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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不过霸     庶族无名txt下载     庶族无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二章 再败

    “成方,做的不错,今日能够退敌,你当记首功!”回到营帐,陈默心情不错,对着成方笑道。

    成方本是胡才手下军侯,不过命数却比寻常军侯高出近十个点,陈默提拔人自然不是随便提拔,哪怕不知根底的降军,也是从这些基层将领中,挑选命数过人者提拔,这成方命数远超他职位,自然有其独到才能。

    “是主公调度有方,末将不敢贪功!”成方也有些激动,这段时间也算对陈默有了些认知,封赏自然高兴,但更让人激动的还是那种能力被认可的感觉,这是以往在胡才麾下绝对不会有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来,认同感自然也就来了。

    “不必谦虚,接下来的仗还有得打,这打仗绝非一人之功,还要靠诸位将士鼎力相助!”陈默笑着让人将准备好的赏赐封赏,一把精铁长剑,质地算是不错了,除此之外还有正式的校尉将印,虽然之前暂代校尉,但还没正式任命,这一次算是正式将成方擢升为校尉了,虽然只有两部人马,但对于成方来说已经足够了。

    其余将领都有些羡慕,虽然都是陈默提拔起来的,但像成方这样从军侯擢升为校尉的情况是没有的,这才多长时间?

    “成方能得封赏,是他愿意勤恳练兵,方才战场上的效果,诸位也都看到了,我相信天道酬勤,有能力之人在我麾下不会被埋没。”陈默出言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微笑道:“诸位皆是我亲自选中,诸位之能,当不下成方,就像方才所言,打仗绝非一人之功,望诸位能与我同心破敌!”

    “末将愿为主公效死!”不管是否是真心,但这一刻,心动是不可避免的,李乐、胡才是宗族式的军阀,他们这些征募来的将领,便是再有能力,能做到军司马已是不易,但在陈默这里,或许真有可能再进一步。

    “各自回营,整顿部众,这一仗才刚刚开始。”陈默微笑道。

    “喏!”众将躬身一礼,各自离去。

    ……

    另一边,徐晃回营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陈默真的有精锐,那为何不主动出击,他看出自己之前有意引他追击?但对方撤退时阵势却像是在努力保持一般,显然是担心自己追击,莫非其中有诈?

    杨平大步走进来,皱眉看向徐晃道:“公明,这初战受挫,士气低落,你如何向主公解释?”

    语气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客气,徐晃皱了皱眉,起身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出战,本就是试探敌军虚实而已,未曾受挫。”

    仔细回想着日间交战的过程,徐晃已经发现一些猫腻,对方后来的进攻其实章法有些乱,只是那一蓬箭雨来的有些突然,加上前后的表现让人心中有了落差,才将对方当成精锐,但实际上现在来看,就算不是乌合之众,也好不到哪去,陈默善诡战,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分明是在唬自己。

    “哈,一战折了三百余人,你这般打下去,不出十日,我军怕是要被那陈默耗光了。”杨平不屑道。

    徐晃皱眉道:“我自有计较,不劳杨将军费心!”

    “那末将可要拭目以待,看看徐将军是如何破敌的!”杨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徐晃有些头疼的揉了揉两鬓,这杨平果真还是碍手碍脚,但自己拿他也没办法,毕竟是杨奉的族弟,没法动,还是想想明日如何对付陈默吧?

    对于陈默,徐晃不敢轻视,哪怕对方身边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今日的表现看来,这群乌合之众在陈默手中也依旧能够发挥出不俗的战力来。

    次日一早,徐晃再度率兵前来搦战,站在辕门上,陈默手搭凉棚,看着远处队列整齐的军队,几名骑将在阵前叫嚣,陈默没理会这些满口污言秽语的骑将,目光看向后方徐晃的阵势,两千人看上去如昨日一般排成二十个方阵,但却与昨日不同,这二十个方阵是一字排开,但又不是完全呈一条直线,眉头挑了挑,这徐晃是要跟自己斗阵?

    “这徐晃连阵势都摆不齐!”典韦站在陈默身边,皱眉道。

    “此乃混元一气阵,看似简单,但却可攻可守,混元如一,是颇为实用的战阵!”陈默笑着摇了摇头,给众将讲解道。

    “那主公何不也摆个战阵?”典韦闻言看向陈默道。

    “哪有那般容易?”陈默摇头失笑道:“这战阵是由人来布,有专门的旗语、鼓号之声配合才能起到应有之效,这战阵最厉害之处,便是能够根据占据迅速变换,还能保持阵型不乱,一个战阵布置训练,少说也得三五月方能布成,而且不同将领发挥出来的威力也不同,所以这布置战阵,通常是事倍功半之行,一般军中那些就足够了。”

    “花里胡哨,原来也没半分用?”典韦闻言撇了撇嘴,听着很高深,原来没什么用。

    “倒也不是没用,这混元一气阵布阵简单,在各种战阵之中,算是一种通用之阵,任何将领都能用,运用得妙,威力不凡,但若只是几个变化,对付倒是不难,鲍庚!”陈默笑了笑,扭头道。

    “末将在!”鲍庚来到陈默身边,躬身道。

    “你带骑兵前去搦战,记住,莫要直冲敌阵,绕阵奔射即可,我来看看他阵势变化。”陈默笑道。

    “喏!”鲍庚答应一声,转身下了辕门,点齐骑兵出营,直奔徐晃大军而来。

    骑兵?

    徐晃看到对方营中奔出一支骑兵,微微皱眉,陈默这是想试阵?当下挥动令旗,鼓声响起,原本排成一线的战阵开始便还,开始收缩成一个圆阵,同时阵势内部的弓箭手开始张弓搭箭,只待徐晃一声令下便出手。

    陈默站在辕门上,对方的旗语看不到,但鼓号之声却能听清,虽说琴棋书画之中,陈默对琴有所排斥,当年老师那双鲜血淋漓的双手至今难忘,也一直是陈默心里的阴影,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音律的欣赏,况且军中指挥也是要用到鼓号的,陈默怎可能不懂。

    战场上,鲍庚带着骑兵绕着徐晃的军阵,不时想要靠近却被对方以箭阵射退,几番试探,都无法靠近。

    数次短暂的交锋,皆以失败告终,反而折损了数十名骑兵,鲍庚无奈,陈默这边已经响起了鼓声,这是陈默大军出营的鼓声,也是告诉鲍庚该退兵了。

    “主公,末将无能!”鲍庚一脸颓丧的回来,对着陈默一礼道:“请主公降罪!”

    “对方阵型严密,变幻严谨,此非你之过,况且本就是试探,你且让将士们回来歇息。”陈默笑着摇了摇头道。

    “主公,对方这阵势有些难破!”成方来到陈默身边,躬身道。

    “不难破,一会儿你等只需记住,闻鼓而进,鸣金便退,其他鼓声莫要理会!”陈默笑着对一旁的典韦道:“去多叫些鼓手来。”

    “喏!”典韦有些茫然,但还是理科前去传令,将军中的鼓手都带出来。

    另一边,徐晃重新列好阵势,看着陈默这边的军队,眼中闪过一抹兴奋之色,昨日是试探,但今日他已经确定陈默麾下不说乌合之众,但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兵,这样一支军队,破之不难!自己今日,或许便能击败陈默这位常胜将军了。

    “咚咚咚咚~”这边,陈默下令响鼓,三军将士在成方等人的指挥下开始缓缓向前,陈默的命令很简单,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太复杂的鼓号这些没有经过整合训练的将士也听不懂,所以反倒是简单的号令更容易统帅这些人。

    “主公,鼓手来了!”典韦带着一队队鼓手来到陈默身边,躬身一礼道。

    “典韦,你率领我护卫护送这些鼓手,跟随将士们出兵,只要对方响鼓,你们便立刻敲鼓。”陈默看着典韦以及他身后的一众鼓手道。

    “主公,不知该如何敲?”几名军队的乐师看向陈默道。

    “乱敲,越乱越好,我要打乱对方的鼓声,其他的你们自己来看!”陈默看着缓缓前进的部队,微笑道。

    “喏!”几名乐师闻言有些发怔,敲了这么多年的战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命令,不过陈默的意思他们却是懂了,要混乱对方的鼓声,当下各自领命,带领着鼓手登上鼓车,开始指挥。

    另一边,徐晃眼见这边兵马开始前进,仔细观望阵型之后,有些疑惑,陈默不会连自己的阵势都没看懂吧?若是如此,徐晃反而有些失望了。

    “起阵!”徐晃神色冰冷,缓缓抬起手喝道。

    “咚咚咚~呜~”鼓号之声同起,也几乎是同时,从对方军阵之中响起了鼓声:“咚咚~咚~咚~”

    混乱不堪的顾盛中,徐晃面色一变,扭头看向身后,原本严谨的阵型顿时乱了。

    “不好!”徐晃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苦练的战阵就这么被陈默以这种方式破了,心中憋屈,却又无可奈何,此刻看着对方大军缓缓逼来,却是不敢接战,直接下令三军将士撤军,战阵的缺点也在这里,一旦被打乱,反而不如普通军队……

第二十三章 夺权

    徐晃撤的很果断,陈默虽然命人追击,但徐晃已经命人通知杨平来援,绕过徐晃败军前来冲击陈默,陈默见状只得鸣金收兵,但那杨平却是死咬不放,哪怕徐晃那边已经安全开始鸣金,杨平却是毫不理会,一直追着陈默的兵马打。

    “主公,末将请战!”典韦看的窝火,明明已经赢了,这后来的人是谁?民警了还打?徐晃是怎么御下的?当下对着陈默请命道。

    “好,你一支人马前去辅助我军回营,但记住,不可与之战,只要保大军回营即可。”陈默却是看着这支追兵目光发亮,一边摸索着下巴一边笑道。

    “为……”典韦见陈默目光瞟过来,叹了口气,默默一礼道:“末将领命!”

    当下带着人马出营,护着军队回营,那杨平还想再追,却被营中射出的箭簇逼退,这才缓缓收兵而退。

    “主公,为何不让我斩了那贼将?”典韦回来,有些愤愤不平的道,只看阵势,那杨平就不是什么带兵的料,虽然典韦在这方面也算不得什么高手,但跟在陈默身边这么长时间,只要一有机会,陈默就会跟部将讲解地方的意图,如何通过对方军阵来看对方水平,后来追击的将领什么水平,典韦心里有数。

    陈默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看向成方等将领道:“诸位可知,这后来拦截我军的将领是何人?”

    一名将领不确定的道:“似乎是杨奉族弟杨平,此人本事平平,并非强将。”

    陈默如今帐下这些将领,多半都是昔日白波贼,对于杨奉麾下的将领自然比陈默要清楚。

    “杨平?”陈默点点头道:“我听过此人,杨奉族弟,本事也不能说平平,只是不如徐晃而已,不过今日来看,徐晃虽为主将,但此人似乎不太心服啊!”

    “主公有所不知。”成方微笑道:“杨平乃杨奉族弟,在杨奉启用徐晃之前,一直是杨奉麾下兵权最重的大将,后来招揽徐晃之后,杨平兵权不断被削弱。”

    典韦闻言皱了皱眉:“没道理,既然杨平是族弟,又是亲信,就算徐晃再有本事,也不该让徐晃压过他啊。”

    这是常理,别扯什么用人为亲,掌权者还是更喜欢用亲信。

    “那就说明这杨平犯了忌讳。”陈默笑道:“而且徐晃也确实有本事,不过如今既然以杨平为副将,便足以说明杨奉如今已经对徐晃生疑。”

    倒是难得典韦能看到关键的东西,陈默心中很是欣慰,自己没白教,想了想道:“要胜此战,关键还在这杨平身上。”

    “主公!”鲍庚从帐外进来,对着陈默一礼,肃容道:“河对岸出现平陶县兵马,看来平陶县已然投了杨奉。”

    “无妨,先破徐晃,徐晃一破,平陶县此时尚不足为惧!”陈默点点头,若是之前,这种局面对自己不利,但现在,眼看出现破敌契机,只要破了徐晃这支人马,那杨奉这围三阙一的计策就失败了。

    “主公可是有了计策?”典韦等人闻言目光一亮道,陈默大婚在即,可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算是吧。”陈默点点头道:“此战杨平胜而徐晃败,徐晃于军中威信必然受挫,你们记住,接下来几日,若遇到徐晃,我们见招拆招,与他争锋相对,但遇到杨平,便退避三舍,若实在避不开,与此人交战,许败不许胜!”

    “哪有故意打败仗的?”典韦闻言无语道。

    “那是你读书少,平日里让你多看些兵书,这叫诈败。”陈默瞪了典韦一眼道。

    典韦闻言瞬间闭嘴,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上次抄书的惨痛经历绝对是他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

    “主公是想帮那杨平树立威望,压过徐晃?”刚刚回来的崔耿笑道。

    “不错。”陈默点点头道:“接连两次,我军能胜徐晃,全凭巧胜,但非长久之计,我军军心不齐,虽势众却齐心,若勉强开战,便是能胜也是惨胜,若正常交手,以我军如今之士气,恐怕最好的结局便是退守京陵,但徐晃军中将帅不合,却让我军有了击败徐晃的可能,只要让那杨平压过徐晃,最好将徐晃挤出军营,则此战必胜!”

    杨平比之徐晃可差太多了,不管如何,今日战场上徐晃那边已经鸣金,杨平却仍旧不听号令,只此一点,此人在大局上便欠缺许多,更别说连典韦都能看出杨平带兵散乱,不如徐晃那般能令行禁止。

    众将闻言纷纷领命,各自回营。

    ……

    另一边,徐晃大营,看着凯旋归来的杨平,徐晃面沉似水道:“杨平,鸣金为何不退?”

    “为何要退?”杨平有些不屑的看着徐晃道:“原以为你有些本事,不想连战连败,今日若非我救援及时,你怕是早被陈默所破,那陈默麾下不过是一群刚刚归降的乌合之众,一击即溃,而你却两翻被这般乌合之众所败,看来公明将军之能,也不过如此。”

    “拿下!”徐晃面色更加阴沉,不是因为杨平这番话,而是杨平所透露出来的意思,这是要夺权啊,两次交手,没人比徐晃更清楚陈默的本事,杨平现在能安然回来,不是杨平有多大本事,而是陈默已经看出己方的弱点,故意放杨平回来,所以杨平现在必须拿下!

    “谁敢!?”杨平从怀中取出一枚虎符,冷冷的看向众人道:“你们可认得这个?”

    徐晃豁然起身,看着杨平手中的虎符,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是杨奉自制的虎符,虎符一出,在杨奉军中是仅次于杨奉的,一般连领兵将领都不会轻易赐下,徐晃手中就没有,如今却出现在杨平手中,其意已不难猜测,杨奉这是从一开始就防着自己!

    看着徐晃的脸色,杨平冷笑道:“主公担心的果然没错,还想拿我?”

    说完,看向众将道:“徐晃统兵无方,连连败阵,自此刻起,奉主公之命,我为先锋主将,徐晃辅之,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有人起身对着杨平一拜道:“末将参见将军!”

    若是交战之前,以徐晃的军威,便是杨平有虎符在手,也未必能够夺权,但现在,徐晃连败于陈默之手,而杨平一战建功,众将心中对徐晃的信任自然降低了,眼见有人带头,尽管有人还是支持徐晃,但大半将领却纷纷选择了拜向杨平。

    “公明兄,此乃主公之令!”杨平看着徐晃,微笑中带着几分得意道:“莫非公明兄想要抗命不成?”

    徐晃深吸了一口气,叹息道:“末将领命!”

    “立刻给那陈默下战书,明日我要与他一决高下!”杨平傲然笑道:“也让公明兄知道,这仗该如何打!”

    徐晃只觉胸口堵了一块石头,默默地一礼道:“末将身感不适,先行回营歇息。”

    “莫忘了明日随我出征!”杨平看着徐晃这副模样,心情畅快,大笑道。

    徐晃顿了顿,默默地点头道:“将军放心,末将会去。”

    ……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陈默便收到了杨平的战书,虽然想过杨平会趁机夺权,甚至已经准备败上几场来诱杨平夺权,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主公,会否有诈?”众将再度被召集过来,看着杨平送来的战书,崔耿疑惑道,他担心这是徐晃将计就计,表面中计让杨业领兵,实际上却是诱陈默出兵。

    “应该不是。”陈默摇了摇头道:“除非他早就想到今日会败,并让杨平诈做不听号令,否则便是徐晃有此意,那杨平也未必会配合。”

    “那这战书……”崔耿上前,将战书递还给陈默。

    “自然要应,打仗,哪有稳赢的,留两千将士看守营寨,其余将士随我出征。”陈默笑着点头道,基本可以确定杨平已经夺权,陈默还特意看了看气运变化,这种情况下,便是有被翻盘的风险,也值得一试,当然,后手还是要做好的。

    “派个人,给他送一封回信,便说明日早食之后应战。”陈默笑道:“诸将回去,传令各营,我等午时出战。”

    “这……”崔耿愣了一下,看向陈默道:“主公,这若应了战书,若是违诺……”

    如果陈默不应,那怎么打是陈默的事情,若应了战书却违背诺言,这传出去对陈默名声有损。

    “我只说早食之后,午时也是早食之后,几时违诺?”陈默反问道。

    崔耿跟了陈默多时,对于陈默这般答复秒懂,微笑着点头道:“末将明白,这便派人去回书!”

    帐中众将面面相觑,这仗还能这么打?

    典韦忍不住道:“主公,你这也太……”

    说阴险狡诈似乎不符合自己的立场,但为何看着陈默这张笑脸有些手痒?

    “打仗,便是尽可能打击敌人的同时保全自己,有错么?”陈默反问道。

    “没错~”典韦叹了口气:“末将只是有些心疼那杨平。”

    “那就帮他写份祭文吧。”陈默起身笑道。

    “不知怎的,突然又觉得此人该死!”典韦肃容道。

    “哈哈哈~”

    帐中原本肃然的气氛,陡然变得欢乐起来。

第二十四章 断后

    次日,已是日上三竿,早食过后,杨平就迅速将兵马调出军营,五千兵马,之前折损了一些,杨平留下五百人守营,自带四千兵马出营准备跟陈默决一死战。

    “将军,守营兵马太少!”徐晃皱眉看着杨平道,这般孤注一掷,赢了还好说,但若输了,连退路都没有,徐晃之前定下的三面合围计策便要被瓦解。

    “公明是在教我打仗?”杨平坐在马背上,斜睨了徐晃一眼,带着淡淡的不屑和居高临下的质问。

    “不敢,只是此战若败,我军恐怕便没了退路!”徐晃皱眉道。

    “呵~”杨平摇了摇头道:“难怪公明几次三番被那陈默所败,打仗便要一鼓作气,似昔日项王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之战,我军兵力本来就少,若都似你这般畏首畏尾,如何能打胜仗?”

    徐晃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跟项羽、韩信相提并论的?而且这种仗,人家也不是没有丝毫计划就一头往前冲吧?

    还想再劝,但杨平哪会再理会他,冷笑道:“莫不是公明连败两场,担心本将军胜了那陈默?”

    徐晃心口一堵,默默地退下,不再言语,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个外人,这基业是他养家的,杨平不听良言,跟他徐晃有何关系?

    虽说是如此,但那种淡淡的无力感让徐晃有些不是滋味,陈默的计策他已经看破,但奈何陈默算计的不是他,而是杨平、杨奉,知道对方意图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

    “去陈默大营问问,已经过了早食,怎的还不来应战?”杨平在两军阵前等了许久,两股之间都有些麻了,但对面大营却毫无出战的准备,有些不耐烦了,挥手命一名将士去陈默大营外喊话,陈默这究竟算是个什么意思?

    那将士领命一声,飞奔而去,很快又回来,对着杨平一礼道:“将军,那河东军营中的将领说,他们只说是早食以后,并未说早食后什么时候,营中正在整军,希望将军稍等片刻。”

    “这是何意?”杨平有些怒道:“耍我?”

    徐晃叹了口气道:“陈默确实只说早食之后,但也未说具体时辰,对方并不算违约。”

    “那怎么办,难不成我等要一直等在这里?”杨平不满道。

    徐晃没有再多言,目前看来,除非杨平自己违诺,否则还真的只能如此。

    贸然退兵,这杨平想要的一鼓作气就没了,杨平也知道这个道理,哪怕知道陈默这是在耍他,也只能继续等。

    另一边,陈默大营,站在箭楼上看着远处的大军,陈默掰着手中的粟米饼不断往嘴里丢,不时地看看太阳的方向,如今已快到初夏,阳光虽然不是太猛烈,但时间长了依旧会被晒得难受。

    “主公,真要到午时?”崔耿和鲍庚来到陈默身边道:“将士们已经吃完了早食,随时可以出阵。”

    “先让将士们消消食,等差不多了再出营,鲍庚。”陈默点点头道。

    “末将在!”鲍庚连忙上前道。

    “你看,敌军兵马不少,营中守军应该不多,稍后你率骑兵莫要参战,带两军交战之时,绕击敌后,伺机突入敌营,杀进去之后其他别管,放火烧营便是。”隔得有些远,陈默也没办法隔着这么远便看出对方有多少人,但应该不少。

    “末将领命!”鲍庚答应一声。

    “崔耿,一挥开战之后,我会让成方和你各领一军,从两翼包抄对方,将我军兵力优势发挥出来,对方若也全面对敌,则我率中军主力从中间突破,若对方不分兵,则你二人率领人马自两翼包抄,记住,莫要包死了,让他们有个退路,不会生出死战之心。”陈默又对崔耿道。

    “主公放心!”崔耿点点头,这兵法常识他是懂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阳光逐渐变得灼热,杨平这边原本整齐的阵型开始变得有些混乱,而陈默这边一直算着时间,将到午时时,陈默看了看阳光,对着典韦笑道:“时辰已到,响鼓,出兵!”

    “喏!”典韦点点头,拎起鼓架上的鼓槌,对着战鼓一敲,紧跟着,军营中其他擂鼓兵迅速起身,开始擂鼓。

    隆隆的战鼓声中,陈默大营四门齐开,一队队人马迅速从辕门快步出营,细心地人会发现,如今陈默麾下这些将士行动起来,可比前几日迅速多了,崔耿与成方各领两千兵马散于两翼,陈默带着典韦自领中军自正门而出,在营前迅速列阵。

    杨平等人等了一个上午,早已心烦气躁,如今见陈默出兵,不由大喜,厉声喝道:“三军备战!”

    陈默的军队并未专门整军,陈默出营之后便开始朝这边缓行,途中一队队人马开始按照早已安排好的队列迅速结阵,初看时混乱,但随着两军的靠近,陈默这边的阵势却是越来越整肃。

    徐晃在军中看的分明,心中暗暗惊叹,三日前,陈默麾下军队可没这般训练有素,这固然有陈默善于练兵之效,但更重要的还是陈默连续两次击败自己,在这些杂军中一步步树立了威信,眼前这一幕也可看成军心凝聚的表现。

    此刻徐晃突然相让杨平撤军,虽只三日,但陈默麾下这些部队已经不比己方差,此刻再将对方当成乌合之众来打定要吃亏。

    更何况将士们等了半天,日晒风吹,不少人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此时开战,对己方绝对不利,徐晃脑海中已经出现战败的画面了。

    只是此时三军已动,军队不再由他做主,犹豫了片刻后,徐晃还是想挽救一下,对着杨平一礼道:“将军,陈默用计,令我军在此站了半日,将士们体力已然不足,如今开战,恐难逃战败,不如回营修整,再思对策!”

    “徐晃!”杨平面色一黑,森然看向徐晃道:“你若再敢乱我军心,我便先斩了你祭旗!”

    徐晃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两军不断靠近,杨平看着陈默两翼开始向自己逼近,冷哼一声道:“列圆阵,弓箭手准备!”

    “弓箭!”陈默估算着双方距离差不多了,一挥手,后排的弓箭手迅速飞奔出阵,张弓搭箭,一枚枚冰冷的箭簇斜指苍穹。

    “放!”

    “放!”

    陈默和杨平几乎是同时下令,一排排箭簇掠地而起,在空中交织成密集的箭雨在短暂的交汇之后带着死亡的尖啸从空中狠狠攒落向双方阵营。

    “砰砰砰砰~”

    密集的闷响声中,攒落而下的箭簇不少穿透了木盾,双方开始出现伤亡。

    “继续!”对于己方的伤亡,陈默没有理会,一旦战争开始,伤亡在所难免,陈默不会因此而生出丝毫心软,甚至如果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后退,督战队冰冷的刀锋会毫不犹豫的斩下。

    箭簇接连交汇,但到第三次,便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射程已经有大半无法覆盖陈默的军队,而陈默这边的弓箭手却仍旧能够相对轻松的将箭簇射向对方阵营。

    体力的差矣开始出现,更要命的是,对方的弓箭手此刻是正对着阳光,刺眼的光线让许多人都难以校准,杨平的军队损伤开始加剧,反观陈默这边,反倒伤亡在不断降低。

    四轮箭雨过后,陈默眼见对方弓箭手的射程已经很难再射到这边,当即喝令道:“两翼合围,中军出击!”

    鼓声陡然变得激昂起来,同时站在井欗上的旗官也迅速打出旗语,两翼的成方和崔耿迅速指挥两翼兵马开始朝着中间合拢。

    杨平有些慌了,他发现不少将士有些无力的跪倒在地,任将官如何打骂也再难站起,这仗还没打,自己这边就有人开始跪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眼看着陈默的兵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杨平鼓足勇气厉声喝道:“贼军不过乌合之众,众将士,随我杀!”

    “杀!”

    四千人喊出来的杀声却给人一种有气无力之感,陈默的中军已经冲到近前,两军交战,让杨平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自家将士机会一触而溃,反观陈默麾下将士却是悍勇无比。

    怎会如此!?

    杨平想不明白,此刻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想,军中将士已经开始溃逃,两翼合围上来的敌军也开始从两面包抄,几名将领拉着杨平道:“将军,快撤吧!”

    杨平咬了咬牙:“敌军已然杀至,此刻如何能撤!”

    徐晃坐在马背上,一杆大斧虎虎生风,所过之处杀的敌军人仰马翻,满身鲜血的杀到杨平身边,沉声道:“将军先撤,末将愿为将军断后!”

    “公明,我……”杨平看着徐晃,心中有些惭愧,更多的却是松口气的感觉,默默地点点头道:“撤!”

    徐晃看着杨平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开始指挥身边的将士向自己这边集结,同时将杨平的将旗竖起来,对着周围的将士厉声喝道:“将士们,随我杀!”

    一声厉喝,竟是带着人马直取陈默中军而来。

第二十五章 晓之以理

    徐晃开始带着人马发起冲锋,坐于中军车架上的陈默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战场上,开始朝着这边冲杀而来的敌军,有些惊讶,毕竟仗打到这个时候他已锁定了胜局,这个时候敌军竟然还有士气反冲锋,这让陈默有些诧异。

    但见人群中,一将手持一把战斧,来去如风,马前无一合之敌,而且也并非真的蛮冲,指东打西,虽然身边跟随的人越来越少,但却是的确在极快的向陈默这边突进。

    擒贼先擒王,这是一直以来,陈默破敌最喜欢用的招式,如今被人用这招来对付,让他颇有些微妙之感。

    “那用斧之将,便是徐晃?”陈默站在车架上,看着带着人马左冲右突的徐晃,微笑着向左右将领询问道。

    “回主公,正是徐晃。”两名将领点点头,也有些惊叹徐晃的本事。

    “弓箭准备!”一名将领抬了抬手,示意弓箭准备,此刻的徐晃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波箭雨,这些人就都没了。

    “慢!”陈默摆了摆手,站在车辕上笑道:“此人,我要活的!”

    这等有勇有谋的大将实属罕见,陈默可不愿他折在这里,当下看向典韦道:“可能生擒?”

    “主公放心,末将去去就来!”典韦也不多话,拎起一双铁戟,双腿一夹马腹道:“都给我闪开!”

    徐晃虽然骁勇,但身边的将士可没他那般厉害,也没有为杨平送死的决心,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少,不少人直接选择了跪地请降。

    跟在徐晃身边的,只剩下十余人,显然已经不足以冲到陈默面前了。

    四周将士被徐晃杀的有些胆寒,陈默又不准放箭,当典韦策马赶来时,四周的将士自觉退开。

    典韦扭了扭脖子,看着徐晃咧嘴到:“好本事,快来与我一战。”

    徐晃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军营方向,却见军营方向已经起火,显然陈默的布置不止是战场上这么点,苦笑一声,将手中的大斧往地上一扔,从马背上跳下来。

    典韦瞪眼道:“你这是何意?”

    徐晃叹息道:“我已为杨将军尽忠,但我不想死。”

    “你这样……”典韦一身气势已经攀到最高,看着徐晃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你我先战上几个回合你再降如何?”

    徐晃疑惑的看了典韦一眼,自己好像没说要降吧?

    摇了摇头:“在下已经力尽!”

    典韦叹了口气,吧铁戟往马背上一挂,索然无味道:“把他绑了,带去见主公。”

    “喏!”自有将士上前,将徐晃绑起来,在典韦的带领下将徐晃带到陈默车架前。

    陈默已经开始指挥人马收拾战场,见到徐晃被绑来,微笑着跳下车架帮徐晃解开绳索道:“公明将军,这算你我第一次见面。”

    “败军之将尔。”徐晃晃动了一下手臂,看着近在咫尺的陈默,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动手,却又安奈住了,看着陈默道:“使君离我如此之近,不怕我动手?”

    陈默挥了挥手,示意典韦别动,微笑道:“杨平那般对将军,将军都愿意为他断后,默相信,公明将军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为了避免看不到真实气运变化,陈默一般行军在外,是不会将传国玉玺带在身边的。

    徐晃闻言沉默不语,陈默也不再多言,安排崔耿、成方留下来清理战场,自带徐晃回营。

    “主公,末将无能,让那杨平带着残军跑了!”回到营中时,鲍庚也带着骑兵赶回来,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跑就跑了,此人本事一般,却心比天高,杀与不杀,都无关大局。”陈默摇头笑道:“你去探查那杨奉动向,让崔耿、成方二人前来见我!”

    “喏!”鲍庚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陈默则是将目光看向徐晃,微笑道:“徐将军放弃抵抗,却又没说投降,这是何意?”

    徐晃有些复杂的看着陈默。

    “拼死断后,算是全了与杨奉君臣之义!”陈默站起来思索道:“不想死这点可以理解,一般人都不愿死,何况徐将军有勇有谋,一身才华未曾施展,最重要的是,所托非人,杨奉我虽没见过,但从这一仗,也大概能明白其为人,将军不愿为他效死再正常不过,但却不肯降我,无非是两个原因,或是看不上我,觉得陈默不配让徐将军效忠,另有就是心有不服了。”

    看着徐晃的表情,陈默笑道:“默虽不才,不过自问比杨奉应该也能勉强算个明主吧?”

    “主公,哪有自己叫自己明主的?”典韦咧了咧嘴,见四下无人,低声道,这明主都是别人叫的,哪有自己不要脸的说自己是明主的?

    陈默、徐晃:“……”

    “咳~”陈默选择了无视,轻咳一声,看向徐晃道:“算起来,将军统军、谋略都不差,却连连被我以乌合之众战败,今日之胜,也是借杨平之手击败,所以将军心有不服,可对?”

    “使君之才,末将颇为佩服,只是末将这一仗……”徐晃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这仗打的太窝囊,之前两仗算是试探,结果被陈默趁机看准了杨平,借杨平之手把他压下,方有今日大败,这让徐晃不免生出几分对方胜之不武的感觉来。

    “将军觉得我胜之不武,但我却觉得将军这一仗败的不冤。”陈默看向徐晃,微笑道:“如果单从战场来看,的确,我没有真正跟将军对阵过一场,但将军可曾想过,打仗究竟是为何?”

    “愿闻其详!”徐晃肃容道。

    “若以大局来说,这战争不过是利益的延续,我要太原郡乃至并州,所以当初杨县之败以后,只是将你们驱赶却并未消灭,这固然有我不愿过多牺牲将士之故,但同样也是因为你们来并州对我利益更大,所以整个白波贼,杨奉也好,胡才、李乐、韩暹也罢,在这场大局中,不过是我吞并太原乃至整个并州的棋子,从征讨白波谷开始,你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之中。”陈默笑道。

    徐晃没说话,这跟自己这场败仗似乎没什么关系。

    “当然,这跟将军此番败仗似乎没有太大关系,但若着眼于战场,你我两军对垒,这战争不止是你我双方率兵厮杀,后勤粮草、将领的能力、士气、兵马的战力这些都是可以影响战争胜负的东西。”陈默微笑着看向徐晃道:“将军可同意?”

    徐晃点点头,他是领兵行家,自然知道有时候这些战场之外的东西甚至能够决定战场的胜负,最狠不过绝粮策。

    “将军想必也看出来了,我这次带来的兵马,多是从李乐、胡才处招降的降军,不说本身士气不旺,便是统属之间也多有混乱,说难听点,乌合之众也不为过。”陈默笑道:“将军兵力虽不及我多,但却都是杨奉麾下精锐,更能摆出混元一气阵这等战阵,平日里训练显然不少,配合也颇为默契,所以从一开始,将军其实是占优势的,可对?”

    徐晃再次点头,其实从第一次交手试探之后,他已经有所怀疑,第二战更坚定了他的想法,可惜陈默没给他打第三战的机会。

    “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以能,既然我硬仗定然非将军对手,为何要跟将军硬碰,而打仗的目的是为了赢,自然也要找准将军的弱点再出手。”陈默看着徐晃笑道:“默看过将军的军阵,若正面交锋,莫说这些杂兵,便是此番带着我麾下精锐部众,正面交手也未必能稳赢,而将军虽然厉害,但身边却是尔虞我诈,我从这里入手并无不妥,将军输的也并不冤,但若将军一定要执迷与我未曾正面与将军作战而因此心生不满,认为我胜之不武,我也无话可说。”

    “末将并无此意!”徐晃摇头道。

    “公明将军,你有名将之资,奈何却错投杨奉,陈某虽然年少,但将军看看我麾下,原本一群乌合之众,但今日交战,恐怕已不逊色你麾下那些兵马多少,此战之败,并非败在将军,而败在杨奉、杨平二人身上,将军义气,愿为杨平断后,这点,默十分钦佩,但将军可曾想过,若这次将军不是在杨奉麾下,而是在我麾下会如何?”

    在陈默麾下?

    徐晃思索了一下,的确,若是自己在陈默麾下的话,恐怕不会如现在一般憋屈,这点看看陈默手下那些将领便知道了。

    “公明将军,如今天下大乱,汉室衰颓,默虽年少,却也有安邦定国之志,只是少有将军这般人才相佐,默不欲害将军性命,若将军还觉得此战默胜之不武而不愿相投,那默也不强求将军。”陈默一脸惋惜道。

    “使君确是明主,末将也愿效忠使君,只是……”徐晃犹豫了一下,对陈默躬身道:“杨奉与末将毕竟有恩,实不愿沙场相见!”

    陈默笑了,伸手扶起徐晃道:“将军之义气,我自会成全,只要将军愿意弃暗投明,我不但可让将军不参与此战,更愿意放那杨奉一命!”

    “末将徐晃,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徐晃深吸一口气,对着陈默下拜道,他本就没想为杨奉死扛到底,否则也不会扔下兵器束手就擒,杨奉的恩义他还了,最多不助陈默打杨奉,至于没有直接投降,全是心中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被陈默化了,自然也没什么好扭捏的。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陈默微笑着受了徐晃一拜之后,方才将他扶起道:“能得公明将军相助,实乃如虎添翼也,将军且下去休息,待我破敌之后,再行安排。”

    “喏!”

第二十六章 不平凡

    “这徐晃,矫情!”看着徐晃离开后,典韦撇了撇嘴道。

    “其实你打不过他。”陈默看了典韦一眼道。

    “没有交手,如何知道?”典韦一瞪眼,说他其他可以,但说勇武的话,他不服任何人,就算那吕布也一样,有本事他从马上下来,看能不能斗得过。

    “勇武呢,膂力很重要,他那杆大斧不轻,力气未必比你弱,武艺高低这个不交手确难见高下,但这斗勇比的其实也有很多讲究,而非一味好勇斗狠,这天时地利甚至是心态,都有影响。”陈默看着典韦笑道。

    “啊?”典韦茫然的看向陈默,好像很有道理,但却捉摸不透。

    “这么跟你说,这武斗心态很重要,你为人豪爽,容易热血上涌,爆发出平日所不及的战力,这固然是好事,但也会导致体力过度消耗,不耐久战,但徐晃确更加冷静,或许一开始你会战上风,但他只需冷静应对,当你一鼓作气没能战败之时,他若反击,那时你体力已尽,自然必败。”陈默看着典韦笑道:“是不是很有道理?”

    “好像是……”典韦摸索着下巴上钢针一般的胡子,认真的思索道。

    “觉不觉得跟刚才我与徐晃所言相差不多?”陈默看着典韦笑道。

    “?”典韦一脸茫然。

    “先跟你说一句话,你认同自然最好,不认同的话,那就再说一个似是而非的道理,这个时候你会想这个道理,然后我再说一些事实,但这些事实是不全的,比如徐晃未必能撑到你力尽,再比如徐晃已经被你气势吓住,这些我都没说,但你这个时候在想我之前所说,再加上我说的也全是事实,所以你会不自觉的赞同我的话。”陈默笑道。

    典韦无语的看着陈默:“主公,你这不是骗人么?”

    “但我可有说一句假话?”陈默好笑道:“说话是门学问,我老师教我的,徐晃确实有归降之意,但他连败两阵,心中必然有怨气,若我刚才直接让他投降,就算最终投降了……”

    说到这里,陈默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收押徐荣的事情做的似乎并不完美。

    “如何?”典韦好奇的看向陈默。

    “就算最终投降,心中也有芥蒂,我这般说,也只是让他心情愉快一些,也能体面一些,能更好的为我所用。”陈默笑道。

    徐晃这个人,有能力,但你要说他有多忠诚于杨奉,这个陈默是不信的,帮杨平断后的时候,恐怕已经有了投降陈默的心思,而且还能还了恩情,不至于让人觉得他是因为杨奉势穷来投。

    这些心思陈默能看透,但并不反感,谁没有私心?

    忠义之人自然是最好的,但要想麾下都是忠义之人,能够不论何时都愿意为你效死,那是不可能的,有这种想法的人,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一般有能力的人,就别太在意其德行,否则会发现无人可用,徐晃有能力,陈默也愿意用,他为陈默征战,陈默为他提供一个足矣施展他才华的地方,这就够了。

    “我这么跟你说,是想你以后说话动动脑子,莫说徐晃,我若愿意,能让你觉得杨平都能胜你,只要不动手,我有很多办法让你相信你很弱。”陈默瞪了典韦一眼道。

    典韦选择了闭嘴,这还不算骗人?老典现在也算识字的,千字文都认得了。

    陈默也没再说,典韦什么都好,就是这样嘴巴让你有时候忍不住想抽他,动手吧,他不疼不痒,你要重罚,一来舍不得,二来也没那般严重,但为何非要用这种方法?折磨人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的,他嘴欠,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说话,实在不行就让他抄书去,这一招,至少能让他安分一个月。

    “主公!”崔耿和成方二人进来,对着陈默一礼。

    “来得正好,杨奉先锋军已破,如今他大军在攻祁县,你二人各率三千兵马,去攻晋阳、阳邑二地,此时他后方空虚,而且此处不比当初的白波谷,当地士绅会相助。”陈默看着二人笑道。

    “末将领命!”两人领了陈默将令,前去调兵。

    典韦看向陈默,却见陈默也看过来,咧嘴一笑。

    “通知众将,拔营起寨,王叔凭一千人马守住祁县三日已然不易,再下去怕守不住,我们立刻回城,将杨奉牵制在此,只要晋阳、阳邑攻下,这太原之战也可以了结了。”陈默起身道。

    “那平陶的兵马……”典韦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用管,他们未必有渡河的胆量。”陈默笑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连忙去传令。

    另一边,杨奉得知杨平兵败之后大惊,原本士卒已经攻上城池,此刻却担心陈默趁势攻自己后方,连忙撤军。

    祁县城头,王彪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杨奉大军,有些无礼的靠在敌楼上,拉弓的手臂有些酸疼,这三天,对他来说可真是一场噩梦一般,为了避免城池被破,王彪三天加起来睡过的时间都不到三个时辰,此刻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城中陈默留给她的一千守军到如今也只剩下四百余人,而且多半带伤。

    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将士,王彪努力站直了身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鼓舞士气,但这三天来,能够鼓舞士气的话他都说了,可能这辈子说的话都没这三天说的多,那张凶恶的脸上满是无奈,守到这个地步,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守了,若是明日城破,自己还有何颜面去见陈默?

    正在王彪满心颓废之际,一名将士突然飞奔而来道:“将军,快看城外!”

    有敌情?

    王彪本能的拎起了身边的长弓,手指有些颤抖的抽出一支长箭往弓上搭去,但当他借着夕阳的余晖,看清楚城下出现军队的旗号,以及已经跑到城下,呐喊着自己名字的典韦时,王彪一直紧绷的心情突然松下来:“快,主公援军已至,打开城门,迎接主公入城!”

    “喏……将军!”那将领答应一声,却见王彪已经一头栽倒下去,面色大变,连忙扶住王彪,同时命人打开城门,让主力进城。

    ……

    深夜,陈默安排好防务之后,方才回到衙署,正见一名医匠从王彪的房间里出来,连忙上前。

    “见过使君!”那医匠见到陈默,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陈默伸手虚扶,沉声道:“王叔伤势如何?”

    “王将军并无伤势。”医匠摇了摇头。

    “你这庸医,人都昏死过去了,怎会无伤?”典韦一把拎住医匠的领口怒骂道。

    “放开!”陈默瞪了典韦一眼,让典韦把人放开,方才温言道:“因何如此?”

    “回使君!”医匠有些畏惧的看了典韦一眼,躬身道:“在下询问过将士,王将军这三日来每日入睡不过一个时辰,甚至一直都在城墙上未曾离开半步,加之这三日来战事激烈,如今使君得胜而归,这城池已然安稳,一直绷紧的心神松弛之下,出现了昏厥,只需静心休养几日,在下再配些安神草药内服,身体自会调养过来。”

    “原来如此。”陈默点点头道:“有劳了,随我亲卫去拿些绢布、米粮吧。”

    如今三辅并州一带钱币已经开始以物易物,给钱没用,所以陈默现在赏赐多是以财物为主。

    “多谢使君!”医匠连忙躬身道谢之后,跟随陈默的亲卫离开前去领赏同时也开些药剂让王叔服用。

    “告诉鲍庚,日夜监察杨奉军动向,可不能让他走了。”陈默对着一名亲卫吩咐道,仗打到这一步,最危险的时段已经过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杨奉的主力留在这里,不能让他分兵去救援晋阳、阳邑。

    亲卫应命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主公,我们做什么?”典韦看着陈默道。

    “先休息一晚,明日出城主动搦战,牵制住杨奉!”陈默想了想道:“你去将这几日守城的将领叫来,我想知道王叔是如何守城的,怎把自己累成这般模样?”

    王叔能够凭借一千守军守住祁县三日,能力是不错的,至少附和陈默的预期,而且王叔没有学过兵法,全凭自身本事,但陈默觉得就算人手不足,守城三日也不至于将自己雷倒,要知道,王叔可是能猎虎的,究竟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很快,陈默从守城将士口中得到了事情的缘由,王叔这三日为了不出错,每一个岗位都是亲自督办的,而且为了更好的了解兵法,敌军退兵后,会跟城中这些将领请教守城之法,每到战时更是亲自射杀敌军将领,所有人都会轮番休息,但王叔为了避免对方可能的夜袭,连睡觉都是在城墙上睡的,但有风吹草动,便立刻警觉,还亲自带人做了一些简单的机关,加大敌人攻城的难度。

    陈默打发走众将,看着榻上熟睡的王叔,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地为他盖好丝被方才退出房门,王叔天赋是有的,但并不出众,可这份努力,却让他变得不平凡起来,或许现在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将领,但若肯保持着这股劲头,他相信,未来王叔的成就不会太低,至少不会比典韦差。

第二十七章 特殊人才

    “主公,刚刚探得消息,陈默虽然率军回城,却已派出两支人马往北而去,怕是要截断我军粮道!”夜色已深,杨奉的营帐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时能够听到帐外传来的嘈杂之声,先锋军大败的消息没有及时控制,如今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传我军令,明日五更撤军!”杨奉有些头疼道,不撤不行啊,连续攻打了三天都没能将祁县攻破,如今先锋军大败,虽然感激徐晃最后断后之举,但那种情况下,估计是回不来了,所以杨平在回来之后,便毫不犹豫的将所有过错推到徐晃头上,但不管怎样,徐晃的先锋军败了,祁县又没能打下来,徐晃之前定下三面合围的计策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了。

    如今陈默都派人去抄他后路了,这个时候再不撤,杨奉怕自己撤不出来,对于陈默,杨奉其实也是有些心理阴影的,如今既然发现打不过,他想求和了,只是派谁去……

    杨奉将目光看向众将,最终目光落在正一脸思索神色的杨平身上。

    杨平此刻正在想着怎么将自己跟这一仗撇清关系,却突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抬头看去,正看到杨奉看着自己,连忙肃容道:“主公。”

    “在想何事?”杨奉摆了摆手道。

    “主公,如今这祁县难以攻陷,那陈默又派兵抄掠我军粮道,末将以为,主公此时撤军实乃明智之举。”杨平连忙肃容道。

    “正好,我欲派人与陈默商议罢战之事,你既然也如此认为,便由你去与那陈默商谈。”杨奉满意的点点头,到底还是自己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杨平双腿一软,今天他可是差点死在战场上啊,此时跑到陈默面前,那陈默会不会杀自己泄愤?

    “放心,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陈默也是名士,就算不允,也不会为难于你。”杨奉摆了摆手道,陈默怎么说也是个名士,天下知名的那种,不太可能自降身份去杀来使。

    杨平还是有些害怕,但现在看杨奉身边,好像也只有自己适合去了,总不能叫杨奉亲自去说吧?杨平去,陈默一般不会为难,但换做杨奉的话,说不定陈默就直接动手扣人了。

    “主公,非是末将不愿,但陈默此人诡计多端,就算答应了主公,也未必不会使阴谋诡计,末将以为,当务之急是速速退兵,以免被那陈默截断退路!”杨平肃容一礼道。

    “这个自然,明早便会退兵,不过陈默那里还是需要去一趟。”杨奉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杨平道:“你便告诉陈默,我等愿意奉其为太原郡之主,但晋阳、阳邑、榆次三地需由我杨家来治理。”

    杨奉虽然败了一仗,但如今手中还握有上万雄兵,有跟陈默谈判的筹码。

    杨平自然是不想去的,劝道:“主公可曾忘了那陈默如何收拢河东?如今河东境内,便是强如卫家也依旧慑于其淫威,他如何肯跟我等共享太原,依末将看,主公此刻当谨守三城,那陈默大婚在即,必不能久留,我等可与韩暹联手,等陈默撤军之后,重夺太原!”

    “此乃缓兵之计,你去与陈默和谈,我趁机撤军,否则,你以为那陈默会让我这般轻易离开?”杨奉有些不耐的挥手道:“你此番入城,不管陈默说什么,都答应他,只需拖到明日天明,我大军撤走之后,便算你大功!”

    眼见杨奉心意已决,杨平只得叹息一声,躬身道:“喏,末将这就去。”

    当下辞别了杨奉,却没有立刻去祁县,在营中拖拖拉拉,杨奉几次催促,方才出营往祁县而去。

    “杨平?”祁县城中,陈默正与徐晃交流兵法心得,说说对天下局势的看法,毕竟是陈默看重的一员大将,陈默自然要好好交流交流,听得部将说杨平前来,陈默微微一怔:“议和?”

    一旁的徐晃跟随杨奉多时,对杨奉还是有所了解的,看向陈默笑道:“主公,杨奉恐怕是要撤军,派杨平前来一来是议和恐怕是想拖延时间让其能从容撤兵。”

    陈默点点头,他也反应过来了,笑道:“有趣,天色已经不早,先安排他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喏!”亲卫闻言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公明连日征战想必已经疲惫,且先休息。”陈默起身笑道。

    “恭送主公!”徐晃也跟着起身对着陈默一礼道。

    陈默并未回到卧房,而是来到衙署正堂,命人将鲍庚招来。

    “主公!”鲍庚来到正堂,对着陈默一礼道。

    “杨奉想要退兵,但崔耿和成方二人刚走,若他此时退兵,崔耿、成方二人必难破城,给你四千人马,拖住他!”陈默看着鲍庚笑道。

    “主公,如此一来,城中无兵,主公安危……”鲍庚面色一变,看着陈默担忧道,陈默有一万大军,崔耿、成方二人各自带走三千,如今将剩下四千也派出城,这祁县岂非成了空城?

    “我的亲卫还有城中存活将士足矣,况且城外有你牵制,那杨奉也不敢贸然攻城,看似危险,实则安稳,记住,莫要与他硬碰,只需留住他便可,待崔耿、成方二人破了晋阳、阳邑二县,杨奉这些兵马都是我的!”陈默笑道。

    “喏,末将领命!”鲍庚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也没见杨平的意思,而杨平也乐得不见陈默。

    杨奉想走自然没有邹城,鲍庚带着人马就屯于其不足三里的地方,杨奉也不敢妄动,只是以为杨平那里出了什么差子,又派了几人来议和,被陈默安排跟杨平住在一起。

    如此一日过去,鲍庚的兵马依旧未动,杨奉有些焦急,陈默这边倒是传来了好消息,高顺带着郑屠和胡才成功攻破了京陵,如今陈默后路通畅,高顺让郑屠领五百兵马驻守京陵,自带胡才率军前来陈默这里复命。

    至此,陈默这里兵力充足,已经不担心杨奉在这个时候反扑,当下招来杨平相见。

    “我主并无与使君为敌之意,此番前来,便是向使君献上降书。”杨平将自己姿态摆的很低,丝毫没有当日在营中高傲的样子。

    “既是降书,一未曾献上户籍,二来城外军队也未曾投降,还要保留晋阳、阳邑、榆次三县为杨家所有?”陈默看着降书,又看向杨平笑道:“且不说晋阳乃太原郡治,不可能让于杨奉,如今这太原郡半数已然落入我手中,这封降书与其说是降书,倒不如说是要与我分治太原,杨将军的诚意我却未曾看到。”

    “这……”杨平额头直冒冷汗,不知该如何解释,杨奉后来派来的使者这两天跟他在一起,自然知道外面的情况,陈默是个什么意思他也摸不清,一时间不敢乱答。

    “使君!”杨平身后,另外一名将领有些看不下去了,对着陈默抱拳道:“虽说如此,但也免了一场兵戈,使君与我双方都可减少不少损伤,况且听闻使君婚期将至,我主愿献出阳邑以做贺礼,若是这般拖延下去,于使君也有害无益。”

    “也对。”陈默摸索着下巴点点头道:“我考虑考虑,诸位且先下去,杨平将军留下,我还有些事要与他商议。”

    众人皱了皱眉,看向杨平,杨平感觉头皮发麻,默默地点点头道:“尔等先回去。”

    一众使者也只能答应,对着陈默一礼之后,躬身告退。

    “杨将军!”陈默看着杨平笑道。

    “喏~”杨平连忙应道。

    “这般与你说吧,三日前,我派出去的人马,如今可能已经到了晋阳和阳邑了。”陈默看着杨平也不拐弯抹角,开口笑道:“晋阳与阳邑有多少守军我不知道,不过杨奉占据两城以来,巧取豪夺,两地百姓多有不满,已经有人与我联络,就算晋阳和阳邑留了重兵,要守住也很难,这再坚固的城池,也怕内部生乱,何况如今杨奉不在,而杨奉帐下,也很难再找出如公明那般的良将。”

    杨平吞了口唾沫,陈默这番话对他的震撼可不少,一时间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言语。

    “你是个人才。”陈默起身,走下堂来拍了拍杨平的肩膀笑道:“只可惜杨奉没有发现你的才华,不知道该如何去用。”

    “不知使君有何差遣?”杨平小聪明还有揣摩上意的本事还是有的,连忙躬身道。

    “你看,其实杨将军很聪明。”陈默拍着杨平笑道:“城池我要,但杨奉麾下的兵马,我也想要,将军若能助我,我身边缺一位主簿,就是需要将军这等人才,就是不知道杨将军是否愿意屈就?”

    杨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末将也愿为主公统兵打仗。”

    “不,你不想。”陈默拍了拍杨平的肩膀笑道:“人这一生的成就,不是看他现在在什么位置,而是要看他适合什么位置,主簿只是开始,还有很多功劳,若是做得好,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杨平咬了咬牙道:“主公放心,末将在杨奉军中也有不少心腹,一旦晋阳陷落,末将能够说服他们弃暗投明。”

    当然,前提是陈默能够攻下晋阳。

    “聪明,可是……杨奉是你族兄,杨主簿这般做……”陈默看着杨平道。

    “末将自然不忍,只是末将更不愿看战事不断,百姓因战火而涂炭!”杨平肃容道。

    “不错。”陈默点点头笑道:“我果然未曾看错人,杨主簿实乃心怀大义之人,这样,你且去安抚那些使者,待晋阳攻下之后,我会放你出城,到时候,还要靠杨主簿了。”

    “主公放心,末将誓死效忠主公。”

第二十八章 杨奉归降

    另一边,崔耿率部抵达晋阳已经一日,不过攻城有些不顺利,晋阳乃是太原郡治,城池本就坚固,再加上杨奉留了不少兵马,崔耿的出现虽然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也没能成功抢门而入。

    “崔将军,有晋阳乡绅送来了粮秣,在营外求见。”夜晚,崔耿刚刚安下营寨,思索该如何破城时,一名将领进来,躬身道。

    崔耿这次率军过来,所带粮草并不多,不过却在路上劫了一批杨奉的粮草,暂时倒是不必为粮草担忧。

    想了想道:“先别让他们入营,让他们领队入营来见。”

    “喏!”

    很快,一名四十左右的文士进来,对着崔耿一礼道:“晋阳李涪,见过将军。”

    “不必多礼。”崔耿觉得李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看着李涪道:“不知先生此来是……”

    “李庆乃我从子,此番前来,正是受了李庆之拖,特来助将军破城!”李涪微笑道。

    “哦?”崔耿闻言挑了挑眉,之前陈默跟他说过,这边会有士绅相助,没想到竟然是李庆族人,当下起身笑道:“不知先生有何计策教我?”

    “晋阳城中,有一老将名张重,昔年曾随臧旻将军征战胡蛮,虽已致仕,但其族在晋阳颇有人望,杨奉本是贼人,杀戮太守,占据晋阳已令老将军颇为愤慨,奈何当时杨奉势大,老将军无力抵御,今闻得使君率兵来攻,已与我等做了约定,只要陈使君率兵前来,在下在外与陈使君联络,老将军则在城中联络旧部,为大军开城!”李涪微笑道。

    臧旻便是臧洪之父,早年曾在并州做过太原太守、使匈奴中郎将,在并州颇有人望,这段时间臧洪除了帮陈默梳理吏治之外,也帮陈默牵了不少线,并州豪绅邀请陈默入并州可不只是因为白波贼。

    崔耿闻言喜道:“如今我大军已至,不知老将如何与我等通信?”

    李涪笑道:“将军来此之前,在下已经与老将军有过商议,老将军若是准备好,会举火为号,到时候将军若是已与在下相遇,便以举火回应,届时自会有人打开城门!”

    崔耿闻言大喜,当下命人准备。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为了谨慎起见,当夜当城头亮起大片火光的时候,崔耿并没有立刻率军冲入城中,而是派一支人马确实占领了城门等要地,大军方才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守城的将领没想到城破的竟然如此之快,当他反应过来时,崔耿已经在城中那位老将的带领下,占据了衙署等要地,虽然及时发出了警号集结人马想要稳住局势,将崔耿撵出城去,奈何城中不少士绅早已不满,在城中各处放火,令守军将士不知敌人究竟在何处。

    局部的崩溃最终衍变成全军溃败,黑夜中,好似整个城池四面八方都是河东将士在厮杀一般,不少守军茫然失措中,或是奔逃,或是跪地请降,溃败之势已经难以遏制,守将更是在乱军中被人斩杀,直到下半夜战事已经渐渐停下时,才被人在水渠中找到。

    晋阳陷落,而守军更少的阳邑更没有撑住太久便被成方攻破,榆次守将在盐监晋阳、阳邑相继失陷,而杨奉又被陈默牵制在祁县无法回援,选择了投降。

    “噗嗵~”祁县,杨奉大营,看着从晋阳、榆次逃回来的将士,杨奉有些无神的坐在地上,久久无语,帐中众将也陷入了沉默,如今他们连跟陈默求和的筹码都没了,难怪陈默这几日只是拖着他们,不放他们离开,也不开战,原来是早有布署。

    但让人不解的是,阳邑、榆次守军不多也便罢了,晋阳可是留了重兵把守,怎会如此轻易被破?只是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没必要考虑了。

    “主公,杨平将军归来了!”一名将领匆匆进来,对着杨奉道。

    杨奉双目失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名将领道:“主公,杨平回来,或许会有好消息。”

    城池都没了,能有什么好消息?这个没人说,事到如今,这帐中众将的心思自然也大多不在这里了。

    杨奉无神的点了点头,那将领连忙道:“快,去请杨平将军进来!”

    “喏!”

    很快,杨平快步走来,看到杨奉道:“主公,我在城中听说……”

    杨奉看了看杨平,默默地点点头:“陈默这几日将你等扣留,又派兵拖延我军,为的便是袭取晋阳、阳邑,如今……唉~”

    杨平跪下来道:“末将无能,请主公治罪!”

    杨奉摇了摇头道:“那陈默本就有吞并之心,怎会让我如意?此非贤弟之过。”

    “杨将军!”一名将领看着杨平有些焦急道:“不知陈使君可有让你传话?”

    “你们……”杨平皱眉看着众人道:“如今正是我军危急存亡之际,尔等不思破敌之策,如此急不可耐,置主公于何地!?”

    “军中粮草最多可以支撑三日,然晋阳陷落的消息恐怕很快会传开,消息一旦传开,三军将不战自乱。”杨奉摇头叹道:“陈……使君如何说?”

    “那陈默要将军交出兵权,上万大军兵权,却只答应让将军做起帐下一有名无实的主簿,末将自然不能答应,已严词拒绝,诸位将军倒是可以妥善安排。”杨平摇了摇头道:“但主公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正值主公危难之际,正该勠力同心,共抗陈默!”

    这……

    一众将领看着杨平,没有说话。

    杨奉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周围众将,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悲凉之感,苦笑道:“杨平,劳烦你再去城中走一趟,告知使君,便说我愿意归降,不求官爵,只求使君能够让我杨家回归故里……”

    “主公,这如何使得?”杨平一脸不忿道:“我等皆愿死战!”

    “杨将军,大势已去!”一名将领忍不住道:“此时便是我等愿意死战,军中将士恐怕也未必愿意,此刻投降,还可保得家小,但若死战,恐怕……”

    后路都被人家抄了,这个时候别说未必打得过陈默,就算能够打过,胜上一战又能如何?

    “去吧,告知陈使君,杨奉愿降!”杨奉叹了口气,现在就算他想打,周围这些将领恐怕也没人愿意陪他再战,看着杨平,杨奉心中叹了口气,到最后,果然还是自家人才靠得住,只可惜,事到如今,就算他想再战,恐怕这些将领会第一时间将自己的人头送给陈默,倒不如主动投降,至少还能保得家小。

    “主公!”杨平瞪眼看着杨奉道:“我等还有万余兵马,未必会败。”

    “此乃军令!”杨奉沉声道。

    “喏!”杨平一脸不情愿的对着杨奉一礼道:“末将这就去!”

    “态度温和一些……”杨奉见杨平转身离开,忍不住说道。

    “末将自有分寸!”杨平肃容一礼,转身离开。

    看着杨平离开的方向,杨奉摇头感叹,果然,只有患难才能见真情呐。

    ……

    祁县,衙署。

    “主公,我已说服那杨奉率全军投降。”杨平单膝跪地,对着陈默一礼道。

    “好,很好!”陈默起身抚掌笑道:“我果然未曾看错人,杨主簿实乃难得人才。”

    “主公,何时受降?”杨平询问道。

    “明日吧,你且回去,告知杨奉,明日我会亲自受降,让他将三军将士兵器、战马封存,在城外受降。”陈默点头道,这受降如受敌,不可大意,虽说大局已定,但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喏,末将这便去办!”杨平连忙躬身一礼,起身离开。

    “主公,这等小人,何不杀了?”看杨平离开,典韦忍不住问道,他平日最恨这等两面三刀之人。

    “此人还有用处。”陈默笑了笑,也没多做解释,君子有君子的用法,小人有小人的用法,一个势力只有君子而没有小人,那可未必是什么好事,也不现实。

    “他能有何用处?”典韦不屑道。

    “用处可大了。”陈默笑了笑,招来高顺、鲍庚、王叔和郑叔,商议明日受降之事。

    次日一早,杨奉便率领大军,将兵器屯放在一旁,来到祁县城外接受陈默受降,陈默准备的很充分,鲍庚和高顺的兵马便在左右,一旦对方有异动,会立刻冲杀,陈默亲自接受了杨奉的投降,将杨奉封为主簿,其麾下将领也被一一加封,准备跟杨奉一起带回河东,至于军队却交由高顺来处理,并命高顺、鲍庚为骑都尉,掌管太原郡军事,崔耿暂为太原郡丞,处理太原政务,并上表朝廷请为并州牧,牧守并州。

    四月初十,陈默将太原之事安排妥当后,便带着杨奉、徐晃等一干降将启程返回河东,从突袭中都到战败杨奉,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月光景,之后又处理了一番太原政务耽误了些时间,等陈默率部回到安邑时,已是四月十三,距离婚期只剩下五日……

第二十九章 又一条潜龙

    河东,安邑。

    陈默这次出征之事,一开始只有少数人知道,甚至连调动的兵马都是直接从永安调动了两千人再加上那些豪绅的一些家丁凑足了三千人,可说是隐秘之极,直到陈默逼降胡才,又斩了李乐,中都、邬县、界休、祁县相继告破,河东这边消息才渐渐传开。

    “胡闹!”蔡邕狠狠地一拍桌案,脸色铁青:“这大婚在即,这许多宾客都在这里,若他出了什么事,如何交代?若是战机延误,又该如何?”

    “蔡翁息怒,息怒!”一旁的臧洪连忙安抚道:“这兵者,诡道也,正是因为所有人想不到,才有这出其不意之效。”

    “但有丝毫差池,我儿这还没进门,便要守寡?”蔡邕吹胡子瞪眼,他这次真是被气坏了,就说这段时间没怎么见过陈默人影。

    “前线已经传来捷报,太原已平,胡才、杨奉归降,李乐被斩,白波贼已然尽没,此乃好事。”臧洪一边帮蔡邕顺气一边劝道:“再说,伯道也没有误事,只是在成婚之前,顺道去了一趟太原,伯喈公就当他是去访友顺道破了白波贼便是。”

    蔡邕看着臧洪:“子源,此事你是否也参与其中?”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伯道这次消息封的极严,甚至未从河东调取兵马粮草,而且伯喈公想想,伯道这般做,一来是为百姓除害,为朝廷讨贼,二来其实也是不想让伯喈公面上无光,您乃当世大儒,伯道说到底名声不够,所以如今拿下太原,也是向天下人展示其能,足矣配得上昭姬,这孩子,从小便颇为要强的。”

    “老夫也知道,伯道虽然看似温和,但骨子里却颇有傲骨,但老夫也从未鄙其出身。”蔡邕气消了一些,摇头道。

    “这是自然,伯道心中必然也是清楚地。”臧洪点点头,重新跪坐下来笑道:“不过这人生在世,有时候就是为个名利,为个脸面,伯道不愿意伯喈公面上无光,莽撞是莽撞了一些,不过却也是一片孝心,教天下人知道,伯喈公选伯道为婿,实乃慧眼识人,若无此事,您说若外人提起,伯道能有今日成就都是沾了伯喈公的运气,您会如何?”

    蔡邕面上神色原本已经好了许多,闻言忍不住冷哼道:“伯道天纵奇才,哪是那些凡俗可比?他们也只配背地里说人。”

    我女婿,我可以说他不是,但别人不行!

    “伯喈公自然是为伯道着想,但伯道何尝不是为伯喈公着想?”臧洪心中松了口气,有些心累,按照传来的消息看,明日陈默便能归来,到时候自己该好好说说这个弟子,虽说打了胜仗,而且半月下一郡,听起来似乎很风光,但蔡邕也好,臧洪也罢,更多关心的还是陈默的安危。

    “伯道回来之后,叫他立刻来见我!”蔡邕看向臧洪道,气虽然消了,不过说还是要说,年轻气盛这个可以理解,但陈默终究不是一般的年轻人,他还是河东之主,朝廷栋梁,怎能轻易犯险?

    “一定。”臧洪点点头,随即指着桌上的绢布道:“蔡翁,我们还是先谈谈婚礼布置,如今城中已经布置好,陈府也够大,但宾客座次还得商议,这曹孟德虽是伯道好友,但只是其子前来,我看这座次当往后排一排,否则让他与许子远同席,这许子远也是曹操故旧,又是袁本初的使臣,不太好。”

    “伯道交友倒是广阔。”看着那绢布上的座次部署,蔡邕不禁摇头笑道,陈默入洛阳才多久,袁绍、袁术、杨修这些三公之家都送来贺礼,还有曹操、荀棐、卢植弟子这些人,蔡邕还看到不少昔日洛阳名士,贵贱都有,还有来自青州的一些士子,河东的就不用说了,自己这女婿交友可真是一点都不挑啊。

    “伯道自幼长于市井,与寻常士人不同,不过我觉得倒未必是坏事。”臧洪笑道:“对上不卑,对下谦和,也确有人主之相。”

    蔡邕点点头,这倒是实话,不管什么人,跟陈默想出,至少不会讨厌他。

    “可惜慈明故去,子干如今也隐居幽州,否则他二人若能来,倒是一场盛世。”看着那卢植弟子的名字,蔡邕叹了口气道:“不过这刘备是何时收的弟子,我怎不知?”

    “这刘备最近几年也小有些名气,黄巾作乱时,曾于幽州立下不少功劳,听说与公孙伯珪同时为卢公弟子,如今是平原相。”臧洪笑道:“不过他为何会来就不知了,应该是卢公托他前来的吧。”蔡邕点点头,也没在意。

    两人继续研究这宴席座次,这东西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排位座次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若排错了,那可是得罪人的,所以两人这边相当谨慎。

    四月十三,陈默率部归来,命人安排杨奉等人住所,这些人暂时不能离开,陈默这次光是收降的兵马便有两万多,兵力翻了一倍,这些人在军中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但陈默又不准备再用这些人,至少暂时不能用,所以这些人还是要留在安邑这边,等军队被彻底收编、归心之后,再考虑录用之事。

    不过徐晃倒是立刻被陈默安排接替石庚出任安邑县尉,自己大婚期间,负责安邑的治安、防务,虽然职位不高,但跟之前杨奉封的将军不同,在这里,徐晃这个县尉是有朝廷的正式编制的,而且也是一种信任和亲近的表现,毕竟这安邑现在可算是陈默的大本营,能在这里担任县尉,都算得上是心腹了。

    从次日开始,便是各方派来的使者来拜访的,袁绍麾下的谋士许攸,袁术麾下的谋士阎象,公孙瓒麾下谋士严纲,还有大小诸侯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还有他在当利时那些小伙伴也来了不少,唐元如今在青州也算小有名气。

    这些人过来,自然有祝贺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商议合作之事,如今天下,袁绍在今年吞并了韩馥,占据了冀州,袁术也拿下了汝南、九江、颍川等地,都是富庶之地,双方隐隐有南北称雄的感觉。

    从这几天的交流来看,公孙瓒跟袁术结成了联盟,而袁绍却跟曹操、陶谦、刘表结成了盟友,双方势力犬齿交错,阎象这次来,就是希望说服陈默,愿意向朝廷上表陈默为并州刺史,让陈默在并州跟公孙瓒联手牵制袁绍。

    而袁绍则是希望陈默能够出任河.南尹,恢复洛阳民生的同时,牵制袁术。

    目前陈默两边都没有答应,只是需要考虑考虑,等大婚之后再做答复,无论是他还是曹操,如今都不具备抗衡二袁的势力,所以陈默是想跟曹操结成盟友,不过曹操夹在二袁中间,很难左右逢源,而且曹昂这次来,也没透露这方面的意向,这让陈默有些摸不准自己这位兄长的想法,只能将此事暂且延后,找个时间跟曹昂说说,毕竟这二袁如今虽然声势大,但袁术陈默其实是不怎么看得起的,至于袁绍,经历洛阳之事以后,陈默觉得袁绍想成大事也不容易,但二袁的实力摆在那里,无论是他还是曹操现在都惹不起,所以陈默的想法是在两人在现有的同盟之上,暗中再结个暗盟!

    “主公,平原相刘备请见。”门外传来典韦的声音。

    “快请。”陈默笑道。

    刘备是这段时间宾客中一个惊喜,也是那种很会说话的人,最重要的是,陈默看过刘备命数,潜龙命格5,气运却高达96.

    这明显不太正常,也让陈默对刘备起了很大的兴趣,虽然官阶与自己齐平,但跟陈默这种手握军政大权的太守不同,一来平原郡相对贫瘠,二来,刘备是依附于公孙瓒的,手中并没有太多兵权,无论官阶还是能力,都不算太出众,但这样一个人却具备潜龙命格,让陈默比较好奇。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陈默见过拥有命格的人不多,自己、曹操、死去的孙坚、孙策还有袁绍是具备潜龙命格,吕布有贪狼命格,董卓后来命数也成了螣蛇命格。

    “见过使君!”很快,一名身长七尺的中年男子进来,样貌端正,谈吐温和,眉宇间有股正气,会让人生出一股是个好人的感觉。

    “使君唤我表字便可。”陈默笑着伸手一引,请刘备入座道:“这几日忙于婚事,怠慢之处,还请使君莫怪。”

    “怎敢?”刘备笑着跪坐在陈默对面微笑道:“说起来,备还要多谢使君。”

    “哦?谢我?何故?”陈默好奇道。

    “恩师自回幽州之后,备曾去拜见几次,只是恩师一直郁郁寡欢,此番听得使君与伯喈公之女将要大婚,备这些时日还是第一次见恩师开怀。”刘备叹息道:“恩师心系大汉社稷,如今社稷崩殂,恩师也是……”

    “说起来,已有许多时日未曾见过卢公,待婚事过后,定要找时间去拜会一番。”陈默点点头,这个话题有些沉闷,两人很快将话题引开,聊一些其他事情,时间也在这般不断与人相见、商谈中悄然流逝……

第三十章 婚礼趣事

    初平二年四月十八,河东,安邑。

    一大清早,整个安邑城中便充斥着欢快的气氛,为庆祝自己大婚,陈默已经下令安邑今年免税五成,安邑附近的田产,几乎都是陈默的,不过这些地他没有雇佃农,而是以租借的方式租给百姓来种,所得粮食两成上缴当做租金以及赋税,如今直接免税五成,就相当于今年只需要缴纳一成税赋。

    这可不是陈默一个人的主意,而是跟安邑士绅商议的结果,安邑士绅自然也在免税之列,不过这点税赋,安邑士绅是看不上眼的,真正让他们大力支持这件事的原因是,陈默免的税不止是农税,还有商税也是如此,也算变相的鼓励了商事更繁盛,同时作为郡治,安邑本就是整个河东的核心城池,经此一事之后,会吸引更多的散户迁居于此或是来此经商。

    要知道,陈默大婚,四方诸侯包括董卓那边都有派人来庆贺,同时还带来了不少各地行商,等于是进一步向这些人宣传了一番,无形中带来的财富、机遇是难以估算的。

    也正是因此,这次陈默大婚,城中百姓多数是高兴的,乱世之中,能从底层百姓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实属不多。

    “有些紧了。”陈默伸手抓住帮自己系衣襟的手,皱眉扭了扭脖子,这婚服不但繁复,穿着也有些难受。

    “这样好看些。”云思一边帮陈默整理衣襟一边笑道。

    “怎的?我不够好看?”陈默瞥了云思一眼问道。

    “夫君自然是好看的。”云思轻笑道,陈默今年十七,若将娘胎中的十月也算上,便有十八了,正是英姿勃发的年纪,八尺身高,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虽然长得文质彬彬,身量却不像寻常文士那般单薄,靠近了会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肤色并不白净,麦色的,但更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这副样貌,再加上久居高位,逐渐蕴养出一股威势,如今的陈默,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温文儒雅,但若笑起来,哪怕跟他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云思,都会有种怦然心动,面红耳赤的感觉。

    “不过此番婚事乃是夫君的大事,能更好一些,自然是最好的。”云思微笑道。

    如今陈默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迎娶的还是当世大儒之女,这礼节之繁复,哪怕陈默从书中已经了解过,但真的亲身经历的时候,真的有种怀疑人生之感。

    从三更起来,就没有消停过,一直到现在,日头出来,陈默才算洗漱穿戴整齐,腰间的束带在云思和娟儿的努力下,勒的陈默在看到食物的时候明明很饿,却硬是吃不下去,只能任由典韦将自己拽走。

    “你且等等,我松松腰带!”陈默拎着一枚糕点对着典韦道,这货不会是想饿死自己吧?

    “主公没时间了,快些上马,误了吉时可不好!”典韦拽着不太得劲,干脆直接将陈默抱起来扔在马背上,也亏得陈默骑术精湛,否则今天恐怕这婚都结不成了。

    “你让开,叫满宠来,徐晃也行,别一会儿将人吓着!”陈默面色有些难看的瞪着典韦道。

    “主公,末将也不想啊,伯宁他在蔡府主持事物,公明一大早就出去迎接宾客,安排巡务了,现在整个府里就我无事。”典韦有些委屈。

    “那王叔呢?”陈默咬牙道。

    “老王还有老郑都被老夫人派去做事了,主公放心,我已经从军中挑了十几个白净的来撑门面。”典韦一边牵着马一边指了指四周,十六名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俊朗将士正在四周等候。

    “我自己来!”陈默想要拿回缰绳。

    “哪有新郎自己牵马的?”典韦一边拽着陈默的马儿一边道:“主公放心,你看我征战沙场……”

    “打住,今日我等是去迎亲,不是上战场,你带着两把铁戟作甚?”陈默这才发现典韦腰间鼓囊囊的,瞪眼道。

    “怕有人行刺!”典韦道。

    “此处乃安邑!”陈默瞪眼看着典韦道:“给我兵器留下再走。”

    陈默大婚,治安肯定会出现混乱,刺杀自然也有可能,不过在陈默回城之前,安邑已经出了禁令,对刀剑兵器的管制,另外如今安邑城中可是有三千兵马在四周巡视,各处有利于刺杀的地方陈默都安排了人手,就算真有人混进来了,也很难靠近仪仗。

    “喏!”典韦没法,只好将两支铁戟交给护卫,给陈默牵着战马往外走。

    沿途自然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不过刺杀却还不至于,一来陈默如今树敌不多,二来他和河东士绅如今处于互利阶段,这些人没理由刺杀他。

    一路去了蔡府,又是一通繁文缛节,陈默一直觉得迎亲跟自己当初纳妾也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礼节多一些而已,但今日却是真正见识到了,进了蔡府,他感觉娶新娘出来比自己打一场仗都要累,打仗至少有明确的目标和计划,消灭敌人或是把敌人变成自己人就可以了,但这些东西在这里显然不适用,更别说消灭了,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消灭谁去?

    一直到蔡府出来,陈默将新娘迎入了婚轿之中方才松了口气,不过想到回去后还得来这么一遭,陈默就有种想要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呼~”典韦弯着腰拖着缰绳,心有余悸的看了蔡府一眼道:“主公,那帮娘们儿疯了吧?”

    “是你长得太吓人了,都跟你说了不用进去你还不听。”陈默有些无力地坐在马背上。

    “这寻常人家婚庆我常去,但像主公这般的大人物婚宴,老典也是头一次见识,这不是想去看看么?”典韦一脸心有余悸的道。

    “感觉如何?”陈默看着典韦的样子,笑问道。

    “不太好,主公,你说为何要弄这些繁文缛节?”典韦疑惑道。

    “此乃礼,人如何区别于万物?礼便是其一。”陈默坐在马背上,对于身边的人询问问题从来不会厌烦,有机会便会讲解。

    “主公莫说了!”陈默旁征博引,将许多典籍中关于婚礼的记载还没说完,典韦已经有些头大了:“你再说下去,老典怕回不去了!”

    轿子里传来一声轻笑,陈默扭头,对着轿子抱了抱拳道:“夫人莫要见笑,典韦是个武人,有时候不懂的如何学。”

    “夫君若想让这位将军学,不如直接让这位将军去做,家父说过,有些人好似天生便有些抵触看书,但这些人一般颇为好动,书中道理,其实也是先贤感悟时间万物所得,让这位将军直接去体验,那样或许快一些。”蔡琰在轿中轻声道。

    “这倒是个法子。”陈默点点头,扭头看向典韦。

    “主公你看我作甚?”典韦心觉不妙,脊背有些发凉。

    “没什么,以后每日你只需写一句话,能够诵读便可,其他的,我便不再强求了。”陈默笑道。

    “不用背?”典韦疑惑道。

    “不用,只需诵读,但若是做错了事或是说错了话,该有的惩罚是不能少的。”陈默笑道。

    “主公放心,老典这嘴你还不知?”典韦拍着胸膛笑道:“这军中谁不知道老典最好说话。”

    看着典韦一脸洋洋自得的表情,陈默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蔡府离陈府不远,不过按照习俗,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七弯八绕在城中绕了一圈方才回到府中。

    这边要祭拜天地父母,陈默幼年丧父,不过臧洪在此,便作为长辈接受了陈默的拜礼。

    然后祭祀先祖,谢过亲朋,蔡琰被送回了洞房,陈默这边却要陪宾客饮酒,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基本没吃过东西,就被灌了一肚子酒,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便要入洞房了,陈默哪怕收着也喝了七分醉,但却还没到休息,还得闹洞房。

    这闹洞房的习俗还是汉时开始的,《礼记.曾子问》中说过,嫁女之家,三日不息烛,思相离也;娶归之家,三日不举乐,思嗣亲也。只是后来经历秦汉之后,这些风俗开始有了变化,开始大肆操办,也有了相应的礼节,这闹洞房便是其一。

    不过陈默终究是一郡太守,娶的也是当世大儒蔡邕之女,这洞房闹得相对来说文雅一些,只是一些酒令,或是找一些刁钻的问题。

    不过陈默不说学贯古今,但其胸中所学之丰,当世少有人及,至少这些人还是问不到他的,最后陈默笑道:“诸位可知这闹洞房是缘何而起?”

    “为何?”唐元好奇道。

    “相传在很久以前,神仙紫微星下凡,路遇一伙迎亲队伍,而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紧随其后。紫微星看出来是恶鬼想伺机作恶,于是紫微星一路跟随迎亲队伍来到新郎家,却发现那恶鬼已经先到了新郎家,并藏到了洞房之内。在新人举办完婚礼仪式,要进入洞房的时候,紫微星告知新人洞房内藏有恶鬼。众人不知所措,请紫微星指点迷津。紫微星告诉众人,这恶鬼最拍人多,人多势众,恶鬼就不敢行凶作恶了。于是婚礼上的众宾客都随着新人进入洞房内进行说笑嬉闹,果然用笑声驱走了恶鬼。”

    众人突然感觉这原本喜庆的屋子里多了几分寒意。

    “行了,如今闹了这许久,便是有恶鬼也早被吓走了,时候不早,大家也都去歇息吧。”陈默笑着挥了挥手道。

    众人闻言有些疑神疑鬼的离开。

    陈默这才有些疲惫的解了腰带,一身轻松,来到桌前捻了几枚糕点吃起来。

    “夫君这些典故从何得来?”蔡琰好奇道。

    “乡野杂书,夫人莫要较真。”陈默吃了几口,起身在蔡琰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中,帮她除了身上外衣笑道:“这洞房之夜,就不提这些了,该做些其他事情。”

    “还有何事?”蔡琰好奇的看向陈默,她虽然嫁过一次,但卫仲道常年身子羸弱,早已不能人事,加上母亲早亡,虽然有人给她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也没太懂。

    “这个很难解释,不如我来教夫人如何?”近距离看着妻子的容颜,陈默笑道。

    “要除去衣物?”

    “这个是必须的,接下来交给为夫便是。”……

第三十一章 人散

    “醒了?”清晨,陈默如同往日一般在天明时分醒来,他很少有睡过头的情况,在娟儿服侍穿衣时,听到了榻上的响动,扭头看向有些茫然的蔡琰,微笑道。

    “嗯~”蔡琰轻应了一声,感受着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些羞涩的将丝被紧了紧。

    “娟儿已经送来了替换的衣物,稍后要随为夫去拜见母亲。”陈默已经穿好了衣物,示意娟儿去服侍蔡琰穿衣,自己则推门而出。

    婚庆还没有结束,按照这边的规矩,还需要大宴七日,所以今日拜访过母亲之后,他还需要陪那些亲朋好友。

    蔡琰轻应了一声,目送陈默出门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虽然已经有过最亲密的行为,但一个此前并不是太熟悉的男人突然以最亲密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并坦诚了一切仍然有些不是太适应,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夫人~”娟儿抱着新衣来到榻边,对着蔡琰一礼道:“娟儿服侍夫人更衣。”

    “嗯。”蔡琰点点头,任由娟儿将丝被拽下来,娥眉微蹙,在娟儿的搀扶下自榻上起来。

    ……

    “主公,平原相求见。”陈默跟蔡琰拜见过母亲之后,蔡琰被留下来陪母亲他们聊天,陈默则去招待宾客。

    “刘使君!”陈默看到刘备,微笑着抱拳道。

    “使君这般早便醒来?”刘备这些时日跟陈默也相熟了许多,四下无人的时候开了个小玩笑:“备真有些羡慕使君这般年轻有为。”

    “刘使君言重了,默能有今日,多靠人提携,不算本事,反倒是刘使君这些年凭借自身一步步走到平原相之位,方才令默敬服。”陈默摇了摇头道。

    “以前备也不信命,只是如今已过不惑,却渐渐有些信了。”刘备跟陈默并肩而走,一边叹道。

    “那要看使君如何看了。”陈默摇了摇头道:“人这一生,就如使君所说,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比如出身,比如这天下大势,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数,但人之所以区别于万物,一者乃因我等有所思,在这思的过程中,我等会不断完善,再者,便是我等有魂,像牲畜在面临危机时,会逃,但人有时候却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是愚笨,但这,却是人区别于万物的关键所在,依我看,命是要信的,但不能屈,很多命,是争来的!”

    刘备闻言笑道:“也是。”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去争论,没有结果,每个人在不同的年纪想法不一样,陈默这般年纪,正是锐气正盛,锋芒毕露的年纪,而且陈默一生虽也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波折,但却是越走越顺,让他认可三十多岁而且无甚成就的落魄中年的观点是不可能的。

    “今日前来,是来辞行的。”刘备笑道。

    “可是有怠慢之处?”陈默疑惑道。

    “并无,备此番前来乃是代恩师前来祝贺,能够有幸结识使君这般少年英杰,实乃幸事,只是平原郡还有许多郡事需得备去处理,这几日见使君大婚之际,每日还需处理公务,备便觉万分惭愧。”刘备摇头笑道。

    “今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使君要走,正好前日自匈奴那边得来几匹良驹,便赠予使君一匹。”陈默让典韦牵来一匹战马对刘备笑道:“还望使君莫要推辞。”

    “这……”刘备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多谢使君馈赠。”

    府中还有宾客要招待,陈默不能亲自相送,便叫典韦代替自己送刘备离开。

    半日后,典韦回来,有些疑惑的看着陈默道:“主公,这刘备有何特异之处,值得主公如此亲善?”

    此番前来赴宴的,若论身份或权势,比刘备强的并不少,但便是许攸、阎象、荀棐这些名士望族,都没见陈默这般亲善。

    “正是不知道,我才想了解,此人有不凡之处。”陈默摇了摇头,论才学,刘备自然没法跟陈默比,别说陈默,跟这次赴宴的宾客相比也差了很多,兵法倒是颇有造诣,让陈默也受益良多,待人亲和,言谈得体只是略显浮夸了些,其他来说还好,但远算不上优秀,这样一个人,身上有怎样的特质能够配得上潜龙命格?

    仔细回顾过往所遇到的潜龙命格,曹操多谋善断,有极强的魄力,孙坚父子勇烈善战,唯独刘备比这些人似乎显得有些平庸,所以陈默很好奇刘备身上有怎样的东西。

    “我听人说,此人还是什么汉室宗亲~”典韦摸索着下巴道。

    “你这般一说,此人倒是有几分高祖之风。”陈默有些恍然道。

    “没脸皮?”典韦好奇道。

    陈默莫名的一堵,扭头看向典韦道:“今日教你的论语,多十句,要誊写十遍!”

    “为何!?”典韦不服道。

    “单是你这般非议高祖,若在其他地方,砍了你的脑袋都不为过!”陈默有些没好气的道:“这若放十年前叫人听见了,你的通缉文书就该下了。”

    “我本来就是通缉犯,再说,本来就是吗。”典韦有些委屈,他没看过史书,但民间流传的版本中,刘邦实在很难叫人敬佩起来。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这么说。”

    “末将领命!”典韦哼哼了两声,转身离开。

    “唉~”陈默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经过典韦这么插科打诨,陈默也放弃了对刘备继续研究,潜龙命格的人,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吧。

    接下来几日,宾客陆续告辞,最终陈默选择跟曹操一样,与袁绍结盟,作为关东联军与董卓势力的前站,当然,名义上是如此,至于阎象的条件,陈默没有答应,这种时候,无论袁绍还是袁术,都不可能让陈默继续两边讨好,而眼下袁绍看似占据了冀州,但若论实力,还在袁术之下,连弱抗强,在自己发展起来之前,陈默是不希望看到二袁之中有哪家一家独大的。

    “我说的事情,你告诉孟德兄,如今天下时局纷乱,我二人暗中结盟,有利无害。”这日,曹昂前来向陈默辞行,陈默将之前的事情又嘱咐了一遍,这个结盟可不只是口头上的结盟,还有私下里互通有无,资源情报上的共享。

    “叔父放心,昂定一力促成此事,相信父亲也愿意与叔父结盟。”曹昂微笑道。

    “还有,莫要荒废了学业,你如今虽算得上文武双全,但切莫因此生出傲气。”陈默伸手摸了摸曹昂的脑袋笑道:“将来定要比孟德兄还强。”

    “在叔父面前,哪敢生出傲气?”曹昂笑道,两人虽然差着辈,但年纪却是相仿,曹昂在陈默这里也少了几分拘束。

    “我说的是谦逊,对谁都一样,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便自愧不如,遇到弱的便自满,那不叫谦逊。”陈默起身笑道:“还有,告诉你爹,教你一个就够了,丕儿还有植儿就不用了送来了。”

    这段时间曹操跟自己的书信中还真有这意思,曹昂这熊孩子被陈默教成才了,曹操显然还想再来一次。

    “这个……”曹昂尴尬的笑了笑道:“小侄会告知父亲。”

    “何时启程?”陈默笑问道。

    “已经收拾停当,跟叔父辞别之后便要走了。”曹昂笑道。

    “正好,左右无事,我送你!”陈默起身道。

    “怎敢劳烦叔父。”曹昂连忙道。

    “无妨,我也要出去一趟。”陈默摆了摆手,从墙上摘下宝剑道:“这几日宾客也走的差不多了,衙署积累了不少事情。”

    离了府邸,带上典韦一起离开,陈默将曹昂送出了城门,看着曹家的人马将他接走之后,陈默方才带着典韦离开。

    “主公,这宾客走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典韦跟着陈默一边走一边问道,他是性情中人,这脾气来的快,去得更快。

    “休养生息,过两日我准备去一趟太原,或许会有一段时日,那边只是打下,还未来得及梳理,这次去太原,一来是要梳理民生,二来朝廷已经答应了并州刺史之嫌,我现在有权占据上党、西河、雁门等地,这三地之前一来没有大义,二来手中无兵,所以未曾动手,如今我已是并州刺史,大义名分是有了,接下来就是这三地了,不过仗应该不会太多。”陈默笑道,其实他想要的是并州牧,这样一来名义更大,不过如今天下诸侯割据,刺史之前不如太守,但现在手中有了兵权可就不一样了,跟州牧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三郡无战事?”典韦不信。

    “也不是没有,不过不会太多,上党一拿,雁门郡产粮不足,只能依靠我们,除了投降别无选择,那里常驻的三千边军可是精锐,另外使匈奴中郎将的职位也得重新立起来,算了,这些说了你也不懂。”陈默说到最后,看着典韦一脸茫然地表情,有些无力地摇头道。

    “懂一些,反正是没什么大仗。”典韦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是听懂一些的。

    “跟着走就行了。”陈默现在对于把典韦培养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是放弃了,当个护卫统领也挺好。

第三十二章 暗手

    收上党陈默心中已经有了几套计策,一套一套的来,太原、上党这两地拿在手中,再拿雁门就简单多了,把粮道一控,雁门可没有自给自足的本事,所以在陈默的计划里太原之后是上党和雁门,至于西河,被陈默放在最后,至于更远的五原、云中,暂时陈默还不准备去动。

    那些地方人丁稀薄,拿了没用,反而会牵制陈默的战力。

    铮铮的琴声在院落中流淌,云思和娟儿陪在蔡琰身边,云思是懂音律的,自然能听出这琴声的水平,至于娟儿……好听就行了,至于如何好听,娟儿是说不上来的。

    蔡琰静静地为陈默抚琴,琴声中带着股宁静之感,能叫人心神宁静,如水的眸光却是静静地看着在院落中制作者沙盘的陈默,双方互不打扰,但陈默却喜欢这种在琴声里思考问题的感觉,心神会比往日更加放松。

    并州只是暂安之地,若是依靠并州想要做什么大事那是不可能的,整个太原郡户籍加起来斗不过六万,这可是并州人口最多的一郡,也就刚刚接近二十万,就算再加上上党、雁门、西河等地,人口加起来,可能也就比现在的河东郡多一点,这几乎就是并州全部的人口了。

    就算陈默掌握着粪肥在并州推广,陈默仔细算过,不算河东,以并州的人口靠着各种鼓励生育、垦荒的内政扩张到六十万人口,恐怕至少也得二十年时间。

    这还是在一切顺利,没有天灾,没有战事的情况下。

    陈默为何想要吞河内?因为河内也是富庶之郡,能够发展起来,并州短时间内除非迁徙大量人口进去,否则很难得到迅速发展的。

    这年月,粮食重要,但人口更重要,但如今拿下并州对陈默来说并不难,甚至接下来的战争都无需他亲自率军去打,但拿下并州之后,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足矣让自己迅速壮大的地盘。

    一开始,陈默是想图谋冀州的,但通过这次许攸来访的意思,袁绍显然已经开始图谋冀州,虽然袁绍此时只有一郡之地,看起来似乎还不如陈默,但四世三公的名望太过恐怖,跟许攸商谈的这些天得到的情报来看,袁绍虽然还没正式开始动手,但冀州大部分士绅都是欢迎袁绍的。

    跟袁绍斗,陈默不怕,但肯定耗日持久,打消耗战,陈默拼不过,最重要的是,冀州士人之心多半是向着袁绍,就算自己能够攻略郡县,守起来也麻烦,这也是陈默答应跟袁绍结盟的原因,既然短时间内打不过,那就联手,政治上是不存在绝对的朋友和敌人的。

    幽州跟并州一样,地广人稀,而且还要面临大范围防范鲜卑、乌桓等胡人的侵袭,就算吃下,也是吃力不讨好。

    所以陈默最终的选择也只有三辅之地了,只是董卓在,陈默没办法出手。

    “主公,您找我?”杨平从园外小跑着进来,对着陈默一礼,又对着远处抚琴的蔡琰一礼,在对蔡琰行礼的时候,丝毫不敢抬头,生怕触怒陈默。

    “这几日在安邑住的可还习惯?”陈默微笑着询问道。

    “多谢主公关心,安邑富庶繁华,在主公的治理下百姓殷富,能在此处做事,实乃卑职荣幸!”杨平连忙笑道。

    “不错,我说过,你是个人才!”陈默拍了拍杨平的肩膀笑道:“看来主簿之职不适合你,如今太原郡缺一个郡丞,我看你挺合适。”

    杨平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身子躬的更低了一些道:“卑职一切,都是主公给的,不管主公要卑职做何事,卑职都万死不辞!”

    “不用万死。”陈默伸手扶起杨平,笑道:“你这次去太原,其他事情不用管,只有一件事帮我做好。”

    “请主公吩咐!”杨平肃容道。

    “暗中收集王氏罪证。”陈默凑近,微笑道。

    “王氏可是……”杨平闻言脊背一寒,指了指西边。

    “不错。”陈默笑着点点头。

    “不知主公要的罪证是贪墨还是某位王氏族人……”杨平询问道。

    “全部,不管什么,只要是王家族人的罪证都要,但有两点切记!”陈默沉声道。

    “请主公吩咐!”杨平连忙躬身道。

    “第一,此事暗中查探,表面上,我与王氏还是有些交情的。”陈默笑道:“另外,这些证据不管大小,都需证据确凿,不能乱定,更不能有冤。”

    世家大族,表面上虽然风光高雅,但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深究细查的,杨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地方豪族,杨平作为杨家的实权人物,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陈默这是要收拾王家啊,不过为何收拾,杨平不知道,也不敢多问,当下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喏。

    “此事之后,若能做好,你便为我从事。”陈默笑道,杨平这种人,你若将他长期放在地方,那可能回民怨四起,但若留在身边,有些陈默不能做的脏活他却可以,有人想不通为何古代明君身边也会有奸臣佞臣,这就是原因,一个君主是不能以单纯好人或坏人这种非黑即白的观点来看的,有些不适合自己做却又必须做的事情,需要这些人来做,甚至帮自己背上骂名,陈默觉得杨平很适合做这种事,杨奉到现在对杨平还依旧是感恩戴德呢。

    “主公放心,平定不负主公重托!”杨平努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对着陈默一礼道。

    “去吧,一会儿会有人将文书给你,尽快启程!”陈默点点头道。

    “喏!”杨平躬身告退。

    针对王家倒不是因为之前的私怨,而是陈默觉得若想要将手伸到三辅,王允是个不错的突破点。

    只是如何搅乱如今三辅之地的局势,陈默还没想好。

    “夫人弹了半日琴,想必也累了。”打发走杨平,陈默来到蔡琰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来道。

    “夫君不必以妾身为念,当以公务为重。”蔡琰顺势起身,对着陈默道。

    “以后在家中便不必如此多礼节了,怪累的。”陈默笑道。

    “公子,刚才那人看着不像好人。”娟儿看着杨平离开的方向,低声对陈默道。

    “公事夫君自然有数,我等不可干涉!”蔡琰蹙眉看向娟儿,俏脸有些严肃。

    “奴婢知错!”娟儿吓了一跳,如今这陈家宅院可不像以前那么宽松,陈默不怎么管,云思和自己地位差不多,商量着来,如今按照规矩,蔡琰才是这后院之主,蔡琰若要处罚她,陈默都不好开口求情。

    这一次,陈默倒是没拦着,娟儿在自己身边待得久,有些没规矩,正好蔡琰管管,陈默将杨平叫来后院说此事,就是不想别人知道。

    “夫人这几天身子弱,多走动走动。”蔡琰倒没有苛责,初犯警戒,但若再犯,蔡琰这个女君可就得按规矩来了,陈默一边带着蔡琰往外走,一边笑道。

    蔡琰的脸红了红,轻应了一声道:“有一事妾身一直不解。”

    “说来听听。”陈默拉着蔡琰的手,一边走一边问道。

    “夫君有天纵之才,棋艺、书画皆通,为何独独不喜琴?”蔡琰有些好奇道。

    “也不能说不喜欢。”陈默笑道:“夫人弹的这些曲目,为夫都懂,谱曲也能谱出来,更喜欢欣赏。”

    这一点,蔡琰自然是知道的,自己这夫君并非不通音律,乐师想要糊弄陈默是不可能的,但既然能欣赏为何不学,这让蔡琰有些好奇,只是看陈默的样子,显然不太想解释这些,蔡琰也就没再多问。

    陈默自然不能到处宣扬老师当年抚琴的那一幕,开始跟蔡琰谈论一些乐谱问题,蔡琰在此道堪称大家,而陈默也颇有心得,不过两人谈论的却并非什么高深曲谱,而是军乐。

    上一次以鼓号破了徐晃的混元一气阵之后,陈默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这计策遇上寻常战阵其实没什么用,扰乱了敌军,自家这边也得乱,但若遇上善于用阵法的对手,这招可是颇为有用,就像之前对徐晃,一通乱冲都能将对手给冲垮,若是根据阵型谱出专门的曲谱来,是否能让敌阵为自己所用?

    这个想法有些天马行空,想做到这点是极难的,但不妨碍夫妻之间拿出来探讨探讨,毕竟虽说成亲了,但两人之间的了解其实不多,共同话题倒是不少,陈默通过系统神仙获逐渐获得了过目不忘之能,但自己这夫人确是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胸中所学之丰,甚至超过陈默,两人在一起,不会缺少话题,学识上,陈默恐怕都不及自家夫人,所以有时候陈默会拿一些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来跟蔡琰讨论。

    而蔡琰是那种性格比较较真的,闻言还真的仔细思索起来,最终摇了摇头道:“阵法若真训练成战阵,变化无端,想要靠音律来破倒是有可能,但若向夫君所言一般通过音律让对方为我所用却是极难。”

    “突发奇想,夫人不必为此劳心。”陈默看着认真思索的蔡琰,心中觉得有趣,笑道。

    “但做一些限制,或许可行。”蔡琰边走边思索道……

第三十三章 别离

    “老师要走?”衙署中,陈默无语的看着臧洪,他以为能够靠这种方法将臧洪留下来,谁知道最终还是要走,这让陈默有些无奈,拉着臧洪道:“可是弟子有何不妥之处?”

    “伯道,你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又是一方之主,莫要如此!”臧洪看了看四周,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可怜巴巴的陈默:“为师已经说过,帮你料理完这些事物便要走的,你也不想为师整日被人刺杀吧?”

    这段时间,臧洪可是吧河东乃至太原豪绅给得罪狠了,再不走,他真担心哪天走在路上被人群殴。

    “弟子也知道,只是……”陈默叹了口气:“今日一别,不知再见何时,弟子心中终究有些……”

    “总会再见的。”臧洪笑道:“伯道,如今你已是并州刺史,虽说如今只有两郡,但以你手段,这上党、上郡、雁门等地拿下应该不难。”

    “老师过誉了。”陈默谦虚道。

    “还是那句话,凡事不可太尽。”臧洪看着陈默笑道:“给别人留余地,也给自己留些余地。”

    “老师这次意有所指。”陈默笑问道:“可是关于这刑律之事?”

    “刑律之事虽有些过激,不过你让为师来做,却也留了几分余地。”臧洪咂咂嘴,看着自己这个年纪不大的弟子,还真是个做大事的人,狠起来连老师都利用:“那徐荣我见过了。”

    徐荣自被陈默擒获之后,陈默也没有苛待他,住在安邑,陈默单独给他安排了一座庄园,出入都有家仆、婢女此后,除了行动受限之外,待遇在俘虏中绝对算是不错。

    陈默对此倒并不意外,反正人已经在他这里了,以如今的局势,就算袁绍知道,也会选择不知道。

    “徐荣虽是董卓部将,不过此人之才,老师应该知道,是难得的帅才!”陈默笑道。

    “正是因此,你才不该将其抓来,这种大才,当收其心,而非囚禁,为师知道你们之间有赌约,但伯道可曾想过,便是他日董卓败亡,那徐荣依言投了你,他可会全力效忠于你?亦或者你能信他?”臧洪笑问道。

    陈默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自然考虑过,这样的人才,若是杀了,自然不忍,但若放回去,若日后与自己为敌,便是陈默对自己打仗有信心,面对这种人,陈默也不敢言必胜,抓着虽然日后未必愿意给自己孝死力,但至少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哪怕他混日子,陈默至少不会担心有一日这样的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我知你有自己的盘算,不过……”臧洪低下身抓了一把干土握在手中:“便如这指间沙土,你越是用力,越难握紧。”

    随着臧洪的动作,手中的沙土不断被挤出来随风飘散。

    “多谢老师教诲,默必铭记!”陈默点点头道。

    “为师能教你的,其实已经都教了,每个人的路不同,为师不会强求你走为师的路,但往后的路,却需你自己来走,如何做,没人再能帮你!”臧洪甩了甩手,将手中的沙土扔掉,摸了摸陈默的头叹道。

    陈默:“……”

    “那老师的路只是朋友之义?”陈默突然皱眉问道:“此乃小义!”

    “大义小义,其实并无区别,为师并不觉得大义便比小义高尚多少,不过世人心中固有的评价而已。”臧洪洒然道,张超或许不似陈默这般勇谋果决,但张超却能以性命相托,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还之,这便是臧洪的道。

    “弟子受教!”陈默叹了口气,自己这老师,其实是有些偏执的,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臧洪笑看了陈默一眼道:“明日便莫要来送了,离别这种事,终究还是不太好受的。”

    “嗯。”陈默点点头,陪着臧洪在城外绕了一圈之后,将臧洪送回客房,方才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臧洪背着自己的行囊出门,却看到一人已经等在门外。

    “大郎?”臧洪愕然的看着抱刀而立的大郎,好笑道:“你为何在此?”

    “主公怕老师被人暗害,特命义送老师渡河!”大郎对着臧洪一礼,肃容道:“车马将士已经等在府外。”

    “有时候,弟子太过聪慧,也不是好事!”臧洪摇头叹道,感觉自己在这弟子面前,没有丝毫**一般。

    大郎也没说话,本就有些孤僻,这一年来,多在军中练兵、习武,钻研兵法,话也就更少了,哪怕臧洪也算是看着自己长大,但也找不到什么话题。

    大郎这次带了两百精锐,都是军中骁勇,专门负责护送臧洪过河。

    朝阳初升,驱散乐无边黑暗,陈默站在门口眺望着车马离开的方向,肩上突然一沉,一双素手帮陈默披上了披风。

    “夫君既然不舍,何不亲自相送?”蔡琰站在陈默身后,疑惑道。

    “师命不可违,离别这种事终究是伤感的,老师不愿,为夫其实也不想面对离别,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陈默扭头解下披风给蔡琰披上笑道:“夫人昨夜累了一宿,莫要这般早起来。”

    蔡琰俏脸一红,轻啐一口道:“夫君总说这般粗鄙之言。”

    陈默:“?”

    那粗鄙了?

    “回去啦。”陈默对着蔡琰招了招手,向母亲的房间走去:“过几日为夫要去一趟太原,时日可能长一些,家中之事,还需夫人多多费心。”

    “夫君准备何时动身?”蔡琰有些不舍道,虽说陈默经常拿些荤事来说笑,但也带给蔡琰许多没有过得体会,如今刚刚成婚,便要分别,自然不舍,但男人忙于事业,作为妻子又不能无礼挽留。

    “省亲之后吧。”陈默笑道,蔡邕之所以没走,就是要等省亲之后才回长安,上党等地的局势已经开始布局,陈默这边倒不是太急,另外雁门守将和太守已经多次派人来联络,有依附之意,这也算是臧洪留给他的礼物,臧旻在并州可是有着不少旧部。

    “妾身对军阵之乐编了曲目,夫君稍后可要听?”

    “夫人还是先休息休息,待得午后再弹不迟。”

    虽然如今还是新婚期,但陈默作为如今整个并州的主事人,自然不能终日缠绵于儿女私情之间,上午多半时间在各处衙署渡过,这次朝廷那边希望陈默这里可以向长安供盐,陈默掌握河东最重要的也在这一点,尤其是蜀中如今还在乱,刘焉入蜀之后便断了与朝廷的联系,朝廷的盐就只能从河东来拿。

    如果陈默拒绝,恐怕董卓不会罢休,当初若非陈默先一步占据河东的话,董卓定会让心腹来河东。

    但要免费供奉,陈默自然是不愿的,但这种事你也不能明说,所以陈默虽然答应了董卓每年献上盐的要求,但同样的两地互通有无,尤其是粮食上,陈默这次可是跟那韩融诉了两天的苦,并州疲敝,民生凋零,需要大批粮食来应急,韩融不可能代替朝廷做主,所以只是带了一批盐回去,但是否会返送回粮食来,暂时还没有答复。

    不过陈默估计朝廷还是会答应自己的,毕竟这些盐看着多,实际上也就是整个关中一年的消耗,反倒是陈默要求民间互通有无方面,韩融答应的很痛快。

    在商事方面,不止是关中,兖州、豫州、冀州乃至青徐之地的交易都达成了合作,当然,这是在没有战事的前提下,如果战事一起,能够互通有无的地方就会缩水了。

    虽说答应了下午去跟夫人研究曲目,不过最终陈默还是没能回去。

    徐荣的院落中,徐荣默默地给陈默添上了一觞酒,见陈默一直不说话,徐荣不禁皱眉问道:“使君大婚刚过,不在家中陪伴娇妻,怎想到来末将这里?”

    “徐将军,若五年内董卓败亡,你可会真心为我所用?”陈默摸索着酒觞,抬头看向徐荣道。

    “末将虽非英雄,却也言而有信。”徐荣肃容道。

    “会恨我吗?”这个答案陈默显然并不满意,徐荣会为陈默所用,是因为信义,臧洪的话,对陈默终究还是有着极深的影响。

    “恨倒不会,两军交战,各逞奇谋,败者并无资格要求什么。”徐荣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陈默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看向徐荣道:“那我便让徐将军回长安,待董卓身败之日,将军再来践约如何?”

    徐荣抬头,意外的看向陈默道:“使君不怕所谋泄露?”

    “不怕,董公在世一日,默依旧是大汉之臣!”陈默摇头笑道,至于他这些事,其实朝廷肯定知道,但董卓刚刚退回长安,这个时候要的是稳,只要陈默不明着跟董卓对着干,这个时候,董卓是不可能兴兵来讨的。

    “若真如使君所言,他日董公败亡,末将却不愿归来……”徐荣看着陈默道。

    “我知你不服。”陈默将酒觞放下,认真的看着徐荣道:“不过我更信将军为人,而且宝剑若不时常磨砺,便会失之锐利,我不希望将军在此废掉!”

    “若真如此,多谢使君!”徐荣起身,对着陈默一拜道。

    “离开吧,趁我尚未改变主意。”陈默指了指自己带来的包裹:“这里有过所文书还有一些食物、钱币,路上用得到。”

    徐荣对着陈默深深一礼,抓起包裹转身离开。

    看着徐荣的背影,陈默目光有些复杂,人心这东西,其实很难揣测,或许如今徐荣已经下了决定若董卓败亡必然来投,但若是过上一两年,谁又说得准?

    就当……赌一次了!自己还赌得起!

第三十四章 雨幕

    四月底的时候下起了雨,经过一段时间的热闹之后,随着前来庆贺的宾客逐渐离去,安邑那热闹的气氛也好似随着这场大雨被浇灭了。

    敞开的窗户后,云思端坐在琴案后抚琴,陈默陪着新婚的娇妻对弈,娟儿跪坐在旁边,不时为二人杯中添水,窗外雨幕越见密集,琴声不能及远,园中的花草已经繁盛,在雨幕中有种别样的寂静。

    “夫人,你说我们现在在此弈棋观雨,听琴,便算得上高雅么?”陈默看着窗外的雨幕,有些出神,捻在手中的白子一直没有落下。

    “那要看夫君如何想了。”蔡琰低头看着棋盘,娥眉轻蹙,苦思着局势,闻言轻声道:“其实父亲说过,悲欢离合,这些人心中的情其实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就此而言,我等在此下棋、听琴、观雨景与寻常贩夫走卒闲话家常观雨其实并无不同,但若以艺而论,确有高下之分,该夫君下了。”

    陈默看着蔡琰落下的棋子,突然笑了:“今日就当和棋如何?”

    蔡琰不语,只是看着陈默,这已经是两人今日下的第六盘棋,若是偶尔和了一局,那是巧合,但每局都是和局,便是棋力相当也不可能,除非一方棋艺远高于另一方,就算当局者迷,连下六局都是这个结果,蔡琰哪能不知陈默故意想让,良久方才轻声道:“妾身只想知道妾身输在何处?”

    “何必?”陈默笑道:“这人呐,生而异也,比如夫人的琴艺,为夫恐怕此生都难达到。”

    蔡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棋盘,她生性恬静,不愿与人相争,但真遇到学问上的东西,却反而极易较真。

    陈默其实挺喜欢这种性格,一个人就算与世无争,也总该有自己执着的东西,自己这位妻子的执着,陈默找到了,微微一笑,将手中未曾落下的棋子落下道:“琴棋书画,都是修身之道,太过执着于胜负,反而不美。”

    蔡琰默默的开始收子,看着陈默轻声道:“夫君何时动身?”

    “明日吧。”陈默看了看窗外笑道:“明日,这雨大概也就停了。”

    蔡琰微微颔首,没再说话,流淌在屋内的琴声带了几分淡淡的离愁。

    “今日让云思和娟儿服侍夫君吧。”蔡琰低头整理着棋子,声音中听不出太多情绪:“妾身这些时日身子有些疲乏。”

    “也好,为夫这几日突然想到一个更简单的下法。”陈默将棋盘上剩下的白子拨入棋盅笑道。

    “哦?”蔡琰疑惑的看着陈默。

    “不似围棋这般复杂,但若说简单也不简单。”陈默从棋盅里取出五枚白子一一排开:“只要你我能在这棋盘之上横竖或是斜,任意五子列成一排,谁能先列好,便算谁胜!”

    蔡琰仔细想了想,点头示意了解,以猜先之法,第一盘,由陈默先行,这是陈默这段时间思索如何培养将领应变的东西,看似简单,但对全局的洞察以及对局势的掌控却是要求极高的,不过规则简单易懂,两人试了一盘,意外的激烈,虽然最终蔡琰落败,不过相比于围棋上自己怎么输都没看明白来说,这种简洁明了的方式似乎更有意思。

    清脆的落子声有些越来越快的意思,隐藏在刷刷的雨声中倒也并不太响,原本对围棋并不了解,看的有些昏沉的娟儿似乎也看懂了,一时间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偶尔会在蔡琰快要输的时候提醒几声。

    “娟儿,你这在战场上,算是尖细!”陈默看着娟儿道。

    “可是公子,内院之事是听夫人的~”娟儿小声辩解道:“而且公子输了。”

    “要不你来下?”陈默好笑着看向娟儿。

    “不好吧~”娟儿有些心动。

    “这里只有你我四人,没有那许多规矩。”陈默笑道。

    “那……”娟儿将目光看向蔡琰。

    “既然夫君说了,便由娟儿来吧。”蔡琰起身道:“妾身替云思抚琴于夫君听。”

    “好。”陈默点点头。

    落子声又再次响起,倒水的换成了云思。

    “公子输了!”

    “输便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

    “夫君,此棋何名?”

    “此乃我以军中最低编制思得,便叫伍棋如何?”陈默思索道。

    “不太好听,五星连珠?”

    “便依云思。”

    欢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深夜,雨势渐停,虽然还在下,但已经没了多少,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清香,隔壁的动静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渐渐停歇。

    唉~

    蔡琰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烛火。

    “夫人何故叹息?”房门被推开,带着一阵寒风涌入,陈默穿着单衣来到蔡琰身后,吹灭了烛火。

    “夫君怎不去陪两位妹妹?”蔡琰有些疑惑,心中却生出几许暖意。

    “她们睡了,明日便要出征,今夜也想陪陪夫人刻好?”陈默将蔡琰轻轻抱起。

    “嗯~”

    轻声呢喃,哪怕房间已经陷入了黑暗,依旧有些羞涩的将螓首埋入陈默怀中,窗纱被夜风吹得不断响动,这一夜注定无眠……

    次日一早,早已得到通知的典韦和大郎、王叔、郑叔以及杨叔父子带了两百亲卫在府外集结,跟随者陈默一并出城。

    一夜风雨,清晨的安邑有几分凉意,陈默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安逸城的城门,随后看向前来送行的满宠与徐晃笑道:“诸位,公事要紧,就此别过吧。”

    “恭送主公!”满宠和徐晃带着一众官吏对着陈默一礼,躬身拜别。

    “走!”陈默对着众人抱拳,调转马头,带着一众将士启程,这一次,他的胃口会更大,并州要尽快纳入囊中。

    ……

    初平二年,对于天下来说,算是相对安稳的意念,虽然各地仍由战乱,但董卓去岁退兵关中之后,天下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或者说关东和关中两大集团的大战暂时歇止,但诸侯却开始各逞手段,开始了各自的扩张。

    长安,蔡邕的回归似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蔡邕这次执意回朝,一来是心忧社稷,二来也是想要继续编修汉史,此乃收集了大量典籍,经过无数次校对,专书大汉兴衰的力作,若能在有生之年修成,将是不逊于史记的著作,对于蔡邕来说,官爵并不重要,能够如司马迁一般编订出这等旷世之作,方是此生所求。

    “老师!”徐庶抱着一堆竹简进来,看着蔡邕笑道:“司徒公在门外请见。”

    “哦?”蔡邕有些疑惑道:“子师前来有何事?”

    “虽不知,但可猜测一二。”徐庶将竹简放在桌案上,一一摆好,一边笑道:“大概是想通过老师得陈使君相助吧。”

    蔡邕闻言皱了皱眉,徐庶虽然说的隐晦,但蔡邕虽然不太关心时事,但也不是缺心眼儿啊,王允在这个时候想要得陈默相助,陈默有什么能助他?王氏是在太原没错,但安危却不必担心,就算两人之间有什么嫌隙,陈默也不可能对王家如何,如此只会败坏其名声,所以王允看重的,恐怕是陈默如今坐拥两郡,手中握有的兵权吧?

    至于要兵权干什么?蔡邕自然知道,忍不住冷哼道:“朝廷刚刚稳定,这些人可曾想过值此之时,再闹下去社稷会如何?”

    “或许想过。”徐庶在蔡邕身边待了也有一年了,这朝中许多东西,有时候看着会恶心,听得蔡邕此言,摇头道:“但对他们来说,董卓把持朝政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不见!”蔡邕摆了摆手,这件事,他绝不愿意陈默再被牵扯进来。

    “老师,这般做法恐怕……”徐庶也不怎么待见王允,但那毕竟是当朝司徒,这般直接逐客不合礼数,而且也等于得罪了王允,以王允之心胸,日后若是得势,恐怕不会罢休。

    “不必理会!”蔡邕冷然道。

    “喏!”徐庶叹了口气,躬身告退。

    出了房门,徐庶想了想,还是来到正堂,蔡邕虽然看不上王允,但如今朝中士人隐隐以王允为尊,这关系不能闹的太僵。

    “司徒公!”徐庶对着王允一礼道。

    “元直不必多礼。”王允微微颔首,没见到蔡邕,有些疑惑道:“伯喈公他……”

    “司徒公见谅,恩师一路奔波,路上染了风寒,不好见客。”徐庶笑道:“恩师叫我替他向司徒公致歉。”

    “言重了!”王允摇了摇头笑道:“既然如此,老夫改日再来拜访,叨扰。”

    徐庶一路将王允送到府门外,王允摆手道:“元直不必再送,还是回去照顾伯喈公吧。”

    “司徒公慢走。”徐庶目送王允上了车架,直到车架远去,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另一边,车架中,王允在登上车架之后,面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子师,伯喈公未曾答应?”等在车中的种拂看王允脸色,大概猜到了答案,皱眉道。

    “面都未曾见上!”王允冷哼一声道:“哼,便是没有那陈默,我等也未必无法,且先回去,从长计议!”

    “嗯。”种拂叹了口气,马车行驶在有些孤寂的道路上,相比于往日洛阳之繁华,如今的长安却要萧条许多……

第三十五章 论胡

    “主公,这是上当太守送来书信。”太原,晋阳,崔耿将一卷竹简交给陈默,自陈默来到晋阳后,便开始加大了梳理力度,之前那些抗拒崔耿执政的大小家族纷纷偃旗息鼓,也让崔耿松了口气。

    “说什么?”陈默看了一眼竹简,没有去接,握着几枚小旗,仔细打量着沙盘上的地形,上党的情况他了解的差不多了,如今上党算不上割据一方的势力,太守没什么能力,治理算不上好,军队倒是不少,但能拿出来的不多。

    “请主公尽快移驾上党,太守郑礼愿意交出军政之事。”崔耿打开竹简看了一遍,抬头看向并无太大表情的陈默笑道:“主公是否早就知道了?”

    “郑礼此人,能力尚可。”陈默点点头,这郑礼声名不显,但在治理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只可惜放错了地方。

    “那上党是否收取?”崔耿好奇道。

    “收自是要收的,不过不是现在。”陈默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小旗不断插在沙盘之上道:“上党郡最大的问题不是宗贼或是官吏,这些都好对付,最大的问题是那黑山贼时长袭扰,我们现在如果进驻上党,大量的兵力、人马都得投放到上党去,这黑山贼跟我们此前对付的葛陂贼、白波贼都有不同,这太行山脸面数百里,地势复杂,那些黑山贼来去自如,但我们要想剿灭黑山贼却很难,而且这贼首张燕也绝非杨奉、胡才之流可比,整个黑山贼,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如果黑山贼跟白波贼一般,便是不好讨伐,也能用计将其分裂,令其内部自相残杀,而后一一剿灭,就算无法全部剿灭,也能让其重创。

    但问题却是黑山贼跟白波贼不一样,张燕有着绝对的威信,白波贼是盘踞地方,而黑山贼是求存,所以他们更加团结。

    “但黑山贼……”崔耿沉吟道:“他们袭扰范围囊括数郡,其实河东也是有黑山贼袭扰的,主公,此外冀州、幽州也多有侵扰,反倒是并州疲敝,黑山贼很少攻来,我等何不联合这太行山两侧诸侯,将其重创?”

    “我想要黑山贼人口,张燕也是难得人才,若能收为己用是最好,所以眼下不想结下太深的怨恨。”陈默笑道。

    崔耿有些无语,搞了半天,是看上人家了,不过想想也是,并州如今最缺的就是人口,黑山贼号称百万,就算没那么多,十万总是有的,若能将黑山贼迁进来,这并州人口能增加不少。

    “所以主公准备先取雁门?”崔耿有些好笑道。

    “嗯。”陈默点点头:“一来这春耕已过,雁门只靠自己的粮食,可养不活军队,二来雁门乃是并州门户,有不少要隘,同时也是与鲜卑人往来的地方,我们还是要跟鲜卑人贸易的,所以雁门必须拿下。”

    当然,雁门那支戍边精锐,也是陈默想要拿下雁门的原因,如今自己是并州刺史,接收这支精锐也是合理合法的。

    陈默如今麾下将士在吞并了李乐、胡才、杨奉之后,已经达到五万,兵马不少,但却算不得精锐,这种百战老兵,陈默是很需要的。

    “雁门太守已经数次发来书信,愿意归附主公。”崔耿笑道,如今陈默得了太原,又得了并州刺史之位,拿下雁门并不难。

    “我知道,不过拿下雁门之后如何防守,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三千人肯定不够,这两年鲜卑人似乎越发猖狂了许多!”陈默捏了捏眉心道,大汉内乱,这塞外胡人开始不规矩了,每年从云中一带跑来劫掠的鲜卑人越来越多,边地的防御不够,最重要的是大汉的威慑力大不如前。

    若不是诸侯战乱,哪怕雁门这边只有一两千人,鲜卑、匈奴等族也不敢轻易越界,但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周边各族对大汉的敬畏逐渐消失,行止也越发放肆。

    这个问题其实比黑山贼麻烦许多,黑山贼是劫掠,在各处要隘设兵马防御虽然有些被动,更耗粮草,但对境内危害其实不大。

    但鲜卑和匈奴,就不止是防的问题了,双方还有贸易,而且陈默还惦记着两族人口,无论双方之间的贸易往来还是战争,跟与黑山贼之间只是单纯攻防有着极大的差异。

    “据末将所知,如今雁门、太原一带的鲜卑势力虽说算是鲜卑正统,但自当年檀石槐死后,这鲜卑东部早已叛离,后来檀石槐之子和连既无才服众,性又贪淫,断法不公,其麾下部落大人叛离过半,后和连于光和四年抄掠北地郡时被流矢射杀,其子骞曼年幼,由其兄子魁头代立,如今盘踞在太原和雁门一带的鲜卑部族多为其部众。”崔耿将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消息跟陈默一一详述。

    陈默思索道:“也就是说,如今每年生乱的,便是那魁头授意?”

    “倒也未必。”崔耿摇了摇头道:“主公不在边地,不知这胡人习性。”

    “愿闻其详。”陈默闻言目光一亮,虽然书上说过一些胡人习性,但对于鲜卑如何治理部众,陈默却没有多少明确概念,对于自己未知的东西,陈默有着极高的求知欲。

    “胡人不似我汉家,单于虽然有些像我大汉天子,但对部众的约束力却不似我大汉这般强大,通常都是以大小部落为主,虽共尊单于,但平日就算是单于也没有能力将各部都聚集起来,这春夏之际,各部落都会觅地放牧,到了秋季草木渐枯之后,各部落会组织大规模围猎,这个时候若是发现我边关守卫不严,便会趁机南下犯边,若是单于有意南下,也通常会在这个时候组织各部大规模南下,以这几年鲜卑南下的规模来看,并非单于率领。”崔耿笑道:“当然,这只是末将这段时间询问边民所得,是否还有更详细的东西,末将也不太清楚。”

    “有些类似于商周时期的分封。”陈默摸索着下巴思索道:“不过这鲜卑强盛时,东起辽东,西至西域,其疆域之广阔或许还在我大汉之上,但其人众却远远不及,可能找到那魁头所在?”

    “应该不难。”崔耿点点头,鲜卑单于毕竟要与各部联络,就算因为游牧居无定所,但通过一路询问应该也能找到。

    “找到他,我想加强两族贸易,对了,他们缺盐吗?”陈默询问道。

    “北海有盐湖,鲜卑应该是不缺盐的,纵然如今鲜卑已然分裂为数部,但相互之间也有交易往来的。”崔耿摇了摇头,他明白陈默的意思,希望通过盐来打开双方的贸易关系,但想用这个控制对方却很难。

    “一般边地交易以何为主?”陈默询问道。

    “我大汉的丝绸、瓷器在匈奴头人之间颇受欢迎,此外我大汉谷物也可与之交易,当然,若是铁器、弓弩的话……”

    “这个不行!”不等崔耿说完,陈默直接打断拒绝道,胡人擅骑射,来去如风,大汉这些年来能够压制匈奴,一者是因大汉兵强,二来也是在兵器上的优势一直压制着胡人,若是用兵器来跟胡人大量交易的话,或许眼下确实能够带来巨大的利益,但以长远来看,却是在加强胡人的战斗力,这个陈默绝不允许。

    虽然想要开通更多合作,但陈默也绝不希望鲜卑人因为这双方交易变得强盛起来,他要的是强盛自己。

    “末将明白!”崔耿连忙道。

    “总之,先联络那魁头。”陈默起身道:“我明日便会起身前往雁门,你命人找到魁头,我要跟他们商议此事,另外,找个会说胡人语言的人,我要学这个。”

    “主公,没这必要吧?”崔耿诧异道:“哪有我大汉学异族言语的。”

    “以后交往的时候多了,朋友也好,敌人也罢,了解他们的语言才能事半功倍。”陈默微笑道:“多知道一些,对我们也没有坏处?另外,那和连之子骞曼如今应该也长成了吧?”

    光和四年到现在,都过去十年了,那和连之子当年便是只有五岁,如今也有十五了,有资格干大事了。

    “若是未曾夭折,应该有了。”崔耿点点头道。

    “最好能找到他。”陈默思索道:“若是没法找到,便找个年岁相近的鲜卑少年。”陈默笑道。

    “这个倒是不难。”崔耿点点头,随即看向陈默道:“主公是想……”

    “有备无患。”陈默笑道:“若那魁头愿意与我们展现善意,那一切自然好说,我这个人,一般不喜欢以武力服人,但若魁头罔顾两邦这数百年恩义,那就设法让他们换个单于,便是不能,也得暗中支持起一支鲜卑人来与那魁头相争,他们乱,我们才能安。”

    “主公英明!”崔耿对着陈默一礼笑道:“此事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还有,杨平之事,若是做了何过分之举,你告知于我,但莫要自己处置。”末了,陈默看着崔耿道。

    “末将明白。”崔耿点点头,事实上,杨平当初拿着陈默文书来的时候,崔耿就有些察觉了。

第三十六章 俘虏

    雁门、马邑。

    残阳似血,漫天的风沙里,守将孙方皱眉看着徘徊在城外的百余鲜卑骑兵。

    “这些鲜卑人越发猖狂了些!”副将巡逻了四面城墙,回到孙方身边交令,看着远处来回游弋的鲜卑骑士皱眉道:“放牧放到这里来了?”

    往年胡人也会南下,不过多是秋冬季节,如今才刚刚步入夏季,便开始有人出现在这里,这让守关将士很不爽。

    “这些人是在试探!”孙方叹了口气:“我们若是没有回应,明年,这里便是他们的草场了!”

    “回应?”副将有些头疼:“如今城中守军不过两百,如何回应?”

    打倒是不怕,但这些人虽然不多,但却都是骑兵,他们若出城,这些人便跑了,追是不可能追上的,而且容易中了埋伏,但任他们在这里跑马,不多的庄稼不是被践踏就是被马儿吃完了,这谁受得了?

    “不急,如今并州刺史已经到了太原,太守也上交了军权,应该很快就会派来援军。”孙方笑道。

    “听说这位新任刺史乃是个少年郎,朝廷究竟是如何想的?”副将撇了撇嘴道。

    “虽是少年,不过本事可不小,听说在洛阳时曾多次参战,每每都能以少胜多,此前平定白波贼,手段也颇为厉害,日后若是见到,不可无礼!”孙方皱眉道。

    “规矩末将懂。”副将不在意的笑道:“不过这官场上的事情,多是吹捧出来的,那白波贼有何本事,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若我等出战,一样摧枯拉朽。”

    “郝建,慎言!”孙方皱眉瞪了他一眼道。

    “末将明白。”副将点了点头,看着城外那些已经开始放牧的鲜卑人道:“不如末将……”

    话音未落,却见远处一支骑军突然杀到,那名鲜卑头人尚未来得及呼喝,便被破空而至的箭簇射穿了喉咙。

    紧跟而至的骑兵不多,但骑射之术却颇为厉害,顷刻间便倒了一片,残存的鲜卑人见状开始四散逃离,有些眼见逃不掉了,直接策马冲到一旁,翻身下马,跪地请降。

    “哪来的骑兵?”郝建惊讶道:“这骑射功夫,可不比鲜卑人差!”

    “是匈奴人!”孙方手扶女墙,皱眉看着那支突然杀出的骑兵,鲜卑、匈奴都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幼于马背上长大,骑射功夫是汉人无论如何练也难以比拟的,孙方久镇边关,虽然这支匈奴骑兵穿的是汉人的衣甲,却还是能认出来,有些习惯是汉人不可能有的。

    “匈奴人?”郝建皱眉眺望这已经逐渐平息的战斗:“匈奴骑兵,能有这般军纪?”

    孙方摇了摇头,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如果匈奴人或是鲜卑人有了这种军纪,那对汉军来说,绝对是个灾难。

    说话间,却见那支人马中,有一骑飞奔而出,直奔城门这边跑来。

    郝建下意识地举起了弓箭,却被孙方拦住。

    却见那一骑来到城下,对着城头高喊:“吾乃太原骑都尉鲍庚,我主已至城外,还请守城将官速速打开城门!”

    孙方朗声道:“可有凭证?”

    “有!”鲍庚自箭囊中取出一枚箭矢,折了箭簇,将一枚令牌绑在箭杆之上,朝着城头一箭射来。

    失了箭簇,又挂着令牌,无头箭歪歪扭扭的射上来,被一名将士一把抓住,交给孙方。

    “确实是我朝令箭!”孙方将令箭递给郝建,对着鲍庚喊道:“却不知使君在何处?”

    “城南,须臾便至。”鲍庚朗声道。

    “鲍将军,你身后那些,可是匈奴人?”孙方并未开城,而是指了指鲍庚身后那些将士,询问道。

    “这些乃是当年随匈奴左贤王霍乱河东的匈奴人,后左贤王于夫罗归降,这些匈奴人也投入了主公麾下,如今已是我军将士。”鲍庚点头道。

    “恕在下无礼,在见到使君之前,恐难开城!”孙方摇头道。

    鲍庚皱眉,却并未发作,只是点点头,掉转马头去收拾那些鲜卑俘虏,顺便将他们带来的羊群也赶到一起准备进城。

    “将军,城南方向发现一支兵马。”一名屯将匆匆赶来,对着孙方道。

    “有多少人马?”孙方询问道。

    “两百人。”

    孙方沉默片刻后,看向郝建道:“你在此看着这些人,我去看看。”

    “喏!”郝建答应一声,孙方之际转身顺着城墙一路往南城而去。

    来到南城时,却见城外一支人马已经一字排开,两百人在城墙下,显得有些单薄,但这支人马的气势却叫孙方动容。

    阵前立有两骑,其中一人身形匀称,面如冠玉,目似点星,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仪,在他身侧,却是一名体态魁梧的凶悍,即便隔着城墙,都能感受到对方不时瞟来的目光中,那股子凶悍之气。

    “那将领,你可是这马邑守将?”典韦一眼看到孙方铠甲,大声喝道,他嗓门极大,声如闷雷一般,夯土墙面都不断往下落灰。

    “末将孙方,阁下是……”孙方站起身来,点头道。

    “陈默!”陈默策马上前,看了看两面的弓箭手,朗声道:“官印已经送上去,孙将军若是确定过,请尽快还来!”

    孙方接过部将递来的印绶,仔细端详片刻,又看了看陈默身后的人马,对着一旁的将士道:“开城!”

    “喏!”自有将士下城,命将士打开城门,放陈默等人入城。

    “末将孙方,参见使君!”孙方率部迎下来,对着陈默一礼道。

    “将军不必多礼,未曾事前通报,不怪将军,鲍庚应该先我一步赶至,看来并未入城?”陈默伸手扶起孙方,一边走一边询问道。

    “却有一将自称鲍庚,不过其麾下将士却都是匈奴人,末将不敢放其入城。”孙方点点头道。

    “确是我部将,至于那些匈奴人,乃是我自于夫罗处招揽过来,经过及其严格的训练,孙将军不必担心,若这些人入城之后,敢不守军纪,可就地格杀!”陈默笑道。

    “喏!”孙方点头应喏,转头命一将士前去传令,看了看陈默身后的将士,孙方不经意的询问道:“不知使君此番前来雁门,带了多少兵马?”

    “亲卫二百,骑兵二百。”陈默笑道。

    “不知将军为何不去阴馆而先至此处?”孙方疑惑道。

    阴馆乃是雁门郡治所在,陈默若要接手雁门,自然该先去阴馆才对。

    “既要接收雁门,自然该知道雁门实情,听闻自去岁以来,鲜卑人越发猖獗,而马邑乃是鲜卑人出没最多之处,自该先来看看,阴馆那边,我已派人去通传。”陈默在孙方的陪同下来到衙署笑道:“这一路来,倒是见了几个鲜卑部落。”

    虽然是零散的,但看那些人将田地当草场来放牧,这让陈默很不爽。

    “如今马邑守军不足两百,末将也想驱逐,却有心无力。”孙方苦笑道,当然,也是大汉威仪丧失,否则就算马邑只有两百守军,那些鲜卑人也不敢猖厥到跑来这里放牧。

    “这是试探呐,今年若是不管,到了明年,恐怕会更加猖獗。”陈默皱了皱眉。

    这分明就是跑马圈地。

    “末将自然知道,只是如今整个雁门的兵力加起来都不足三千,多数还要守备城池,根本无力驱逐。”孙方苦笑道。

    陈默点点头,看起来是守备力量的缺失,但事实上却是朝廷对边地的控制力以及对胡人威慑力的丧失,这问题若不解决,恐怕这帮鲜卑人会逐渐得寸进尺。

    “主公,鲍庚回来了,还带来了几个鲜卑俘虏!”典韦从门外进来,对着陈默躬身道。

    “让他将那些鲜卑俘虏一并带进来。”陈默点头道。

    很快,六名鲜卑俘虏被带进来,几名鲜卑俘虏表情卑微,叽里呱啦的说着人听不懂的话。

    “阿古利,现在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汉人喜欢我们跟他们磕头,一会儿他若向我们问话,我们磕头就是了。”

    “怎得坐在主位的是一名少年?看起来不怎么厉害。”

    “不用管他,一会儿只管磕头便是。”

    “其实我们汉人要的并不是诸位磕头,而是认错,我大汉不兴跪礼,诸位似乎对我大汉有何误解?”一道有些僵硬的鲜卑语插进来,几名鲜卑人突然静了下来,一脸惊愕的看着陈默。

    不只是这些鲜卑人,孙方也意外的看向陈默:“据末将所知,使君并非生于边地,怎会懂得番邦语言?”

    至于陈默说的是不是假的,看那帮鲜卑人一脸惊愕的表情就知道了。

    “嗯,临行前,在太原找了个懂鲜卑话的人,这东西学起来不算太难,与并州这边的话语有不少相通之处。”陈默解释了一句。

    孙方揉了揉太阳穴:“使君怎会对番邦言语有兴趣。”

    怎么说,陈默都是个士人啊。

    “既然要占据雁门,交流时必不可少的,我可不希望日后有人如同他们这般一脸惊恐的在我面前闲聊。”陈默看了一眼这几个目瞪口呆的鲜卑人,有些好笑道。

    “不知使君何时开始学的?”孙方咽了口唾沫问道。

    “算上今日,有五天了,学的不是太好。”陈默笑道:“不过听懂他们说话不难。”

    孙方无言以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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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时代总会有那么几个天才人物犹如彗星一般耀眼,那些名流千古的,固然不乏天纵奇才,但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才,又有多少?陈默最初的梦想,只是希望能够光耀自己家族,让自己这个庶族成为真正的士族,压过主家,让他们成为庶族,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走的这么远,有时候他会思考,若是那冥冥之中的‘神明’没有选中自己,自己是否还会有今日的成就?这是一个懵懂少年获得系统,一步步从一介没落庶族在乱世中逐渐成长的故事庶族无名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族无名,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族无名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