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难以下手
六名鲜卑人尴尬的站在堂下,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少年,对方的身份显然不一般,什么时候他们的语言连汉家少年郎都开始学了?虽然有些别扭,但至少能够听懂。
“我需要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草原不够你们放牧?来吃我们的庄稼。”陈默看着这些鲜卑人道。
六名鲜卑人没有作声,只是默默的看着陈默。
啧~
陈默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典韦道:“随便弄死一个,别见血,一会儿收拾起来麻烦!”
“喏!”典韦闻言,狞笑一声,在几名鲜卑人不解的目光中大步上前,簸箕一般的手掌在一名鲜卑人惊愕的表情中捏住了他的脑袋一扭。
“喀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那鲜卑人的脑袋诡异的向后扭去,其他五人惊叫出声,起身想要反抗,却被典韦一人一脚踹倒在地。
“面对别人的问话,最好可以回答,这是礼。”陈默看着几人,微笑道。
“但我等又不是汉人,为何要守你们汉人的礼!”一名鲜卑人怒声道。
“连汉人都不是,才更要守礼,这样,我们才会将你们当作朋友,对于朋友何敌人,我汉人是分的很清的,典韦……”陈默看向典韦,指了指那人。
“喏!”典韦会意,二话不说,伸手捏向那鲜卑人的脑袋,对方如何肯让,一头撞向典韦胯间,被典韦一巴掌拍倒,脑袋撞在地上,头壳碎裂,脑浆迸裂,再也没能起来。
一时间,衙署正堂寂静无比,莫说这帮鲜卑人,便是孙方等人,也没想到这位少年刺史啥性如此重,尤其是对方脸上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微笑,没有丝毫色变,显然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主,对陈默的小觑之心,瞬间没了。
“所以,我们大汉喜欢交朋友,敌人通常是没有话语权的。”陈默双手十指相交,看着剩下的四人微笑道:“那么四位是否愿意守我汉家礼仪?”
“我等愿意!”四人打了个寒噤,齐齐对着陈默一拜,态度恭敬无比。
“为何来此?”陈默看着四人,依旧是一脸温和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此刻看去,尤其是两具位未冷的尸体还在堂下死不瞑目,那笑容未免有些瘆人。
一名鲜卑人道:“我等也不是太过清楚,只是头人说今年到这边放牧,带着我等过来。”
“他们头人呢?”陈默看向鲍庚问道。
“乱军中被人射杀了。”鲍庚躬身道。
“那就聊一聊最近几年,这并州一带的鲜卑部落吧,我需要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没有用的俘虏是没有资格存活的,希望诸位可以理解。”陈默有些遗憾的看向四人道:“我是不太喜欢杀人的。”
四名鲜卑俘虏默默的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后,向陈默献上了鲜卑最高的礼节,不管如何,保命要紧。
什么是有价值的情报,所处立场不同,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样,四名鲜卑俘虏不知道什么算是有价值的情报,只能将自己觉得重要的一些东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鲜卑人对于忠诚跟汉人虽然有所不同,但归根结底,先忠的一定是自己,然后才是部落,再然后是整个鲜卑族群,跟汉家的家国天下也差不多,只是他们没有汉家那么多大义之类的进行道德之上的束缚,在危及到自身生命的时候,出卖族群信息似乎并非什么可耻之事。
其实就如陈默之前的猜测一般,部分鲜卑人在跟大汉进行交易的时候,察觉到或是打听到大汉如今衰退,想要趁机扩大在这边的地盘,毕竟就算并州疲敝,也远比大多数草原丰茂,如今大汉衰弱,并州守备不足的情况下,不少实力不强的鲜卑部族想要南迁以获得更好发展,毕竟如今的鲜卑王庭名不副实。
并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但陈默也没再杀人。
“主公,是否要末将率领骑兵驱逐这些鲜卑人?”鲍庚看向陈默道。
“暂时不用。”陈默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立着的孙方道:“孙将军。”
“末将在!”孙方踏前一步,躬身道。
“将军久镇边塞,对这胡人习性较为了解,如今并州疲敝,人口凋零,我欲收纳些胡人以充实并州人口,可行否?”陈默看向孙方问道。
并州如今算得上地广人稀,屯田在这里进行很适合,但最重要的是人口问题没法解决,所以陈默从很久以前对并州的规划中,就一直在盘算着吸纳鲜卑、匈奴人口来填充。
“这恐怕有些难。”孙方迟疑了一下,他还不太清楚陈默的性格,刚才一言不合即杀人的形象,多少让人有些畏惧。
“但说无妨。”陈默笑道。
孙方深吸了口气,对着陈默一礼道:“末将不知使君有何盘算,不过这塞外胡人与我汉人生活习性、饮食都有不同,若强行归化,末将恐怕适得其反。”
陈默点点头道:“将军可否说说其中差异?”
孙方见陈默并未因自己意见与其相反而动怒,反而认真思索,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躬身道:“不说这言语上的差异,便是这边关百姓,也多半不懂他们说什么,而且胡人以放牧为生,习惯游牧四方,很难如我大汉百姓一般定居一地。
而且鲜卑也好、匈奴也罢,骨子里不会讲道理,缺乏食物的时候,多半会选择抢夺,若是大批归化,若碰上了收成不好的年景,恐怕……反而易生动乱,他们成年男子皆可控弦!”
简单来说,这些人本身有着不错的战斗力,不好约束管理,就算能够归化来一批,一旦生存物资匮乏这些人定会复叛!
陈默点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不好解决,很多习惯都是自小养成的,到了现在想要扭曲他们的观念很难。
“我听说,这胡人女子如同货物一般,可是真的?”陈默突然笑问道。
“确实如此,在胡地,多数女子是可以拿来交易的,也是因此,那些胡人南下的时候也会将女子当成重要货物夺走。”孙方点点头道。
“也就是说,胡人的女子其实相对还算安分?”陈默闻言笑道。
“多数如此。”孙方点点头道。
陈默点点头,思索了片刻后点头道:“将军且去休息吧。”
“喏!”孙方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主公,可要清除境内鲜卑部族?”鲍庚待孙方走后,看向陈默问道。
“加强巡视,只要他们不祸害百姓,暂时莫要轻动,若敢乱来,杀!”陈默想了想道。
眼下他对局势把握不足,但收塞外人口以实边塞的想法并未因为孙方的一番话而打消,于夫罗麾下那些匈奴骑士不也被训的服服帖帖?
“去通知雁门太守,我暂时居于马邑,勘察地形,就先不去阴馆了。”陈默这次来雁门,是直接来的马邑,雁门太守现在估计还在阴馆等着呢。
“喏!”鲍庚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陈默也起身对着典韦道:“休息一晚,明日开始会很忙!”
“主公,要出战么?”典韦有些兴奋道。
“如今我们手边兵力加起来都不满一千,去打谁?”陈默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道:“明日开始,随我勘探周边地形,我要选址设立关卡,让胡人这般轻易便杀到马邑城下可不行。”
打仗攻城其实是在最后,城池的建设一般都在交通要道之上,一些紧要地形需要设立关卡以阻挡来敌,像这次鲜卑人直接跑到马邑城下放牧,也是仗着这边没有多少守军才能如此猖狂,自己既然决定入主雁门,首先先要稳定雁门秩序,至少不能让胡人把这里当成草场,大军在后方,过几天便能到,陈默需得在此之前,将地形勘察一遍,确定如何安排布置边防。
典韦顿时兴致缺缺,答应了一声,安排好夜里护卫之后,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陈默带了亲卫,向孙方找了几名熟悉周围地形的官吏之后,便往城外去勘察地形。
“将军,这少年使君真有那般厉害?”陈默走了,郝建交了防务之后却并未离开,看着孙方询问道。
“确有非常之能。”想想陈默之前在衙署的表现,到现在,想到陈默那张温文尔雅,俊朗和善的脸,孙方都有些寒意,看着郝建道:“你可莫要招惹,否则这位使君若要动你,没人能够救你。”
“将军放心,我又不傻,没事去招惹使君?”郝建有些无语道,若没有利害冲突,谁会没事去招惹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伯道也参军了?”孙方点点头,将话题转开道。
伯道并非陈默之子,而是郝建之子。
“说起来,我儿与使君年岁差不多。”郝建点点头笑道:“不喜务农读书,偏偏喜欢舞刀弄棒,哎~”
“这世道乱了,似你我这般人,功名还需马上得来。”孙方笑道,他们这样的人,想有个出身可不容易,这乱世对他们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第三十八章 深入
夕阳绚烂,战马在远处低头吃着青草,不时打出几声响鼻,陈默带着人站在山顶眺望着地形,远处破损的长城城墙已经有许多地方坍塌,不足以抵御外敌入侵,似这样的地段这些天来发现了不少。
“主公,崔太守的书信。”典韦拎着一卷竹简交给陈默道。
陈默接过来摊开看了看,五千人马自祁县那边派来,如今已经送至雁门,按照陈默之前的布署,在各处要地增加了兵马以加强雁门各地对鲜卑的震慑力。
“主公,此处已地处云中一带,不宜再深入了。”一名向导来到陈默面前,躬身道。
“云中啊,这也算我并州疆土,如今却成了胡人的草场?”陈默看着远处大片平地,叹息道。
“也是有我汉家百姓在此居住的,这两年天下大乱,不少百姓迁至此处定居,与鲜卑人杂居。”向导躬身道。
“他们是如何共处的?”陈默好奇道。
“虽然风俗不同,但这草原上的胡人其实也并非穷凶极恶,平常牧草够吃的时候,他们是很愿意接待往来客商的。”向导笑道。
“正好,我也正有意去看看这胡人是如何生活的。”陈默看着远处接天连地的大草原,只觉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微笑道。
“主公!”一旁的几名亲卫连忙劝道:“此等事情我等去做便是,何必身陷险境?”
“也不算,就装成客商前去贩马。”陈默看着远处的草原道:“我欲治理此地,总该知道我的子民以何为生,这胡人是如何打扮的?还有一般往来此处的客商习惯以何物为交易?你且讲于我听,今日先回城,明日便扮作商贩去。”
见陈默主意已定,向导也不好再劝,只得应下来,一路与陈默讲解着这边地风俗,往来行商如何跟胡人打交道。
一路回到马邑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来,陈默让人去准备一批货物,不需太多,还有明日随行的人马。
“主公,您要去云中?”夜晚,孙方带着郝建找到陈默,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陈默往雁门调集了五千兵马,如今这雁门郡兵力相对充足,但陈默这个时候要跑去胡地,这个孙方何郝建有些难以接受。
“不错。”陈默点点头:“此时暂时封锁消息,不可于外人知晓。”
他已经下了封口令,几名向导都被他带在军中,回来之前时不能外传的,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主公如今已是一州之主,怎可轻易犯险?”孙方皱眉道。
“算不上犯险。”陈默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席位示意两人坐下道:“此番去往云中,并非与敌作战,我想看看这草原百姓究竟与我汉人有何差异?这边患年年都有,如今天下分崩,很难再如往年一般与胡人发生大规模战争,得想个法子平息,只在这里坐着不去了解他们,凭空猜想可想不出什么法子!我们得去看看。”
“但主公只带这些人马,万一出了事……末将如何向大家交代?”孙方苦笑道。
这里的大家可不是陈默的那些部将,而是雁门本地百姓,雁门久受边患之苦,大一些的家族,都迁走了,如今雁门人口不多,但却颇为贫瘠,陈默来的虽然不久,但这段时间又是派人教百姓粪肥制作,又是派发粮食让百姓至少能够吃的上饭,如今雁门一地,别说雁门太守没那个胆子跟陈默作对,就算有这个想法,恐怕不等施行他的人头就能被人送到陈默面前。
“我此番是暗访,带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那些大部落针对。”陈默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多谢两位将军关心,夜深了,两位将军且去休息吧。”
“喏!”两人见陈默主意已定,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躬身告退。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陈默起身,这雁门郡是他收取最容易的一地,无论百姓还是雁门守军,但也是最不容易治理的地方,两族之间如何共处并不是战争就能解决的,这也是陈默这次想要深入了解的原因。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换上了给他准备的商人服饰,孙方何郝建一直将陈默送到城外。
“记住,此行目的不得与任何人说起,若是太守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勘察地形,会时时派人与尔等联络,鲍庚的军队会在我四周保护,短则半月,长则三月,我必会回来。”陈默将自己的长弓挂在马鞍上,微笑着看向孙方与郝建道。
“主公!”郝建拉着一名与陈默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来到陈默面前,对着陈默道:“此乃犬子,名昭,久慕主公名声,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帮主公传递些消息,护卫主公还是能做到的,请主公将他带上,伯道!”
“嗯?”陈默有些诧异的看向郝建。
“主公休怪,我儿郝昭,表字亦是伯道!”见陈默面色不对,郝建连忙躬身道。
“伯道?”陈默看向郝建身后的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感觉多少有些怪异。
“郝昭参见主公!”郝昭连忙对着陈默一礼道。
“走吧。”陈默点点头,也没多言,直接一挥手,示意众人起行,一行人赶着三辆大车,缓缓动身。
……
就在陈默出发不久之后,阴馆,太守府。
“你可确定那陈默化作商贩去了云中一带?”雁门太守看着眼前的人,皱眉问道。
“此乃卑职亲耳所闻!”那人穿着一身家丁服侍,如果是刺史府的人,定能认出这是陈默在阴馆,孙方安排给他临时伺候的下人,平日里有些油滑,但此刻脸上却隐隐透着几分刚毅之色。
“还是无知者无畏啊。”雁门太守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道:“马邑你便莫要回去了,今后在我这里当个将领。”
“多谢主公。”那家丁躬身一礼,随即皱眉道:“但主公,陈默自来雁门以来,一直不肯前来阴馆,是否早就对主公有所防范?”
雁门太守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此番他定难活命,区区庶家子,有何资格占据并州?我已与本初公取得联络,四世三公,方才配得上我等效忠。”
“本初公可有回应?”那家丁打扮的将领询问道。
“这倒未曾,不过这雁门乃是并州门户,本初公岂有不要之理?”雁门太守笑道。
“只是袁公虽然家世显赫,然其如今也不过一郡太守,与主公身份其实相差不大,若那陈默真的身死,主公何不趁势夺取并州?”那家丁皱眉道。
“短视!”雁门太守笑道:“并州疲敝,便算上河东,人口也不过百万,如何能与袁公相比?你立刻起程,代我去一趟云中,让那魁头趁机斩杀陈默,否则休想我再给他兵器。”
陈默如今对雁门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但这些年他利用太守之便利,私售了不少军备于魁头,助魁头坐稳了这单于之位,陈默入雁门之后,并未像在太原或是河东时一般清查账目,但正是因此,才让他感到害怕,尤其是陈默到了雁门以后,一直不肯来阴馆,也让他惴惴不安。
雁门的武备都是有数的,就算不经过太守府的卷宗也能查到,一旦陈默彻底掌控了雁门郡,再查这些东西,以陈默如今在雁门的人望以及在朝廷的影响力远非他一个无权太守能抗衡,到时候陈默别说杀他,就算夷他三族都是有理有据,也正是因此,他急于找一个新的靠山以自保,同时也想找机会暗杀陈默。
奈何陈默出入身边都带着亲卫,刺客根本不好动手,而自己的大本营阴馆,陈默却是来都不曾来过一趟。
好不容易等到陈默这般自大的想要跑去云中,却是最好的机会,自己帮了这帮鲜卑人这么久,虽然自己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但没有自己,那魁头如何能够坐稳单于之位?如今是该这帮鲜卑人报恩的时候了。
家丁正要说话,门外突然飞来一支利箭,直接贯穿了家丁的头颅。
“使君,大事不好!”一名县卫狼狈的跑进来,对着躲避在门后的太守一礼道:“衙署被人围了!”
“何人如此大胆?”太守皱眉道:“还不召集城中将士来救?”
“他们来不了!”一声朗笑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一群将士簇拥着两名文士打扮的人进来。
“尔等何人?安敢擅闯衙署?”太守怒喝道。
“在下雁门新任骑都尉钟云,这位乃是新任的河东太守卫觊。”钟云微笑道。
“伯儒先生?”太守自然知道卫觊的名声,钟云他虽听过,不过家世不显,乃陈默麾下走狗,他并未太在意,只是看着卫觊道:“这是何意?”
“蒋使君,有话去跟钟将军说便是,在下此来,是代替蒋兄接掌雁门太守之职。”卫觊抱了抱拳,他跟对方并不识得,不过名声自然是听过的。
“真以为主公不知你的这般小心思?”钟云看了卫觊一眼,随即看向这位雁门太守道:“随我走一趟吧。”
第三十九章 胡地
按照版图来讲,武成属于定襄郡,还在大汉的版图之内,但事实却是这边的城池虽然还有人住,但自大汉这些年向内收缩后,这些地方实际上已经成了鲜卑人、匈奴人还有汉人杂居的地方了。
一丈都不知道有没有的夯土城墙,看起来像个坊市多过像个城池,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很多行商凑在一起,这里是去往云中比较大的一个坊市,四周有不少穹顶聚集的地方,那是鲜卑人或者匈奴人的部落。
不大,但多数行商不会去武成那样的大规模坊市去做交易,他们带来的货物也不多,有时候若能跟这里的牧民谈好了价钱,会直接交易,收获可能比武成还多一些。
当然,前提是你能跟他们交流,虽然这里的胡人其实多半都是好客的,但言语不通也没办法交易。
去武成交易的多半是那种豪商,大规模交易,一般几十上百人的小部落吃不下,一家家的跑费时间,还不如到武成跟那些大部落交易,虽然可能利润少点,但如果把你一家家走这些小部落中途的消耗算上,其实也差不多,而且时间上的损失对于那些大豪商来说不是这种蝇头小利能够抹平的。
“也就是说,我拿的这些绢布,在一般的小部落里卖不出去?”队伍中,正跟几名走南闯北的行商聊天的少年那一脸失落、懊悔的表情,很容易让人心生不忍,奈何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唉,小兄弟,哥哥我痴长你几岁,便厚颜称一声兄长了。”那跟少年走在一起的一名行商拍着他的肩膀叹道:“那寻常小部落最好卖的货就是绢布、盐巴这些东西。”
“我听说草原有盐的。”少年愕然道。
“胡人哪知道如何采盐?别说他们,换成是你,你知道?”大汉哈哈笑道。
“这个真不知。”少年摇了摇头。
“那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好东西,胡人每年能出的盐也就那么些,那些大部落早瓜分完了,这些小部落想要,就只能跟大部落去换,有时候一匹马都未必能够换得一斤盐巴,我们这里就便宜多了,不但盐巴好,而且价格也便宜,一只羊就够了。”那大汉嘿笑道:“也是托了如今那位并州刺史的福,如今我们这些河东商贩能够分到些盐巴来卖,如果弄到一石盐的话,换来的牛羊带回去,保管能够吃上十年。”
少年眼神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羡慕,有些不服的道:“那我这些绢布到大部落总能换些东西吧?”
“千万别去,你以为那些鲜卑人是什么好人?那些豪商跟他们常年都有贸易往来,他们不敢乱动,但遇上我们这样的游商,你若真去了骨头渣子都不剩。”大汉摇头道。
“那怎么办?”少年一脸失望道。
“兄长我倒是有些门路,大部落咱不敢去,但找些不大不小的过去,多找几家也能吃下,那些部落头人也想跟那些大部落头人一样穿绢布衣裳,只是豪商看不上他们,所以我们这些人去了,他们能收的就是我们这些散户偶尔带来的绢布,你若是信我,我帮你处理,你这些货,兄长也不坑你,只抽你三成,你这是什么眼神,去打听打听,这个价钱很公道了,你换来的马匹牛羊回去一卖,保准你能赚上一大笔!”那汉子说着,还小型的看了看少年身后的三个护卫。
“又来了。”隔着不远的地方,三名相貌凶恶的汉子战在一起,那气势,看着就有些吓人,其中最魁梧的那个咂咂嘴,对身旁的另一名凶汉道:“老王,你说主公小时候怎么过的?怎的跟什么人都能凑到一块儿去,你看那表情,若不知他身份,老子都信了!”
“慎言,叫东家!”老王瞪了他一眼道:“东家自有苦寒,不过他待人亲切,不以富贵贫贱看人,大家自然愿意跟东家相处。”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一张俊脸?”典韦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老典我若是有这么一张脸,春风阁的那些婆娘还不一个个的对我张开腿?”
“东家不是给你讨了婆娘?”王彪不解的看向典韦道,他们三个如今已经在陈默的张罗下都讨到了女人,而且长得都还不错。
“一个哪儿够,这次抓几个鲜卑婆娘。”典韦嘿笑道。
“那样的?”一旁的郑屠挑了挑下巴,队伍里也有匈奴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有一名肤色黝黑粗糙,蓬头乱发,一咧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出现莫名颜色的雾气。
这一行人自然便是陈默一行,离开雁门之后,凭借俊朗的外表加上讨喜的嘴,陈默很快带着人混进一支由散户组成的商队里。
典韦朝那女人看了看,恰逢那女人也看过来,见典韦看她,咧嘴一笑,典韦面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起来,连忙回过头来,骂骂咧咧道:“幸亏今早走得急,没吃食,娘的这帮胡人娘们儿就没一个好看的?”
“东家说过,这草原之上缺水,很多女人一辈子都洗不了几次澡,你指望有多好看?”王彪好笑道:“再说了,你如今也是将军,真讨个胡人女子回去,以后怎能抬头?”
“虽说长得恶心,但你还别说,这胡人的娘们儿那身段儿倒是够劲儿,汉家女子少有这般的。”典韦咂咂嘴道:“洗白净了也能用。”
王彪和郑屠一脸诡异的看向典韦。
典韦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你们说,主……东家他为何要让我们叫他东家,淮浦那边也没这般叫的。”
“东家这些年游历了不少地方,或许是哪里的叫法吧?”王彪不确定的道。
“还有那个名字啊,陈二狗……哈哈,不知东家他咋想的。”典韦咧嘴笑道。
王彪和郑屠扯了扯嘴角,陈默小时候还就是这个名儿,不过这话真不能说,毕竟涉及到陈默的形象问题。
陈默这次出来的身份是一名读过两卷书,却入仕无门,又不甘平庸的少年郎,陈二狗这个名字,倒是也更容易让人接受,否则不说陈默如今在并州一带已经相当有名,单是陈默这个名字就叫人觉得不是普通人家。
“诸位……”一直跟在三人屁股后面负责带队的郝昭有些犹豫的开口了:“这般议论东家,不太……”
“嗯?”三人回头,谁在说话?
郝昭到嘴的话生生的吞了下去,你可以理解为被三人的气质压回去了,其实也不用什么狗屁气质,三张又丑又凶的脸同时呈现在你面前瞪着你,气势上就得先弱三分。
“三位……将军虽是……主公心腹,但这般……议论主公……终究不好。”郝昭说话都感觉有些不利索了。
“郝昭说的不错,老典,慎言!”王彪点了点头,看着典韦道。
“你这张嘴啊,迟早闯祸!”郑屠点头道。
典韦:“→_→”
刚才你们聊得好像也挺开心。
“郝昭,昨日教你的武艺会了吗?”典韦突然恶狠狠地瞪了郝昭一眼,陈默身边,典韦的武力值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些时日郝昭也缠着典韦学了几招,此刻典韦却是拿陈默收拾他的那一套来用在郝昭身上,这感觉,还挺爽,难怪主公老教我学问,有能耐来教我武艺啊?
郝昭摇了摇头,典韦的招式以势大力沉为主,没点儿天赋还真学不了,最近郝昭已经准备找时间跟陈默学学箭术。
典韦嘿笑道:“说起来,都说这边乱,这眼看着便要到云中了,怎的也没见什么贼人来找麻烦?这武艺最终还是要在沙场上才能打磨出来。”
正说话间,王彪却是眉头一皱,挥了挥手,示意典韦别说话,坐下马儿有些不安的躁动起来。
“是大批骑兵!保护东家!”王彪连忙策马,冲到陈默身边。
陈默也已经察觉到不对,皱眉看向远处,一支鲜卑骑士呼啸着打马扬鞭,朝着这边冲过来,带起了漫天烟尘。
王彪和郑屠还有郝昭不由的看向典韦。
典韦咳了一声,见三人还看着自己,瞪眼道:“都看我作甚?”
之前拉着陈默欲给陈默介绍买卖的汉子笑道:“陈兄弟莫怕,这草原有草原的规矩,不是真的大战,这帮胡人也不会乱来,最多给他们些财货便是。”
草原有草原的规矩,虽然如今大汉势力衰颓,对边地掌控不足,但双方的贸易早已形成,自然也有着属于草原的规矩,其实跟中原绿林劫道差不多,一般都是劫财,而且也不会全劫。
陈默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麾下将士暂缓出手,第一次遇上这种纯粹的草原部落,陈默也有些好奇。
大汉却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随着陈默轻轻挥手就迅速退后的护卫,这好像……不是一般护卫。
“嘿,你看什么?”典韦瞪了对方一眼道:“人来了!”
这汉子隐隐已是这支商队的头领人物,闻言点了点头,扭头的瞬间,脸上已经泛起了一抹亲和的笑容迎了上去。
第四十章 胡风
那些鲜卑骑兵倒是没有动手,在距离他们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来,大汉带着几个会说些鲜卑话的人迎上去,双方连说带比的在那里叫唤了半天,不一会儿,众人回来,还牵回几匹战马。
“兄长,他们这是……”陈默看着大汉兴冲冲的从车上拿下来一袋盐巴,分量应该有十多斤,好奇的问道。
“哦,他们是来买东西的,喏,这些马算定钱,嘿嘿,这趟不亏!”大汉咧嘴笑道。
“那我这……”陈默往上凑了凑道。
“小部落,他们主要换的还是粮食还有盐巴,最多再换些粗布,绢布他们一般也不敢穿,怕被抢。”大汉摇头道。
陈默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策马回来。
“主公,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商贩。”典韦看着陈默这副模样,忍不住道。
“不然呢?”陈默瞪了他一眼道:“要不要我跟所有人说我是并州刺史,跑来刺探敌情?”
典韦咳了一声,目光看向那帮鲜卑人笑道:“东家,你看这帮鲜卑人,怎的还有女的?”
鲜卑人来的大概有百来人,其中确实有十几个身形矫健的女人。
“这位兄弟有所不知啊。”大汉将对方要的货物送过去,回来正好听到典韦的话,笑着解释道:“不管匈奴还是鲜卑人,他们的女人也是能上马射箭的,而且从小就练这个,这草原的女人跟货物一般,而且也不贵,但你看有多少汉家郎愿意去买?”
自大汉在军事上压过匈奴之后,只听过大汉女人嫁到匈奴或是鲜卑,却少有匈奴或者鲜卑女人嫁过来的,有人或许不理解这个,但其实知道匈奴情况的不奇怪。
不是人家不愿意,是自家这边不愿意,对于士人来说,莫说匈奴女子,便是汉家女子都得身家清白,次一点的,就像云思也是清白之身,而且有一些才情,放眼草原,能找到一个云思那样的都不容易,对汉家女都这么挑,更别说大字不识的胡人女子了。
平民百姓没那么多讲究,但草原女子从小风吹日晒,便是大部落头人的子女皮肤也少有像汉人女子那般细腻的,更别说这广博的大草原上自小磨练出豪迈的性情,你便是讨回去,平民百姓也未必镇得住。
“有些道理。”陈默摸索着下巴,细细的品了品,比较认同这个说法,看惯了自家夫人、小妾这种容貌,跑到草原上来再看看这帮胡人女子,那叫一个雄壮,不过这么一来的话,自己想要大量吸引草原女子过来的计划好像行不通了。
“东家,要不给我买两个?”典韦突然看向陈默道。
“呃……”陈默看了看典韦,这货口味是不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不过毕竟是自己爱将,这些要求,陈默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道:“行,我给你物色两个好的,王叔还有郑叔要不?”
王彪和郑屠连忙摇了摇头,凭他们的面相和本事,镇住这些匈奴女人是没啥问题,不过相较而言,他们还是更喜欢汉家女子。
“典兄弟若是喜欢的话,我倒是有个去处。”那汉子刚刚赚了不少,闻言笑道:“这些拿出来贩卖的女子,多是丑陋不堪,不过这草原上那些部落头人的子女至少样貌是不错的,也比这寻常草原女子看着干净,就是这本事也比寻常女子大,甚至很多被那胡人称为勇士的男人都未必打得过。”
“哦?”典韦闻言目光一亮,他是喜欢那种强健的女人,但审美又没问题,有好看的干嘛还要那些丑陋的。
“有些部落头人比较喜爱女儿,这些女子在部落中的地位通常较高,不过武艺通常也高,有时候他们的头人会给自家女儿挑选勇士,若能展现勇武,不但会把女儿许配给你,而且还会赠送不少嫁妆,我看典兄弟很有本事,若能碰上这种事倒是可以试试。”汉子笑道。
“东家?”典韦听的目光一亮,看向陈默。
“兄长,不知哪里有这种事?”陈默笑问道。
“这个得全凭运气了,这草原上的部落,居无定所的,就算知道哪个部落有这种事,也很难找到。”大汉笑道。
“那你还说知道去处?”典韦不满道。
“我知道几个千人部落的聚集地,陈兄弟的货在那里也好卖。”大汉嘿笑道:“若是陈兄弟有意,我们不妨……”
“好。”陈默点头道:“若兄长能给老典解决了此事,就按兄长所说,我让你三成利!”
“痛快!”那汉子闻言大喜,陈默可是带了三车货物,其中有一半都是绢布,剩下的瓷器,在这种千人部落中也有可能卖出去,这三成利可不少,同时对陈默也高看了一眼,这小兄弟很会拉拢人心呐!
很快,那帮鲜卑人换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又一阵风似的走了,郑屠看着那漫天烟尘道:“不就是换些东西吗?这般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来劫道的!”
“这在草原上很正常,这帮人你看着是来换东西的,那是因为我们人多,他们不想蒙受损失才来买,如果我们这里的人少上一半,他们会直接杀上来。”汉子笑道:“所以以后跑这边,切记莫要落单,不止这帮胡人会打你主意,咱们的商队也会有这样的。”
这里属于法外之地,虽然名义上,云中、定襄还是大汉疆土,但已经没了官府,律法自然也就无从谈起,有人在这里折了本钱,自然也想在其他人身上捞一笔,而且有时候汉人比鲜卑人还黑,鲜卑人多少会忌惮一些会不会惹到什么人,但汉人自己因为知道的更多,所以那时荤素不忌,弱小的胡人部落他们敢杀,落单的汉人行商他们也照抢不误,这云中一带,就有好几支数百人的汉人流寇。
“还真是乱呐。”陈默感慨道。
“不过正是因为乱,所以才能赚到大钱。”汉子嘿笑道:“陈兄弟,这次你若是能将这些货物都卖了,便是我抽三成,凭你这些货物的成色,也足够你回去赚个庄园,然后再多招募几十个护卫,到时候再来这边就有更多的资本了。”
说完,还有些羡慕的看了看陈默的三车货,他们这些游商多数都是几个人凑上一车来卖。
“那样的话,边关收的税赋也不少。”陈默笑道,如今并州境内是鼓励商贸的,不过商税可是比农税高的,就算陈默放开不少政策,但同样也不低,并州还好,若是其他地方的商贩,陈默这里抽的更狠。
“谁说不是。”汉子嘿笑道:“不过我等多是河东一带的商贩,新上任的使君可是难得的好官,我们这边的税赋能比你们低一半。”
陈默一口的淮南口音,典韦三个也差不多,对外身份也是淮南那边的商贩。
“要我说啊。”另一名汉子对陈默道:“陈兄弟年少有为,不如这趟回去后找找门路,看能不能留在并州,我们使君那可是求贤若渴,陈兄弟一表人才,谈吐不凡,说不定就被看上了,哪怕做个县吏也比我们这般提着脑袋赚钱好。”
“考虑考虑。”陈默感觉有些奇妙,第一次别人当自己的面夸自己,而且还不觉得对方是在阿谀或者客套,感觉……似乎不错,忍不住问道:“如今这世道,还有这般官员?”
“那自然是有的。”几名商贩来了兴致,开始给陈默普及这位新任的并州刺史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反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官员是否是好官,跟他人品其实没啥关系,能给大家带来利益,能让大家活的更好,那就是好官。
除了陈默这一支人马外,多数人都卖了不少货物,大家兴致高涨,一路说说笑笑,傍晚时到了武成。
“怎不进城去?”陈默好奇的看着在外开始搭帐篷的众人,疑惑道。
“在城里过一夜,咱们这么多人,至少也得十头羊才够,不值当。”大汉摇了摇头道。
“这么贵?”陈默看了看四周,确实有不少商队在外驻扎,有些惊讶瞪眼道:“大家都住外面,那些驿馆怎么赚钱?”
“自然有人去住,城里的那些驿馆,都是给那些豪商留的,他们住反而便宜的多,甚至不要钱,我们这些寻常商贩进去了,能脱层皮,陈兄弟若是想进城去看,明日我们一起去,坊市里还是有不少好东西卖的。”
陈默点点头,回来之后,典韦等人凑上来道:“主公,要不我们进城?”
“进城干什么?”陈默摇了摇头道:“别忘了我等现在的身份,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我没那般金贵。”
说着让人搭起了营帐,陈默则拿出竹简来记录这一路见闻。
典韦看到陈默拿出竹简,就一溜烟跑了,王彪坐在陈默身边笑道:“东家这是在著书?”
“算不上,先把这一路见闻记录下来,这草原虽然没有文字,但这些时日来看,有着属于他们的学问。”
“东家学贯古今,我大汉文化岂是这些番邦可比?”一旁的郑屠坐下来道。
“那可未必,这世上一开始根本没有学问,所谓学问,都是先辈一生所见记录成册流传下来,这东西,不分贵贱的,你若认为我大汉的就是最好的,失了海纳百川的气魄,终究会为人所赶超,我辈学者要做的,除了传承先辈之学,也该有属于我们的东西,如此,我大汉学问才能历经百世而不休!”陈默一边书写一边笑道:“再说了,王叔虽没读过书,但若论如何跟人接触,寻常士人可不及王叔,读书也只是知道的多一些,而非向人炫耀的东西,再说读书不难,但能写出自己的书才有意义。”
跟王叔聊了一会儿,陈默将今日见闻写在竹简上,吹干墨迹整理好之后,方才去祭拜神仙休息,这次塞上之行,却是给陈默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
第四十一章 奇怪的奴隶
次日一早,陈默让王彪留下来看护车马,自带典韦、郝昭以及两名卫士跟着众人一起入城,武成不大,而且城墙年久失修,城中的房屋也并不整齐,街道上不时能够看到穿着紧袖短打的胡人,陈默这种一身儒袍的打扮在这边地反而有些另类的感觉。
“我说郝昭啊,你这个字能不能改改,我想叫你字都不敢。”典韦一边走一边拉过郝昭,偷瞄了陈默一眼低声道。
虽说他尽量压低了嗓门儿,不过他嗓音本就浑厚,陈默哪里听不到,不过也没管这事,虽然确实有些别扭,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逼迫部下改字,这可是大事。
“这……家父已经托人帮忙。”郝昭有些腼腆道:“只是恩师已然故去,一时间也找不到德高之人。”
“何不请东家给你起一个?”典韦闻言声音不禁放开了些,相让陈默听到。
不过陈默没接这话,虽然他也觉得郝昭算是可塑之才,但眼下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所以只能当做没听见。
郝昭目光亮了亮,陈默可不只是手握兵权的一方诸侯,一方诸侯,别管做的多大,但总是会有人看不起,但除了这个身份之外,陈默更是从洛阳时就有神童之名,文能与当世大儒谈古论今,坐而论道,武能运筹帷幄,决战沙场。
尤其是作为如今的并州之主,对于陈默的事迹如今在并州是流传颇广的,虽然陈默年纪跟郝昭差不多,但郝昭对陈默却有种莫名的崇拜。
若能由陈默帮他取字,对郝昭来说,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可惜陈默显然没这个意思。
一行人沿着主街走,跟大汉的坊市不同,这里无论胡人也好,汉人也罢,很少会有主动叫卖的。
“陈兄弟,怎的想买几个胡人奴仆?”一名同行的商贩看见陈默站在贩卖人的地方打量着那些奴隶,笑问道。
“有些好奇,这人的肤色好像就是黑的,人还能长成这般?”陈默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奴隶笑道,这奴隶颇为有趣,身材有些瘦弱,但从骨架来看,却是相当魁梧,身上还能看到不少鞭痕,神情有些萎靡。
跟草原人常年不洗澡不同,眼前这人的肤色似乎天生就比常人黑很多,西域人陈默在洛阳是见过的,肤色很白,身段也很妖娆的那种,没有这种的。
“你这般一说,确实少见。”那商贩闻言看向陈默盯着的奴隶,光头对于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汉人来说本身就是有罪的,不过那锃亮的脑门儿都是黑的,若以相学来看,这何止是天庭发黑?浑身都是黑的。
“这奴隶竟然值两头羊!?”商贩本来有些想买回去,但看到一旁木牌上画着的两头羊,顿时瞪眼道:“这样的奴隶谁要?”
“要就买,不要就滚!”卖奴隶的是个鲜卑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对着众人道。
“嘿,再说一遍!?”典韦一把捏住那鲜卑人的脑袋,生生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哗啦啦~”
四周不少摊贩见这边动手,一下子冲出来一群人,一个个手持利刃,面色不善的看着众人。
“别冲动。”陈默摆了摆手,示意典韦放手,看着那一脸愤怒的鲜卑商人用鲜卑语道:“我这个家将脾气不好,不过这人挺有意思,我要了,不过我没有羊,可否用绢布交换?”
“绢布?”那鲜卑商人有些晦气的看了那光头奴隶一眼,点点头道:“要半匹。”
“不行,我只能给你三尺。”陈默捏了捏那奴隶的耳朵道:“这个人看样子长期没有吃饭,已经快饿死了,如果他还健壮,半匹也可以,但现在这副模样,万一他死了,我要来何用?”
“不行,不过你的话说的不错。”那鲜卑商人扭了扭脖子,瞪了典韦一眼道。
“因为我非常敬重勇武正直的勇士,在我眼中,鲜卑勇士就非常正直,所以我才学了鲜卑语言。”说着,陈默还叹了口气。
“三尺就三尺吧,你这汉人,我喜欢。”鲜卑商人犹豫了一下竟然直接答应了,又指了指典韦道:“你的这位护卫,也是个勇士。”
草原上,以力为尊,典韦这样力大无穷的猛士是很容易得到好感的。
“东家,这货说什么呢?”典韦疑惑的看着陈默。
“他说他喜欢你,拿三尺绢布过来。”陈默看了典韦一眼道。
典韦皱眉看了那鲜卑商人一眼,见对方对着自己点头微笑,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吗,人家喜欢你不管感觉怎样,再动手就不好了,典韦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只是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些胡人怎的这般贱?
跟对方进行了交换之后,那黑皮肤奴隶就算是陈默的人了,被人将镣铐解了拿绳子绑住交给陈默。
“东家,买这么个玩意儿做什么?”典韦看着眼前一脸颓废的黑皮肤光头,有些嫌弃,也有些好奇。
“说不清,听刚才那鲜卑商贩说,此人颇为聪慧,好几次差点跑掉,但为了救自己的朋友才又被抓住,给他松绑吧。”陈默看着黑皮肤笑道。
“倒是有些义气!”典韦点了点头,帮那黑皮肤松了绑:“他那朋友呢?”
“死了,在抓捕的时候被人射杀了。”陈默摇了摇头,有些遗憾,不管哪里,这种愿意为朋友冒险的人,都是会让人敬佩的。
“可惜了。”典韦拍了拍黑皮肤的肩膀道:“嘿,你唤何名?”
黑皮肤茫然的看了看典韦,在束缚松开的时候,退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几人。
陈默从众人的行囊中找来一个面饼,又从郝昭那里拿来水囊,看着黑皮肤伸手向前一递笑道:“吃些东西?”
连着用汉语和鲜卑语说了一遍,对方显然没怎么听懂,不过陈默的意思却是领会了,默默地上前两步,接过水囊和面饼,看了看陈默,低头啃起来。
“你们谁会说西域的话?”陈默扭头看向众人。
包括向导在内,都茫然的摇了摇头,西域离这边太远了,没人接触过,更别说懂对方的言语了,而且……西域好像大多数国家都是说汉语的。
“走吧。”陈默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这人……”典韦看了那黑皮肤一眼。
“愿跟就跟着,不愿意也不强人所难。”陈默摇了摇头,买下这人算是一时兴起,也有些好奇对方的来历,不过却也没想过要添个奴隶。
典韦点点头,想了想,又拎了一包面饼给对方后,这才跟着陈默离开。
黑皮肤拿着面饼,一边吃一边默默地跟在一群人身后,陈默在城中转了一圈,这里贩卖的货物最多的是些兽皮、兽筋,兵器很少,汉人则主要以盐、粮食、还有布匹为主。
偶尔会有人撕斗,不过在这城里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这座城市胡汉杂居,却已经渐渐形成了新的规则。
只是陈默思索了一路发现,这种规则只能适用在这种法外之地,匈奴和鲜卑的地盘是怎样的,陈默还不知道,但至少在汉家,这种规则是行不通的,而且这里的规则也只是个雏形,如果让自己来管这样一座城池,首先得有法令约束,然后断事需公允,但这是个两边不讨好的事情,若无外力干涉时间久了或许会形成一套新的法度,但显然这并不可能。
“东家,那黑皮肤还跟着。”典韦来到陈默身边,指了指后面,那黑皮肤一直跟着他们,却又不主动上前来说话,让人有些莫名其妙。
“一会儿回了营地,他若还跟着,便带他来见我。”陈默回头看了那黑皮肤一眼道。
“喏!”典韦点头答应一声。
很快,回到营地,黑皮肤被典韦带过来,倒也没有过多挣扎的意思。
“我,东家!”陈默指了指自己,看着黑皮肤笑道。
黑皮肤抓着典韦给他的粮袋,虽然吃饱了,但显然是怕再被饿着。
“我……”黑皮肤不笨,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道:“巴塔干!”
“巴塔干?”陈默想了想,在胡人之中,能有自己的名字就算是个人物了,一般部落首领及其家人才有自己的姓氏和名字,只是此人显然不是匈奴人,也不是鲜卑人,这个理论不知道放在他身上是否适用。
陈默摊开竹简,写下东家,指了指自己,又写下巴塔干指了指对方。
对方显然并不认得汉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来自大汉!”陈默想了想,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个大汉的大概地图,指了指南方。
巴塔干茫然的看着陈默。
教一个完全不懂汉话的人,而且双方没有任何中间能够搭桥的共同语言是很费劲的,不过陈默却是乐此不疲,这可是在大汉、草原乃至西域之外的又一种语言,或许代表着其背后有着一种迥异于大汉现有学问的新学,对于未知的东西,陈默向来有着极强的好奇心。
第四十二章 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巴塔干都跟在陈默身边,比典韦这个贴身护卫都近,不过这人虽然说话听不懂,但做事却颇为勤恳,可说是任劳任怨,队伍里不管是谁让他做事,他都非常卖力,就算偶尔因为做错了事有人骂他,他也只是露出憨憨的笑容,让人有些无可奈何又好笑。
“喂,巴塔干,你到底是从何处来的?”这日,典韦和王彪、郑屠跟陈默一起坐在地上吃饭,看着抱着面饼一边啃一边笑的巴塔干,忍不住又问道。
“蒙奇兜讷。”巴塔干开口回了一句。
“啊?”典韦看向陈默,这货说什么?
“蒙奇兜讷,是大秦属国,我在一部史籍中有看过,永和十二年,蒙奇兜讷曾来过洛阳进贡,当时和帝曾守御金印紫绶。”陈默笑道。
“东家,你能听懂他说什么?”典韦诧异道。
“只能听懂一些。”陈默点点头,这些天跟巴塔干交流,实在是巴塔干不懂汉家语,陈默多数时候是靠猜的,所以学到的不多,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费力的学东西,陈默感觉挺有趣。
“我是……士人!”巴塔干见典韦看向自己,拍了拍胸脯道,在蒙奇兜讷,他是贵族,放在大汉这边,可不就是士人。
“就你这模样?跟个泥坑里捞出来的一般,还士人?”典韦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即瞪大了眼睛扭头看他:“成精了!”
“你以为我这些天是白教的?”陈默好笑的看着典韦,随即有些疑惑的看着巴塔干道:“只是不知为何,巴塔干这几日一直想跟我学鲜卑的语言。”
“学那玩意儿有何用?你又不是东家,能说好汉话就不错了。”典韦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巴塔干一眼,好好地汉话不学,却跑去学什么狗屁鲜卑话。
巴塔干茫然的看向陈默,只是学了几日汉语,典韦说话还带着乡音,语速慢些还行,典韦说这么快,哪能听懂。
“说不上来,他似乎有什么事要做。”陈默摇了摇头道:“他现在会说的东西不多,只能进行简单交流。”
“这蒙……奇兜……讷,究竟在何处?”典韦看着陈默问道。
“西边儿,具体莫说我,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从自己的家乡来到这里,走了三年多。”陈默摇了摇头,当年张骞出使西域走了十几年,不过这其中波折颇多,如今看来,巴塔干也差不多,光是在鲜卑人这里,就当了半年的奴隶。
但不管怎样,这中间的距离也太长了,而且很难估算有多远,万里可能都不止。
“啧啧~”典韦同情的看了巴塔干一眼:“他能找到回去的路?”
“很难。”陈默摇了摇头道。
“也不容易。”典韦忍不住摸了摸巴塔干光溜溜的脑袋,虽然不太礼貌,但巴塔干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东家,如今我们也算深入胡地了,下一步去何处?”王彪看着正在拿竹简记录的陈默,询问道。
“先多找些同道的一起走,再往北,城池越来越少,汉人也少了,不知道这帮鲜卑人会不会还那么守规矩!多点儿人,胆气也壮些。”陈默随口道。
“不是……主……东家,你既然害怕,干嘛还要去啊?”典韦不理解的道。
“有些事,不能害怕就不去做,这先有匈奴,后有鲜卑,这胡患困扰我中原已有数百年乃至更久,总得有人来解决。”陈默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看着前方道:“要战胜你的敌人,首先得了解他。”
“光了解有什么用?就像旁人想打败我,他们有那本事?”典韦摇了摇头,有些不理解,几百年都没人能解决的事,陈默怎么解决?
“很简单啊,骗你不难,下毒、陷阱、群殴,杀一个人方法很多,不过如果你我分属敌对,我不会刻意去针对你。”陈默看了典韦一眼道:“军略上的事情,你其实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典韦的脸顿时黑了:“就不能堂堂正正的?”
“明知道打不过还打……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样的人,一般活不久。”陈默大概怕伤到典韦的自尊,想了想道:“当然,若我想生擒或者斩杀敌军将帅,身边有你这样一员猛将还是很头疼的,这样一来,之前那些方法就有用了。”
下毒、陷阱、群殴……
典韦突然感觉自己的安全似乎缺乏保障,想了想,看着陈默道:“东家,我觉得,你前段时间跟我说的那个越王打败吴王的计策……”
“美人计?”陈默看着典韦道。
“嗯!”典韦连连点头:“这个好!”
“这个就得考验你的智慧了。”陈默看着典韦笑道:“你想啊,一个貌比天仙,性格温婉又善解人意而且多才多艺的女子突然接近你总得有所图吧。”
“万一有人好这口儿~”典韦不服道。
“唉~我也希望有啊。”陈默点了点头,策马继续往前。
王彪策马上前,看着典韦笑道:“貌比天仙,性格温婉?”
郑屠嘿然道:“善解人意还多才多艺?哈哈~”
郝昭走上前,看着面色发黑的典韦,典韦瞪眼道:“看什么?你小子也想羞辱我?”
“不是,典将军,越王使得美人计是对吴王用的。”郝昭连忙摇了摇头,丢下一句策马跑了。
典韦面色更黑了,扭头看向巴塔干,巴塔干不明所以,对他咧嘴一笑。
“笑个屁,你个丑鬼!”典韦哼了一声,策马快了几步,留下巴塔干莫名其妙的看着典韦的背影。
“陈兄弟!”众人一路笑闹间,却见之前答应帮陈默牵线的商贩策马迎面而来。
“朱兄,如何了?”陈默策马上前,看着对方笑道。
“找到了,这次可算一场大买卖。”对方笑道:“拓跋部听过么?”
“他们不是在北边儿吗?”陈默好奇道,拓跋部是这一带大族,魁头对拓跋部首领拓跋侩也是礼敬三分,据史书记载,拓跋鲜卑的祖上可以追溯到武帝时期,起于辽东一带,又称别部鲜卑,这些年经历了匈奴从弱小到强盛再到如今分裂的局面,逐渐成为鲜卑大族之一,光是直属部众便有上万,下属依附的部落更多,在如今这一带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不比单于弱多少。
“那种大部落都是跟豪商直接交易的,我们哪有办法跟人联络?不过这次见的是拓跋部麾下一个千人部落,部众足有两千多人,在这云中一带算得上大部落了,若能跟他们联系上,以后你这些绢布、瓷器每年都不愁销路了。”行商笑道。
“哦?”陈默闻言笑道:“是什么部落?”
“独孤。”
“还是个大部落。”陈默笑道。
“如何讲?”
“这独孤部算起来与我大汉渊源颇深,乃是光武帝曾孙刘进伯所创,当时为度廖将军,在攻打匈奴时兵败被擒,囚禁于独山之下,终生未能返回中原,后在独山娶妻生子,当年的尸利单于为谷蠡王,这个应该听过吧?自那以后,便号独孤部。”说到最后,陈默也不免叹息,虽然两邦文化不同,但这血脉从高祖时期至今,相互纠缠,不止独孤部,匈奴、鲜卑很多贵胄其实都有汉家血统,汉室宗亲的血脉还真是遍及天下。
“陈兄弟懂得可真多,当年你看的两本书究竟是何书?”老朱好奇道,陈默跟他说过,只读过两卷书,但这两卷究竟是何书?好像包罗万象,什么都有啊。
“史记还有一些杂说。”陈默摸了摸鼻子笑道。
“杂说这种算不得准的,不过你们运气不错,那独孤部如今正好在选亲,典兄弟正好可以去试试。”老朱笑道。
“哦?”典韦闻言目光一亮,一脸殷勤的看向陈默。
陈默点了点头,疑惑的看了一旁的巴塔干一眼,似乎他也有些激动,想到之前巴塔干一直想跟陈默学鲜卑语,莫非跟这独孤部有关?
“正好,若能借此跟独孤部建立往来也不错。”陈默笑着看了典韦一眼道:“距此还有多远?”
“此处向东约有五十余里,在荒甘水一带。”老朱笑道:“陈兄弟,可说好了,此行贩卖的利钱……”
“放心。”陈默笑道:“我虽年少,但言出必践,三成一分不会差!”
“不错,我就知道陈兄弟是做大事的人!将来必定大有前途!”老朱笑道。
“承你吉言。”陈默笑了笑,不置可否,当下带着众人赶路,顺着荒甘水一路向东,这一路上,巴塔干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便是陈默找他聊天,也变得心不在焉。
“你知道独孤部?”陈默看着巴塔干突然问道。
巴塔干闻言一怔,看了看陈默,随即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思念之意。
“那里有你在意的人?”陈默又问道。
巴塔干看着陈默,突然跪下来,对着陈默磕头。
“不必如此,能帮你的,我会帮,但不能帮的,我不会干涉,但我也不会拿我们的命来帮你。”
“谢……谢!”巴塔干艰难的道。
第四十三章 来者不善
陈默自然是想了解一下远在万里之外的蒙奇兜讷的文化与大汉文化有何不同,他要的了解并不只是浅层上两国外交层面上的交流,更多的是通过巴塔干了解这个文化的内在上是否有可取之处,毕竟大汉朝建立迄今已有近四百年,政体以及思维已经被固化,看似严谨,却有个看不见的枷锁在约束局限着当今学者的思维,已经少了几分先贤创立学说时那种海纳百川的心胸,开始排斥外来文化。
这在陈默看来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所以他想了解更多,巴塔干是个难得的切入点,张骞出使西域虽然让人知道西域之外还有更广博的土地,但似乎并没有人觉得那些外来文化的重要性,或者说,大家在排斥这些东西。
陈默想要吸纳更多的外来文化融入自家学说之中,所以巴塔干对陈默来说很重要,但若因此让陈默犯险,那不可能。
“喂,老朱,那个什么独孤部落会不会因为我们汉人的身份排斥我们?”典韦拉了拉老朱,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拉下来。
“怎的?怕了?”郑屠看着典韦,笑的有些揶揄。
“我会怕?”典韦闻言不屑一笑,拍了拍挂在马背上被羊皮裹着的兜囊,那里裹着他的两把铁戟:“真要动手,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陈默这次带来的人虽然不多,不过都是跟随陈默数年的精锐之士中,由高顺亲自挑选出来加以训练,可说是精锐中的精锐,只要地势合适,他们这些人以一当十绝对不夸张。
“典兄弟放心,这鲜卑人平常时候,可不怎么敢惹我汉人的。”老朱笑道,大汉虽然一直没能消灭草原势力,但自汉武之后,虽然这些年对汉武帝的评价贬多于褒,但对外族上,大汉始终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匈奴衰落之后,虽然依然连年征战,但无论匈奴也好,还是鲜卑也罢,都已经没有胆量再向大汉发起大规模战役,最多趁着秋猎南下抢些粮食然后立刻便跑,大汉需要的时候还会被拉过来当打手,如今更是要靠着他们这些商贩来换取一些必需品,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故意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没事找事。
当然,卑躬屈膝也不至于,草原上民风彪悍,不惹你不代表怕你,你要敢跑到人家部落里无理取闹,这些人也绝不会惯着你。
“朱兄,今日这路上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那独孤部落的女子很美?”陈默打量着四周,遇到了不少人,有的是单枪匹马,也有成群结队,看起来是一个部落的,陈默很难想象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这个我也未曾见过。”老朱摇了摇头道:“不过听说此番有拓跋部落的拓跋邻也来了,拓跋部这几年似乎有意内迁。”
拓跋邻?
陈默想了想点头道:“此人乃是拓跋一族族长拓跋侩之子,听说勇猛善战。”
“你又知道?”老朱有些诧异的看着陈默,怎么感觉陈默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略知一二,毕竟要来鲜卑行商,知道的多些没错的。”陈默哈哈一笑道,他在来之前,关羽云中一带乃至魁头单于的情况,能了解的都了解过了,不打没把握的仗,哪怕这次出行并不算征战,陈默也一定会做足准备。
“贤弟太过谨慎了。”老朱摇头笑道:“似我等这种行商,寻常哪能见到这等人物?”
“也对。”陈默点点头,没再说此事,转而询问一些这独孤部的事情。
“这独孤部虽说有我汉家血脉,但终究也过去几百年了,这情分早淡了。”老朱摇头道,别说几百年已经隔了十几代,就算是两三代若是不来往,那情分也就寡淡了。
“如今这独孤部跟鲜卑、匈奴其实已经没了太大差别,你要说多美,这草原上的部落被攻破那是常有的事,偶尔也会有这些部落首领的子女被扔出来贩卖,自然是比寻常鲜卑、匈奴女子美貌许多,但若说有多美,倒也没那么玄乎,这些人,估计都是冲着拓跋邻去的。”老朱笑道。
那些部落首领的子女虽然也自幼骑马射箭,但无论吃住自然是比寻常女子好得多,这点跟汉家也差不多,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是要下地干活的,你很难在田垄间看到什么美貌女子,毕竟评价女子一般都说肤白貌美,每日在田间耕作,基本就跟肤白扯不上啥关系了。
不说其他,陈默的母亲也是这几年吃穿好,不用下地干活,才渐渐有了几分贵气,陈默小时候,那皮肤也是发红龟裂的那种。
至于拓跋邻为何会到这里,以陈默来看,大概率跟拓跋部想要南迁有关,云中这块地方水草丰茂,而且有数条河流,这荒甘水便是其一,滋养着这片土地,拿来耕作,水分还是差了些,但也算旱地,能种庄家,用来放牧是绰绰有余了。
陈默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话却是渐渐少了,眼神中带着一抹旁人很难察觉到的凝重。
拓跋鲜卑乃是中部鲜卑大族,他们若是有意南下,是否代表着整个魁头王庭的态度?
云中至少在名义上是大汉的土地,要内迁陈默不是不接受,但作为并州刺史,他能接受的是鲜卑内附而非没有任何人的命令他们私自迁入汉家疆土,虽然如今这云中一带已经没了兵马驻守,而且胡人也越来越多,但至少这个名义上的东西,没人能动,这是属于自己的。
“主公,怎么了?”王彪凑到陈默跟前,低声询问道,他是看着陈默长大的,旁人也需没有发现陈默的异常,但王彪却敏锐的察觉到陈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跟之前不一样了。
“如今还说不准。”陈默摸索着战马的鬃毛,看着前方的道路低声道:“不过拓跋邻出现在此处,让我很担心。”
先收雁门这步棋看来是对的,虽然当初气运与收上党的变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系统神仙显然也无法判断更远的东西,或者说,系统神仙判断的是自己的状态,但这种大势上的东西,还需要自己去做出判断。
“可需要……”王彪目光一冷,悄悄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我们不是刺客,更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地,就算要杀,拓跋邻不能死在我们手中。”陈默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最好死在鲜卑人自己或者匈奴人手中,王叔切记约束部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来此,只是看客。”
“喏!”王彪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陈兄弟,你们在说什么?”老朱放慢马速,又一次跟陈默并肩而行,笑问道。
“王叔问我这草原部落头人的女儿跟我汉家官宦之女相较如何?”陈默笑道。
“这个没办法比。”老朱摸索着下巴道:“这鲜卑女人自小骑马射箭,虽说粗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男人只要聊开女人,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所以如果想要转移话题或者打破尴尬的局面,谈女人对男人来说永远不会缺少说道的东西。
“这独孤部落这次招亲比什么?”陈默笑问道。
“这个说不准,按照他们的规矩,比什么的都有,不过多半是比骑射、角力还有马上功夫。”老朱笑道。
“射箭这个老典可不行。”典韦闻言郁闷道,他一身本事都在近战之上,马术都是跟了陈默之后才开始练的。
“嗨,往常大多数部落招亲其实就是在族中选勇士,虽然也会邀请外人,但像这次独孤部落这般在各族甚至汉人中都邀请的可不多。”老朱笑道。
“要不东家上吧,东家的箭术可是不错。”典韦看着陈默道。
“我已有妻室。”陈默闻言笑了笑道:“就是不知道这独孤部的族长,愿不愿他女儿意给我做妾了。”
“那得看陈兄弟能不能镇得住了。”老朱闻言笑道:“这鲜卑女子可是凶猛的狠呐!”
“那这次还真来对了,我倒想看看这胡人女子如何凶悍!”陈默仰了仰脖子,脸上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哈哈哈~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懂的。”老朱闻言也不禁笑了,笑的有些苦涩。
陈默瞥了老朱一眼,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却见远处一支人马迎着他们跑来。
“怎的?又是来交易的?”陈默看着这帮人的样子,打扮更像汉人一些。
“看来不像,陈兄弟,在这胡人的地盘上,有时候碰到汉人比碰到胡人都可怕,他们杀起自己人来,可是一点都不手软。”老朱却是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陈默面色突然一变,一把将老朱拉过来,几乎是同时,一枚利箭穿过老朱之前待着的地方。
“保护东家!”不需陈默说话,王彪已经指挥人马护在四周,陈默眼中戾气一闪,也不废话,直接弯弓搭箭,老朱想要阻止,箭已离弦,远处射箭的人见一箭未能建功,正要再射,冰冷的箭簇已经刺穿了他的脖子。
第四十四章 交易
老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无奈的看着陈默道:“陈兄弟,这些人是云中一带出了名的马贼,比胡人都狠,他们杀来分他们一些货物便是,何必动手。”
王彪瞥了老朱一眼道:“若东家没有拉你一把,你现在已是个死人了。”
老朱闻言一窒,不知道如何回答。
“马贼?很厉害?”陈默诧异道,在他印象中,这种流寇之类的应该都是乌合之众才对。
“要说多厉害也不至于。”老朱摇了摇头道:“这云中一带的马贼颇为难缠,他们劫道,你若愿意交一些货物,他们最多杀几个人,但不会纠缠,但我们若是杀了他们的人,那可就是不死不休,以前有个上千人的鲜卑部落杀了一个马贼,那支马贼便不分昼夜的偷袭,只要一有机会就偷袭,兄弟你知道那感觉么?最后那上千人的部落硬是给灭了族。”
“够狠的。”其他人闻言也有些皱眉,厉害倒不怕,陈默这些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但这种死缠烂打有些恶心人,一不小心上来咬你一口。
“这些人是什么人?那些鲜卑部落就让他们在这里抢?”陈默好奇道。
“怎么没有?这些马贼抢起东西来可是不管你是谁,汉人抢,对胡人抢的更凶,一些小部落说灭就灭,以前剿过几次,但这帮马贼颇为狡诈,打不过就跑,然后等人散了就返回来更狠的报复,也是那时候这支马贼的名声打了出去,现在就算是独孤部这样的部落都不愿意招惹。”
陈默点了点头,看着前方渐渐围上来的百来个马贼,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对着郝昭示意了一眼,郝昭会意,策马出阵,朗声道:“立刻停步,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好啊,让我等看看怎么个无眼法!”为首一名马贼策马出阵冷笑道:“将射杀我兄弟的人交出来,否则,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交出主公?郝昭目露凶光,冷笑道:“凭你?”
“放箭!”陈默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目露恐惧之色的商贩,知道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坐在马背上抽出一枚利箭道:“典韦,准备出击!”
“喏!”
“嗡~”
一排箭簇腾空而起,在对面马贼愕然的目光中,直接没入了人群,瞬间便有十几名马贼被射落马下,紧跟着,典韦带着人马已经冲出来,那为首的马贼见状怒喝一声:“杀了他们!”
“结阵!”看着汹涌而来的马贼,典韦咧嘴狞笑,一声厉喝,身边的将士迅速结成个半圆,一枚枚弩箭飞窜而出,疾冲而至的马贼不断落马,冲到阵前时,人已经少了一半。
“滚!”典韦站在阵前,眼看着扑面而来的战马,直接飞起一脚,连人带马被踹的朝着一边倒去,典韦也后退了几步停住,拎起双戟对着人群就砍。
马贼虽然狠辣,但也是人,是人自然就会有恐惧,这还没接战就死了一半,士气早没了,若非马速太快止不住,早就散了,此刻典韦这般一脚踹倒一匹战马的威势,更让这帮马贼胆寒,不少马贼直接调头便跑,被随后而来的利箭射杀了一批,近两百人的队伍,被杀的仅存几十人狼狈奔逃。
追是追不上了,陈默也没想要追,让人将自家的伤兵带回马车上休息之后,陈默方才下令收队。
“陈兄弟,你这些……”老朱等一众商贩看的目瞪口呆,这一仗从开始到现在恐怕连一刻钟都没有,以凶悍著称的马贼甚至连陈默的军阵都没怎么接触便被杀溃,他们也算见过世面的,但这么强悍的护卫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群乌合之众尔,朱兄不必太过放在心上。”陈默摆了摆手,他这些护卫可是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再经过高顺训练而成,都是经历过战阵的人物,若连这么一支马贼都收拾不了,那还有何用?
“乌合之众……”老朱尴尬的笑了笑,就是这么一批乌合之众,搅得云中一带乌烟瘴气的,独孤部这样的部落都不愿意招惹。
“怎啦?”典韦回来,将铁戟塞回兜囊,翻身上马,疑惑的看了老朱一眼道。
“无事……无事……”老朱连忙摇了摇头,虽然以前就觉得这老典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刚刚看到典韦在阵前一脚将一匹疾冲而来的战马给踹开的架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此刻面对典韦,多了几分敬畏,不敢再如往日那般打趣,干笑道:“以典兄的本事,此番说不定真能抱得美人归。”
“是吗?”典韦咧嘴一笑,随即看着陈默道:“东家,这射箭的事你可得帮我。”
“看人家怎么考教了,要是一个个上,还真没法帮。”陈默打量着典韦,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你放心,我看你面色红润,好事将近。”
“你家中不是有妻子么?”一旁的王彪忍不住道:“为何如何执着要个胡人女子?”
“你不懂。”典韦咂咂嘴道:“我那妻子啥都好,就是身体不太好,生于了满儿之后便再未同房了,我怕她受不住,这胡人女子身子骨硬朗些。”
咳~
陈默轻咳一声,觉得自己不方便讨论部下女人的问题,只当没听见,至于能不能讨到独孤部落的女人,还得到时候看情况,陈默考虑的东西自然是比典韦他们考虑的多,独孤部落的女人要招亲,在陈默看来也就是个添头,真正重要的是拓跋部落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想要内迁,还有魁头那边的态度,这关系到未来并州边界的问题,如果这些人真有这个心思,那自己就不得不提前开始准备跟这些外族的博弈了。
按照陈默对未来的规划,在并州获得雁门、太原、上党以及西河之后,先跟这些胡人部落交好,积攒实力将关中先拿在手中那时候再将河套、五原、云中、定襄四郡拿回来,到时候自己就有足够的能力来将这四郡发展好。
但如果鲜卑人在这个时候选择大举南下的话,那陈默的计划就必须做出改变了,长城以南,必须自己说了算,胡人南下,可以,陈默也希望看到这个结果,但那得是内附,就像当年的南匈奴一样,甚至比那个还要彻底,由他主导,鲜卑各部得听命于他,而不是鲜卑南下占领他的土地。
马贼丢了一地的尸体跑了,陈默让人将他们的兵器还有没有受伤的战马都拉回来,他目前的身份可是个商贩。
老朱有些羡慕的看着陈默的人拉回来的战马道:“陈兄弟,只这些你就比我们这一趟赚的都多。”
陈默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有些灿烂,虽然对他来说,这些战利品并不算什么,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距离独孤部落已经不愿,日落时分,远处的平原上,便看到一座座穹顶密集的聚集成部落模样,四周建了哨塔,还建立了栅栏模样的寨墙,寨墙外面还搭了大量的帐篷。
一支骑兵朝这边飞奔过来,眼见典韦等人要警戒,老朱连忙道:“别动手,是独孤部落的人,应该是来收货的。”
“收货?”陈默诧异的看向老朱。
“这次这么大阵仗,自然要穿些体面的衣裳,陈兄弟,你这次赶的好,这批绢布还有瓷器应该都能卖出去了。”老朱笑道。
“哦?”陈默挥手,示意众人别紧张。
几名鲜卑人骑着马绕着陈默的车架走了一圈,目光在巴塔干身上盯了许久,皱眉看着众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你们这里何人是首领?”
“我是!”陈默策马上前,看了看眼前的人,微笑道。
“这个人,是奴隶。”对方用鞭子指了指巴塔干道。
“我买了。”陈默点点头,看了看巴塔干,却见巴塔干低着头,看向那人笑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我叫阿坤,是这里的勇士,你的这些货物可有丝绸?”对方打量了陈默几眼,有些惊讶陈默的年轻,随后将目光看向陈默的货车问道。
“丝绸没有,只有绢布和瓷器,阿坤勇士要么?”陈默笑问道。
“绢布?”阿坤皱了皱眉道:“什么价钱?”
“我这里有十二匹绢布,都是上好的材料,一匹绢布换一匹马或者牛。”陈默微笑道。
“太贵了。”阿坤皱了皱眉头道:“我给你十匹马,换你所有的货物如何?”
“我带的瓷器倒是不多,但也没有这么廉价,十匹马的话,我可以把所有的绢布给你。”陈默摇了摇头道:“但如果你肯再加五匹的话,我可以把所有的货物给你,里面还有一些肉干、漂亮的衣裳。”
“瓷器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阿坤皱眉道,他们以游牧为生,经常迁徙,瓷器容易碎裂,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东西就是个消耗品。
“东西的价值是会随着时机的不同而变化的。”陈默摇了摇头道:“我听说你们正在准备招待贵客,如果能有这一批瓷器的话,定然能让贵客感觉更加高雅一些,十五匹马并不亏,你要知道这些瓷器虽然不多,但如果送到西域的话,那些国主们绝对愿意花费更高的代价来换取这些瓷器。”
一旁的老朱闻言暗中咋舌,小兄弟还真敢开口,一箱瓷器再加上一些杂物就敢要五匹马?最要紧的是,那阿坤竟然还认同了陈默的说法,跟陈默交谈了半天之后,最终以十四匹马的代价换取了陈默的三车货物,这让老朱有些眼馋,早知道这边有这种事,他当初就该弄些丝绸,这东西可比绢布值钱。
第四十五章 游戏
“这就是胡人的部落?”陈默从马背上跳下来,看了看四周笑道:“怎的跟个坊市一般?”
“来了这么多人,自然吸引来了不少商贩。”老朱找了个地方把自己买剩下的东西拿出来,一边笑道:“能赚不少的。”
“你可真拼。”陈默由衷道,老朱这趟其实赚得不少了,之前卖盐赚了一笔,陈默卖的货物分了他两匹马,答应的是三成,但这三成可不是卖出的三成,而是赚到的三成,两匹马都算多的了,回去把收来的这些马啊、牛羊还有兽皮一卖,老朱这次带来的货物至少能翻个四倍甚至更多,现在还这么拼,倒是让陈默有几分佩服了。
“贤弟不懂,这次虽然赚了,但下一次可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吃这碗饭的,死在路上的更多,出来一趟至少也是一个月甚至更久,不多赚点怎够?”老朱摇了摇头笑道。
“有理。”陈默点了点头,他的货打包卖了,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带着人在这部落外围四处溜达。
“主公,你跟他们说什么?”典韦看陈默不时跟一些鲜卑人交流,有些好奇的问道。
“打听打听都有什么人来。”陈默随口道。
“跟老朱说的差不多,附近部落自认为有些本事的都来了,还有一些雁门一带的游侠。”陈默学着老朱的样子就在路边蹲着,王叔、郑叔还有郝昭他们去架穹顶了,他们这两天会住在这里,自然得有自己的营地,外面这么一大片的穹顶(也就是帐篷,那会儿好像叫这个)就是这么来的,至于巴塔干,到了这里以后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虽然巴塔干交流有困难,但人却不笨,力气也不小,平日里每天跟典韦角力,虽然没赢过,但典韦跟陈默说过,这巴塔干的力气可不小,能得典韦这么称赞算是不错了,陈默也没担心他的安全。
远处能够看到牧民赶着成群的牛羊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在骂人,生怕别人抱走自家的羊崽,场面有些乱,也没什么人管。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手里有一支骑兵的话,不用太多,三五百人就能把这个部落给弄乱然后平了。
陈默蹲在路边,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心中恶意的猜想着什么。
“朋友,你也是来参加独孤部招亲的?”一名身上穿的一看就比寻常鲜卑人搞了好几个档次的兽皮的汉子走过来,想要拍陈默的肩膀,却被一旁的典韦伸手拦住。
“你干什么?”汉子皱眉看向典韦,典韦的长相就算放到鲜卑这边,也能吓哭小孩,更别说身上那张扬的煞气,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怎么了?”陈默扭头,也没起身,看了看那汉子,嘴里的鲜卑话说的比对方还溜。
“你是哪个部落的?”汉子有些愕然,原本看穿着以为是汉人,没想到一口流利的鲜卑话,显然是个鲜卑人。
“我从河东来的,汉人。”陈默站起身来,他如今身量已经长足,八尺有余的身高,比大多数人都高,只是样貌俊朗和善,所以如果不是走的太近,不会有太多的压迫感,但此刻陈默从地上站起来,原本低头看人突然变成了仰脖子看人,这个反差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随后觉得有些丢脸,面色有些难看。
“你懂我们鲜卑话?”对方皱眉道。
“毕竟要经常来这边跑商。”陈默点点头道。
“你不像是个商人。”汉子傲然道:“我乃桑丁,是草原上有名的鹰眼,兔子和狼,我能分得清。”
“可惜我就是个商人。”陈默笑道:“桑丁兄,你究竟有何事?”
“哦~”桑丁这才想到自己的来意,看着陈默上下打量了几下道:“你也是来我们部落参加招亲的?”
“算是,怎么,独孤部落不让汉人参加?”陈默笑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独孤部落身上也有流着汉家的血脉,而且还是汉家皇室。”桑丁傲然道。
身为一个汉人,看到有外族人以有汉族血脉为荣,陈默心里面还是有几分难言的兴奋情绪的,指了指身边的典韦道:“不过我已经有了妻室,参加选亲的是他。”
典韦心中吐槽,自己其实也是有妻室的,你分明就是不想要。
“他?”桑丁皱眉看向典韦。
“怎的?”典韦见状面色一冷,森然道。
“看样子也是个勇士,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来吧。”桑丁点了点头,对两人伸手一引道。
“何事?”陈默疑惑道。
“因为有贵宾抵达,所以头人邀请了所有想要参加这次选亲的人,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我们出来负责筛选。”桑丁傲然道。
“如何筛选?”典韦好奇道。
“或者像他一样俊美,或者如你一般孔武有力。”桑丁看了看陈默。
听上去不怎么公平,凭什么陈默就只出一张脸?
典韦有些郁闷,跟着陈默往部落内部走去,桑丁没有跟上,毕竟他还要筛选其他人,典韦跟着陈默皱眉道:“主公,你说这鲜卑人成亲,看不看身世。”
“自然是要看的。”陈默点了点头。
“那我们还能进去?”典韦诧异道。
“刚才他说的,其实就是门第。”陈默边走边解释道:“孔武有力代表勇猛,在这草原上,勇士本身就是各个部落的士人,至于长相俊美吗……”
陈默摇了摇头道:“虽然有失公允,但多数情况下,家世不好的很难长得俊美。”
老朱算是有些家底的人了,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皮肤粗糙,神情也有些萎靡,更不用说寻常百姓了,所以这长相有时候真的也算是一种身份证明。
典韦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见过的人,还真难从普通人里找到样貌称得上俊美的,不是长得不好,而是被生活所迫。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奈的。
“原以为这草原上会简单点,但如今看来,也就那样。”典韦不屑道。
“有人的地方都这样,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允。”陈默摇了摇头:“走吧,进去看看这鲜卑人的贵宾,应该就是那拓跋邻了。”
“听老朱说,是拓跋部少有的勇士。”典韦有些跃跃欲试。
“别着急,就算要打也不可能是今天。”陈默一边走一边笑道。
“主公放心,不会给你惹事的。”典韦点头笑道。
陈默点点头,典韦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可不是真蠢,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典韦心里清楚得很,否则也不可能一直当陈默的护卫统领。
袁初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陈默带着典韦挤进去,其实所谓的宴会跟大汉有所不同,草原这边喜欢一群人围着烤肉什么的,日头西斜,空出的场地上正有人跳舞,一群鲜卑男女围着火盆欢快的跳舞,更远的地方有两处高台,一处是独孤部落的族长还有族中头领,另一座高台上,则是一名年轻人,身边有几名壮汉在左右。
拓跋邻?
陈默看着对方,有些诧异,系统大神回馈的信息,对方也有命格,一头幼狼,不过作为拓跋侩之子,未来肯定是拓跋部的族长,这个身份倒是配得上命格,而且跟陈默这些后天凝聚命格的不同,这些有着继承权的人,天生就有着命格,不过看着那只有2点的命格,陈默摇了摇头,这命格是代表着一个资格,或者身份地位,但同样也代表着个人的能力。
至少从对方的命格来看,要不地位不稳,要不就是能力不够,当然,除此之外,也有全凭能力凝聚命格的,这种人,陈默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吕布。
夜色渐深,不过这边却是越发热闹起来。
正在陈默觉得有些无聊之际,却见那拓跋邻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道:“独孤族长,此番我带来一份礼物,趁今日为大家助兴如何?”
“哦?”老组长看向拓跋邻笑道:“好啊。”
场中正在跳舞的男女随着老组长一挥手,恭敬地退了下去,那拓跋邻挥手示意,很快,一队人马拖着一群人入场。
“这是……”老组长皱眉看向拓跋邻。
“这些都是在我们草原犯事的汉人奴隶!”拓跋邻淡然道。
“这……”独孤族长皱眉起身,看向拓跋邻道:“拓跋邻,我们不想招惹汉人。”
拓跋邻居高临下,看着那些被捆绑在一起的汉人道:“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能力,却仗着汉人的身份,在我们部落耀武扬威,我们草原男儿,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今日,我便要让大家看看,这些汉人,他们是有多么贪生怕死!根本不配作为我们的敌人,来人!”
立刻,从众人身后闯出一名名鲜卑战事,将弓箭锁定这些场中被绑在一起的汉人。
拓跋邻淡然道:“给他们每人一把兵器,告诉他们,他们之中,只有五个人能够免罪,剩下的人,只有死!不要妄想逃走。”
“去通知王叔,要打仗了,所有人都进来!”陈默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下去,看着那高台上的拓跋邻:“把我的弓箭也带来!”
第四十六章 意外连连
“主公,人来了!”不一会儿,典韦带着王彪来到陈默身前,一脸跃跃欲试的看着陈默:“要动手了?”
“嗯。”陈默指了指拓跋邻的方向道:“带几个人,摸过去,擒贼先擒王,别弄死了,这人一会儿还有用。”
“喏!”典韦点了点头,拎起铁戟走了两步,随后又弯回来:“主公,我们现在算官还是商贩?”
“官!”陈默动了动臂膀,径直往场中走去,场中还有一名汉人打扮的人在那里讲解规则,陈默却不想听了。
“站住!”两名拓跋部的护卫舰陈默要进来,皱眉想要阻拦,却被跟在陈默身后的郝昭和王彪一把推开,眼看着陈默大步流星的走进去。
“我看,就到这吧!”陈默来到人群中,从一名汉人奴隶手中顺手拿来一把匕首将他手上的绳索解开,来到场中,在那汉人男子有些发懵的目光中,低头打量了他几眼:“你叫什么?”
“在下代郡张环,这位兄台……”对方拱了拱手,想要询问名字。
“慢!”陈默伸手,拦住他:“我是个汉人,兄台还是别叫了,你高攀不起!”
张环面色涨红,默默地低头不语。
“难得,还有些羞耻之心,退下!”陈默瞥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言,看向两座高台上的人马,朗声问道:“今日这一出,不知是独孤部落的意思,还是拓跋部落的意思,我汉人何时成了尔等玩物?”
“你是何人?”拓跋邻皱眉看向陈默,缓缓地站起身来。
“汉人!”陈默一边说,一边回身一个个的帮这些奴隶挑开绳索,皱眉道:“我大汉一直与鲜卑通好,让你们在这云中郡放牧,休养生息,可不是让你们拿我汉人的性命来玩耍的。”
“哼!”拓跋邻站居高临下,看着陈默道:“草原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失败者只能沦为奴隶!”
“所以,你们可以毫无愧疚之心的将恩人踩在脚下?这便是你们草原的规矩?”陈默将匕首递给一名汉人,抬头看向那拓跋邻道。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拓跋邻挥了挥手,四周的护卫上前,准备拿下陈默。
“那今日,便叫你看看我汉人怎么做!拿下!”陈默突然暴喝一声。
拓跋邻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一名护卫被人踹飞了,眼前一暗,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名壮汉,一把朝他抓来。
拓跋邻大惊,作为拓跋部落的继承人,拓跋邻号称第一勇士,本事可不弱,当即便要拔刀,却被典韦先他一步,一脚将他的刀踹飞,拓跋邻怒哼一声,虽惊不乱,一拳朝着典韦打过去,却被典韦一抬胳膊架开,右手握拳,狠狠地一拳打在拓跋邻的腹部,拓跋邻如同虾一般蜷缩起来,巨大的力道甚至让他双脚短暂的离开了地面。
“拿下!”一把抓住拓跋邻的头发,随手向后扔去,两名见识迅速将拓跋邻架起。
四周的护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想要救人,陈默大声用鲜卑语喊道:“如果相让他死,你们尽管动!”
独孤部落族长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喝道:“汉人,我敬你是客人,但你不该这样对待我的贵宾!”
“所以,你的贵宾就能这般戏耍我汉人?”陈默回头,淡淡的看着独孤族长道:“还是说,这也是独孤族长的意思?”
独孤族长胸口一窒,怔怔的看着陈默,不知为何,面对这汉家少年郎,竟有股莫名的危险感,半晌后,皱眉道:“你究竟是何人?”
“大汉,下军校尉陈默!”陈默一挥手,王叔等人迅速将那些犹豫不决的拓跋部鲜卑护卫斩杀,看的独孤族长脸上肌肉直跳,但犹豫再三,最终没有阻止,拓跋部落他们惹不起,但汉军他们同样不想招惹。
“不要管我,给我杀!”拓跋邻此时恢复了一些,看着自己部下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杀掉,心中大怒,疯狂的嘶吼道:“杀光他们!”
鲜卑人开始反抗,但他们面对的,可不是一般汉军,没了战马的他们,在这些汉军精锐面前就像一只只鸡仔一般,被无情屠戮,周围围观的人已经散开,一些人想跑,陈默张弓搭箭,一个个将那些拓跋部的护卫射杀,一直将箭囊射空方才停下来。
一些护卫受不住,跪地请降,血腥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拓跋邻面色狰狞的看着自己的部众被不断斩杀,心中怒火狂炙,扭头看向独孤族长,怒吼道:“你便任他们在你的部落杀人?”
“拓跋邻……”独孤族长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过,不要招惹汉人,他们的怒火,我们独孤部落承受不起,也无法承受。”
“那我拓跋部的怒火,你就能?”拓跋邻怒喝道。
独孤族长没有说话。
拓跋邻反应过来,森然的盯着独孤族长道:“我知道了,你想投靠他们!?”
见独孤族长不说话,拓跋邻怒吼道:“你这个叛徒,鲜卑的罪人!我……”
“啪~”话没说完,便被典韦一个巴掌打断。
“你话太多了!”对方说的是鲜卑话,典韦一句没听懂,但这货一直在这里咆哮,让典韦有些烦。
厮杀声已经渐渐歇止,残存的几十名拓跋部的护卫被压上来,跪在地上。
“我大汉愿意与四邻友好相处,但不代表我大汉可欺!”陈默看着那些被俘虏的护卫,又看了看拓跋邻道:“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你想如何?”拓跋邻看着陈默,厉声道。
“听说你是拓跋部的继承人?”陈默将那些之前被当做奴隶的汉人招来。
“那又怎样?”拓跋邻傲然道。
“我想请拓跋部换个继承人!”陈默将一枚匕首放在一名奴隶手中,指了指那些跪在地上的鲜卑人道:“杀了他们!”
“这……”这群汉人有些犹豫。
“善是美德,但懦弱不是。”陈默看着这些人道:“我们可以对任何人释放善意,但若有人将我们的善意误会城懦弱,我们就该用手中的刀告诉他们,该如何做人!我不相信被他们奴役的汉人只有你们这些,先让他们出些血,这笔账,以后会慢慢算!”
一名汉人默不作声的捡起了地上的刀,上前对着一名鲜卑俘虏就杀。
其他汉人奴隶也一个个默默地捡起了地上的兵器,走向那些俘虏。
“混账,你们不是不杀俘么!?”拓跋邻虽然恨这些护卫投降,没有骨气,但看着陈默这般做法,心中更怒。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陈默回头,看了拓跋邻一眼,咧嘴笑道
这是不久前拓跋邻说的话,此刻从陈默口中说出,却比拓跋邻更嚣张,让拓跋邻胸口发闷,只是瞪着他不说话。
俘虏不多,很快便尽数倒在血泊中,陈默让人把这些人带下去,目光看向独孤族长。
“将军,我等并不知道此事。”独孤族长身边,桑丁看着陈默皱眉道。
“放心。”陈默将手中的长弓递给郝昭道:“大汉分得清朋友和敌人,在下这次来,原本也不知此事,只是听闻族长招亲,是以来凑个热闹。”
“哦?将军若愿娶我女儿?”独孤族长闻言一怔,随即笑道。
“不是我,是我的部下。”陈默笑道:“按规矩来吧,只要各位能够守我大汉的规矩,我大汉也会守你们的规矩。”
“好!”独孤族长有些失望,这支汉人队伍里面,陈默一看就是主事之人,若能够与他结为姻亲,也是一桩好事,但显然陈默没这个意思,也没人能强求。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晚会自然没办法进行下去了,独孤族长邀请陈默进帐饮酒,准备款待陈默。
陈默也没拒绝,让人把拓跋邻绑了,看押起来,便带着众人随独孤族长入帐喝酒。
胡人的酒,有股子腥味,陈默不是太能接受,浅尝辄止,倒是跟独孤族长还有他的儿子们相谈甚欢,这段时间,他对鲜卑的风土人情有了不少了解,此刻与这些人谈起来,倒也不愁没有话题,加上陈默一口流利的鲜卑语,也让这些人亲近了不少。
酒过三巡,气氛正热闹之际,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几名独孤部的战士押着一人进来,陈默看到来人,有些意外道:“巴塔干?”
独孤族长却是面色沉下来,闻言皱眉道:“将军认得此人?”
陈默点点头,独孤族长等人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巴塔干,有些好奇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是个奴隶,却与我女儿有了私情!”独孤族长叹了口气,一族族长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奴隶?所以,巴塔干和他当时的同伴被收拾了一顿之后赶走了。
“族长的女儿也就是……”陈默闻言挑了挑眉,看向独孤族长问道。
“……”独孤族长喝的有些多,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看着陈默的眼神,无奈的点点头道:“正是明日招亲的……”
第四十七章 审问
这算什么?
酒宴上,陈默脸色沉下来,虽然他没准备参加这个招亲,但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还是让陈默很不舒服。
“东……家……”巴塔干挣脱了两人,对着陈默叩首道:“请东家帮我,巴塔干愿意向东家献上忠诚,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把事情好好说说。”陈默这段时间教巴塔干汉语,巴塔干汉语说得不怎么样,倒是陈默将蒙奇兜讷的话学得差不多了。
故事倒也简单,巴塔干带着自己的商队来大汉想要做一趟买卖,只是路上遇到了沙暴,自己跟部队走散了,只能一直朝着东方走,他也不通这边的语言,在云中的时候遇上了独孤族长的女儿,被对方救下。
然后的事情有些俗套,就像杂书中说的那般,憨厚而正直的巴塔干跟独孤部落的贵族相爱了,幕天席地那种,但独孤族长显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本是要杀他的,奈何女儿不争气,只能将他打为奴隶卖了,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发现女儿肚子开始不对,独孤一族想要遮丑,这才想要匆匆招亲。
所以说,招亲这种事情多数都是骗人的。
“巴塔干如今是我身边书佐,也算有个出身,而且也是蒙奇兜讷那边的士人,要说身份,其实也不算差。”陈默看着独孤族长道:“若族长愿意,可让巴塔干娶了令女,巴塔干以后会是我身边的官员,不会亏待了他,这边也不会落了面子。”
闹出了拓跋邻这事,招亲显然很难再继续下去了,陈默的目的,是让独孤部落归附,下一步,他准备接掌云中、定襄,独孤部的支持很重要,如果独孤部能入自己麾下,这云中之地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试点,也是并州跟草原的贸易重点,也是产精锐骑兵的地方。
独孤族长看了看巴塔干,又看了看陈默,只能点了点头:“便依将军。”
“对了。”陈默顿了顿,看向独孤族长笑道:“不知独孤族长这边还有没有年轻貌美的女子?”
“将军之意是……”独孤族长皱眉看向陈默,对方不像是个贪恋美色之徒。
“此乃我麾下大将典韦,想讨个草原妾氏,但寻常的太过丑陋,带回去也不好看。”陈默坐在胡床上,看着独孤族长道:“族长放心,虽说是娶妾,但这妾也有高下之分,我可以做主,以最正式的礼节让他迎娶。”
也不知道典韦咋就好这口,汉人女子温婉贤良,不过人各有志,既然典韦喜欢,他这个做主公的也该帮帮忙,再说之前的事,自己这位悍将可是给雷的不轻,要知道典韦此前可是已经将这族长女儿当成囊中物了,谁知道上演了这么一出,自然是不能要了,而巴塔干陈默也想保下来,另一个文明的东西,现在才露出冰山一角,陈默还想知道更多呢。
独孤族长点点头,看了典韦一眼,人是丑,不过草原上强者为尊,对样貌要求反而不高,重要的是强悍,这一点,典韦很符合,草原上好看的女子,多是贵胄之女,还是能找到几个的。
这件事定下来之后,陈默开始跟族长谈论一些未来规划的问题,毕竟族长的女儿嫁给了陈默的部将,双方也亲近了一些。
而且如今独孤部也有意内迁,陈默现在希望他们内附,自然正合独孤部的心思,不过在这权利的问题上,还有待商榷。
独孤部是农耕加放牧的模式,也会耕作,只是长城以北每年降雨不足,并不适合耕作,这也是不少部落内迁的原因。
但在民风上,胡汉之间有着很大的诧异,要想强行融合,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现实,大汉的户籍制度,对于流动性极强的胡人来说并不适用。
所以陈默在这边,决定用胡人的方式统治,也就是说,只要愿意内附的,陈默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单于,以单于的方式统筹部众,但对这里的汉民来说,陈默仍旧是并州刺史,这边的城池也会逐渐恢复,成为这些内附百姓跟大汉之间的枢纽。
当然,也有一些相应律法,不算太复杂,只有寥寥几条。
首先,选择内附的部落,必须说汉语
其次,为了保证人口增长,担心孩子在战乱中有什么损伤,五岁以下的孩子官府会建立专门的衙署进行统一的养育
其三,考虑到胡人和汉人生计不同,税赋方面会立下新的税赋,只要愿意向朝廷缴纳税赋,不但可以享受衙署帮忙养育孩子,还可以获得粮食以及生活用品方面的补助,当然,未曾登记在册的,不会享有这些待遇,税赋也不高,只有一成,草原上也是要向单于交税的
当然,除此之外,如果陈默这边征召战事,在册部落是需要派遣将士出征助战的。
另外,对于两族通婚,陈默是持鼓励态度的,至于是否会有相关政策,这得看后续,如今跟独孤部商量出来的算是草案,以后会随着民情不断修缮,此外对于愿意内附的鲜卑部落,陈默也是抱着欢迎态度,但前提是必须登记造册,此外云中会有一支常驻兵马来防备外敌入侵,陈默接受内附,但不接受内迁,不愿意接受归附的部落将会被驱逐。
全面整合还不是时候,到时候陈默会派人来云中郡做太守,眼下拟定的政策也只是试行版本,新的问题肯定会不断出现,只有问题出现了,才能想解决办法,现在在这里空想也没用。
这一夜,宾主尽欢,次日清晨,陈默让人将拓跋邻带到自己面前。
“几个问题,如今草原上做主的势力有几个,魁头麾下,像拓跋部这样的大部落有几个,还有分布。”陈默看着拓跋邻笑道:“回答我,我可以接受拓跋部落赎人。”
“你认为我会说?”拓跋邻不屑的看着陈默道。
“为何不会?”陈默坐下来笑道:“看得出来,你是个硬汉,不会被皮肉之苦屈服,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由价值的,这些情报,就算你不说,我费一些人力也可以得到答案,所以价值不过是一些时间而已,但我现在并不缺时间,也就是说,这些问题,从你嘴里说出来和我自己查出来区别其实并不大。”
“告诉你这些,你得放了我。”拓跋邻思索片刻后,看着陈默道。
“放是不可能的,我说了,我只接受赎人,做错事就该受惩罚,从我大汉开国至今,辱我大汉者,便从未有过好下场,我接受赎人,已经是对你的恩惠。”陈默笑道。
“那我为何要说!?”拓跋邻怒道。
“至少这样,你有机会重获自由,而且可以少受一些皮肉之苦。”陈默笑道。
“我鲜卑男儿死都不怕,还会怕刑罚?”拓跋邻傲然道。
“其实你对刑罚可能有些误解,抽鞭子、打板子那只是普通刑罚,我们的刑罚有很多,血腥一些的可以凌迟,将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每片不过一两,要割三百六十刀才会让你死,若是文艺一些,可以让你一直不睡,活活困死,人终有一死,死自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生不如死,这样的刑罚有很多,只是不知道你可以支撑多久?为了这些只要仔细打听便能得到的情报,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真的值得吗?”陈默笑问道。
拓跋邻突然觉得,自己昨夜对待汉人的那些戏耍手段很幼稚,看着陈默,舔了舔嘴唇道:“草原上如今东部鲜卑最为活跃……”
最终,拓跋邻还是将这些事情全数交代。
“你这次为何要来独孤部?”陈默点点头,这些信息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拓跋邻皱眉看着陈默:“刚才的问题已经回答了,我拒绝回答其他。”
“但我只说回答我,我会容许拓跋部赎人,但并未说只是回答那几个问题啊。”陈默笑道。
“卑鄙!”拓跋邻瞪着陈默嘶吼道。
“是你理解有误,与我无关,这个问题是能否放你回去的关键。”陈默看着拓跋邻道:“我得确定拓跋部对我大汉是何态度?”
拓跋邻犹豫片刻后,将自己此番南下的目的说了一遍,陈默猜测的不错,拓跋部确实有南迁之意,自去岁以来,草原上水槽开始减少,这对于依靠放牧为生的牧民来说,是个灾难,这也是这两年鲜卑频频南下劫掠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他们希望能让独孤部牵头,对大汉进行一番试探,然后再做决定。
陈默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又骗我!”
“我只说是关键,可没说是全部。”
人的底线一旦破开,很多事情就容易多了,拓跋邻是否是硬汉这个没人知道,但他的底线已经在陈默的诱导下一步步被撕裂,一直到最后,几乎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都说出来了,当拓跋邻离开陈默大帐的时候,双目无神,两腿虚浮,若**韦一直守在门口,知道里面没发生什么不健康的事情,他都怀疑陈默将拓跋邻给怎么了。
第四十八章 荐才
一月后,六月初七,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一段时候,雁门,阴馆。
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驶入城门,随行的还有不少胡人。
“卫觊此番草原之行,看来收获颇丰。”卫觊微笑道。
“算不上。”陈默摇了摇头:“问题还很多,倒是伯儒先生肯来,方才是最大的收获。”
此次陈默出云中,一方面却有考察之意,另外一方面,也是要借此引出这雁门、太远乃至河东对自己不满的人出来,不过卫觊愿意在这个时候出仕于自己麾下,对陈默来说的确是一桩大好事。
如今陈默身边并不缺乏人才,但多是一县之才,能够牧守一郡乃至一州的,目前为止只有高顺、钟云、崔耿三人,如今卫觊的加入,对陈默来说,的确是好事。
虽然还有上党未曾占据,不过基本上并州大局已经被陈默掌控,各处要地也被陈默卡主,只要这些地方不出问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夯实基础,等待时变就可以了。
“主公谬赞。”卫觊微微颔首笑道:“主公胸有雄才,便是没有在下,相信这并州之事也在主公掌握之中。”
“这些客套话就莫要说了。”陈默请卫觊坐下来道:“这雁门虽然疲敝,不过却是我并州之门户,关系重大,眼下除伯儒先生之外,默麾下实在难有人承此重任。”
“觊既已出仕,自当听凭主公调遣。”卫觊摇了摇头笑道:“不过说到大才,在下倒是有一人欲举荐于主公。”
“哦?”陈默好奇道:“能叫伯儒先生举荐,想必是大才。”
“不知主公可曾听闻郭缊此人?”卫觊笑问道。
“可是那大司农郭全之子,郭缊郭守仁?”陈默闻言目光一亮。
卫觊点点头道:“正是,此人乃晋阳人,也是孝廉出身,文武全才,也曾效命于边关,后因父亡还家守孝,期满之后却正遇上天下动乱。”
“速速请来见我。”陈默离开云中后,让高顺暂代云中太守,不过高顺乃是良将,但却未必是能臣,练兵打仗自是厉害,但治理一方却非其所长,陈默这段时间也在头疼由谁来接替高顺出任云中太守之位,这郭缊来的倒是正好。
其实何止是郭缊,随着陈默逐步在并州扎稳脚跟,并州原本那些看不上陈默的士族已经开始有些动摇,小一些的已经开始向陈默示好。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陈默虽然一直以各种手段压制世家,但不得不承认,人才,尤其是治理地方的人才,抛开世家还真难找到几个,就算没有卫觊推荐,这次回来之后,陈默也准备将太原、上党、几处大族拜会一遍。
以前不动,那是因为陈默跟脚不稳,势力不够,但陈默入并州以来,每战必胜,已经在并州逐渐树立起了威信,这个时候再跟陈默摆架子那可就是不智了。
卫觊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仕?因为这个时候是陈默势力扩张途中,最需要人才的时候,一旦日后陈默渐渐稳住了,到时候人才班子已经成型,那时候再出仕可就晚了,至少在陈默心中的地位要降低一两个档次。
郭缊是并州世家豪族中第二个主动投效陈默的人,当然,这是卫觊举荐,但如果郭缊没这个意思,卫觊也不会跑来瞎举荐。
很快,郭缊到来,参见了沉默,双方客套一番之后,陈默略做了些考教,暂时并没有直接让郭缊去云中赴任,毕竟初来,不可能一下子便将一郡太守之位给你,而且云中虽然地广人稀,但却是陈默接下来一段时间仕途融合胡汉做的准备,太守人选自然要慎重一些,在确定国运愿意效命于自己后,陈默便将郭缊辟为刺史府从事,辅佐陈默处理政事,也是要双方交流一下这次云中之地首次实行胡汉混居的具体细节,郭缊至少也得明白了自己的意图之后,才能赴任。
接下来几日,陈默将郭缊带在身边,又仔细确认过雁门政事无误,方才开始带队返回河东,同时传信于大郎,让他率兵清缴西河郡仅存的白波贼韩暹。
就跟王叔一般,陈默这次要试的是大郎,学了这么多年,也跟自己上过战场,接下来要确定的就是大郎是否能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主公,这上党也是并州大郡,为何迟迟不下?”回河东的路上,郭缊有些疑惑的看着陈默询问道。
“老将军有所不知。”郭缊的年纪,可能比陈默的爹年纪都大,所以对于郭缊,虽是主臣,但陈默一直颇为敬重,闻言微笑道:“非不下,而是不能下。”
“因为黑山贼?”郭缊挑眉道,黑山贼虽然厉害,但还不至于让陈默这样的人束手无策吧?
“嗯,将军未发现吗,上党郡虽然天天叫着匪患猖獗,但实际上百姓受损并不严重,据说黑山贼有百万之众,这自然是有些虚,但十万之众却是定然有,黑山之上可没有多少适宜种庄稼之地,这十万之众粮从何来?”陈默笑道。
“官匪勾结?”郭缊皱眉道。
“算不上,也可说是一种妥协吧,上党无力剿匪,而黑山也需要有人给他们提供粮草,这样的地方应该不少,更多的应该在太行山以东。”陈默一边策马行走,一边道:“我现在,不太想招惹黑山贼,虽然如此一来,上党百姓苦一点,但至少能活,但倘若没了这个缓冲,恐怕刚刚评定的太远、雁门乃至河东都会受匪患侵袭,我已命上党太守免除百姓徭役,以安黑山贼之心,但在做好全面防御之前,我不想与之贸然开战。”
陈默现在更关心的,是关中的问题,如今手握河东、太原、雁门、西河、云中五郡之地,自给自足是足够了,不宜盲目扩张,眼下要做的是积攒实力,以待关中有变之时,第一时间出手,拿下关中,而非将目前有限的兵力放在剿匪上。
看似地盘扩大了,但实际上拿下上党对陈默来说并不划算,黑山贼跟胡人一样,最好的办法是安抚而非剿灭,剿不完的。
郭缊默默地点了点头,陈默这笔账算的也没问题。
队伍在缓缓前行,并州随着陈默的归来,彻底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就在陈默率部回归河东的这段时间,冀州,渤海。
“主公,大喜!”袁绍麾下谋士逢纪快步进来,对着袁绍笑道。
“哦?”袁绍看向逢纪笑道:“喜从何来?”
“主公,已经说服公孙瓒发兵冀州!”逢纪微笑着对袁绍一礼道。
袁绍闻言放下手中的物件,站起身来,想了想道:“不过韩馥帐下,也颇有猛将,而且冀州之地,兵多粮广,公孙瓒此番出征,未必能胜。”
“主公有所不知。”逢纪在自己的席位上跪坐下来,对着袁绍一礼道:“韩馥性暗弱,虽有将才,却不能用尔,虽有精兵,却无能调度,便是兵马再多又有何用?反观公孙瓒,虽幽州苦寒,但其麾下皆乃骁勇善战之士,且公孙伯珪善御骑兵,若然交手,韩馥身边不过耿武、赵浮、程涣之辈,安是公孙之敌?”
公孙瓒善战之名人所共知,当初在成皋外,是为数不多能跟西凉铁骑抗衡的,韩馥麾下这些人,就算兵多,对上公孙瓒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袁绍兵法谋略也不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兵多未必就厉害,托着下巴笑道:“不过若真让伯珪胜出夺了冀州非我所愿也,莫非真要我与他共分冀州?”
“主公若得冀州,如何是那韩馥可比?”逢纪微笑道。
袁绍点点头,其实韩馥这边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在谋划,到如今,拿下韩馥对于袁绍来说基本没什么问题。
“最近公路那边有何动向?”说完了冀州之事,袁绍开始关心这天下之事,不过这天下事如今看来,自己最大的敌手就是自家那兄弟了。
“后将军处倒是未有异常,不过并州之地……”逢纪看向袁绍道:“主公,以最新得来的消息看,陈默已经于并州立稳了脚跟,雁门、太原先后落入其掌握,如今听说云中那些胡人也投入其麾下,主公,此子不凡,需得当心呐!”
“伯道……”袁绍闻言叹了口气,随即笑道:“伯道此人却有本事,不过子远归来时不是已经说过伯道已经答应与我军结盟?”
“主公,这盟约如何能信?”逢纪摇头道。
袁绍闻言点点头,如果盟约能信的话,去年诸侯讨董就不会是那般倒霉模样了。
“但如今既有盟宜,也不好相恶。”袁绍看向逢纪道。
“无需主公动手。”逢纪微笑道:“主公莫忘了,陈默这并州刺史之位乃是董卓所封,可暗使河内太守张扬为并州牧,主公只需坐看二人争锋便是。”
“张扬?”袁绍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如今我先尽取冀州,便叫张扬试一试伯道吧。”
“在下这便去书信!”逢纪微笑道。
袁绍是诸侯盟主,既然诸侯反对董卓,自然就不会认可朝廷,这关东封官,自然便是由袁绍来了。
第四十九章 黑山军
陈默回到河东,时间已经步入七月,初秋的河东,白天还是很热的,沿途所见,田地里的庄稼已经快熟了,长势以陈默的眼光看来是不错的,今年看来是个丰年。
没有回家,先去了一趟衙署。
“主公,这些是河东今年的商税,虽然主公降了税,但反而比往年要高出不少。”满宠将一份竹简递给陈默笑道。
“这是自然的,往年这些大家族可不会缴税,这次去云中,这大家族一单买卖收益可不少,哪怕降税比往年这些寻常行商交的都多,况且虽说交税了,但盐贸开通以后,跟草原上的交易反而多了,量大了自然收益也就有了。”陈默坐下来,摊开竹简看了看,笑道:“大郎那边情况如何?”
“打的很稳,如今占据了中阳,正在逐步向离石逼近。”满宠笑道,大郎打仗看不出有多厉害,但却很稳,其实在满宠看来,领军将领能稳是最好的,擅长突袭的将军,虽然可能建立奇功,但一旦失败,可能连翻盘的机会都少,大郎这点上将陈默的稳学的不错。
“稳就好,事实上哪来那么多以少胜多?”陈默坐下来道:“我此番在云中定的这胡汉杂居规矩,伯宁以为如何?”
“主公,眼下还未能看出太多,不过据我所知,这胡人野性难驯,恐怕难短时间内驯服,当将其男丁抽调出来,如同之前主公训练匈奴骑兵一般,让云中各部难以反抗。”满宠沉声道。
当初于夫罗那些匈奴兵是怎么练的?外人可能不知,但满宠却是知道,往死里练,有人反抗就杀,于夫罗的那些兵马生生被练没了一半,也正是因此,那些匈奴骑兵如同狗一般听话,不管陈默打哪,这些人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寻常军队可不能这么练,但胡人骑兵可以,一个是好糊弄,再一个练起来不会手软,虽然有些歧视,但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在大局上,这些骑兵练成完全终于陈默的部队,等放回去之后,也能无形中影响到鲜卑、匈奴这些异族对大汉的态度。
“高顺如今便在云中,这件事就交由他吧。”陈默点点头,对于满宠的这个提议也是认可的,那些匈奴骑兵的战斗力他可是见识过了,折损三成都能死战不退,丝毫不乱的军队,陈默连在梦境中都没见过。
“这个,主公恐怕得另外安排人。”满宠摇了摇头道。
“哦?”陈默诧异的看向满宠,他手下最会练兵的,就是高顺。
“高将军本事在下是十分敬佩,但高将军带兵虽严,却也仍旧遵循军法,这支兵马,恐怕高将军练不出来。”满宠笑道。
这跟寻常练兵不一样,往死里练,对高顺来说事无法接受的,他虽然严于军纪,但同样也爱惜将士。
“那就让高顺挑选精壮之士训练,剩下的则送到箕关,让余昇来练。”陈默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他跟高顺接触最久,知道高顺骨子里虽然严肃,但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坚持,这种不把兵当人的练法,高顺做不到。
余昇也是跟随陈默的老部下,自陈默回河东以来,势力逐渐扩张,其他人都有升迁,唯独余昇没有,但余昇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如同一根钉子一般扎在箕关,这让陈默多少有些愧疚,趁着这个机会,也是时候给余昇提一提职位了,人是不能动,但官职得加为骑都尉。
“天网如今组建如何了?”陈默挥退众人,看着满宠沉声问道。
“已经组建完成,都是自民间挑选出来,如今河东、太原各县县令身边都有,雁门的话,只有卫觊身边有安排。”满宠躬身道。
“记住,只需记录,天网没有执法之权。”陈默点点头,天网是影子一般的存在,一旦给了他们权利,那一旦稍有不慎,反而可能伤到自身。
“主公放心,天网都是单线向上传递信息,包括负责收集信息的地方执行者,也不知道天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满宠笑道。
“很好,以后会选适合的人才专门处理此事。”陈默点点头,世家要压,但同样又要用,而且不能让这些人知道是自己在针对他们,否则很容易引起其他世家的排斥之心。
“另外,我已经在安邑、晋阳两地命人建设书院,让天网的人留意一些民间失散的孩童,将这些人收进来,以后书院一旦正式开启,这些人便是第一批学员。”陈默准备效仿先秦建立书院,不过不能太张扬,也是自己以后势力大涨后,对抗世家的底蕴,这些人可能十几二十年以后才会陆续用到,但必须提前准备,如今陈默已经能够感受到人才的匮乏,以后地盘更大,他需要更多的人才,世家自然不能撇开,但也不能因此就被世家给反过来钳制了。
陈默查阅过自光武中兴以来的史料,大汉的政权,就是这么一步步被世家给蚕食的,如今天下大乱,诸侯并起,对大汉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同样不破不立,正是改变格局的时候,陈默既然成了执棋者之一,自然不希望昔日的错误重演,他决定做出一些改变。
其实曹操应该有类似的想法,可惜……自己这位兄长不愿意来帮自己,否则自己二人联手,或许能够闯出一番新天地来。
满宠点点头,陈默要做什么,作为陈默的核心谋士,满宠自然清楚,陈默的很多想法跟满宠不谋而合,满宠自然愿意帮陈默。
“还有一事。”满宠见陈默准备起身,连忙叫住陈默笑道。
“哦?”陈默好奇的看向满宠。
“黑山军曾派使者前来,只是主公当时身在云中,是以未曾见到,这几日应该还会来一趟,不知主公……”满宠看向陈默询问道。
“见。”陈默想了想,笑道:“看来黑山军也不想与我军开战。”
“这是自然。”满宠点点头道:“如今黑山军更多的是与中山、常山、魏郡、河内接壤,于我军这边只有上党接壤,如若与我军也开战,非智者所为。”
“看来是与我军合作的?”陈默笑道。
“当是如此。”满宠点点头,黑山军受地势所限,很难自给自足,除了劫掠之外,若能跟周围郡县达成互通有无的模式,对于黑山军来说很重要,只是冀州那边,显然不愿意跟黑山军合作,所以到并州来了。
“其实黑山贼也有在这边行商,伯宁,你说有没有可能将黑山军收降?”陈默询问道。
“先帝在世时,黑山贼曾向朝廷乞降,当时朝廷也给过一个平难中郎将的官职,不过黑山军一直不愿放手军权,看来是有顾虑的。”满宠摇了摇头,合作容易,但想要将其招降,恐怕不易。
“那就先见见人,这互通有无肯定是没问题,至于归降之事,可以慢慢谈,我很有诚意的。”陈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微笑着说道。
而且黑山军的存在也是有利的,在自己拿下关中之前,可以帮自己牵制住冀州的势力,不管谁做主冀州,黑山军的存在始终是自己的一个屏障。
“主公放心,宠这便派人去黑山商量此事,让他们尽快派使者前来商议。”满宠起身把陈默送出衙署,看陈默离开后,方才回来。
陈默带着典韦和巴塔干回家,巴塔干如愿以偿,如今对陈默那是死心塌地,典韦这次也收获了两个鲜卑妾室,算是不错,如今巴塔干也成了陈默的护卫,用他的话来说,那叫守护骑士,意思都差不多,如今没事的时候,两人可以轮番负责陈默的护卫工作。
“汪汪~”刚刚进了家门,便见黑子飞扑过来。
“别闹!”陈默弯腰,抱住了黑子,摸了摸它的狗头,看向迎上来的家丁道:“老夫人在何处?”
“回家主,老夫人正在后宅,跟夫人他们一起。”家丁躬身道。
“行吧,我直接过去。”陈默逗弄了一会儿黑子之后,便带着黑子往后宅走去。
花园里,蔡琰陪着陈母游湖,云思跟娟儿分侍左右,见到陈默回来,都露出惊喜的神色。
“我儿回来,怎不让人通知?”陈母拉着陈默的手,笑呵呵的问道。
“孩儿让他们先莫要通知,免得路上要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让母亲空欢喜一场。”陈默扶着母亲坐下来。
“我儿黑了些。”陈母仔细端详着儿子,有些心疼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次不但去了雁门,还跑了一趟云中,夏日的太阳又颇为毒辣。”陈默坐下来跟母亲好好叙旧一番,然后才在母亲的催促下回到自己的房中,几个儿媳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始终是陈母一块心病,以至于如今陈默刚回来,就被母亲给赶去创造生命了。
“妾身已着人去为夫君备热水,以洗去风尘。”蔡琰跟陈默并肩而走,一边笑道。
“确实有些疲惫,夫人有心了。”陈默一边说,一边拉着妻子回了卧房……
第五十章 情苦
陈默回河东这几天,多数时候是在家中陪伴母亲、妻子,他也知道,接下来天下不太平,自己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伴,所以也分外珍惜这段相聚的时刻。
“夫君在看什么?”蔡琰被陈默看的有些不自在,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但这么一直盯着,总觉得自家夫君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虽说该见的,该做的一样没跑都有了,但想到的时候还是会羞涩。
“夫人身上比往日多了些东西。”陈默收回神来,自家夫人的命数已经转换成了命格,幼凰命格,具体如何不清楚,但自从凝聚了这个命格之后,陈默发现每当跟夫人相处的时候,心情会很容易放松。
“何物?”蔡琰笑问道。
“富贵雍容,贵不可言。”陈默想了想,以前自家夫人如莲花一般清雅脱俗,但如今的蔡琰身上那股仙气渐渐没了,但却多了几分雍容之感,不是胖了,而是给人的感觉。
“夫君说笑了。”蔡琰摇头失笑,只当陈默在逗她开心。
陈默也没多言,命格这东西有些悬,他一直在研究,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准确的解释。
“妾身这几日根据夫君昔日所做论战谱了一份曲目,可以琴动,亦可以用于鼓乐激励士气,夫君可愿一听?”蔡琰见陈默不说话,拿来一份竹简对陈默道。
“好啊。”陈默点点头,自家夫人在琴艺之上的造诣,陈默是很佩服的,他虽不学琴,但不代表没有鉴赏能力,相反在对音律鉴赏方面,陈默的造诣可不低,也喜欢听。
蔡琰让娟儿将琴抱来,正襟危坐,调试了琴弦之后,开始抚琴。
与往日那悠扬悦耳的琴声不同,这一次,蔡琰的琴声中带着淡淡的杀伐之意,夕阳西下,战场狼藉,一时间,陈默竟有种回到战场的感觉。
跟着琴音陡然高亢,金戈铁马,两军厮杀,到最后却是两败俱伤。
陈默的论战其实并不是交代自己在战场上如何厉害,而是一篇述说战争惨烈和这惨烈战场之外,百姓命不如狗的文章,希望以这篇文章让人们知道战争的惨烈,从而尽量避免战争,也有人将其编成了曲目过,不过多是慷慨激昂的感觉,并不能奏出陈默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今日,蔡琰却做到了。
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完这曲子,陈默良久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妻子道:“我还以为,无人能看懂。”
“夫君意境之高远,确实需要细细品读。”蔡琰微笑道:“只是在诗赋之上,更多是以缠绵情谊或伤春悲秋为主,夫君这篇诗赋虽然极好,但很难被人传唱,只是夫君当初写出这番词赋之初衷,却叫人敬服,妾身也是品读多日后,方才明白夫君心中所思。”
“如今天下,恐怕更无人愿意理解喽!”陈默坐到蔡琰身边,叹了口气道。
蔡琰怕陈默太过消沉,微笑道:“夫君自成名以来,只有这一篇诗作问世,何不再做几篇?”
“夫人想要?”陈默看着妻子,笑问道。
“夫君乃当世大才,这天下不知多少人想要看夫君的诗作。”蔡琰颔首笑道。
“也罢,为夫其实不太喜欢做这些,不过夫人既然想要,为夫便为夫人做一首,世人不是喜欢言情么?今日为夫便做一篇情之苦。”
“情苦?”蔡琰好奇道。
陈默闭上眼睛,回忆了片刻后,娟儿已经帮陈默备好了笔墨竹简。
世人向往的,多是情之欢愉,但情苦却少有人写,可惜,人生多半时间是处于苦而非欢,这篇情苦也算是陈默将自己这半生对情的一次总结。
从年幼时母子相依为命的温馨,到后来乡人之间的情谊,再到后来因为战乱,生离死别,为求学,母子分离,总之前篇陈默写的基本都是离别之苦,没有太过华丽的辞藻,却叫人有感同身受之感。
中篇却开始诉说一些结交新友之喜悦,然后是男女之欢的美好,让人感觉心中暖暖的,但到了后篇,却又是离别,挚友因各自理念分开,天各一方,情人因公务而聚少离多之苦。
一片情苦,洋洋洒洒三百余字,却道出了人间离别之苦,并非只限于夫妻,还有母子,师徒,有兄弟、朋友离开时那种感受,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感。
蔡琰看着陈默写完,但最后一字落笔时,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红了,一旁的云思也差不多,唯有娟儿有些茫然的看向两位姐姐,她不是太懂。
“夫君~”蔡琰突然有些不舍,这股情绪怎么来的不知道,但此刻却只想缩在夫君的怀中,有些嗔怪道:“夫君写的诗作,总是这般叫人心情郁愤。”
“世人只知情之好,却不知这苦才是多数。”陈默搂着妻子,将云思也拉过来,看着天空,悠悠叹道:“有了这篇,方才会珍惜相处之时,可惜,为夫经历有限,也只有这份离别苦感悟最深,却不知谱成曲子是怎样的?”
蔡琰抹了抹眼泪,想了想,让娟儿帮忙把笔墨拿走,重新摆上琴,思索片刻后,琴弦在指尖颤动开来,悦耳的音符在院落中流淌,她对战争体验不多,所以那一篇论战花费了许久方能弄懂陈默想要表达的真意,但这篇情苦却是多多少少都有些共鸣的,将之谱成曲目却是反而容易。
陈默将娟儿抱在怀中,静静地听着那悦耳的音符渐渐汇聚成一段悦耳的音律,自家夫人在音律这一块,从未让人失望过。
时间就如这指尖音符一般,悄然流逝。
自陈默从云中归来之后,日子开始变得清闲起来,黑山军派于毒前来与陈默商谈合作之事,双方互通有无,同时黑山军也给陈默一些情报。
云中两族融合之事,问题不少,高顺长于治军,但治理方面相对弱一些,这种两族矛盾的问题,他并不擅长,陈默在九月将郭缊派去云中接替云中太守之职,高顺却也没有召回,被任命为护匈奴校尉,驻军于云中,以震慑胡人。
长安的情报最多,却也最没用,董卓变得越发暴虐,动辄灭人满门,天下士人无不痛骂,但陈默却清楚,董卓这是被士人给逼疯了,他已经年过六旬,如今掌管着朝堂,但就如当初的大将军何进一般,费尽心思想要拉拢士人,但最后得到的却只是算计和坑害,不过董卓不是何进,在察觉这一点之后,董卓毫不犹豫的祭起了屠刀,将关隆豪绅杀得心寒,也安分了许多。
陈默知道,这份安分只是暂时的,董卓杀得越狠,接下来的报复也会越重,而董卓已经年迈,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跟士人斗了,这点从如今董卓动辄灭人满门就能看出,旁人只以为董卓性情残暴,但在陈默看来,董卓这是怕了。
也算是一代枭雄,最终却被逼成这副模样。
河东的发展有条不紊,大郎在九月初攻下了离石,历时三月的攻城拔寨,虽然看起来,双方互有攻守,但陈默却看得出大郎这段时间一直在进步,一开始,大郎在统兵上是跟韩暹差不多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郎进步的很快,三月时间,从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如今几乎是追着韩暹打。
不过最让陈默看重的一点,还是大郎的稳,不管韩暹溃败成什么模样,大郎都不会乱追,而是不断的接收城池,加固防御,在确保新得的地盘无忧之后,才会再次出击。
固然错过了许多战机,但却是一步步把韩暹逼得走投无路,如今更是连离石都丢了。
这一仗,就算到此,大郎其实已经赢了,韩暹已经带着残部渡河逃出了西河郡,那已经不是陈默管辖的范围了。
不过这几个月来最大的事情,却不是这些,而是陈默再次出名了,蔡琰将陈默的情苦给蔡邕去看,蔡邕知道自家这女婿很少写诗赋,其实陈默这篇诗赋,在蔡邕这些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看来,还未将情之苦表达完善,但即便如此,这篇诗赋也绝对算得上上佳之作,而且风格与陈默此前的论战一般,另辟蹊径。
有这么优秀的女婿,蔡邕自然要让好友知道一番,远在幽州的卢植,青州的郑玄这些老友都被蔡邕送了一份让他们品鉴。
蔡邕也好,还是卢植、郑玄也罢,那都是当世大儒,而且陈默这一篇情苦确实是难得佳作,而且容易引起人的共鸣,在三人的影响力下,这篇情苦便在这数月之间,流传向天下,为无数士人所推崇。
东郡,太守府。
曹操将竹简放下,看着戏志才道:“我这贤弟文采如何?”
“上佳之作。”戏志才笑道:“不过既有如此文才,为何至今只有两篇诗作问世?”
“他不喜欢这个。”曹操叹道:“情苦……你说他那个故友相聚、别离,是不是说我?”
“或许吧。”戏志才很少看到曹操这副模样,不由笑着点头道。
“肯定是!”
第五十一章 将来的可能
“咳咳~”戏志才咳嗽声有些频繁,脸色也苍白了一些。
“志才无恙否?”曹操担忧的看向戏志才。
“主公无须挂怀。”戏志才有些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倒了些药粉出来吞下,面色顿时红润了许多,看向曹操道:“主公如今虽然在东郡立稳了脚跟,但难与袁绍争夺冀州,当早谋安身之所。”
“何处可以安身?”曹操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眼下冀州这块肥肉就在眼前,他也想谋一谋。
“主公,冀州之地虽好,然冀州士绅多依附于袁绍,主公如今无力与袁绍抗衡,冀州不可谋。”戏志才看出了曹操的迟疑,笑着劝说道:“若说立身之本,可选兖州、青州、豫州,虽是四战之地,然如今诸侯纷争,若主公能乱中取存,则他日必可席卷中原!”
如今二袁势盛,这个时候,中原诸侯无论是谁都只能依附于二袁之下,别看韩馥乃是冀州刺史,但袁绍一样能够决定冀州之事,而且一韩馥的性格,这冀州在韩馥手中恐怕在不住多长时间。
这个时候图谋冀州是不智的,反倒是借着二袁相争之际,依存袁绍向中原扩张自己的地盘才是最佳之选,曹操能够选择的地方其实不多。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戏志才的话其实很隐晦,但他听出来了,要看清自身,这一点上,自己那小兄弟做的不错,从一开始,陈默就是看准了并州这块旁人都不怎么稀罕的地方,如今已成了并州之主,反倒比自己先一步发展起来。
想到这里,曹操突然看向戏志才道:“志才,你说伯道接下来会如何走?”
“并州地薄,虽重要却非立足之本,右将军如今恐怕是在等关中有变。”戏志才肃容道:“奉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默默地拿起竹简,突然笑了:“当初董卓进京之时,其实伯道是最排斥董卓之人,甚至几次顶撞本初,他真的会这般做?”
像是在问戏志才,却又像在自问自答。
“主公,时移世易,人是会变的,当初的右将军,是臣,但如今的右将军却是君!”戏志才看向曹操道。
曹操点点头,自己又何尝不是,看着手中的竹简,曹操长叹一声:“看来自上次一别之后,我与伯道终究是越走越远了。”
戏志才点点头,他推测陈默有这个意思,但若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支持曹操夺取天子,汉室威严不再,然余威犹存,这个时候对于曹操、陈默、袁绍、袁术这些人来说,皇室其实更像一面旗帜。
“你说天下以后会变成何等模样?”曹操看向戏志才,突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若主公能够尽快寻到立足之地,并掌握天子,则主公与袁绍争雄北方。”戏志才沉声道,至于袁术,按照戏志才定出来的策略,是先借袁绍之势对抗袁术,由曹操替代袁术的位置,然后再转过身来对付袁绍。
“那若我得不到天子又会如何?”曹操眯起了眼睛,如果陈默也有意奉天子的话,至少在地势上,陈默占着绝对优势。
“那便是主公、陈默、袁绍三足鼎立之势!”戏志才叹了口气,这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三足鼎立,除非天下出现大变,否则很难打破,天下恐怕又要重回战果时代的格局了。
但这个可能性很大,从如今戏志才对陈默的了解来看,此人不但智勇兼备,文武双全,最重要的是颇有魄力和决断,认准方向会毫不犹豫出手,就如当初果断投向董卓,而在看出董卓没有成功可能之后,又在布局倒戈向关东这边,这样的人,若是不考虑家世的话,比袁绍威胁都大。
这也是戏志才一再强调天子重要性的原因,陈默一旦得了天子,又得了关中之地的话,那这长江以北三足鼎立之势就成了。
“所以天子很关键?”曹操看着手中的竹简笑道。
“不错,但主公需得先要有实力去争夺。”戏志才点点头道。
如今的陈默,其实是走在曹操和袁绍前头的,已经手握一州之地,并州虽然疲敝,但怎么也比一个东郡或是渤海强。
不过以戏志才来看,这个格局只是暂时的,袁绍如今已经开始对韩馥动手,而曹操也已经准备获得立足之地,一旦两者成功了,那这个排位就得倒过来了,陈默只是占据了并州,发展潜力并不大,而他向中原发展隔着一个空掉的洛阳还有河内,如果拿下河内,就等于向袁绍宣战,若占据洛阳,袁术恐怕不会答应,所以,现在的陈默只要不犯浑,就只能去考虑夺取关中。
但那得等到关中有变才行,这也是曹操的机会,只要在关中有变之前,曹操有了足够的实力,那就有跟陈默争夺天子的可能,至于关中,可以先不要,但天子必须握在手中。
“罢了,看来是上天注定我二人要在疆场一较高下了,嘿,天意弄人呐!”曹操叹了口气,如果当初还在洛阳的时候,自己有今天这番地方和打算,或许真能让自己那小兄弟来帮自己,可惜,当时的自己跟陈默一样前途渺茫,如今却是回不去了,想这些也是徒劳。
“或许,也是命中注定,主公与那陈默本就是相同的人,注定不可能共存。”戏志才摇了摇头道。
“也许吧,不说这些,说说如何谋划吧。”曹操甩了甩脑袋,天子的事情暂时还有些远,未来很美好,但眼下一团糟,你得把眼下这团糟给处理了,才能去看未来的美好,自家小兄弟已经在那展望了,自己也该动一动了。
“主公于陈留本就有根基,依在下之见,兖州之事可以如此……”
……
河东,安邑。
“主公,这是长安送来的消息,王允这段时间颇为低调,甚至朝堂都称病不上,但私下里,却有人察觉到王允与董卓私交甚密,看来是被董卓杀怕了,要妥协?”李庆将一份密信交给陈默,皱眉道。
“虽说也是人之常情,但我看事情没有这般简单。”陈默看着密信,仔细思索片刻后,摇头笑道:“王允此人,虽无大智,但若说阴谋诡计,揣测人心,却也少有人能及,董卓如今看似残暴,但实则已心生恐慌,他在以杀戮来消除恐惧,自身已经乱了,这人的方寸一乱,就很难再有果决。”
“那我们……”李庆看向陈默,询问道。
“暂时不要做什么,我与华雄、吕布常有书信往来,静观其变便好,莫要引起董卓注意。”陈默摇头笑道。
董卓现在就如同一头疯狗,逮谁咬谁,这个时候陈默可不想无理由的跟董卓打一场,这绝非明智之举,而且自己在关中的人脉也会因此受损。
李庆如今算是陈默身边的谋士团,官位不高,但却是陈默的亲信,包括唐元等青州来的士人,如今多数是这个团体之中。
这些人要说大智谋,那是没有的,但每个人都有所长,比如李庆擅数术,唐元擅后勤,这些人各有所长,将陈默手中的事情分工明确,每每有事,也会从各种角度给陈默提供不同的建议,最后由陈默来决定。
这是陈默势力一个有别于其他势力的特点,陈默一直没有确定谋主,一来是因为他本身就善于谋划,而另外一点,就是陈默身边也找不到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谋士,包括满宠也一样。
大局上的事情,陈默自己就能解决,而这些谋士团要做的就是讲所有的线都给理顺,帮助陈默查缺补漏。
“主公,今岁河东的产粮虽说远超往年,但按照主公对云中的策略来说,恐怕最后剩不下太多,倒是牛羊多了不少。”李庆又将一卷竹简递给陈默。
“牛羊作为军粮也未尝不可,打仗时牛羊随军,能省下不少人力,而且还能帮忙驮运物资,有何不可?”陈默闻言却是笑了,当初他去云中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胡人打仗少有后勤的,军粮都是随行带上的牛羊,不过带的不会太多,他们打仗一般都是为了劫掠,打到哪抢到哪,不过陈默这边倒是可以运用一下,这种方式其实在战场上时很有效的,而且粮道上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此法卑职倒是未曾想过。”李庆笑道:“如今想来,却是颇有道理。”
“早就有了,胡人打仗都是这种打法,只是我们很少去关注他们,跟他们交换,吃亏的肯定不是我们,但若是跟他们打起来,就算赢了,我们也没有多少好处,倒不如用这样的方法,虽是蛮夷之邦,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们的这些学问,未必就都无用。”陈默笑着解释道,这种事上,他不屑说谎。
“看来主公此番云中之行所获颇丰。”李庆一边默算着这种方法要如何运作,一边笑道。
“行了,回去自己慢慢算,天色不早了,回家!”陈默起身笑道。
“主公早生贵子啊!”李庆在陈默身后说了一句。
“嗯。”陈默挥了挥手,这种事,也不是由他来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