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有喜
早生贵子?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接过妻子递来的湿巾擦了脸,躺在榻上,陈默有些失神的看着帘帐,一个势力继承人很重要,这个道理陈默自然明白,他也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有时候想到曹操已经儿女成群,他也会羡慕。
偷偷找医匠看过,根据医匠的说法,自己身上阳气极重,所以不容易让女人怀上。
有些事情天天做也会烦的,陈默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夫君?”蔡琰来到榻边在陈默耳边轻声道。
“嗯?”陈默扭头,看向妻子,翻了翻身:“夫人何事?”
“妾身这个月天葵未至。”蔡琰有些羞涩的道。
“啊?”陈默有些茫然的看向蔡琰,这种事不是应该去找医匠吗?
很快,陈默反应过来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蔡琰:“夫人是说……”
他记得母亲曾悄悄跟自己说过一些女人有了身孕后的事情。
“嗯。”蔡琰有些羞涩的点点头:“妾身接下来恐怕不能服侍夫君了。”
一股难言的喜悦涌上心头,陈默连忙坐起来,扶着妻子坐下来:“可曾让医匠看过?”
“尚未,最近几日才发现,妾身也不是太确定。”蔡琰摇了摇头。
“来人,传医匠!”陈默二话不说,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道,虽然天色已晚,但陈默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陈家添丁对陈默来说那可是大事,陈默平日里行事稳重,但这件事,他却一刻都难忍耐。
医匠很快被传唤过来,仔细的为蔡琰把过脉之后,方才对着陈默一礼道:“恭喜使君,夫人确实有了身孕。”
“可确定?”陈默看着医匠,沉声问道。
“在下万分肯定!”医匠点点头,他是反复确认过的。
“好,好!”陈默笑了,拿下并州他都没有这般高兴过,当下命人重赏医匠,随后又让人去找一些经验丰富的侍女过来专门服侍蔡琰,根据医匠所说,蔡琰怀孕应该只是近几日的事情,这个时候要尤为注意,这年月,孩子早夭是很常见的,自己生育又有些困难,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虽然已是深夜,但这边的动静还是很快惊动了其他人,陈母在得知蔡琰有了身孕之后,亲自过来照顾。
“娘,让下人来就可以了。”陈默看着扶着蔡琰嘘寒问暖的母亲,苦笑道。
“这可不行,今后昭姬就跟为娘睡,我儿可要忍住,莫要再碰。”陈母瞪了陈默一眼,拉着蔡琰回屋。
唉~这算什么?自己有那般急色?
陈默有些无语,只能拉着云思和娟儿回去休息……
接下来几日,陈母简直把蔡琰所在的院落当成了战场,就连陈默想要见见妻子,都被侍女拦在院外,层层通报之后才能去见,有时候从外面回来,还得沐浴更衣。
“娘亲知道夫君难以生育之事,当时那医匠娘找过。”陈默从蔡琰处才得知原来当初给自己把脉的医匠母亲曾找他询问过,也难怪母亲对这次蔡琰怀孕这般重视,毕竟从陈默有了云思到现在,三个女人不知道过了多少夜,快三年了,才有一个怀上,这几率难免低了些,也因此,陈默的第一个孩子阖府上下对待起来跟打仗一样。
“夫人早就知道?”陈默闻言叹了口气问道。
“嗯,娘亲不让我等提及,也是担心夫君有压力,而且我们询问过医匠,此事难成,是夫君阳气过重之故,但并非不能,所以娘亲不想让夫君难受。”蔡琰轻笑道。
陈默点点头,知道妻子怀孕之后,他也确实有松了口气的感受,毕竟连续三个月日日耕耘,时间久了,他也会厌倦,如今蔡琰有了身孕,自己也算有后了,那种压在心头的压抑感一瞬间消失一空,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不少。
陪着妻子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又找医匠还有一些经验丰富的产妇询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陈默这才离开。
“恭喜主公!”来到衙署,满宠见到陈默微笑着一礼道,如今蔡琰有了身孕之事,整个安邑都知道了,多数人见到陈默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
“行了,这些时日这话都听厌了。”陈默坐下来,虽是如此说,不过脸上的笑容却从未退去过:“冀州那边如何了?”
七月时,公孙瓒便挥军南下侵略冀州,韩馥命人迎战,却接连大败,陈默得到消息时已经到了八月,如今时隔两月,已经步入十月,冀州那边的消息不断传来,袁绍派人唆使韩馥归降,只是究竟有没有拿下冀州,这边还没有消息。
冀州乃天下大州,重资之地,若说陈默没些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如今张扬屯兵河内,壶关如今还在黑山军手中,陈默便是有心起兵跟袁绍争一争,条件也不允许。
陈默曾给韩馥写过一封书信,一些如何据袁绍、公孙策的建议,两人明显是联手想要拿下冀州,只要韩馥能够调拨两人关系,破了两人联盟,他手下有大量兵马,钱粮广盛,就算打不过,据称而守,寸土必争,拼粮草消耗也能将公孙瓒和袁绍耗死。
站在陈默的角度来看,公孙瓒其实不足为虑,但袁绍若是拿下冀州,那陈默就得看袁绍的脸色办事了,并州人口加起来都不过百万,可支撑不住陈默长期作战,如果能够等到自己拿下关中,到那时袁绍再吞并冀州的话,陈默就有足够的实力去跟袁绍分庭抗礼。
只可惜,有时候事情不会根据个人意志而改变。
“主公恐怕要失望了。”满宠摇了摇头,将一封竹简递给陈默道:“韩馥已于九月不顾部下将士反对,将冀州牧让于袁绍,如今虽然尚未完全稳定,韩馥旧部仍有怨言,但冀州大势已定,再难更改。”
“你说……韩馥亦是一方诸侯,手握冀州这等大郡,兵多将广,钱粮不缺,如何这般轻易便降了?”陈默有些头疼,如果韩馥按照自己给他的书信中所说去做,再不济也能撑上个三五年。
“主公此言差矣!”满宠想了想,摇头道:“如今天下虽诸侯纷争,然而现今诸侯多是蒙祖辈之余荫,未必有真才实学,更缺乏魄力,能力良莠不齐,臣以为,当今之势,实乃天下重整之时。”
现在天下大小诸侯多达数十个,这显然不可能长久,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就是诸侯相互吞并,出现几个大诸侯相争的局面,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乱世英雄。
陈默点点头,他也是类似的想法,但眼看着冀州这么大块肥肉被袁绍一口吞了,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经历过洛阳之事,陈默对于袁绍其实有几分看不起,不是说没有能力,袁绍的能力其实不差,但却缺乏魄力,这种性格,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其实是很致命的。
但没办法,四世三公之名望太厉害了,冀州士人几乎都是站在袁绍这一边,也是因此,袁绍才能这般轻易就坐稳冀州。
“有公孙瓒在,袁本初一时间也难他顾,现在,我只希望那王子师计策能成!”叹了口气,陈默将竹简放下悠悠道。
他不知道王允在如何谋划,但他知道,王允想董卓死,现在他希望王允能谋划成功,别看董卓现在残暴不仁,但只要董卓在一天,陈默就不敢把手伸过去,现在关中的十几万西凉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怕现在陈默已经脱离了董卓的掌控,但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董卓。
“主公放心,以臣看来,关中如今局势,董卓与关中士人之间,必有苦斗!”满宠微笑道。
“但何时斗却是个问题,最近华雄似乎有些忙碌,吕布发来的书信也少了。”陈默点点头,关中现在的气氛很紧张,董卓几乎每个月都会杀几户士人,这么杀下去,关中士族恐怕得被连根掘了。
士人不可能坐以待毙,而王允现在的态度,显然有所谋划,不管是什么,陈默都希望他能成功,只要董卓一死,关中必乱,这也是陈默入主关中的机会,只要拿下关中之地,陈默就有跟袁绍叫板的资格。
“还有一事。”满宠看向陈默道:“如今韩暹已被赶至北地一带,我军如今不好追击,武义将军所部今日送来书信,询问何时撤回,臣以为,武义将军可屯兵于西河,一来方便治理,二来他日关中若有变,武义将军可以第一时间率军攻入三辅之地。”
陈默点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眼下重心转移,要全力备战关中了。
“立刻给武义发书,让他就地屯兵,维护西河郡治安。”陈默想了想道:“另外,让徐晃秘密率军屯于蒲板,随时候命!”
“喏!”满宠点点头。
入冬后,天气越发冷了,这是休养生息的季节,但对于天下而言,这个冬季,显然并不似往年那般平静,冀州、青州、兖州、宇宙乃至徐州、扬州,整个中原之地似乎都陷入了战火之中,而往年最苦的并州,今年却难得的安宁……
第五十三章 心系黎民
今年对于并州来说的确算得上丰年,河东的粪肥使用已经很成熟,单就河东一地今年的粮产,便足够养活整个并州了。
太原郡起步有些晚,但能自给自足,雁门人口不多,加上贸易带来的利益,总体而言,初平二年,在天下各州都陷入纷争之时,并州却能安稳度日,甚至有蒸蒸日上之意,百姓家有余粮,边境无战火,对于眼下的乱世来说,说是乐土可能过了,但生活在如今的并州绝对比在大多数地方要安心几分。
明年还能展望一下,但并州的潜力到明年也就差不多都挖掘出来了,若明年还不能再等到时机,那陈默就只能看着别人不断扩张势力了。
并州本身的潜力毕竟有限,陈默要想不落伍,必须有一块足以养活更多人口的地盘来经营,并州发展的再好,也不如一块富庶之地。
“夫君,下雪了。”年关将至,这个时候多数人都缩在家中避寒,如今陈默家境算是殷富,取暖的方式也比较多,屋里烧了炭盆,但空气着实不好,加上蔡琰有身孕在身,所以将窗户打开,正看到外面飘起了雪。
“下雪好啊,明年百姓的收成肯定更好。”陈默看了一眼窗外那纷纷扬扬的雪花,这种大雪,在江淮一带时很难见到的,随即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这个冬季,要冻死多少人?”
幽并凉为何人少?除了胡人经常南侵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冬天太冷,哪怕多穿十层衣物都挡不住,他们这里还能烧炭盆,但寻常百姓家又该如何过?陈默自小生于微末之中,更能体会着百姓之苦,这天寒地冻的,很多人就是被这么活活给冻死的。
“夫君总是能怜百姓之苦。”蔡琰有些好气,这等时候说这个,未免有些太过煞风景了些,却也有些佩服,她见过很多士人,但像陈默这样能将百姓时刻挂在心头的,恐怕也只有陈默一个了。
“我非不知夫人心意,只是别的都好,这个时候为夫实在没有心情来颂雪。”陈默拨弄着炭盆里的炭火道:“人连活都活不下去的时候,谁会在意这些东西?只可惜,炭火太贵,寻常人家也烧不起,夫人有身孕在身,莫要着了风寒,快些到这边来。”
“只是这炭火太过刺鼻了些。”蔡琰点了点头,回到榻边。
“这个倒是可以想想办法。”陈默看着炭盆,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好像有过类似的东西出现过,应该是在梦境之中见过,但梦境之中的东西除非系统神仙让自己得到,否则记忆都会模糊。
“夫君想到了何事?”蔡琰疑惑的看向陈默。
“不急,夫人且歇息,为夫给你想想。”陈默站起身来,让云思和娟儿去陪蔡琰,自己则来到院落里,回忆是很难回忆起来的,但却并不代表不能实现。
这烟是往上走的,自己需要的是炭火燃烧的热量,却不要烟,可否将这些东西引开?
陈默让人送来个炭盆,又用木头削了个盖子盖上去,很快火就灭了,陈默又在这盖子留了个孔,用竹管衔接,而后火还在燃烧,不少烟从竹管中出来,不过火却依旧很快熄灭,比上一次长一些。
有点儿意思了。
陈默觉得有些熟悉,梦境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烧火得通风,陈默小时候也会帮家里做饭,这个道理是知道的,没有风,火很快就会灭,炭盆里的火会灭,就是盖子挡住了风,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足够的风进去。
陈默让人招来几名泥瓦匠开始在灶台上延伸出一个通风口出去,果然灶台没有往日那版呛人了。
有了这个发现,接下来就简单多了,陈默让蔡琰先搬出来,让人在房间里砌了一座灶台,不过却没有灶,通过通风道连通房顶外,在这里点上炭火,烟灰直接从通风口出去,温度却能留下来。
“夫君花了半月就为了做此物?”蔡琰疑惑的看着那奇形怪状的壁炉。
“还呛鼻吗?”陈默点了点头,看着妻子笑道。
终究还是有些味道的,不过比起炭盆来,好了太多,而且火势更大,整个房间都是暖烘烘的。
“夫君乃是并州之主,当以家国大事为重,不可过于浸淫这奇技淫巧。”蔡琰心中感动,但还是劝说道。
“这可不是奇技淫巧。”陈默摇了摇头,指着壁炉道:“有此物,明年这并州之地,或许可以少死许多人,这工若用对了地方,也能起到大作用。”
今年是赶不上了,但寻常人家,就算不烧炭火,烧些柴火也足够取暖,明年的并州会更好。
一场雪景,陈默有心思欣赏的时候,已经化作了泥泞和光溜溜的冰面,实在难有美感,不过却解决了一个困扰并州乃至幽凉多年的人口问题,也算得上是一桩功德了。
年关过后,便到了初平三年。
这个冬天,陈默过得倒是舒心,但袁绍却不怎么舒心,虽然逼降了韩馥,但接下来公孙瓒跟袁绍反目之后,从十一月开始几乎都是压着袁绍打,再加上公孙瓒刚刚大破青州黄巾,威名正盛,袁绍畏其兵威,加上冀州新附,人心多少有些不稳。
“所以说,袁绍这次又妥协了?”衙署中,正跟众人议事的陈默听着冀州的消息,不由笑起来,虽然韩馥没有如同自己预想的一般收拾了袁绍,但公孙瓒这一次打的漂亮。
“不错,不止如此,袁绍还将公孙瓒之弟公孙范授予渤海太守,那公孙范到郡之后却集结兵力攻打袁绍,公孙瓒声威更甚,冀州郡县官吏纷纷来投,如今公孙瓒封其麾下田楷为青州刺史、严纲为冀州刺史、单经为交州刺史,冀州境内郡县官员尽被撤换,其势大盛!”李庆有些感叹道。
一开始,陈默和满宠听得还频频点头,但听到后来,陈默和满宠面色渐渐凝重下来。
“太急了!”满宠皱眉道。
陈默点点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我本以为公孙瓒可以与袁绍抗衡一段时日,如今看来,却是想多了。”
“主公,这是何意?如今分明是公孙瓒占据上风。”李庆和唐元不解的看向陈默。
“公孙瓒不过一郡太守,其麾下又有多少官吏?却妄想连青州一并吞下?”满宠见陈默没有说话,摇头叹道:“田楷、单经、严纲本事如何且不说,但这各郡太守、各县县令便是上任,那各地豪绅会同意?公孙瓒能胜袁绍,在其兵精,但却并不多,如今分散冀州、青州各地,便给了袁绍各个击破之机。”
袁绍可是有着整个冀州豪族支持的,公孙瓒如果雷厉风行的找袁绍决战,这冀州可以一点点的吞下去,但现在的问题是,公孙瓒不但没有这般做,反而将兵马铺开,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占据冀州乃至青州。
袁绍恐怕不识打不过,而是还没整合好力量,这个时候根本不该给袁绍这个机会,但公孙瓒显然被这样轻易击败袁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想要满面开花?
这种仗,要玩儿也是该袁绍玩儿而不是公孙瓒,自己有多少兵马心里没数?
“啧~”陈默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不准备去占冀州,但陈默是不希望袁绍太快占领冀州的,冀州一旦由袁绍执掌,作为邻居,陈默会有很大的压力,现在也只能希望公孙瓒能够撑的久一些。
“稍后我书信一封,派人给我送到公孙瓒手中。”想了想,陈默还是决定努力一下,公孙瓒前期打的很好,正掐住袁绍没能及时将冀州力量整合起来的命门,现在要做的不是一口把袁绍吞下,而是最大可能的占据中山、常山、河间这些地方。
“主公,公孙瓒恐怕不会听主公的。”满宠苦笑道。
现在的公孙瓒显然是有些膨胀了,别说陈默这个基本没见过面的人,恐怕就是他麾下的人,也未必能劝动这个时候的公孙瓒。
“总该试试才行。”陈默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基本没用,但只要有机会,就要试试,万一有用呢。
满宠点点头,也不再劝,转而说道一些长安的问题:“王允的司徒府外松内紧,我军细作很难接近。”
陈默这段时间最关注的还是长安的事情,只可惜,王允现在很警惕,这边的人根本无法接近他。
“他身边的人呢?”陈默问道。
“不知道,我们失踪了三名细作,应该是试图接近时被察觉。”满宠摇头叹道。
“看来……”陈默看着满宠笑道:“那王允已经有了计划。”
越是如此,越证明王允的谋划已经接近尾声了。
“主公所言不错,王允如今已经得了董卓信任,却还如此戒备,有悖常理。”满宠点点头道。
“既然不能接近,便监视他接触过何人,任何人都不要放过!”陈默起身道。
“喏!”
第五十四章 风云再起
长安,司徒府。
“抬起头来!”王允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虽然看不到脸,但光是这婀娜妖娆的身段就足以令任何男人血脉喷张,哪怕王允,也有些口干。
女子闻言,缓缓抬头,眉目如画,让人不知该如何形容,王允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但看到这女子,明明并不是那种妩媚的类型,反而一脸清冷,却让人生出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王允还能控制住,他身边的官员已经开始不断吞咽唾沫了。
“参见司徒!”女子缓缓拜倒。
“起身把!”王允挥了挥手,示意女子起身,扭头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那官员:“没见过女人?”
“司徒公,此女乃我等费尽心力才找到,真要便宜了那吕布匹夫?不如我等先……”官员小声道。
“最好收起你的心思。”王允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看向女子道:“我会于宫中为你安排一职,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养女,你的家眷我已安排妥当,勿以为念!”
“喏!”女子颤了颤,向王允躬身道:“女儿拜见父亲。”
“去休息吧,明日带你入宫!至于入宫之后该如何做,我会通知于你!”王允摆了摆手道。
“女儿告退。”女子躬身一礼,起身离开。
“司徒公,为何不直接让董贼和吕布来见?”官员有些不解的看向王允。
“董卓老贼对我仍有戒心,吕布如今与西凉众将也颇有交情,董贼对他颇为倚重,我若贸然相邀,二人便是来了也会心怀戒心,用计不是这般用的,要让他们自己来找我。”说到这个,王允便有些懊恼,吕布这莽夫这是开了窍了?至少长安那些将领跟吕布关系都不错。
按照王允的计策,是先挑拨吕布跟西凉众将的关系,使吕布孤立,然后自己这边再行拉拢,挑唆吕布跟董卓翻脸,但不知为何,这莽夫如今处理起人情来竟然颇为顺畅,这还叫莽夫吗?
一个人是不可能突然性情大变的,这是有人在背后给吕布献计,但此人是谁?王允想遍了满朝文武,都想不出个合适的人来,没理由啊。
“我会安排她做陛下的近侍,如此一来,董卓和吕布便都有机会与此女会面。”王允笑道。
“司徒公英明!”
……
河东,安邑。
年关过后,天气开始逐渐回暖,再过些时日就是春耕了,陈默这段时间多是为春耕之事准备,太原、雁门乃至云中都会进行粪肥制作推广,今年只要老天赏脸,并州收成不会太差,还有壁炉的推广,今年以后,并州应该可以一年比一年好。
这段时间陈默心情都不错,妻子已经开始显怀,并州的整个法度运转也颇为有效,自己的势力在一步步壮大,而随着所有事情步入了正轨,陈默反而变得清闲起来,治下高效运转,势力稳步提升,而自己还能悠闲度日,这自然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主公,衙署外有一个叫种拂的人求见。”巴塔干进来,他现在的汉语已经很流利,只是听起来还是有些怪怪的。
“快请。”陈默点点头,种拂他自然知道,也是天下名士,初平元年的时候,荀爽去世,便是他代司空,去年关中有地龙翻身,又为太常,对于这样的名士,无论走到哪里,诸侯都不敢怠慢。
“喏!”巴塔干答应一声,转身去请人。
“伯宁,你说这太常来此会是何事?”陈默看向满宠笑问道。
“或许是好事。”满宠笑道。
“是好事,但也未必全是好事,就看他如何说了。”陈默闻言摇头笑道。
很快,一名中年文士在巴塔干的带领下进来,正是种拂。
“颖伯公,快请!”陈默和满宠起身相迎,将种拂迎入坐中。
“此人……”种拂到现在还有些不适应的看着巴塔干,光溜溜的大脑袋,黑黑的皮肤,一口要多怪有多怪的口音,这陈默身边怎么总是出现些稀奇古怪的人,之前招的护卫还只是单纯的丑,现在不但丑而且怪。
“此人乃蒙奇兜讷人,机缘巧合去了云中,后来辗转入我麾下,我见他膂力惊人,便招为了护卫。”陈默笑道。
“伯道总是有些常人没有的兴趣。”种拂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爱好广泛,再说自己也不是来说这个的。
“不知岳丈在长安过得如何?”陈默笑问道。
“伯喈公如今在编纂汉书,此乃功在千秋之事。”种拂点点头,蔡邕一心编纂汉书,虽然屈身董卓,不过这一点其实大家都能理解,毕竟现在谁不屈身董卓?
“是啊,我辈士人,谁不希望能名留青史?”陈默点点头。
“伯道,老夫此次前来,却是有事相托。”种拂犹豫了一下道。
“颖伯公有话,但说无妨。”陈默肃容道。
“伯道,老夫有一事相问,伯道是忠于太师还是忠于天子?”种拂认真的看向陈默,肃容道。
“颖伯公!”陈默正襟危坐,同样肃容道:“我知当时投奔董卓,令众人不满,但颖伯公,当时袁本初但凡果决一些,董卓安能进京?当初我数次苦谏,可有人听我一句?后来董卓进京,我不过一校尉,众人不肯齐心,袁本初看似义气,挂印而走,却等于将整个洛阳交给了董卓,我能如何?要我赴死?我尚有老母要奉养,而且陛下年幼,也需有人照拂,其实当时洛阳多数人都跟我一样,只是因为我第一个选择,这骂名便要我来背?”
种拂叹了口气,当时的事情他也不好说,不过陈默说的也没错,在袁绍还在时,陈默是一直拒绝让董卓进京的,可惜。
“如此说来,伯道忠于陛下?”种拂看向陈默道。
“这是自然。”陈默点点头。
“如今,我等已有诛董之策,然长安兵权,皆在西凉众将之手,若有朝一日,董卓伏诛,伯道可愿率兵前来护卫陛下?”种拂看着陈默道。
陈默闻言心中大喜,脸上却是迟疑道:“可有诏书?”
“有!”种拂从怀中掏出一张诏书递给巴塔干,巴塔干送到陈默案上,种拂沉声道:“此乃临行前,陛下交于老夫的诏书。”
诏书上并未写陈默的名字,而是要邀请诸侯来助,但有此诏书在手,只要董卓一死,董卓就有了随时向关中发兵的充足理由。
陈默看过诏书之后,对着种拂一礼:“颖伯先生放心,只要董贼一死,末将必立刻尽起并州之兵,去往长安护卫陛下周全!”
“好,伯道果然是大汉忠臣,伯喈公未曾看错人。”种拂抚掌笑道。
“颖伯先生难得来此,不管所为何来,都务必多住几日,默当设宴接风!”陈默笑道,正事谈完,种拂这种名士来到自己的地盘,自然要好好招待。
“老夫也有意与伯道畅谈,只是如今还需将诏书送往其他诸侯手中,不可有片刻耽搁。”种拂摇了摇头,起身道。
“既然事关社稷大事……”陈默站起身来,肃容道:“默也不好相留,巴塔干,去牵匹好马过来!”
“喏!”巴塔干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陈默看向种拂道:“颖伯公切莫推辞,也算默一片心意,去岁得了云中,这里不缺良马。”
“有心了。”种拂点点头。
陈默又让人准备了一些肉饼干粮让种拂在路上吃,种拂心中感动,再三道谢之后,方才起身告辞离去。
“你说诸侯有几个会答应?”看着种拂离开的背影,陈默突然笑道。
“极难。”满宠摇了摇头,大多数恐怕都是如陈默这般口头答应或者干脆避而不见,如今包括陈默在内,在各自的地盘上都是天子一般的人物,如今突然天子想要恢复统治,恐怕没人愿意,由俭入奢易,但由奢入俭难。
“看种拂这般模样,似乎笃定能杀董卓?”陈默摸索着下巴道:“却不知那王允会使何计策?”
“会不会是美人计?就是越王打败吴王的那个?”典韦从一旁走来,今天不是他当值,只是在家里闲的发慌,所以跑来找些事做,正听到陈默和满宠的谈话,好奇道。
“是不是只知道这个?”陈默瞥了典韦一眼。
“还有很多,主公说过的。”典韦嘿笑道:“只是这计策颇为特别……”
陈默和满宠闻言不禁都笑了,挥挥手道:“去教孩子吧,莫让满儿以后如你一般。”
“主公,我这叫大智若愚!”典韦嘿笑着拍了拍胸口。
“好好好。”陈默笑道:“走吧,回去,看来关中大乱在即,我等需早做准备。”
如果王允的计策可以成功,那只要董卓一死,按照之前的打算,陈默会立刻出兵风陵渡,渡河占据弘农,封锁潼关,占领关中是一点,最重要的是这关中人口,可不能给散了,所以潼关非常重要,至于长安……西凉军就算没了董卓,李傕郭汜这些人也不可能直接向他投降,得慢慢来,先保人口再说。
第五十五章 连环计(上)
虽然只是过了一年,但能明显感觉到董卓衰老了很多。
看着那依旧壮硕的身体在自己面前缓缓前行,吕布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身影不知何时开始变得苍老,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也是如此模样?
想到自己年迈之后,跟董卓一样,体胖如球,走路都吭哧吭哧的喘气,吕布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恶寒,若真是那般,还不如死了干脆。
吕布没有靠太近,从洛阳回到长安以后,董卓的疑心就越来越重,甚至有时候直接对自己动手,那感觉,实在不怎么好,有时候吕布会忍不住生出直接一巴掌拍死董卓的冲动,但也只是冲动而已。
他能够感觉到董卓在害怕什么,没有任何证据,但吕布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出过错,董卓在害怕,就如同草原上心生畏惧的野兽一般,他们在恐惧的时候,反而会不断露出自己的獠牙来威吓对手,董卓此刻的状态跟那些野兽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吕布不明白,以董卓如今的地位,有什么是值得他害怕的?
他曾写信问过陈默,这个小鬼虽然本事不怎么样,脑袋却非常灵光,这一年多来两人时时书信往来,着实给自己解决了不少问题。
不过陈默只说董卓心气已丧,但具体为何,陈默没说。
这段时间的刺杀少了许多,吕布还是被董卓带在身边,这让吕布很不自在,他喜欢的地方在战场,塞外也好、中原也罢,他喜欢那种驰骋沙场,将敌人杀得仓皇逃窜的感觉,但现在自己虽然位高权重,但更像个护卫而非将军。
今天上朝会不会也是走个过场,女儿似乎想要个银簪,长安现在找不到卖这些东西的地方,一会儿下朝之后去跟华雄问问。
朝会已经开始,董卓在那里说着什么,吕布没怎么听,他现在正神游物外,心里有些期待着赶紧散朝,回去陪陪妻女也比每天在朝堂上听这些人说废话有用。
“奉先?”董卓皱眉看着神游物外的吕布,又叫了一遍。
“末将在!”吕布本能的应了一声,躬身施礼。
“我问你如何看李成谋反之事?”董卓有些无奈,这吕布最近怎么总是走神?自己是不是该换个护卫?
“当杀!”吕布很干脆的回答道,这几个月来,被冠上谋杀罪名的官员被诛杀三族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这也是董卓的针对政敌最直接的办法,至于是不是真的,没人会在意,吕布更不会。
“那便这般定了,你带人去办此事,陛下以为如何?”末了,董卓对着刘协一礼,询问道。
“太师所言极是。”刘协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反对也没有用,否则,死的就不只是李成,虽然愤懑,却没有任何办法。
“末将这便去!”吕布抱拳一礼,对象却是董卓而非天子,他的直接效忠目标是董卓而非天子,这让董卓很满意,至于天子,没人会在意。
“哪个李成?”出了皇宫,吕布才反应过来,长安貌似有两个李成,犯事的是哪个?
“要不都杀了?”魏续给吕布出了个计策。
“我非弑杀之人,怎能如此?”吕布记得陈默跟他说过,要想立稳脚跟,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忠孝仁义这些基本礼法不能违背,否则很容易被人排斥,有些观念,其实吕布也懂,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为了避免麻烦把两个人都杀了,他准备再回去问问,临走时让魏续去把两个李成以及其家眷都看住,等自己回来再说。
几名宫女从眼前穿过,还对吕布一礼,原本吕布是没怎么在意的,现在他只想把事情做完,然后回家陪妻子,除了打仗,吕布更多的时候喜欢跟家人在一起,那里会让他感觉舒适,没有纷乱。
“等等!”已经走出几步的吕布突然回头,叫住了这些宫女。
“将军有何吩咐?”领头的宫女对着吕布再度一礼。
吕布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宫女面前,伸手,挑起宫女的下巴,这个动作有些轻浮,不过吕布如今位高权重,宫女也不敢乱动。
“你唤何名?”只是一眼,吕布就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女子样貌很清纯,如同莲花一般,但哪怕不动,都会让人有种想要彻底占有的感觉。
“奴婢乃宫中貂蝉,名唤……”宫女颤声道。
“貂蝉?”吕布看着宫女那动人的容颜,那颇具冲击力的五官泛起一抹笑容,却也有足够吸引女人的魅力,他并不知道貂蝉其实是宫中女官的官名,他也从未关心过这些东西,女子还没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吕布打断了:“等我回来!”
“喏!”貂蝉躬身一礼,目光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有些发懵。
“奉先,你怎回来了?”董卓看着去而复返的吕布,皱眉道。
“太师,长安城有两个李成为官,不知太师所说的是哪一个?”吕布自知理亏,对着董卓拱手道。
“典农校尉!”董卓无语道。
“喏!”吕布犹豫了一下,没有走。
“还有何事?”董卓看着吕布,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太师,陛下,刚才末将回来时,看到一宫中女官,末将甚爱之,想纳为妾室。”吕布这次还专门向天子行了一礼,毕竟是要向人家要人。
“放肆!”一名大臣闻言怒道:“吕布,莫要欺人太甚,这宫中宫女,皆算陛下之物,你安敢向陛下讨要女人!?”
陛下的女人?
吕布听到这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尚书令不必如此,宫中宫女繁多,不知吕将军看上哪一个?”刘协连忙止住那大臣,看向吕布道:“朕赠你便是。”
“多谢陛下!”这一刻,吕布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天子顺眼了许多,态度也恭敬了不少:“此女名唤貂蝉。”
“呵呵~”大殿之上,响起了不少轻笑之声。
吕布皱了皱眉,看向这些人道:“尔等因何发笑?”
刘协有些无奈道:“将军,宫中貂蝉足有三十六人,将军莫非都要?”
吕布有些傻眼了。
还是刚才的尚书令见状冷笑道:“貂蝉乃帽饰,在宫中,貂蝉便是负责掌管帽饰的女官。”
吕布原本不以为意,但尚书令的态度还有那蔑视的眼神让他心中很不舒服,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整个大殿之上,气温似乎一下子降了许多,朝堂上的笑声渐渐少了,直到最后停止。
刘协想要说什么,但那自吕布身上这一刻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便是那些自号大将的人,此刻都说不出话来,遑论他一个少年,只是看着吕布不敢出声。
“末将以为,貂蝉是人名,这宫中尚书令说的那个官职,应该是错的!”吕布冰冷的目光看着尚书令,那模样,就像看一只猎物,四周围的人,都是杂草:“尚书令以为然否?”
“或……或许……是老臣记错了……”尚书令有些僵硬的将脑袋转开,第一次直面杀气腾腾的吕布,他算是知道为何往日那些刺杀董卓的刺客如此轻易地便被吕布给弄死了。
吕布身上那股煞气这才缓缓消失,刘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吕布微笑道:“这样,朕这便将宫中貂……那些女官招来,吕将军应该能认出吧?”
“自然。”吕布点点头。
董卓皱了皱眉,挥手道:“奉先,公事要紧,先去做事。”
“喏!”吕布觉得也对,当下转身离去。
中计了!
王允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不动声色的凑近董卓,低声道:“太师,陛下这是有意拉拢吕将军,吕将军为人耿直豪迈,若承了陛下这份恩情的话,日后恐怕……”
董卓皱眉点点头,如今他对王允还算信任,之前之所以打断,也有这个意思,刘协这小皇帝年纪不大,花花肠子不少,不可不防。
“不如暗中将这些女官招来,能让吕将军这般神魂颠倒,想必不是凡俗可比,可先行扣下,而后再伺机赐予吕将军,可令吕将军更忠于太师。”王允微笑道。
“子师所言,言之有理。”董卓点点头,对着天子一礼道:“陛下,今日朝会,便至此结束吧。”
“但吕将军……”刘协有些不愿,这是个拉拢吕布的机会。
“儿女情长之事,不急于一时,散朝!”说完,董卓看了看天子身边的宦官。
“退朝!”宦官会意,尖声喊道。
群臣已经习惯了董卓淫威,虽然愤怒,却也无奈,只能各自散去。
王允跟着董卓将宫中貂蝉尽数招来,让董卓过目。
“此女……”王允找来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哪怕站在一群人之中,也很容易便被分辨出来:“真乃绝色也!”
“红昌?”王允一脸惊愕的道,见董卓看来,王允连忙道:“此女乃下官养女,此前宫中人手不足,才送来宫中服侍陛下。”
“红昌?你今日可见过奉先?”董卓点点头,虽然惊艳,却也没有占据的想法,毕竟他已经年过六十了,尤其是这一年来每日忧心,有些能力,早已丧失了,现在也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吕布承了天子这份人情而已。
“回太师,婢子见过吕将军!”女子躬身道。
“随我走吧。”董卓对她招了招手道。
“喏~”女子躬身道。
“对了,你以后就叫貂蝉,其他貂蝉女官可以更名了。”董卓看着女子道。
“喏!”女子再度一礼。
“子师,这里的事情,你安排一下。”董卓指了指那些女官道,找个人顶替貂蝉的位置。
“太师放心!”看着董卓的背影,王允嘴角勾起的笑容有些冷。
第五十六章 连环计(中)
因为有了莫名的动力,吕布动作干的很干脆,这洛阳城里的这些官一个个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扒开去看,没几个是干净的,杀了就杀了,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貂蝉。
回到司马门的时候,已经散朝了,不过见到吕布来,天子事先留下的宦官把吕布带到了未央宫。
“吕将军,这些便是宫中貂……你所要找的侍女应该在这里。”刘协指了指排成两列的侍女,微笑道。
对于吕布,刘协是有些念想的,若能将吕布招来,至少自己面对董卓的时候,不用像以前那样畏惧了吧?
吕布点点头,一个个看过去,不是……不是……还不是……
“陛下……”吕布再看了一遍,那个在白天让他心动的女人并不在其中。
“吕将军,选中了哪个?”刘协微笑道。
“未曾见到。”吕布叹了口气,摇头道。
“没有?”刘协皱眉起身道:“不可能,宫中所有负责衣饰的女官都在此处了。”
吕布皱眉看了看刘协,浓眉微微一挑,这小皇帝不会是在做戏吧?
“你们这些人中,可有人未曾到场?”刘协皱眉看向这些宫女。
“回陛下,有一女官今日被太师带走,奴婢是新顶替的。”一名宫女突然出列,对着刘协一礼道。
太师?
刘协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怒色,吕布却明白了,点点头,对着刘协一礼,径直离开。
刘协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出话来,董卓显然明白自己的心思,提前把人给带走了。
吕布出了司马门,犹豫了一下,朝着太师府走去,迎面却见王允一脸颓丧的走来,对于这些文人,吕布平日里本不怎么想搭理,虽然陈默也是个士人,但吕布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丝友好,这是他那狼一般敏锐的直觉洞察到的,但在这些人身上却感受不到。
看到吕布,王允眼神有些躲闪,微微颔首之后,掉头便跑。
“站住!”王允这样的姿态,反倒勾起了吕布的好奇,呵斥一声,把王允给叫住。
“吕将军有何事?”王允一脸勉强的笑容,看着吕布道。
“司徒公这是从太师府刚出来?”吕布皱眉问道:“何故见我便走?”
“这……”王允嘴唇蠕动了两下,脸上有些悲戚:“将军莫要再问。”
“那你在太师府中,可曾见太师带回一宫中女官?”吕布询问道。
“正是小女!”王允突然掩面悲呼道。
“啊?”吕布闻言疑惑的看向王允:“我未曾听过司徒公还有女儿。”
王允叹道:“此女乃我故友任勇之女,任勇乃当年边关守将,死于战火之中,只留下一对儿女,老夫念及故友之情,将这对儿女收做养子、养女,此女正是那任勇之女,乳名红昌,此番前来投奔,我将她送入宫中,不想今日却被太师强行带走,老夫想要要回,但赶到太师府时,已经被太师带入卧房,老夫实在……愧对故友啊……”
“你那养女是何年纪?”吕布脑袋有些发懵,一把将王允拎起来,怒声道。
“双十年华,可惜却被太师……”王允还没说完,便被吕布随手扔在地上。
看着大步往太师府走去的吕布,王允有些发懵,他觉得吕布不敢去直接跟董卓要人才对,也顾不得形象,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追上吕布:“将军何往?”
“去要人!你女儿,便是我今日看上的女官。”吕布心中已经笃定王允所说之人便是今日自己看到的女官。
“将军切莫冲动!”王允拉着吕布想要拉回来,但他哪里拉得动,几乎是被吕布拖着到了太师府门前。
“奉先,你这是……”华雄愕然的看着吕布,还有抱着吕布大腿,满脸狼藉的王允,这是哪出?
“我有事欲见太师。”吕布皱眉看了王允一眼,对着华雄道。
“王司徒,你呢?”华雄又看向王允,王允现在在董卓这里也算亲近之人了。
“老夫……这个……也是来见太师。”王允讪笑了两声,起身整理了下衣冠道。
“太师说了,奉先若来,直接去见他便是。”华雄笑道。
王允看了看吕布,又看了看华雄,突然觉得自己错算了一环,就算没了吕布,这华雄也是一员勇将,而且对董卓更加忠心。
吕布也没多话,直接往进走,王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进去,他有些担心穿帮,现在就看任红昌的表现了。
吕布大步流星的进了内院,正看到一女子穿着略显单薄的衣裳从董卓的卧房中出来,吕布前进的脚步顿住,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女子似乎也看到了吕布,轻轻地惊呼一声,随即脸上出现悲戚之色,掩面而去。
吕布在院门处站了许久,终究没有再进去,叹了口气,转身往府外走去,王允也微微松了口气,跟着吕布一起往外走。
“这般快便出来了?”离开时,正遇上带队巡视的华雄,笑着向两人打招呼。
吕布没说话,只是往外走,王允连忙笑道:“不妨事,太师正在欢好。”
华雄闻言秒懂,看着吕布离开的方向笑道:“被太师喝骂了?奉先啊,有时候就是没这个眼力。”
王允尴尬的笑了笑,追着吕布的步子跑出去。
吕布径直回到自己的府邸,王允想跟进去,吕布皱眉道:“你跟着我作甚?”
“将军,我观小女似乎对将军有意,委身太师,也是无奈之举!”王允叹息道。
“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是太师的女人了,某现在不想见你!”吕布冷哼一声道。
“这……”王允凑上前两步道:“将军,或许还有别的计策,可以助将军得回佳人……”
吕布目光冷冷的扫来,王允话到一半,陡然僵住了。
“我敬你老迈,别逼我杀人!”吕布冷声道。
“是在下失言……失言……”王允讪笑着退出去,看着紧闭的大门,王允有些发懵,这匹夫何时知道忠义了?
现在王允算是明白了,吕布之前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就是想讨要女人,但当看到貂蝉从董卓房间里那般模样出来的时候,就代表貂蝉是董卓的女人了,所以吕布选择了放手!?
行事之干脆果决,让王允咋舌,这还是那个当初被李肃轻易劝降的吕布么?
计策到这里似乎已经继续不下去了,不过吕布这边不能,不代表董卓那边不能离间,王允看着吕府的大门,眼中闪过一抹阴沉之色,随后转身便走,吕布这模样,显然不好利用,那就只能从董卓那边入手了。
次日一早,王允以探望女儿的名义来到太师府。
“昨日可曾与董贼同房?”拉着貂蝉,王允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未曾,太师并未碰女儿。”貂蝉摇了摇头道。
“那昨日你为何衣衫不整的从房中出来?”王允挑了挑眉,这个养女,若非事关自己计策,他都想占为己有了,董卓竟然没这个心思?
“太师将那间房让女儿住,昨日见到父亲与吕将军是,正自洗漱更衣。”貂蝉摇了摇头道。
“董贼就未曾对你起任何心思?”王允有些不甘的问道。
“吕布对你有意,却以为你已是董贼之人……”王允想了想道:“以后见到吕布,继续引诱于他,另外,设法让董贼纳你为妾,引他二人相斗!”
“父亲,这……”貂蝉皱眉看向王允,这是将自己当成娼妓了吗?
王允跟吕布说的可不是胡编的,貂蝉父亲乃守关将领,也算是官宦之后,这种事怎能愿意?
“令弟任飞如今尚在太原……”王允也没劝慰,只是淡淡的提了一句。
“女儿明白。”貂蝉轻叹一声,对着王允一礼没再说话。
“子师,今日怎这般早便来了?”董卓迎面走来,看到王允,笑问道。
“前来看看红昌。”王允微笑着看了一眼董卓身后的华雄道:“红昌自幼在并州长大,在下担心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太师。”
“无妨。”董卓摆了摆手道:“子师既然来了,便一同用膳吧。”
“太师恕罪,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完,如今正要去衙署。”王允可不太想跟董卓同席用膳,当下婉拒道。
“也罢。”董卓点点头,也不强求,示意王允自己离开便是。
王允匆匆出了太师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件事该如何进行下去,这洛阳的军权多在吕布和华雄手中掌控,华雄显然没这个心思,只能继续从吕布这边下手了,但如何让吕布对董卓心生不满甚至怨恨,如今看来,显然有些困难,但也并非没办法,再坚固的情谊,也经不住一次次无端猜测,根据他安排在吕布府中的细作送来的消息看,吕布昨夜酗酒一夜,如今已是大醉不醒,今日朝堂之上,董卓没看到吕布定会心生不满,在这中间,会有很多可以用计之处。
“司徒公,种太常已经归来,正在找寻司徒公。”衙署中,一名书吏见到王允,躬身道。
“哦?”王允目光一亮,当即道:“人在何处?”
第五十七章 连环计(下)
“陈默真的答应?”王允看着种拂,皱眉询问道。
“当真。”种拂点点头叹道:“此番出行,我先后走访诸侯,包括那袁本初、袁公路兄弟,我都有去请,哈,四世三公之家,却不顾天恩,只知争利,唯有陈伯道愿意出兵,如今我算是看明了了,伯道说的不错,那袁本初根本毫无救国之念,陈默如今不过十八,也知大义所在,而那袁本初虚度半生,如今社稷危难之际,却不顾天下大义,实在令人心寒,算起来,老太傅当年也是因他兄弟而死,实在不值!”
陈默会这么好?
王允是不信的,毕竟这事是自己牵头,以他对陈默的了解,这小子可不是这般好相与的人物,而且跟自己还有私怨,他会同意?
“对了。”种拂凑近一些,低声询问道:“诛董之事谋划如何了?”
“有些变故。”王允沉声道:“虽成功让吕布与董贼生了嫌隙,但吕布未曾中计,董贼对颖伯你颇为信任,接下来几日还需颖伯相助。”
“怎会如此?”种拂有些疑惑,以他对吕布的了解,这人应该很容易中计才对,反倒是董卓不易蒙蔽。
“吕布此人,还有些忠义。”王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吕布也没怎么变,只是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底线,只是你有这个底线当初在丁原手底下的时候怎就没有?
“所以,子师准备自动卓这里下手?”种拂皱眉道,董卓可不似吕布这般好糊弄。
“董贼近来越发狂暴,动辄杀人,便是华雄这些亲信都不敢轻易近其身,上次吕布走路走神,差点被他用砚台砸中。”王允思索道:“董卓老贼如今性情大变,疑心极重,或许可以让他逼迫吕布,另外,陛下那里也需相助,若能让吕布效忠于陛下,这长安兵权自然也就有了。”
吕布的兵权其实不多,但管的却是长安禁军,足见董卓对其信任,如今美人计虽然不成,那是吕布还不够疼,若能让董卓再进一步,不怕吕布不反目。
“子师可有妙计?”种拂询问道。
“有一些,但还需看看,见机行事。”王允点点头,人总是有缺点的,更何况董卓如今暴怒多疑,自己那个养女如今又在董府,虽然董卓没碰,但却还有其他用处,思虑片刻后,王允看向种拂道:“让士孙瑞联系陛下,这段时间称并不朝,让董卓代理朝政。”
“这……”种拂看着董卓,疑惑道:“为何如此?”
“先让他猖狂些时日,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便是那董贼身死之时!”王允起身道:“宫中之事,便要劳烦颖伯去办了,我这边有不少董贼细作。”
“子师放心,我会设法将消息传入宫中。”种拂起身,沉声道:“能否全功,便在此一举了。”
王允起身相送,送走种拂后,王允想了想,也离开府邸,往太师府而去。
“司徒公,今日有未见过奉先?”华雄看到王允,上前询问道。
“未曾。”王允摇了摇头:“今日吕将军未来?”
“没有啊,派人去他府上,说一大早就出去了,今日轮他当值啊。”华雄苦恼的挠了挠头道:“我这刚得了一部千字文,这几日请了人教授,我家那小崽子没我在,旁人也看不住!”华雄一脸难受道。
千字文是陈默为教典韦识字所创,后来被蔡邕带回来,被誉为当世蒙学之最,如今已经开始流传,不管人们如何评价陈默,这千字文上的贡献,别说华雄,就是王允,也是私下里将千字文誊刻过来当做家传之物,是王家后代幼时必读之物。
“或许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王允微笑着道:“这样,稍后我去派人找找。”
“那便多谢司徒公了。”华雄无奈道。
王允现在来太师府自然不用通报,毕竟是来看女儿的,在王允有意无意的暗示下,太师府的人已经将貂蝉看做了董卓妾室,就算是养女,但王允的门第让女儿给董卓当妾室也是很丢脸的一件事,也因此,王允如今在太师府走动,除非一些重要地方,其他地方倒是不会太拦着王允。
“孩儿见过父亲。”貂蝉见到王允,对着王允款款一礼。
“不必多礼。”王允挥了挥手,看了看周围道:“董卓今日没有招你?”
“未曾。”貂蝉摇了摇头,董卓将貂蝉带回来,本就是要给吕布的。
“这样,一来,你设法让董卓纳你为妾。”王允思索片刻后,看着貂蝉道。
“义父,这……”貂蝉有些难堪,王允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任飞之事,我会安排他出仕。”王允扭头,看向貂蝉道:“但你需知道你身上背负着大汉社稷,万民之生死!”
“貂蝉……领命!”貂蝉颤了颤,对着王允躬身一礼道。
“其二,我会设法让你与吕布妻女相识,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吕布相信董卓对他妻女不轨。”王允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递给貂蝉道:“此乃……虎狼之药,如何用,便看你了。”
“喏~”貂蝉突然觉得吕布有些可怜。
“司徒公,太师招你。”华雄远远的对王允唤道。
“我儿好好服侍太师,勿以家为念。”王允点点头,一脸慈祥的对着貂蝉道。
“貂蝉恭送义父。”貂蝉对着王允深深一拜。
……
数日后,河东,安邑。
“天子称病?这个时候?”陈默看着新送来的情报,递给满宠道:“看来王允这些人要动手了!”
满宠点点头道:“长安士人对董卓的对抗好似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看似向董卓妥协了,但依宠来看,恐怕没有这般简单。”
“自然没有那般简单。”陈默笑道:“董卓这般疯狂杀戮,只是在掩饰其内心的焦躁,根据之前所获得的情报,长安去年的赋税,有数郡未曾缴纳,理由也好找,安抚流民,董卓迁来的那百万洛阳百姓,本意是增添关中人口,但安置这些人,董卓身边并没有人能及时作出有效措施,致使这些人口多半被富户豪绅招募,赋税没有增加,反而以安抚流民的方式落入这些地方官员囊中,董卓想要从这些人嘴里抠出食物来,就只能破坏规矩,但这规矩一旦破坏,人心也就没了,更别说纵兵为匪,虽说是迫于无奈,但民心也就没了,此刻的董卓,恐怕能够感受到那种四面皆敌的处境。”
“但若是如此的话,主公若得长安,同样要面临这个问题。”满宠皱眉道。
陈默的战略,就是先取并州,再得关中,但关中人口都被世家吸纳,就算陈默到时候取代了董卓得了长安,但根本的问题却没有解决,依旧很难从这些人手中得到粮草,到时候就只能跟这些人妥协以换取这些人的支持,那样一来,陈默虽然得了关中,却要受这些世家大族钳制,再难如同此时在并州一般独断乾纲。
“董卓命数已尽,但运数还在。”陈默食指敲击着桌面,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这样做,半晌后,看向满宠笑道:“关隆士人既然选择蛰伏,那便给董卓一把刀。”
“不知主公所言刀为何物?”满宠笑问道。
“其实我们已经在用,以所拥有田地来征税,另外核查各地户籍,饭府中私瞒不报人口超过百人可定罪,至于如何定罪,那就是董卓自己的事情了,若能及时报知朝廷,可予以免刑,但若被查出者,罪加一等!”陈默一边说一边写。
其实就算是在并州,也是有隐瞒人口的,陈默虽然在并州施以严法,但实际上在操作的时候却松了一些,而且陈默与并州士绅之间,一直是采取一种合作共赢的态度,收你东西,肯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些补偿,再加上陈默从洛阳窃来的人口从一开始,陈默就有各种布置,并非直接交由地方官,而是先登记造册,然后送到地方,这也免除了有人暗中动手的可能。
而实际上,要想完全杜绝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多多少少都有隐瞒不报的人口,但这些人口不能太多,否则世家拥有的人力太多,对陈默这个并州之主可是有着极大威胁隐患的,所以陈默自上任以来,一直在控制着这个度,只要没越界,陈默不会管,但如果越界了,陈默下手比谁都狠,加上并州士绅本就不多,才能让陈默竹简掌权,但如果陈默的这一套照搬到关中,那就是个灾难。
关隆世家那可是天下世家聚集地之一,真把这套制度用到关中,那些人能直接炸了,但董卓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这个,连军队都养不活了,百姓身上也已经刮不出足以养活那二十多万西凉军的粮草来,董卓只能向这些人开刀,但相比于董卓那种暴虐找麻烦的方法,陈默给的这把刀是杀人不见血的,不但能帮到董卓,甚至还能帮董卓赢得一部分民心,当然,董卓能不能进行到最后,就不得而知了。
第五十八章 一计乱长安
天子称病不出,拖董卓代理朝政,无形中似乎是一种对董卓的妥协,而这个消息一出,关中此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士人也开始偃旗息鼓,不再反对董卓,朝政更是由董卓一手把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董卓也会因为他们的退让而有所收敛,至少不再动辄杀人满门的时候,随着朝廷一道新税法的发布,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不同于以往的人头税,这次朝廷收税,是以耕田面积来收,不管你家几口人,都是按照田地来收税而非有多少人来收税,而且这次董卓的手段很硬,直接让军队负责,李傕、郭汜、张济、樊稠这些董卓麾下心腹纷纷率兵进驻各郡,督促当地衙署丈量土地,按地补交税赋。
如果把天下的田地分成十分,那至少有八分在世家豪族手中掌控,董卓这一新税伤害到的,自然便是手握大量田地的士族豪绅,原本已经决定偃旗息鼓的士族,这次哪怕是王允等人游说也没办法坐住了,有的甚至直接聚集佃农反抗,一时间,关中之地烽烟四起,但这些刚刚聚集起来的佃户,如何是董卓麾下那些虎狼之师的对手,刚刚兴起的反抗,尚未形成气候,便被迅速扑灭。
董卓更是祭起屠刀,短短半月的时间里,从北地一直屠到陇右,死在这一次反抗中的士族豪绅及其家眷便有数万之众,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
“董卓这是要做什么!?”长安,司徒府中,种拂、马日磾、士孙瑞等一众人首次聚齐,一个个面色难看,半个月的时间,关隆士族几乎被董卓杀了一半,甚至连皇甫家这样的大族都差点被灭族。
王允面色同样难看,看向众人道:“董贼此番是效仿陈默之举。”
“有所不同吧?”种拂摇了摇头道:“伯道虽然年轻气盛了些,但还是周全我士人的。”
陈默在并州的赋税制度,很多人都知道,不过问题是陈默的手段可比董卓温和多了,而且陈默当时可是放开了盐路还有商事之上的利益,才从并州豪绅那里换来了田税的让步,虽然也不是全能接受,但这个过程可比现在董卓这里温和了许多,而且陈默也没有强迫人交出佃户啊,陈默对于佃户的态度一直都是你养得起就养,养不起我来,虽然手段也是借着官府的信誉还有赋税的减免吸引,但至少人家是按规矩来的,而且就目前来看,并州士人并没有吃太多亏。
而董卓现在,等于是拿刀架在士人的脖子上,让士人妥协,这能一样吗?
王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虽说明面上,陈默没有亏待并州士人,但他却给天下诸侯开了个不好的头,之前王允还觉得意义不大,陈默那一套,也只能在并州进行,但放到关中乃至天下,这一套是行不通的,但如今董卓效仿陈默,而且在短时间内聚拢的财富和人口绝非纵兵为匪劫掠所得能够相比。
最重要的是,若天下诸侯都纷纷效仿的话,那后果王允不敢想象。
当然,若非如董卓这般被逼的穷途末路,天下诸侯也没人会用这极端之法,但眼下局势,董卓隐隐有跳出士人枷锁的感觉。
“不能再等了!”王允站起身来,看着众人沉声道:“必须尽快诛杀董卓!”
董卓这种打法是两败俱伤的,固然屯够了军粮,但也彻底失了士人之心,没人会再愿意为他效力,尤其是这次半月屠杀数万之众,关中很多空缺都没人,谁能来治理关中?
“只是我等如今也无把握!”种拂皱眉道。
“有,如今董卓心腹皆派往各郡,此正是我等动手的绝佳之机,诸位从门客中挑选善战之士,便是不能说服吕布亲自诛杀董卓,我也能说服他袖手旁观!只要吕布不理此事,董卓老矣,我等如何不能杀他!?”王允拍案而起,看着众人沉声道:“此举不但关乎社稷,也关乎我等兴衰之事,望诸公尽力!”
“司徒放心,在下自洛阳幕得一位游侠,乃是昔日剑师王越亲传弟子,在洛阳时颇有名声,只要吕布不管此事,刺杀董贼不难!”士孙瑞朗声道。
“好,我可自军中调出一批强弩,诸位挑选好手,届时定叫那董贼死无葬身之地!”王允抚掌笑道。
当下,众人散去,王允则径直去了太师府,最近这几天,貂蝉已经借着董卓宴请群臣之机,与吕布妻女接近,王允的计策已经执行了一半,接下来就是找个契机了。
没有去找貂蝉,王允这次是来找董卓创造这个契机的。
董卓这几日心情大好,一直结在心中的郁气随着粮草问题解决,消散了大半,此刻正跟李儒在一起议事。
“岳父。”李儒放下竹简,看着董卓皱眉道:“陈默此法虽好,但关中士人如今纷纷致仕,这京兆一带,半数县城没了县令,长此以往,必然再生乱事。”
“老夫也知道。”董卓点点头,冷笑道:“只是让这些士人知道这长安谁说了算,不过这威已经立下,接下来如何施恩?”
废除这新税之法,董卓不愿意,他已经从中看出了压制士人的方法,要他完全废除,那不可能。
“不必,我等可效仿陈默!”李儒摇了摇头道:“一者,可派使者与陈默商议开通盐路,并州之法在关中同样可行,在者,西域行商之事,岳父可以如陈默放开边境贸易,降低商税之法,这长安可远通西域,这其中利益,可不比边境贩马少太多,当然,也可以根据官爵,减免一些世家赋税。”
“太师,司徒王允求见!”吕布来到门外,对着董卓一礼道。
“让他进来吧。”董卓闻言点点头,看向李儒道:“你说着王子师是否也是来求情的?”
“当是如此。”李儒轻咳一声,微笑道。
很快,王允进来,对着董卓一礼道:“太师,允此番前来,所为者,乃关于新税之事。”
“哦?”董卓看着王允,笑问道:“子师有何建议?”
“如今关中士人皆有愤懑之意,更畏惧太师虎威,不敢出仕,关中郡县之长多有缺失,允以为,当此之时,不该咄咄相逼,应以安抚为重。”王允躬身道。
现在知道服软了?之前那股子嚣张劲儿怎的不见了?董卓心下冷笑,却也没什么表示。
一旁的李儒笑问道:“不知司徒公有何高见?”
王允看了李儒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对着李儒一礼道:“其实朝中群臣,长安豪绅有意向太师请罪,臣以为,可以设宴召集群臣,商议个对策。”
李儒很清楚,所谓商议,不过是希望劝董卓能够让一步而已,不过如此正好,现在这般闹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之局,关中还是需要士人治理的,当下微不可查的跟董卓点点头。
“也罢!”董卓会意,点头道:“其实老夫也不愿意过分相逼,只是自入关以来,人人都只知阳奉阴违,令朝廷政令不得施行,老夫才出次侧,这样,明日老夫在凤仪亭设宴群臣,到时候可教群臣携带家眷过来,我等再商议此事。”
这算是私宴,群臣带家眷来,群臣和董卓一起,家眷则跟董卓这便的女眷凑在一起,双方是分开的。
“太师宽宏,允这便去通传群臣。”王允一脸大喜,起身躬拜道。
“子师不必如此。”董卓笑道:“对了,你那养女这般一直在我府中伺候也不是个事,明日我准备将其许给奉先,这奉先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心不在焉,你好好劝劝他,再这般下去,怕是没了昔日那般锐气。”
“太师放心,臣这就去!”王允笑道:“另外也让臣见见小女,嘱咐几句。”
“去吧。”董卓摆了摆手道。
王允当下告辞离开,找到貂蝉。
“参见父亲。”貂蝉屏退左右,对着王允一礼道。
“你与那吕家家眷可曾有了交情?”王允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女儿,露出慈爱的微笑。
“已然有些交情。”貂蝉轻轻颔首。
“明日,董贼会在凤仪亭设宴,到时候群臣家眷也会来,你设法将其妻送到董贼房中,将其衣衫除去,然后去找到吕布,告知他,就说董卓欲对其妻子不轨,我会将董卓引入房中。”王允森然道:“做成此事,你愿意跟吕布也好,还是回并州也罢,我都成全于你。”
“喏~”貂蝉轻声应了一声。
“这是迷药,有些气味,如何用,你自己设计。”王允又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交给貂蝉,至于那虎狼之药有没有用,他没管。
貂蝉不明白王允堂堂名士,怎么身上总是装着这些东西,不过也不敢多问,接过药瓶再度一礼。
此处乃是太师府女眷居住之地,王允也不好久留,交代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开,貂蝉这里只是第一步,群臣那边还有事要安排,明天是颇为关键的一天,能否离间吕布,便看明日了。
第五十九章 董卓之死
次日一早,满朝文武各自带着家眷来到凤仪亭赴宴,往日里多数是不会有太多人带家眷的,但今日不知为何,竟有大半文武带了家眷前来,吕布本不想去,但他是董卓身边近臣,不去也说不过去,只能带着妻子去凤仪亭赴宴。
前些天发火的时候骂了妻子几句,过后吕布有些后悔,虽然妻子什么都没说,但吕布心中还是有些歉意,今日将妻子带来,也算是补偿,吕布的性格就是这么别扭,哪怕知错,也不会说出来,更喜欢用行动去弥补。
宴席上一众宾客看到吕布,脸上多数会露出虚伪的笑容,虽然他们的样子很真诚,但从他们身上,吕布感受不到一丝善意。
安排妻子跟着侍女去了女眷那边,吕布跟负责维护秩序的华雄打了声招呼,可能都是以勇武闻名吧,即便吕布跟董卓麾下将领的交情都有一些,但看的最顺眼的还是华雄。
几天过去,吕布心中那股郁愤之气也消散了许多,如今坐在席间,之所以面无表情,只是因为他找不到一个跟自己说话的人。
每到这种时候,明明身在人群吵杂的地方,却总会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孤独萦绕着自己,有时候吕布也想跟别人一样虚伪的客套,只是努力去学并付诸行动的时候,总感觉不对味,对方脸上的笑容好像是在嘲讽自己一般,时间久了,吕布也放弃了,做自己挺好,那些人自己也不屑结交。
董卓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做出了一定妥协,但这是事先商量好的,在自己承受之内,但群臣今天的态度让董卓很满意,一直以来困扰在自己心头的压抑舒缓了许多,只要能够将这关中经营好,修养几年,自己手握天子,到时候以天子名义出兵关东,击败各路诸侯,重定天下又有何不可?
群臣对董卓的态度也十分恭敬,一个个上前敬酒,董卓心情不错,酒到杯干,很快便喝的有些微醺。
“太师醉了,不能再喝了。”王允看着董卓的模样,吃力的扶起董卓,想要将他送回去。
吕布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要起身,负责维护秩序的华雄已经过来了,伸手接过董卓,看着王允道:“司徒公,我来吧。”
“快将太师送回房中歇息。”王允点点头,一手搀扶着董卓道。
“嗯。”华雄点点头,将董卓送往房中。
……
董卓离开半晌后,一名侍女突然匆匆来到吕布身边,低声道:“将军。”
吕布扭头,看到侍女时微微一怔:“是你?”
“貂蝉参见将军!”貂蝉对着吕布轻轻一礼,低声道:“将军可否移步?”
“有何事?”吕布皱眉道,既然已经是董卓的女人,他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僭越,这是为臣之礼,这几天吕布反复看了好多次,方才将心头的那股冲动按下去。
“奴婢方才看到尊夫人晕倒,被人送入了后院之中……”貂蝉犹豫了一下,躬身道。
“带我去!”吕布闻言微微皱眉,当下起身道。
貂蝉答应一声,带着吕布匆匆离开。
另一边,华雄和王允驾着董卓送到房间时,正看到榻上躺着衣衫不整的女子,华雄皱眉喝道:“哪家女子这般不懂规矩,此乃太师卧房!”
“华将军先扶着太师,老夫去让侍女过来,你先放下太师,叫人备些汤来。”王允放开董卓,对着华雄道。
“有劳了。”华雄点点头,皱眉看了看那女子,从衣着来看,不是普通人家,应该是哪家官宦女眷,他也不好直接动手拖人,将董卓扶到一边的书案后,出门找人,却见偌大的院子里,清净的一个家丁都未曾看到。
左右在这凤仪亭也出不了什么事,华雄便关门离开去找人弄些醒酒汤来,刚刚从园中出来,便见吕布跟着一名侍女闯进来。
“奉先,不在亭中饮宴,怎在此处?”侍女见到华雄便跑了,华雄也没在意,看着吕布招呼道。
“你怎在此?”吕布皱眉看了一眼那貂蝉离开的方向,心系夫人,扭头看向华雄道。
“太师喝多了,在此休息。”华雄笑道。
吕布面色一变,便往进跑。
“奉先,你干什么!?”华雄皱眉拦住吕布。
“有要事见太师!”吕布径直往里面闯去。华雄还想阻拦,却被吕布一掌震开,华雄虽勇,但一来没想跟吕布真动手,二来也不是吕布对手,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吕布推的倒退出十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吕布却径直往卧房冲去。
意识到不对的华雄连忙翻身而起,一边大喝来人,一边跟着冲进去。
卧房里,看着衣衫不整的妻子,又看向坐在书案后的董卓,吕布眼睛红了,哪还管什么蹊跷,哪还管什么忠义,二话不说,便要上去结果了董卓。
“奉先!”华雄进来,看到这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拦在吕布身前,厉声喝道:“我扶太师进来时,这女子便在此处!”
“嘭~”两人各自对了一拳,吕布身形晃了晃,华雄却一屁股坐在桌案上,直接将那结实的桌案坐塌,抬头看时,却见吕布双目血红,华雄知道,这个时候的吕布,恐怕是听不进任何言语去了,只能对着门口的将士厉喝道:“尔等快带太师离开!”
说完整个人再次迎向吕布,双臂交叉,迎向吕布轰来的铁拳,勉强架住,同时借力扭身,回身一脚踹在吕布腰腹之间,吕布身子一扭,直接卸去了力道,双全一推,将华雄推开,便要再追董卓。
于此同时,董卓被几名亲卫扶出卧房,清醒了一些,迎面急匆匆的进来一名仆役,双手端着木盘,盘中盛着一碗汤水。
“退下!”几名亲卫见状大喝。
那仆役似乎有些慌乱,侧了侧身子,手中托盘跌落,但下一刻,一柄短剑却在托盘脱手的瞬间出现在手中,在几名家丁未曾反应过来之前,短剑狠狠地刺入董卓的身体。
董卓虽然醉酒,但终究是武将出身,在短剑刺入身体的瞬间,本能的侧身避了避,胸口处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长流。
“找死!”董卓此刻酒终于醒了,怒吼一声,一拳击向对方的脸面,同时死猪的亲卫也上前想要制服那此刻。
此刻身形却颇为诡异,几个腾挪之间,亲卫一一惨叫倒地,董卓却已拔出了腰间宝剑,挥剑斩出,那刺客却灵巧的避开同时迅速后退,院落四方,十几名弩手不知何时出现,一张张强弩锁定董卓。
“奉先何在!?奉先何在!”董卓酒已经醒了大半,眼前的场面显然是蓄谋已久,当即一边挥剑后退,一边大喝道。
吕布和华雄此刻也已经打到了门口,正看到十几名弩手同时射箭,董卓磕飞两箭,但身体还是被三枚弩箭洞穿,肥硕的身体颤了颤。
吕布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门撤下来飞掷出去,一名弩手直接被砸碎了脑袋,吕布趁机抢上,从董卓手中接过宝剑,大步抢上,接连斩杀三名弩手,华雄也趁机上前,扶住了董卓,扬声长啸,召集护卫。
那些弩手想要逃遁,却被吕布一一击杀,眼看着便要被杀光,华雄当即喝道:“留活口!”
正说话间,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厮杀之声,王允带着一众各府家丁杀进来,看到奄奄一息的董卓,又看向吕布,大喜道:“奉先,成功了!诛杀董贼,奉先当记首功!”
吕布闻言一怔,拎着宝剑茫然的看着王允。
华雄手持环首刀,闻言眼睛瞬间红了:“吕布,背主之贼!”
“此事与我无关!”吕布皱眉道。
王允微笑道:“将军,此时正该除去华雄,控制长安兵马!”
吕布冰冷的目光落在王允身上,捏紧了手中的宝剑。
“将军!”王允低声道:“将军妻子尚在此处,府中家眷也未有人照拂,此时若长安大乱,难免祸及妻儿!”
“你怎知道我妻子在此处?”吕布这一刻,头脑却是十分的冷静,眯眼看着王允道。
王允微笑看着吕布:“将军,此时不是追究这等杂事之时,若将军再犹豫,待长安一乱,战火延绵之下,恐怕……”
“放他离开!”吕布捏着宝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看着华雄道:“我不屑说谎,此事,我并不知情!”
“将军,此人掌管长安半数兵权,若放他离开,后患无穷。”王允皱眉道。
“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吕布知道,自己被王允设计了,但就像王允说的一般,自己此刻若不尽快控制局势,长安一乱,自己妻儿很可能受到西凉军的报复,但华雄是他在长安为数不多的朋友,加上吕布心中有愧,更不愿动手。
吕布没动,剑已经搭在王允的脖子上,王允身子顿时一僵。
华雄看了看已然气绝的董卓,虎目噙泪,将董卓身上的箭簇一根根拔出,随后把董卓背在背上,大步离开,吕布不动手,四周那些家丁组成的军队,面对华雄的气势,竟不自觉的让开一条路,任由华雄背着董卓的尸体离开。
“意气用事!”看着吕布缓缓收剑,王允忍不住顿足道。
“传我军令,三军集结,封锁长安各门!”吕布没有理他,手持宝剑,来到凤仪亭中,此刻群臣早已散去,留下的几名护卫都是吕布亲信,随着吕布一声令下,迅速前去传令。
吕布又看了看王允带来的那些家丁仆役,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没再理会,回去抱着妻子,径直出了凤仪亭,往府邸走去!
第六十章 获罪
“主公,最新消息!”安邑,衙署,典韦拎着一捆竹简匆匆跑进来,直接将一大堆竹简放在陈默的桌案之上。
看着眼前一大捆竹简,陈默笑道:“这么多?”
“听信使说,长安出现大变动,最近几日战争不断,大郎那边都传来消息,说北地郡打起来了。”典韦咧嘴笑道。
“看来是大事!”陈默伸手解开捆绳,将送来的竹笺分给众人读,筛选重要信息,陈默也拿了一部分来看。
“四月十八,太师于凤仪亭设宴宴请群臣,醉酒后被吕布、王允设计击杀!”看着手中的竹笺,陈默微微皱眉:“吕布主导?”
“主公,关中乱了,华雄与吕布争夺长安失败,背负董卓尸首只身杀出长安,下落不明!”一名书吏对着陈默沉声道。
傻子,还是被人算计了!
陈默放下手中的竹笺,无奈摇了摇头,吕布其实他是挺喜欢的,但这么一闹,吕布跟西凉众将的关系必然势同水火,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陈默可以肯定,吕布被坑了。
“王允辅佐天子执政,诏令天下诸侯往长安朝拜天子?”李庆看向陈默道。
“地图!”陈默放下了对吕布的心思,对着众人沉声道。
很快,两名亲卫抬来一架框架,上面表着一张巨大的关中地图。
陈默来到地图面前,指着地图道:“眼下,我欲得关中,但如今董卓一死,凭王允之能,恐怕很难稳住朝政,但就算如此,天子犹在,我们不能犯上,但关中不能乱太久,这数百万民生我不能拱手让人,所以潼关乃至弘农便是重中之重。”
李庆躬身道:“主公此前已经说过,卑职已经备好了奏书,可直接奏请朝廷,言关中大乱,恐西凉群将作乱,请调兵弘农,为朝廷扫清寰宇!”
“很好,立刻命人加急送往长安,命徐晃所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弘农,拿下潼关,潼关一旦占据,这关中局势,便尽在我军掌握!”陈默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众人道:“诸位可还有提议?”
唐元想了想道:“潼关守将杨定,昔日曾与主公共事,主公,此人如今在张济麾下听调,但若论功勋,也不弱,恐怕心中会有不服,若我们能够说服杨定倒戈,便等于从中切断弘农,岂非事半功倍?”
陈默点点头道:“不错,此计可行,我与那杨定有些交情,稍后你带一封书信赶往潼关,设法说动杨定来投,拿下潼关,告诉徐晃,张济可以放走,但如今弘农百姓不能。”
陈默如今有五万兵马,其中西河、云中都需要大量兵马驻防,箕关那里张扬跳的有些欢,还有各郡维系稳定,上党的监视都需要兵马,如今陈默手中能够调动的兵马其实只有两万,潼关是坚城,如果要强攻,恐怕会费时费力,还要跟张济作战,但若是能够说服杨定投降,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随着董卓战死,西凉军群龙无首,而王允和吕布占据长安,西凉军如今内乱,恐怕正是陈默趁机吞并西凉军之机。
见众人没有补充,陈默想了想道:“通知关中细作,务必探清华雄去向,若有机会接触,尝试说服华雄来投。”
董卓麾下人才确实不少,文有李儒,武有华雄,甚至吕布也可以算是董卓麾下大将之选,陈默这次不但要地盘,董卓麾下能用的人才他也要一批,当然,最重要的是关中人口,这是陈默目前最缺的。
陈默目前兵力不足,不能大局入侵,只能先取弘农,然后再观局势变化,一步步蚕食关中西凉众将,想要尽快拿下关中,华雄、徐荣这些在西凉军中颇有威望的将军很重要。
“已经去做。”满宠点点头,他自然知道陈默在打什么主意。
“行动吧。”陈默起身看着众人笑道:“此番能否迅速壮大我军,便看诸位了。”
“主公放心!”众人答应一声,各自离开,陈默的刺史府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
“唉~”长安,皇宫外,看着那宫墙之外一排排人头,董卓满门在昨日尽数被斩,其中甚至有三岁稚童,蔡邕看的有些不忍,更多的是难言的悲哀。
董卓或许做错了很多事,但他身上关乎的却是大汉国运,董卓死了,王允如今掌管朝政,与董卓其实并无不同,但就能力而言,王允却是不及董卓的。
“蔡翁因何叹气?”种拂走上前来,对着蔡邕一礼,笑问道。
“董卓亦算枭雄,如今一死,我大汉该何去何从?”蔡邕对着那些人头微微一礼,也算还了董卓人情,不管当初自己是怎么来的,但董卓对自己确实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和礼遇。
“如今长安大势已为我等所掌,蔡翁还有何不放心?”种拂摇头笑道。
“子师气量欠缺,恐难执掌朝堂。”蔡邕摇了摇头,径直往司徒府方向走去。
种拂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王允这次成功将董卓算死,离间吕布为己所用,那董卓若真比王允厉害,又如何被王允这般轻易算计?
司徒府中,王允微笑着将蔡邕迎进来,蔡邕是受邀而来,王允自然要以礼相待,初时倒也客气,不过当说到董卓时,蔡邕不免心生感叹。
“蔡翁!”王允面色变得阴沉起来,看着蔡邕森然道:“我敬你名声,然董卓,国贼也,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如今得天降罪死于非命,万民同庆,然蔡翁却舍家国大义而取知遇之恩这等小义,此乃逆贼也!”
两人私怨其实早在当初牵来洛阳时就有了,当时王允可不止一次来请蔡邕来他们这边,却被蔡邕拒绝甚至连面都不见,再加上蔡邕又是陈默的岳父,王允跟陈默之间的仇恨,那可要追溯到洛阳时候了。
“子师,老夫不过有感而发,你这般说,是否太过了?”蔡邕皱眉看向王允。
“拿下!”王允挥了挥手,早有侍卫进来,将蔡邕擒下,命人将其下狱。
蔡邕被下狱的消息,很快被传到蔡府。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蔡府管家蔡荣跟了蔡邕一辈子,无论蔡邕兴起还是被贬,都一直跟在蔡邕身边,从一书童一直熬到今日,对蔡邕的忠诚自然是足够高,只是此时听闻蔡邕被下狱,一时间有些慌了。
徐庶皱眉思索片刻,这王允给出的罪名显然不足以服众,更多是报复心作祟,虽然知道这王允不是什么干大事的人,却也没想到气量竟然如此狭隘,陈默可就在并州呢,真以为拿下长安,掌控了朝堂就等于掌控了天下了?
“荣叔,你立刻启程赶往安邑,将此事告知使君。”徐庶看向蔡荣道。
“对对~”蔡荣闻言连忙点头道,自家姑爷那可是大人物,定然有办法的,随即看向徐庶道:“公子你呢?”
“我留在此处周旋。”徐庶笑道:“恩师乃当世大儒,便是王允要杀他,这满朝文武,天下士人都未必会答应,我留在长安,设法请长安士人官员为恩师求情,给陈使君拖延足够的时间。”
王允既然这么轻易将蔡邕下狱,自然是早有准备,不可能轻易放人,徐庶最担心的是王允太快下手,他必须设法为陈默拖延时间。
“好,我这便去!”蔡荣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当下便跟徐庶告辞,牵了一匹快马便往河东方向飞马赶去。
徐庶则前往天牢方向而去,如今长安城已被吕布部曲接管,还有昔日的并州军如今也尽数被并入吕布麾下,陈默的面子,在这里还是有些用处的,徐庶准备先跟蔡邕通通气。
次日一早,早朝之上,有廷尉送上蔡邕的辞表,向朝廷致歉请罪,表示愿意受罚,希望能够继续编纂汉书。
朝中官员多跟蔡邕有交情,纷纷上前为蔡邕求情。
“蔡翁不过无心之言尔,司徒公此举是否太过了?”刘协看着王允,笑问道。
“陛下!”王允肃容道:“董贼余孽尚在,蔡邕心念董贼,难免与董贼余孽勾结,殃及社稷,陛下不可有此妇人之仁!”
刘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能够明显察觉到,王允跟自己说话的态度跟以往截然不同,这种感觉,他在董卓身上感受到过。
这一刻,刘协终于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士人跟董卓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们能够更冠冕堂皇而已。
马日磾皱眉道:“司徒,伯喈乃旷世之才,又熟读我大汉史籍,便是有过,也可让伯喈续写汉书,况且此番伯喈获罪,未免也太过牵强一些。”
王允朗声道:“昔日武帝昔司马迁之才,饶其一命,然史记成书后,却多有污蔑武帝之言,如今大汉衰颓,正当振兴朝纲之时,怎能让奸邪之辈立于这大殿之上?”
不管群臣如何向他求情,王允只是不允,似乎是杀定了蔡邕,坐在上位的刘协,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第六十一章 要挟
“嘭~”
手中的竹笺被陈默重重的按在案上,刺史府中的气氛随着蔡荣的哭诉渐渐凝重起来。
“主公,出兵吧,末将亲手拧掉王允那老贼的脑袋!”典韦愤愤不平的吼道,蔡邕那可是陈默的岳丈,别说没做什么错事,就算做错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草率的直接下狱吧?
“主公,此事那王允恐怕是心存报复之意。”满宠对着陈默一礼道。
这个陈默自然明白,想了想道:“立刻上表朝廷,质问为何如此慢待大儒?兵力方面先莫要轻动,唐元!”
“在!”唐元起身。
“你去一趟太原,告诉杨平,让他根据罪证,将王氏能逮捕的尽数逮捕!”陈默思索道。
“主公。”满宠躬身道:“王家乃当世大族,若此时下狱,恐怕会惹来非议。”
王允蠢,才会在朝局尚未稳定之时去找蔡邕的麻烦,但陈默若无故将王家给拿下了,恐怕也会惹来士人的不快。
“放心,当初攻下太原后,我已命杨平在太原秘密收集王家罪证,欺男霸女、勾结匪类……现在我们掌握的证据,便是立刻抄了他满门,律法上也没有错。”陈默道。
当然,只是在律法上而已,王家毕竟是士族,如果陈默真这么做了,那还是会引起天下士人的不满。
陈默如今也不是一穷二白了,自然不愿自己名声受污。
“再发一封文书给朝廷,我这里有王家上下罪证,将这些罪证一并送往朝廷,王家的事情,我们不处理,但朝廷得给个说法。”陈默站起身来道:“立刻去做。”
如今朝廷局势掌握在王允手中,要救蔡邕,首先得将住王允,若是王允愿意拿自家满门的命来换蔡邕的命,那陈默无话可说。
“还有!”陈默看着众人,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府中保密,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莫让她知道,尤其是你,典韦,不要到处乱说。”
众人点点头,表示理解,典韦愕然的看着陈默:“主公,我一般也不见夫人,这关我何事?”
“任何人都莫要乱说!”陈默瞪了他一眼道。
“主公放心,老典我主公应该知道,这嘴巴最严了。”典韦拍着胸脯保证道。
“荣叔,你先起来休息吧,夫人有孕在身,岳丈之事暂时不要让她知晓,我等先把人救出来。”陈默看着蔡荣笑道。
“那一切便拜托姑爷了。”蔡荣连忙拜道。
“放心。”陈默点头笑道。
送走了蔡荣,陈默看了看典韦道:“准备一下,随我去太原,此事我要亲自督办,不能让旁人留下话柄。”
也不想吧典韦留在这里,这大嘴吧如果把事情说出去,估计用不了多久,蔡邕下狱之事就要满城皆知了。
“喏!”典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陈默则回到府中,跟母亲还有蔡琰等人告别。
……
三日之后,长安,未央宫。
“司徒,你看这些宗案该如何处置?”刘协看着从安邑加急送来的文书,是陈默送来的,分两份,一份是质问朝廷为何苛待蔡邕这等名士。
蔡邕的事情,这些天本就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陈默作为蔡邕的女婿,这个表现很正常,如果不闻不问,那就等着被人唾弃吧。
但另外一份可就不简单了,从王允的三个儿子到王允兄长之子王晨、王凌多多少少都有案子,王家其他族人更是大大小小案子缠身,从勾结匪类牟利到利用家世逼迫人兼并田地,甚至有不少命案,一并被送到朝廷,同时王家族人,几乎全被下狱。
其实世家大族,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事情,有的甚至主家人都不知道,都是族人暗中办的,但这些罪却要算在主家头上,不过一般只要不是太过分,这种事,当地官员也不会追究,谁都不干净,只是当陈默将这些东西拿出来说事的时候,没人能说什么。
很显然,陈默这是在报复,但满朝文武也想不出开脱之言,也不想帮忙开脱。
如果陈默仅是因为私怨抓人,那就算有这些证据,也会受到不少口诛笔伐,但这件事上,显然你王允因为人家蔡邕一句无心之言,硬生生给一个当世大儒扣上反贼的帽子,现在陈默要这么做,旁人没办法说什么,公事公办吗?许你拿人家岳父公事公办,就不让人家公事公办了?
陈默抓捕王家的这个时机,显然恰到好处,所有人都没办法给王允开脱,甚至都不愿意给王允开脱,毕竟自王允主持朝堂以来,有些刚愎自用了,引起了很多人不满。
王允面色有些阴沉的一卷卷看着这些罪证,暗暗咬牙,陈默显然早就有这个意思,否则这罪证不可能如此详细,有些王允知道,有些他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以陈默的缜密,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把柄。
“陛下,这些事情老臣也不知道,老臣绝无参与!”王允连忙对着刘协躬身道,这事首先得把自己撇开,否则德行受污,这司徒之位恐怕会遭人诟病。
“司徒公之德行,朕自然知道。”刘协微笑道:“只是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诸卿可有对策?”
群臣闻言眼观鼻鼻观心,这事是陈默跟王允较真,一个是当朝三公,掌控朝局,一个是封疆大吏,手握雄兵,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可能引发战争,他们可不想背这个锅。
“臣……臣以为,此事不该听信陈默一人之言!”王允犹豫了一下,躬身道:“请陛下准许,将老臣族人招来长安问话。”
“却也有些道理。”刘协点点头道:“只是楼侯所言,蔡翁之事……司徒公,朕觉得蔡翁之女已有身孕,这个时候司徒公若执意要杀蔡翁,对楼侯之妻恐怕……”
人家老婆怀着身孕,你这个时候一心要杀人家老子,你觉得就算朝廷下诏,陈默会乖乖的把你家人给送来长安?
谁都知道,若是把王家人送到长安审讯,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恐怕也只是大事化小,你觉得陈默会那么笨?
王允面色有些难看,他那般大张旗鼓的把蔡邕给抓了,这段时间群臣纷纷来求情,自己却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非要处决蔡邕,这个时候松口,让他情何以堪?
但家族不能不管,若真让陈默一口气屠灭了他家三族,就算陈默会因此名声受污,但王家的血脉可就断了。
犹豫了一下,王允躬身道:“臣会与楼侯商议此事。”
“也罢,此乃司徒公家世,朕也不好多言,便交由司徒公处理吧。”刘协点点头,王允全家的案子,别说他现在是有名无实,就算他现在真的大权在握,这种事,也不好做,王允想要自己处理,那便让王允处理便是。
“这些卷宗,司徒也一并带走吧。”刘协又指了指案上的卷宗,这些东西他留着也没用,交给王允自己处理吧。
“多谢陛下,臣定会严查此事,一旦确凿,老臣绝不姑息!”王允再度拜谢道。
“陛下!”吕布出列,对着刘协一礼道:“李傕、郭汜、樊稠等人递上降表,乞求赦免,臣以为,如今朝廷初定,李傕等人虽然有罪,但如今当以稳定人心为主,予以赦免,再收其兵权方为上策!”
刘协正想点头,王允却断然道:“不可!李傕、郭汜皆为董贼心腹,怎可赦免?臣以为寻常将士可以赦免,但似李傕、郭汜、华雄、樊稠这些董卓心腹爪牙,不但不可赦免,更该与董贼同罪,方可震慑天下。”
吕布闻言有些不快,他同样是辅政大臣,不说李傕、郭汜等人跟自己也有交情,单是为稳定,他觉得如今也不该过份追究这些人的罪责,等先收了兵权,然后这些人要杀要剐都随意,但现在就要定人家的罪,这不是逼着人家谋反吗?
“司徒,他们手握雄兵,此时你要定他们的罪?”吕布沉声道。
王允摇了摇头道:“这些兵马可以无罪赦免,但主将必须重惩,以儆效尤!”
吕布有些气乐了,看着王允道:“司徒公怕是未曾经历过战事,你如何越过主将赦免他们的部将?”
搞政治,吕布不懂,但他是带兵打过仗的,你都知道这些人是主将了,你还想着只杀主将,从者不究?除非是新兵,李傕那些人麾下将士怎会听你的?
“我等可以派人说服其麾下部将。”王允朗声笑道:“此等人皆有勇无谋之辈,有何惧哉?”
“那末将便看司徒公手段了!”吕布呵呵一笑,懒得理他,反正意见他已经提了,朝廷不理,吕布也不会多说半句,这帮人不过以阴谋暗害了董卓,真意为一方大将麾下的部将那般容易便被你离间?
“温侯只管看着,董卓我等都能杀,何况其麾下部将?”王允微笑道。
吕布面色有些黑,董卓的死,他心中终究有些愧疚,夫人那边已经说了,自己是喝了貂蝉的一觞酒之后便没了知觉,那貂蝉显然是王允派去的棋子,只是后来吕布要找貂蝉算账时,已经找不到人了。
“好了,今日朝会便至此吧。”刘协见气氛有些紧张,当下笑道:“至于王家之事,司徒公尽快解决。”
“恭送陛下!”群臣躬身送走刘协之后,也各自离开。
第六十二章 王家
并州,太原,王府。
陈默对王家的缉拿信跟送往朝廷的奏表是同时发出的,朝廷收到奏书的时候,陈默这边才开始抓人,因为之前便有陈默的交代,所以杨平在担任太原郡丞之后,什么事都没干,就是盯着王家,收集证据的同时,也不让王家走脱一人,这次抓捕对陈默来说算是临时决定,但对于杨平来说,可是蓄谋已久,当陈默赶到太原的时候,王家的人已经被杨平尽数捉拿。
“伯道,虽说家父与你有过一些不快,但也不至如此吧?”王允之子王景跟陈默是有些交情的,当初陈默初至洛阳,第一次去春暖阁时,当时袁绍和袁术身边,坐陪之人便有王景,此刻再度相逢,却是这等局面,让王景难受之余又有些愤怒。
“司徒无故将我岳丈下狱,更扬言要处死,你让我如何做?”陈默反问道。
“这……”王景一噎,叹了口气道:“伯道,但此事也与我等无关,罪不及妻儿,你这般做法,未免有些不够君子。”
“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陈默抬了抬手,坐在牢狱中的胡床上,看着王景道:“放心,只要汝父愿意放过我岳丈,我自不会为难尔等。”
王景闻言也只能沉默了,毕竟这事儿自家老子做的有些不地道了。
“走啦!”陈默起身,对着王景一礼道:“也莫要怪我,若不如此,我也想不出其他方法。”
王景叹了口气,回了一礼,虽说如今陈默跟王允基本已经撕破了脸面,但这该有的礼还是得有。
告别了王景,陈默在狱卒的护卫下出了牢狱,却并没有去衙署,而是去了王家府邸,虽然没有查抄,但陈默让人对王家的财产、田契进行了一次清算,至于为何……只能说,这些东西,就算现在不拿,以后陈默也不准备放弃。
“主公!”杨平看到陈默,连忙跑到陈默身边,低声道:“根据眼下统计,王家在太原、榆次、祁县等地都有田产,光是良田,怕就有十万亩,若将所有田地加起来,怕是有整个太原郡半数田产。”
说到这里,杨平都有些咋舌,要知道太原郡的豪族可不止王家一家,王家只是最大的一个,就占了太原郡半数田地,加上那些豪族手中的田产,算下来,真正属于普通百姓的田产,怕是都不知道够不够两成。
陈默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大汉发展至今,不说其他,单是财富结构,便是如此,十分惊人,卫家的财产可不比王家差,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越发到了后期,这财富的分布就总是少数人占据大量的财富。
这还是一郡一州的大族,像袁家那样四世三公之家,手中所掌握的财富简直无法想象,但大汉的运数其实没有走到尽头,只是因为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以至于原本还没到尽头的气运给崩了。
“将这些田契让人记录一下。”陈默看着那些田契道,王家最值钱的便是这些东西,这么多田产,陈默怎会轻易放手,那可是能养不少百姓的,就算并州这边常年会遇到胡人南下,但如今天下大乱,哪一处没有兵祸?只要有田,就能养大量人口,从外地迁徙也好,还是鼓励生育也罢,陈默觉得如今的并州,其实是有极大地发展空间的。
“喏!”杨平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忙着让人去记录了。
虽然大事做不了,但这些事情上,杨平似乎有着极高的天赋。
“主公,要我说直接查抄便是,何必绕这些圈子?”典韦站在陈默身边,打量着王家的宅院,陈默如今封锁王家,是以查抄罪证的名义来的,对王家的东西分毫不动。
“既然身在局中,就别老想着草莽土匪的那一套,士人有士人的规矩,破坏了规矩,眼下固然能够得到大批财物,但却毁了名望,我的名望,可不是一个王家可以换来的。”陈默笑了笑,王家还没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也犯不着让陈默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就不要名声的直接抢,那样吃相就太难看了,他陈默就算要吞王家的家产,也要以让人无话可说的方式来吞,强抢那是强盗土匪做的事情,陈默可做不出来。
“那主公既然不要,来此有何事?”典韦疑惑道。
“等王允的态度。”陈默随意的逛着王家的府宅,一边笑答道:“王允这老匹夫,现在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你说,他愿意拿我岳丈的命来换满门的命么?”
“那自然愿意,王允那老儿不像什么好人。”典韦咧嘴道。
陈默莞尔一笑,他们这种人,其实是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高下之别的。
“在这里等着便是。”陈默笑道。
两名县卫从一间房间里带出一名少年,看样貌,比陈默都小一些,原本,陈默是没有在意的,只是当看到那少年时,陈默眉头微微一挑,此人命数不低啊。
“等等!”陈默将县卫叫住。
“参见主公。”两名县卫连忙停下来,对着陈默一礼。
陈默点点头,看着那少年道:“此乃何人?也是王家族人?”
“回主公,我等也不知道,只是这少年郎被困在一间密室之中,我们见到时已经是这般样子,应该是王家私禁的囚徒。”两名县卫连忙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看着少年道:“少年郎,抬头来。”
少年人抬头看向陈默,样貌倒是颇为周正,眉宇间有股书卷之气,却又不似寻常士人那般,还透着一股刚强之气。
“你是何人?为何被囚禁在此?”陈默问道。
“在下任飞,家父任发生前乃是雁门守将,后战死沙场,只留我姐弟在家,前些时日,不知何故被人抓来此处,阿姊被人带走,我却被留在此处。”少年一直被关在密室中,对于外面发生了何事并不知情,不过只看陈默的架势,显然就不是一般人物。
“松绑。”陈默点点头,示意县卫帮他解开绳索。
“多谢……”任飞看着陈默,不知该如何称呼。
“此乃并州刺史,亦是右将军,你可听过?”典韦咧嘴笑道。
“原来是陈使君当面,参见使君!”任飞连忙躬身道。
“既是将门之后,你可愿入我麾下?”陈默笑问道,任飞样貌周正,而且命数在没有任何官爵、身份加成之下,便有近五十的命数,这个命数可不低,应该是个人才。
“这……”任飞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使君恕罪,但阿姊尚不知下落,在下自幼与阿姊相依为命,请使君容在下找到阿姊,再来投效不迟。”
“既然是与你一并抓来,你家阿姊应该也在王允手上,若只是此事的话,你便莫要走了,在我这里,找你阿姊恐怕要比你这般凭一腔血勇盲目乱找容易许多,且先在我身边,你家阿姊唤何名字,应该很快便能找到。”陈默笑道。
虽然不知道王允抓这姐弟有何用,不过对陈默来说,这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使君!”任飞闻言大喜,连忙下拜道。
“臭小子,还叫使君?”典韦拍了任飞一巴掌,差点把他拍倒。
“参见主公!”任飞会意,连忙改口道。
“先去吃些东西,你阿姊的事情我帮你,你先告诉我你阿姊唤何名?”陈默笑道。
“阿姊乳名红昌,并无正名。”任飞躬身道。
“好,我记住了。”陈默点点头,让县卫带任飞去吃些东西,然后去洗漱一番,换一身得体的衣物再过来。
“这小子,生的倒是颇为好看,跟主公有的一比。”看着任飞离去的背影,典韦摸了摸脑袋道。
“跟你比起来,谁都挺顺眼的。”陈默好笑着看了典韦一眼。
“主公,你这话说的……”典韦有些无语。
“主公!”杨平带着一人来到陈默身边:“从安邑那边来的信使。”
“主公!”信使是来到太原之后直接跑来的,一路风尘仆仆,嘴唇干裂,见到陈默连忙一礼。
“不急,先喝碗水。”陈默让人端来一碗水,让信使喝。
“多谢主公。”信使也是真渴了,连忙拜谢接过,咕嘟咕嘟便将一碗水喝光,随后对着陈默一礼道:“长安派来使者,请主公相见,满太守已经命人护送使者过来,让卑职先行前来通知。”
“使者来的还真快,下去休息吧。”陈默点点头笑道。
信使连忙一礼,躬身告退。
“王允那老儿看来没能沉得住气。”典韦乐呵呵的道。
“满门性命在我手上,如何能沉得住?”陈默笑道。
“主公,就这么轻易放过王家?”典韦问道。
“当然。”陈默点了点头道:“如今长安局势本就不太乐观,王允此人,搞些阴谋诡计或许擅长,但若论兵略可不行,如今刚刚得势,便坑害大儒,我们不收拾他,但有人会帮我们收拾,何必为此脏了我的手。”
只从目前长安传来的情报看,陈默就断定那王允得意不了多久,此时把王家满门送过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恶名,但这王家满门,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第六十三章 说服
“颖伯先生,没想到此番是你亲自前来。”太原衙署中,陈默看着眼前的种拂,笑道:“此次可得多留几日。”
“伯道!”种拂苦笑道:“你当知我为何而来。”
“真不知。”陈默摇了摇头:“如今既然天子已然掌政,今岁的赋税并州、河东会如实上缴,颖伯先生无需担心。”
“非是此事。”种拂摇了摇头道:“子师此番所做之事确实有些过,不过伯道也不该以家眷要挟!”
“颖伯先生,按照司徒公之行事来说,只要有罪,不问出身,哪怕你是当世大儒,也不能例外,可对?”陈默面色一肃,沉声道:“王家族人所犯之罪,我都有亲自核查,未有一人有冤,人证、物证,我这里都有,颖伯先生可要看?”
“不必了。”种拂叹了口气,对着陈默道:“子师此事做的确实不妥,不过朝廷希望伯道可以将其家眷交由我,送往长安,由朝廷查处。”
“不合规矩吧?”陈默笑道:“颖伯先生,默斗胆一问,先生是以太常之身份前来代表朝廷说此事?亦或是以前辈学者身份而来?”
“有何区别?”种拂疑惑的看着陈默。
“很大。”陈默肃容道:“若以太常身份而来,那便是朝廷使者,按照规矩,以太常之身份前来,我当备好仪仗相迎,但若以前辈学者之身份前来,默乃后学末进,按辈分,先生与我岳丈平辈,若按家师辈分来算更高,默理当执弟子之礼。”
种拂苦笑,他也是官场上混出来的人精,哪听不懂陈默的意思,你要是以朝廷使者的身份来说这件事,那没说的,王允以一句话给人定罪,本就有失公允,我现在手中掌握着这么多罪证,就算把王家灭门了都没错,你要是以前辈学者的身份前来,还是我岳父的朋友,一来不能欺负我一个晚辈,二来吗,你不能偏向王允。
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却是把态度给摆明了,就看种拂如何选择了。
良久,种拂摇头叹道:“说不过你,我便厚颜,做一回伯道长辈吧。”
陈默点点头,没有说话,静待下音。
“伯喈公之事,子师确实做得过了,不止伯道不满,这朝中文武,关中士人都有不满,但如今子师把持朝政,如今朝中又在清缴董卓残党,子师咬死这一点,我等多次劝说也未能说服他。”种拂叹了口气,对着陈默道:“此番伯道抓了子师家眷,确实让子师手足无措,这才让我前来周旋。”
“此事要解决其实并不难,只要司徒愿意放回岳丈,王家所犯的罪行,其实可大可小,我可将他们交于朝廷,并保证,王家家业,只要王允在,默绝不会动分毫。”陈默看着种拂肃容道。
就算这件事揭过,陈默不提,王允恐怕也不会再把家眷留在太原,就像陈默绝不会让蔡邕继续留在长安一样。
不过陈默考虑的更多一层,以王允现在的行事风格,长安恐怕得有一场大乱,自家岳父自然不能继续留在长安。
“我会将此事告知子师,并努力说服他。”种拂点点头,陈默的态度其实很好,也没有过分要求,蔡邕莫说陈默,他们这些人又何尝愿意蔡邕出事?陈默这次占理,而且手握着王家满门,王允除非疯了,否则不可能不答应。
“还有一事,也请颖伯先生代为传话。”正事说完,气氛轻松了许多,陈默看着种拂笑道。
“哦?”种拂好奇的看向陈默。
“我麾下有一将领,乃是雁门守将任发之子,任发如今已经故去,他与其姊不知何故得罪了司徒,如今其在我麾下出任将官,我想讨个人情,将其姊与我岳丈一并送归。”陈默笑道。
“竟有此事?”种拂皱了皱眉,这事做的就有些不地道了,当下点头道:“伯道放心,我会将此事告知子师。”
“有劳颖伯先生了。”陈默笑道:“今日天色已经不早,我已命人设下小宴与先生共饮几觞。”
“不可多喝,明日还要赶路。”种拂笑着点点头道。
正事谈完,接下来就是陈默陪着种拂随便聊些趣事,两人都算是学富五车之人,倒也不愁没有话题。
次日一早,陈默亲自带着人马将种拂送到城外。
“伯道留步,伯喈公之事,我会尽力说服子师尽快归还。”种拂对着陈默笑道。
“其实本该多留先生几日,只是此事……默不愿岳丈多受牢狱之灾。”陈默对着种拂笑道。
“下次定与伯道痛饮一回。”种拂翻身上马,对着陈默笑道。
“默便在此静候。”陈默对着种拂一礼笑道。
种拂在马背上还了一礼,随后便带着人马离开。
“主公,我们继续待在太原?”典韦看车队走远,看着陈默问道。
“事情已经了结,留这儿做什么?”陈默摇了摇头:“让人把王家的人都带到安邑,等王允的回音。”
“好,我这便去办!”典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王家事了,杨平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陈默让郭缊接替杨平做了太原郡丞,再过一段时间,陈默准备让郭缊替代高顺出任云中太守,郭缊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能力,陈默还是比较满意的,文武双全,而且性格属于比较强势的那种,云中胡汉杂居,就需要这样文武双全的全才镇守,不过郭缊的资历还是差了些,所以先在太原郡丞的位置上做一段时间,然后再去云中上任。
隔天一早,陈默便带着人马押送着王家满门往安邑而去。
与此同时,弘农,潼关。
随着董卓身死的消息传来,最近张济也好,杨定也罢,这些董卓旧部都有些人心惶惶的,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潼关衙署之中,杨定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故人’,在自己认识的人之中,这般年岁的故人恐怕只有陈默了吧。
“在下唐元,字定远,青州当利人,见过将军。”唐元微微一笑,对着杨定拱手道。
“青州人?”杨定更迷了。
“现于并州刺史陈默帐下做主簿。”唐元笑道。
“原来是陈将军。”杨定闻言点点头,有些感叹道:“与娄侯共守伊阙关不过一载,但如今忆起,却仿佛过了许久一般。”
“我主也是时常提起将军。”唐元微笑道。
“快坐,快坐!”杨定指了指下首的席位,对着唐元道:“如今该叫陈使君了,杨某半生征战沙场,很少服人,但陈使君虽然年少,但其本事,杨某却是由衷敬服。”
两人客套半晌之后,杨定笑问道:“不知陈使君叫先生来此有何吩咐?”
“并非吩咐。”唐元连忙道:“只是如今朝廷变动,董公为奸人所害,主公颇有不满,王允此人最善阴谋诡计,却无容人之量,将军乃太师旧部,主公担心将军受迫害,是以命在下前来。”
“使君真乃义气之人。”杨定感动道,随即一叹:“实不相瞒,如今不只是我,不少昔日故友都来信询问出路,只是在下征战沙场还有些本事,这种事,我如何知道那王允是何态度?况且太师昔日待我不薄,让我向王允效忠,这心中也……唉~”
“不知将军以为我主如何?”唐元笑问道。
“使君虽然年幼,不过却有经天纬地之才,更善用人,若是使君掌控朝堂,我杨定是第一个服气。”杨定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唐元话中的意思,就如同之前所言,杨定现在也没个方向,如今陈默派人来说,杨定自然心动。
“将军与我主是共过事的,应该知道我主为人,此番我主不满王允刺杀太师夺权,有意与之抗衡,然并州人丁稀薄,无力相抗,是以想夺了弘农郡以为攻入长安之基,若有将军相助,则如虎添翼,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唐元看着杨定,笑问道。
“使君这般看得起我,杨定也并非不识大势之人,我自然愿意支持使君,只是……”杨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向唐元道:“不知使君欲如何安排杨某?”
“如今主公最高也不过右将军,所能封者不多,但杨将军之能,主公是颇为欣赏的,可让将军暂为骑都尉,待我主功成之日,自有封赏。”唐元见杨定意动,微笑道。
杨定思索片刻后,点头道:“请定远先生告知主公,杨定愿意献上潼关。”
杨定现在的职位也是骑都尉,而且职权也只是潼关一地,但这是董卓封的,就算董卓不死,三五年内,杨定是很难得到升迁提拔的,跟了陈默虽然还是骑都尉,但一来两人曾经并肩作战过,二来吗,陈默如今只是并州刺史,若能得了弘农,攻入长安,自己作为西凉军中第一个投效之人,以陈默的为人,也不可能慢待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是,杨定觉得陈默是个能成事的人,跟了陈默自己不会亏。
“多谢将军信任。”唐元起身笑道。
第六十四章 团聚
长安的喧嚣随着夜幕的降临而逐渐降低,王允有些疲惫的回到府中,这几日来,他一直在忙着分配军权,徐荣、李肃已经被他暗中拉拢,吕布对他不满王允自然知道,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设法获得更多的兵权,徐荣、李肃是董卓旧将,却并非西凉人,手中的兵权也不弱于吕布,按照王允的打算,吕布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就一步步将其架空,最终踢出长安。
不过种拂带来的消息,却让王允有些暗恨,蔡邕如今看来是必须还了,至于任红昌,董卓已死,原本是准备送给吕布用来拉拢吕布的,但如今显然不可能了,她自然也就没了价值,陈默既然要,一并给了也不是不行,长安日趋稳定,下一步,王允准备一步步收拢四方诸侯,陈默居于并州,目前来说,可说是第一个要下手的对象,将任红昌送去,或许还能从陈默那里获取一些情报,只是上次这贱人差点坏了大事。
“家主,已经备好了羹汤。”回到府邸,管事连忙上前接过王允的外袍,躬身道。
“没胃口。”王允摇了摇头,如今这朝局纷乱,食欲也降了不少,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扭头看向管事道:“对了,貂蝉何在?”
“应该在后园之中,可要将其叫来?”管事躬身道。
“不必了,我去找她!”王允摇了摇头,径直往后园走去。
司徒府的占地极大,作为王允休息的住所,后园还有一座小湖,犹如琥珀般镶嵌在绿柳花团之中,彷如世外。
貂蝉靠在一处假山之畔,看着清澈的湖水,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原本动人的眸光微微失神,董卓已死,但王允却并未依照约定放自己回去,反而将自己囚于此处,未来如何她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如今如何了?
“貂蝉。”王允来到湖畔,找到貂蝉,开口唤道。
貂蝉身躯一颤,连忙朝着王允一礼:“见过义父。”
“怎的?还在思念那吕布?”王允坐在一方青石上,对着貂蝉招招手道。
“孩儿不敢。”貂蝉低眉道,她一个女子,在这世道,命运又岂能自主?不过是王允手中一傀儡尔。
王允看着貂蝉,脸上泛起一抹慈色,叹息道:“我知你怨我,但我所为者,皆为天下大义。”
“孩儿知道。”貂蝉躬身道。
“如今长安虽定,然还有一人,乃我心头之患,亦是乱天下之元凶,比之董卓之害尤甚。”王允叹息道。
貂蝉没有回答,这天下大事,怎的尽往自己一女子身上压?
“你那兄弟,已被我放走。”王允扭头,看向貂蝉道。
“多谢义父!”貂蝉闻言脸上终于泛起几分喜色,对着王允一拜道。
“此番我准备让你去并州,为我做最有一件事,不以你兄弟之命相挟,仅以大义请求。”王允看着貂蝉,突然一拜道:“此事关乎大汉气运,今日老夫不以义父之身份,仅以大汉之臣,恳请你为我大汉除去一害。”
貂蝉看着王允,敛衽一礼道:“义父言重,不知义父要我杀何人?”
“并州刺史,右将军兼司隶校尉陈默!我儿可知此人?”王允沉声道。
“自是知道的。”貂蝉点点头:“只是陈使君身居高位,身边必然护卫众多,孩儿怎能近身?”
“我会安排你跟在蔡邕身边,随蔡邕一道送往河东,你只需伺候蔡邕起居,以蔡邕婢女之身份前去河东,伺机接近陈默,老夫这里有一瓶药,暗中掺入其饮食之中,只要让其饮下,必然毙命。”王允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
貂蝉:“……”
有时候貂蝉觉得王允像个卖药郎,随时随地身上都能取出各种药物,而且还没有一样是治病救人的。
“孩儿谨遵父命!”貂蝉双手接过瓷瓶,不管如何,先假意答应再说,等去了河东,找到弟弟,姊弟团聚后,便找一没有纷争之处定居,这天下之事,本就与自己无关,为何要让自己屡屡谋害他人性命?
不过表面上,貂蝉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王允点点头,其实他不指望貂蝉能杀陈默,但万一这女人做到了呢?跟陈默,他已经撕破了脸面,就算最终貂蝉失败了或是不做,他也没有损失,陈默便是知道,还真能跑来长安杀自己?
当下,王允带着貂蝉送到蔡邕的牢房里,伺候蔡邕,次日一早,便命人将蔡邕和貂蝉以及蔡邕的弟子徐庶及蔡邕家眷一并派人送往蒲坂。
“恭喜恩师得脱囹圄。”徐庶坐在马车里,看着气色有些颓废的蔡邕,微笑道。
“大汉运数经此一事,国运必被动摇,王子师……不为人子!”蔡邕叹了口气,靠在车厢上,闭上了眼睛悠悠叹道。
“老师言重了。”徐庶劝道:“虽然王允做事极端了些,但如今对陛下还是颇为尊重的。”
“患不在他,而在西凉军。”蔡邕摇了摇头。
徐庶闻言默然,他自然也能看得清,只是此刻蔡邕说出来,依旧有些难受,大汉在刘宏去世之后,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先后经历何进、董卓、王允,这国运几乎是被人捏在手里使劲揉搓,如今天下分崩,诸侯割据,若再乱一次,这国运恐怕就得被耗尽了。
但如今王允主政,一副要杀光董卓旧部的架势,就算西凉军有意罢手归顺朝廷,照王允现在的态度,也是把人家往对立面上逼。
“不知恩师有何打算?”沉默了片刻之后,徐庶打起精神,看向蔡邕倒。
“伯道在安邑建了一处书院,天下之事,老夫已不愿再管,便去书院之中,继续编纂汉书,同时也收些弟子吧,昭姬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伯道说过,若是女儿,愿意过继给蔡家,教蔡家香火不绝。”蔡邕呵呵笑道,他为大汉奔波了一生,受过委屈,也有过荣光,如今他已过花甲之龄,朝廷这般模样,他已心累了,只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如此也好。”徐庶点点头,如今这天下,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准,他也不想自家老师再掺和进去。
车马行了三日,抵达蒲板,那边,陈默已经得到了消息,提前带着人马来迎接,大郎率领两千人马已经占据了蒲板两岸要地,并建立了烽火台,若是这边有什么异动,鲍庚会立刻率领大军来援。
双方的交接还算和平,在一张张弩弓下,前来接人的长安兵马战战兢兢的将蔡邕一行人送出。
“孩儿无能,让岳父受苦了!”陈默身披战甲,来到蔡邕身边,躬身道。
“此事如何能怪伯道?”王允叹了口气,伸手扶起陈默:“能脱囹圄,还多亏了伯道。”
“这得谢元直,若非他应对及时,可没这般容易。”陈默摇了摇头,看向徐庶笑道:“看来元直在岳父身边,学到了很多。”
“主公谬赞。”徐庶微笑一礼道。
“先渡河吧。”陈默指了指备好的船只笑道。
“娄侯!”护送蔡邕的将领有些为难的看着陈默,他来此处,奉命要将王家家眷带回,如今陈默接了人就走,他回去可没法交差。
“带上来!”陈默看了对方一眼,不认识,是个小校,也不想为难对方,当下挥了挥手,命人将王家家眷给带上来,看了看左右道:“哪个是任红昌?”
“奴婢便是。”貂蝉连忙出列,对着陈默一礼道。
“不必多礼。”陈默摆了摆手道:“你跟他们一并回去,任飞这几日一直在等你。”
“舍弟……”貂蝉愕然的看着陈默。
“查抄王家时偶然救得,如今在我帐下听用,去吧。”陈默摆了摆手,貂蝉虽然姿色绝丽,更有一股让男人血脉喷张的媚意,陈默也确实有些心动,单还不至于急色,自家妻子还有两个妾室也不差多少,陈默如今对女人的态度并不是太渴求,再说任飞如今也是自己帐下将领,没必要因为一个女子让人觉得自己是个色中饿鬼。
“多谢使君。”貂蝉有些发懵,虽然没有准备帮王允再杀人,但这王允也太没脸了吧?
“去吧。”陈默点点头,示意貂蝉离开。
这小将也已经将王家之人清点完,对着陈默一礼道:“娄侯,末将这便告辞。”
“替我给王允传句话。”陈默点点头,看着那将领道。
“娄侯请讲。”将领连忙躬身道。
“我说过,他做不了大事,如今位居三公,还想主掌朝局,才不配位,必不得好死,你将此言传于他听。”陈默看着将领笑道:“王氏一门,将因他而绝!”
将领点点头,在陈默面前,也不敢放肆,只是躬身道:“末将会将此话传于司徒,不知娄侯可还有交代?”
“没了。”陈默摆摆手笑道:“且去吧。”
“末将告退!”将领对着陈默一礼,转身离开。
“主公,真放啊?”典韦看着一行人离开,有些不爽道。
“杀他们脏我名声,会有人帮我除掉王氏的,我只是将他全家送去,让他们死的齐整一些。”陈默紧了紧肩膀上的披风,看着那些人离开后,方才转身道:“走,回家!”
第六十五章 灭门
成功迎回蔡邕,对于陈默来说自然是好事,到了他如今的地位,考虑问题就不只是单纯的个人情感,蔡邕入住河东,所带来的影响可不只是多个人吃饭那么简单,蔡邕乃当世大儒,在士林的影响力也只有卢植和郑玄可以比肩,能够给吸引来不少学者。
再者,陈默早已准备好的书院由蔡邕来主持,书院的知名度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别管陈默才学如何高,但在所有人的观念里,陈默在才学上那是肯定不如蔡邕的,能够为陈默吸引来更多的优秀学子,同时陈默还定下了规矩,这安邑书院可是能让有功将士的子女前来修学的,也算陈默给自家将士谋取的一项福利,更有助于麾下将士的忠诚。
其实说忠诚并不准确,至少在陈默的观念里,忠诚是个很笼统的概念,这是个相互的东西,作为君主,陈默首先得为部下谋取福利,这样才能让部下对自己忠诚,否则跟着你什么都没有,人家凭什么忠于你?
听起来似乎有些势力,但事实就是如此,陈默对蔡邕自然是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岳父,人家女儿都怀上了陈家的种,在蔡邕回来之前,陈默也是更担心蔡邕的安危,但如今蔡邕安然回来,那陈默自然就开始思考如何将蔡邕留下来的利益最大化。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蔡邕回来的这几天,陈默都在对书院进行扩建。
“主公,长安传来的最新消息!”满宠匆匆迈步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哦?西凉军反了?”陈默头也没抬。
“嗯。”满宠点点头道:“李傕、郭汜、张济已经联合率军直逼长安,长安已经派出信使前来求援,希望我们帮忙合击李傕所部。”
“杨定已经答应归顺我部,徐晃到哪了?”陈默闻言抬头笑道。
“已至风陵渡屯兵,随时可以渡河。”满宠躬身道。
“传我军令,让徐晃以最快都督攻占弘农,封锁潼关,把张济余部赶出弘农,去哪都好,但弘农现在是我的了。”陈默迅速写下一道将令,交给满宠道。
“喏!”满宠躬身接过将令,转身离开。
陈默没有食言,他确实是在帮忙,张济再怎么说,也算是西凉军主将之一,自己抄了他的后路,也算变相的帮朝廷了。
“主公……”看着满宠离开,一直跟在陈默身边不说话的徐庶犹豫着开口道:“如此一来,这汉室国运本就虚弱,此番恐怕要雪上加霜。”
“元直,你觉得汉室还有救么?”陈默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
“未必没有。”徐庶思索道。
“这么问吧,你觉得我的新政如何?”陈默抬头,看向徐庶道。
“已颇为完善,与昔年王莽新政之法有些相似之处。”徐庶笑道:“不过在并州执行,却是不错,但放之天下的话恐怕力有不逮。”
陈默的税法执政确实有不少借鉴了王莽当年的新政,不过相较而言,陈默走的没有王莽那么急,在并州,陈默确实因为新法,受百姓爱戴,但另一边,就跟此前无数次探讨一般,这新法虽好,但实施不易,只适合一州一郡,但要放之天下,你再好的法度也得执行者能做到才行,否则便是恶法。
“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陈默反问道。
“世家?”徐庶问道。
“算是。”陈默点点头道:“董卓此前以新税法施行关中,其实成效很大,此时我的确有能力救长安,救天子,但这新税法想要施行阻碍会很大,更何况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大量田地,但我们没有,新政的实施需要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来让它成长。”
徐庶懂了,自家主公这是要借着这次机会,不但借李傕、郭汜之手将王允除掉,甚至关陇门阀都要清洗一遍,而陈默到适时出现收拢残局,不但能尽得关中之地,还能受到关陇豪绅士人的感激,但代价却是天子之威丧尽,而有了董卓之前的先例在前,陈默只要适当放开一些优惠,便能让关陇残余的门阀接受陈默的新政。
“其实原本,就像你说的那样,新法只适合一州一郡,但如今,王允给了我这个机会。”陈默笑道:“谁做天下之主我不管,但这天下要想避免重蹈覆辙,必须做出改变,新法未必就是最合适的,但这天下要想不断完善,必须不断改变,更正符合时代,符合人心,如何在变中求稳,这便是你我要做之事。”
“主公之志,庶心中敬服。”徐庶肃容道,他是寒门出身,自然明白陈默所言改变说的是什么,也明白陈默这般费尽心思建立书院是为何,就是为了将人才被世家垄断的现象抓到自己手中。
能否成功且不说,但陈默这般想法和做法,还是挺超前的,在所有人都在思索如何完善察举制的时候,陈默已经在思考如何打破察举制的取士桎梏。
“做事吧,此事我连岳父都未曾说过。”陈默笑了笑道,徐庶是他看中的人,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展现出来的能力,都是未来陈默麾下不可或缺的柱石,陈默如今培养也颇为费心,不但跟着蔡邕学习,没事的时候会跟在陈默身边处理政务积累经验,足见陈默对徐庶期待之高。
“喏!”徐庶躬身一礼,明白陈默的意思,这话不能往外说,陈默也不是要一步到位。
两日后,徐晃率军自风陵渡渡河攻入弘农,张济麾下兵马连同家眷都被张济一并带走,只有杨定还守在潼关,徐晃率兵一到,杨定便开关献降,引徐晃大军攻入弘农,陈默几乎是兵不血刃便将弘农纳入囊中,并命徐晃在函谷关一带驻防,以防关东诸侯趁机来攻,杨定被封为骑都尉,进驻华阴县,封锁潼关一带的所有道路。
……
长安,司徒府。
“司徒公,徐荣带兵占据北地郡,并未迎战李傕所部,李肃独力难支,虽奋力杀敌,却终战死于乱军之中,李傕、郭汜、张济、樊稠之兵已经合兵一处,不日将至长安!”几名大臣匆匆来到司徒府,看着王允大声道。
“逆贼!逆贼!”王允咬牙道:“陈默呢?他答应出兵的?”
“据李肃生前传回的讯息,陈默已经自风陵渡出兵攻占弘农,断了张济退路,但似乎并无再进之意!”
王允面色阴沉下来,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心中多少有些后悔没有听众人劝谏,先赦免李傕等人之罪,夺来兵权。
只是徐荣是怎么回事?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王允突然问道。
“仅余吕布所率并州军以及羽林军和虎贲中郎将三部,人马不足两万。”
“立刻命吕布率并州军出战,务必将贼军挡在城外!”王允厉喝道。
“报~”便在此时,一名小校突然冲进来,对着王允嘶声道:“司徒公,大事不好,吕布反了!”
“什么!?”王允身躯一颤,看着对方不可思议道。
“方才吕布突然率军杀入羽林军所在,羽林中郎将被吕布当场斩杀,此刻已经率领着人马朝这边杀来!”那小校嘶哑道。
轰~
王允只觉脑海一炸,呆呆地看着来人,羽林中郎将王盖正是他的长子,为了获得更多的军权,在家眷接回来之后,王允便将王盖、王景分别任命为羽林中郎将和虎贲中郎将,以获得更多的军权,尤其是长子王盖,最为王允器重,谁能想到竟然被吕布斩杀,一时间,王允恨不得生吃了吕布血肉。
便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等众人反应,司徒府的大门已经被人暴力撞开,大量的士卒蜂拥而至,为首一将,剑眉入鬓,身长近丈,顾盼间,便是没有任何动作言语,都叫人心生压抑之感,此刻下马走来,众人被他气势所迫,不自觉散开。
“吕布,因何叛我!?”王允看着吕布,目眦欲裂,拔剑在手,厉喝道。
“我何时效忠过你?”吕布反问道。
王允只觉胸口一堵,没错,吕布从未效忠过他,而他也在一直设法削吕布的兵权,甚至拉拢吕布麾下将领。
“送你些东西!”吕布挥了挥手,身后魏续将三个人头扔在王允脚下,王允目光看去,正是王允三个儿子的人头,刹那间,王允脸上血色尽失,脑海中,突然想起陈默让小校带回来的那句话,王氏一门因己而绝,如今似乎要应验了,一口鲜血喷出来,整个人萎靡下去。
“吕布,如今大敌当前,为何自相残杀?”种拂皱眉道。
“这地方,某不想待了,这朝廷,谁愿意保谁去,我本打算一走了之,不过有一事我心中愤怒难平!”吕布看向王允,森然道:“你杀太师,若你真有那本事,我也无话可说,你却拿我妻子清白来引我入局?老儿,可有想过今日?”
“我乃为天下……”王允怒声想要说什么,却被吕布打断。
“既是为天下,那今日便成全你,让你全家满门除名吧!”吕布挥了挥手,王允的家眷包括两个侄子在内,都被人从院子里拖出来,吕布森然道:“我没你那般大义,谁动我家眷,我灭他满门。”
“慢!”眼见那些将士还要动手,王允连忙大喝道:“吕布,祸不及妻儿!你亦是天下豪杰,如此做法,岂非令天下人耻笑?”
“规矩都是你们定的!”在王允充血的目光中,吕布轻轻挥手,上百颗人头伴随着吕布的声音落地:“你们阴谋害我妻儿,便是为天下大义,我今日上门寻仇便是被天下人耻笑?哈~你们何时高看过我?我说过,莫要激怒西凉军,你却不听,如今兵临城下,却要我为你冲杀?自己带兵去战吧。”
吕布没杀王允,反正看地上那些血,估计也活不长了,就让这老儿去面对那些西凉军吧,吕布带着部众接了妻儿径直往城门方向而去……
第六十六章 长安破
李傕、郭汜率军来到城下,正准备下令攻城时,却见城门突然打开,一支兵马自城门内汹涌而出,看旗号,竟是吕布所部,李傕、郭汜等人大惊,连忙喝令三军戒备。
城门外,吕布皱眉看着那黑压压的西凉军,李傕、郭汜作为董卓麾下大将,统兵本事还是有的,而且不低,吕布此时已无意插手长安之事,自然不愿跟这些昔日袍泽动手,眼见西凉军戒备,吕布喝道:“张辽!”
“末将在!”吕布身后,一员将领策马而出,来到吕布身旁。
“你率部众护送粮草辎重以及众将家眷先行,我来断后!”吕布自马背上掣出方天画戟,目光扫视眼前的西凉军喝道。
“喏!”张辽答应一声,指挥部众绕开西凉军往东而行。
城门对面,李傕等人眼见吕布出城后并未冲杀上来,反倒开始绕行,微微皱眉,李傕遥指吕布道:“吕布,你这是何意?”
“长安之事我不管,但我要离开!”吕布拎着方天画戟,在两军阵前打马盘旋。
一旁郭汜手搭凉棚看去,正看到吕布的人马正带着大批粮草辎重出城,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马车,的确不像是要出城来战的,谁家出城迎战带家眷?
“留下辎重!”郭汜眼睛一眯,对着吕布厉声喝道!
吕布也没多话,双腿一夹马腹,赤兔犹如一道火龙窜出,数十步的距离只是顷刻间便已杀到,西凉众将也未想到吕布竟然二话不说便动手,李傕连忙喝令将士结阵,一排排长矛刚刚架起,吕布已经杀至,手中方天画戟一轮十几杆长矛被斩断,赤兔直接撞飞了两名将士,四周将士不由退开,却让吕布轻易杀到郭汜面前。
郭汜连忙举矛招架,吕布的方天画戟一横,狠狠下拍。
“咣~”
只听一声闷响,郭汜双手虎口崩裂,两耳翁鸣,仿佛被重锤锤过一般,身子陡然下沉,坐下马儿更是唏律律的发出一声声哀鸣,两边亲卫见状连忙上前想要救人,却被吕布一支方天画戟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接连斩杀了十几人,吕布方才在阵型合围之前又冲出了重围。
“放箭!”一名将领厉声喝道。
上百枚箭簇铺天盖地的射来,吕布边策马狂奔,一边疾舞方天画戟,将射向自己的箭簇一一磕飞,须臾间,已然冲出了老远,不等对方再度放箭,吕布将方天画戟往马背上一挂,顺手摘下雕弓,弯弓搭箭,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枚箭簇。
只听一声翁鸣,弓弦震颤声中,那喝令放箭的将领已经被射穿了头颅,一时间,三军将士噤若寒蝉。
郭汜没了吕布压制,只觉双臂酸软,一时间竟不能再生半点力气,坐下马儿突然口吐白沫,扑倒在地,手中长矛也跌落在地上,郭汜更是被压在马下动弹不得,被麾下亲卫奋力救出。
吕布在阵前打马盘旋,一双虎目扫视西凉军,朗声喝道:“念在昔日袍泽之情,今日留你一命,但若再敢阻我,便是这里有千军万马,我取尔等性命,也如探囊取物一般!”
吕布一语,气荡三军,西凉军人马虽多,但面对此刻的吕布,却无人敢出一言,郭汜已经昏迷,李傕手持长矛,看着吕布有些举棋不定,虽然以前便知道吕布厉害,也听过吕布在洛阳时曾杀得西凉军丢盔弃甲,但毕竟当时李傕并未参战,没法直观体会吕布的恐怖,但今日吕布杀入军中,刚才那一戟若非横拍而是直接斩下来,郭汜就不是昏迷那么简单了。
更别说最后那一箭,甚至都没细看,就精准的射穿了那下令将领的头颅,其箭术之恐怖以及带来的威胁甚至比他单骑杀入军中打昏郭汜更大,此刻李傕等人所在的位置,可都在吕布的射程之内,就算万箭齐发射杀了吕布,这时间也足够吕布射出一箭。
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李傕作为主将之一,被吕布盯上的可能性最大,只能命令三军将士莫要轻动,眼睁睁的看着吕布的兵马护着辎重家眷缓缓离开。
“稚然,还攻城吗?”直到吕布走远,一众将领方才松了口气,张济策马来到李傕身边,询问道。
一般来说,此刻三军士气已挫,其实是不适合攻城的,更何况是长安这等坚城?
“攻,为何不攻?”李傕回过神来,看着城墙道:“吕布既走,长安城内必然空虚,何愁不破!传我军令,三军攻城!”
仿佛要将之前在吕布身上感受到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一般,西凉军的攻势颇为凶猛。
这等时候,王允也顾不得丧子之痛,灭家之仇,强打精神指挥人马守城,甚至将各家世家家丁都调出来,方才堪堪守住了西凉军的攻势。
然而这只是第一天,西凉军兵强马壮,而守军却已经捉襟见肘,毕竟这些临时由家丁拼凑起来的军队,如何跟西凉军这等久经沙场的兵马相抗?便是借着坚城之利,也没能讨得太多便宜,更何况西凉军如今是保命,而守军却是心思各异。
如此西凉军一连攻了三天,终于在第三日攻破长安。
敌楼上,看着被攻破的城门以及潮水般往城中涌去的西凉军,王允麻木的看着这一切,机关算尽,好不容易掌得朝廷权势,只是这个权尚未掌足两月,便已破灭,他大概是失势最快的权臣了。
家族被灭门,权势随着西凉军破城也荡然无存,王允站在城头,双臂张开,长叹道:“我乃大汉忠臣,上苍何以如此待我?上苍不公!”
说完,脑袋往下一栽,从五丈高的城楼上跳下,以头着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初平三年,六月,西凉军围攻长安,吕布率军逃往武关,王允率城中守军力战三日,城破,李傕、郭汜入城后,先后斩杀种拂、王进等朝臣,抄没家产,并挟持天子!”安邑,衙署,一名主簿手捧竹简,缓缓念着最新传来的消息。
陈默闭着眼睛听他念完,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帐下众人道:“这西凉军作战勇猛,但若论治国,恐非其所长,关中恐怕还要大乱,传我命令,开放各处关卡,放关中流民入境,并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主公!”唐元皱眉道:“如今弘农郡治下人口已然不少,恐怕难以容纳这许多人。”
关中一乱,肯定会出现大量流民,事实上,李傕等人攻长安的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出现大量流民,但弘农本就接收了当初的不少流民,人口已经趋近饱和,如今再接收流民,恐怕很难容纳。
“弘农没有,但洛阳有。”陈默笑道:“传我命令,让钟云暂代河.南尹之职,负责流民迁徙,记住,手段得温和,同时鼓动弘农郡原本的洛阳百姓回归故里,唐元,你暂代郡丞之位,辅佐钟云重新丈量土地,按照河东之法安置百姓,这洛阳田地暂时收归衙署所有,日后若有人能带着田契前来认领,可以归还田地。”
“喏!”唐元起身应命道。
“命徐晃所部赶往洛阳,占据成皋、旋门、大谷、轩辕、伊阙五关,防止有人趁机来攻。”陈默又写了一道将令交给亲卫前去传令。
“幸好当时主公建议董卓莫要烧毁洛阳,否则这重建洛阳,所需甚巨。”满宠笑道。
陈默点点头:“可惜了,昔日繁华之都,如今却是已然破败,不知何时才能恢复昔日之繁华。”
“主公!”一名谋士起身道:“如今我军若得洛阳,便与袁绍接壤,若袁绍来攻,我军恐怕不敌。”
陈默点点头,自己地盘大了,但要守的地方也多,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拿出更多的兵力来,若这个时候跟袁绍开战,陈默甚至没有支援的军队。
“诸位有何看法?”陈默看向众人,笑问道。
“主公,庶有一策……”站在陈默身边的徐庶开口道。
“哦?”陈默看着徐庶,笑问道:“元直只管说来。”
徐庶思索道:“袁绍如今刚刚击败公孙瓒,坐稳冀州,此刻正该稳固势力而非向外扩张,而且公孙瓒犹在,袁绍不可能两面树敌,河内尚有张扬,此时袁绍必不敢轻易跨河而攻,主公可以假意上表,愿献河洛之地,而袁绍此时经略方向该是幽州、青州,定无暇顾及此处,主公退一步,袁绍却无法进一步,只能认可主公暂为河洛之主。”
陈默笑着点点头道:“元直所言,深得我心。”
“那若袁术来攻又如何?”一名谋士起身询问道。
“伊阙关……”陈默思索片刻后笑道:“袁术攻不破!”
也不是陈默小看袁术,而是袁术目前地盘虽然开的大,但周围有徐州陶谦、曹操,就算他想来打,也不可能全力来攻,而袁术进攻的方向,也只能是伊阙关,那里陈默可是进行过设计,只要按着他当初的法子,袁术就很难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