为何为你征战天下?还不是为了封妻荫子,现在家眷受到胁迫,不敢得罪狠了关中军虽然于法不合,但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事实上,田丰、沮授、高览的家眷,哪个不在城中,只是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大多数人所追求的,都是权利富贵,世间人性本就是如此,没必要去抨击他人如何如何,那些高喊着与俗人不同的,事实上真的事到临头,可能还不如俗人。
但也有人,他们愿意为了自己理想、追求而放弃一切,这样的人,你说他多高尚,只是追求不同而已,用后世的话来说,他们更有职业操守。
“主公!”待袁尚发泄一通之后,田丰沉思道:“如今局势于我军不同,军中将领思归,士气接连受挫,臣以为,不如先结营自守,闭营不出,臣听闻曹军攻延津失利,可尝试与曹军联手。”
“吾已让出黎阳,曹军入我冀州疆界,如今还要让我与之联手?”袁尚看着田丰,怒道。
“主公!”沮授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如今我军士气低落,莫说攻城,便是陈贼设在城外的小寨,我军都难以攻克,更有马超不断袭扰我军粮道,此时我等只有与曹军联手,方有机会重夺邺城。”
“难道没有别的方法?”袁尚皱眉道,袁谭之事让他对曹操恨之入骨,甚至超过了对陈默的恨意,如今要他与曹操联手,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也有。”田丰陈默半晌之后,沉声道。
“哦?”袁尚目光一亮,看向田丰道:“计将安出?”
田丰犹豫片刻后:“放弃邺城,退往邯郸,趁着陈曹相攻之际,重整军队,待双方疲敝之际,再出兵征讨,只是如此一来,想要重夺邺城恐怕……”
邺城之坚,若非陈默趁虚而入,又找到了邺城破绽,如何能被陈默攻破?反之,就算这一仗无论最终的胜方是陈默还是曹操,那三方割据冀州之局对袁氏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想要从陈默或是曹操手中重夺邺城,那可就难了。
袁尚闻言沉默了,他固然不想与曹操联手,但放弃邺城,对他来说,损失太大。
不但众将家眷都在邺城,袁家家眷、天子也都在邺城,放弃邺城,很可能让袁氏一蹶不振,从从前的天下第一诸侯到逐渐被排斥出三强之列,只能仰视陈默和曹操争雄北方,这绝非袁尚愿意看到的。
“主公……”沮授轻叹一声:“昔日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主公身为一方君主,当以大局为重,如今于曹操联手,可以军中将士家眷被囚于邺城为由保存实力,坐观陈曹相争,静待时机,待时机已到之时,我军也可效仿那陈默趁虚而入,重夺邺城,但若此时退兵,不但邺城夺回再也无望,恐怕袁氏再难恢复昔日鼎盛之势!”
袁尚无言以对,抛开感情不说,如今与曹军联手,确实是最佳的选择,之势感情上,确实是最佳选择,良久还是长叹一声,看向三人道:“便依两位先生之言,只是此事何人去与那曹贼言?”
三人互看一眼,最终沮授起身道:“便由在下前去商议此事。”
“先生此去,万望小心,高览将军护送先生前去。”袁尚点点头,嘱咐道,如今这一带,关中军出没频繁,几乎当成自家后院一般,不得不防。
“主公放心,此去乃两利之事,那曹操断无拒绝之理。”沮授点头笑道:“主公且莫再与那陈军交战,一切待曹军抵达之后再行商议。”
如今战局至此,沮授也没有多耽搁,告别了袁尚之后,汇合了高览之后便起程望白马而去。
另一边,邺城,昔日的大将军府。
虽然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但陈默的生活却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规律。
清晨,陈默刚刚醒来,一旁甄宓正为他洗漱更衣,门外突然响起典韦的声音:“主公,延津急报。”
“说什么?”陈默在甄宓的惊呼声中,对着门外笑道。
“这个……”典韦展开竹简,看着那一大堆字有些头大,强忍着困意看了一遍之后道:“大胜一场。”
“然后呢?”陈默逗弄着甄宓,对着门外好奇道:“如何胜的?”
“守了一个月,然后出去就赢了,击溃曹军万余,斩首千余,曹军自相践踏而死者三千,此外还有两千七百二十八降兵,伤了敌将夏侯惇一目,不过武义兄弟也受重伤,信是成方代写。”典韦说到最后,声音也有些沉。
“什么!?”陈默闻言眉头一皱,示意甄宓去内间,披了件衣物推门而出,一把自典韦手中抢过竹简,皱眉道:“如此大胜,怎的主将会受了重伤!?麾下那些亲卫是摆设么?”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仁道?
陈默从来都不主张主将身先士卒,再厉害的武将,乱军之中,刀光剑影,一旦不慎落马,那绝对是尸骨无存,不过武义这次,也不能怪武义,对方都杀到阵中来了,武义这个时候如果后撤,可能导致的就是被曹军翻盘,以当时战阵来看,武义做的没错,他的悍勇也的确稳住了胜局,没有让夏侯惇、曹洪反攻得逞。
但若以延津、乌巢整个战局来看,武义重伤,显然不能再指挥作战了,而陈默身边,一下子也没人能够替代武义镇守延津。
“我即刻书信一封,你着人快马送去洛阳,命余昇北上,接替武义守城,将武义送回洛阳养伤。”陈默来回踱了两步之后,看向典韦道。
眼下最适合为陈默镇守后方的,就是余昇了,武义在确定后方安稳之后,还会如之前一般出战,奋力杀敌,但若换了余昇,那只要延津不破,他是绝不会出城作战的,目前由余昇来守延津,虽然进取不足,但保证陈默后方通畅却是没问题了。
“喏!”典韦点点头。
“嘭~”
陈默直接关门,去写调令,甄宓倒也乖巧,安静的缩在被窝里,看陈默处理公务。
很快,调令写好,陈默又盖上自己的印信之后,命典韦着人火速赶去洛阳调人,至于延津防务,暂由成方执掌。
“将军要打仗了吗?”待典韦离开后,甄宓用丝被遮掩着身子坐起来,看着陈默,眸光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嗯。”陈默点点头:“一直都在打,不过换个对手而已。”
确实只是换个对手,曹操攻打延津不成,必会调头来攻,寻求与陈默的决战,这冀州归属,邺城这一仗很重要。
“妾身……待将军凯旋而归。”甄宓的声音很轻,但陈默还是听到了。
扭头看了这女子一眼,陈默笑了,点头道:“此战之后,随我回洛阳吧。”
“嗯。”
甄宓同意了,就算不同意也没用,陈默有着男人的通病,他同样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既然已是自己的女人,那就没有留在邺城的理由。
穿好了衣甲,陈默推门而出,径直前往衙署,衙署中,荀攸、杨修等人已经在这里商议事情,见到陈默过来,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陈默跪坐下来,看着众人笑道:“城外袁军突然退却,想必曹操快来了。”
“不错。”杨修点点头道:“据斥候探查,昨日已经发现曹军斥候踪迹,看来袁尚已经放弃邺城。”
“恐怕没有这般简单,邺城乃冀州要地,不但拥立之君便在此处,那冀州士绅也是汇聚于此,此前袁军不敢与我军力战,便是不少军中将领顾及城中家眷,方才不敢尽力,如今曹操率军前来,想必那袁尚便是想要借曹操之手与我军力拼,好有足够时间梳理军队,伺机趁虚而入。”荀攸摇了摇头,给出了不同的见解。
杨修考虑事情,目的性极强,看到的也都是一线,而荀攸却能总览全局,这不是才学或是能力上的问题,而是眼界的问题,在这点上,观陈默麾下,也没几人能够做到荀攸这般地步。
陈默点点头,看向众人道:“公达所言与我所虑相同,袁尚不是袁谭,他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弃邺城,所以眼下,袁曹联盟之势必成,我等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袁曹两家,此战可不容易。”
若只有袁氏的话,陈默早就发动总攻,将袁尚拿下了,但一直有曹操在侧,陈默始终不敢出全力,大半精力都放在曹操身上,如今曹操到了,袁尚就有机会重新梳理军队,将那些因家眷在邺城,不敢全力作战的将士剔除,重新提拔将官,凝聚战力,这样一来,冀州军也会很快恢复战力。
冀州军接下来要做什么,陈默几乎都能猜出来,此刻退却是为重整军队,同时也有坐观虎斗之意。
不过袁尚想要就这么离开,那可就太小看陈默了。
“传我军令,通知马超、庞德、张绣三将,率骑军立刻追赶冀州军,不必进攻,只需在阵前呐喊,愿降者,不但可保富贵,邺城将领家眷,我也未动分毫,只要肯举兵来降,便可保留军职,同时他们的家眷也会安然无忧!”陈默敲了敲桌案,看着众人道。
“主公,此举是否有违仁道?”杨修皱眉道,之前虽然也有这个意思,但陈默毕竟没有挑明,现在等于是直接拿别人家眷威胁了。
“仁道?”陈默看着杨修,淡然道:“我的仁道,就是我的将士能少死一个,那就是仁,仁义,从来都是对自己人的,对敌人的仁义,那不叫仁道,那叫蠢,先贤之言,不是这般学的。”
“但主公如此做法,可曾想过冀州人心?”杨修劝道。
“你觉得,就算我不出此策,你所言之人心,会向我?”陈默有些不耐,摇头道:“打赢这一仗,人心可以慢慢挽回,但若输了,人心也就跟我无关了。”
“唉~”杨修见陈默执意如此,摇头一叹,没再多言,在他看来,不得人心,便是得了冀州也难以稳固,但陈默态度坚决,主意已定,他再劝也是无用,看向身旁的荀攸想要求助,但荀攸眼观鼻鼻观心,显然没有出言之意。
“去办吧。”陈默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道。
“喏!”众将答应一声,起身告退。
“公达先生~”杨修除了衙署,追上荀攸,皱眉道:“方才主公所言,明明太过专横,公达先生为何不劝主公?”
“德祖啊~”荀攸叹了口气,他觉得杨修有些危险,语重心长道:“这是战争,兵不厌诈,德祖所言固然有道理,若我军如今占有绝对胜势,攸也会劝说主公依你之计,但如今曹军之势不下于我军,袁氏若是重整军队,亦足矣与我军相抗,这等时候讲仁恕之道,实乃取死之道,主公之策,固然有些不仁,但眼下于我军而言,却是最合适的,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策,想要顾虑周全,何其不智?”
“这……”杨修闻言,皱眉看向荀攸,之前陈默杀戮邺城士绅,荀攸就一言不发,如今陈默出此下策,荀攸反而为陈默辩解?
“顾全大局!”荀攸有些无语,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就爱认死理?眼下拿下冀州才是奠定主公北方霸主的根本,其他的就如主公所言,等拿下冀州之后再行治理,怎么就非拿着那王者那一套不放?
王者,霸者,有时候真不能分清孰优孰劣,何况那是前人所定义的,陈默虽然也读那先贤之书,但却从未将其奉为真理,要说杨修也是大汉神童,怎的就喜欢老拿前人之言说事?
“但修还是以为,主公错了。”杨修肃容道,随后不理荀攸,径直离开,准备思索如何劝服陈默。
唉~
荀攸算是看出来了,杨修有小聪明,在这方面可说是极为聪明,放眼天下也没几人能比得上,做事也有效率,但要做一个合格的谋臣,却是不够,差太多了,他也不想再劝,有时候人的思维一旦定型,是很难改变的。
另一边,陈默下令之后,便开始着手布署,城外九个小寨却是不能再留着,对付没有士气的袁军还行,但对上曹操,那就有些太嚣张了,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陈默命人将九个小寨拆除,徐晃继续守着浊漳水,同时又将众将营寨合为一营,立于邺城西,由高顺执掌,崔耿、鲍庚、石庚、张绣、庞德为副将,其余将领则回城,双方呈掎角之势,同时故意将护城河暗渠留出,给曹操机会进来。
至于曹操会否上当,陈默没考虑,反正这也只是一步闲棋,不管曹操上当于否,都无碍大局,最多也就打击一下曹军的士气,仅此而已。
另一边,马超、庞德、张绣的追击和喊话,倒是的确令不少冀州军将领率部来投,袁尚发现后立刻安营,同时立刻清晰大军,将家眷在邺城的将领全部替换,虽然闹出了不少乱子,但最终还是成功了。
“主公,走了近六千人马,如今已经投往邺城而去。”高览来到袁尚身边,声音有些低沉。
“臣贼卑鄙,我誓杀此人!”袁尚听得心里发堵,这么一番清洗,他麾下熟悉的将领几乎都被看押起来,若不是高览一直保持着坚定立场,说不定连高览都被看押了。
士气并没有因为袁尚这个举措而有太大的回转,毕竟很多将士家眷也都在邺城,不过并非权贵,未曾遭到陈默屠戮而已,但士气上,并不会因为袁尚的这一举措而回升,最多也是作战之时,因为将领替换,不会出现此前那般阳奉阴违的事情,打还是能打的,但战力堪忧。
高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候袁尚命令。
“主公,我等退至此地修整吧。”一旁田丰叹了口气,眼下已经不再适合行军了。
便在此时,逢纪突然快步进来,对着袁尚道:“主公,大事不好,那太史慈攻入了常山,如今正向中山逼近!”
第二百六十四章 真定
“噗嗵~”
袁尚一屁股坐倒在蒲团上,怔怔的看着逢纪,已经没有力气再发怒:“显奕在何处?为何让那太史慈轻取常山?莫非与袁谭一般,降了?”
“二公子并未投降,只是那张南、焦触二将听闻邺城已破,主动投降了太史慈,正因此二人倒戈,使得太史慈一举占据代郡,却并未取幽州,而是挥军南下,直取常山,看样子,是要与陈默主力会师。”逢纪苦笑道。
冀州搞成现在这般模样,不但军心低落,各地将领也开始与袁氏离心离德,幽州门户一失,太史慈又攻取常山,虎视中山,下一步恐怕就要与魏郡会师了。
“主公,此时当尽快退守邯郸,以防太史慈挥兵直入魏郡。”沮授沉声道。
慈?若现在太史慈挥兵攻入了中山,但中山只有一些郡兵防守,人数不过两三千,如何挡得住太史慈大军?
张南和焦触的投降,就像掘开堤坝的两块石头,常山、中山根本没有能够阻拦对方的力量,现在的冀州,就好似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到处都是漏洞。
“命显奕率军屯驻渔阳,防备公孙氏,调牵召南下,前往巨鹿抵御太史慈!”袁尚咬了咬牙,下令道。
辽东公孙氏现在跟太史慈比起来就不算什么威胁了,如今袁尚手下大将之中,还保持战力的,也只剩牵召了,袁尚现在也只能希望牵召可以击退太史慈:“我军退守邯郸,待牵召率军赶来之后,再做打算!”
“喏!”众人答应一声,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一边,常山,真定。
太史慈攻入常山、中山之后,并未如那边得到消息一般那么快占据常山,陈默在冀州的名声并不好,有些被妖魔化的意思,攻代郡的时候还好,张南、焦触投降后,代郡可说是直接改了姓,但杀入常山之后,是直取元氏,也是常山郡治,常山太守畏惧太史慈兵势,直接带了家眷逃跑,这也是那边人丁常山失陷的原因。
但轻取元氏之后,各县的反抗还有四起的山贼却叫太史慈有些头疼,只能停下南下的步伐,发兵攻打各县,好在无极甄氏如今已经暗投了陈默,太史慈攻进来之后,便迎太史慈入城,让太史慈有了落脚之地。
真定便在无极以西不足六十里,却有一河阻隔,真定令集结乡民抵御关中军,在太史慈攻打南行唐等县之际,便已经开始动员百姓加固城防,摧毁桥梁,等太史慈挥兵打到真定的时候,真定城防已经颇具规模。
不过再怎么坚固,也只是一座县城,于太史慈而言,这样的城池算不上坚固。
真定令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太史慈兵来之际,已经发信向各地求援,希望能在此挡住太史慈。
“太史慈乃陈贼麾下大将,早年曾率军攻破关中,后来镇守雁门,数次击溃鲜卑各部,其麾下也皆为精兵,我等无兵无将,如何是其对手?”真定县内,真定令唉声叹气,虽然决定力抗关中军,但眼下真定城内,除了两百县卫之外,也就真定当地豪族支援的千余私兵还有临时征召的民夫。
哪怕不知兵事,但面对汹涌而来的关中军,真定令也知道凭自己这点人马根本不可能挡住,这还是他提前命人在城外将河水冻结的冰面给凿开,又毁了桥梁,使太史慈不敢轻易渡河,毕竟重新冻住的河面能不能过军队谁也不知道,但这般严寒天气,河面的冰恐怕用不了几日便能重新冻得厚实起来。
“令君,我真定其实也是有大将的。”一名县吏笑道。
“哦?”真定令闻言诧异道:“我怎不知?”
“此人乃我县赵庄子弟,曾投身公孙瓒,于界桥大战文丑将军不分胜负,后来公孙瓒败亡,其人也便回了家乡,若能请得此人,不说大破敌军,但守城却是足够。”
“能与文丑将军相抗?”真定令闻言大喜,文丑可是昔日袁绍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能与文丑相抗,不说别的,武艺至少不差,当下问道:“此为何人?”
“此人乃赵盘之子,赵云,字子龙,早年拜得童渊为师,在山间苦练武艺,颇有一股热血,当年投了公孙瓒,也是慕公孙瓒之名,颇有勇力,而且他乃赵氏嫡子,若能请得他来,则赵氏必然鼎力相助!”县吏微笑道。
“好,甚好,这便派人去请他过来。”县令大喜,赵氏放在冀州甚至放在常山都算不上什么大族,但在真定,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豪强,族中私兵便有三五百人,若能得其相助,挡住太史慈的把握也更大些。
“赵盘昔日与在下有些交情,便由在下前去说服!”县吏笑着起身道。
“有劳了!”县令点点头,示意县吏立刻动身,太史慈如今可已经到了河对岸了,那无极甄氏,当真可恶!
县吏告别了县令之后,便带着人备了厚礼前去赵庄。
赵庄,刚刚为兄长守孝期满的赵云听闻县吏求见,皱了皱眉,这县吏前来所谓何事,他大概可以想到,冀州如今被曹操、陈默联手攻进来,太史慈兵临真定,对方此番前来,自然是想要他赵庄出力的。
“公子,如今关中军已经占据邺城,袁氏已经失了门户,其衰败之势已现,此时断然不可贸然招惹那关中军呐!”赵庄管家来到赵云面前,躬身劝道。
“但兵祸一起,最终受苦的还是这真定百姓。”赵云摇了摇头,起身道:“我怎忍真定遭受兵祸?”
“公子,这关中军虽然经常苛待士绅,但从未听过关中军有屠戮百姓之举,就算攻破了,想必也不会擅杀百姓。”
赵云没有说话,陈默在冀州的名声实在不好,往日去县城的时候,听到的言语可不少,到处都是抨击陈默在关中新政如何误国,他没去过并州或是关中,但这种言语听得多了,久而久之,也对关中军有些排斥。
“不管如何,我身为真定之人,终究要为真定出一份力。”赵云摇了摇头,起身道:“对方乃父亲故友,如今又依足了礼数而来,将其拒之门外终究不好,去请他进来吧。”
“唉!”管家叹了口气,答应一声,转身前去请人。
不一会儿,县吏进来,对着赵云微笑道:“贤侄,你我已有多年未见了。”
“还要多谢叔父当初照看家兄。”赵云还礼,双方分宾主落座道:“这些年云漂泊四方,家中之事,还要多谢叔父帮衬。”
“哪里的话,我与永陵兄也算至交,赵家于我有知遇之恩,些许小忙,不足挂齿。”县吏摇了摇头,这县吏看着连官都不算,但普通人就算有才能,若无人举荐,那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在这种地方上,赵家这种地头蛇才是掌握实权的,当年他便是受了赵云之父赵盘举荐,才有了今日之地位,算起来,他也算赵氏在这真定县的人脉之一。
双方客套一番之后,县吏说明了来意:“子龙啊,如今太史慈挥兵至真定,你可知道?”
“自然知道。”赵云点点头,都到河对岸了,怎么可能不知?想了想道:“太史慈乃关中大将,但据我所知,此人并非恶人,在雁门关时,数次击退胡人,保一方平安,在代郡也未见他滥杀无辜,如今元氏已破,常山境内,据云所知,并无大军驻扎,县令何必顽抗?”
“子龙有所不知。”县吏叹息道:“关中军虽少有屠戮百姓之举,但子龙恐怕不知,邺城士绅被那陈默屠戮过半,此等暴虐之人,若让他得了真定,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赵家这等大族。”
赵云闻言皱起了眉头:“竟有此事?”
“是啊,不然你看这真定士绅纷纷出兵、出力,为何?”县吏点头道:“百姓或许无事,但似子龙这等士绅,恐怕……”
赵云皱起眉来,他有保境安民之心,但同样也要守护自己家族,若那关中军真的不问青红皂白,便屠戮士绅,那这一仗,就不是为百姓打,而是为自己打了。
赵家在真定可算望族,思索片刻后,赵云看向县吏道:“叔父,我观县令之举,似欲死守县城,但真定不过小城,城高不足三丈,虽有城中士绅相助,但能聚集兵马也不过千余,如何能守城?依云之见,不如屯兵于河畔,建立营寨、箭楼,若贼兵来攻,一者可半渡而击,二者也可占据地利,对方若在冰面行军,便是关中军悍勇,恐也难在此等地形发挥战力,如此,虽然失了城池之利,但反而占尽了地利,可阻那太史慈。”
“如此说来,子龙愿意出兵?”县吏闻言却是大喜,起身问道。
“若真如叔父所言,云自无不战之理。”赵云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怎么看得上袁家,但关乎家族存亡,故乡浩劫,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便快随我去见县令,共商大计!”
“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对射
镇定河畔,碎裂的冰面已经重新冻结,一名名民夫在县卫的催促下搬运木材,或是拿石块将冻结的冰面重新砸碎,有人不慎落入碎冰之中,被人七手八脚的拉上来,人却已经去了一半,这等天气,落入冰水之中,都不知道能否撑到明天,但工事却还在赶工。
真定令倒也会做事,既然赵云建议在河畔设立防御,阻挡关中军,他便依了赵云之计,同时还想任命赵云暂任贼曹之职,只是被赵云婉拒了。
他虽然决定帮忙保卫家乡,却不想出仕袁氏,不是因为袁氏如今势衰,事实上,当初赵云下山从军,第一个选的便是袁绍,只是后来对袁绍有些失望,用人混乱,内部勾心斗角颇为眼中,以赵云的出身和资历,当个小将没问题,但想熬出头来,出人头地却是别想了,张郃若非早在韩馥手下便是将军,也别想有今日的地位。
“子龙,如今这县卫也都交于你手,可有信心守住?”县吏找到正在督工的赵云,笑问道。
摇了摇头,赵云看了那县吏一眼:“我已亲自渡河去查探过,那太史慈此番领兵,麾下将士便有近两万人马,我军加起来不过两千,太史慈麾下,皆是久在边关,与鲜卑厮杀的百战老兵,我军却多数连战场都没上过……”
看着县吏失望的目光,赵云没有再说下去,现实很打击人,两千乌合之众,哪怕依托地利,想要挡住十倍于己的精锐之师……别说他赵云,霸王复生,兵圣在世恐怕也做不到。
赵云本身当年就是白马义从的一员,很清楚边军的战斗力有多恐怖,那可是随时随地可以投入战场的军队,而太史慈也并非无名之辈,这样的组合,你要我凭借两千乌合之众挡住,那纯粹是想多了。
亲自去看过太史慈行军,至少在对兵马的指挥上,太史慈可说无可挑剔,换了自己也做不到更好,而据赵云所知,太史慈这几年数次率军追击鲜卑部落,打的鲜卑人跟孙子一样,就算跑到云中去交易,那都要恭恭敬敬的送上拜帖,以臣子之礼得到太史慈的许可之后,才敢进入云中境内。
太史慈最厉害的显然不是行军,战场上更加凶残,就算兵力对等,赵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赢,现在两千多乌合之众再加上真定民夫就想让自己击败太史慈,赵云不知该如何跟自己这位叔父解释。
打仗将领固然重要,但没有兵马的将领你让他如何打仗?
“这可如何是好?”县吏一惊,看着赵云道。
“最多拖延两日,当尽快找寻援军。”赵云看着县吏道。
“援军?”县吏苦笑,如今哪还有援军。
赵云沉默了,他能帮的,只有这些,援军这种事,自己在冀州也没什么厉害人脉,让自己去找援军,那可真是找错人了。
“叔父,若无援军,还是早些撤退为上,挡不住的!”赵云叹了口气道。
“县令请你出来,便是让你在此动摇军心么?”一声沉喝,但见一身披甲胄的魁梧将领来到两人身前,皱眉看着赵云道。
“刘县尉,子龙并无此意……”县吏暗暗叫苦,县令将县卫交由赵云统一管理,自然惹了这县尉不满,此刻这分明就是找茬来了。
“郭主簿,没人问你。”刘县尉冷冷的瞥了县吏一眼,皱眉打量着赵云,冷哼道:“郭主簿将你说的如何厉害,如今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赵云皱眉看着此人,他没想过争权,但要挡太史慈大军,这群乌合之众必须有人统帅,这位刘县尉显然没这个能力,却又不甘心权柄被夺,如今跑来找茬,让赵云心中有些烦躁,大敌当前,却还想着争权夺利?
“你想怎样?”
“不想如何,军中以勇者为尊,今日,本将想看看你的本事。”刘县尉挑衅的看着赵云,亮了亮自己的刀。
“也好。”赵云有些无语,军中以勇者为尊,那说的是兵,而非将,将领要做的是运筹帷幄,调度有方,放眼天下,有几个将领是凭个人勇武来统帅千军的?
不过刘县尉显然没想跟赵云讲道理,而赵云跟他讲道理,至少现在这位刘县尉是听不进去,赵云也懒得多费唇舌,直接答应道。
“亮兵器吧。”刘县尉拔出自己的爱刀,盯着赵云道。
“不需要,快些,在下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赵云摇了摇头,不是看不起人,而是从对方握刀的架势,赵云就大概能够判断出对方的水准,自己若动了兵器,对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大敌当前,赵云不想内部生乱。
“狂妄!”赵云在讲述一个事实,但停在刘县尉耳朵里,那就是红果果的侮辱了,怒喝一声,一刀劈向赵云。
“啪~”
赵云侧了侧身子,随手一个耳光打在刘县尉脸上,直接打得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倒在地,怔怔的看着继续指挥民夫搬运土石的赵云。
“诸位莫要拖沓,敌军随时可至。”赵云不想多做纠缠,对着周围看向这边的将士喝道,说完,径自离开。
“喏!”众人连忙散去,继续工作。
刘县尉躺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县吏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却被刘县尉伸手拨开。
“唉,你这又是何苦?”县吏无语,看来不是被打蒙了,而是不好意思起来,见他没事,县吏也不再多言,摇头叹息着离开,人家根本就没准备跟你争什么,不然的话,县尉都已经到人家头上了,你这般跑过来,存心招不自在。
重新找到赵云,却见赵云在集结赵庄子弟,县吏大惊,连忙上前询问道:“子龙这是做何?”
“去探探敌情,看能否给那太史慈立个下马威,打击敌军士气。”赵云将自己的弓挂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看着县吏笑道:“叔父放心,我等都是骑兵,要走的话,太史慈也拦不住。”
说完,便上马带着众人渡河。
这河上桥梁并未全部摧毁,在赵云的建议下留了一座,便是为吸引关中军从这里渡河,到时候集中箭簇往这边猛射,看似破绽,实则这桥就是赵云给太史慈准备的一道生死线。
“子龙万望小心!”县吏有些担忧的朝着赵云的背影喊道。
没有回答,赵云带着三百赵家子弟东行十余里便看到了太史慈的大军正朝这边赶来,赵家子弟都是赵云训练出来的骑兵,马是这些年他从幽州好友那里陆续买来的,这些骑兵骑术都不错,在赵云的统帅下,可说来去如风。
看到太史慈大军已经出现在这里,赵云心底一沉,那边的防御可是还没做好呢。
当下一马当先,朝着敌阵飞奔而去。
“呜~”
早有斥候发现这支骑兵,当即吹响了警号。
正在行军的太史慈闻声缓缓举起右手,部队迅速停下,鹰隼一般的眸子远远地看着一支骑兵朝这边飞奔而来,三百骑兵在两万大军面前显得有些单薄,太史慈不知道这些人到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
但见一将飞奔出阵,来到两军阵前,足足还有百步之遥,那将领突然张弓搭箭,一箭朝着这边射来。
“嗤~”
隔着百步之遥,对方的箭簇却是直接射断了挂着太史慈帅旗的绳索。
护旗官见状连忙一跃而起,一把拉住绳索,不让帅旗跌落。
四周将士却是有些惊异,这么远的距离,一箭射断绳索,这般箭法,堪称神乎其神。
“好箭法!”太史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帅旗,见对方后方的骑兵也跟上来,有人手中吃着一杆令旗,对着亲卫招手道:“取我弓来!”
“喏!”一名亲卫连忙将太史慈的雕弓取出,递给太史慈。
太史慈锐利的目光死死地锁定那枚令旗,擅射之人,通常也擅长躲箭,这么远的距离射过去,对方肯定能够躲掉,所以一开始,太史慈就没有将目标锁定那将领,而是将目标锁定在那令旗之上。
张弓搭箭,没有过多的瞄准,在弓弦拉满的那一刻,太史慈已经松手。
“嗡~”
伴随着弓弦震颤之声,太史慈的箭簇如流星赶月般瞬间越过百步之遥,另一边赵云见这一箭并非射向自己,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小心!”
“咔嚓~”
举着令旗的赵家子弟只觉手中一轻,半截令旗便被这一箭射断,跌飞出去,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云看了一眼,再度搭箭,这一箭,却是再度射向帅旗的绳索。
太史慈怎会让他两度得逞?一把抓起一名将士手中的长矛,对天一摆,将那射来的箭簇击落,但下一刻……
“嗤~”
另一枚箭簇射断了绳索,太史慈的帅旗再难保持,从旗杆上跌落下来,却是赵云在射出一箭之后迅速又射了一箭,将太史慈的帅旗射落。
“好箭术!”太史慈将长矛还给将士,策马出阵,朗声道:“不知壮士何故挡我去路?”
赵云等人,穿的并非铠甲军装,都是一身劲装,显然并非袁军。
“真定乃我家乡,还望将军高抬贵手!”赵云看着太史慈,这番对射,算是平手,他射落了太史慈的帅旗,但太史慈也射下了他的令旗。
“我军从不伤民,壮士何出此言?”太史慈微笑道,对于有本事的人,太史慈一向是愿意亲近的。
“刀兵一起,必定生灵涂炭。”赵云摇了摇头,看着太史慈道:“还望将军速速退兵。”
“凭你?”太史慈眯眼打量着赵云,摇头笑道:“真定若肯投降,自然不会有战事发生。”
“若将军执意如此,真定军民必誓死奋战!”赵云朗声道。
“打仗是军人之事,你却将民拖进来,我看就算生灵涂炭,恐怕也是尔等这些逼民作战之人所为。”太史慈冷笑道。
“多说无益!”赵云看了看两面开始涌出的骑兵,知道再待下去恐怕会被合围,当即调转马头,带着人便走。
“壮士可留姓名!?”太史慈有些遗憾,差一点就把对方合围了,但此人警惕之心太强,看着对方的背影,朗声道。
“常山赵子龙!”
第二百六十六章 破军
“将军,真定军民在河畔垒起了土墙,更砸碎了冰面,河面之上,只留下一道桥可渡河,但桥对岸,却是他们垒起来的敌楼。”斥候飞奔而回,将真定城外的消息带给太史慈。
十几里的距离,对于军队而言,并不算长,未到正午时分,与赵云短暂交锋后不到一个时辰,太史慈的军队已经开到了真定外,距离河岸也只有三里左右,但看着远处壁垒森严的土墙,太史慈停下了军队。
就算河面冻结,士兵踏冰渡河,在冰面上作战也绝不是什么好的作战场所,至于自桥面渡河,他的边军可都是精锐,没打算拿命来添一座土墙。
“河面可能渡人?”太史慈一边策马前行,一边询问道。
“不能,那河面冰层已经被敌军砸碎。”斥候摇头道,这天气,别说军中会水的人不多,就算多,这天气下去了,那也是有去无回。
“我不信他们能将冰面都给砸碎了,韩德!”太史慈点点头,看向身后喊道。
“末将在!”军中,一名青年将领飞马而出,对着太史慈一礼。
此人乃是西凉人,当初陈默关中练兵时投军,后来追随太史慈去了雁门,一去就是四年,太史慈对此人颇为看好。
“你率一部骑兵顺河向东寻找可以渡河之处,找到后,莫要回来,直接渡河,率领骑兵攻击敌后!”太史慈沉声道。
太史慈平日的作战对象,那可是鲜卑人,麾下骑兵可不少,此前若非赵云见势不妙,及时撤走,他想回来可没那般简单。
“喏!”韩德答应一声,带领一部骑兵沿河向东而去。
太史慈带领兵马来到河岸,此处河面颇宽,太史慈目测一番,至少也有四十步距离,以寻常小河来说,足够宽了,但此地,却在射程之内。
“哒~”
对岸射来一支箭簇,落在太史慈脚下。
“保护将军!”周围亲兵大惊,连忙抢到太史慈身前,护住太史慈。
“不必慌张,他们射不来!”太史慈摆了摆手,示意亲卫退下,他这种层次的武将,若真有危险,会心生警兆,之前有箭射来,他自然有所察觉,只是看那箭的力道,他连躲都懒得躲。
看着对岸零零散散自土墙背后冒出头来的弓箭手,太史慈摇了摇头,嗤笑道:“乌合之众尔,传我军令,三千弓箭手上前,叫他们看看这箭该如何射!”
“喏!”
一道道军令传下去,当即便有三千弓箭手被调出,来到河岸对面,排成整齐的队列。
“准备!放!”
在一名名将官的指挥下,三千弓箭手迅速张弓搭箭,一枚枚冰冷的锋矢,斜指苍穹,随着那声‘放’字落下,站在对岸土墙后的真定军民只觉眼前暗了那么一下。
“快躲!”赵云早在太史慈拉出弓箭手的时候,便已经察觉不妙,连忙带着三百赵庄兵马躲到土墙后,但回头看时,却见不少县尉、豪族私兵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大急,厉声催促道。
“无胆之辈!”刘县尉瞥了赵云一眼,心中不屑。
“噗噗噗~”
下一刻,三枚箭簇先后落在他身上,一枚射入他大腿,另外两枚分别没入他胸口和小腹,不屑的脸色渐渐变成愕然,紧跟着却是恐惧,他不想死……
噗嗵~
尸体直挺挺的倒下去,跟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上百名没有做出躲避动作的县卫、私兵,侥幸活下来的人这才如梦初醒,尖叫这躲在女墙后。
“呵~”
看着对岸这些真定守军的表现,太史慈连耻笑都觉得累,不值得,见那些人躲在土墙后不出来,太史慈对身旁副将道:“去将破军弩抬来。”
破城弩,便是当初陈默与袁绍牧野对峙时,马均为破袁绍土台设计出来的弩,比寻常弩弓笨重,但却比床弩轻便,威力极强,能洞穿一百二十步外的板甲,之后这破军弩就开始在军中推广,太史慈在云中,曾以此弩布下弩阵,将五万鲜卑联军诱致峡谷,一战奸杀近三万鲜卑控弦之士,也是那一仗奠定了太史慈在北方的凶名。
不过这弩架设有些费劲,太史慈准备先想办法吸引一下敌军的视线。
当下,太史慈策马上前,来到岸边,看着对岸喊道:“赵子龙何在?”
真定县令从敌楼后探出头来,看着太史慈道:“我乃真定县令章琳,太史将军何故兴此不义之兵?”
太史慈冷然瞥了他一眼道:“我乃镇北将军,你是何人?焉有资格与我说话,滚回去,叫赵子龙与我说!”
说完,不待那章琳有何反应,突然抄起弓箭,对着章琳那颗明晃晃的脑袋便一箭射去,这么近的距离,对于太史慈来说,不可能无法命中。
一只手从一旁探出,一把抄住了射向章琳的箭簇,赵云在章琳与太史慈对话时就察觉到危险,他见识过太史慈的箭法,这个距离,太危险了,所以便一直在章琳身边,只是没有现身,那太史慈果然狡诈,若让他射杀了章琳,这真定县也就完了。
“将军亦是世之名将?区区一座县城,也要用这等手段么?”赵云站起身来,目光盯着太史慈,防他再次出手,这个距离面对一位神箭手,赵云也不敢保证次次都能护住章琳。
“赵子龙,我看你也是知兵之人,真以为这些人能挡住我大军?”太史慈收起了弓箭,并未再射,看着赵云笑道。
“我等军民一心,何惧奸佞。”赵云朗声道。
“你向后看看。”太史慈将弓挂在马背上,虽然他看不到土墙背后,但大概能猜到刚才那一波箭雨对这群乌合之众带来的震撼。
不用看,后面不少民夫已经连滚带爬的往城中跑了,包括许多私兵。
“子龙对军民一心或许有些误解,我关中将士所到之处,从不滥杀,此乃我关中军规铁律,我主当年在河东时便已经定下,无人敢悖,反倒是冀州军,据我所知,这些年与黑山贼作战,可没少拿百姓人头来充军功。”太史慈看着赵云道:“以你之才,既然并非袁氏爪牙,又何必在此为袁氏效命?”
太史慈可是雁门一带的统帅,这些年统兵作战,除了兵法,还需揣摩人心,他一开始,故意以身份压人,便是制造赵云和真定令之间的嫌隙,如今再点出赵云这般人物,没有半点官身,何必与他死战?
其实对于这样一座县城,若非发现赵云这么一个人才,太史慈也不想浪费这么多心思去离间对方。
“以子龙之才,若肯投效我军,慈必竭力举荐。”太史慈朗声笑道。
“长陵侯虽是当世枭雄,却并非仁义之君!”赵云肃容道,陈默虽然强势,但却并非他心仪之主,乱世之中,君则臣,臣亦择君。
“仁义?”太史慈挺直了腰杆,朗声道:“我主自初平年间起兵,定河东,平并州,入关中,伐西凉,征战十载,但我敢说,我主麾下将士从未有过屠戮百姓之事,这算不算仁义?关中大旱,我主亲自带人挖掘水渠,引黄河之水灌溉,开仓放粮,关中百姓因我主活命者以数十万,这是否是仁义?兴复河洛,重修洛阳,如今河洛得以繁华,我不敢说关中百姓有多富足,但自我主入主关中以来,子龙可曾听过关中、并州、西凉每年还有饿死、冻死之人?这是否算仁义?”
“我不知道你所谓仁义是何物?若是那满口仁义道德,匡扶汉室,那确实,我主要为关中两百万生民谋生计,真没有多余力气,去宣扬仁义道德,匡扶汉室这些屁话。”太史慈朗声道:“若子龙所言仁义便是如此的话,那我主真不算,也不屑!仁义,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赵云无言,冀州士绅说陈默不仁,多是抨击陈默不善待士绅,但要说对待百姓,还真没听过陈默有什么恶名。
“那邺城屠杀又是为何?”一旁的章琳探出脑袋,喊了一句,见太史慈摸弓,连忙又把脑袋给缩回去。
“邺城之战,我并未参与,无法评说,但我相信,主公绝不会枉开杀戮。”太史慈淡然道:“再说,战争伤亡在所难免,若不动刀兵,我主凭何攻入邺城?讲仁义道德么?”
“多说无益,将军若想得真定,还需打过再说。”赵云叹了口气,没什么说的,但要他就此放弃防守,那不可能。
“好!”太史慈回头看了看,见一架架破军弩已经被抬上来,当下也不再废话,调转马头便退回去:“放箭!”
看着那一架架破军弩摆在阵前,赵云吞了口口水,上当了,那太史慈根本不是来劝降的,而是来拖延时间的。
“嗡嗡嗡~”
弓弦剧烈的震颤声中,一枚枚拇指粗细的巨箭轰向土墙,威力极大,一名名躲在土墙吼的将士就那么轻易被从土墙后刺出的箭簇射杀,甚至土墙都在这巨箭的巨力之下成片倒塌……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走马相随
赵云默默地看着那些尖叫逃散的真定守军。
唉~
虽然知道这些乌合之众不堪大用,但这么轻易便被摧毁了士气,依旧让赵云有些失望,若是当年幽州军在这里的话,不说击败,但守住河道三天还是没问题吧。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连县令都跑了,县尉战死,自己虽有统兵之权,但终究是个外人,军威未立,人心不齐,危难时刻,还真指望上下一心呢?
“兄长,快走吧!此处已经难以守住。”几名赵庄子弟上前,拉着赵云道。
便在此时,一支骑兵顺着东边的河岸朝着这边杀来,正是韩德绕道,找到冰面未曾碎裂之处,率骑兵渡河而来,显然,那位已经战死的刘县尉并未将赵云的计策贯彻到底,砸开的冰面并不完全。
“走!”赵云叹了口气,辛苦准备的防线,就这么被破了,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敌我差距太悬殊,无论士气还是战力,关中军都能对他们做到碾压。
只是就算退守真定,又能挡多久?
就太史慈拿出来的这种弩,城墙也未必能够守住。
当下,赵云带着赵家子弟在韩德率军赶到之前,退回了真定,准备依城固守,只是回到城中时,看到的却是混乱的城池,不明真相的百姓正扛着家当往城外涌。
“发生了何事?”赵云一把拉住一名匆匆而过的县卫,皱眉道。
县卫本有些不耐,看到是赵云,还是忍住了火气,不过声音也不怎么客气:“县令都跑了,我等在这里有何用?”
章琳跑了!?
赵云闻言,顿时被惊呆了,这就跑了?城池怎么办?
“还请赵将军放手。”那县卫看着赵云拉着他不放,苦笑道:“大家本就不想与关中军为敌,如今县令都走了,我等留下来又能如何?”
赵云下意识的放开手,皱眉看着四周慌乱的人群,心中很难受。
他还在想着如何守住真定,结果县令、县吏、县卫就这么放弃了,当初请自己出来御敌的是这些人,现在第一个跑的也是这些人。
“关中军杀进来了!”便在此时,一声惊呼声中,便见城门方向的人争先恐后的跑回来了,紧跟着一匹匹战马在城中飞奔。
马背上,一名骑兵飞快的大喊着:“城中百姓不必慌乱,我关中军从不伤百姓,众人可各自回家,莫要乱走!”
看着一边叫喊,一边冲向这边的骑兵,赵云下意识的想要动手,只是看着那些迅速往家中跑的百姓,举起的长枪却又无力的放下去,此时再战,只会牵连无辜,此非赵云所愿。
“可是子龙将军?”一名关中大汉策马来到赵云一群人身前,毕竟这一队骑兵在慌乱的人群主公那显得有些扎眼。
“正是!”赵云面色冷下来。
“我家将军相邀,请将军一叙。”那大汉对着赵云一礼道。
“兄长,不可,若他们伏兵暗害,我等怕是难以逃脱,不如趁此时城门尚未被敌军占据,先杀出城去再说。”一名赵家子弟急忙道。
赵云皱眉看向这员将领,点点头道:“带路。”
突围出去不难,但他们能走,赵庄不能走啊,如果太史慈一怒之下屠了赵庄,赵云怕自己会愧疚一辈子。
“兄长!”几名赵庄子弟大急。
赵云摇了摇头:“你等且回庄中等候消息,莫要与人冲突。”
几名赵庄子弟不满,但赵云一旦决定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的,而且如今真定城破,赵庄也可能遭到威胁,不止是来自关中军的,还有从城中逃散出去的乱民、县卫,确实需要守护,当下众人只得听从赵云劝说,结伴回庄。
赵云则跟随韩德径直去了衙署,太史慈已经开始命人安抚民心,同时有随军的文吏开始帮忙处理县中公务。
“见过将军。”赵云对着太史慈一礼。
“赵云,真定赵庄之主,早年从军,曾在袁绍帐下做事,后转投公孙瓒,曾效力于白马义从,五年前因家中兄长过世,回乡守孝,曾与昔日袁绍麾下大将文丑交手,不分胜负。”太史慈放下手中的竹简,看向赵云道:“子龙如今守孝期满,可曾想过再出仕?”
“未曾。”赵云摇了摇头,出仕这种事情他自然是想过的,不过却并未想过出仕陈默。
“我主求才若渴,以你之才,荒废于乡野之间可惜了。”太史慈摇头笑道,对于赵云的话,他自然明白,这年头,怀才之人,大都有一展抱负之愿,之所以如此说,不是不想出仕,只是不想在这边出事而已,不过太史慈也没点破。
“云胸无大志,让将军见笑了。”赵云拱手道。
“无妨,人各有志,我不会强求。”太史慈笑道:“不过还是想请子龙随我去一趟邺城,见一见我主,一来你这等人才我主向来欣赏,二来我虽不知你心向何处,但既然你我相遇,见一见于你而言也并无坏处,是否明主,见过再说。”
“云若去了邺城,焉能离开?”赵云皱眉道。
“若想强留于你,我便可以,何须费力将你送至邺城?”太史慈瞥了赵云一眼笑道:“我主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子龙虽有将才,但却也不至于叫我主强留,不管你如何看他,我主一生行事磊落,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如果是田丰、沮授、审配这些人,若这些人抵死不从,陈默也绝不会放走,但赵云不一样,或许是个将才,但也只是个将才,还不至于叫陈默做出这等事情来。
“在下有选择么?”赵云无语道。
“莫要说的好似我逼你一般。”太史慈摇摇头道:“主公现在甚至不知实践有你这般将才,此事乃我自作主张,欲向主公举荐于你,能否见用,尚未可知,莫要担心,我主多数时候,是颇为仁厚的。”
“既然如此,云想回庄中交代一番。”赵云抱拳道。
“可,此事不急,我还有军务,一时间也难以抽身带你去见主公,便先在我军中待一段时间,待此战过后,我再带你去见主公。”太史慈很爽快的点了点头。
赵云有些诧异太史慈会这般轻易让自己离开,有些好奇道:“将军不担心在下一去不回?”
“你这人,不像,若你真的言而无信,稻叶事件好事。”太史慈道。
赵云不解的看向太史慈。
“若你直接离开,说明你乃无义之人,那样一来,离开也省的我举荐,坏了我名声。”太史慈见他不解,随口笑道。
自己这算是第一次给陈默荐才,若赵云是这么一个不守信义之人,走了对太史慈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赵云看了太史慈一眼,点点头,对太史慈一礼道:“在下告辞!”
“将军,就这般让他走了?”韩德看赵云离开,不解的看向太史慈。
“但愿我未曾看错人吧。”太史慈点点头道,他确实有些欣赏这赵云,但也只是欣赏而已,若赵云不来,他也不损失什么。
真定一战而下,太史慈并未继续出兵,军队需要修整,同时这么一城一城的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而四周县中军民眼见太史慈攻占城池后并未多造杀戮,加上援军迟迟不至,纷纷递上降书,算是倒向了关中军这边。
太史慈在真定修整了七日,这日正在厅中看书,却见韩德进来,对着太史慈一礼道:“将军,斥候来报,牵召率军赶到,如今屯兵于高邑,正是我军南下必经之处。”
“终于来了么?”太史慈闻言目光一亮,他等的就是袁氏的援军,攻城略地都是次要的,攻占再多的城池,如果自己这边败了,那些城池会重新回归袁氏旗下,只有将袁氏主力兵马一个个击败,那剩下的城池反而更易攻取。
“传我军令,三军明日集结,向高邑进发。”太史慈笑道。
“将军,那赵云迟迟未曾现身,恐怕……”韩德看向太史慈道。
“随他去,出兵要紧。”太史慈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失望,但这种时候还是军务最为要紧,其他的都可靠后。
“喏,末将告退!”韩德当下领命,躬身告退。
次日一早,太史慈整点行装,率军向南而行,路过赵庄时,却见一白马将领拦在前方。
太史慈放眼看去,虽然换了一身戎装,但赵云身高样貌都是极为出众,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太史慈自然也认出了他。
抬了抬手,部队缓缓停下,赵云见状,策马上前,对着太史慈一礼道:“累将军久等。”
“我以为你不会来。”太史慈笑道。
“将军既然以信义待我,云岂敢失信?”赵云摇了摇头道:“既然答应将军去见长陵侯,云自然不会食言。”
“好。”太史慈满意的点头笑道:“不管今后是敌是友,但你赵子龙,是个人物。”
“将军严重。”
“走吧。”太史慈心怀大畅,示意赵云入伍,跟随大军继续前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粮草问题
曹操抵达邺城附近之后,并未立刻攻城,陈默的兵马相当充分,所以并未如当初的高干和审配一般死守城池,直接放弃城外的各处要地。
这城池建立,通常都有几个必要因素,比如说地利,建城之地,多是四通八达之地,尤其是邺城这样能被选为都城的地方,其次便是有水源,这个其实也可以放在第一位,人没有水就会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不过这河北之地,不说水道纵横,却也是水网密布,这点并不存在问题,邺城的护城河可是直接连接浊漳水的。
很多时候,攻城战都是最后一步,城池周围,通常有很多交通要地或是险地可以驻守,把这些地方都拔除了,那时候才能真正开始断水绝粮。
所以一般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守将会选择在各个要地设防,陈默这次也是选择了这种守城方式,并不与曹操大军直接主力对决,而是借着袁尚败退的机会,设下一处处要寨,以此来挡住曹军进攻,同时不至于被曹操切断邺城与河内的联系,设下的大小营寨,从邺城一直蔓延到朝歌,大小营寨共一百二十八座,相互之间隐隐以周天之位排列。
曹操若集中兵力攻打某几个寨,陈默的主力大军会迅速援助,若曹操分兵进攻,则这些寨子相互支援,再加上主力不时策应,曹军虽然不差,但一时间也拿陈默没办法,双方斥候、小股精锐每天都会碰头,形成一处处小型战场,双方人马杀的天昏地暗。
“袁尚还不肯前来?”曹操大营,看着这几日的战损,曹操有些无奈,关中军攻破邺城之后,气势正盛,这些时日双方这般厮杀,虽然各有胜负,但从最终伤亡人数来看,还是他曹操吃亏一些,主要是陈默将骑兵的机动力都用在驰援各方之上,而陈默骑兵的规模,是目前三大诸侯中最大的。
五千骑兵再与袁军作战的过程中折损了不少,但随后又用在邺城缴获的战马迅速补充,西凉军中可不缺那精擅骑术的勇士,稍加训练配合,便能迅速形成骑兵战力,也因此,陈默这边,骑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千人,六千骑兵听起来不多,但在这数万人的战局,尤其是需要驰援各方的时候,这六千骑兵的机动力就被陈默通过这种方式发挥到极致。
曹操麾下自然也有骑兵,尤其是虎豹骑,那可是效仿陷阵营蹭蹭选拔出来经过训练后的强兵,由曹操族人曹纯率领,但这种精锐,用来驰援可比不上马超、庞德和张绣所率领的轻骑。
虎豹骑有专门的马铠,骑兵也有精良的铠甲,这让他们在冲锋时占尽优势,却也夺走了骑兵的持久力,适合短途冲锋陷阵,却难以这般持续作战,并且奔袭。
所以,曹操将希望寄托在袁尚身上,袁家掌控幽州,马源不缺,甚至曹操这边很多战马都是从袁家这边购买来的乌桓马或鲜卑马,现在唯一能够在骑兵上牵制陈默的,便是袁尚了。
“太史慈接连攻占常山、中山二郡,威胁到袁尚后方,如今袁尚已经派出牵召在巨鹿挡住太史慈,袁尚也率部屯于邯郸,不愿轻动。”程昱无奈的点点头,眼下袁家的困境,有一大半是他们造成的,此刻跑去苛责有些过份,而且袁尚挡住太史慈,不让太史慈与陈默汇合,也算是分担了曹军的压力。
“告诉他,我需要骑兵来遏制陈默骑兵,请他支援一些。”曹操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没想到陈默竟会将太史慈调离边关,他就不怕鲜卑人寇边么?”
“那陈默麾下云中太守郭缊也颇通兵略,加上这几年太史慈将边地鲜卑人杀的太狠,鲜卑人为其声威震慑,不敢轻易南下,如今连交易都是先于边关将领商议,得了准许之后,商队才干入关。”郭嘉摇了摇头,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奉孝身体若有不适,不妨先去休息。”曹操有些担心的看着郭嘉道:“那寒食散,奉孝还是莫要吃了。”
郭嘉身体最近一直不好,尤其是不肯按医匠劝告,断了那寒食散,据医匠所言,郭嘉这般下去,恐怕不出十年,身子就得被寒食散侵蚀,到时候便是扁鹊复生,也是回天无力。
“主公莫要担心,不是尚有十年么,在这期间戒掉便好。”郭嘉摆了摆手,他不太想提这个话题,看着众人道:“如今陈默设防,颇为缜密,主公需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曹操看着郭嘉,皱眉道。
“不错。”郭嘉点点头道:“我军与陈默交锋也不是初次,想要从他手上讨得便宜可不易,最重要的是,那陈默得了邺城粮草,就算我等截断其粮道,以邺城存粮之丰,短期内都不会担心断粮,更何况有武义守在延津,想要截断其粮道谈何容易”
剩下的,不用说,曹操也明白。
双方实力差不多,陈默无粮草之忧,但曹操有啊,之前夺青州,袁谭把粮草都运到了平原,如今袁谭虽然归降,但那批粮草,也用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还是得曹操从后方运送粮草过来。
光是一个邺城,就能让陈默无粮草方面困扰,更不需要大批抽调民夫来运粮,而曹操却需从中原抽调更多粮草,单是路上民夫所食,就比供应给军队的粮草都多。
陈默抢先一步占据邺城的先机的好处,这就显像出来了,两家在此争锋,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那接下来便是拼粮草的消耗了。
这方面,一直是曹操的短板,这些年四处征战,以中原四面皆敌的情况生生打成了如今与陈默并立的两大诸侯,但这些年几乎没歇下来过,也使得曹操这边,很缺粮,持久战这种事情,陈默能耗得起,但曹操却不能,如果这僵局一直不打破,最终输的肯定是曹操。
而郭嘉也相信,这个缺点肯定瞒不住陈默,对方有很大可能会避免与曹操决战,专心耗他粮草,最后逼得曹操不得不退。
这也是郭嘉劝解曹操做最坏打算的原因,除非能在短时间内胜出,否则最终不是被打败就是被耗死。
曹操自然明白郭嘉所言何意,摸索着下巴道:“以奉孝之计,我等该当如何?”
“我军已占据平原,如今这东郡、清河、安平、渤海四郡当迅速实际占有,如此一来,我军只需守住这四郡,他日再与陈默争夺冀州,便无需顾虑黄河之险。”
如果只有陈默这一支人马,郭嘉会建议曹操与袁尚联手攻占邺城,关中军再强,但两家联手无论兵力还是兵势都优于陈默。
但太史慈如此快便得了常山、中山二郡,让局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太史慈肯定是准备跟陈默会师来的,这么一来,现在的局势就是陈默占有魏郡、中山、常山,未来可能还会占据巨鹿,而抛开曹操现在占据的那几郡之外,陈默占据了中山常山之后,袁尚恐怕连军粮都难以筹集,败亡几乎是肯定的了。
既然冀州不能尽得,那郭嘉建议选择最稳妥的办方式,与陈默平分冀州,以为下次交手占据主动和先机。
当然,打也不是不能打,但郭嘉觉得拿不下邺城,打了也是白打。
曹操沉吟片刻,看向其他谋士,郭嘉所言虽然稳妥,但此番曹操来冀州,为的就是抢夺冀州,这般结果,不是曹操想要的。
“孟德,眼下我军虽然与陈默僵持不下,但郭嘉如何知道袁尚就一定会败?太史慈虽为陈默麾下大将,但高览、韩猛、郭援等将孟德亦非未见过,加上冀州百姓,对那陈默颇有厌恶之情,那太史慈便是攻占了常山、中山二郡,却也不得人心,时日一久,必败无疑!”许攸断然道。
“至于粮草之事,孟德不必担忧,如今袁谭已经投了孟德,在下在这冀州也还有些故人,我会与公则、仲治他们各自前去说服这各郡豪族,请他们支援一些粮草,以供孟德用度。”许攸站起身来,朗声道。
他可是费尽心机,才为曹操得了今日之局,若就此放手,只拿半个甚至小半个冀州,那如何彰显他许攸的功绩?
“这……”曹操一脸犹豫:“冀州士绅会帮我等?”
“孟德放心,如今袁氏败亡之势已定,而冀州士人对陈默颇有不满,只需稍加劝说,定会鼎力相助。”许攸自信道:“孟德放心,我这便起程,去为孟德筹措粮草。”
郭嘉跟曹操隐晦的换了个眼神,粮草问题,解决了。
郭嘉的胳膊肘顶了顶程昱,程昱疑惑的看向郭嘉,见郭嘉点头示意,程昱秒懂,当下点头道:“子远先生所言不错,也可借此机会,得了冀州士绅支持。”
许攸捻须微笑,便是曹操帐下心腹,也得以先生来称呼自己,此事若能成功,自己这第一谋主之位,稳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马儿嚣张
“杀~”
邺城东,二十里处,曹仁设了个埋伏,引来了马超救援营寨,与夏侯渊联手想要吃下马超这支骑兵,邺城的骑兵一直都是曹军的心病,不将这些骑兵打掉,莫说攻打邺城,便是想要突破邺城外围的防御都困难。
计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马超在发觉不妥之后并未撤退,而是直接越过营寨杀进了曹军的区域,这样的反应是曹仁没有想到的,在后方准备与曹仁来个前后夹击的夏侯渊扑了个空,紧跟着迎来的便是马超凶残的报复。
骑兵不多,只有两千,但马超性格凶狠好斗,再突围而出之后并未走远,重新折回来之后,只是围着曹仁和夏侯渊的兵马,曹军走,他们就杀上来,曹军若追,他们便立刻撤退,马超当年凭借的也是几千骑兵在袁绍后方搞破坏,一直持续了几个月,袁绍却拿他没辙,靠的就是这种战术。
而且马超这人好记仇,追了曹军已经有近十里了,哪怕是曹仁、夏侯渊这等将领,也被马超这死缠烂打的劲儿给逼得头疼。
这里可已经是他们的地盘儿了,这马超竟然还在追!?
“曹贼~可有胆量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偷袭算什么本事,你若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来与我决一死战!”马超策马在阵前耀武扬威,虽然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再玩儿什么单挑,但他不介意以此来恶心一下曹军,若那曹军主将敢出来自然最好,不敢出来,反正自己想打就打,不想打就走,虽然人少,但气势不能弱。
“马超,你若有本事,就进来。”曹仁捏紧了手中的长枪,要不是身为主将的责任,他真想上去跟马超大战三百回合。
“当我跟你一般蠢吗?你咋不让我直接去找曹操,砍他脑袋?”马超破口骂道:“一个个如同缩首乌龟一般,战不敢战,跑也跑不快,我都替你娘羞愧,生出你这般废物,你若有些羞耻之心,就该赶快抹脖子了断,留在这世上,都是浪费粮草,我看你坐下马儿都比你有骨气!”
“我……”
“子孝,莫要被他激怒!”夏侯渊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拉住曹仁,沉声道。
“听说你们曹家本姓夏侯,却甘愿做那宦官之子,不知那曹操是否也是个没卵子的,或者夏侯家本就如此,难怪只会背地里阴人,却不敢堂堂正正一战,原来这是祖传的,哈哈~”马超却是百无禁忌,羞辱曹仁一通还嫌不够,开始往上数落。
“我刀呢!”夏侯渊双目一冷,向亲卫伸手拿刀。
“妙才,莫要与他动怒!此乃激将之法!”曹仁连忙反手拉住要出去拼命的夏侯渊,斗将早就过时了,再说,以马超的无耻,谁知道他们杀上去他身后的骑兵会不会冲上来来个乱刀齐下。
“我必杀此人!”夏侯渊有些能够体会曹仁方才的感受了,很多事情就是如此,不是当事人,根本体会不到那种愤怒。
“将军,末将去战他!”两名主将虽然忍住了,但身边那些曹军将领可没这般涵养,一名曹军将领大声道。
曹仁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当心些,那马超颇有勇武。”
“喏!”曹军将领答应一声,策马出阵,怒吼道:“马超小儿,修得猖狂,我来斗你!”
“噗~”话音刚落,迎面一枚投枪射来,直接将他从马上带下去。
“什么东西?也敢与我相斗,你配吗?”马超唾沫星子乱飞,他有些体会到典韦骂人的感觉了,被他骂的时候只觉怒火上涌,但骂的时候,那真是停不下来,当下看向曹军阵中,嘲笑道:“怎的,曹军之中,便都是这些无能之辈?难怪只敢施展阴谋诡计,就这点本事,正面作战,尔等怕是连我军一个回合都撑不住,乌合之众来说尔等,我觉得都是对乌合之众的羞辱,来来来,你家大爷就在此处,快来送死!让某看看,曹军将士,究竟有多无能!”
曹仁浑身颤抖,显然被气的不轻,一指马超,怒吼道:“何人去斩其首级?今夜我要用其那烂舌泡酒!”
“末将愿往!”一下子,五名武将齐出,一股脑冲向马超。
“嘿~今日本将军教你们打仗!”马超精神抖擞,双腿一夹马腹,不等后方副将阻拦已经冲上去,手中长枪狠狠地往前一砸,迎面而来的武将直接被巨力砸落马下。
随手一甩,便将第二名冲上来的武将斩杀。
“死!”另外一名武将冲上来,见马超长枪甩出,没有收回来,趁机一刀斩向马超。
“喝~”马超将长枪往回一拽,向后捅出,没有枪锋的枪杆,却是硬生生的洞穿了对方胸前的板甲,直接没入其体内,眼看着另外两名武将冲过来,长枪一时间拔不出来,马超索性放弃了长枪,身子向后一仰,避开对方的兵器,顺手从马背上将剩下的两枚投枪拿在手中,扭腰抖手,不等那两人调转马头,两枚投枪便先后刺入他们后心。
五名曹军将领,虽不说有多厉害,但此时敢出战,也是对自己伸手有信心的,却在这眨眼间,便被马超尽数击毙,五人加起来都没能撑够一个回合。
虽说如今这天下,斗将早已被淘汰,但看着马超在阵前连斩五将,战场之上,瞬间一片静谧,之前那些鼓噪的曹军犹如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没说错吧?”马超暗暗喘了口气,一把将自己的长枪收回来,正想说话,却见两枚利箭朝着自己射来,连忙躲避,却还是慢了一些,被一枚利箭射中肩膀。
呵~
马超没有多逗留,在曹仁下达放箭命令之前,已经策马调头回阵,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拔掉箭簇,仰头朗声道:“说你们无能,你们可认?除了这般见不得人的手段,还有何能耐?如今我已受伤,曹仁、夏侯渊,可敢过来与我一战?我让尔等一只手!”
同时对副将使了个眼色,只要他们敢出来,那就立刻叫他们知道上千投枪落下是什么滋味。
夏侯渊有些意动,曹仁却对他摇了摇头:“此时若我等敢出阵,恐怕第一个面对的,便是那贼人的投枪阵。”
这投枪阵乃是上前骑兵同时投掷投枪,射程不远,三十步左右,却威力惊人,之前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那上千跟投枪落下来的威力,他们若真敢上去,恐怕身上立时就要多出几十个透明窟窿。
夏侯渊无奈的点点头,这马超看着鲁莽,实则鸡贼的狠。
“一群鼠辈!”马超见对方没有动静,冷哼一声,继续开骂,只将曹仁、夏侯渊两员大将气的七窍生烟。
“将军!”马超在那里正骂的浑身舒爽,却见那副将策马来到他身边道:“斥候来报,四周发现六路曹军正向我军这边靠拢,若被他们合围,我军突围可就难了。”
马超点点头道:“准备撤军。”
“喏!”
马超说完,却是来到阵前,一指对方帅旗方向,朗声道:“今日天色已晚,本将军还要回去用膳,便饶尔等这帮废物一条狗命,告诉曹操,下次莫让我在战场上碰到,否则,千军万马之中,我去他首级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给我记好了,以后遇到这面旗,就给我绕着走!”
说完,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调转马头,带着两千骑兵往回走去。
“好一个小贼!”看着对方离开,曹仁怒哼一声。
一名曹将上前,躬身道:“将军,乐进、曹洪等六位将军已经率部来援,让人来通知将军尽量拖住敌军,伺机将其合围剿灭!”
曹仁和夏侯渊闻言对视一眼,夏侯渊冷哼一声:“我道那小贼有多大本事,原来是得知了我军援军赶至,他才无胆!”
话是这般说,但看着马超扬长而去的骑兵,曹仁和夏侯渊都颇为无奈,若有办法拖住对方,他们也不至于被那马超撵到这里来,兵力是马超三倍还多,若能追上他,哪会被马超这般指着鼻子骂半天?
“告知他们,马超已然被击退,各自回营吧。”曹仁叹了口气道。
这时候来了也没用了。
当下一行人各自回营后,留下兵马前去找曹操汇报。
“好一个马儿!”曹操听着两人的叙述,也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我早晚必擒之!”
“主公,骑兵不破,我军确实拿那马超无奈。”程昱思索道,要破陈默设下的邺城防御圈,这骑兵是重中之重,今日伏击不成,来日再想设伏算计,恐怕对方已经有了准备,这事儿不好办呐~
曹操点点头,这个他自然明白,只是眼下,自己这边骑兵除了虎豹骑之外,也没有多少骑兵,如今对方生了警觉,更加难缠,得再想个计策将,先断去陈默这支臂膀。
“子远那边如何了?”曹操看向众人,询问道。
“已经筹措到一批粮草,清河崔氏、安平马氏都已经表示愿意资助。”
“那就好,先让他们张狂几日,都去歇息吧。”曹操有些疲惫的道。
“喏!”
第二百七十章 破局之策
相比于曹操那便忙碌着攻城的事情,陈默这边相对而言却轻松许多,看陈默和曹操两人,会发现他们有些地方很像,但有些地方却是南辕北辙。
一样都有大气魄,一样求才若渴,但陈默比曹操更自信一些,这份自信在用人上能够体现出来,曹操用人更谨慎,或者说多疑,并不能完全放下,但陈默却更愿意放开手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陈默自问做不到,但他自信可以做到掌控全局,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有能力及时补救。
这一点,体现在战争状态的时候,曹操会殚精竭虑,不说事事亲为,也要大致知晓,不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控制。
而陈默却能放手,比如城外的防御在做好大致架设之后,具体的事情都是高顺等人在处理,而邺城之内,他将守城交给张济,城内杂事交由杨修,巡视城内则交给王彪,一切井井有条,至于怎么打,除非两军大战或是某一处被敌军攻破,陈默才会来解决问题。
寻常时候,若出现疏漏,陈默也能及时查证。
若说曹操不如陈默,那有些偏颇,得看哪方面,有些事情,陈默没有经历过,但曹操经历过,陈默的自信源于他的年轻,他的能力,他相信再大的问题自己都能解决,解决不了他还年轻,耗都能把差距补回来;而曹操的警惕和多疑,源于以往所经历的背叛,还有他日渐衰颓的身体。
陈默如今春秋鼎盛,而曹操已经年过不惑,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步入老年行列了,无论精力还是体力,下滑严重,但他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完,留给他犯错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了,而天下却还有陈默这样一个大敌。
夜深人静,众人已经退去休息,曹操却是无心睡眠,踱步来到帐外,看着那漆黑的天空,目光幽幽。
“主公在想何事?”郭嘉拎着酒壶,来到曹操身边,笑问道。
“奉孝怎还未睡?”曹操扭头,看着郭嘉笑了。
“无心入眠。”郭嘉随意的找了处地方坐下,动作有些僵硬。
“奉孝也在担心邺城之事?”曹操询问道。
“嗯。”郭嘉点点头道:“此前在帐中所言退兵之事,却也并非全是框那许攸,陈默此人……不怕主公笑话,嘉这一生,从未有过这般无把握之时,这邺城能否夺到,嘉并无十足信心。
陈默如今占尽地利之便,若他只是困守孤城,我倒不是太担心,要困一城,哪怕是邺城也不难,最重要的是人心,若他退守邺城,那邺城军民便会生出不敌我军之念,但他似乎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只是守城,而是想要打败我军,那邺城或许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座坚固些的军营而已。”
遇上这样的对手,郭嘉也头疼。
“他以前就是这般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曹操哼了一声,朝着邺城方向骂道,好像陈默就在眼前一般。
“他有这个资格。”郭嘉灌了一口酒,叹息道:“主公,嘉本以为,有嘉在,终有一日,能助主公击败陈默,称雄于北地,进而光复天下。”
“那是自然。”曹操听出了什么,面色一沉,随即洒然笑道:“奉孝比我年轻,与那陈默相差不大,操还在想我哪日去世,若那陈默还在,留你来辅佐子修。”
曹昂作为曹操的接班人,这点基本已经没了疑虑,无论能力还是德行,曹昂基本已经被曹操视为最佳继承人了。
郭嘉闻言没有回答,只是仰头灌了一口酒,笑道:“除嘉之外呢?”
“就你一个,其他人不行。”曹操扭头,瞪着郭嘉道。
“主公,为人君者,慎独。”郭嘉向后仰了仰身子道:“那医匠都说了……”
“庸医之言,奉孝何必在意,我已命人去寻那华佗、张机,便是绑也要绑来!”曹操冷哼一声,就是当初那庸医之言,让郭嘉好似看透生死一般。
“唉~”郭嘉有些无奈的看着曹操,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奈:“说说邺城吧。”
曹操点点头,没有作声。
郭嘉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勾勒着邺城以及周围的大概方位,明灭不定的火光下,并不是太清晰,但大致的位置已经勾勒出来了。
郭嘉想了想,在四周点了点道:“既然陈默不愿固守邺城,而是要在城外御敌,以如今的打法,对方骑兵来去如风,颇为麻烦,而且耗日持久,倒不如集结兵力,攻其一点。”
“如此一来,岂非……”曹操突然怔了怔,没有再说下去,目光看着郭嘉。
“城外作战,再如何也比攻城要容易许多,而且还有袁尚在侧,陈默必然不敢拼尽全力,但我军却可,如此一来,那陈默便只有两个选择,退守邺城,或是主动与我军决战。”郭嘉在邺城东边的平原位置点了点笑道:“出城决战自不必说,但他若退守邺城的话……”
“那便困死邺城,不管邺城之中有多少粮草,终有用完的一天,拖得越久,对我军便越有利!”曹操笑道。
“正是如此。”郭嘉抚掌笑道:“不过依陈默往日行止来看,多半不会选择退守邺城,到时候诱其出城,再通知袁尚,嘉以为,袁尚不会放过此机会。”
这占据之变,莫测万千,取得先机也未必就能笑道最后,就如曹操先轻取平原,占了先机,到头来反被陈默夺了邺城,陷入被动,而如今,曹操、陈默相争,看似最后得利的可能是袁尚,但无论是曹操还是郭嘉看来,邺城在袁尚手中,远比在陈默手中更有利。
至于袁尚得了邺城之后的局势,那只有到时候才能知晓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跟陈默联手,到时候大家各凭本事,看谁能先拿下邺城。
“便依奉孝之计,看那小粪郎这次要如何应对。”曹操哈哈笑道。
粪郎吗?
郭嘉看着西方,叹了口气,世人多以此来贬低陈默,但看看关中这几年的收成,曹操如今都是一边骂一边让人将那粪肥之术学来自己用,也只有那些无知之辈,整天抓着这点不放。
“有时候,嘉就在想,当年陈默拿了家师书信来寻,嘉未曾避而不见,会是何结果?”郭嘉突然笑道。
“那……”曹操想了想,一个陈默已经够让他头疼了,身边再出个郭嘉的话,啧啧,扭头看向郭嘉,好笑道:“那我干脆自缚,去投了那粪郎便是,以我二人关系,再次也能混个三公吧。”
“对天下来说,或许是幸事。”郭嘉闻言笑道。
“嘿,当年虎牢关分别之时,我可是诚意相邀,却被那厮拒绝。”曹操笑骂道:“若他投我,不也一样?”
“所以说,这天下英雄太多,于民而言,却也未必就是好事。”郭嘉叹道:“而且,主公与长陵侯,未必能够融洽。”
有些理念上的东西,陈默和曹操是有分歧的,或者说陈默和曹操都有些极端,比如这次邺城屠杀,郭嘉相信,陈默如此做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但太极端也太过激进了,所带来的后患很大,好处也不少,但就算这次陈默夺了冀州,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都要被锁死在冀州无法他顾了。
“谁知道,这世上哪有那般多可能,操相信,如今的局势,就是最好的。”曹操站起身来,朗声笑道:“这次,定要给那粪郎一个教训。”
……
“阿嚏~”邺城,刚刚欢好完,搂着佳人酣睡的陈默,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夫君可是染了风寒?”甄宓有些担忧的起身,任由身上的丝被滑落,时间久了,那害羞的情绪也就少了,此刻更关心陈默的身体。
“无事无事,莫要起来。”陈默将软绵绵的甄宓重新拉回来:“大概是天寒,改日叫人做个壁炉,屋子里会暖和许多,早些睡吧。”
相比于曹操的忙碌和头疼,陈默这些天可是轻松写意,大小事务分派下去,自己只需掌控大局,不该操心的事情他从不操心,生活也颇为规律。
每日早上起来打熬力气,上午去衙署处理公务,下午回府中与佳人谈诗作赋,晚上入睡也绝不会超过子时,没理由染上风寒,打个喷嚏而已,这女人也太过大惊小怪了。
“早些睡。”陈默将女人拉进怀里,抱紧一些,重新拉上丝被道:“这样反而容易冻着,我这身体怎会如此轻易染了风寒?安心睡吧,来入我怀中,暖和些。”
“嗯~”甄宓乖巧的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缩进陈默怀里,很快便酣然入睡。
陈默却是有些睡不着了,刚刚的睡衣似乎被这一个喷嚏给喷没了。
啧~
有点儿难受,算起来,孟德兄也差不多该选择决战了吧?只是袁尚那边……先破了曹操,袁尚好对付。
思索着眼下的局势,陈默重新闭上了眼睛,大不了先把邺城让给袁尚,等收拾了曹操,再重新打回来,反正城中粮草已经差不多都运出去了,剩下的,就看临敌应变了。
屋中重新陷入了沉默……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战开启
“曹操这是要干什么!?”一大清早,马超看着远方接连十几座营寨升起的狼烟,有些懵,这个信号,代表着曹军大军齐出,太夸张了吧?
就因为自己昨天骂了曹仁和夏侯渊一顿,曹操就要大军齐出,这也太夸张了吧?那曹操老贼这般沉不住气?
呆滞了片刻之后,马超连忙命部将放起了狼烟,不管怎样,曹军若真的大军齐出,自己肯定是遭不住的。
“孟起,先去看看,协助防守!”庞德和张济找到马超,合计道。
陈默的兵马一时间集结不起来,同样曹操就算全军出动,一时间也打不进来,他们这些负责驰援的骑兵正好可以袭扰一番,为陈默争取时间,这也是当初陈默定下的策略。
“好!”马超点点头,正合他意,当下点齐骑兵,与庞德、张绣合兵一处,率领大股骑兵出击,前去牵制曹军。
邺城那边,陈默也接到了部下将领的报告,前线响起了曹军大军进犯的信号。
昨晚还想曹操差不多该集结兵力决战了,今日便传来消息,自己还真是算无遗策呢!
“众将集结,随我出城迎战。”陈默命人将甄宓送往河内之后,便命三军将士集结,出城迎战,曹操猜得没错,从一开始,陈默便没有想过依托邺城防守,那是最后不得已的办法。
邺城之中,狼烟升起,这代表着各营集结的信号,很快传向四方,一百二十八营将士,迅速向邺城东面集结,那场面,颇为壮观,但却井然有序。
曹操站在车辕上,看着远处烽火连天的场景,扭头看向郭嘉,摇头叹道:“还真被奉孝说中了。”
“主公!”夏侯渊来到曹操车架前,对着曹操一礼道:“不如趁此机会,先胜一阵?”
陈默大军集结,必然需要时间,但曹军可是半夜就开始集结的,这方面,曹操占据了优势,先破陈默几营,就算不能造成胜势,也能先在士气上压陈默一头。
“可!”曹操点点头,这是战争,可不讲什么礼仪。
当下,夏侯渊、曹仁出战,想要先一步破了陈默几处营寨,为曹军占得先手。
只是大军刚出,便见马超、庞德、张绣三将率领骑兵赶来。
“又是这无胆鼠辈!?”马超看到夏侯渊和曹仁率领的兵马,顿时兴奋了,当先率兵前去冲杀,庞德和张绣见状,各自领兵从两翼杀出,令曹军不能全力迎战马超。
夏侯渊和曹仁见状,连忙结成圆阵御敌。
“曹贼,可敢出来一战!?”马超眼见对方结成圆阵,直接率兵越过两人所部,来到曹军阵前,率领兵马先给对方来了一记投枪阵,多数被对方盾牌挡住之后,方才勒止战马,对着曹军大吼道。
“此乃何人?”曹操看着阵前肩膀上还绑着药布,却尤自气势汹汹的马超,询问道。
“此乃西凉马超,马孟起,昔日韩遂、马腾兵败,韩遂身死,马腾归入陈默麾下做了金城太守,这马超却是跟着陈默南征北战。”程昱笑道。
“有些意思!伯道麾下,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曹操点点头,看着马超一只胳膊牵着马,在阵前叫嚣,有些好笑,他记得昨日夏侯渊和曹仁回来禀报的,就是此人,指了指马超道:“何人去挫一挫此人锐气?”
“末将愿往!”一名武将应了一声,带着兵马杀向马超,却是看马超身上有伤,想要趁机取利。
“来得好!”马超眼见有人来应战,当下大喜,带着人马直扑对手。
两千骑兵不多,但对方的人马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而且这将领显然并非曹仁和夏侯渊,眼看马超杀来,竟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带着人马硬杀上去。
要说起来,其实也没错,这年月,骑兵的作用主要就是袭扰,正面作战可不是步兵的对手,但那也得看是哪边的骑兵,西凉骑兵,可是装备着马铠的,而且马铠的坚固程度比许多将领身上的铠甲都要坚固。
马超眼见对方竟然想要以硬碰硬,当即大喜,率领着骑兵就汹涌而至。
“咔嚓嚓~”
一杆杆刺出的长矛碎裂,有的刺在人身上,马背上的骑士直接被顶下来,顷刻间被随后而至的骑兵踏成了肉泥,但更多的,却是汹涌而过,坚固的马铠撞断了长矛,冲入了人群,斩马刀左劈右砍,在曹军中硬生生冲出一道血路,竟是在正面对碰中,将曹军生生压得崩溃。
曹操见状有些吃惊,也看出了这支骑兵的不凡,连忙喝道:“子和,于我挡住马儿!”
“喏!”曹纯早已集结好虎豹骑,便在曹操身侧,当即答应一声,率领着八百虎豹骑杀出,迎向马超。
马超见状,只以为是寻常骑兵,当即凶狠的撞上去。
但这支骑兵可是曹操麾下战斗力最强的虎豹骑,哪有这般容易击溃,同样上了马铠,而将士更是如陷阵营一般,层层淘汰而出,可说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支人马撞在一起,厮杀片刻之后,竟是人数较少的虎豹骑占据了优势,生生将马超所率骑兵一分为二。
马超也没想到曹操麾下竟然有这样一支人马,双方兵马错身而过之后,看了看自己身边残存的将士,心中有些吃惊,怒吼一声,再度向虎豹骑杀至,这一次却是败的更惨,麾下骑兵折损过半,生生被虎豹骑击溃。
马超也没想到那曹操麾下竟然还有这样一支人马,眼看着自己兵马溃散,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得带着残军绕开,让庞德和张绣过来收拾残局。
虎豹骑虽强,但与马超兵马正面硬拼了一次,折损也不少,曹操眼见张绣、庞德二将率兵杀到,连忙下令虎豹骑撤回,命曹洪率步兵上前御敌。
大仗尚未正式开始,陈欧这边马超便先败了一阵,算起来,似乎是曹操赢了,但三支骑兵相互配合,却是拖住了曹军的脚步,为陈默赢得了时间。
第二百七十二章 腹背受敌
“主公,看那边!”马超、庞德、张绣虽然尽力拖住了曹操,但挡在曹操面前的五座坞堡还是被攻破了,三人无奈,只能率领骑兵继续与曹操斡旋,以为陈默获得更多的时间来调整兵马,曹操这边,程昱突然看向远处,他和曹操此刻立于矮丘之上,以方便指挥军队,纵览全局,看的也更远。
曹操闻言扭头朝着程昱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数十支兵马正在前方汇聚,这数十支人马每一支数量都不是太多,看规模,多的也不过千人,少的,却只有百十人,原本不是太起眼,但如今这些人马迅速汇聚一处,并结成阵势,上万兵马的阵型很快便结成了。
最重要的是,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而来。
“这关中军确实训练有素。”曹操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称赞道,这么快便完成了集结,单是这一幕便足以看出关中军平日里训练之效。
程昱点点头,不管天下人对陈默评价如何,但这关中军之精锐,那几乎是公认的。
“传我军令,夏侯渊、曹仁、曹洪三部人马出击,趁他尚未完全集结,先破了这支兵马!”曹操可不准备等陈默将所有部队集结起来再行交手,这战场可不是讲礼仪的地方。
随着曹操的命令下达,军中令旗挥动,鼓号齐鸣,夏侯渊、曹仁、曹洪在接到军令之后迅速率军杀出,三支人马呈品字形朝着那支刚刚集结的兵马汹涌而去。
徐晃坐在马背上,冷漠的看着这一幕,眼见三支人马朝这边攻来,并无退却之意,他这支人马本身就是吸引曹军来攻的。
一挥令旗喝道:“布阵!”
上万大军迅速布成圆阵,一面面盾牌形成盾阵,长矛手列于气候,一枚枚长矛自盾牌中探出,弓箭手列于阵心,引箭待发。
徐晃坐在马背上,看着敌军过来的方向,突然将令旗一指曹仁所部:“东南方六十步,放!”
一排排箭簇腾空而起,撕裂空气的嗡鸣在天地间回荡,箭簇在经过最高点后,便朝着曹仁所部攒落而下。
“竖盾!”曹仁一声厉喝,举起手中盾牌。
“咚咚咚咚~”
密集的箭雨落下来,被盾牌弹飞,也有不少顺着盾牌的间隙落下来,造成伤亡。
“放箭!”另一边,夏侯渊和曹洪见状也下令放箭,曹仁在避开箭雨之后,见另外两边开始以箭雨压制,迅速指挥部队往上冲。
连绵不断的箭雨朝着徐晃这边落下来,伤亡同样开始出现。
曹仁的部队赶到近前,两军相接,盾手顶着盾牌冲上去,不少人被刺出的长矛扎伤。
徐晃沉着的看着这一幕,一手顶着盾牌,一手向曹仁方向一指喝道:“东南方二十步,放!”
这已经是个很近的距离,抛射的情况下,这个力度很难把握,关中军的箭矢多半是落在了曹仁的后阵。
厮杀渐渐变得激烈,曹仁眼看对方盾阵坚固,命人拿来撞锤去撞击盾阵,希望能够撞出一个缺口。
“飞斧!”人群中,一名将领喝了一声,十几名盾手自腰间摘下短斧,朝着阵外扔去。
这却是徐晃麾下盾手的特殊装备,他们身上除了盾牌之外,所配的兵器却是三把短斧,战时可以拿在手中与敌人拼杀,也可以直接扔出去当做远程攻击手段。
“破阵锤!”曹仁见撞锤被飞斧所破,当即改变阵势,却见曹军分开阵型,两匹战马在骑士的驾驭下朝着盾阵冲去,马上骑士牵着铁索,中间拉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
在即将抵达军阵时,骑士勒马停住,那巨大的狼牙棒却在惯性的作用下,狠狠砸向盾阵。
“嘭~”
一声巨响中,数名盾手被狼牙棒狠狠地撞飞出去,身后的长矛兵倒了一片。
“放箭!”
不等那两名骑士推开,但见从破开的盾阵后面冲出一队弩兵,对着阵外便是一通弩箭射出,尚未离开的两名骑士顿时被射成了刺猬。
“杀!”曹仁却没理会这些,眼见盾阵被破,前排盾手立刻顶着盾牌冲上去,想要一鼓作气将徐晃的圆阵破开。
徐晃这边弩手射出一轮箭簇之后立刻撤退,后方又冲上一排弩手对着对阵射箭,不断有曹军将士倒下,也不断有曹军将士冲上来封住缺口。
双方的箭雨不断朝着对方阵中射出,同时夏侯渊与曹洪也率兵自侧翼袭扰,令徐晃不能全力与曹仁作战。
三大方阵很快对徐晃形成合围之势。
“变阵!”眼看着前线有些守不住了,徐晃及时变阵,盾兵后撤,长矛手在前,一根根长矛汇聚成密集的死亡丛林,同时后撤的盾手也加固了后方弓箭手的防御,箭簇变得更加密集,徐晃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必须先打掉一部,才能扭转局势。
但曹军同样精锐,如今以三倍之敌来战,指挥战争者,本事不弱徐晃,以一敌三,哪怕徐晃擅守,在三方人马的围攻之下,也有渐渐不支之相。
“此为何人?”曹操在矮丘上看着徐晃阵型变化,虽然隐隐露出败像,但在曹仁、夏侯渊、曹洪三大武将的联手之下,能够支撑这么久,曹操也不得不赞叹对方的本事。
“看旗号,当是陈默麾下大将徐晃。”曹操身侧,郭嘉仔细看着双方阵型、士气的变化,回答道。
“伯道麾下,倒是有不少良将!”曹操叹了口气,对于陈默身边有那么多猛将心下羡慕不已,指着徐晃大军道:“当速破之!”
更远的方向,已经传来连绵不绝的鼓号之声,陈默的其他各部显然也已经开始集结,以陈默军队集结速度,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们在这里与徐晃纠缠了。
郭嘉点点头,关中军的战斗力倒是并不出奇,但对方的韧性却是惊人,以寡击众,打到现在,仍旧死战不退,恐怕曹军也很少有军队能够做到这一步。
“主公,快看那边!”曹操身边,许褚之相西南方向,正看到一支关中军出现,他们没有去救徐晃,而是直接朝着曹军主力这边冲杀而来,不止如此,另外两个方向,也出现关中军大军,朝着曹军后阵袭杀而来。
曹操见状皱眉,立刻命乐进、李典二将率部迎上,挡住两路,同时中军也分出一部人马,迎向敌军。
三支人马很快碰撞在一起,相互厮杀。
这人一满万,便是无边无岸,而此刻双方投入战场的兵力已有十万,放眼看去,目光所至,尽是疯狂的厮杀在旷野中逐渐拉开,相互间,犬齿交错,已难分彼此。
马超、庞德、张绣三人的骑兵也已经重新杀回,不断绕着战场狂奔,只要看到曹军有混乱之相,便立刻上去厮杀一阵,将对手剿灭。
血腥的气息在战场上弥漫,双方将士的阵型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战线在不断扩大,而曹军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占据一些上风,关中军确实悍勇无比,双方厮杀之声越发激烈。
又是一支兵马加入战团,这一次,却是支援徐晃,直接攻向夏侯渊所部。
战场随着双方加入兵马的增加而不断扩张,站在曹操这边的矮丘上,已经很难俯览整个战场,虽然兵力上未必有当年陈默与袁绍在牧野打的那一场更多,但双方厮杀的范围却并不集中,无论曹操还是陈默,都有意将战场扩大,以使对方露出破绽,但战场规模一大,本身对战局的掌控也会减弱,这个时候,考教的就不只是双方统帅的水平,还要考研双方将领在战场上临敌应变之能。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陈默站在一处高台之上,手搭凉棚,尽量看着更远处的战场,这个距离,最边缘的战局已经在视线中变得不那么清晰,甚至无法看到,这个距离,就算有明令下达,一时间,恐怕也难以及时传递,所以陈默这边指挥时,都是将徐晃、高顺这些有着极强作战能力和指挥能力的大将放在边缘处,而陈默则负责指挥另外几支军队与曹操作战。
但眼下看着这般规模宏大的战场,陈默挥了挥令旗,再将集结起来的兵马填补上去,对这边的曹军形成合围,这个距离,曹操应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先吃他一口再说。
“通知徐晃,可以后撤了!”陈默看着这边的阵势,远处徐晃那边支撑了许久,陈默可不希望徐晃那一支人马被打残,可以暂时替换下来。
“喏!”传令兵迅速离开,前去传令。
“主公!”正在陈默主持调度兵马之际,但见一将飞奔而来,却是负责战场四周探查的斥候统领飞奔而来,对着吕布一礼道:“城北处十五里外,出现大量袁军。”
“袁尚?”陈默闻言皱了皱眉,袁尚将牵召调来,挡住了太史慈,等于完全放开了辽东方面的门户,也是胆大,不过此时袁尚带兵杀来,对陈默而言,确实有些难办。
“公达,你来指挥!”陈默将令旗递给身旁的荀攸道。
“主公何往?”荀攸接过令旗,看向陈默道。
“看看能否吓退他,袁尚不足为虑,但这个时候若把邺城丢了,于我军颇为不利!”陈默翻身上马,简单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带着典韦往邺城方向奔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疑兵
“斥候往梁期方向探查,我要袁尚的准确位置!”飞马赶回邺城之后,陈默下马后立刻将城中所有斥候派出,探查袁尚的具体位置。
梁期位于邯郸和邺城之间,位于邺城北五十里处,距离邯郸更近一些,太史慈传来的消息言袁尚昨日已经出发,那以正常行军速度来说,此刻袁尚大军应该已经过了梁期,快要进入陈默警戒范围之内。
“主公,如今我军兵马大半已经跟曹军接战,此刻哪有兵力再去对付袁尚?”典韦跟在陈默身边,皱眉询问道。
“怎么没有?”陈默一边命亲卫去集结城中各部将领,一边笑道:“张燕的黑山军便有一万,还有冀州降军,也有两万,三万兵马还守不住个邺城?”
“这些人怎用?”典韦就算再不懂兵事,也知道这些人不好用,张燕的黑山贼还能用,但战力跟关中精锐比起来那也差了不少,至于冀州降军,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临阵倒戈。
“用得好了,这三万兵马足够。”陈默跪坐下来,一边写着将令,一边思索着眼下的局势,对于袁尚此番趁他两家交战之际来攻,陈默自然是有准备的,袁尚此来,若利用的好了,反而能帮自己迅速收服冀州降兵军心。
“末将张燕,参见主公。”很快,张燕率先来到衙署,见到陈默在此有些惊讶,连忙上前行礼。
“你部下将士,我要一用。”陈默将一枚将令取出,想了想道:“子义传回消息,袁尚已于昨日率军离开邯郸,向南进发,恐怕是与曹操结盟,趁我大军与曹操交战之际,前来偷城。”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请主公吩咐!”张燕连忙一礼道。
“没有这般眼中。”陈默笑了笑道:“从现在起,城中所有防务都有你所部黑山军接手,你立刻率军将府库之中兵器铠甲取出,摆上城墙,以竹竿驾起,记住,都放到靠后的位置,此外城中各处城门附近的坊、宅之上也要拜访一些,在城外能隐约看见便可,而后将黑山军分作百队在城中不断巡视,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在城中随意走动。”
“喏!”张燕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领了令箭前去布置。
张燕离开不久之后,张顗等冀州降将也相继赶来,对于这些降将来说,在这邺城中地位有些尴尬,关中军逼视他们,黑山军跟他们也不对付,倒是陈默对他们颇为和善,虽然替换了基层将领,将他们心腹彻底打散,但待他们这些降将却是没的说,这也让这些冀州降将对陈默感官更好。
“参见主公!”张顗等人看到陈默,连忙躬身施礼。
“不必多礼。”陈默抬手虚扶,微笑道:“说起来,尔等降我已有月余,这段时间,可还习惯?”
他并未立刻说袁尚之事,而是与这些人说起了闲话。
“主公劳心,我等能够追随主公这等明主,实乃此生之幸,主公能不计前嫌,愿意接纳我等这些败军降将,已是仁义,又岂敢生怨?”张顗等人连忙躬身道。
“唉~”陈默摆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谁没败过?再说都是为大汉出力,怎能算是降将?记住,你们从我入城的那一刻起,便是我陈默部下,没有什么关中、冀州之分,大家都是大汉将士,何来降将一说,以后这等话语,莫要在我面前提起,没有降将。”
“主公胸怀天下,我等愿誓死追随主公!”张顗等人不管是否是真感动,但陈默说出这番话,多少都是有些触动的,连忙躬身道。
“此番将你们招来,是有一件事说于尔等。”陈默沉吟道。
“主公有事,但请吩咐。”张顗连忙道。
“也不是大事,据闻那袁尚已经率军杀回,预计今日便可抵达邺城,我此番回来,正是为对付此人而来,已经开始在城中布置。”陈默一边看着众将的神色,一边笑道:“诸位不必着急,我知道尔等昔日乃是袁氏家将,这番与袁尚对决,若让尔等上阵,终究有些为难,是以我准备让尔等出城,屯于城南,与袁尚交手,我麾下部将已经足够,我也设下妙计,只等袁尚来自投罗网。”
“主公智谋无双,末将既然已经向主公效忠,断无再与袁氏纠缠不休之理,请主公容许末将参战!”张顗凛然道。
“就算你愿意,你麾下那些将士可愿意?”陈默反问道。
张顗张了张嘴,最终苦笑一声,没有说话,这年头打仗吃粮,对于寻常士卒而言,给谁打都是打仗,无所谓,但也不排除军中有兄弟父子在袁尚那边的将士,若因此使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出现临阵倒戈之类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如今尔等已是我麾下将领,但昔日毕竟在袁氏效力,我也能体谅尔等心情,不愿尔等为难,都带兵出城,这一仗,两不相干便可,若心中过意不去,便在城南竖起旌旗,派些骑兵在城东与城西两侧侦查,莫要让敌军发现尔等便够了,除此之外,交战之事便交由我带回来的士卒便可,不过既然已是我麾下将士,这军装需得换上我军将士衣甲。”陈默笑道。
“这个自然。”张顗等人闻言也是松了口气,陈默说的不无道理,他们毕竟曾经效力于袁氏,如今倒戈投降,本已有些自责,若此时拿起刀枪杀向故主,这心里多少是有些坎儿的,当下众人躬身道:“主公仁德!”
“去吧,尽快。”陈默笑道。
“末将告退!”张顗等人躬身领了令箭,各自前去带领兵马撤出邺城,一路上,却见装备精良的关中将士来来往往,城中似乎真的多了许多关中军一般。
“主……袁氏此番前来,怕是讨得不得便宜。”离开衙署之后,张顗与几人一起去领兵,看着街道上来去匆匆,搬运兵器铠甲的关中军,一名将领摇头叹道。
“莫要多言,主公能照顾我等心情,让我等不参战,已是仁慈,切莫再言其他。”张顗看了那将领一眼,肃容道。
他是真不想跟袁家混了,毕竟袁氏如今的倒霉样,被彻底击败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自投了陈默之后,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
“我等明白,这便撤军出城!”几名将领点点头,各自与张顗告辞之后,转身离去。
张顗也点了兵马出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邺城之中,两万冀州军便已经在城南处集结,看着紧紧关闭的城门,张顗等人也松了口气。
现在他们只需待在这里静等战事结束,不管最终是陈默胜还是袁尚胜,他们都有退路,这点上来说,确实挺感激陈默的。
不过人心这东西,不可能所有人都与张顗一样真心归降,大多数将领当初投降多半都是看大势已去,被迫投降,如今听说袁尚率兵回来,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再加上陈默准他们在四周布设斥候探查情况,有人暗中将这里的情况让人送出去,找到袁尚将此事报知给袁尚知晓。
“主公,袁尚大军已经入平阳地界,距离邺城不足三十里。”正午时分,斥候的情报陆续回来,袁尚已经杀到平阳,平阳渡过浊漳水,往上三十里便是邺城。
“再探!”陈默点点头,表示知道。
“喏!”
斥候离开后,典韦有些忧心道:“主公,平阳距离战场也不远,如果袁尚此时不来攻城,而去联手曹操与我军作战的话,那不是腹背受敌?”
“若真如此,的确不好对付。”陈默点点头:“但我猜那袁尚七成会来邺城。”
“主公何以如此肯定?”典韦愕然道。
“人心呐,你觉得此时袁尚为何会与曹操联手?”陈默笑了笑,正想解释,却见杨修进来,笑道:“就算击败了我军,曹操也还是要跟他争夺冀州的,既然如此,何不让曹军与我军相争,他趁我军后方空虚,先一步夺了邺城,到时候再坐观虎斗,岂非更好?”
无论对陈默还是曹操亦或是袁尚来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邺城的归属。
典韦扭头,看了看进来的杨修:“你这人怎的这般喜欢插嘴?”
杨修无语,索性不去理他,对着陈默一礼道:“主公,修已安排好城中事物,更请城中各家出兵,当可为主公再调集五千兵马。”
“五千兵马?”陈默目光一凝,点了点头,随即摇头叹道:“代我谢过各家好意,不过退袁尚,兵马太多也无用,他们的好意,我心领,只是这五千兵马就不必了。”
陈默虽然说的温和,但语气中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杨修有些不明白,自来了邺城之后,主公为何对他越见疏离。
只是看陈默现在这般模样,杨修也不敢再劝,只得点头道:“修领命。”
“主公,有人马为何不要?”典韦见杨修失落的离开,有些疑惑的看着陈默。
“我如何知道,这五千人是姓陈还是姓袁?”陈默摇了摇头:“你派人看着这些人,若有异动,第一时间清缴!”
“喏!”
第二百七十四章 空城否
平阳西,袁尚的大军正在缓缓向邺城开进,速度并不快,在接近陈默和曹操两家战场之后,袁尚变得谨慎起来,尤其是在那些从邺城逃出来的冀州军带来的消息,更让袁尚不得不慎重。
“元皓,你说那陈默真在邺城设伏?”袁尚骑在马上,突然看向身边的田丰道。
“多半是在的,不过丰比较好奇,如今陈默兵力应该都在与曹操决战,他何来兵马设计我军?”田丰看着邺城的方向皱眉思索道:“而且这般机密之事,却说与降军听不说,更将降军赶出城外,好似故意让这些降军给主公通风报信一般。”
要说陈默大意……这已经不是大意了,这根本就是缺心眼儿。
但问题也在这里,陈默是缺心眼儿的人么?
显然不是,无论是从过往来看,还是陈默入冀州以来的种种表现,这都不是一个缺心眼儿的人,至于相信这些降军……年纪都不小了,也都是在这名利场上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天真,也就是说,这消息分明就是陈默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目的何在?”袁尚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陈默究竟想要干什么。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
田丰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旁的沮授思索道:“主公,倒不如说陈默想要我们如何做?”
田丰闻言,看了沮授一眼,凝神思索,一旁的袁尚皱眉思索道:“他不想让我等靠近邺城?想让我等主动加入战局?这却是为何?据斥候探查,双方如今战线绵延,甚至打到了延津,如今引我军前往战场,岂非是要腹背受敌?”
“兵法有云,能则视之以不能,不能则视之以能,虚实之道,玄之又玄,也需他正是如此想法,实际上还是希望我军去往邺城。”沮授笑道。
“却也未必。”田丰思索道:“主公可想过,我军若真去了战场,那陈默和曹操可敢继续厮杀?依在下之见,若我军靠近战场,两方极有可能罢兵言和,陷入三方对质。”
“这对他有何好处?”袁尚不解道。
“自然是有的,三方都担心被人渔利,都不敢过份厮杀,最终可能会陷入僵局,一旦陷入僵局,那最终拼的,恐怕便是粮草消耗,那陈默得了邺城粮草,又屠杀城中士绅,更得了不少,而且还可通过浊漳水自并州调粮,通过河内运粮,最终恐怕先耗不起的,便是我军,届时便会第一个将我军踢出占据,陈、曹两家争夺冀州。”
“还有一事,我军若被牵制在此,牵召将军未必能敌太史慈,若趁此机会太史慈击败牵召之后,安平、巨鹿等郡将尽入敌手,陈默会先一步实际占据冀州大半疆土,我军成了无根飘萍,后路断绝,粮草绝断……”逢纪说到这里,已经不敢往下再说了,怎么看,他们加入战场都是死路一条啊!
“贼子心毒也!”袁尚骂了一声,这陈默思索的竟然如此深:“如此说来,我军直取邺城方有出路?”
田丰点点头:“陈默大军都在与曹军作战,那邺城之中,除了降军之外,不可能有太多兵马,他出此计,不过是混淆视听尔!”
“无论如何,如今邺城之中,陈默守军都不会太多,我军正好趁势夺回邺城,只要夺得邺城,则我军便能取得先机,那陈默、曹操虽攻占州郡,但毕竟此处乃我军根基,时日一久,两军必退!”沮授赞同道。
“既如此,传令三军,尽快赶往邺城!”听得两人如此说,袁尚心中也有了底气,当即下令,加快行军向邺城进发,并以蒋义渠、眭元进为先锋,领兵五千先去邺城查探。
却说蒋义渠、眭元进率领先锋大军一路赶到邺城之下,却未受到半点阻拦,这让两人不免疑惑,一路上除了偶尔能发现敌军斥候之外,再无半点发现,这让两人不免疑惑,就这么让敌军兵临城下真的好么?
只是当两人抵达邺城外,看着洞开的城门时,两人有些傻眼。
“这……这是何意?”蒋义渠看向眭元进,话都有些结巴了,这怎么看都像个空城。
眭元进没有说话,你问我我问谁去?
两人率军在城外逡巡,派出斥候在各处打探,城东、城西如同这城北一般大门洞开,唯有那城南,有大量关中军驻扎。
“怎么办?是否入城?”眭元进看向蒋义渠。
蒋义渠有些意动,管他什么情况,先进去再说,想了想道:“当心有诈,派几支兵马入城探个究竟。”
眭元进点点头,当下两人派出三支百人队入城,并吩咐他们一旦遇到敌军,不可恋战,立刻撤出,若是城中果然无人,则上城改了旗帜。
三支人马,分别从三座城门而入,想象中的厮杀并未发生,蒋义渠和眭元进松了口气,只在城外等着。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那些派入城中的将士一个都没出来,城头的旗帜未曾改换,城中也并未听到明显的厮杀声。
这算什么情况?
“城中不可能没有兵马,我等派入的兵马太少,若被敌军围攻,根本无力出逃,不如多派些人马入城?”眭元进思索道。
“也好。”蒋义渠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这次直接派了一千人马也不分兵,直接从北门入城,这么多人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在瞬间全军覆没,连个出来报信之人都没有吧?
很快,城中传来了厮杀声,不过最终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蒋义渠与眭元进大惊,连忙撤军扎营。
“这城中果有埋伏。”蒋义渠看向眭元进道:“这尚未遇敌,便折损千余兵马,如何向主公交代?”
眭元进苦着脸道:“不如先将此处事情报知主公,由主公定夺如何?”
“善!”蒋义渠点点头,虽然首战失利,但千余兵马没了声息,城中守军怕是不少,他们剩下这点兵马,恐怕都不够收拾的。
当下,两人一边为大军扎营,一边飞马将这边的情况报知袁尚。
袁尚的大军在下午抵达,浩浩荡荡的大军停在城外,看着那洞开的城门。
“城中果然有伏兵,不过如今我军主力已至,还敢如此,实在太过嚣张!”袁尚看着城头零星的守军,皱眉道:“何人于我入城,将那陈默擒来?”
蒋义渠与眭元进默不作声,今日这邺城颇为诡异,里面有什么,没人知晓,也正是因为不知,方才显得那邺城恐怖。
“末将愿往!”韩猛大喝一声,率先出阵:“主公,请准末将出战,必将那陈默生擒!”
“好,便于将军三千人马,那陈默生性狡诈,务必小心!”袁尚看着韩猛,满意的点点头,随着张郃、韩琼生死不知,如今袁尚麾下,若论勇猛,韩猛当属第一,由他出战,袁尚也更放心一些。
“主公便在此处稍等,待末将擒杀那陈默之后,再请主公入城!”韩猛朗笑一声,当即点了三千兵马,浩浩荡荡往城门方向而去。
“壮哉!”袁尚微笑的看着韩猛气势汹汹的率领三千精锐入城,只等那边厮杀声起,便准备立刻挥兵攻城。
另一边,邺城敌楼之上,典韦看着一大批兵马向这边而来,有些焦急的看向陈默:“主公,这次人马不少。”
“三千左右。”陈默点点头:“这算是我们能够承受的极限了,就看这一次,能否吓退袁军,通知张燕,准备!”
“喏!”典韦答应一声,立刻向城中摇动令旗,同时城墙上,一架架固定在女墙垛之上的强弩被一名名黑山军以绳索牵动机括,女墙后,一根根竹竿套着铠甲,长矛倒竖,乍看上去,倒是颇有千军万马的感觉。
陈默看了看日渐西斜,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微微一笑,时间刚刚好。
韩猛率领着三千大军汹涌而入,入城后,便往城墙上看去,却见整条主街都被做成甬道,延伸向内城,他艺高人胆大,也不畏惧,径直率军往内城杀去。
只是尚未跑到一半,便见远处一架架比寻常弩弓宽大了不止一倍的破军弩架在地上,面色一变,尚未来得及下令,便见一排弩箭破空而出,那弩箭力道极大,能够贯穿三人方才力竭,这狭长的甬道中,光秃秃的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但见一排弩箭射来,立刻便死了一片。
“快退!”韩猛冷哼一声,连忙下令将士后撤。
甬道两边,一名名将士突然探出头来,对着甬道中的袁军便是一通乱射,后方破军弩还在不断发力,韩猛战马被射杀,顶着盾牌后退时,却见城墙上人影重重,寒光咧咧,一枚枚弩箭如同雨点般落下来,成片的袁军死在甬道之中。
“莫跑了贼人!”甬道突然出现连续的塌陷,这才发现那甬道并不坚固,只是此时眼看着敌军杀出,城墙上还有大片将士守着,韩猛只能闷头往外冲,身边的将士不断中箭倒地,后方厮杀声越来越多,甬道不断被摧毁,越来越多的关中军杀过来。
韩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出城池的,只是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他差点虚脱,一头栽进护城河里,游目四顾,跟随自己杀出来的将士,竟不足百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目的
韩猛回来的有些狼狈,城中的境况,两边甬道后面都是人,正前方也有阻敌,更要命的是,从城外看上去空荡荡的城墙上,排满了兵马,那弩箭齐飞,压得他根本无法抬头。
只是这样的场景在韩猛的描述下,让袁尚以及田丰、沮授等人面面相觑。
田丰按照韩猛所说仔细估算了一番,扭头看向袁尚皱眉道:“按照韩将军所言,要做到这般埋伏,城中伏兵怕不下万人,此外那陈默不可能只在一门设伏,便是其他两门不似北门这般多,这城中守军怕是也有近两万之众。”
这是按照最少算的。
这个结果,让袁尚、沮授、逢纪以及高干、高览等人相顾沉默,虽然不知道对方何来这么多兵马,但田丰计算没错的话,这根本算不得什么空城,更别说城南方面还有两万冀州降军。
这些冀州军对陈默来说,有着不确定性,但对于袁氏来说,同样如此。
不说被陈默提拔起来的基层将官,单是那些降将,恐怕也担心袁尚事后清算,不肯再回归。
“主公,看来陈默与曹操相斗,留有余地,虽不足以击败曹军,但这些人马却足矣守住邺城,我等先行安营扎寨,静待陈曹分出胜负再思对策不迟!”沮授看向袁尚劝道。
眼下邺城的情况,他们想要及时攻占怕是不能了,既然如此,便帮曹操牵制住陈默这些人马,等两家分出胜负,甚至两败俱伤之后,他们再思索对策。
袁尚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城墙上,看着袁军开始撤退扎营,陈默总算松了口气,扭头看向身旁的张燕道:“接下来,守城之任便交由你了。”
接过亲卫递来的宝剑跨在腰间,陈默嘱咐道:“明日继续城门大开,若袁军不来攻,就这般大开三日,若袁军来攻,依今日之法退敌,尽可能撑上三日,三日之后,如何守城自行绝断。”
“主公,为何不关上城池守城?”典韦疑惑道。
“如此一来,袁军会发现我等兵力不足,从而全力攻城,这般打开城门,看似开门迎敌,但袁军不知我军虚实,城门大开,也没必要攻城,反而容易集中兵力,但此法最多可用三日,三日之后,若还如此,恐怕会被他们看出破绽。”陈默解释道,这也是向张燕说明,毕竟接下来守城是由张燕来守的。
袁军之中,不乏智谋之士,若门关的太早,很可能被对方看出破绽,但太迟也一样,三天是陈默估算的极限,可能不到三天就被看破了,这需要张燕自己去把我。
“主公放心,末将定会守住邺城,待主公凯旋。”张燕插手一礼,肃容道。
“尽力就好,当心城中那些士绅,五千兵马,便是乌合之众也不少,关键时刻出现,不管帮谁,都颇为麻烦,但也别轻易招惹。”陈默嘱咐道。
“喏!”张燕点点头。
交代完守城之事后,陈默便带着典韦以及亲卫,偷偷从南门而出,找到屯集在南门外的降军。
“主公!”张顗等人看到陈默,都有些惊讶,不明白陈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城外。
“破敌之机已现,我需要一批精锐之士随我征战,尔等立刻调出五千兵马随我出征,尔等不必出战,让这五千人马跟我离开便可。”陈默看向众人,微笑着道。
五千人,相当于这里四分之一的人马,看着陈默出来后,迅速紧闭上的城门,这些兵马显然并非是要入城协助守城,他要这些兵马做什么?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阻止,张顗等人连忙各自挑选精锐人马交于陈默手中,眼看着陈默迅速将这些人马整合一遍后,带着这些人马向南而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不出意外,陈默的动向很快便被袁尚这边得知。
“五千精锐,向南而行,那陈默要去何处?”袁尚看着帐下一众谋士,疑惑道。
众人没有回答,这同样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陈默要这些人马究竟有何用处?又去往何方?
“会否是那陈默故意将此事透露于我等,看似向南,或许却是借此机会隐于暗中,偷偷潜回,准备算计我军?”逢纪见众人不说话,开口问道。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陈默又不是傻子,在降军之中挑选人马,消息怎会封锁得住?
一时间,众人心中疑惑更甚。
另一边,陈默却并未如同袁尚等人所想的一般绕道回去与袁军纠缠,毕竟在陈默眼中,袁军并不算自己真正的对手,他的对手只有曹操,时至今日,袁氏虽然还有底蕴,但已不足以与他和曹操相争。
“主公,我们去何处?”典韦看着陈默越走越远,如今走的地方,他也没来过,不由愕然的看向陈默,这地方,好像是曹军腹地吧。
“不知道。”陈默一边前行,一边辨别着方向,选了一处地方之后,看向身后的五千冀州军中挑选出来的五名校尉道:“尔等在此设伏,一会儿曹军来了,伏兵尽起,尽可能歼灭敌众。”
“喏!”五名校尉对于陈默的命令没有太多排斥,他们本就是陈默提拔起来的,在此之前,最高也不过就是一个军侯而已,自然更心向陈默一些。
五人按照陈默的吩咐迅速埋伏在四周山林之间,只待陈默吩咐。
“主公,你怎知曹军会来此处?”典韦看了看四周,这大晚上的,曹军没事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叫他们过来便是,你带人去点燃烽火,我记得曹军的烽火为三柱,你依法炮制便是。”陈默摇了摇头,黑灯瞎火的,他只知道这里距离白马应该不远,具体是何处,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适合伏击。
“喏!”典韦闻言,答应应声,带着亲卫去找了东西点燃烽火,陈默军中的烽火狼烟有特殊的规律,曹军也是如此,双方交战多时,对于曹军的信号,陈默也摸索的差不多了,只是是否正确不是太敢保证。
很快,三道烽火在山谷中烧起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而附近的曹军也没让陈默失望,一个时辰之后,典韦已经开始在陈默身旁打盹儿,陈默突然感觉地面震颤起来,连忙拍醒典韦低喝道:“来了,准备作战。”
典韦迷迷糊糊的拎起了铁戟,游目四顾,找寻敌人,一支曹军飞快的进入山谷,朝着烽火所在之处杀奔而来,只是看着地上快要燃尽的烽火,四周空荡荡一片,并无人烟,甚至连厮杀的痕迹都没有。
为首曹军将领面色一变,厉声道:“不好,中计,众将士迅速撤出山谷!”
只是随着他话音落下,山谷中一声锣响,紧跟着便是无数密集的箭簇从天而降,曹军哪怕已经有了准备,但这个时候黑暗中乱箭呼啸而至,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顷刻间便有无数曹军倒在乱箭之中。
“将士们,随我杀!”典韦骑上了战马,拎着一对铁戟,犹如旋风般杀入曹军之中,一对铁戟斩出道道寒光,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身后一个个亲卫也是骁勇异常,紧紧跟在典韦身后厮杀。
“杀~”两侧山谷中的伏兵在五名校尉的带领下咆哮着杀奔而来,曹军阵型彻底乱了,这夜间作战,本就容易混乱,此刻遭遇伏击,正面又有典韦这般杀神来回厮杀,直杀的曹军将士心惊胆战,只是顷刻之间,这两千人左右的曹军便被杀散大半,剩下的也被包围在中间,不得出,纷纷跪地请降。
为首曹将左冲右突,一杆大枪拼力厮杀,想要突围,眼前突然一暗,曹将抬头看去,正看到典韦不知何时拦在身前。
“喝~”曹将手中长枪义无反顾的刺向典韦,狭路相逢勇者胜,哪怕见识了刚才典韦那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凶威,但此刻在沙场之上遇到,却是毫不畏惧,凶狠之处叫人心惊。
“嘿~”典韦单戟一扬,荡开对方长枪,随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策马冲出的瞬间,另外一把大戟掠过对方咽喉,斗大的人头直接被切下来滚出了老远。
一场伏击战随着曹将之死,宣告了结束,杀敌多少也没有去数,在杀散敌军之后,陈默迅速命人收拾战场,从实体身上扒一些干粮、箭簇之后,立刻转移,往黎阳方向而去。
“主公,为何不将那些降军处置?”典韦策马跟在陈默身边,疑惑道。
“没用,就算处置了,消息也瞒不住,而且也没必要隐瞒,我们需要他们将消息给散播出去。”陈默一边走一边笑道,他的计划其实不难,只是想要曹操觉得自己后院儿起火,不能全力攻打,逼得曹操退守黎阳。
“那我等接下来去何处?”典韦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将士们奔波半夜,我等觅地修整,天明之后,找地方以狼烟诱敌,这次给我找些曹军装束过来。”
“喏!”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计中计
次日黎明,天将亮未亮之际,典韦抱着一对大戟靠在山洞里的青石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一双眼睛挣开,凶光四溢。
“瞪什么瞪?快起来。”陈默踹了他一脚,又去叫醒旁人。
典韦摸了摸大脑袋,看到是陈默,眼里的凶光散了不少,靠着青石滚了滚,直到陈默再次叫他,才不情愿的爬起来。
“主公,这又是去何处?”无精打采的拖着双戟来到陈默身后,典韦打了个哈欠询问道。
“黎阳。”陈默让众将集结将士。
典韦看了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在城里了。
“主公,黎阳里有曹军重兵把守,我们这些人马,又无攻城器械,恐怕难以攻破!”一名校尉大着胆子建议道。
此人名叫郭猛,冀州降将之一,其实也算不得降将,他是随军投降的,此前不过是一屯将,陈默看他命数较之寻常人高了不少,便将他提拔为校尉,也是这次跟随陈默五校之中,用的最顺手的一个。
“昨日诱敌之策可还记得?”陈默见他多问,倒也没有动怒,这些冀州降军军心未附,所以他会尽量避免让这些人去打硬仗。
“主公要以昨日之法诱黎阳大军出来?”郭猛目光一亮。
“嗯,他们出来,我们进去。”陈默点点头:“黎阳和白马,必有一处乃是曹军屯粮之所,烧他粮草,曹军也就支撑不了太久了。”
“只是以烽火狼烟相诱,黎阳守军不可能尽数被引出。”郭猛皱眉道。
“主公说怎么打便怎么打,何来那许多废话?”典韦有些不耐烦的拍了郭猛一巴掌,差点把人拍没了。
“典韦!不得无故向袍泽动手。”陈默踹了典韦一脚,伸手扶起那校尉道:“正要与尔等说此事,挑一部人马,换上曹军衣甲,以白布裹臂,待曹军被引出城后,我会在此将其击溃,尔等扮作败军回城,趁机夺取城门,典韦会率领主力随后一举杀入!”
“我?”典韦愕然的看向陈默,统帅几百个亲卫作战那没问题,但这几千人马交由他来统帅,典韦自问办不到。
“莫非要我去?”陈默反问道。
“末将领命!”典韦神色一苦,当即躬身领命。
“你入城后,兵马自有他们五人统帅,他们知道该做什么,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带领少量精锐将一切反抗的人马击溃便可。”陈默点点头,嘱咐一番。
冲锋陷阵这种事,陈默现在不会轻易去做,哪怕能也不行,不是怕死,而是他如今身系三军命运,可不只是这五千兵马的主帅,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
如果可以拿城池来换自己的命,他相信曹操绝对愿意拿十座乃至上百座城池来换自己的命。
“你等且藏于四周,待那曹军赶到之后,我等齐出,将之剿灭,而后郭猛你率步卒扮作败兵去往黎阳,诈开城门后立刻抢占城门,典韦你率领兵马尾随而上,放开些距离,只待郭猛那里放出信号,便立刻挥军直进,攻入黎阳。”陈默看向众将沉声道。
黎阳,大气运所在,若不出意外,不是屯粮之所,便是有着曹军重要人物所在,总之,只要破了黎阳,定能给曹军带来重创,若是粮草就最好了。
“喏!”典韦等人答应一声,分别率军离开,其中一队换上了曹军衣物,另外四支人马则由典韦带队,悄悄摸向黎阳。
陈默则在原地等了半个时辰,命人收集燃烧之物后,燃放狼烟。
黎阳,的确是曹操屯粮所在,为保粮道,曹操不但在此留了五千兵马驻守,更留下族中大将曹彭作为守将。
曹彭乃曹操族人,虽不及曹洪、曹仁那般厉害,但作战勇猛,也通兵法,在曹操麾下众将之中,也算厉害的人物,曹操这次将曹彭留下看守粮草,足见信任。
远处的狼烟引起了曹军的警惕,很快报知曹彭知晓。
“将军,是我军的狼烟。”一名曹将看向曹彭,躬身道。
“看到了。”曹彭亲自来到敌楼之上观望,皱眉道:“我军这两日可有兵马在城外?”
“未有。”部将摇了摇头。
“莫非是白马方向?但此处又怎会有敌军?”曹彭想了想,对身旁副将道:“你立刻率五百兵马前去查探,若敌军人少,则歼之,若敌军人多,只需探得其大概人数,便立刻来报。”
这黎阳和白马一带,是曹军后方,屯兵足有万人,此处出现敌人,有些蹊跷,便是那武义自延津发兵也不该靠近这里才对。
自家人发了求救狼烟,也不能真的不管。
“喏,末将这便去。”副将答应一声,当下点齐人马径直往狼烟发起处飞奔而去。
寂静的山谷中,曹将率领五百人马来到谷外,看着眼前的山谷,心生警惕,并未立刻入谷,而是派人先入谷中探查。
“麻烦!”陈默看到这一幕,知道诱这些人入谷伏杀是难了,当即命人射杀了斥候,派人将典韦、郭猛招来。
“主公!”典韦和郭猛找到陈默躬身道。
“计划有变,这曹军太过机警,你现在立刻扮作突围而出的溃兵,与那曹军汇合,机警一些,我会让典韦随后追击。”陈默对两人道。
曹军机警也应该算计在内,大意了。
“喏!”两人答应一声,郭猛当即率领一部人马从两侧的山林中冲出,他们身上所穿的都是尸体上扒下来的铠甲,再加上夜间在山野中睡了半宿,无论精神状态还是穿着,扮作溃败之兵那是正合适。
山谷口处,曹军将领见自家斥候半天不见回来,正自迟疑,却听到动静,连忙喝道:“列阵迎敌!”
五百曹军迅速列成阵势,那将领立于马上,眺望谷中,正看到一支狼狈不堪的己方兵马正在朝这边狂奔,没头苍蝇一般便朝着这边撞上来。
“通通止步,否则休怪本将无情!”曹将立于马背上,瞋目怒喝,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停下,快停下!”郭猛放慢脚步,看着对面那支人马,心中松了口气,连滚带爬的将自己脸上弄得灰头土脸,跑到对方阵前三十步处,嘶哑道:“末将乃驻守白马的军侯郭猛,不知前方是哪位将军?”
“军侯?”那曹将看了看郭猛身上的衣甲,确实是军侯铠甲,皱眉道:“本将乃曹彭将军麾下校尉周仁,尔等因何在此?”
“回将军,昨夜我等在城外发现有人燃起了烽火,奉命出城救援,谁知遭了关中贼人的算计,校尉郭胜战死,混乱之中,我等也被冲溃,被敌军追击至此!”郭猛躬身道。
郭胜可不是他随便捏的名字,真的是白马守将,昨夜从那些降军口中得知。
听到郭胜之名,曹将明显放松了不少警惕,皱眉道:“郭胜战死,那白马岂非……”
郭猛面露惨色,抱拳道:“卑职正是想将此事报知黎阳知晓,附近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关中军,我等斥候并未探得。”
曹将闻言点了点头,正想再问什么,却听山谷之中响起一阵阵喊杀声,紧跟着一大股关中军从谷中杀出,直奔这边,典韦冲在最前头,手中还拎着一颗人头,那狰狞的模样着实吓人。
不过看他身后那凌乱的阵型,曹将有些无语,这支人马看似凶猛,实则毫无章法可言,若非手中兵马不够,他有信心击溃对方。
这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这也是陈默让典韦领兵的原因,其他人可装不成这个样子,但典韦上阵,完全不需要装,他哪怕再努力,也没办法做出精锐的模样。
“来了,将军还请随我等一同跑吧,这支兵马虽然不算精锐,但那为首将领颇为凶恶,郭胜将军便是大意之下,被他于乱军之中取了首级,致使我军大败。”郭猛焦急道。
曹将点点头,看敌将那笨拙指挥的样子,嗤笑一声,关中军中,竟然也有如此脓包。
“尔等听我号令,随我回城!”那曹将调转马头,带着人马调头便走,典韦愤怒的指着周围咆哮道:“都给我快些,瞎了么?贼军便在眼前,给我追!”
那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震荡,曹将不屑一笑,若给自己两千兵马,必能将这支人马彻底击溃,可惜了。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便抵达黎阳城外。
黎阳城上,曹彭看着自己派出的兵马多了许多,还有后方那追兵,皱了皱眉,正想询问,却见曹将飞马而出,对着城上大喊道:“将军,请给末将一支人马,必能击溃这乌合之众!”
一路被一群乌合之众追着跑,胸中早就憋了一口气,此刻眼看到了黎阳城下,他也不进城,只是向曹彭要兵。
看到是自己的部将,曹彭放心了一些,皱眉看向远处的关中军,点点头,当即派出一千兵马给对方,让对方反杀回去。
“将军,这……”郭猛有些为难的看向曹将,显然不想厮杀。
“尔等且在此处等候便是,看我如何破敌!”曹将看着洞开的城门中涌出来的兵马,大笑一声,调转马头,朗声道:“将士们,随我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