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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不过霸     庶族无名txt下载     庶族无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定计

    “军中可有善泳者?”邺城外,陈默大营。

    地下暗渠的位置已经找到,在护城河中,需要泅多久不知道,但少说也有几十丈,这么冷的天气,别说这里多是一帮旱鸭子,就算有善泳之人,还没泅过去,恐怕就冻死了。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一个个茫然摇头,陈默麾下将领,多是北方汉子,骑马打仗,冲锋陷阵那没问题,但泅水显然涉及到他们的盲区,便是出身南阳的崔耿,也是自小在洛阳长大,会些水,但也只限于跑到水中扑腾两下,沉不下去那种,要让他泅渡几十丈的距离,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默见此,有些头疼,都打到邺城下了,但面对这巍峨的城墙,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那不是破绽的破绽,实在叫人无奈。

    眼见众将不说话,前来复命的马均犹豫了一下,躬身一礼道:“主公,均有一计不置可否用上。”

    “哦?”陈默闻言看向马均道:“德衡但说无妨。”

    马均先向众人一礼,而后道:“卑职此番查探这护城河,发现这护城河与漳水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可有两计,一者可以在上游处建筑堤坝,趁着河水尚未冻结之际,聚起大水,以水攻之计破城,卑职查看过这邺城四周,只要将这几处封堵,完全可以借这道暗渠,将河水灌入邺城之中,水淹邺城。”

    马均一边说,一边来到地图前面,指了几处地方:“将这几处堵住,便可使大水不至于散去,不过我军却需退兵十里下寨,以免被殃及。”

    陈默点点头,水淹邺城,自然可以将邺城攻破,不过如此一来必定生灵涂炭,不只是邺城,在这浊漳水下游的乡庄、城池都会被波及,这大水一放,便是数万乃至数十万的生灵涂炭,甚至可能滋生瘟疫,导致更大的灾祸。

    非不得已,陈默不愿以此策破城,看向马均道:“不知另外一策是何计?”

    “依旧是水计,不过此计却非灌城,而是将护城河切断,将浊漳水引往他处,如此一来,护城河干涸,藏于其下的暗渠自然露出,但如此一来,恐怕敌军守将也会有所准备,若对方及时将内河封堵,或是伏兵其中,到时候便是要用水攻之计,对方只需将内河填埋,封死四门,则水攻之计也难以奏效。”马均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敲击着桌案,皱眉思索着这两策。

    “主公,水攻之计最为安稳!”杨修见陈默不说话,犹豫了一下,对着陈默一礼道:“修知主公仁义,不愿殃及城中百姓,但若以断水之策,恐难成功,若战事持久,这伤亡将士百姓,也未必会少,更何况若错失此番机会,我军恐失破城之机!”

    现在袁尚跟曹操在清河一带交战,两家一时间都难以抽身出来管邺城,此时正是邺城最虚弱的时候,若拖延下去,等那两家分出胜负或是袁尚退回邺城,到时候再想破城可就难了。

    陈默没有说话,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气运的变化也说明了一切,这两策以水攻之计几乎是必定成功,但若以断水之计的话,胜负难料。

    陈默向来不以仁义自居,因为他很清楚,坐在自己这个位置,是没有什么仁义不仁义之说的,若纯以得失而论,杨修说的没错,但陈默心中确有些过不去,这件事说着容易,自己上下嘴皮一碰,但这决定一下,就是数以十万计的生灵涂炭,若每一仗都这么打,天下重归一统之后,恐怕这中原大地也就没多少人了。

    陈默最终停止了敲击桌面,看向众人道:“马均!”

    “在!”马均连忙上前,躬身听令。

    “立刻开始接引河水,断去护城河水源。”陈默看着马均道。

    “喏!”马均闻言松了口气,有些激动地对陈默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主公,这……”杨修张了张嘴道。

    “我知道,以眼下来看,德祖所言的确是上策,但若眼光放长一些,若真以水攻之策夺了邺城,我们得到的是什么?”陈默看着众将,沉声道。

    “冀州百姓的仇恨,破败的邺城,可能诸位生于豪族世家,在诸位眼中,这万千百姓可能只是一个数字,无法体会那因为诸位一句话而家破人亡之人是怎样感受。”陈默站起身来道:“我等出兵为的是匡扶天下,手中刀刃为的是保护百姓,不是为了视百姓如草芥一般,我辈功勋,是以手中刀剑在战场上得来的,却非踩着百姓皑皑尸骨得来的。”

    杨修还想再说什么,武义、高顺突然踏出一步,肃容一礼道:“末将愿为先锋,助主公攻破邺城!”

    崔耿、鲍庚、石庚站起身来,躬身一礼道:“末将愿为主公效死!”

    马超、庞德、张绣等众将也纷纷起身,躬身道:“愿为主公效死。”

    “去准备吧,武义!”陈默起身道。

    “末将在!”武义踏出一步,躬身道。

    “率大军东移,做出拦截袁尚归途之相,迷惑城中敌军。”陈默提起一枚令箭,交给武义道。

    “末将领命!”武义接过令箭,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高顺!”陈默又拿起一枚令箭,看向高顺。

    “末将在!”高顺躬身一礼。

    “突袭之事,需得精锐,大军东移,明日起会开始攻城,待水源枯竭之后,你率领陷阵营走暗渠入城,若能成功潜入,以火箭为号,合攻东门!”

    “喏!”高顺接过令箭,躬身一礼,退出大帐。

    “马超、庞德、张绣!”陈默再度拿起三枚令箭,看向众人道。

    “末将在!”三将起身,躬身道。

    “你三人各率一支骑兵,游弋于邺城四方,封锁四门。”陈默将令箭交给三人,沉声道。

    “喏!”三将躬身接令,退出大帐。

    “其余众将,随我移往东门,明日起,随我猛攻东城,攻破邺城!”陈默看向帐中其余众将,朗声道。

    “末将领命!”

    众将答应一声之后,各自离去准备攻城事宜。

    “唉~”杨修见众人离去,忍不住摇头叹息,看向身边荀攸道:“公达兄,你说主公这又何必,只要攻下邺城,十年间邺城民生足以恢复,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为人主者,当断则断,杨修不明白,陈默这等枭雄人物,为何会对区区几十万百姓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啊……”荀攸起身笑着摇了摇头,看了杨修一眼道:“这世上似主公这般妇人之仁的人主太少了。”

    以成败论的不是英雄,而是枭雄,陈默虽然从没想过要做英雄,但显然陈默有一颗英雄之心。

    “怎连你也看不清?”杨修皱眉道。

    “是你看得太短。”荀攸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若依德祖之法,固然能极快攻破邺城,但此战丢失的人心,你可知需要多久方能补回?几十万人呐。”

    “主公从不在意这些……”杨修不解道,陈默可是很少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若这几十万人因你而死,德祖做何感想?”荀攸反问道。

    杨修摇了摇头,他能做何感想?几十万人,杨修脑子里没有太多的概念。

    “多出去走走,体验一番,或许会有不同见解。”荀攸一边走一边笑道。

    杨修虽然才思敏捷,博学多闻,但或许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苍生,有些事情反而没别人理解的透彻,冀州之战,打的可不只是兵,同样也是在人心上的较量,人心也是战场,而对人心的揣摩上,杨修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若不能了解这个,便是才情再高也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谋士。

    “公达兄,这是何意?还望解惑!”杨修怔了半晌,见荀攸离开,连忙追上,一边跑一边询问道。

    ……

    陈默这边的动向,自然瞒不过城中冀州军。

    高干找到审配,皱眉道:“那陈默移兵东城,不知是为何?”

    “这是要截断主公归途,或者以此诱主公回来,在城外与主公决战!”审配叹了口气,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围点打援的说法,但这种事,先例可是不少,而陈默此举,再明显不过,就是看冀州难以攻破,想要以冀州为饵,将袁尚引来歼灭。

    “这可如何是好?”高干皱眉问道。

    “设法派锐士出城,通知诸公,莫要中了陈默伏击,如今邺城兵马足够,又有坚城之利,那陈默显然急切间无法破城,只要主公那边不出乱,邺城无忧!”审配这两天观望陈默动向,心中对陈默的畏惧感也渐渐退去,虽然不知陈默是如何击破韩琼、张郃的,但至少这邺城,陈默并没有办法短时间攻破,这也让审配放心了不少。

    敌人最恐怖的时候,就是未出现之前,等他出现了,那股恐惧感反而会渐渐消失,如今就是这个状态,只要陈默短时间内攻不破邺城,那邺城将士的士气就会缓缓回升,到时候,陈默想要破城就更难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小兵

    深冬的朔风冷的已经有些刺骨,很多地方已经开始结冰,对于邺城的守军而言,今年的冬天特别冷,不止是天气,还有人心。

    李山从韩馥那会儿,便已经是冀州军了,当年少年热血,跟很多人一样想要在战场上博取富贵,封侯拜将。

    跟随韩馥讨董,后来韩馥投降,转投到袁绍麾下,那时也不过是个什长,再后来跟着袁绍南征北战,打过黑山贼,打过公孙瓒,也打过塞外胡人,这般兜兜转转十多年,杀了一圈,又回到了邺城。

    少年时的热血早在这十多年军旅生涯中被磨去,当年和自己一起参军的,现在已经找不到了,战争是会四人的,男儿功勋马上得,何惜马革裹尸还,听着热血沸腾,但像他这样出身的,便是战死,也配不上马革裹尸。

    现如今,他已经是个军侯,以他的出身,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就算再有功劳,也很难再获得升迁,看着周围一名名年轻充满着朝气的脸庞,李山叹了口气,陈默打来了,这一仗下来,不知还有几个能够看到。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带着西北大地的苍凉和雄豪中,远处的军队开始在视线中变得清晰起来,也拉回了李山的心绪。

    “站好,莫要害怕,关中军也是人,跟我等一般的血肉之躯,怕什么?”李山一边走在城头上,看着对面的军队列着整齐的队列朝着城墙这边缓缓靠近,沉声呵斥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兵。

    他们的恐惧李山能够感受到,甚至连李山都有些心颤,当年牧野之战,李山当时还是个队率,那一仗可是实打实的以少胜多,关中军那悍不畏死的气势,至今想起来,仍旧法子心底的畏惧。

    但战场上最怕的就是气势被敌人给压住,作为将领,李山不能乱,作为一名征战沙场十余年的老兵,李山很清楚仗该如何打。

    城头的号角也在此时响起,更多的冀州军朝这边汇聚过来。

    “莫要乱!”人群开始变得有些拥挤,不少都是城中世家豪族之人,这些人终究不是军队,没有经过训练,他们的到来,使得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有些混乱,李山皱眉开始约束这些人,对于那些不听命令的,李山也没客气,上去就是一脚踹过去。

    “你是何人?可知我是谁!?”一名青年被李山踹倒,愤怒的爬起来想要理论。

    “嗯?”李山皱了皱眉,默默地拎起了刀子,看着这年轻人,大战当前,任何混乱都是不允许的。

    青年看着李山那杀气腾腾的模样,顿时不说话了,默默地按照吩咐站在队列之中。

    李山持刀在队列中来回走动,不时呵斥两句,这也就是守城,这帮人还能派上些用场,若是在城外作战,就这些连基本军纪都不懂服从的人,只会乱了自家阵脚,更别指望在两军厮杀时能派上用场,恐怕第一时间跑的就是这些人。

    “我不管尔等来此之前是哪家人?但既然上了这城墙,便要服从军纪,违令者,立斩无赦!”走在人群中的李山,对那些报以恶意的眼神并不理会,军队有军队的规矩,既然来了这里,那就把你那狗屁身份给放一边儿。

    嘎吱~

    远处传来木材摩擦的声音,一架架投石车、云梯、井欗被缓缓的推上了战场,李山抽空看了一眼,却见那云梯比寻常所见的云梯要大了不少,看来关中军为了攻打邺城,做足了准备,这种体积的云梯、井欗在寻常攻城战中根本用不到,而且搬运起来也更费事,几乎可说是为邺城量身打造。

    一架架油锅已经架起来,开始加柴滚煮,这是对付云梯、井欗的好东西。

    守城用的滚木、礌石被调集来的百姓不断搬运上来,李山让那些世家兵丁将这些东西摆在女墙后,方便一会儿直接拿来往下砸。

    关中军整齐的队列在距离城墙还有百步的位置停下来散开,一架架床弩出现在视线中,那数量多的有些吓人。

    “躲在女墙之后,莫要冒头!”看着敌军开始调试床弩,李山连忙下令,这种床弩威力一般不小,挨上一下,就算不死也要废了。

    “嗡~”就在李山下令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嗡鸣,紧跟着一排弩箭朝着城头方向射来,百步距离几乎是转瞬极致,李山直接躲在女墙后面,多年征战的经验,如何在战场上保命可是无数袍泽用血教出来的。

    四周围那些世家兵丁有些嘲笑的看着李山和他的将士,甚至有人开始出言讥讽,但下一刻,这些目光和声音便都消失了。

    “噗~”

    冰冷的弩箭直接将粘在墙垛边的两名世家兵丁穿贯穿在一起,狠狠地钉在敌楼之上。

    凄厉的惨叫声没有持续太久便消失了,李山看着那比寻常箭簇粗长了一倍的箭杆,弩箭的威力让他震惊,这弩箭的射程绝不只有一百步,但却被对方推到一百步的地方发射,这关中军够狠的。

    那些刚刚上了战场的世家私兵哪见过这阵仗,就这一瞬间,这段城墙上有十几人中箭,直接被射死还算幸运,没死的那惨叫声让城头泛起一丝阴霾。

    一名世家私兵尖叫着想要逃跑,被李山上去一刀斩杀,凶狠的目光掠过这些人的身上掠过,森然道:“临阵逃脱者,杀!”

    第二波箭雨再度射来,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世家私兵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一个个挤在女墙后,生怕被对方射中。

    城外那嘎吱嘎吱的声响还在继续,李山在箭簇射击的空档从女墙后探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那一架架投石车不断被推进。

    连忙扭头,看向旗官处,正看到一名旗官在挥动令旗。

    “放箭!”李山连忙喝令,一名名弓箭手迅速抄起长弓,弯弓搭箭,朝着那前移的投石车放箭,不少推动投石车的力士被射杀,但紧跟着又会有人冲上来继续推动,后方还有对方的弓箭手跟随在投石车后方,双方的弓箭手开始互射,箭簇在空中短暂的交汇,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

    守军有城墙保护,又居高临下,射程要比对方更远,关中军的伤亡开始变大,盾手并不能完全保护弓箭手。

    嘎吱~轰隆~

    一枚枚石弹在投石车的推动下,朝着城头射来,人头大小的石弹一枚枚落下来,哪怕没有砸中人,那威势也让刚刚来到战场上的那些世家私兵瑟瑟发抖。

    “莫要慌乱!散开,散开一些。”李山站起身来,费力的指挥着这些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新兵,看不懂旗语,只能用吼的让对方听命。

    又是一轮石弹过去,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在盾手的保护下将阵型推到城下,箭簇已经可以伤到城墙上的将士,伤亡开始加剧,同时对方的云梯、井欗也开始朝着城墙靠近。

    “放箭,不要管那些云梯、井欗,射人!”沙哑的咆哮声不断在城头响起,世家私兵的加入虽然让邺城有了充足的人手,但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私兵想要真正成为合格的战士,至少今天是做不到的。

    云梯靠近,敌军不断顺着云梯攀爬上来,滚木礌石开始不断往下砸,一锅锅滚烫的滚油浇下去,不但将云梯上的关中军浇的凄厉惨叫,更引燃了云梯。

    同时对方的井欗上,已经有关中军凶狠的扑上来,一名世家私兵只是呆呆看着,被从井欗上跳下来的关中军一刀斩杀。

    “动啊,等死呢!?”李山冲上前去,一刀捅进那关中军的胸腹,狠狠把刀一搅,对方咧嘴惨叫着想要挥刀跟他同归于尽,被李山一脚踹倒,更多的关中军顺着井欗爬过来,李山带着将士四处救火,看着那些呆头呆脑,不知往哪跑的世家私兵,真恨不得连他们一起做了。

    惨烈的厮杀声随着云梯和井欗不断搭在城墙上越发激烈起来,活着的私兵在各个将领的喝骂下也终于有了些样子。

    李山一脚将一名关中军踹到城墙外,狠狠地喘了口气,压力渐渐减缓,这些世家私兵,总算是开始有些用处了。

    戮战持续了一日,直到日落时分,敌军的鸣金之声响彻在战场上,关中军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李山的力气也仿佛失去了,有些无力地坐倒在城墙上,看着那些劫后余生,抱头痛哭或是傻笑的世家私兵,咧嘴一笑。

    今日伤亡是最惨重的一天,多数是这些不懂打仗的世家私兵拖累的,不过今日之后,随着这些世家私兵渐渐适应了战场,关中军再想有这般战绩,却是难喽。

    另一边,陈默中军,看着潮水般退回来的将士,陈默看了一眼城头的方向,守城军队的孱弱并未让陈默高兴,他很清楚,这是因为守城的多是新兵所致,今日之后,这些经历过战场洗礼的新兵,再对付起来可就难了,强攻攻占邺城,果然有些奢望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暗渡

    “主公,方才斥候传来消息,袁尚分出兵马直奔邺城而来,看来袁尚是要退兵回援邺城了。”中军大帐之中,荀攸和杨修匆匆进来,对着陈默道。

    陈默将兵马移至东城,除了吸引城中守军目光之外,更重要的就是防止袁尚回援邺城,对袁尚进行阻击。

    “这袁尚倒是有些气魄,当舍则舍。”陈默示意二人坐下之后,笑问道:“可知是何人领兵?”

    “乃袁尚麾下大将郭援,此番再与曹军征战中,此人曾力敌曹军大将曹仁。”杨修躬身道。

    “郭援?”陈默思索道:“我记得此人乃司空之甥,可能以此说降此人?”

    司空便是钟繇了,钟繇和郭援之间的关系,陈默是知道的,也因此有此一问。

    “在下愿意一试。”杨修起身道,游说这种事,他还是比较在行的。

    “千万小心,若他不愿便莫要理会,回来便是。”陈默点点头,嘱咐道,收郭援也算是给钟繇面子,如果对方不愿意,陈默也不会强求。

    “喏。”杨修点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我军伤亡如何?”陈默一边处理军务,一边开口询问道。

    “今日之战虽然激烈,但我军伤亡不算眼中,战死者七百余,伤者有三千。”荀攸笑道。

    “邺城守军多是新兵,今日才这般容易,明日再战,怕是便没有这般容易了。”陈默对于这件事,倒不是太过乐观,邺城这样的城池,强攻于攻方而言是极为不利的,就今日观战结果来看,虽然乱,但守城将士的秩序却并未出乱,邺城的守军还是很有水平的。

    “在下担心的是,袁尚彻底放弃庆贺回转邺城之后,曹军也会紧随而至,到时候这邺城一带便又是三足之势。”荀攸皱眉道。

    陈默抬头看了眼地图,荀攸所说的也正是他担心的。

    “此番争夺冀州,与曹军厮杀是难免的,三足之势也是必将面对的,我军若是攻破邺城,到时候袁尚与孟德兄联手来攻城,或是攻伐牧野,也是有可能的。”陈默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皱眉道:“袁尚至此,已然势穷,倒是不足为虑,真正麻烦的还是曹军。”

    韩琼、张郃战败,虽然此前击败了袁谭,但在之后跟曹操的较量中,袁尚也是一直被压着打,如今不得不回转邺城,放弃清河之地,军心、士气怕是早已消磨殆尽。

    荀攸点点头,曹操这次出兵,先一步占了平原,在冀州已经有了立足之地,先机也被他夺取,关中将士虽然骁勇善战,但曹操麾下也是精兵猛将,就算陈默拿下了邺城,也只是跟曹操齐平而已,最终记住谁属,还尤未可知,最后比的,恐怕还是两家谁能消耗得起谁占据冀州,但就算是胜方,这一仗结束后,未来几年之内恐怕都要将精力耗在冀州之上了。

    陈默又安排崔耿与鲍庚两路人马前去阻截袁军之后,次日一早,再度开始攻城,只是就如昨日预料的那般,今日攻城变得更加困难,那些新兵经历昨日一场惨烈战争之后,活下来的人开始蜕变,陈默今日攻城,甚至连冲上城墙的次数都有限。

    井欗、云梯被烧毁无数,而邺城守军却把根本没有露出疲态,反而这一仗,给了他们更多的信心。

    “看到了吗!?”夕阳下,看着再度退去的关中将士,李山颤巍巍的站起来,拿刀指着远处退去的关中将士,哈哈大笑道:“那便是关中军,他们一样会死,一样会败,有邺城在,他们攻不进来的!”

    “吼~”守军虽然疲惫,但再一次打退了关中军,确实给他们带来了信心,此前张郃、韩琼快速战败带来的影响至此消散。

    “关中军不过如此!”敌楼上,看着退走的关中将士,高干看向审配道:“那韩琼、张郃因何会败的如此之快,莫非此二人早投了陈默?”

    审配正想着如何破敌,乍听此言,心中有些不喜,皱眉道:“将军,我等能挡陈默,盖因有邺城之坚,朝歌一带,可没有这般坚城,将军这般胡乱猜测,只会寒了人心;如今我军刚刚恢复一些士气,经不得打击,将军切莫再出此言!”

    审配已经有些疾言厉色之感,高干见他这般态度,也没再多言,只是这心里,对于生死不知的韩琼与张郃记上了帐。

    审配见此也有些无奈,只要现在不乱搞就好,韩琼乃冀州老将,张郃在军中也颇有威望,若此时追究此事,只会寒了人心,至于事后如何,现在也管不得了,到时候若韩琼、张郃尚在,倒是不介意为他二人周旋一番,毕竟冀州如今可是缺少这般统兵大将的。

    如此双方又戮战三日,陈默皆不能破城,反而在邺城之下损兵折将,也使得邺城守军士气越发高昂。

    第三日傍晚,陈默刚刚收兵回营,便见张济急匆匆的进来:“主公,护城河没水了!”

    “哦!?”陈默自车架上站起身来,看向张济道:“此言当真?”

    “我军今日作战时,便有将士来报,护城河水位在迅速下降,方才收兵时末将亲自前去确认,千真万确!”张济肯定的答道,这护城河干涸乃他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好!”陈默闻言,忍不住大喜,回头看向邺城的方向道:“传我军令,营中未曾出战的将士立刻出营,攻破邺城,便在今夜!”

    “喏!”众将齐齐领命,集结的号角再度响起。

    很快,马均那边也派人前来相告,护城河水的源头已经被堵住,高顺的陷阵营已经集结待命,那暗渠入口已经找到,准备今夜便潜入邺城。

    城中河道干涸,拖得一久,城中守将必然会发现端倪,那样一来,马均这五日来苦工可就白费了,破城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再想破邺城可就难了。

    而陈默也足够果决,在听闻护城河干涸之后,便立刻下令继续攻城,将在营中修整的军队调出来,今夜要连夜攻城。

    邺城上,高干和审配眼见关中军退去,正准备回城歇息,突然听到远处关中军大营中传来的集结号声,心下一惊,连忙站在敌楼上查看,正看到今日作战的部队回营,但营中却又出来一支支兵马在城外集结,显然是要连夜攻城。

    “陈默想干什么?”高干皱眉看着对方集结的兵马,这夜战虽然让守军视线受阻,但攻城方同样也会受到极大影响才对,这年头,多数人夜里可是看不到东西的,也因此夜战在这个时代是颇为少见的,夜间行军都不多。

    “不知。”审配皱眉道:“不过今日城上守军也已疲惫,将军当速速下令,命城中将士上城替换,以御敌军。”

    心中觉得有些不对,陈默应该不是那种容易急躁之人,贸然发起夜战,必有所图,但所图为何,审配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眼下也只能严防死守。

    “嗯。”高干点点头,当下下令,趁着敌军还未完全集结之际,迅速换岗,让城中守军上城替换已经经历一天戮战,疲惫不堪的守军。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东城方向的厮杀声越发激烈起来,一支人马没有点火把,只是就着稀疏的月光摸索到邺城城下。

    为了防备陈默耍花招,虽然陈默主攻东城,但审配在其他四城也安排了人马巡视,防备陈默趁机偷袭其他城门。

    高顺抬头,看着城头上那一根根明晃晃的火把,心中默算着方位,地下暗渠的位置,马均也只是测出一个大致方位,具体在哪里,他们还得自己去找。

    不时从城墙上丢下来的火把并不能照到他们,高顺看向身边众人道:“尔等可能视物?”

    “将军,没问题。”一名副将躬身道。

    “很好,前方便是护城河,那暗渠就在这一带,尔等立刻寻找,找到后鸣哨为号,不可大声喧哗,不可点燃火把。”高顺点点头,陷阵营作为陈默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受着最严格训练的同时,待遇却也是极好的,除了最精良的盔甲兵器之外,每日可食三餐,餐餐皆有肉食、果蔬。

    在陷阵营中,基本没有夜盲。

    “喏!”众将低低答应一声,开始摸索着进入护城河,河底泥泞,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开始四处摸索,高顺就站在护城河边,带着其余陷阵营将士等待。

    一刻钟后,西边的方向响起尖细的哨声。

    高顺抬头看了一眼城头,见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往下扔火把,默默地抓起了弓箭,警惕的看着城墙上。

    最终并未发现什么,守军缩了回去,高顺这才松了口气,带着众人进入护城河,找到暗渠所在,那暗渠不大,得猫着腰才能进去,如果敌军事先知道,埋伏伏兵在内的话,只需一队刀斧手,哪怕陷阵营也冲不进去。

    又走了一段之后,地下开始开阔起来,迎面有风吹来,出口便在前方了……

第二百五十章 城破

    漆黑的夜色下,邺城的不少百姓被连夜征调,往城头送物资,急促的脚步声不断自河畔走过,四周的火把在夜风下摇曳不定,没人发现从已经干涸的水道中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身影。

    这些身影浑身泥泞,又在干涸的水渠中,好似与四周的泥泞融为一体,如果不动的话,根本无人能够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

    “将军,人已到齐!”负责清点将士数量的陷阵营将领找到高顺,对着高顺低声道。

    高顺活动了一下身体,黏在身上的泥巴吧嗒吧嗒往下掉,抽出腰间的佩剑,朗声道:“将士们,随我杀!”

    “何人!?”正在督促百姓搬运物资的邺城守军突然听到身侧有人高喝不由一惊,连忙举起长矛想要看清来人。

    “噗~”

    破空而至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紧跟着在一群人惊骇的目光中,一个个浑身沾满了泥浆的身影自干涸的水渠中爬出,一个个拔出刀剑,见人便砍。

    “妖怪~”黑暗中,陷阵营将士一个个浑身沾满着泥浆,怎么看都不像人,正在运送物资的百姓哪见过这般场面,随着混乱的尖叫声,开始四散奔逃,周围的邺城守军也被对方这副模样给震得心里发怵。

    陷阵营的将士可不管那么多,爬上岸来便是一通砍杀,将四周邺城守军杀散。

    “通知主公,开始总攻!”高顺抹掉了脸上掺杂着血水的泥浆,从那已经气绝的邺城守军身上将自己的佩剑拔出来,对着身后将士道。

    “喏!”将士取出火箭,但引火的火折子却不能用了,当即从地上找到火把,将火箭引燃,对着天空射去。

    火箭犹如流星般腾空,在漆黑的夜色下显得分外刺眼。

    正在指挥军队作战的陈默看到那腾空而起的火箭,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对着身边众将道:“快,陷阵营已然入城,响号总攻,命马超、庞德、张绣三将巡视三城,莫要走脱了袁氏家眷!今夜必破邺城!”

    “喏!”众将闻言,纷纷应命,嘹亮的号角声中,关中将士开始了总攻,护城河上的吊桥,绳索已经被拉断,一架架冲城锤不断的往城门涌去。

    同一时间,邺城敌楼上,审配和高干也得知将士来报,城中出现一支妖物在城中作乱,这些妖物不惧水火,刀枪不入,如今正朝着东门处杀来。

    “荒唐,邺城何来妖物?”审配皱眉喝道:“定是敌军在装神弄鬼。”

    “关中军是如何进来的?”一旁高干皱眉道。

    是啊,关中军怎么进来的?

    审配也有疑惑,但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当即下令道:“集结城中将士,务必将这支潜入城中的贼军缴杀!”

    “喏!”那将领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高干皱眉道:“正南先生怎知是关中军潜入城中?”

    “今夜那陈默颇为反常,进行夜战本就怪异,方才那火箭将军也看到了,恐怕是城中贼人与其联络的讯号。”审配沉声道,今日陈默行为本就反常,他之前便有疑惑,如今却是应验了。

    “邺城四面守的如同铁桶一般,贼军如何入得城来?”高干还是有些不信。

    审配无奈的看了高干一眼,事情都发生了,还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么?

    “护城河下,又一水渠连通城内河道,方才有人跟我汇报水渠干涸,应该是上游河水冻结,护城河水位下降,致使暗渠暴露出来,我本已命人前去封堵河口,不想还是被对方抢先一步。”审配思索片刻后,大概明白对方如何进城了,当初邺城扩建,审配也是知道有暗渠连通邺城内部的,只是没想到陈默竟然能抓住这一瞬间的战机,恐怕这暗渠之事,此前已经被陈默得知,否则对方应对根本不可能这般及时。

    甚至这护城河干涸都是陈默的功劳,不过这话,审配没对高干说,那样更会妲己士气。

    “报~”

    正在两人商议将那水渠入口处彻底堵住时,一名将领急匆匆的过来,对着两人一礼道:“将军,城中那关中军悍勇无比,我军将士抵挡不住,如今已经杀奔这边而来。”

    城下已经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审配和高干面色一变,审配皱眉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人数不多,千余人左右,但各个悍勇无比,我军将士急切间难以尽数聚集到这边,小队人马上去,根本遮挡不住,一个回合便被对方杀溃,这等军队,恐怕只有当初鞠义将军手下的先登将士方可匹敌。”那将领哀声道。

    说话间,喊杀声自后方传来,审配和高干连忙带着人马来到城墙另一端往城下看去,正看到一支人马朝着这边杀来,邺城守军从四面八方冲来,但这支人马却犹如冲入羊群的孟虎一般,而且不是一头,而是一群,而且相互之间,隐隐结成战阵,配合默契,邺城守军杀上前去,顷刻间便被对方吞入阵中绞杀,百人队在其面前,根本连反抗都做不到。

    “放箭!拦住他们!”高干连忙调来弓箭手,对方的目标直指城门,如今吊桥已破,城门若被对方打开,那东门就等于是失守了。

    “将军,我们的将士还在下方!”一名将领提醒道。

    “顾不得这些了,若让对方杀到城门下,邺城危矣!”高干怒喝道:“愣什么!?放箭!”

    “喏!”

    将领咬了咬牙,挥动令旗,一排排弓箭手朝着下方不断放箭,但陷阵营将士身上穿的都是板甲,如今又包了一层泥,箭簇射上去,很难给对方造成致命伤害,反倒是四周的邺城守军被箭雨射退,不敢上前,反倒给了陷阵营将士前冲的机会。

    “快停下,弓箭手撤回,继续阻挡敌军攻城,你带两部人马下去,务必挡住这支人马!”审配见状面色一变,对着那将领喝道。

    另一边关中军的攻城可是越发激烈,这边抽调弓箭手去阻拦,已经使得关中军不断冲上来,眼看着便要失守,审配连忙让高干把弓箭手赶回去继续御敌,又让人抽调两队兵马下城去阻拦敌军,同时又开始集结兵马备战,那关中军骁勇无比,两部人马能够阻挡一下,但要挡住却是妄想,审配必须在这支人马溃败之前,在城门口组织一道新的防线。

    “喏!”那将领答应一声,点了人马杀下城去,怒吼着迎向陷阵营。

    “陷阵之志!”高顺举起手中长剑,咆哮道。

    “向死而生!”身后八百陷阵营将士一个个举起战刀,凶狠的迎向这支前来阻挡的兵马,双方犹如两股对冲的洪流一般撞击在一起。

    “杀!”为首将领一马当先,冲入人群,手中长枪狠狠地刺在一名陷阵营将士身上,枪杆上传来的阻力大的惊人,对方胸口冒血,却是凶残的盯着他,一刀劈来,那将领连忙闪身避让,却已经有一名陷阵营将士等在那里,在他避让的瞬间,刀光闪过,将领身形一僵,顷刻间便被人潮湮没。

    两支人马在片刻的僵持之后,邺城守军便彻底被冲溃,陷阵营的悍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个个目露凶光,哪怕身中数刀都丝毫不退,战死方休。

    这般气势,却是邺城守军从未见过的。

    审配也没想到近千人的部队败的会如此之快,如此之惨,攻城的关中将士已经足够悍勇,但眼前这支人马显然更加悍勇,他组织的防御甚至来不及结成完整的战阵便被汹涌而来的陷阵营将士冲溃,看着那如潮水般冲入城门洞的关中军,审配举起的手掌无力的垂落下来。

    “守住城门,亮出我军军装,开城!”高顺并未一股脑冲进去,在清理完城门洞内的敌军之后,便迅速命陷阵营将士守住城门四方,城墙上的将士想要冲下来,却被陷阵营将士死死挡住,八名将士冲到城门处,撤掉顶在城门上的木柱,想要卸下木栓,但木栓此刻早已在冲城锤的轰击下变形,城外的冲城锤并未停止轰击,急切间难以拿下。

    高顺看了一眼喝道:“退开,让他们轰断便是!”

    没了守军拿木柱抵挡,木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随着陷阵营将士推开,但见随着城外冲城锤的不断轰击,那木栓上的裂痕越发明显,数息之后,随着一声巨响,木栓彻底断开,冲城锤当先涌入,高顺见状,厉声喝道:“陷阵营将士随我杀上城去!”

    这也是为了避免被涌进来的自家兵马错当守军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杀!”随着高顺一声令下,陷阵营将士开始朝着城上冲去,同时大量的关中军涌进城中,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迅速占据要地。

    城头上,高干一把拉住亲自提剑杀敌的审配,厉声道:“先生快随我退往内城,外城守不住了!”

    当下也不管审配愿不愿意,红着眼睛带着一支人马杀出重围,从另一边城墙下去,直奔内城而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局已定

    邺城自袁绍入主之后,便开始不断扩建,原本的城墙却并未推倒,而是成了内城,虽然不及外城坚固,但也有好处,外面那些攻城器械是无法在城内施展开的。

    所以在眼见城池被破之后,高干和审配等人迅速退往内城方向,想要借助城内狭窄的地势来阻挡关中军的进攻。

    只是外城已破,军心已经溃散,此刻想要在混乱中聚集兵马依托内城来挡住气势如虹的关中军可不易。

    “邺城已破,尔等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主公有令,凡跪地投降者不杀,手无兵刃者不杀,老幼妇孺不杀,违令者,斩立决!”混乱的夜色下,将领策马奔腾在大街小巷。

    陈默此时入城,第一时间下达的命令却不是杀敌,而是保民,城破之际,也是士卒最容易杀红眼的时候,攻城时袍泽的伤亡积攒在心中的戾气需要发泄,古往今来,有很多名将在破城之后会放纵士卒杀戮,这也是稳定人心的一个办法,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曹操攻徐州时,可是屠了不少县城。

    先不从道德上去评价,但在军心上,这一招是很有效的,因为在屠城的过程中,除了军中需要的粮草,其他抢到的东西,都是归个人所有,也是变相的封赏,但结果呢?就陈默所得的情报,到现在徐州对曹操依旧十分排斥,广陵现在还掌握在陈家手中,明面上是替曹操抵御江东侵犯,但实际上,陈家在广陵基本是听调不听宣的状态。

    就算抛开这些利益得失不说,陈默对于这种拿百姓给将士发泄的事情也是十分反感的,也正是得益于此,陈默攻占的城池,基本能保证民生完整,攻城的时候虽然费劲,但攻下来之后,治理起来却相当顺利,从河东到并州再到关中,陈默都是这般做的,效果吗……中原大地饱经战乱,满目疮痍,而关中却是人口渐兴,虽值乱世,但关中百姓与中原其他各地百姓相比,可说是过得最轻松也最富足的。

    这些负责传令的将领在城中来回驰骋,下达命令,而这些军令,不但关中将士听得到,城中顽抗的冀州军以及冀州百姓也同样听得到。

    多数百姓此刻缩在家中不敢外出,战乱之中最惨的永远是百姓,城中那些关中将领的传话,让这些人松了口气,但并未因此便放松了警惕,毕竟这只是命令,现在那些杀红眼的关中将士能不能接受命令,尚在两说之间。

    而城中那些已经开始溃散的邺城守军自然更不必说,城池一破,原本鼓动起来的士气随着城池被攻破也彻底崩溃,不少人眼见关中军杀来,立刻弃械请降,也有人慌乱的按照号声的指示,退往内城继续防守。

    不少地方失了火,这场混乱的厮杀一直持续到天明,才渐渐歇止。

    陈默入城时,城中零星的厮杀远远传来,已经燃尽的房屋溢出的黑烟散落在城池的各个方向,但战争至此已经结束。

    “主公,我军将士已经占据了城墙、粮仓、府库等要地,但那高干与审配率领残部退守内城,我等没有攻城器械,一时间攻之不下。”张济带着一众将官来到陈默面前复命。

    “能够破城已然不错,将军厮杀一日一夜,想必也已疲累,先回去歇息,城中之事,我会处理妥当。”陈默边走边笑道。

    “喏!”张济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很快,高顺带着陷阵营将士找到陈默。

    “末将高顺,前来复命!”高顺来到陈默身前,躬身便拜。

    看着一个个身上鲜血和泥浆掺杂在一起,已经干涸的陷阵营将士,陈默有些心疼,这一仗虽然成功破城,但陷阵营折损也是最严重的。

    上前两步,扶起高顺道:“此战能胜,将军与陷阵营诸位将士功不可没,且带着将士们下去歇息,我已命厨工为诸位将士备了肉汤,吃饱了再睡,此战,陷阵营为首功!”

    “多谢主公!”高顺与一众陷阵营将士对着陈默齐齐一礼。

    “去吧。”陈默搂了搂高顺:“陷阵营这次折损严重,尽快给我补齐,三军将士,任你挑选。”

    “喏!”高顺插手一礼,随后带着陷阵营将士告辞离去。

    周围不少将士都羡慕的看向陷阵营将士,经此一战,陷阵营将士最低也要升个军侯级别的将官,但也只是羡慕,毕竟陷阵营这份功劳是拿命换来的,孤军入敌城,在敌军的围剿下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为大军打开了城门,这可不是随便一支部队便能做到的,破城第一功,陷阵营当之无愧。

    安排攻城将士前去歇息,城外的大军开始入城,邺城皇宫便在内城之中,内城不下,这邺城便不算完全攻破。

    陈默一路安排将士或去休息或是前去巡视城池,亦或者前去围堵内城,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数万人的指挥,如今陈默已然娴熟,调动起来不见丝毫滞塞,同时城中降军也被陈默打散重编,挑选出人来担任什长、伍长乃至队率职务,这些职位并未让关中将士担任,而是直接从降军之中挑选,无形中也是将邺城守军安抚下来,不说立刻便归心,但至少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做完这一切之后,陈默才开始查看内城,没能抢下内城是个麻烦,不过邺城如今粮仓、府库都在吕布手中,内城应该没有太多粮草,所以陈默并未立刻强攻,而且城中的环境,也不适合强攻,内城城墙外都是民居,大规模攻城器械难以在这里施展,云梯、井欗就不用想了,哪怕是寻常梯子,也只有那几条路可以进攻。

    站在城墙的敌楼上,陈默俯视着远处的内城,不一会儿,荀攸带着几人找来了。

    “主公,城中已经开始安民,残存的冀州军也已清除。”荀攸笑道。

    “这几位是……”陈默扭头,看着荀攸身后的几人,疑惑道。

    “容在下介绍,这位乃是颍川名士荀谌,也是家叔。”荀攸将身后一人请出来,微笑道。

    “原来是友若先生,慈明公当年在世之时,常听慈明公说起,当初便想拜会,可惜时势变幻,十年后才见到先生。”陈默微微颔首,荀谌也是荀家英杰。

    “将军之名,谌亦久慕之,只恨无缘得见。”荀谌微笑着侧身引荐道:“这几位,皆是邺城守将,愿意随在下一同归附将军。”

    陈默笑着跟这些人颔首,如果是五年前,荀谌愿意来投的话,陈默绝对扫榻相迎,而如今却是势穷来投,陈默虽然一样以礼相待,但却也没有太大热情,毕竟当初的自己是需要人才,而如今随着陈默势力、地盘越来越大,就是人才来投奔陈默,这境遇不同,态度自然也不会一样。

    “几位来的正是时候,如今邺城外城已破,但内城却依旧被袁氏掌控,却不知这内城之中还有多少兵马粮草?”陈默将众人带回了衙署,微笑着询问道。

    “内城多为邺城世家、豪族聚集之地,此外皇宫也设在内城之中,皇宫效仿当年洛阳,设有司隶校尉部、羽林军校尉以及北军五校,共六千人,此外还有卫尉所掌的一千两百将士以及逃入城中的军队和世家私兵,如今这内城之中,少说也有两万之众。”一名将领有些拘谨的回答道。

    没办法,甚为降将,底气不足,尤其是面对着关中掌控者陈默,陈默的威风可不只是他身上所显露出来的气势,更重要的还是那赫赫战功,牧野之战以少胜多击败袁绍,不久前刚刚在朝歌击败了冀州名将韩琼与张郃,邺城这般坚城,只用了五日便攻破,这赫赫军威所带来的气势,让这些降将在陈默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那粮草呢?”陈默询问道。

    “邺城粮草,多屯于城北,如今已被主公占据。”荀谌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微笑着为陈默解释道:“不过皇宫之中,应该还有些存粮,再加上各大家族的存粮,若取出来,也能支撑一些时日。”

    陈默点点头,这是个比较理想的结果,但事实上能否将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可就未必了,毕竟皇宫里面有宦官宫娥,各大世家豪族,也有自己的家眷要养活,不可能将全部粮草拿出来,而且外城已破,军心上本就是一种绝望无助的状态,必难持久。

    “友若先生,如今这外城已破,内城粮草断绝,不知可否说服城中守军,开城投降?”陈默看着荀谌,询问道:“毕竟这城中若是再起战事,最终受害的,还是这邺城百姓,这些人里,应该有城中将士的家眷妻儿吧?能不打,便莫打了。”

    “我等此番正是因此事而来,主公可还记得张顗此人?”一名将领笑道。

    “记得。”陈默点点头,他记性向来不错,不久前刚刚交过手的人,怎会不识。

    “此人如今便是内城西门守将,而且早有投效主公之心。”

    “原来如此。”陈默点点头道:“便劳烦诸位告诉他,若能助我攻入内城,可封关内侯,官升一级。”

    “喏!”

第二百五十二章 小人物

    夜幕开始降临,喧嚣了一天的城池重新归于宁静,站在城墙上,李山低头看着那熟悉的城池,一墙之隔,但如今却是属于两个势力了。

    不知怎的,李山开始怀念起坊市里卖豆腐的张寡妇,自己的女人死了很多年了,为了养活儿子,能让儿子以后出人头地,这些年李山没有再娶过,张寡妇是他当上军侯,开始有些闲钱后再坊市里认识的,那是个很有滋味的女人,李山一眼就相中了。

    这年头一个男人有了功勋,想找个差不多的女人并不难,虽然军侯算不上什么高官,但放在普通人里,也算得上有权有势的那种了,开战之前,他托人跟张寡妇提亲了,而张寡妇也答应了。

    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

    邺城破的太快,到现在李山都没弄明白这城好好地怎么就破了,那陈默莫非真有鬼神之能?

    说不上什么心情,毕竟效忠了袁家十几年,陈默在李山看来是敌人,是入侵者,城中那些呼喝虽然凡人,但也让李山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怎样,陈默算是如今天下比较仁义的诸侯,曹操屠过城,袁绍也屠过,但唯独陈默,从未听说过有屠城的事情,这一次,李山有些庆幸他们的敌人是陈默而不是曹操,至少这样,张寡妇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关中军纪律之严明,也让李山心底发沉,一支部队的军纪如何,在战场上其实看不出太多来,真正看一支部队军纪是否严明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溃败的时候,另一种就是破城之后将领对部队的约束能力。

    关中军败绩比较少,李山也没见过,但对方入城后的表现来看,这是一支有着严明军纪的部队,这样的部队对于百姓而言,是可敬的,乱世之中,百姓求的其实不多,能活命就行,关中军不管在战场上多凶残,但至少不妄动百姓的部队,在这样的年月多数百姓是不会对他们生出恶意的。

    但作为敌人来说,李山心中更多的是恐惧,邺城未破时,关中军的悍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难想象这样一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军队,在入城之后表现却如此冷静,发狂的敌人不可怕,但作战时狂猛,战后却能迅速冷静的敌人才可怕,而关中军恰好就是这种。

    李山一直以为,这样的军队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够亲眼见到,甚至与之交手。

    这么一想,李山觉得自己能活下来还真是个奇迹。

    周围的将士情绪很低落,在发现关中军并非不可战胜,并连续数日将其击退后士气涨的有多快,今日城坡之后,他们的士气跌落的就有多狠。

    静静地擦拭着已经满是缺口的刀,下一场战事会是什么时候发生,他不知道,但以他多年作战的经验来看,应该不会太久。

    “将军!?”正在李山神游天外之际,远处传来将士们的惊呼,这声将军显然不是叫他,一个军侯而已,还够不上被称作将军。

    下意识站直了身体,李山扭头看去,正看到高干带着一群人在给将士们发放食物,今日的食物特别的封侯,甚至还有肉食。

    “大家多吃些,一会儿会有人来换岗,已经为大家修筑好休息的营地。”高干亲手给一众将士发放着食物,那诱人的香气,他们这些大兵这辈子恐怕都未曾吃过这样的食物,至少李山是没吃过。

    显然,高干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安抚人心,虽然未必有什么用,但至少大家心里舒服一些。

    李山收起了刀,来到高干面前,插手一礼:“见过将军!”

    “你是李……”高干有些尴尬,他想不起眼前军侯的名字了,事实上,大多数军侯的名字他都没记住,眼前军侯还是之前在突围时奋勇杀敌,给高干很深的印象。

    “末将李山!”李山躬身一礼,没有多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军侯,跟高干这种人物差了不知多少个级别,能记得自己的姓已经颇为难得了。

    “正好我此番过来便是来找你。”高干让身后的亲卫继续发放食物,看着李山道。

    “请将军吩咐。”李山躬身一礼道。

    “军中将官死的死,降的降,你作战骁勇有度,正南先生对你也颇有赞赏,决定破格提拔你为城门校尉,掌两部之兵,此乃兵符,这段城墙上的兵马皆由你来统帅,你可愿意?”高干将一枚已经准备好的将印交给李山。

    “末将多谢将军!”虽然知道这是无奈之举,军中将领已经不够,不得不从他们这些老兵里面挑选一些人出来出任校尉,但李山一颗心还是忍不住砰砰直跳。

    军侯到校尉,中间还夹着军司马,这算是破格提拔了,更重要的是,以李山的出身,寻常时候是根本没有可能突破出身的限制,哪怕军司马都是此生难以企及的奢望,至于校尉,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将军了,放在乱世之前,校尉可是军中中层将领,哪怕是现在,也有一定的兵权,可以有自己的亲兵了。

    如果能活下去,自己的儿子那也可自称是将门之子,这可不是简单的军职提升,而是一个身份的跨越,和平年代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好好守城,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只要立下战功,以后还能升迁。”高干笑道。

    “喏!”李山肃容道,年轻时的热血,似乎又回来了。

    高干并未久留,他要拔升的武将并不止李山一个,今日战败,很多将领直接投了关中军,致使此刻内城虽然还有兵,但却没将,必须尽快提拔一批新的将领出来以弥补将领的缺失。

    “恭喜将军!”周围几名军侯已经凑上来,对着李山一礼,没有太多羡慕,毕竟这内城能守多久,谁也说不准,现在擢升为校尉,反而代表着朝廷已经无人可用,不得不从军中提拔一些资历老的军侯来出任将军。

    “多谢。”李山点了点头,想要严肃一些,但嘴角却不自觉的翘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关中军随时可能攻城,诸位安排一半人手休息,另外一半警戒,到了后半夜,再行替换。”李山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连忙让自己严肃一些,沉声道。

    “喏!”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离去,李山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外城的灯火,默默地捏紧了拳头,一定要守住,守住邺城,同时也守住自己这番拼死得来的将军之位。

    时间就在李山亢奋莫名的情绪中悄然流逝,到了后半夜,李山开始安排人换岗,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厮杀声,是西城方向,李山记得是那张顗将军在守,那也是冀州有名的将军,不过此番回来后,受了责罚,被贬为城门校尉,算起来,如今与自己官职一样。

    不好!?

    突然想到了什么,李山面色一变,看向西门方向,怒喝道:“赵莽、张二,你二人率部随我过来,其他人继续守城!”

    不管那一道城门一旦破了,那就全完了,李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觉得,那张顗很可能投降,毕竟这个时候,邺城守军大势已去,而张顗又刚刚被贬,怀恨在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今天可是有不少将领投降了关中军,冀州将领相互之间多半都有交情,有的还是亲戚,这个时候,被策反也是可能的。

    李山的反应算是最快的一个,然而还是迟了,当他率部赶到西门附近时,西门的大门已经打开,关中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来,朝着四面涌去。

    “列阵迎敌!”李山咆哮一声,迅速命人结成阵势,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了太多,关中军已经发现他们并杀过来,狭路相逢,哪怕知道关中军骁勇,李山也不会退缩。

    四周已经有冀州军反应过来杀到,关中军和冀州军在夜色下厮杀在一起,厮杀的范围在向整个内城蔓延,李山很快被击溃了,没有了城墙之利,冀州将士和关中将士士气上的差距足以压垮一支精锐,何况李山从不认为自己的部将算是精锐。

    不过李山这支人马的表现却让对面的高顺有些惊讶,陷阵营面前,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能支撑这么长时间的部队,可以算得上是精锐了。

    高顺看着向后溃逃的李山所部,虽然溃败,但阵型还保持着一些,不赖么!

    高顺扬声喊道:“敌将可留姓名!”

    没人回答,虽然已经成了将军,但李山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在叫别人,毕竟在今夜之前,他还是个军侯,跟将军沾不上边的那种。

    高顺:“……”

    看了看四周,关中军已经开始占领高地,张济已经率军去抢占皇宫,自己参加的意义不大,当下指了指对方逃跑的方向道:“追!”

    看对方的规模,应该是军司马或校尉一级的人物,但却算是个人才,高顺想将之收归麾下。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压

    李山跑出一段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后方那询问姓名是在询问自己。

    自己这是被敌人注意到了?

    这在李山看来,被敌将认可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代表着他会被敌人重点关照;征战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优秀的将士在战场上表现过于活跃,被敌人重点照顾,很多本可以成名的将领尚未来得及成名就死了,那些人在他看来,都是比自己强的。

    所以,不能回答,升任将军时涌起的热血,也在这一刻被浇灭了,关中军太强了,自己手下这些人可都是沙场老兵,平日里训练也比旁人更勤,但一个照面都没撑住便被击溃,那感觉,李山觉得自己能活下来都是侥幸。

    只是让他苦恼的是,那支人马一直追着他不放,李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刚刚当了校尉,想要立功证明自己,却忘了自己总结出来的战场准则,不关自己的事,莫要多管,更莫要强出头。

    一时热血,却把自己给搭进来了。

    四周围变得混乱起来,大量的邺城守军不能继续守住自己的位置,西门被攻陷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

    “张顗狗贼,当初便该杀了他!”远远地,便听到高干的咆哮,李山目光一亮,连忙朝高干处看去,正看到高干带着一支人马骂骂咧咧的往这边跑。

    “向北!”李山果断的带着人马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在他看来,高干在这里,后方追击自己的关中将士总不会再追着自己不放了吧?

    高顺确实也发现了高干,不过并未在意,陷阵营主要作用就是攻坚,如今内城已破,最难打的仗已经打完了,至于高干,高顺不是太看得上这个本家,只是关注了一眼,便继续追击李山,这是一个不错的将才,而且职位不高,高顺想把他擒获,作为自己的副将。

    高顺是陷阵营主将,但同时陈默很多时候会让高顺领大军出征,这个时候就不能只顾陷阵营了,毕竟陷阵营只有八百人,他需要一个副将在自己率领大军的时候掌管陷阵营,只是主公麾下将才虽多,但适合统帅陷阵营而且身份也合适的却找不出来。

    毕竟陷阵营再厉害,也只是不满千人,厉害的将领肯定不能专门来管陷阵营,但寻常将领,有能力执掌陷阵营的却挑不出来,对面这员敌将给高顺的感觉不错,尤其是这种数百人战争的指挥能力极强,很适合在陷阵营。

    高干有些茫然的看着从自己眼前一追一逃,风风火火的在自己眼前冲过去的两支人马,那不是刚刚被提拔为校尉的李山么?怎么在这里?

    “将军,是否追击?”一名副将看向高干。

    “莫要理他,快去皇宫,护卫陛下!”高干犹豫了片刻,摇摇头,现在内城已破,得守住皇宫,无论如何都得拖住,待袁尚来援。

    当下带着人马朝着皇宫方向杀去。

    邺城扩建之后,这内城便是邺城达官显贵居住之所,作为冀州的政治中心,邺城的内城中居住的,不是两千石以上的官员,便是河北名士,不及洛阳繁华,但层次之分明,比之洛阳都要严重。

    也正是因此,关中军杀入内城之后,面对的就是一个个坞堡一般的家宅,主街之上,能将仪门开在正对主街方向的,那都是邺城显贵,府中有不少家丁私兵,感觉上就像在攻打一座座小城一般费力,比攻外城可难了不少倍。

    “主公。”内城已经被关中军占据的敌楼上,荀谌指着城下几处府宅微笑道:“那几处最大的府宅,便是逢纪、审配等人的府宅。”

    陈默攻入邺城,要的可不只是城池,还有袁氏帐下那些文臣武将的家眷,有了这些,陈默才能在接下来攻略冀州的过程中,夺取先机。

    “田丰和沮授家居何处?”陈默扭头看向荀谌,审配、逢纪他知道,但在陈默看来,田丰和沮授这两位的分量更足一些。

    “在城西处,并不起眼,不过此二人……”荀谌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城下两处不起眼的府宅,苦笑道:“主公若想以家眷逼其归降恐怕不易。”

    “有多不易?”陈默看着已经乱起来的内城,笑问道。

    “此二人皆是性情刚直之辈,便是以此法迫的此二人归降,恐怕也不会真心效忠主公。”荀谌叹了口气。

    陈默点点头,摸索着女墙道:“无妨,便是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只要肯来,我养着。”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田丰和沮授这些年在袁绍和袁尚麾下献出的计策以及治理地方的手段让陈默很在意。

    愿意归降自然最好,但若不愿意,陈默也决不允许此二人另投他处。

    荀谌点点头,没再多言。

    “通知城中将士,暂缓进攻,只需攻占四面城门之后,暂且休兵,封锁四城,待天明之后,再行进攻!”看着城中几处战场,陈默皱眉下令道。

    城墙已经攻占,这些高门大户就算负隅顽抗,也撑不了多久。

    “主公何不劝降?”一旁的荀谌询问道。

    “不必了,若愿归降,他们自己来便是,友若今夜辛苦一些,将邺城内城地图画出来,各处府宅写上姓名!”陈默笑道。

    “地图已经有了,其中标注姓名的,便是如今在邺城的,此外还有公卿之家以及冀州名士也都有标注!”荀谌从怀中取出一份绢布交给陈默。

    “先生有心了。”陈默怔了怔,接过绢布看了看荀谌,微笑道:“且去休息吧,明日随我去皇宫迎接蓟王。”

    蓟王是洛阳朝廷给刘和的封号,这次邺城攻破之后,刘和自然要被送往洛阳,他的封号是在出征前满朝文武定下来的。

    “喏,在下告退。”荀谌躬身一礼,告辞离去。

    陈默带着名单进入敌楼,吩咐亲卫道:“让张济来见我。”

    一刻钟后,张济来到敌楼见陈默,躬身道:“主公,您找我?”

    “来的正好。”陈默点点头道:“内城军队可曾撤回?”

    “尚未完全撤回,各部人马已经在收兵。”张济躬身道。

    “这份图你拿着。”陈默将做好标注的图递给张济,上面以朱笔勾着一个个圈子。

    “这是……”张济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图,又看向陈默,不明白这是何意。

    “明日再动兵时,朱笔勾勒的地方,不留活口!”陈默抬头,看着张济道。

    冀州乃天下最富庶的一州,同样也是士族门阀集中之地,陈默要彻底占领冀州,需要各地士族门阀的支持,但同样,他在占据冀州之后,想要推行自己的政策,会受到冀州世家的阻碍。

    跟关中不同,关中昔日也是世家豪族聚集之地,但先后经历董卓、李郭的一通杀戮,世家力量已经极度虚弱,这才有陈默入主关中后,能迅速梳理,推行自己的新政。

    而冀州不同,就这些年陈默对冀州的了解,冀州世家豪族对冀州的掌控可不只是在朝堂之上,更重要的是在地方,地方经济、财富几乎都掌握在冀州世家豪族手中,尤其是土地,据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地方乡里的土地几乎都是世家豪族的私田,拿下冀州之后,别的不说,陈默要在冀州收税,都得跟世家商量!

    经济、军事上也是如此,可以说,就算陈默占据了冀州,如果这些冀州世家反对陈默,那冀州就稳不住。

    所以,冀州世家豪族需要拉拢,但怎么拉拢?冀州财富、军政几乎都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就算陈默想要封赏,也赏无可赏,所以,这冀州世家豪族同样也需要削弱,而且不能明着来。

    “喏!”张济看着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朱笔,头皮有些发麻。

    “记住,这些都是冀州义士,忠诚于袁氏,宁死不降,邺城彻底攻破之后,这些家族虽是敌人,但也值得敬佩,要名留史册,为后世之典范,可杀不可辱!”陈默看着张济,微笑道:“将军可明白?”

    张济点点头:“末将明白。”

    毕竟是西凉老将,打了这么多年仗,一些战场之外的东西,张济就算不精通,也有所了解,怎会不懂,陈默这是要让他背黑锅,背骂名呐~

    “明白就好,去准备吧。”陈默看着张济笑道:“此战之后,将军便是冀州之战主将。”

    “喏!”张济点点头,难怪将武义调到后方,原来是不想武义沾上这些骂名。

    但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张济很清楚,自己若是拒绝,这辈子怕是也没什么指望了,甚至会累及侄儿,反倒是接了这任务,虽然会伤及名声,但他乃西凉武将,当年董卓嫡系,本就没什么名声可言,而陈默肯定会给他补偿,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见陈默没了其他吩咐,张济对着陈默躬身一礼:“末将告退。”

    陈默点点头,目送张济离开,冀州要变得,可不只是天,连地也要变,深吸了一口气,陈默也离开了敌楼,回外城军营去休息。

第二百五十四章 高顺的请求

    后半夜,内城的厮杀声渐渐停了,随着陈默的命令下达,已经杀入内城的关中将士迅速后撤,退回了城墙,不久前还在激烈厮杀的内城,转瞬间陷入诡异的平静,甚至许多已经攻破的府苑也撤走,没有留下丝毫兵马看守,这让内城士绅有些不明所以。

    内城东,高顺已经快要追上李山,李山身边的兵马也已经溃散的差不多了。

    “为何不降?”顺接到命令后,停止了追击,看着眼前的李山,他的部下有的散了,有的直接跪地请降,只是高顺没有理会。

    “将军待我不薄。”李山沉默了片刻后,嘶哑着嗓音道,他不想死,但作为一名军人,他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尊严,若是今天之前,或许他已经降了,毕竟一个军侯而已,无足轻重,但今天,他升做了校尉。

    身上的责任不一样了,哪怕高干当时升他也是无奈之举,如今邺城已经无将可用,但不管怎样,他的身份不一样了,投降很容易,往地上一跪就可以了,但对于提拔他的高干来说,他这一跪,不止是背弃了高干,更可能导致高干败亡,哪怕不是主要责任,心里的愧疚和责任感,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你唤何名?”高顺点点头,没有再强迫抓他。

    “李山!”无数次战场厮杀总结的经验告诉他不能报名,但在这一刻,李山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胸膛,朗声道。

    他是个将军,哪怕是最低等的那种,但他依旧是个将军,这等时候,气势上不能输。

    “我记住了,下次再见,我可求主公饶高干一命,但你得降过来。”高顺点点头,说完也不再理他,转身带着陷阵营撤往城墙方向。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应该说些狠话,李山也是这么想的,张了张嘴,但该说什么?宁死不降?好像没有必要,他不降是因为今天高干提拔自己做了将军,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弃他而去,但如果自己的投降能换高干一命,这份恩情也算还了。

    也不对,一定会输吗?

    李山看着陷阵营离开的方向,有些无力地坐下来,好像是这样,以目前的形势,彻底败亡,恐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山晃悠悠的站起来,看了一眼陷阵营离开的方向,下一步该如何走,他心中没有任何打算,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听令行事,让自己做主,他反而会迷茫。

    如果没有战争就好了,以自己现在的地位,至少能过的不错,不过如果没有战争,自己恐怕连军侯都混不到吧……

    高顺率领陷阵营退回城墙后,安排陷阵营去修整,然后找到了陈默。

    “主公!”高顺见到陈默之后,对陈默一礼。

    “有事?”陈默好奇的看着高顺。

    “嗯。”高顺点点头:“末将想请主公放一人。”

    “哦?”陈默目光变得诧异起来,看着高顺笑道:“这邺城有你故交?”

    “没有。”高顺摇了摇头。

    “那是何人?”陈默笑问道,高顺难得开口相求,不是太过分的话,陈默自然不会拒绝,如今邺城局势已定,一两个人也扭转不了局势。

    “高干。”高顺躬身道。

    “高干?”陈默重复了一遍,看着高顺的目光有些意外,不会真是亲戚吧。

    “末将与高干没有任何瓜葛。”高顺解释了一下,陈默此刻的目光……很好懂。

    “无妨,就算是也没有关系。”陈默笑着摆了摆手道:“此人用兵很乱,明显掌控不住,将他放回去,身居高位,或许还是件好事。”

    对于高干,陈默真的不是太在意,人,不是说地位越高就越重要,相反,在陈默看来,像高干这种能力不高,却因为血缘之故身居高位,放在敌人中,反而是件好事。

    “可方便说说为何?”陈默跟着笑问道,高顺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不过究竟是何原因,让高顺肯出面为高干求情?

    “末将看上了一人。”

    “女人?”

    “男人。”

    “这……”陈默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

    “是高干麾下一校尉,此人是块璞玉,颇为适合作为陷阵营副将。”高顺解释道。

    “哦?”陈默闻言神色倒是肃穆起来,高顺是他的心腹大将,而陷阵营更是陈默手下精锐中的精锐,只是随着地位的增长,高顺所统帅的不可能只是陷阵营一营人马,这陷阵营副将,在高顺无法兼顾时,几乎相当于陷阵营主将了,此前陈默也考虑过陷阵营副将人选,只是军中适合的将领,都有统兵之才,能当大用,陷阵营再好,那也只是一营而已,不可能让一军主将去陷阵营做个副将。

    也正是因此,陷阵营的副将很多人都做过,却都不长久。

    “此人擅统御小股人马作战,陷阵营正适合,而且此人品行亦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太大野心。”高顺躬身道。

    陷阵营副将之所以迟迟没有一个能定下来的,就是因为才能足够的,有着更强的野心,自然不可能一直屈居于陷阵营之中做个副将,没野心但才能不够的,高顺也看不上,陷阵营可不是什么人都指挥的了的。

    李山的能力在高顺看来挺不错,会打仗,也会带兵,但带不了更多的兵马,能力有限,却正好适用于陷阵营,主将他当不了,但副将却可以,战场上的陷阵营,就是攻坚的,无需太多谋略,能够统帅好这八百人,并且精擅这个数量的战法,听起来不难,但真正能做到的却不多,陷阵营的作战跟一般这个规模兵马的作战可是不同的,需要更精微的掌控能力以及战场洞察能力。

    “他的条件,是让我军放高干一马?”陈默皱眉道。

    “不是,这是末将与他说的,破敌后,饶高干一命,算是替他还了高干的知遇之恩,他来跟我。”高顺躬身道。

    “收服人心可不能这般直来直去。”陈默在明了前因后果后,摇头笑道:“明日主要是清缴城中余孽,皇宫后天再打,至于如何降服此人,你将高干和他一同抓来,便说可放一人去给袁尚传讯,告诉袁尚尽快投降,然后这李山自然便留下了,而且也可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让高干自己去寒他的心,何须你来做这恶人?”

    “多谢主公!”高顺闻言躬身一礼道,陈默这般说,自然便是答应他了。

    “去休息吧,至于此人能否作为陷阵营副将,还需看看他的本事,李山是吧?”陈默笑道。

    “正是。”高顺点点头。

    “先说好,若我觉得能力不够,可不会用他。”陈默看着高顺道,陷阵营副将可不是随便抓个人过来就能担任的:“我得看看他是否值得我等花费这般心思。”

    “末将明白。”高顺显然有些自信,看人他不及陈默,但也不是随便之人,今日这般破例向陈默求人,自然是看准了这李山有资格担任陷阵营副将。

    “末将告退。”见陈默没了其他说的,高顺当即一礼。

    “明日休息一日,明日的战斗,还用不到陷阵营,若是碰到那李山,我会手下留情。”陈默看着高顺笑道。

    高顺道谢一声,告辞离去。

    李山?

    陈默用笔在竹简上写下一个名字,叫人个张济送过去,这个人若遇上,别杀。

    夜晚很快便过去了,关中军在经过一夜休息之后,再度投入战场,顺着城门下来,朝着城中走去,还有连夜做成的撞门木、爬梯用来攻打内城中那些府宅。

    不过邺城士绅,昨夜显然没有睡好,失去了城墙的保护,外面四处都是关中军虎视眈眈,能睡好才怪了,就怕关中军趁他们放松警惕之后,突然挥兵再度杀上来。

    这一夜,关中军没有再动,但内城中各大富户却是一个都没睡好,连夜加固着自家门墙的防御,有的连夜逃往皇宫。

    就这般在内城士绅躁动不安的心情中,迎来了第二日的黎明,有了陈默昨夜的指示,今日张济的目标很明确,兵马集中在几处攻打,厮杀声再度激烈起来。

    世家私兵平日里可能连正经的战斗都没怎么参加过,昨日能够守住门墙是借着天黑的环境,如今张济不再是那种满面开花的混乱打法,而是有秩序的按照陈默给出的地图,一家家集中兵力来攻,攻之前,便先是一阵箭雨射过去,只要被选中的府宅,那可不管你是何人,怎样的名士,一通箭雨便能将对方私兵给吓破了胆,接下来关中将士顺着梯子往过爬,将士们都得了严令,只要杀进去,便是一通厮杀,不留活口,这些府宅再坚固也终究不是真的城池,哪经得住这般攻打。

    昨夜还有些束手束脚,但今日得了陈默命令之后,张济下起手来可是凶狠无比,几乎是一家家屠过去,一时间,邺城内城之中,哭嚎震天,血腥气息弥漫,好似真成了人间地狱一般。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分明就是诈降

    邺城,皇宫。

    四周的喊杀声如同潮汐般自四面八方涌来,刘和跪坐在皇位之上,面色很平静,仿佛四周那隐隐传来的喊杀声与自己无关一般。

    事实上也确实与他没有关系,因为不管最后战斗的结果是怎样,他都不会有事,袁尚胜了,他还是天子,陈默胜了,自己最多也是去洛阳当个闲王。

    之前陈默的人暗中通过太子接触过自己,刘和也有想过配合陈默,只可惜高干对自己防的太严,之前许攸出走,致使冀州受到曹操和陈默两路诸侯攻击的罪,最终被不少人埋怨到自己头上。

    刘和当时有些好笑,就算是傀儡天子,那也是天子,自己的儿子被朝臣的儿子打了,自己连不满都不能表达么?

    也是从那时开始,刘和与冀州朝臣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陈默通过太子与刘和接触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就是因为如果陈默最终没能攻进来,他这个天子会很尴尬,不过随后陈默的表现有些亮眼。

    当陈默兵临城下的时候,刘和其实是有想过配合陈默里应外合,他在这邺城,多少还是有些暗中积攒的力量的。

    可惜,陈默并没有给刘和施展的机会,邺城被攻破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刘和的预料,这边还在暗中筹谋,那边外城已经攻下了,这边改变策略,准备接应对方攻入内城,结果内城也攻破了。

    别说现在只是城中厮杀,就算现在陈默打开宫门,走到刘和的面前,刘和估计自己也不会太过惊讶,习惯了。

    现在的刘和,却是迫切想要见一见这位少年诸侯,也算不上少年了,陈默如今也是年近而立了,不过其所取得的成就与其年纪相比,实在叫人惊讶,如今天下诸侯之中,陈默跟孙策年纪相近,但给人的感觉,陈默却像是孙策的长辈一般。

    审配跪坐在刘和下手的位置,也不说话,闭目凝思。

    现在的局势,可以用天崩来形容,哪怕审配,如今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撑到袁尚援军赶回,邺城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破了,只是他不明白,陈默不来攻打皇宫,却在城中与那些世家豪族较什么劲?

    只要皇宫一下,那些世家望族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关中军的行为有些反常,但哪里不对,审配却又说不上来。

    高干在审配面前走来走去,一早上的时间,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圈。

    “报~”一名羽林军将领快步进来,对着众人一礼。

    “这个时候,便无需多礼了,可是那陈默攻来了?”高干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无需多礼,紧跟着焦急的询问道。

    “未曾,关中军还在城中攻打各处府宅,如今皇宫之外,战乱不断,听说城中不少大族誓死顽抗。”羽林军将领躬身道。

    “唉,不想邺城之中,还有这般多的忠臣,有这些忠臣在,关中军便能得势一时,但想尽占我邺城却是痴心妄想!?”高干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这些人能够多拖一时,他们的希望就多一分,袁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赶回,到时候,那陈默才是腹背受敌。

    “不对!”审配突然睁开了眼睛,皱眉道。

    “哪里不对?”高干回头,疑惑的看向审配。

    “且去宫门上看看。”审配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对着刘和一礼之后,快步往外走去。

    高干不明所以,见审配离开,也急忙跟上去。

    皇宫之外,厮杀声处处,不少地方着了火,审配和高干登上宫门箭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关中军正在一座座的攻打着内城府宅,这内城之中,不少府宅已经化作焦土。

    “正南先生,究竟何处不对?”高干看向审配,疑惑道。

    审配没有回答,只是远远观望着一支关中军杀奔一座府宅,没有喊话,也没有任何战前交流,直接就是一通乱箭射进去,同时迅速占领制高点,以弓箭压制,这座府宅的防卫并不强,府中有人还在说着什么,但随后便被涌进来的关中军斩杀,满门尽没!

    然后就是放火,浓浓的黑烟,灼热的烈火,烧尽了一切,包括尸体,包括掩藏在这杀戮之下的阴谋。

    审配闭上了眼睛,他终于知道是何处不对了。

    那陈默在借机消灭冀州世家豪绅的势力,哪怕这些人投降也没用,陈默的军队这次进了内城,本就是为杀人而来的。

    至于为何如此,想清楚这一点的审配也大概明白了,陈默要在冀州推行他在关中的新政,而世家豪族就是阻碍关中政法在冀州推行的最大阻力,陈默这是在借助战争,清除异己啊!

    好狠的心!

    而且,审配敏锐的察觉到,那些死在战乱中的‘忠义之士’,大多全家都在这里,而有人在外的,基本没动,杀了一批,再利用这些活着的人,拉拢剩下的,而陈默手中也有了足够的资源来推广他的新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陈默最终能够攻占冀州。

    但这一手把事做绝,另一手却还借此拉拢另外一批人,审配也不得不承认,陈默这般做,最终还真有可能成功。

    “投降,或是突围吧。”审配叹了口气,看向身旁的高干道。

    “啊?”高干不解的看向审配:“这却是为何?”

    “拖得越久,败的越惨,陈默要的不止是邺城。”审配惨笑道,其他姑且不论,单是这一招,若让陈默继续这么杀下去,冀州世家豪族便会如同当年关中世家豪族一般,被杀的一蹶不振,今后无论是谁占据了冀州,在士族的力量上,受损严重的冀州士族都没有如今这般分量了。

    再往深了想一层,陈默这是在为他的三学纪要开道啊。

    “先生怎出这般胡言?”高干有些不满的看着审配。

    “将军仔细看看,那些府宅中人,是真的誓死不降?”审配看向高干。

    这是被誓死不降。

    高干闻言,皱眉看向城中,关中军的确根本没管对方降是不降,破门之后直接动手,而且手段相当狠厉,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这……”高干看着这一幕,有些愕然:“这是为何?”

    “陈默,在掘我冀州根基!”审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高干道:“不能让他再杀下去!”

    屠光倒不至于,从陈默过往种种来看,陈默对士人还是保持拉拢态度的,至少在态度上,陈默是亲近士人的,只是手腕上……。

    高干有些无奈,突围?怎么突?内城、外城已经尽数被陈默掌控,别说出城,恐怕连内城他们都出不去,也就是说,只有投降一条路了?

    “将军,此时投降非真降,只是交出兵权,我等可伺机逃走,但若不交出邺城,那陈默便有理有据继续屠戮这满城士族。”审配看向高干,不是想投降,但如果现在不投降,这满城士族就算不被陈默杀干净,恐怕也剩不下多少,那时候,才是冀州真正的灾难,无论今日之后,冀州做主的是陈默还是袁尚亦或是曹操,但有一点,士权衰落将是必然的结局。

    甚至可能比当年的党禁之祸都严重,毕竟当年党禁之祸也没这么残酷,直接杀,而且这是两军交战,敌我相对,陈默就是屠光了这里,别人也没法说他什么。

    高干看了审配一眼,点点头道:“我这便派人前去递上降书。”

    ……

    “怎么停了?”敌楼中,正在看着城中战事的陈默突然察觉到厮杀声弱了下来,眉头不由一皱。

    很快,张济带着一人来到敌楼上。

    “主公,此人是高干派来投降的使者。”张济对着陈默一礼道。

    “投降?”陈默看着此人,没什么印象,皱眉接过高干的降书,沉默不语。

    “不错,高将军知晓大势已去,不愿再造杀伐,恳请长陵侯止息兵戈,我军愿意归降。”那使者躬身道。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降书,良久,方才抬头看向张济:“未得军令,何故止战?”

    “主公,这高干已经送上降表……”张济不解的看向陈默,一般这个时候都该停战吧?

    “区区诈降之计,安能瞒我?”陈默冷笑一声,将手中那降书扔在地上道:“你也是沙场宿将,这等拙劣伎俩,怎会中计?”

    “主公恕罪!”张济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得,主公这是下了必杀之心,看来这屠戮还得继续,当下对着陈默一礼道。

    “长陵侯,高将军已不敢与长陵侯为敌,何故如此?”那使者闻言大惊。

    “不敢为敌?”陈默罕见的以蛮横态度道:“既然不敢为敌,何故我来邺城时不直接开城献降?这分明就是诈降,来人,给我将此人乱棍打出去,再敢过来,不必问我,直接斩了!”

    “喏!”自有两名亲卫进来,在那使者怒吼声中,将对方拖出去。

    “末将告退!”张济见陈默目光看来,连忙对着陈默一礼,转身离去,没多久,城中的厮杀声再度响起,而且更加激烈……

第二百五十六章 袁氏家眷

    邺城,皇宫的大门打开然后又迅速关上。

    “陈默他这是何意?”高干看着几乎是爬回来的使者,皱眉问道。

    “将军,那陈默非说我等是要诈降,根本不理下官,最后更叫人将下官乱棍打出,着实可恨!”那使者龇牙咧嘴,在陈默那边的军棍可是实打实的,要说他也算冀州名士,何曾受过这等侮辱?

    “你且下去。”高干挥了挥手,示意使者退下之后,目光看向审配:“正南先生,那陈默莫非识破了我等计策?”

    “他只是不愿我等此时投降而已。”审配有些无力的道,陈默这般做法,有些无赖了,但他们却无可奈何,毕竟这诈降之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之事如今的冀州军,就算诈降又能如何?只要宫门一开,手中残存的这点兵马也不可能挡住陈默麾下那虎狼之师,这个时候陈默会怕诈降?这显然是托词而已。

    但就算看明白又能如何?

    “世人皆言陈默耐仁义之君,为何独独不能容我邺城士绅?”高干苦涩道,审配的话,他听明白了,这陈默分明就是要将这内城士绅屠个干净。

    仁义?

    审配看了高干一眼,摇了摇头,权力的角逐中,只有权衡利弊,何时有过真正的仁义?陈默要的不但是冀州,还要在得到冀州之后,继续推行他在关中的新政,而陈默的新政,几乎跟变法无异了。

    放眼古今,哪一次变法不是伴随着淋漓鲜血和皑皑白骨?战争是灾难,但对陈默这样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机会,他在用这场天下大乱,准备彻底动摇自大汉立国以来许多根本的东西,而这天下士绅,却是旧秩序的维护者,陈默恤民却不恤士人,从这次的邺城之战,审配大概可以看到陈默得了冀州之后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邺城,可能只是开始而已,这一路攻伐,不知有多少人将埋骨于此。

    哪怕审配虽然恨得咬牙,却也不得不赞叹陈默手段之狠和果决。

    “我等现在该如何是好?”高干已经有些心乱了,若陈默直接率部来攻,都比现在这样强,感觉像是在等死一般。

    “明日当可见分晓。”审配叹了口气,阻止是不可能的了,陈默显然是下了决心要将这冀州士绅血洗一遍,皇宫中残存的数千人马,如何阻拦的了?

    “明日?”

    “是啊,明日这内城士绅,该杀的也便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审配回头,看向高干:“剩下的,怕是也没有胆量再阻拦陈默了。”

    高干有些失神的看着审配:“那我等该当如何?”

    审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朝外走去。

    能如何?到了这个时候,生死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了。

    ……

    内城之中,袁家的将军府已然被攻破,作为陈默临时在邺城的住所。

    “主公,府中家丁仆役已经尽数清除,只是袁氏女眷末将不敢擅自做主。”张燕陪在陈默身边,躬身道。

    “女眷?”陈默点点头,跟着张燕去了后堂,正看到几名被绑缚的女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此乃我主长陵侯,还不见礼?”张燕一瞪眼,看着这帮女人喝道。

    “妾身见过长陵侯。”但见一众女眷中,一颇有风韵的女子站起来,双手绑缚,一脸共顺的道。

    女子四十来岁,不过身形样貌倒是保养极佳。

    “主公,此便是袁绍之妻,亦是袁谭与袁尚生母。”张燕笑道。

    “嫂夫人不必多礼。”陈默拔剑,将那双手绳索挑断,笑道:“当年在洛阳时,本初公与我也算颇有照顾,今虽刀兵相向,但此乃气运之争,不涉私情,于私而言,默对本初公是颇为敬佩的。”

    “长陵侯仁义之名,妾身在冀州也多有听闻,曾多次劝说我儿莫要与长陵侯为敌,只可惜这军国大事,妾身一妇人也不好擅自干涉,才有今日误会。”刘氏频频点头,脸上那谄媚的笑容,实在不像一个高门贵妇该有的样子。

    陈默点点头,看了看其他女眷笑道:“好生款待,待仗打完了,在下会送嫂夫人与袁尚母子团聚。”

    “多谢长陵侯,妾身定会说服我儿向长陵侯称臣。”刘氏连忙下拜。

    “嫂夫人不必如此。”陈默笑了笑,正想离开,突然皱了皱眉,扭头看向众女眷之中的一个,指了指那女眷道:“此女为何人?”

    倒不是看上了,毕竟现在除了刘氏之外,其他女眷多是以乱发遮面,只是陈默刚才下意识的扫了扫,发现此女命数却是极高,让陈默不由有些好奇。

    女人的命数一般是依托于男人的,男人身份越是尊贵,他的女人多半命数也不低,陈默身边,除了蔡琰和貂蝉本身命数就极高之外,无论云思还是娟儿都是在成了陈默妾室之后,命数才开始不断攀升。

    “此乃显奕之妻,先夫定下的亲事,也是此女命薄,刚刚入门,显奕便被派去镇守幽州,这幽州苦寒,我便将她留于身边,待显奕回来之后,再行夫妻之礼。”刘氏连忙捧起那女子的脸道:“长陵侯且看,此女自幼便有相师相过,言其命格极贵,贵不可言,显奕命薄,不如便将她留在长陵侯身边侍奉?”

    “母亲?”女子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婆婆,这是一个婆婆能说出来的话?

    “倒是生的好相貌。”陈默看着那女子的容颜,笑问道:“你唤何名?”

    女子低头不答,刘氏连忙道:“此女乃中山甄氏幼女,名唤甄宓。”

    随即又拍了那甄宓一把道:“你与显奕尚未行房,算不得成婚,长陵侯乃世间英雄,能伺候于他身侧,那是寻常女子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还不谢过长陵侯!”

    “慢慢慢~”莫说甄宓,刘氏这番话,便是陈默还有周围一众将领都惊呆了,袁绍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并无此意,尔等好生歇息便是,战后会将尔等送回去。”陈默摆了摆手,带着典韦径直离开了。

    张燕本也要走,却被刘氏拉住:“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黑山军,张燕可曾听过?”张燕冷冷的瞥了刘氏一眼,不太想搭理这女人。

    “黑山贼……”刘氏下意识的脱口道,话一出口,便觉不妥,连忙改口道:“原来是黑山之上的义士,不知我这儿媳长陵侯准备如何安排?”

    “主公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张燕皱眉道:“尔等好生安歇便是,待战后,自然会放尔等与家人团聚。”

    “将军不知,我这儿媳虽然嫁入我袁氏,但因那袁熙走的匆忙,并未圆房,是以此刻尚是完璧之身,请将军代我将她送于长陵侯房中。”刘氏连忙道。

    “你这女人,主公方才之言未听懂么?”张燕有些不耐烦了。

    “将军亦是男人,方才这么多人在侧,以长陵侯之名声,便是心中喜欢,也断然不会承认,这天下男儿,哪个不是这般,古代帝王禅让,尚有三辞不受,将军只需将此女送去便可,我亦好安心。”刘氏笑着悄悄将一颗夜明珠塞入张燕手中。

    “母亲,怎可如此?长陵侯非常人,怎能这般?”甄宓苦涩道。

    “听我的,以你一人,能保我袁氏全族,况且你与显奕并未同房,怎能作数?”刘氏一脸严肃的看着甄宓道。

    张燕看了看手中的夜明珠,又看了看刘氏,再看看那甄宓,确实有倾世容颜,若真的跟了那袁熙,张燕都替她可惜,或许真如这女人所说,主公确有心动,只是不便多言呢?

    “也罢,你随我来。”张燕收起了夜明珠,看着那甄宓道。

    甄宓心中一片凄苦,自己怎样说,袁家儿媳的名分是有的,而且袁熙走后,自己便在这邺城伺候刘氏左右,如今却被如同货物一般送出,怎能让人接受?

    “快去,莫让长陵侯久等。”刘氏推了她一把。

    “还请夫人快些,末将还有军务要处理,不便在此久留!”张燕皱了皱眉,没有去扶,只是催促道。

    甄宓幽幽一叹,默默地一礼,跟在张燕身后离开。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刘氏松了口气,看向左右笑道:“如此,我等暂时无忧矣。”

    若非跟陈默差了太大年纪,陈默也未必看得上他,面对这样的少年英雄,刘氏都忍不住想自荐了。

    “高览已经来了?”陈默自然不知走后会发生这么一场大戏,在离开后堂之后,径直去了将军府的议事厅,那里荀攸已经在等他,听到高览已经抵达邺城外,并跟崔耿等人战了一场之后,陈默也有些惊讶,这高览速度倒是不慢,若自己再迟上两日,此刻恐怕已经是腹背受敌之状。

    “不错,高览一来,袁尚大军以及曹操恐怕亦不远矣,主公还需尽快解决城内战事,以免受到牵连。”荀攸躬身道。

    “命崔耿、鲍庚、石庚三将在城外要道多筑岗哨,另外多派斥候探听敌军动向。”陈默点点头,两家若是联手,这可不好解决啊。

    “喏~”

第二百五十七章 命

    夜色渐浓,呼啸的北风吹过冰冷的城池,白天的杀戮已经结束,一座座被攻陷的府宅里,火已经熄灭,只有一股股浓烟还在升起。

    微弱的火光下,有士兵在搬运尸体,一车车的尸体在这样的夜色里被运往城外焚烧或是掩埋,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内城还活着的世家大族早已随着今日一天的杀戮,彻底失去了与关中军作战的勇气,一个个龟缩在家中,不敢随意走动,门外插上了白旗,所有的大门都是敞开着,以表示自己家族对关中军,对陈默的拥护。

    夜风呼啸,好似那万千死在这场战争中的亡魂在咆哮一般。

    残忍吗?

    很残忍,今日内城一战,被抄家灭门的家族就有近千户之多,若按人头来算,今日落地的人头,包括那些家丁仆役在内,足有数万人死在这场屠戮之下,这其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拿起兵器反抗的,但他们都死了。

    或许无罪,但这世上每天死多少人,都是有罪的?政治的博弈从来不以善恶来区分,陈默要在冀州推行新政,手中必须要有冀州的资源,而且要很多,就如当初河东、关中以及河洛一般,陈默手中有着大量的田地,能分给百姓耕作,也因此,他获得了万民拥护。

    而冀州的土地,都在这些人手中掌握着,哪怕他们不阻碍自己新政推行,他们继续存在,陈默也无地可用。

    而田地只是其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问题,拿下冀州之后,陈默要用人,冀州人肯定要用,但却不能全用,而且挑选的也都是从这些人中挑选,很容易造成冀州被架空的局面,而陈默这边同样也有大量的人要用,学院这些年出了不少人才,这些人如果一直不用,三学纪要也就没办法推广了。

    改天换地,就是将整个天下易经洗髓,这过程中,必须排出没用的污血,哪怕这些污血本身没错,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看着夜风下,犹如鬼域一般的内城,陈默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典韦笑道:“如今已经无甚危险,好生歇上几日。”

    “主公,我刚才看张燕那小子带了那袁家女眷去你屋里了。”典韦瞅了瞅四周,靠近陈默道:“会不会有危险?”

    陈默点点头:“是很凶险,不过一女子尔,我一人就够了。”

    张燕的举动自然瞒不过陈默,陈默也没有阻止,他确实没有害袁家家眷的心思,毕竟当年袁绍对他也算照顾,他也没想过把袁家赶尽杀绝。

    或许收了这女人,那些人能安心一些吧,只是这其中的道理,没办法跟典韦这大老粗解释。

    “主公,你可不能被美色所迷啊!”典韦劝了一句。

    “何人教你的?”陈默回头,看了典韦一眼道。

    “杨修。”

    “我有分寸!”陈默无语,这些人管得有点长了吧?瞪了典韦一眼:“以后少听这些人挑拨,他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

    “那自然是您,只是我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主公你想那古代乱国的女人,拿什么褒己什么的……”典韦抠了抠脑袋,有些记不住了。

    “褒姒,妲己,你可知妲己最后怎样了?”陈默反问道。

    “不知,死了吧。”

    “人都会死,周武王灭商之后,妲己被武王收入了宫中。”陈默拍了拍典韦的肩膀,径直离开,摇头道:“还有道理,我身边这些人,随便出来一个说的话,对你来说都有道理。”

    “老典也是识字的。”典韦看着陈默的背影,不服道。

    “了不起,做篇文章看看。”陈默头也不回的道。

    “末将去歇息了,主公有事叫我!”典韦果断转身,大步离开。

    推门而入,便见白日见过的甄宓正跪坐在卧房桌案后的席子上,见到陈默进来,连忙下拜。

    “起来,为我宽衣。”陈默挥了挥手,示意甄宓起身。

    “喏~”甄宓一礼,起身,低着头来到陈默身边,为他将外袍除去。

    “你很怕我?”陈默看着甄宓笑道。

    “将军乃世之英雄,妾身自然敬畏。”甄宓低头道。

    “抬起头来。”陈默伸手,捏着甄宓下颌,让她抬头,仔细端详着甄宓,点头笑道:“那刘夫人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凭袁熙的命格,娶你只会害了他。”

    他没见过袁熙,但从目前所知来看,袁熙并非那种强势的主,无论能力、才学还是本身的魄力,命数恐怕不足以与眼前女子媲美。

    “命数之言,虚无缥缈,将军也信命?”甄宓的声音很好听。

    “我信命,但不信命由天定。”陈默点点头,命数这东西确实存在,常人看不到,但他能看到,也正是因为知道,陈默才不信命由天定,人的命数是可以改变的。

    “妾身不懂。”甄宓摇了摇头。

    “若命由天定,今日一切岂非早已注定?”陈默伸手,揭开她衣袋,从她怀中取出一把短剑笑道:“你又为何还有不甘?顺应天命岂非更好?顺应天命是命,逆天改命亦是命,你要如何抉择?”

    “妾身……”

    “看着我说!”陈默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眼前女子摊开的衣襟并不能吸引他的目光。

    “妾身只是想了却残生。”甄宓下意识的遵循,迎着陈默的目光。

    “那便是顺应天命了。”陈默随手将短剑扔开,气运、命格从进门开始都很平淡,陈默多年征战,也曾遇到过暗杀,很清楚这代表着从一开始,此女就没有行刺之意,还真像她所说的那般,想要自杀,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

    “走吧。”陈默伸手,将她拦腰抱起:“既然要顺应天命,就该服从天命安排,不是吗?”

    甄宓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虽然嫁做人妇,但有些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陈默的衣襟,指节都发白了,顺从的被陈默放在榻上,帐帘落下,夜很长,门外的朔风刮得更大了一些……

    一夜无言,次日一早,陈默如往常一般准时醒来,哪怕昨日再累,但第二天他都能神完气足的醒来,这一点,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有所改变。

    “好好休息吧。”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起身的甄宓,陈默笑了笑,自己披上衣服,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主公,崔耿来报,昨夜高览大军曾出兵夜袭试探,被击退了。”刚刚来到衙署,便见杨修走上来,躬身道。

    “去告诉高干,他可以投降了,高顺和张济同去,那里有他要的人。”陈默点点头,跪坐下来道,该杀的,昨日已经杀得差不多了,至于皇宫,陈默想给刘和留些体面。

    “主公,昨日那高干肯降,今日怕是……”杨修皱眉道,昨天高干投降,实际上是想阻止陈默的杀戮,但陈默有些刚愎自用了,这满城士绅被杀了大半,必然为天下人唾骂,今日再想让高干投降,怕是不易了。

    “去做!”陈默抬头,瞥了杨修一眼,淡然道。

    “喏~”杨修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恭敬地答应一声,前去游说。

    对于杨修没事给典韦灌药,陈默是相当不满,有没有错先不论,陈默的近卫也敢算计,这让陈默有种被人侵犯的感觉。

    皇宫的事情陈默没管,相信对方就算不答应,高顺和张济也足以让对方答应,陈默现在更关心的是接下来的战斗,袁尚、曹操,恐怕不用多久,就要齐聚邺城了。

    “通知马均,让他尽快将河道重新引水灌入护城河。”杨修离开后,陈默让亲卫去通知马均,让他把护城河重新灌水。

    “主公要借此诱使袁军借护城河攻城?”荀攸笑问道。

    “也许是曹操呢。”陈默点头笑道:“这事说不准,当时有不少袁军逃出城去,这些人知不知道我等如何潜入城中?若是知道的话,袁军这边是骗不了了,不过可以骗一骗我那兄长,许攸应该知道这暗渠的存在。”

    荀攸点点头,随后皱眉道:“我军虽得了邺城,占得先机,但如此一来,恐怕会使袁曹联手。”

    “那也没有办法,若我不拿邺城,也夺不了先机,这凡事有利必然有弊,至少如今,我等占得了先机,曹操攻占平原的优势,至此也已被瓦解,接下来就看谁的手段更强。”

    “只是邺城一城,恐难持久,而且粮道容易被断。”荀攸笑道:“武义将军驻扎朝歌,可护佑粮道安全,主公可命马超、张绣与庞德三将以骑兵袭扰,使袁曹二军难以全力攻城。”

    陈默点点头:“公达之言,正合我意,另外让徐晃率领两万兵马与崔耿、鲍庚、石庚三将合兵一处,驻扎浊漳水之上,以免敌军以水攻攻城。”

    水淹邺城之计,陈默没用,但不代表曹操、袁尚不会用,这个得做好准备,另外张济率军在外,也能与邺城互成犄角之势。

    “如此一来,城中兵马不足。”荀攸担忧道。

    “以邺城之坚,留下万余人足以,何况还有黑山军以及邺城降军在此,想要破城可不易。”陈默笑道。

    “主公言之有理,在下这便去办。”荀攸点点头,没再劝说,起身告辞道。

    “嗯,小心些,如今这内城之中可不太平。”陈默笑道。

    “喏!”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胆大将

    汉授三年,一月。

    邺城之战已经彻底结束,刘和及其家眷被送往洛阳,封号虽然已经定下,但真正册封得刘能来做,陈默如果给其定下封号,就有些越权了,在礼法上,陈默从来不会有半点逾越,可说是给足了皇室颜面。

    而袁尚和曹操的大军也正开始在这个时候源源不断的向邺城方向靠近,两家似乎达成了默契,袁尚主动让蒋义渠和眭元进撤出黎阳,准备集结重兵夺回邺城,而曹操原本的打算,是趁着陈默后方空虚,走黎阳西进,攻占河内,断了陈默的退路,如果有可能,就趁机攻下洛阳。

    只是陈默显然早就防着这一手,如今邺城粮食不缺,但后路若被断掉,陈默就算想从黑山退回洛阳都做不到,因此陈默很早之前,就让武义在朝歌一带练兵。

    在得知曹操意图之后,武义就迅速将延津、乌巢一带先一步占据,开始筑起防御,防备曹操越境攻占河内。

    冀州降军加上陈默后来拍过来的两万兵马,还有从河洛陆续调来的兵马,光是武义这一路,便有近五万之众。

    关中军的调集速度让曹操也有些心惊。

    位于延津以北十余里,昏暗的天光下,数名曹军侦骑策马前行,此处已经接近武义大军附近,几名侦骑非常警惕,并未相隔太远,以免遭遇暗算。

    蹄声似乎惊醒了林中的鸟雀,一群飞鸟突然自林中飞起,朝着远处飞去。

    “小心!”年纪大些的侦骑察觉不对,这样的地方,最是容易遭遇伏击,连忙勒马,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急喝。

    仿佛是信号一般,下一刻便有数道寒光掠过,在昏暗的林间道路间,显得有些刺眼。

    拔刀,挡箭,有人挡住了,也有人没挡住。

    几声短促的闷哼,斥候的习惯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哪怕受了必死之伤,也会压抑自己的声音,避免造成更大的声音。

    数名关中斥候自林间钻出,没有什么喝骂交流,斥候之间的交流,通常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他们交流的工具,通常是手中的刀。

    “咣~”

    “噗~”

    两边人数都不多,短促的交手之后,血腥气息弥漫在林间小道,两名关中斥候在所有人倒下之后,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没有去看地上同伴的尸体,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这般小规模的伏杀和反伏杀,就是如今延津和白马之间的主旋律,双方主力未曾碰面,但双方这样小股斥候的冲突每天都有数十乃至上百次发生,主要是为了探查四周的地形,有可能的情况下探一探敌军的底细,只是武义生性谨慎,延津一带到处都是设下的明岗暗哨,而曹操军中将领同样对反侦察在行,双方在这种试探性进攻上,都没能讨得便宜。

    白马,曹军大营,将前线斥候送回来的伤亡战报递给众人传阅,曹操感叹道:“武义,昔日见时,不过一小儿,如今却已是大将了。”

    老一辈名将尚未退出,年轻一辈武将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作为陈默亲信,又是麾下大将,曹操对于武义自然不陌生,要说有多厉害,那倒未必,但却很让人头疼,武义用兵,只有一个字……稳!

    但这个字,才是最难破的,只要后勤供应跟得上,很少露出破绽来。

    眼前似乎看到当年那个多数时候跟在陈默身边,很少说话的少年,曹操有些感叹,岁月催人老啊。

    “主公,武义此人,在下也知道一些,不过一少年郎尔,五万大军,他恐怕难以驾驭,在下以为,可以试探强攻,或可战而败之。”程昱将竹简放下,看向曹操道。

    统帅千军万马,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气派的事情,但统兵作战可不是谁比谁气派,尤其是这种数万大军的统筹作战,主将的能力尤为重要。

    若能调度得当,就如当初陈默以六万破袁绍十万大军一般,能以弱胜强,反之,若主将无能,再好的兵不说变成乌合之众,但也绝对强不到哪去。

    而武义与陈默年纪差不多,但这个年纪能够合理指挥五万大军的绝对不多,不是所有人都像陈默一般妖孽,这世上更多的却都是凡人。

    “不错。”帐下曹洪踏出一步,对着曹操一礼道:“主公,不过一后辈尔,末将只需五千兵马,前去叫他统兵!”

    “莫要轻视,那韩琼号称河北枪王,还不一样败在武义手下?”曹操看着曹洪一脸自信的模样就有些头疼,谁说年轻就不能会打仗了,曹操相信,陈默在这种事上不会任人唯亲,武义如果没这个能力,也不会被陈默安排在这个位置。

    “一老卒尔,再说那武义不过以诡计胜之,未免胜之不武,末将便替主公去试他一试。”曹洪笑道。

    曹操想了想道:“也好,于你一万精兵前去搦战,莫要大意,元让,你率骑兵游弋侧翼,若那武义出兵迎战,伺机破之。”

    “喏!”

    夏侯惇与曹洪出列领命而出,各自点齐兵马一路往延津而去。

    眼睛,武义衙署。

    成方快步从门外进来,对着武义一礼道:“将军,斥候来报,曹军有两支人马往延津而来。”

    “可知是何人统兵?”武义抬头,询问道。

    “看旗号,乃曹军大将夏侯惇与曹洪。”成方拱手道。

    “严守城池,未得我命令,不得出战!”武义沉声道。

    “喏!”成方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夏侯惇、曹洪!

    武义放下手中的竹简,这两位可是曹营大将,武义默默地摊开延津一带的地图,自己的任务是守住河内以东,不让曹军断去主公归路,延津是一处要地,只要守住这里,曹军就没办法攻入河内。

    正午时分,曹洪率军抵达延津,派人前去叫阵,只见一将出阵,对着城头守军朗声道:“武义何在,可敢出城一战?”

    武义登上敌楼,观望着曹军阵型,看向一旁的成方笑道:“这曹洪不愧是曹军大将,阵列有序,行进之间如臂指使。”

    “将军可要出战?”成方看向武义道。

    “不必,曹军来了两路人马,如今却只见曹洪一路。”武义看了看城外四周道:“我看另一路人马必在左近,只等我军出城,我等此番在此便是为了挡住曹军,莫争一时之盛。”

    “末将明白。”成方会意。

    城外曹军将领连续叫了几遍,却见城头守军无人应答,皱眉退回军中。

    “这武义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曹洪看了一眼城头,冷笑一声,转身便命将士大摇大摆的安营扎寨。

    “将军,曹军阵型散乱,不如趁机出兵击之?”一旁成方观敌阵型,觉得有机可趁,看向武义道。

    “曹洪乃曹军大将,身经百战,我与他初见,不该如此大意,此举恐怕是诱我出城,莫要中计,且先观望数日再说。”武义摇了摇头,易地而处,他也会如此做。

    成方不再言语。

    另一边,曹洪一直到大营扎起都没见武义出兵,有些郁闷的撇了撇嘴,看向身边的牛金道:“也不知道此人是胆小还是真的看破我计策。”

    “将军,将士们还要再等么?”牛金看向曹洪道。

    “不必了,让他们各自回营休息,安排好人手巡视营寨,莫要被这小辈真的趁虚而入了。”曹洪摇了摇头,看对方的样子是不准备动手了,强攻是下策,如今也只能看看那武义究竟能这般多久。

    “喏!”众将闻言答应一声,各自回营休整,曹洪又看了城头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回到中军大帐。

    “严加提防,将将士们分成四队,日夜巡视,莫要给敌军可趁之机,另外多派斥候,查探四周动静,务必要将那支藏在暗处的曹军方位给我找出来!”武义看着远处的曹军大营,对着身边众将凝重道。

    “喏!”众将躬身领命。

    接下来几日,双方斥候冲突倒是不少,但真正主力碰撞却是没有,曹洪每日叫人去城下叫阵,武义却坚守不出,至于强行攻城,曹洪还没冲动到那个程度,一万兵马去攻打好几万人驻守的城池。

    如此连续几日,曹洪甚至数次直接露出破绽诱武义来攻,但武义始终不为所动,只是不断加强防守,巩固防线。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胆之辈!”半月之后,曹洪的耐心终于被磨尽了,这感觉太特么难受了,哪怕吃场败仗都比这个好,感觉就像在跟空气对峙一般。

    他现在是确定了,那武义,根本不是看出自己破绽,而是根本不敢出城作战。

    “将军莫要动怒,小心中了那武义之计。”牛金连忙劝道。

    “狗屁计策,分明就是无胆作战,你派人给我去骂,狠狠地骂,给我将这厮骂出来!”曹洪怒恒一声,看向牛金道:“把军中那些……败类都给我找来,此刻正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给我狠狠地骂!”

    牛金连忙躬身道:“末将领命!”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动如山

    延津城下,一片污言秽语,谩骂之声响彻四野。

    从三天前开始,曹洪轮番派人到城下骂阵,从武义母亲开始往上十八辈女性成员进行轮番问候,这些被挑选来的,都是军中的**,被曹洪称之为败类,但一个个打起仗来却是凶悍无比,而且吵起架来,更是刁钻。

    到后来,不只是武义,城上有名没名的,只要知道对方姓名,那便是一通问候,虽然武义一直以来都是以稳为主,绝不轻易与人交锋,但这般辱骂,是个人都受不住。

    “将军,军中将士群情激愤,此时若再不出战,恐怕对我军士气不利。”成方来到衙署,对着武义拱手一礼道。

    莫说寻常将士,便是成方这般老成的将领,也有些忍不住了。

    “不出战,只是折损士气,但若出战,恐怕就不是士气受损那般简单了。”相比于成方等将领,武义倒是淡然不少,当然,这根陈默教导他逢战必须冷静,愤怒会让人判断失误没有任何关系,武义也不是没脾气,少年时那可是随时随地敢拔刀砍人的存在,怎么可能没脾气?

    之所以淡然,是因为第一天之后,武义便没再去城头观望,他知道再这般下去自己怕是也会失去冷静,所以他这两天压根没去城头观看敌阵,只在城中处理事务,继续细化这五万兵马的布署。

    有一点,曹操帐下的谋士说的没有错,武义并不是那种很有天赋的将领,像陈默那样正面硬杠,以六万破十万的战争,武义是打不出来的,莫说武义,曹操麾下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武将,能打出这种战绩来的,恐怕也挑不出几个。

    武义带兵之法,是陈默给他的提议,每一场仗,做好充足的准备,至于要有多充足,对敌人的了解,还有对自身兵马的掌控,在做好这些之前,尽量不要正面碰撞,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做到这两点,就先赢了一半了。

    听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甚至有时候想考虑全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对敌人的了解,这个细分出来,要分析对方将领过往的战绩,知道对方的大致性格,兵力的布署,军队的素质,有无援军,援军最快会多长时间赶到,粮草运输的路线等等。

    别说武义,就算是陈默亲自来,也不可能将敌人了解的那么透彻,单是对方的兵力布署,就没办法彻底掌握,还有粮草运输的道路,善战者,哪个不是将自己的后勤保护的死死的,这战争之上,最狠的便是绝粮之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所以对于粮道的保护,一直以来都是重中之重,陈默如此,曹操亦是如此,当年袁绍也是倒霉,遇上了马超,更倒霉的是有一个酗酒的大将,才有牧野之败,否则那一仗再拖多久,陈默都不奇怪。

    另外一点,对自身的了解,也就是知己,感觉上好像容易,但实际上人最不了解的,往往就是自身。

    而放到军事上,可不只是对自己的粮道、兵马布署这些了解透彻就够了,作为一名主将,你还得了解到你自己的后方,同一阵营未必都是朋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后的朋友有时候比强大的敌人更可怕。

    武义显然不是那种能够算计人心的统帅,所以他一般临战,会不断细化自己的布署,包括出现意外时,军队的反应速度,自己部下将领谁的能力适合安排在什么位置,出现意外时该谁在第一时间补上去。

    有些像纸上谈兵,但武义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渐渐在此基础上,琢磨出一套适用于自己的战争理论,在没有七成以上的胜算,绝不出兵,但胜算高过九成,也不能出兵,那代表很可能是对方在诱敌,除非对手是乌合之众。

    但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七成胜算的仗,如果让陈默知道了肯定会相当无语,他打了半辈子的仗,也没遇到过几次这种好事。

    这也就给人造成武义善守但不善攻的错觉,实际上,他只是没有准备好而已。

    就像现在,武义知道自己肯定会愤怒,所以就不去城墙,待在衙署做着自己的兵力布署,不断查缺补漏,知道士气会受损,仍旧不战,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

    曹洪在那边已经快闷出病来了,武义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做着自己的事情,任他外面骂的有多难听,但自己没听到,那就不管。

    “将军,你真是……”成方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武义了,这稳得有些过分了。

    “我等此番前来,目的是为守住河内,不让曹军踏足半步,做到这一点,便是一箭未发,也是大功一件,但若因一时义气,出城作战,胜了不过斩杀些敌人,但若败了,这延津再退,战火便要烧至河内境内了。”武义耐心的解释道。

    “将军每日在衙署运筹,自然不知,但我等在城墙上,那些曹军整日辱骂,这份鸟气憋在胸中,不得发泄,长此以往,末将怕将士们先被气死了!”成方怨气十足。

    本来吗,你第一天完了就跑到城里躲清净,说这种话上下嘴皮子一碰,当然没问题,但我们却在城上听着那帮污言秽语,辱及祖宗的话语,却只能在心中怒火狂燃又无能为力,这叫人如何忍受?

    “这是我新做出来的布署,将士们从原本的三轮换成六轮,不过得依次替换,这样休息的时间也就长了,气也就散了,慢慢来,现在急的该是曹洪而非我军,等他忍不住攻城的时候,那便是将士们发泄怒火之时了。”武义将自己新做好的布署给成方看,这轮番替换可不是规律性的替换,不能让对方摸清楚自己这边换防的规律,让对方有机可趁,所以成方每天都会换一次轮岗的规律,让对方摸不清。

    成方:“……”

    “不是,将军,我并非此意,你这……”成方无语道:“是让将士们轮番上去挨骂?”

    “未有充足把握之前,我不会出战,这点不会改变,任何人未得军令擅自出战,不但要军法严惩,还要逐出军籍!”成方肃容道。

    逐出军籍这罪名,也是关中军才有的,毕竟在关中军,军户家眷不但能享有减免赋税的优惠,还有子女能够入书院读书识字,逐出军籍就代表这些都没有了,这也是对军人最大的约束。

    “末将领命!”成方见无法说服武义出兵,只能无奈一叹,告辞离开,去执行武义的军令,将城中将士轮番调上城墙挨骂。

    另一边,曹军大营,曹洪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把桌案踹翻了,延津守军被骂的憋屈,曹洪却是被对方这般打死不出城的态度给气得憋屈。

    五万人被一万人给堵在城里不敢出战,曹洪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事,他算是对武义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王八转世吧这是?

    “将军,夏侯将军率军到了!”牛金进来,对着曹洪躬身道。

    “请吧。”曹洪有些无奈的坐下来,夏侯惇在旁边埋伏了这么多天,将士们挨了这么多天的冻,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曹洪见到夏侯惇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当初在曹操面前,他俩可是胯下海口,必挫武义锐气,现在的结果,却是自家锐气被挫光了。

    “子廉莫要如此。”夏侯惇看着一脸颓丧的曹洪,摇头叹道:“事情我都听说了,那武义作战,向来谨慎,切莫因此心浮气躁,那韩琼便是因此,被武义击败,此人本事不见多大,但唯独善忍,不好对付。”

    “世上怎会有这等人?那陈默号称有识人之明,怎的以此人为大将?”曹洪有些气不过道。

    夏侯惇默然,若站在陈默的立场上,这武义还真没用错,曹军就生生被挡在了这里,甭管他手段如何,但效果却是达到了。

    “既然此计不成,我准备明日绕道攻击乌巢,看那武义是否会中计。”夏侯惇笑道。

    乌巢在延津以南五十里处,虽然中间隔着延津,但也能威胁到河内,就看那武义是否会动了。

    “此计甚妙。”曹洪闻言点了点头,只要能把武义引出城来便可。

    次日,一大早,成方便匆忙冲入了衙署,对着武义道:“将军,刚刚看到一支曹军向南方而进,当是去往乌巢。”

    “有多少人马?”武义询问道。

    “据斥候探查,其兵力该在五千到八千之间。”成方眼中带着些许的兴奋。

    “无妨,我已有布署,乌巢那边,足有万余守军,这点人马,难以攻入。”武义摇头笑道。

    “呃……”成方愕然:“已经有了布署?”

    “嗯,半月前,我便考虑到曹军无法攻破延津,会以乌巢为目标,是以调集了万人前去驻守。”武义点点头道,他的布署工作还没有做完,乌巢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几日正在思索如何能够保证乌巢不失。

    “末将告退!”

第二百六十章 难以接受的结局

    “元让,你怎回来了?”五日后,看着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夏侯惇,曹洪意外道。

    “那武义看来早就算准了我等攻不下延津,会打乌巢的主意,乌巢守军不少,而且戒备森严,莫说偷袭,我还在乌巢三十里之外,便碰上了不少关中斥候,等我抵达乌巢时,你是没看到,那戒备,城池不高,但城墙外到处都是沟壑陷阱,城头上还架起了强弩,莫说没什么攻城器械,就算有,怕是也难以攻下。”夏侯惇黑着脸道。

    武义是不敢出城,但对这一带的防御可是做足了准备,当然,要想绕过延津、乌巢,攻击后方的城池也不是不可以,但那得做好被人家彻底截断后路,甚至全军覆没的准备。

    要知道,如今中原三大诸侯大战,主战兵力可都是步兵,至于骑兵方面,马源最充足的陈默和袁氏,骑兵部队也不过五千左右,机动力上并不占优,怎么绕城而击,再说大冬天的,人们几乎都躲在城寨之中,就算有骑兵,也没办法从城墙上骑过去。

    夏侯惇跟曹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清楚要想攻入河内,已经被武义抢先一步占据的延津和乌巢时绕不开的。

    眼下武义一副打死不出城的架势,纵然两人久经沙场,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面对这样的敌人也无可奈何。

    这武义摆明了等他们强攻,但两人兵马合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人,去攻打数万人驻守的城池,而且那武义的样子,野战如何不知道,但守城能力绝对不差,这头得多铁才敢往上撞?

    “三十里?”曹洪瞪眼道,这里离乌巢也不过百里,那边的斥候就游弋出城外三十里来探查,这警戒范围也太大了吧?

    “就是这样。”夏侯惇无奈的点点头,鬼知道对方守将怎么想的。

    “如今那武义死守不出,我等便一直在这里与他耗着?”曹洪看着夏侯惇问道。

    曹洪这边背靠河内,又有城池,大冬天的也有遮风挡雨的地方,粮草运送也方便,城中也能多囤积粮草,他们这可是远距离作战,光是粮草运输就是一个不小的负担,这般与武义在这里耗着,武义耗得起,自家这边可耗不起。

    “依我看,倒不如跟主公合兵一处,去邺城解决了那陈默,只要夺了邺城,那陈默也只能退兵。”夏侯惇想了想道。

    眼下这武义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肯出城作战,他们兵少,武义不出来,他们也拿武义没辙,倒不如去争夺邺城。

    “那便给主公书信一封,说明此事?”曹洪看着夏侯惇,老实说,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有些没面子,当初在曹操面前如何看不起武义,现在却得灰溜溜的回去,甭管骂武义骂的有多凶,但就是拿这小子没办法。

    也是向曹操说明这边的问题,延津恐怕很难拿下。

    “嗯。”夏侯惇点点头,他跟曹洪的感受差不多,不是他无能,而是这武义分明就是一头乌龟,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当下,曹洪写信给曹操,言明这延津的问题,多少用了些修饰,也算给自己争些面子。

    ……

    “好了。”延津城衙署,武义看着自己的布防图,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历经近一月时间,充分考虑到曹军兵力,武义经过不断地思索,改良之后,总算将延津到乌巢这一线的防御做完了,不说尽善尽美,但至少武义自己是挑不出毛病来,敌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攻,都有完善的应对方案。

    “将军所言为何?”成方疑惑的看着武义。

    “这延津到乌巢一带的防线,这些时日不断完善,如今算是完成了。”武义指了指自己的布防图,满意的笑道。

    成方有些无语,敌军最多不过两万人马,光是这防御布置,就有三万,拿三万人来防两万人,有什么值得高兴地?

    武义却不理这个,仔细端详一番道:“这些守城兵士不能动,我军出战,便是败了,也有转圜余地。”

    “将军是说……”成方闻言目光一亮,看向武义。

    “憋屈了这么多时日,也是时候给曹军一个教训了。”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武义站起身来,舒展一番筋骨后道:“传我军令,除了这防守兵力之外,其他兵马,五更集结,不得有误!”

    “将军若要袭营,何不夜袭?”成方疑惑道。

    “一来军中将士夜间多数难以视物,再者,从此前斥候探得的消息来看,曹军夜间防务也颇为谨慎,这冬日夜长,夜战于我军也颇有不利,五更之后,天色将明,而且也是人一日之中最为困乏,睡得最沉之时,正适合袭营,况且这许多时日我一直避而不战,就算那曹洪会小心防范,其麾下将士也必然心生懈怠,此时正是破敌之时!”武义笑道。

    “将军英明!”成方终于等到武义肯出战,心中憋得那口气终于可以释放了,心情大好,连忙笑道。

    “五更点兵出战,叫将士们做好准备。”武义完成了自己的事情,心情大好,对着成方笑道。

    “喏!”

    当下,武义去休息,延津城中,不少将士听说终于要出战了,一个个亢奋莫名,这近一个月被对方不到两万兵马堵在城里,这让一直以来几乎都是战无不胜的关中将士们哪里受得了?若非军令如山,早有将领带兵出城跟曹军见个高低了,一整夜,城中的关中将士都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包括那些并没有作战任务的守军。

    离五更还差一刻,武义便被自己的亲卫摇醒,而军中准备出战的将士,早已在城门口列好了阵势等待。

    “急什么?”武义看着这帮人,摇了摇头,勒马道:“开门,出发!”

    “喏!”一干急不可耐的将士轰然应喏,声震九霄。

    “低点儿声,怕人家不知道你要劫营!?”武义瞪着这帮人怒斥道:“懂不懂何为劫营?”

    “喏~”一众将士压低的声音中,带着颤声,不是害怕,而是那压抑不住的兴奋,终于能好好打一场了。

    这次集结的人马,足有万人,武义计算过,就算战败逃往,最多伤亡也只有两到三成,对自己做下的防御不会有太大影响,这也是武义今日肯出兵的缘故。

    一万大军自城门汹涌而出,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往曹军大营方向而去,黎明前的夜,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这样的环境,行军自然不会太快,此处距离敌军大营,相隔不过十里,生生走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黎明将至,曹营已然在望。

    而曹军昨夜已经得了消息,准备退军,加上这一月来,关中军始终闭门不战,本身就有些松懈,此刻武义率军杀到时,守夜的士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对方抢了辕门。

    “杀!”

    不需武义指挥,涌进营中的那一刻,一名名关中将士早已化身饿狼,在自家将领的带领下疯狂杀出,冲入一座座营帐,手起刀落,将尚在睡梦之中的曹军杀了个干净。

    “速战速决,放火烧营!莫要恋战!”武义将一个火把直接丢在帐篷上,将帐篷点燃,看着杀心大起的部下将士,喝令道。

    曹军开始做出反应时,偌大营寨,已经被引燃了大半,到处都是慌乱逃窜的曹军。

    “发生了何事!?”夏侯惇和曹洪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又怒。

    “将军,城中关中军突然杀至,被敌军攻入了营寨!”一名将领冲到两人身边,嘶喊道:“快逃吧!”

    逃?

    曹洪与夏侯惇眼中直冒火光,若是其他人,他们还能接受,但被武义劫了营,这让两人心里难受程度翻倍,明明是个胆小如鼠的货色,怎会在此时杀来?没有半点征召。

    “莫非此人已经算道我等准备退兵,趁我军军心松懈之际突然杀出?”夏侯惇皱眉道。

    “不可能!”曹洪断然道,一直被认为胆小如鼠的武义,到头来竟是个智谋甚远,精通谋略的统帅,这个反差,他接受不了。

    “先走吧!”夏侯惇看了看四周混乱的军营,火光下,但见人影重重,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已经炸营了,不管对方是什么想法,现在还是先保命要紧。

    “武义狗贼,可敢与我一战!”曹洪愤怒的咆哮一声,这其中,最憋屈的人就是他,求战一个月没有半点反应,现在自己要走了,对方却突然杀出来,感觉像被比自己小或者自己后辈给耍了一遍一般,实在难受。

    “快走!”夏侯惇不由分说,将曹洪送上马去,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一勒马缰,两人各自带着周围能集结起来的兵马,一路朝着后后营冲去。

    天边渐渐泛起了败光,大地也重回光明,视线恢复之后再回头看去,但见营中到处都是关中军的身影。

    饶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夏侯惇依旧心头发凉,这武义袭营,究竟带了多少兵马?

第二百六十一章 震惊莫名

    “将军,看那边!”黎明的阳光并未完全驱散黑暗,不过人眼在逐渐适应了昏暗之后,此刻反倒看的清晰,一名将领指着远处一大群曹军退去的方向大声道。

    武义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聚集的曹军明显多了一些,而且其中不少人的甲胄一看便是将领,当下武义目光一亮道:“追!”

    当下,率领兵马便朝着那群曹军退去的方向急追,曹军士气已失,被关中军杀得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而被武义追杀的,正是曹洪、夏侯惇所在。

    眼看着敌军紧咬不放,夏侯惇顿时怒了:“小辈安敢欺我,将士们,随我杀!”

    当下不再逃往,带着一队兵马便迎向武义的追兵,曹洪见状,连忙也停下脚步,带着人从侧方杀来。

    “杀!”

    两支人马轰然撞击在一起,只是曹军一来士气已泄,二来又是仓促应战,很快便有不敌之相,夏侯惇正看到武义在中军指挥兵马左右包抄,心头大恨,亲自挥刀杀入人群,带着人马朝着武义所在位置杀去,那一杆大刀势大力沉,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端的悍勇无比,身后将士受他鼓舞,也是士气大震,与四周的关中军厮杀在一起,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武义指挥大军厮杀,战场上的变化,皱眉道:“此是何人?好生悍勇?”

    没人知道,夏侯惇的帅旗早已丢失,军中也没人认得他,只知此人乃曹军大将,却不知是何人。

    说话间,夏侯惇已经杀到近前,身边将士大急,对着武义喊道:“将军还需暂避锋芒?”

    “笑话,我身为大将,岂能临阵退缩!”武义眼见夏侯惇杀到,一把抄起马背上的大刀便迎上去,他用兵虽然谨慎,但那是用兵,真到了两军接敌,不得不战的时候,武义可从未有过半点退缩或是惧怕。

    “来得好!”夏侯惇眼见敌军主将竟然敢迎上来,大笑一声,挥刀便砍。

    武义提刀架住,只觉双臂一沉,对方力量之大,让武义有些吃受不住,连忙使了一个巧劲卸开对方力道,同时趁机将刀自下往上挑向夏侯惇咽喉。

    武义力量虽然不及夏侯惇,但他自幼练刀,后来随着陈默南征北战,这一手刀法乃是自杀戮中磨练出来的,没什么花俏招式,但却是狠辣刁钻,招招都是奔着取人性命去的,这乱军之中,可没有给你大战三百回合的时间,军中武艺,大都是如武义一般,狠辣,一击致命。

    夏侯惇一时大意,差点便被武义抹了脖子,危机之际,身子后仰,刀光自他右侧脸颊掠过,直到额头,夏侯惇的右眼被这一刀撕裂,痛呼一声,捂着眼睛,鲜血不断自指缝之间涌出,一手提着刀拦住武义的追击。

    那边杀过来的曹洪也没想到夏侯惇会受伤,怒吼一声:“贼将休要猖狂,看矛!”

    说话间已经冲来,一矛刺向武义。

    武义连忙回身招架,却被曹洪使了个巧劲一矛将武义的刀挑飞,紧跟着手中长矛疾刺,狠狠地刺在武义胸前,护心镜被刺碎,武义怒吼一声,拔剑斩断矛杆。

    周围众将士眼见主将受伤,一窝蜂冲上来挡在武义身前,武义捂着胸口,接过部将捡来的长刀,看着在乱军中厮杀奋战的曹洪,翻身上马,一把拔掉胸前的断矛,厉声吼道:“众将士听令,今日,我便是战死在此,也莫要管,你们的马蹄可以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目的只有一个,给我杀!杀!杀!”

    虽然被曹洪挑落马下,但武义骨子里那股子凶劲却是爆发出来,红着眼睛一指道:“大丈夫何惜马革裹尸,给我杀!”

    有时候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武义虽然不敌敌将,但这股子悍不畏死的凶气却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再加上武义受伤之下,依旧悍不畏死的冲向那将他挑落马下的曹洪,那股勇气和凶狠更是让己方将士振奋莫名。

    “杀!杀!杀!”关中军将士士气大震,一个个凶狠的怒吼出声,如同武义一般,悍不畏死的扑向周围的曹军。

    曹军士气本就受挫,之前曹洪将武义一矛刺落马下,出现些许的振奋,但接下来敌军主将的表现却叫人胆寒,尤其是看着关中军那一个个红了眼的杀上来,夏侯惇和曹洪鼓舞起来的士气顿时没了。

    曹洪也没想到这年轻的敌将竟然如此悍勇,想要力挽狂澜却是不能了。

    夏侯惇已经上了马,看着冲上来的关中军,心中一叹,孟德一把将那被武义砍伤的眼睛抠出来,扔进嘴里咀嚼起来,这副狠劲也叫周围将士心惊,夏侯惇扬起了头,看向武义道:“父母精血,不可弃也!敌将可留姓名!?”

    “夏丘,武义!”武义一刀将一名冲上来的曹将斩杀,怒吼道。

    这货就是武义!?

    那个面对比自己兵力更少的敌人都不敢出城作战,生生守了一个月的武义?胆小如鼠,缩头乌龟?

    武义的画风让人有些颠覆。

    在所有曹军的印象里,武义应该是个谨小慎微的将领,但眼前这受伤之下,依旧悍勇杀敌,猛地一批的武义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们这一个月来在心中建立起来的形象重合。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下次再战,必取汝首级!”不管心里多么惊骇,但眼前的局势显然不利于自己,夏侯惇冷哼一声,和曹洪调转马头便跑。

    “走得了吗!?”武义咧嘴一笑,带着人马疯狂冲杀,直杀得曹军尸横遍野,但曹洪和夏侯惇却最终还是跑了。

    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夏侯惇,武义喘了口气,眼睛一闭,在一众将士惊呼声中,直接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曹洪那一矛虽然有护心镜阻挡,没有伤及心脏,但这一路厮杀猛追,却是流了不少血,之前凭着一股血勇厮杀,将曹军杀败,此刻大局已定,疲惫感、疼痛感涌上来,武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接从马背上栽下来不省人事。

    众将士七手八脚的将武义送回延津,成方得知武义受伤昏迷之后,连忙留下兵马收拾战场,赶回延津主持大局。

    按照武义定下来的策略,如果武义战死或是不能及时主持防务,那接下来为了避免被敌军所趁,就会由成方继续暂代武义,不至于三军因为武义的战死或其他原因失了统属致使大乱。

    从一开始,武义就不是害怕,而是要将后方彻底经营稳固,然后才会准备与敌军决一死战,这样做虽然可能错失很多战机,但陈默当初教武义的第一条就是莫贪便宜,战场上可没有白给的便宜,这也是武义自领兵以来鲜有败绩的原因,无论你用什么计策,我都不管,最后要打也是跟你正面硬杠,这种思维模式下,想要靠计策来赢武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一点,曹营谋士猜测的没有错,武义确实统帅不了五万大军,所以他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来安排着五万大军,即使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这些大军也可以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作战,做到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尽善尽美,然后才率领一万大军出兵与夏侯惇、曹洪决战。

    只可惜,曹洪和夏侯惇先入为主的认为武艺只是单纯的不敢出战,加上又已经准备撤兵,轻敌大意之下,这一场仗,可说是两人领兵以来败的最莫名其妙的一场,哪怕回到白马,两人也没明白武义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这么悍勇一个人,不可能是那种龟缩不出的性格。

    而事实上,武义的用兵方法其实并不难揣摩,先把后事准备好了,然后再拼命,只是这个准备时间是根据自己统兵数量来做决定的,等他准备好的时候,曹洪和夏侯惇已经准备退兵了,正好被武义赶上,因此有了这场胜利。

    曹洪与夏侯惇灰头土脸的回到白马时,曹操还有些茫然,昨天刚刚收到曹洪的信,正准备回信让他们收兵,怎么这就回来了?

    当听闻战败时,曹操也有些懵,武义这么厉害?

    “此人竟能算准了你们退兵?”曹操听得有些莫名惊讶,看向郭嘉等人。

    郭嘉摇摇头,这种情况下,换做自己是武义也不可能精确算计到对方何时退兵。

    莫非那武义与陈默一般,也是个智谋之士?

    曹操仔细回想着与武义之间的回忆,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像啊。

    武义这一仗,却是将曹军一众谋士都给震惊了,若这是算准的,那这武义就有些恐怖了。

    程昱对着曹操一礼道:“主公,如今延津已难以攻下,不如我军转道与那袁尚结盟,共讨邺城,只要邺城到手,则冀州依旧是我军囊中之物!”

    武义不可能这般厉害……

    曹操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这件事,闻言沉吟片刻后,点点头道:“也好,便先破陈默……吧~”

    这也是个一肚子鬼主意的货色,不好对付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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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族无名介绍:
每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天才人物犹如彗星一般耀眼,那些名流千古的,固然不乏天纵奇才,但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才,又有多少?陈默最初的梦想,只是希望能够光耀自己家族,让自己这个庶族成为真正的士族,压过主家,让他们成为庶族,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走的这么远,有时候他会思考,若是那冥冥之中的‘神明’没有选中自己,自己是否还会有今日的成就?这是一个懵懂少年获得系统,一步步从一介没落庶族在乱世中逐渐成长的故事庶族无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族无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族无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