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琐事
初春的下午,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安逸县城的陈府和蔡府已经开始为婚事做筹备,清扬的琴声中似乎带着几分欢喜和忐忑。
陈母在臧洪的陪同下见到了蔡邕,对于这位当世大儒,陈母表现出足够的尊重,自己的儿子能够娶得蔡邕之女,这在几年前,陈母是想都不敢想的,唯一让她有些别扭的是,蔡琰终究是再嫁,虽然在这个时代,这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蔡琰的出身,足以让人忘掉这些小瑕疵。
“如此说来,夫人亦算官宦之后。”婚事基本已经定下,只是日子得等陈默回来之后再谈,对于陈母的出身,蔡邕倒并不意外,陈默的学问可以归功于天赋,但一些涵养那是从小培养出来的习惯,这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身上很难养成的。
“已是祖辈之事。”陈母摇了摇头。
“伯喈公,此番来到安邑,不如便留在安邑,我听伯道说起过,想在安邑开设书院,若伯喈公能留在安邑,也算一庄立于天下的美事。”臧洪知道陈母不太想谈这个,微笑着将话题接过来道。
“如今朝廷正值多事,陛下年幼,董卓……”蔡邕摇了摇头叹道:“待朝廷安定之后,老夫自然会来。”
臧洪点点头,不再多言,就像臧洪自己不能因为陈默而舍弃张超一般,蔡邕也有着自己的道义,这个无法强人所难。
关于婚事,三人已经商议妥当,接下来便是聊些风土人情,气氛较为轻松,快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方才婉拒了蔡邕的邀请,起身返回陈府。
战事虽然距离这边只有不到百里,但对于生活在河东的百姓来说,多数是很难感受到战争的氛围的。
春耕已至,无论是自洛阳迁徙而来的百姓还是原本就住在河东的百姓来说,这是个忙碌的时节,去年陈默推广的新粪肥得到了成功,今年要向整个安邑推广,多数百姓对于今年是十分期待的,这代表着今年只要不发生什么天灾,会有一个好的收成。
粪肥的制作方法,陈默已经在满宠这边留了一份,今年郡府会在各县帮忙制造,而不是如同去年一般集中制作,但方法和配比,依旧选择严格保密,陈默自然是希望天下人人都能吃饱穿暖,但眼下诸侯割据的时代,将这方法主动送出,就等于是资敌。
陈默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东西早晚都会泄露出去,但在此之前,还是要尽量保守这个秘密,能晚一点,自然是好的。
回到府中日头已经落山,云思和娟儿乖巧的服侍陈母用膳洗漱,作为陈默的妾室,云思很清楚以后在这家中不但要对即将到来的夫人恭敬,对于陈默的母亲,那更得尊敬。
对于云思,陈母没有刻意为难,但也不会真当成儿媳来看,尤其是跟了陈默两年,这肚子却没什么动静,让陈母多少有些失望,除此之外,倒也还算满意。
……
相比于安邑的清闲,陈默这边自然不会像安邑那般清闲,虽然杨县的兵马没有打过来,但襄陵和平阳脱离大汉管控已经很久,所行以宗法为准,反倒是朝廷法度已经很久没人尊奉,如今重新启用朝廷法度,这其中的矛盾和冲突,对宗法的约束也足够人头疼了。
陈默还好,他要做的事将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去做,虽然千头万绪,但总能一点点梳理出来,但作为执行者的崔耿和钟云这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从没想过管理一个县城也会如此费劲,要知道当初拿下河东,他们管理的可不是一两个县,也没有如今这般疲累。
其实襄陵和平阳的问题,河东各县多多少少都是存在的,只是不像这里这般严重而已,这次陈默显然是要将两县之地彻底肃清一遍,因此力度有些猛,城中倒是没什么大事,真正要紧的,是城外的乡里之间,这些时日两人多半都是待在城外,在各乡之间跑,为了避免麻烦,每人还带了一曲人马随行。
宗族与普通百姓之间,还有迁徙来的百姓跟这些宗族之间,矛盾丛生,光是这些东西,便叫人头脑发胀,更别说还要筹措粮草又不能误了农耕,人手的分配上甚至不得不让妇人跑来搬运粮草或是去田里耕作。
“主公,写好了!”典韦一脸疲惫的来到陈默身边,将写好的千字文放下,那模样,比打一场硬仗都要累。
“十遍千字文,你就足足写了十五日?”陈默看着典韦那副没睡醒一般的模样,有些好气又好笑,尤其是那字……陈默觉得自己用脚写都比这个号。
典韦闷闷不乐的点点头,天知道他这十五日经历了什么,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尽量少说话或者不说话,旁人拿他没办法,但陈默折磨他的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你年纪比我长了许多,按理来说,本不该由我说教。”陈默一本正经的将这些竹简看了一遍道:“不过你既然从军,如今已是将军,总不能连字都不认得吧?”
“主公,我跟在你身边做个护卫便好,只要不让我读书写字,其他的,典韦别无所求。”典韦哭丧着脸,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此刻看着却有些委屈。
“你呀!”陈默无奈了,看着桌案上的千字文道:“也罢,能识得这些字,多数东西便能看懂了,也算识字了,回去准备一下,随我去杨县看看。”
“要打仗?”典韦双眼一亮。
“说不准。”陈默摇了摇头道:“最近杨县有些乱,不过会不会打我不确定,我们去跟高顺汇合,最好能兵不血刃拿下杨县,如此一来,只剩下永安便容易对付了,我们去跟高顺汇合。”
陈默不太想打,打仗是得死人的,这是自己的地盘儿,能不打那是最好的。
“喏,末将这便去招人!”典韦瞬间精神焕发,相比于读书识字,战场更适合他。
没救了!
陈默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墙上摘下了承渊剑挂在腰上,对于杨县眼下的情况,陈默所知不多,杨奉现在效仿自己当初在河东做的乡里联防如今让陈默有些头疼,斥候很难渗透进去,看来这杨奉倒也是个人才,可惜了,胡才和李乐这两位盟友拖了后腿,否则若是襄陵和平阳当初也这般做的话,陈默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够如此轻易攻破二城。
老师说的没错,这天下能人辈出,白波贼中竟然也有这等人物,多少让陈默收起了几分自负。
带着典韦以及两部将士,陈默下午出了襄陵,一路顺着汾河而上到了高顺建立的坞堡。
这坞堡乃是之前乡间豪绅所建,不过陈默攻破襄陵之后,跟着胡才的那些人多数离开,高顺以此坞堡为根基经过一番休整加固之后,如今算是襄陵和杨县之间的壁垒。
“这些时日每日会派人前去刺探,那些乡里只要看到陌生人便会立刻抓捕,我军中斥候很难潜入。”坞堡之中,高顺将最近几日的情况与陈默详述了一遍,皱眉道:“这杨县如今情况如何,难以探得,反倒是折了不少斥候。”
“那就试探一番,派人以箭书责令那乡间宗族返还我军将士,若对方升起了狼烟,我等便堵住那乡间道路,率部在沿途设伏,截杀贼人援军。”陈默对于如何破这乡里联防已经有了对策,白波贼中骑兵不多,机动力方面是不如当初的自己,完全可以以此点来做一次伏击,看看那杨奉的反应,也就大致能够知道杨县是个什么情况了。
“末将也正有此意。”高顺笑道,这种围城打援的打法,胡人也会经常用,用在此时倒是合适。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陈默亲自去了,高顺对这一带地形已经摸透,选好了伏击之地以后,陈默让典韦跑去跟那些乡庄要人,不给就打,乡庄的防御自然是没办法跟城池相比的。
典韦一通叫骂,又让人射箭,乡庄之中的壮勇不敢出营,燃起了狼烟,招来了附近巡视的千人队,然后被高顺伏击,大败亏输,残兵逃回了杨县,如此一连打退了三支前来驰援的白波贼之后,高顺方才招呼典韦撤走。
“主公,他们来了援军,是否没有内乱?”典韦将令牌交给陈默,询问道。
“三支人马,应该是本就在四周巡视的人马。”陈默摇了摇头,看向高顺道:“高将军以为如何?”
“杨县兵马,少说也有三万,今日除开这三支千人队之外,便再未见到援军,恐怕真如主公所言那般,那杨奉三人内部已然起了间隙!”高顺思索道:“只是此时若我军出兵,三人必然联手,末将以为还是暂时观望为好。”
陈默点点头道:“不过也用不了几日,这几日,你只派小部人马袭扰各乡便好,让他们巡视的部队疲于奔命,我此番带来两百匈奴兵正好用到。”
“末将领命!”
第八章 炼狱
杨县,衙署。
徐晃进来时,杨奉面色不怎么好看。
“将军!”徐晃对着杨奉躬身一礼道:“那高顺这几日分明是在试探,若我军再不集结兵力驱逐,恐怕高顺便不只是袭扰各乡。”
“要集结多少兵力?”杨奉面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徐晃道:“我军现在还能集结多少兵马?”
徐晃一时间有些语塞,杨奉麾下有兵马万余,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集结五千兵马绝不是什么问题,但现在,胡才、李乐两部人马对杨县起了觊觎之心,这段时间已经在暗中收买或是拉拢杨奉部将,收买了多少,恐怕只有他们各自知道。
这个时候,如果大举调兵出去,就算能赶走高顺,这杨县恐怕也得易主。
但若不出兵,徐晃倒不担心高顺兵临城下,但城外那些乡庄恐怕会向陈默倒戈,杨县各处要冲都会被河东军占领,到时候,杨县就只剩一座孤城了,到时候粮草一断,城中三万大军恐怕立刻便要崩溃。
徐晃突然觉得,陈默将这两人放回来,本就是一个阴谋,如今的杨县,陷入一个怪异的圈子,本该是盟友的三大白波帅,如今却相互提防,兵力也都用在了相互对峙之上,反而让河东军毫无顾忌的一步步打击他们的威望,蚕食他们的部众。
想了半天,徐晃沉声道:“不如请胡才、李乐两位将军共同商议,一同出兵,夺回襄陵与平阳,如此一来,危机可解。”
杨奉突然看着徐晃道:“公明,我听说这些时日那胡才经常与你一起,可有此事?”
徐晃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杨奉沉声道:“将军,那胡才确有拉拢末将之意,然末将从未有半分背弃将军之心,望将军明鉴!”
摆摆手,杨奉道:“我并无此意,只是那胡才、李乐心思狡诈,我担心公明被其所骗,这样,你派人通知他二人,今夜我在此设宴,请他二人前来饮宴,商议退敌之策!”
“喏!”徐晃恭恭敬敬的答应一声,躬身告退。
除了杨奉府邸,徐晃扭头看了一样大堂的方向,心中突然有些颓废之感,杨奉虽然没说,但徐晃知道,杨奉已经对自己起疑。
这固然是胡才这些时日纠缠的结果,杨奉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当杨奉开口的那一刻,徐晃还是不免生出几分心凉。
大敌当前,三大白波帅却是相互算计,便是这次能退了陈默,下一次又如何?而且……这次真能退了陈默?
原本徐晃心中是有信心的,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没了那份自信,便是他再有本事,终究这里做主之人不是他。
……
“宴请?”胡才看着杨奉送来的请柬,扭头看向身旁的几名将领冷笑道:“怕不是鸿门宴?”
“将军,如今城中粮草已无太多,杨奉自然不想我等与他共享杨县,此时若能除掉两位将军,便可吞并将军还有李乐的部众,驱逐陈默,进占三县之地,到时便有了充足的粮草,甚至手握雄兵,可以顺势南下席卷河东,不可不防!”一名将领皱眉道:“末将以为,此番宴请,不去也罢。”
胡才点点头,目光却微微眯起,扭头看向那将领道:“你去一趟李乐那里,看看他的意思。”
“将军之意是……”那将领闻言看向胡才,见胡才微微点头,心中了然,当下躬身一礼道:“末将这就去办。”
联合李乐,干掉杨奉,然后两人联手抗击陈默,可比现在三人动手强了许多。
那将领很快来到李乐驻地,说明了来意之后,李乐并没有多少犹豫,直接答应了胡才的要求。
“将军!”李乐麾下部将皱眉道:“这胡才恐怕也未必是好意,末将担心,若除掉杨奉,胡才会顺势除去将军,不可不防!”
“这件事终归需要了结,现在三家驻守杨县,却相互提防……”李乐点点头,沉声道:“长此以往,必然北耗死在此,如今动手也好,我们先答应胡才,再暗中联手杨奉,到时候,看他两家厮杀,我等坐收渔利岂不更好!?”
“将军英明!”众将一脸佩服道。
“去,答应胡才,你去与杨奉联络,今夜联手斩杀胡才之后,我愿以他为尊!”李乐冷笑着点了两名将领道。
“喏!”
随后,李乐又点了一名将领,让他集结精锐,今夜准备随自己去坐观虎斗。
胡才、李乐各怀心思,开始为今夜饮宴做准备,另一边,杨奉却是同时收到了胡才和李乐要求联手的事情。
“这两人皆非人子!”杨奉见过两人派来的使者之后,咬牙切齿道:“我好意让他们驻扎于此,借粮于他们,他们不思感恩,反倒欲谋害于我!?”
徐晃皱眉站在杨奉身边,陈默不语。
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其实之前已经有些预感,毕竟城中的存粮就这么多,一万人足够,但三万人消耗起来可就不够了,而且胡才、李乐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物,暗中都想多分一些,可笑此前还想等陈默粮草断绝之后反攻,如今反倒是他们因为粮草之事裂痕逐渐扩大。
“公明?”杨奉看向徐晃,皱眉道:“今夜带好兵马准备,我已假意与胡才合作,你带着人马与李乐联手杀败胡才,若能将其斩杀最好!”
“将军!”徐晃叹了口气,对着杨奉一礼道:“末将领命!”
其实这个时候自相残杀无论最终谁赢了,到最后都是输了,不说厮杀之间的损耗,便是能够吞并另外两支人马,一时间人心不齐,出兵也未必能胜陈默,若是再等些时日,这边粮尽更无法跟陈默为敌。
但眼下另外两人已经是铁了心要动手,就算他劝服杨奉也没用,只能躬身领命。
是夜,三支人马各怀鬼胎的战斗终于在衙署附近爆发,最先动手的是胡才,在跟李乐达成某种协议之后,第一时间将安排好的人手跟李乐配合,一起攻入衙署。
只是杨奉早已有了防备,衙署早已没人,紧跟着徐晃带人杀入胡才府邸,原本准备偷袭李乐的人马只能拿来抵抗徐晃,而李乐的人马在察觉杨奉并不在衙署之后,果断向胡才的人马发起了进攻,而胡才的人马也是差不多的心思。
战争从一开始还算明了,到后来逐渐扩大,杨奉带着人杀散李乐和胡才攻入衙署的人手,却没发现李乐和胡才,同时徐晃这边也打得胡才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响起号角召集更多人马过来厮杀。
到了后来,整个杨县内外,成了三万人马相互厮杀的战场,一开始三人还尽量控制着战斗的规模,但眼见精锐偷袭失败之后,李乐和胡才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自己的人马尽数召集起来,两人人马一增,杨奉便是不想打也只能硬着头皮将人马拉进来。
到最后,便是从一开始的小规模厮杀扩大到波及整个杨县的乱斗,被杀散的人也没出逃,遇到另外一支人马也只能硬着头皮再上或者逃跑。
要说这场厮杀中最无辜的,恐怕就是杨县的百姓了,这般大规模的厮杀血斗,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才是最遭殃的,有的士兵为了躲避杀戮躲进了民宅,多数都会直接杀人。
天边已经亮起来,厮杀却是越演越烈,有人打开了城门想要逃出城去,百姓或是被吓破胆的士兵,乱成一团,有的是往陈默这边想要投降,更多的则是逃往永安方向,那里也是白波贼的范围。
“主公,杨县乱起来了!”直到早上,陈默这边才得到消息,高顺连忙来报陈默。
“点齐人马,走!”陈默立刻起身,带着人马杀奔杨县,一路上,遇到不少溃逃的白波贼或是杨县百姓,陈默命人通知崔耿前来接应安抚。
只是当陈默来到杨县时,看着眼前几乎已经成了废墟的城池,陈默心中有些难受,造成这一切,自己也有责任。
城中还有厮杀声,但大多人已经逃出了城外,陈默命人响号,占据城墙要地,城中还在厮杀的白波贼或是驱赶出城,有的却是直接投降了。
陈默带着典韦以及护卫,走在满是尸体的街道上,有白波贼,但更多的,却是百姓的尸体,有的女子生前显然经历过非人的折磨,甚至肢体都被扭曲的不像样。
“真是一群畜生!”典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骂道。
陈默没有说话,街道上,一名衣不蔽体的女子光着下半身还在流着血,疯疯癫癫的朝这边冲来。
“来者止步!”陈默的护卫立刻举起了长矛,那女子却仿佛没有看到一半。
“莫要伤人!”陈默出声想要呵斥那将士收起兵器,但那女子已经疯狂的扑上来,身体被长矛贯穿,陈默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解脱之意。
“命令各部,张榜安民!”陈默强压着心中的不适,沉声道:“清理尸体,记住,非手持兵刃者,不得擅杀!”
第九章 凯旋
虽然也见过当年黄巾过境,民不聊生的场面,但这种在战火中几乎一夜间成为废墟的城池,陈默也是首次见到,当初十常侍劫持天子,洛阳大乱,那一夜,也有不少士兵趁机作乱,但秩序犹在,陈默等不少将领直接下令就地处决作乱士兵,当时虽然也挺乱的,但还不至于如此。
虽说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是杨奉、胡才以及李乐三人的混战,但陈默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说到底,想出这个计策的人是自己,或许在旁人眼中,这是杨奉等人的错,但陈默知道造成这样结果自己也该有很重要的责任。
过得了别人,过不了自己这关。
“主公?”典韦疑惑的看着怔怔出神的陈默,差点脱口问是否又想娘了?最终,想到之前半个月抄书的悲惨经历,到嘴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无事,你去督促众将士安民,对百姓莫要太凶恶。”陈默摇了摇头。
“不追了?”典韦疑惑道:“那些贼人刚走不久,趁其大乱之际,正好将那三个贼首抓来。”
“追之无用,有他们在,永安……”陈默想说永安也会乱,不过看着眼前废墟一般的城池,他实在不想永安也糟此噩耗,想了想,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道:“派人通知韩暹,便说杨奉三人已被我所迫,责令他尽快献降。”
“喏!”典韦答应一声,便去办事。
陈默带着亲卫往衙署走去,韩暹不会投降,就算他愿意,杨奉三人也不会让他投降,但这么多人马,一个永安肯定容不下,希望能借着此番三贼退败之势,将那韩暹吓跑,杨县的惨状,陈默不希望再出现一次。
陈默带来的三千人马开始接手城池,城中残余的百姓也逐渐被安抚下来,下午的时候,整个城池都是哭声,犹如鬼蜮一般。
高顺开始组织百姓搬运尸体,还有家眷在的,官府会帮忙安葬,没有的,送出城掩埋或是焚烧,弥漫着血腥气息的城池里,悲伤的情绪在不断传染着每一个人。
城外焚烧尸体的火焰一直持续了三天方才熄灭,上万人口的城池,在经历这一次乱战之后,残存的百姓不足三千,陈默干脆将三千户迁徙而来的百姓都迁入杨县,或在城外建立乡庄,或在城中置业,这一夜杀戮,包括跟随杨奉等人逃出城池的百姓,杨县大户走了九成,倒是给陈默有了收拢民心的机会,留下来的人,几乎都分到了田地,就算那些人回来,这些得益者会比陈默更排斥。
陈默派去招降韩暹的人在三天之后回来,韩暹自然是没有投降的,不过有了杨奉三人的前车之鉴,韩暹也不肯让杨奉等人进城,杨奉等人无奈,军中无粮,只能一路抢过去,却也无法支撑太久,只能带着人马逃入太原郡。
而韩暹在犹豫两日之后,自觉独力难抗陈默,也难养活这上万兵马,带着人马去往西河郡,永安算是不战而下,不过城中粮草却是被韩暹一并带走了,临走前还夺了城中百姓的粮草。
陈默让钟云迅速带着军粮去往永安接济百姓,同时出任永安令,至于平阳,自然有人接替钟云。
至此,陈默这次征讨白波贼之战算是落下了帷幕,只是对陈默来说,这次攻伐白波贼之战,并不算太顺利。
陈默命崔耿为骑都尉,率兵两千,在永安一带布置防御,防备白波贼卷土重来,又命钟云兼领平阳县尉,平阳、襄陵两城的降军由钟云接手,负责训练、整编,同时一旦这边发生战争,钟云也来得及支援。
将一切安排妥当,时间已经到了二月末,陈默方才带着高顺和典韦回师安邑。
三月初二,当陈默带着兵马出现在安邑城外时,但见不少乡绅富户已经在城外等待,后方还有大量的劳军物资,见到陈默归来,齐齐躬身道:“恭贺使君凯旋而归。”
“同喜。”陈默笑了笑,这些人为何而来,大家心知肚明,若是百姓夹道欢迎,陈默毫不意外,毕竟这两年他为得民心,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但这些乡绅富户,陈默可是从他们身上挖了不少血肉出来,富民的财富都是从他们身上抠出来的,这些人心中恐怕巴不得陈默死在战场上。
如今做出这副模样,不过是因为陈默胜了,他们怕陈默秋后算账,这一仗,从陈默出兵开始,陈默的一举一动对杨奉等人来说,几乎就是透明的,当然,也是因此,陈默放出的假消息才能成功,让这四县各自为战,没有集结起来,否则这一仗是真难打,不是陈默无能,而是敌我兵力相差过于悬殊,而且也不像当初打葛陂贼那般,能够纵深的空间不多。
陈默翻身下马,在一众富户豪绅忐忑的目光中,来到一处劳军的粮车钱,从车上抓起一张粟米饼咬了一口,笑道:“不错,还有肉味。”
“将士们浴血杀敌,我等既然劳军,自然不能亏待了将士们。”一名中年文士躬身笑道,虽是文士装扮,但却给人一股市侩之感。
“典韦,都拉走,分出一半送往永安劳军,其余将士,稍后自有封赏。”陈默吃着粟米饼,对典韦喊道。
“喏!”典韦摆了摆手,自有人上前将那一车车粮食酒水拉走。
“说起来,还要感谢诸位。”陈默吃着面饼,看向众人笑道:“若非诸位将我放出缺粮的假消息传给白波贼,那些白波贼也不可能拒城而守想要与我打消耗战,若那些白波贼连结一气,联手来攻,少说也能调出三万人马,我这五千人便是人人善战,也不敢言胜,他们拒城而守,反而给了我各个击破的机会,诸位说,我是否该多谢诸位?”
中年文士连忙躬身道:“使君,在下绝无有过背叛朝廷之行,请使君明察。”
“田先生莫要如此。”陈默伸手将其扶起,微笑道:“我说了,若非有人通风报信,还真未必能这般快驱逐白波贼,所以,陈某是真心感谢,至于谁人报信,此番也算有功,便不再过问,希望下次有战事,还能有人如此助我。”
中年文士已经满头是汗,连称不敢。
“当然,虽然有功,但却也酿成杨县上万百姓无辜妄死,我等军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自然无话可说,但杨县上万冤魂未能安息,默心中实在难安,而且将士们奋勇杀敌,我身为三军之主,如今却无力犒赏,田先生,你说我这个使君当的是否太过无能?”陈默微笑道。
“在下明白……明白。”田先生感觉嘴巴有些干,涩声道:“田家愿献上粟米三千石,肉糜五百斤,以感谢使君为民除害。”
“田先生这是为何?默并非此意,只是感慨我这太守之过尔,并非要诸位捐粮,虽然将士们确实辛苦,但也不能向百姓强征。”陈默连忙摇头笑道。
“此乃我等心意,请使君务必代将士们收下,我等身为地方乡绅,却不能为百姓谋福,心实愧疚,只能以此略尽绵薄之力。”田先生连忙道。
“虽然受之有愧,不过将士们确实需要封赏,那我便代将士们多谢田先生慷慨。”陈默拉着田先生的手,一脸感激道。
“使君切莫如此说,羞煞我也!”田先生微微松了口气,陈默既然收下,那这件事就算揭过了,至少他田家跟此事没关系了,虽然心疼那些粮草肉糜,但能以此让田家躲过一劫,已是万幸。
如今可不比从前,朝廷基本已经形同虚设,陈默这样手握一郡军政大权的实权人物,在如今的河东,那就是土皇帝,真要灭掉田家,他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而且如果陈默真动了杀心,那可就是灭族之祸。
有了田家带头,剩下的人自然也连忙献出了自己的‘诚意’,若从感情上来说,陈默真的有心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揪出来灭门,但真这么做了,陈默的名声也就毁了,这些地方豪族,关系盘根错节,哪怕陈默有足够的证据,真的下狠手,恐怕河东将迎来更大的混乱。
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了河东,正是安心发展的时候,陈默不希望再生变故,而且有了这次敲打,下一次,这些人也不敢像这次一般毫无顾忌的给他使绊子,而且说到底,陈默要治理也离不开这些人,现在敲打敲打,让他们出些血,安分一些,也能给陈默更多的时间来梳理河东。
当然,如果下一次还有这种情况,到时候陈默再动手可就不会有太多顾忌了。
一番愉快友好的交谈,促进了军民和谐之后,眼看着日落西山,陈默方才让高顺带兵离开,在城外驻扎,陈默则邀请众人三日后饮宴,算是庆贺此番大胜。
至于众人已经备下的接风宴,陈默虽然思母心切,但也没有拒绝,算是给这些人吃颗定心丸,这次的事情自己不再追究。
第十章 突破口
“主公,清点清楚了。”宴席之上,陈默跟众人饮酒赏舞,李庆快步来到陈默身边,耳语道:“今日来的这些乡绅,捐献出来的粮草加起来有十万石,此外卫家也送来了一万石,不过卫家并未参与今夜宴席,而是在卫府设下宴席邀请主公五日后前去赴宴,此外还有肉糜三千斤,各种金银器物一时无法算计。”
这次来的乡绅,多不是安邑本地的,而是各县豪绅,卫家是不怎么看得上的,而且人家是邀请陈默,让卫家跑来当陪衬,卫家显然不愿意,又不能不给陈默面子,所以送来万石粮草以表敬意,又射了宴席邀陈默改日再叙,也不是卫家清高,没看到蔡邕、臧洪这些名士都没来么?只能说,这场宴席的主持者没到那个层次,大都是一些乡绅、豪绅,若非看在陈默的脸面上,卫家可能连表示的心情都欠奉。
“卫家的好处可不能乱要。”陈默摸索着下巴,一边看着舞池中舞动的身姿,一边笑道:“就从这些人送来的金银器物之中挑选一些作为回礼,价值要差不多。”
卫家自郭太败亡之后,跟白波贼便断了联系,陈默收这些乡绅的钱粮问心无愧,这算是他们的买命钱,也可说是赎罪前,但卫家的,就要掂量掂量了,如果就这么收下,没什么表示,那卫家接下来开口求办事,陈默还真不好拒绝,之前可是已经答应了卫家用太原的地来补偿,这太原郡还没拿下呢,已经拨出一批地给卫家了,若是再乱收,卫家下次开口可就有些难招架了。
“喏!”李庆点头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陈默一边与众人饮酒,一边翻看着李庆送来的几卷竹简,这段时间,老师接手了河东法治,开始一步步将陈默和满宠研究的律法贯彻。
大多数延承汉律,并未多加改动,只是法度实施的力度以及监察极为严格,不说杜绝徇私枉法,但官员徇私的风险会大很多,从大局上减少了对百姓的盘剥。
除此之外,最大的更变在赋税上,陈默一开始是想将佃农划入户籍,但明里暗里的阻拦不少,后来与满宠研究了许久,便不在户籍上出力,而是在赋税上,从原本的人头税改为丈量土地,按地收税。
你有多少佃农不管,但官府只按你有多少地来收税,加大宗族养佃农的成本,若有隐瞒不报的地,一旦发现,不受朝廷保护,必须缴纳三年该地税赋才能继续占有,否则官府有权收回。
这样一来,养佃农就不如雇佣佃农来的划算,毕竟养佃农需要供养佃农一家,雇佣佃农的话,只需要支付酬劳就可以,至于佃农如何养家,那就不归他们管了。
阻力自然是有的,而且很大,这些豪绅富户为何不遗余力的暗中帮助白波贼?就是陈默这样转换了收税方式,让这些占优大量田地的豪绅富户每年缴纳的税赋几乎是往年的十倍乃至更多。
但相应的,底层百姓上缴的赋税因为陈默颁布的许多利民之策,还有减免赋税的政策,反而比往年少了不少,当然,最主要的是,臧洪的主持下,各种法度能够从郡府直接贯彻到民间,有监察的存在,使得各县少了几分曲解上意的机会。
不过虽然短期有效,但这些豪绅、富户也不能一直压,得给甜头,否则没了利益,这些人闹起来,可比寻常百姓厉害多了,也不利于河内的稳定。
陈默看着舞池中那一道道妖娆动人的舞姿有些出神,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终究是个隐患,但问题是这不是行军打仗,至少你知道敌人是谁,在哪,再困难都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是,陈默短时间内能压住这些人,但要解决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方向,没有明确的目标。
田先生见陈默看得有些出神,微笑道:“使君,这些女子都是我等从西域购得,不但妖娆动人,而且颇知如何取悦于人,使君若是喜欢,在下愿意将这些舞女赠予使君。”
“不必!”陈默摇了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这些舞女赏玩即可,若要带回家中,便失了其独特魅力,反而不美,多谢田先生好意。”
田先生闻言目光一亮,一脸敬佩道:“使君真乃高雅之人。”
陈默摇了摇哦图,看向田先生道:“怎的田先生也经营域外商事?”
这年月物资不算丰富,所以商贸虽有,但多是一郡,也有跑长途的,也是在中原几个富庶州郡之间流转,或者跑塞外贩马,再往远就少了。
“略有涉及。”田先生不知道陈默如此问是何意,点头道:“或许使君觉得这商贩低俗,不过这行商却也是能够互通有无之关键,使君若是有性趣,我等可为使君引路。”
陈默记得梦境训练营中,有专门对商业的技能训练,对于自己认知以外的领域,陈默不会贸然出手,摇了摇头道:“并无此意,我知道,此番粮税革新,对诸位都有影响,诸位也是因此对我多有不满,这几日正思索是否可以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
“不敢!”众人连忙躬身道,这话可不能乱接。
“粮税乃国之根本,这点我无法妥协,但在其他事情上,本官愿意为诸位想想办法,也算是官府对诸位的补偿,再说互通有无,于长远来看,也确实有益。”陈默思索道:“不过我对商事不是太了解,这样,诸位且等我几日,最多三五日即可,待我对此道有些研究之后,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答复。”
“这……”田先生见陈默说的诚恳,有些迟疑道:“使君,这行商之事,虽说有些低贱,但其中道理,很多人琢磨一生也难以明白其中真谛,我知使君才学渊博,但……”
“诸位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陈默对着商贸之事有了些兴趣,当下也不再停留,站起身来对众人抱拳道:“多谢今日款待,时辰已是不早,本官先告辞了,诸位自便!”
看着陈默很干脆的便离开,一群人有些傻眼,田先生身边一人看着陈默离开的方向摇头叹道:“这位使君终究是太过年少,以为这商道与做学问一般?”
很多人在这道上浸淫一辈子,都不敢说懂,如今陈默三五日便要弄明白,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
“由他去吧,此番那白波贼一败,我等也只能认栽,以后再说吧。”田先生摇了摇头道,至于陈默的话,众人是不相信的,但有一点,现在陈默尽得河东之地,手握军权,下应民心,这个时候跟陈默作对绝对不智,至于陈默想怎么折腾,那就管不着了,他们也没本事管。
这些人的想法,陈默多少知道,不过也没在意,无论河东的稳定还是未来的发展,都需要一些新的东西来刺激河东更有序良好的发展。
商事,让陈默觉的有些意思,但如何来利用,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他确实有心学习一番,至于能否在三五日学完,陈默还是有信心的。
“汪汪~”回到家中,陈默并未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先去见年轻,数年未见的思念,到了这一刻有些忍不住了,刚刚进了院子,便听到犬吠之声,一头体型硕长的黑圈在灯火下警惕的盯着陈默。
“这是黑子?”陈默看着迎出来的母亲,咧嘴笑道。
“是啊,当年我儿走的时候,黑子还是幼犬,如今却已经长成了。”陈默慈爱的看着陈默,身后是陪在陈母身边的云思和娟儿。
“都这般大了,让我好好瞧瞧!”陈默在黑子不满的叫声中,上前几步,如同小时候一般伸手抓向它的颈皮,黑子想躲,却哪里躲得开,被陈默一把拎起来。
“当年还是个小豆,如今却是这般粗了。”陈默怪笑的摸了摸黑子的下身,黑子奋力的挣扎起来。
“连主人都不认得?该打!”陈默在黑子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没有用力,随后将黑子放在地上,上前对着母亲便是一个熊抱:“娘,孩儿好像娘。”
“我儿长高了,也壮实了许多。”陈母抱着陈默的脸,仔细端详道:“这些年很苦吧?”
“不苦,孩儿如今也算位高权重。”陈默咧嘴笑道。
“娘是说心里。”陈母叹了口气道:“以我儿出身,能走到今日这一步,这其中算计、风险,为娘真难想象。”
对于陈母来说,陈默有多大成就是不重要的,她只想儿子能过的舒心一些,只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是不如人意的。
“见到娘就不苦了。”陈默笑的毫无平日的冷静与睿智。
云思看着陈默的模样,莫名的有些心酸,低声向娟儿道:“尚是第一次见夫君这般模样,往日也是如此?”
“娟儿也没见过。”娟儿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公子,她也没见过,陈默无论是在臧洪身边还是后来在洛阳,一直都是以冷静、睿智、果决的形象示人的。
“这样才像个少年郎呢~”云思笑道。
第十一章 倒退
母子久别重逢,自有无数话要说,陈默陪着陈母一直聊到深夜。
“我儿这些时日忙于征战,也疲乏了,且去休息,明日再谈不迟。”陈母看了一眼精神有些萎靡的云思,微笑着对陈默道。
虽说算不上正式的儿媳,但终究是儿子的女人,而且这些时日无论处事还是对待自己,云思都表现的非常不错,又会体贴人,时间久了,陈母对云思也多了几分怜惜。
“确实不早了。”陈默点了点头道:“母亲早些休息,孩儿明日再来陪伴。”
“去吧,莫要因私废公,为娘又不会离开。”陈母温言笑道。
“孩儿告退!”陈默点头起身,转身带着云思和娟儿离开。
“看样子,和娘亲相处的不错?”离开了母亲房间,陈默扭头看向云思笑道。
“母上性情温和,并不难相处。”云思微笑道。
“母亲操劳半生,以后我可能常不在母亲身边,你便多陪陪母亲。”陈默点点头,家庭和睦在陈默看来是最重要的,他不希望自己日后出征在外还要牵挂家中琐事,这里是自己休息的地方,不是战场,蔡琰是什么性格,到现在陈默还不是太清楚,毕竟两人有数的交集多是听她弹琴,见面也只有过一次,只是这年代的婚姻就是如此,门第、父母之言总是排在个人意愿之前。
不过初步感觉还是极好的,至于以后,只能等成婚之后在慢慢了解。
“夫君放心。”云思颔首笑道。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这……夫君,妾身这几日恐不方便服侍夫君。”云思有些为难的低声道。
陈默扭头,诧异的看了云思一眼,随即恍然:“算时间,也是这几天,罢了,老师说的也不错,这些事适可而止便是,今夜只管好好休息,为夫不碰你便是。”
“夫君这些时日征战在外,怎能无人服侍?”云思拉了一把搓着衣角的娟儿道:“不如便让娟儿今夜侍寝?”
陈默闻言看了一眼低头搓着衣角,面色通红的娟儿,又看了看云思,云思不敢去与陈默对视,陈默的眼睛,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般,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加上确实心中有鬼,自然慌乱。
“也好。”点点头,陈默将云思送回房间道:“既然身子不便,就好生歇息,明早再来看你。”
“多谢夫君。”云思轻轻一礼,心中也松了口气。
让娟儿侍寝,固然因为娟儿跟随陈默多年,跟陈默之间早就超越了一般主仆之情,被纳入房中是早晚之事,另一个,陈默大婚在即,要说心中完全没有担忧,那是不可能的,担心以后受了冷落,是以主动帮娟儿走出这最后一步的同时,也算是给自己找个盟友。
毕竟相比于蔡琰这样大儒之女,娟儿显然跟她更亲切一些,夺权不可能,以云思对陈默的了解,就算没了蔡琰,这陈家夫人之位,也绝对轮不到她或者娟儿,只能加深自己在陈默心中的地位,以后也不至于被欺负。
陈默这些年能每战必胜,除了系统神仙的帮忙,对人心的揣测也是一样法宝,云思这点小心思,如何瞒得住他?
不过治家之道跟御下也有相通之处,能够容许的范围内,只要不触及底线,陈默可以当做没看到,但如果碰到了,那就必须严惩,恃宠而骄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
况且娟儿跟了他多年,感情可能比云思都深,小丫头的心思,陈默怎会不懂,只是一来忙碌,二来也不想身边如同曹操、袁绍那般有太多女人,麻烦,所以也就没提,如今云思既然主动提及,陈默也不排斥。
“这法子是云思提的?”回到自己房间,看着局促不安想要做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娟儿,陈默有些好笑的问道。
“不……是老妇人提的。”娟儿摇了摇头,低声道。
“哦?”陈默倒是有些惊讶,自己娘亲?
“老妇人说,云思阿姊跟随公子两年有余,却一直无所出,担心陈家断了香火……”娟儿低声道。
陈默有些无言,原以为是婚期将近,云思急了,如今看来,云思还是没有破格,只是自己的娘亲下令还真是……没办法拒绝。
“要我帮你吗?”看着木头一般杵在榻边的娟儿,陈默有些好笑道。
“不……不敢……”娟儿紧张的连话都不太利索,机械的解开自己的腰带,就这么在陈默面前将身上的衣物迅速除去。
“平日看着挺机灵。”陈默摇了摇头,祭拜过系统神仙之后,将房间内的灯火吹灭……
一夜无言,屋外下起了细雨,一大早,陈默便醒来,对于一个什么都不懂又是初次的少女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好的体验,不过胜在有趣,按住想要起身服侍自己的俏婢,陈默自己穿好了衣服带上云思前去拜见母亲。
“娘,孩儿如今尚年少,你这般……也太着急了一些。”陈默有些无奈的看着母亲,他今年才十七。
“虽然我儿如今已重归嫡脉,但我儿这一脉却是一脉单传,自然该早些诞下麟儿,云思虽好,但跟了我儿两载仍无所出,让为娘如何不担心?”陈母瞪了陈默一眼,在这件事上,可没惯着陈默:“娘也想早些抱个孙儿,若是娟儿也不出的话,我想便该找个医工给我儿看看。”
“没必要吧?”陈默有些无奈道。
“其他事,我儿做主,为娘绝不会有半分干涉,但此事关乎我陈家血脉延续,需听娘的。”陈母严肃道。
陈默只能点头,随即坐在母亲身边询问道:“娘亲早些年累坏了身子,娘亲才是最需要调理之人,这样,过几日我寻来几位医工为娘亲好好看看。”
“这些年在徐州也吃过些药,医工也说了,为娘是早些年过于亏空落下的病根,药石虽有效,却也易有隐患,只需平日里吃些滋补之物便可逐渐补回,这些年,早已好了许多,我儿不必操心。”陈母摇了摇头道。
“怎能不操心,孩儿还希望等孩儿老了以后,娘亲尚在,那时天下多半已经太平,孩儿辞了官,陪娘亲各处去散心。”陈默笑道。
“真到了那时,哪还受得了舟车之苦?”陈母好笑道:“娟儿如何?”
“昨夜太过疲累,我让她好生修养,晚一些再来拜见。”陈默笑道。
说话间,便见娟儿期期艾艾的进来,对着陈母一礼道:“娟儿拜见老夫人。”
陈默大婚在即,以后夫人是专指蔡琰的,陈母自然便晋升为老夫人了。
“我已让厨工炖了些滋补的汤,以后,你二人便陪我一同用膳,陈家如今虽然也算望族,但人丁就这么几个,在我这里,不需要如外面一般那许多礼仪,等琰儿过门了,她为女君,到时候在正式商议这府中的规矩。”陈母将娟儿拉到自己身旁笑道。
“那你二人以后多陪伴母亲。”陈默松了口气,对着母亲一礼道:“孩儿去处理公务,待傍晚再来陪母亲说话。”
“我儿当以事业为重,不可过度沉湎于儿女私情,凡事都需有度。”陈母点点头,肃容道。
陈默微笑点头,心中却有些发苦,既想要赶紧抱孙子,又不让自己过度沉湎,这道理都让您老人家给占了,这当儿子的上哪儿说理去?
“孩儿告退!”陈默再度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一直出了府门,陈默方才松了口气。
“主公,怎啦?”来到衙署,典韦迎上来,疑惑的看着一脸无奈的陈默。
“无事,今日衙署中可有人来?”陈默摇了摇头道。
“伯宁在清算此番封赏,高顺在练兵,这安邑如今也算安定,就这些人,没见人来。”典韦摇了摇头道:“再说,就算有人要来,也不会这般早吧?”
“主公。”满宠迎上来笑问道:“功勋簿已经做好,此番封赏,有三十七人功勋已经可以擢升,此外封赏粮食大概需三万石左右,那些豪绅送来的粮草已经足够此番封赏。”
“为何不发钱币?”陈默跪坐在桌案后,疑惑道。
在洛阳时,朝廷俸禄虽然以粮来计量,但多数时候是一半粮食,一半钱币。
“主公有所不知,去岁六月,董卓废除了五铢钱,大量铸造新币,以至于到如今这河东一地已经不再以钱易物,改为以货易货,所以若是发钱,恐军中将士会有不满。”满宠摇了摇头道。
“以物易物?”陈默皱起了眉头,感觉有些不妥,但如何不妥,一时间也没个头绪,应该跟商有关,虽然他不通商道,但却精熟历史,货币出现如今能够在典籍中找到的是夏商时期,当时的货币还不是铜币,再往后到了周朝货币开始逐渐完全取代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如今骤然在自己治下出现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而且看样子还普及起来,陈默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而且这样也很不方便。
“伯宁可有计策解决?”陈默皱眉道。
“这……”满宠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跟陈默一样,知道这事不妥,但具体如何不妥,然后如何解决,就涉及到他的盲区了。
“我去想想,先将封赏发下去,这个不能迟。”
“喏!”
第十二章 商道
商业的出现要追溯到周武灭商之后,其实简单的交易在商周之前,人类进入到部落文明之后就有了,只是周武灭商之后,商朝遗民为了维持生计,游走在各个部落之间通过交易来赚取生存物资,交易形式被定义为商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而从商周到现在,商人有一个最辉煌的时期,便是春秋战国时期,王室衰落,诸侯割据,交易模式从由官府掌握到逐渐流入民间,一些大商人趁势崛起,商人的地位在春秋战国时期是极高的,各地出现许多拥有着雄厚财力的商人,商道也是在这个时期逐渐成型,同时也出现过不少杰出人物。
比如提出物以稀为贵的儒商子贡,乐观时变的白圭,提倡薄利多销的范蠡,以及那位奇货可居的吕不韦。
不过商道的辉煌也就截止于此,始皇一统六国,统一货币度量衡之后,天下休养生息,无论是始皇帝还是高祖,一直到现在,治国的思想逐渐以重农抑商为主。
至于原因,陈默也不是太清楚,所以他决定好好研究一下商道,他没准备成为一个大商人,但至少这种能够富国,而且也有许多先贤做出成效,为何后来历代帝王都选择抑制?
来到后堂,陈默躺在榻上,请出了系统神仙选择了学习商业,他要弄懂这些东西,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典韦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睡着的陈默,凑到满宠身边低声道:“伯宁,你说主公昨夜是不是太累?”
“主公家事,莫要妄测!”满宠抬眼看了典韦一眼道。
“主公往日很少白日休息的,如今主公正是年少,我担心他沉迷美色啊……”典韦坐在满宠身边,随手拿来一卷竹简来看,他如今也算个识字的人了,上面的东西多半都能看懂。
“主公乃有大智慧之人,自知如何控制,此事无需你来担忧。”满宠头也不抬的道。
“说起来,这次讨伐白波贼,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战,谁知道那些白波贼这般无用,主公使了个计策,便自相残杀,平白让我军得了四县之地。”典韦有些无奈的道。
“上兵伐谋,主公做的没错。”满宠随口应道。
“嗨,下次出征,又不知道要到何时了。”典韦无奈道。
“今岁当还有一战。”满宠这次倒是认真的想了想道:“白波贼如今袭掠太远、西河等地,最近公安一带常有流民涌入,昨日已经有人前来求援。”
“那为何不答应?”典韦有些兴奋道。
“为何要答应?”满宠淡然道:“主公要的是并州牧,而非那太原太守的一句感谢,我已与子源先生暗中联络并州豪族,联名邀请主公入主并州,等消息到了,自然会出兵,不过需要时间,并州如今也尚未到穷尽之时,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将主公的婚事办了。”
典韦咂咂嘴,这么说来,等主公大婚一过,可能就要再度出征了?正想着,却见满宠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的典韦有些头皮发麻:“伯宁,你看我作甚?”
“你若无事,帮我将这个送给子源先生,如今他该在临汾。”满宠将用火漆封好的一份竹简交给典韦道。
“为何要我去?”典韦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如今衙署之中,除了主公,便属你最是清闲,我无法去支使主公取做事,只能劳烦与你了。”满宠认真的看着典韦道:“或者现在将主公叫醒?”
“不必,我去就我去。”典韦只能无奈起身,接过了竹简转身离开。
看着典韦的背影,满宠松了口气,这话痨总算走了。
……
对于陈默来说,这一觉很长。
对于商道,他更多的是了解典故,自商鞅变法以来,重农抑商的思想逐渐根深蒂固,残留下来的典籍也极少,陈默当年在太学院找到过一卷没有名字的商道竹简,不过内容也已残缺不全,没有名字,上面陈述的都是一些低买高卖的基本规则。
而梦境训练营中,对于商的诠释在此基础之上似乎更多,人无我有,人有我廉,人廉我无,总觉得这商道与兵法有些相通之处,不过更注重的却是信息方面的捕捉和对事物隐藏价值的挖掘。
一样物品,哪怕是金银细软,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而子贡当年提出的物以稀为贵,然后再辅以一些渲染,将其陈列在货架上的那一刻,它才有价值。
货物本身的价值和它成为商品的价值是截然不同的,一坛水在中原之地并不值钱,但若将其运送到西域,干旱极度缺水的地区却是非常值钱的,看起来似乎是暴利,但在这其中,运输、保护以及沿途可能遭受到的风险,都可以算在这价值之中。
而货币在这其中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是度量商品价值的重要标准,如今河东乃至整个三辅之地货币不再流通,看起来只是因为董卓废除旧币,但实际上却是这一带商业的衰颓而造成的,而商业衰颓的原因有很多,产出的减弱,朝廷信誉的丧失等等,而要想扭转这个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民生方面得重新恢复,同时官府的信誉也必须重新拾起。
一直到梦境结束,自己的商业技能已经达到九级,陈默却并未从榻上醒来,对商业研究的越深,出现的问题反而越多,虽然能够带来极大的利润,但陈默觉得这东西就如同一把双刃剑,如果河东乃至并州之地大力鼓励商业会如何?
而且商业如果发展到一定程度,似乎有可能威胁到官府,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就是最好的例子,陈默希望找出一条路来解决眼下河东出现的矛盾,但又不希望这种事脱离自己的掌控,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假使治下人人驱利,那会如何?
怀着这样的心情,陈默将目光看向特殊梦境。
每一次消耗一百气运,却能让人在其中经历一段梦中的人生,而最重要的是,和氏璧带来的气运好似用之不绝一般,陈默上一次从特殊梦境出来之后,气运仍旧是一百,这应该是和氏璧带来的,至于这和氏璧中储存着多少气运,没人知道,陈默也担心一旦某次和氏璧中的气运用光,自己气运瞬间消失的时候,会招来怎样的厄运,而且虽说梦中的记忆多数会在梦醒后消失,但那种种留下来的情绪,却叫人十分难受,当初经历过一次特殊梦境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陈默每日心情阴郁,足足一个月,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这也是陈默一直没有再进入特殊梦境的原因。
似乎在应陈默所想,这一次的梦境中,陈默是一家商会的少主,在这梦中的世界里,叫少东家,很奇怪的一点是陈默进入特殊梦境时,外界的记忆是拥有的,但等特殊梦境结束后,梦中的记忆却大多模糊。
“少东家节哀,以后这商会还需少东家来撑着!”场景是出现在一处满是缟素的大堂里,陈默跪在一座棺椁面前,身边年迈的管事站在陈默身后。
至于这次梦境的身份,是一家商会,主打的是布匹交易,只是老东家突然暴毙,年少的陈默要撑起整个商会。
虽然是差不多的年纪,但陈默经历极丰,自不是普通少年可以相比,而且对于商业一道,如今也不算毫无头绪。
商场如战场,这是陈默在进入梦境之后几日内最大的感触,昔日老东家的好友纷纷上门讨债,原本给商会供货的商家坐地起价,一下子就让商会进入内外交困的局面。
陈默却并未慌乱,那些前来讨债的,陈默一一与其核对借据,没到期的好言相说,若再不行,就拿借据说事,时间未到,不还。
而这其中更有些莫须有的债务,则被陈默一一扭送官府。
至于那些供货的商户,陈默没有理会,打探清楚这些供货商户的进货渠道之后,便一一上门洽谈以更高的价格获得原材料,成为陈家的下属,形成一条产业链,而后最重要的便是打开销路,陈默开始制造舆论,陈家因为老东家去世,少东家难以维持,准备清仓甩卖的传言开始在四处传播,一时间,陈家的布匹销售大增,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不但将之前积欠的债务还上,还小赚一笔。
同时陈默又跟那些比较亲近的伙伴借了一笔钱,趁着这次销路,在周边县城铺设铺面,同时与当地官府交好,生意版图不断扩大,一年的时间内,便将商业网络蔓延至整个天下。
而陈默的目的却并非来梦中赚钱,赚得再多也没用,他将自己的生意经开始不断往外传,一时间,天下许多人纷纷行商,到最后甚至朝廷便是觉得商人地位太高,想要压制之时,也难以遏制,甚至引发了几场暴乱,而陈默一手建造的商业版图也不再局限于一朝,而到了这一步,事情开始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第十三章 奇货
“恭喜宿主经历特殊梦境一次,获得《贸经》一部。”
陈默从梦境中醒来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脸上,颇为温暖,脑海中出现的贸经乃是陈默在特殊梦境中所创,将贸易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如何经营,如何聚拢人脉,如何建立行业规则的,他的商业技能也借此达到了专精级别。
当然,特殊梦境中的世界,商贸要比如今发达许多,商业说到底还是建立在物资富足之上,货物能够流通起来之上的,大汉也算不上贫乏,但以眼下河东为例,民生方面也绝对算不上富足,想要让商贸如梦境世界中那般发达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部贸经与眼下的时代有些格格不入,想要运用起来,有许多地方都需要改变,不过最重要的是,商发展到如梦境中那个地步,是的确能够威胁到皇权,威胁到官府的。
具体已经记不清了,但结合模糊的记忆来看,如果商不加以制约,到最后人人逐利,礼乐崩坏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此看来,先贤重农抑商也并非全无根据,如今世家大族也有商队,但却绝不会将商队算作家族核心,看起来似有不公,却也未必没有道理。
但即便秦汉抑商,但从如今的商业来看,这段时间商业也是在进步的,纠其根本,便是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使得哪怕商为人排斥,依旧有很多人加入进来。
这个格局,陈默不想改变,从贸经结合一些模糊的梦境记忆来看,商必须在官府的管控之下,官府能一言以绝商者生死,否则,若任由商不受控制的发展,那最终会变成怎样将无法预测。
“主公醒了?”从后堂走出来时,满宠还在处理文案,见到陈默,微笑道。
“嗯。”陈默点点头,对满宠来说,只是半天不见陈默,但在陈默的感觉中,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满宠了,久到有些陌生。
片刻后,记忆一点点被找回来,陈默方才道:“衙署之中,应该有各县豪绅在各县的商业以及主要营生。”
“如今河东最主要的贸易自然便是盐事,除此之外,也会向匈奴人处交换战马,而后贩卖于中原。”满宠点点头道。
盐监的存在便是河东与各地贸易的主要物什,甚至兖州、豫州的盐,如今也是自河东购买,从这一点上来看,河东在经济上的优势也是十分明显的,当然,若无足够的自保之力,也是取祸之所,这也是陈默在河东得手之后,迅速谋划并州乃至河内的原因。
至于战马贩卖就简单多了,大汉与北方胡人的关系,一直都是一边打一边拉,交易也从未断绝过。
“除此之外呢?”陈默见满宠没有再说,疑惑道。
“主要便是这两样,其他方面较少,像丝绸、布匹以及瓷器等贸易,多半是向外地购得,河东并无太多产出。”满宠摇了摇头道。
至于更重要的粮食交易,如今这天下,粮食是硬通货,没有足够的利益,没人愿意拿出来。
“这样,你以河东太守名义向长安、冀州、兖州、豫州分别送一封书信,今年河内流民遍地,难维持生计,跟他们借些粮草。”陈默想了想道。
河东经济要想恢复,首先得富足起来,若是自己慢慢经营,陈默估计少说也需三五年才能,但这世事多变,三五年之后天下会是个什么样子,真说不准,借助外力来刺激河东以及周边地区的经济是最快也最有效的。
“跟他们说,短则三年,长则五载,必然双倍奉还。”陈默想了想嘱咐道。
满宠点点头,笑看向陈默道:“主公英明,宠这边去办。”
以如今天下的局势,三五年后,如今这些州牧是否健在真不好说,若是没了,那自然人死债消,若是还在,到时候双倍奉还,既给陈默添了言出必践的名声,也算变相的多了个盟友,而且借了这些人粮草,如果数目较大的话,为了避免没处要债,也会在言论上保护陈默,无形中,等于让陈默有了一个相对安稳的发展环境。
“典韦去了何处?”陈默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扭头四顾看了看,却没看到典韦的影子,有些奇怪道。
“让他去了临汾送信。”满宠目光看向陈默道。
陈默默然片刻后点头道:“让他有些事做也好。”
“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府中,后日宴请各族豪绅需要操办一番。”陈默将几卷关羽境内一些商事的竹简抱上,对着满宠招呼一声,便回府去。
所以,今日之事来衙署睡了一觉?
看着陈默的背影,满宠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莫不是出来躲清静的?
其实按照陈默如今定制的规矩,便是偶尔不来衙署,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河东如今的规则已经在逐步完善,臧洪这些时日东奔西走,惹来了不少非议,为的就是在临走之前,帮陈默将最后一环给合上,眼下已经颇有成效,各衙署之间的运行颇为流畅,这个时候陈默要做的是在大方向上的把控,衙署自然要来,也不必每日都来。
这家族一大,烦心事也就多了,哪家都一样,满宠也只是在心中好奇了一下,并未再去深究,毕竟陈默是主公,过多管主公的私事不是臣子该做的。
陈默自然不知道满宠的心思,不过跑去衙署睡觉的确有些诡异,回到家中,先陪母亲说说话,而后逗弄了一番黑子之后,陈默方才开始安排仆役为后天的宴请做准备。
陈默则来到书房,开始将贸经成书,商要抑,但眼下利用商来缓解河东内部的矛盾也是有必要的,这其中有个度不好把握,后天的宴席上,陈默准备拿这件事来跟众人说一说,三年之内,股东商贸,衙署会放出一部分盐的交易来鼓励各大族去交易,但河东本地的盐交易,却必须由官府主持,不能由着他们坐地起价。
而且盐的贸易,只能由河东豪族来经手,其他州郡的豪族或是豪商不予考虑,这也算是一些优惠,当然,相应的,这些家族得帮陈默探听消息,购置战马以及一些衙署需要的物资,衙署会出资购买,但价格得合适,这算是双赢的局面。
除此之外,眼下也不适合更多的人口投入到手工业发展中,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粮,河东郡九成的人口得投入到耕作之中,粪肥今年会进一步推广,并向河东境内各家族进行免费赠予,也算是给他们的一些补偿。
零零总总的东西,陈默写了六个竹简才写完,这些只是大致的意向,接下来还有更详细的补充,他准备明日再写。
娟儿刚刚破身,陈默也不想她身子出问题,让她去陪母亲之后,陈默才回房歇息。
……
次日一早,卫府。
“家主,这是明日去陈府准备的贺礼清单,请家主过目。”老管事将一份竹简递给卫觊,躬身道。
“都有何物?”卫觊一边舞剑,一边随口问道。
“按照家主吩咐,不必太过贵重,是以选了十坛汾河清酒,玉佩一对,软丝袍一件。”管事躬身道:“是否有些……”
“刚刚好。”卫觊没有停下,只是微笑道:“礼太厚,这位少年使君可不敢收,若是太薄,又有些轻慢,这些既表了心意,又不会让他难以接受。”
昨日陈府就派人送来了大批财物,跟卫家送去的粮食价值上相差不多,卫觊自然明白这是何意,陈默不愿在这种事上占卫家的便宜,但相应的,卫家也不能开让陈默为难的口。
“记住,如今陈家已经在河东立足,卫家子弟需得守法,否则若真落到这位少年使君手上,宗族可不好出面。”卫觊笑道。
“家主,您是否对这少年太守太过……”老管事皱眉道,卫家一直以来都是河东的话事人,虽然族中却有些子弟不太像话,但也轮不到外人来管,如今陈默一来,感觉上卫家的势力大不如前了。
“太过畏惧?”卫觊缓缓收剑,长出了一口气,接过管事递来的丝巾一边擦汗一边笑道:“这位使君年少有才,更有手腕,有锐意进取之意,而且行事有度,若说畏惧,那是不至于,但若真的与他对着干,卫家作为河东大族,到时候也是这位使君第一个打压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是输了,我卫家要想成为大族,便必须知进退,就像现在,这位少年使君不是也对我卫家颇为有礼么?”
“家主说的倒也是,只是自他入河东以来,我卫家折损不少。”老管事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态度的问题,而是到现在为止,卫家一直在折损。
“可知奇货可居否?”卫觊笑问道。
“他?”老管事皱眉,卫家这些年都是以商为主,奇货可居自然知道。
“莫要小觑,如今只需保持对这位使君的尊重,眼下河东局势虽然暂安,但有些问题很难处理,是不是奇货,就看他如何应对了,不管如何,卫家都不会有损。”卫觊微笑道。
第十四章 情
回到家中时,府中已经开始准备晚膳,如今陈默身份可不只是一郡太守,还有右将军的名号,此外光禄勋以及司隶校尉也并未撤去,虽说除了河东太守之外,其他如今算是虚职,也没人给自己发俸,但就尊卑上来讲,也是位列九卿的人物,这生活起居上,比之往日可高了不少,在洛阳时,人口已经被迁空,跟在身边的都是一些粗糙汉子,自没那么多讲究,如今回到河东,这起居饮食的规格自然也就得立起来,就算陈默对这些不在意,家中母亲、云思还有娟儿也会把这些操持好。
“我儿今日辛苦,且喝些鸡汤。”陈母帮陈默盛了一碗鸡汤笑道。
陈默看着眼前的鸡汤,默默地点了点头,今天基本在衙署睡了一天,还真没什么饥饿之感,不过也不能跟母亲说。
“今日大郎回来拜见,这时日过得也真快,大郎已经这般大了。”陈母有些感叹道。
“他回来怎不找我?”陈默疑惑道,如今大郎担任盐监县尉,除了负责盐监的事情之外,还帮陈默训练和挑选新兵,回来该先见陈默才对。
“去了衙署,衙署说你有公务,便先回了这边来。”陈母摇头道:“说起来,大郎这次回来,也算是私事,是送你杨叔还有王叔他们过来的。”
“杨叔他们也来了?”陈母笑道。
“嗯,他们在广陵,娘在下邳,娘离开的时候,他们大概还没有得到消息。”陈母点了点头道。
“前些时日见过杨叔一面,如今已是军司马,这番到了这边,等于放弃了在广陵的官位。”陈默笑道。
杨茂来投奔,自然是念及当年的情分,举家牵来,但同样也有投资的意思,毕竟在张超麾下,以杨茂的出身,军司马基本已经走到头了,但陈默这边不同,一来是同乡,二来相较于张超比较看重名声而言,陈默对能力更看重,出身方面只要身家清白便够了,家世反而不是太看重。
“我儿准备如何安排?”陈母笑问道。
“如今河内正在扩军,杨叔本就是军司马,先让他继续做军司马,太高了,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将士会不服,至于以后,凭军功擢升,非是孩儿无情,生活上若有难处,孩儿定然照料,但在升迁上不行。”陈默想了想道:“至于王叔他们,先做我护卫,积攒些功勋再行安排。”
小时候觉得王叔无所不能,什么都懂,但现在陈默见识多了,这样的感觉也就淡了,王叔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是自己启蒙恩师之一,能帮的自然要帮,但如今河东的框架才刚刚搭建,用人,要量才而用,若是用人为亲,很难做大做强。
当然,若是真的有能力,陈默不会吝啬,毕竟这些人,算是陈默最能信任的一部分人。
陈母点点头没再多问,妇人过多摄政不好,她担心儿子年幼,感情用事,如今看来,陈默把握的很有分寸,她也就不担心了。
“时辰不早,我儿忙碌了一日,早些休息吧。”用过膳之后,陈母起身道。
陈默也只能答应,不过回房之后却有些睡不着,毕竟在衙署睡了一天,这个时候躺在榻上,反而精神越发的好起来。
以后是不能这般白天进入梦境了,晚上容易睡不着,娟儿刚刚破身,也不好折腾她,陈默犹豫了一下,请出了系统神仙,今日虽然进入了特殊梦境,但却没有如同上次一样低靡压抑了数月才走出来。
大概跟梦境中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有关吧,为了避免那种心痛之感,陈默在这次梦境中根本没碰过女人。
这么算起来,当初郑叔说的也没错,儿女私情,真的是男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但不知怎的,陈默对那书籍中记载的情谊却有种说不出的向往,虽然他现在有两个女人,感情也不错,未来会有三个,但总觉得有所缺失,云思也好,娟儿也罢,乃至未来的夫人蔡琰,得到的过程好像并没有书中记载的那种求而不得,辗转反侧之感,那种感觉是怎样的。
“系统神仙,这男女之情,究竟是怎样的感觉?”陈默突然问道。
“特殊梦境——情,一旦进入,将会暂时屏蔽宿主记忆,是否进入?”
本没指望系统神仙解惑,但系统神仙罕有的给予他回馈,这让陈默有些好奇,记忆屏蔽?又是新颖的词汇。
想了想,陈默点点头选择了进入,左右无事,自己的气运依旧是满值,体验一下也不错。
意识随着系统神仙的声音陷入了模糊
……
再度醒来时的陈默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自己是谁?为何在此?此地是何处?
“叮~”
冰冷的杀机如潮水般席卷而至,仿佛本能一般,陈默竖起了手中宝剑,挡住了迎面刺来的短刃。
陈默皱眉看去,出手的却是一面容娇美的女子。
“刺客怎能分神?”女子冷厉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陈默的目光恢复了几分清明,对,自己是一名刺客,没有名字,只有名为影杀的代号,眼前的女子是暗凰,也是所有刺客的老师。
“抱歉!”陈默微微低头,不知怎的,有些不适应。
“如果在执行任务,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女子看着陈默,目光冰冷。
“但面对老师,我……”陈默感觉面对女子,心脏不争气的跳动了几下,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陌生,又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将眼前女人占有的冲动。
“刺客,是不可以动情的。”女子冷声道:“从你成为影杀的一刻,你只是主人手中的一把剑!”
“是,影杀知错!”陈默躬身道。
接下来的时日里,每天都是重复的训练和杀戮,尔杀戮的目标,有投放到深谷之中的囚犯,也有跟他一样的刺客,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陈默的心也渐渐变得麻木。
“你是所有影杀中最出色的,明日影杀营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去,成为真正的影杀!你是最优秀的,但未必是最后可以活下来的那个,过多的情绪会要你的命,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去休息吧,明日之前,是你们最后的天堂。”女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是!”四周的此刻躬身一礼,女子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
影杀营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房舍或是围墙,这是一座幽静的深谷,地域极广,但通往外界的出路却只有一跳,那里有着重兵把守,若有人想要偷偷出去,立刻便会被无数利箭射杀,没有人可以幸免,作为刺客,他们每日要做的就是经历最残酷的训练,在这里如果被别人杀,是不会有人管的,虽然暗凰说明日之前是最后的天堂,但其实杀戮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陈默休憩的地方并不固定,固定的栖息地会加大自己暴露的风险。
这一夜,幽谷之中的血腥气比往日浓了许多。
被陈默选定栖息的树洞中,已经有了一名女子,只是此刻女子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刺客该有的气息,在发现陈默之后,瑟瑟发抖的抱着双臂,一脸恐惧的看着陈默,哀求道:“不要杀我,我可以……我可以……”
陈默冷漠的看着女子一件件脱去自己的衣裳,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一步步靠近那如同鹌鹑一般的女子,伸手触摸着她的脸颊。
女子楚楚可怜的表情渐渐带上几分享受,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却多了一把匕首。
“噗~”
女子的瞳孔陡然涣散,咽喉处多了一道细细的血洞,却是两人靠近的瞬间,陈默放在嘴中的机关喷出的细针刺入了对方的喉咙。
“这样的弱女子,怎会存活到今日?”陈默的呼吸已经平缓下来,冷漠的推开女子因为中毒而变得僵硬的尸体,顺手接过对方手中落下的匕首,反手将想要趁机刺杀自己的此刻击杀。
夜色是刺客最好的屏障,陈默却并未加入杀戮,只是在树洞中迅速挖出一个坑,将自己大半个身子埋在,借着女子尸体的掩护,安心的在树洞中睡了一夜。
次日,空谷依旧幽静,但血腥的气息却弥漫在整个空谷中,影杀营有上千名刺客,但最终却只有一个可以或者出去,日落之前抵达谷口,时间结束之后,谷中会放火,不管还有没有活人,都会被烧死,名额只有一个,陈默并不急于杀人,而是隐藏在谷口,将和自己打着同样主意的刺客一一击杀,知道日落时分,陈默才出现在谷口,准备离开这座深谷。
但暗凰却在此时出现在陈默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整个影杀营只有一人可以出去,而暗凰,同样是影杀营的一员。
陈默不想杀暗凰,这是唯一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两人的交手并没有如同其他人那般迅速分出胜负,暗凰同样有所保留。
最终,在无数冰冷的利箭锁定下,暗凰突然放弃了防御,用胸膛狠狠地撞在陈默的短剑上。
“为何?”抱着女人的尸体,陈默有些茫然,心在那一刻好像没了。
“太累!”女人中年冷漠的脸上,却突然泛起了笑容。
这是暗凰最后的两个字,紧跟着,整个世界消失了……
第十五章 变味
再度醒来时,已是清晨。
晃了晃脑袋,那股心丧的感觉淡了几分,似乎并没有诗经中记载的那般美妙,跟以往的特殊梦境不同,这一次进去时失去了记忆,梦醒时反而梦境中的一切历历在目。
但总觉得这样的感情有些不真实,心动是真的,但相比这种情,他感觉和云思和娟儿那种日久生情生出来的感情更让自己容易接受一些。
回想梦境中的经历,陈默突然有些好笑,人生已经很苦,自己竟然没事给自己找苦吃,什么事儿?
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陈默洗漱穿戴整齐,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娟儿端着水盆过来,见到陈默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脸红。
“洗过了,走吧!”很自然的揉了揉娟儿的头发,今天要见蔡婶还有阿呆他们,定的是中午,还有段时间,陈默准备先去跟云思说一声,都是自己的同乡,虽然如今身份有了差别,但也不能慢待了。
娟儿乖巧的跟在陈默身后,一见到陈默,脑子里就不由自主的回乡前夜,一张俏脸羞的红彤彤的,颇为可爱。
“公子,客人已经到了,正在前厅陪老夫人叙话,公子要过去么?”娟儿小跑着跟上来,盆里的水直晃荡。
“交给下人便是,你如今也算侍妾了,这些事不必你来做。”陈默看着险些洒在自己身上的水,有些无奈道。
“婢子一直都是服侍公子的,旁人怕公子不习惯。”娟儿连忙将水盆放下,跟在陈默身边低声道。
“自找苦吃。”陈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自己昨夜好像也在自找苦吃,现在他有些明白了,那些听起来轰轰烈烈或是辗转悱恻的男女之情,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能服侍公子,娟儿心中欢喜~”娟儿迈着小碎步跟着陈默,一边低声道。
“既然客人已经到了,便先去见客吧,怎的这么早?”陈默也不再多言,娟儿说的也没错,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丫头,突然换一个,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厅时,前厅里已经做了很多人,王叔、郑叔、杨叔还有蔡婶、大郎。
人还是以前的人,只是这许多年未见,蔡婶看起来有些发福,见到陈默连忙拘谨的站起来,还拽了拽身旁的少年。
“阿呆?”少年虽然有些陌生,但依稀的轮廓还是让陈默认出来了,当年阿呆在他们一群人里,也算有本事的,能够找到兔窝,因为蔡叔是猎户的关系,比他们懂得的都多,故友重逢,陈默有很多话想要叙说。
“蔡庆见过使君!”不待陈默开口,阿呆连忙对着陈默一礼道。
陈默身子僵了僵,到嘴的话,突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说不出来,只是笑着点点头道:“坐!”
等陈默跪坐下来之后,众人才重新坐定,陈默微笑道:“想来王叔你们尚未用膳,云思,跟厨工们说一声,多做一些。”
“已经吩咐了。”陈母笑道,云思和娟儿此刻乖巧的站在陈母身后。
“已有数载未见,蔡婶却是越发有福相。”陈默看着蔡婶笑道:“听说蔡婶与杨叔成了好事,相隔太远,未曾赠上贺礼,还望婶婶莫怪。”
“使君不必如此,当初老夫人已经送了贺礼。”蔡婶连忙恭敬道。
儿时的味道,突然间变淡了,陈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些年游走于官场,便是心情有些低落,旁人也看不出来,仍旧温和的与众人畅谈一些过去的事情,另外也询问一些这些年的经历。
郑叔和王叔这次也是来投奔的,郑叔这次是散尽家财,征募了不少昔日的游侠,组了一支八百人的队伍前来投奔,对陈默来说,自然是好事,如今河东局面已经稳定,陈默如今也在开始扩军,而且据说这支人马都是徐淮一带颇有本事的游侠,这些人只要稍加训练,便能成为很好的精锐。
陈默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当下便将两人安排为军司马,这八百人由两人统辖,不过却需进入军中进行统一训练,这件事是由大郎负责,训练完成后,这支人马将是陈默的亲卫。
至于杨叔,也按之前定下的,担任军司马,虽是没有升迁,不过陈默额外送了十亩良田,也算是感谢他这个时候愿意举家来投的情谊。
话语间,还提到了李叔以及当年在一起一段时间的张闿,如今张闿投了官军,做了校尉,李叔在张闿手下,也是军司马,算起来日子过得都不错,只是李叔跟这边走动的有些少了,近几年几乎没了联系。
至于王叔和郑叔则不必说,他们需要什么,陈默反而更清楚。
一群人相谈甚欢,一直到中午用膳之后,陈默才将众人送走。
“很累吧?”看着儿子,陈母叹了口气,家丁们还在收拾残局,便带着儿子和两个妾氏来到后院,如今已是初春,院子里有了不少春意,天气也不那般冷了。
“没有啊,母亲为何这般问?”陈默摇了摇头笑道。
“知子莫若母。”陈母笑道:“我儿确实成长了不少,你王叔和那位郑叔、大郎和你杨叔,还有蔡家姐姐和阿呆,都是不同的人,我儿却总能找到一些话题让他们都参与进来,不让任何一人觉得难受。”
一旁娟儿听得有些头大,有吗?刚才感觉到的只有其乐融融。
“是有些。”陈默摇了摇头道:“不过都是同乡,找些共同的言语其实也不难,况且蔡婶和杨叔都是与我们共同患过难的。”
“其实这一天,娘以前便想到过,你儿时性情有些孤僻,娘觉得陈家终究是士族出身,便是落魄了,也是寒门,是以你不与庄里的孩童一起玩耍,娘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日后我儿有了些成就,上门投亲之人太多。”陈母叹息道。
听起来似乎有些现实,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没有黄巾之乱,陈默还能得到陈家的认可,步入仕途,那昔日那些乡邻前来投奔,如何解决,像蔡氏、杨茂这些算是本分的,当初也走得近,但无论陈默还是陈母都清楚,如果没有当初那些动乱,最先来投奔的,绝对不是这些当初走的近的人,反而是乡里那些平日没什么来往的人跑来的多。
你若不收,就是不讲情面,传出去,名声定然不好,对于士人来说,名声可是很重要的,但收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满足的,官场之上,步步艰辛,政敌打击人的手段是从各个方面来的,而如果借着这些人打击你,甚至打垮你,真正再度落难的时候,那些前来投奔的人很少会拉你一把,更不会觉得这事他们的错。
“母亲看的透彻,只是……感觉有些不快,说不上来是为何,只是阿呆唤我使君的那一刻,孩儿心中有些难受。”陈默笑道。
难受是真难受,但原因,陈默自然明白,有时候,人最快乐的时候,往往就是你一无所有的时候,那时候大家都一穷二白,没什么防备,不需要计较太多得失,但当这些人中,有人起来了,差距出现的时候,那之前的情谊就变了味了,有人会巴结讨好,有人会唯唯诺诺,也有人故作清高,但疏远是肯定的。
“会有这般复杂么?”娟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得问你昔日那些小姊妹了。”陈默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娟儿的脑袋,娟儿的脸又红了,陈默觉得很有意思。
“人生便是如此,你若要往上,很多东西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是要舍弃的,就如你跟阿呆,毕竟阿呆不似大郎,陪你同生共死,明正自身位置,反而更容易相处一些。”陈母微笑道:“我儿这些年所为,为娘也知道一些,对敌上,我儿久离沙场,娘一妇道人家,恐怕也不如我儿所知的多,处事之时,以今日看来,我儿也颇有大家之风,但在家规、族法之上,我儿需谨记分寸,有些东西,是不能逾越的,一旦这条线越过了,那家便不成家了。”
陈默点了点头,这治家跟治国有时候是一样的,规矩不能坏,小门小户影响不大,但若是家族大了,这族规家法就很重要了。
“孩儿明白。”陈默微笑着扶着母亲道:“以后自会注意,不过还需娘亲教导。”
“等蔡家小娘进门之后,为娘会教他,这方面,我儿不必太过挂心,我儿现在要做的,便是将事业做好,当年陈球公之辉煌,如今看来,我儿也有资格做到那一步,我儿不依附陈家,他日陈家却需以我儿为荣。”
“有娘亲这句话,那孩儿必须做到。”陈默朗声笑道。
“公子一定可以的。”娟儿点头道。
“没那般容易。”陈默摇了摇头,他如今虽说是位列九卿,但实际上只是位同九卿而已,要走的路还长,不过他最大的优势在于年轻,未来位列三公,还是有那么一些信心的。
第十六章 设宴
“王叔、郑叔,今日先不忙走,先留下来帮我维持一下府中只需,正好今日有场宴席要办,必要的时候需要一些威慑。”次日一早,府中的宴席已经开始布置,典韦跑去临汾送信还没回来,陈默身边的侍卫有些不够,正好王彪、郑屠都在,陈默将两人留下来。
不一定会出事,不过终究是一郡太守,场面上不能太过贫酸。
“末将领命!”陈默客气的叫叔,不过王彪和郑屠可不能因此逾越,两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人物,知道规矩,陈默这般亲近的叫,他们不能亲近的应。
陈默笑了笑,示意两人去熟悉宴席流程,陈默则来找云思,府中的仆役婢女,如今都是云思和娟儿在掌管,如何操办宴席,云思的经验自然丰富。
陈默邀请饮宴,不管是怎样的态度,面上的事情都不能落了陈默的面子,陈默可不是傀儡太守,如今这河东一带的军政大权可都握在陈默手中,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陈默犯起浑来不顾后果的话,卫家都能收拾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小门小户。
未到中午,陈府之外已是车水马龙,一名名安邑豪绅不时碰面寒暄,相互攀谈热闹不已,蔡邕也被请来,不过并未在外跟这些人一起,而是在后院与陈默探讨一些学问。
“田兄,你说这次使君招我等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庆功吧?”宴席间,已经坐了不少人,府中侍女端上一些糕点酒果让宾客们享用。
“应该不是。”田先生捻起一颗蒲桃道:“据传这位使君自幼家贫,在洛阳时经常参与饮宴,却少有主动做东,说起来,也是我等之幸,连袁家那几位公子都没吃过使君的宴席,如今却被我等吃到了,你若说只为庆功,我是不信的。”
“前日听使君说起商事,是否与此有关?”
“或许吧。”田先生点了点头,大概能猜出一些陈默的想法,如今河东虽然暂安,但陈默为了安置从洛阳迁徙来的流民,用各种方法吞了这河东乡绅不少田产,虽然有理有据,但若不能拿出相应的补偿,这以后河东恐怕会内乱不止,但如何补偿?无外乎名利,若是拿出官爵来补偿大家到时愿意,不过陈默如今新令刚刚展开,河东选官都是有章程的,这个时候突然拿出大量的官爵来平息,那不是自己打脸吗?所以田先生也觉得商事更加可能一些。
“这商事虽说低贱,不过内中可不比官场简单,这位少年使君不知其中利害,真以为看上几天书便能尽知其中奥妙?”
“慎言!”田先生面色一变,看了看四周,见那些家丁仆役没人注意这边,方才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于我等也无害,看他如何做便是。”
这商事虽然低贱,但其中呃门道可多了,别说外行,便是许多行商多年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稳赚不赔,陈默真要插手进来,有的是方法让他吐血,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临近午时,卫觊也带着几名仆役来了,众人连忙起身见礼,不管如今陈默如何强势,但卫家在众人心中那地位可是高过陈默的,毕竟是百年大族,无论根基还是门第,可不是陈默这样空降太守可比。
“卫先生,这边请!”管事亲自将卫觊引到次席。
“混账,卫先生何等人,怎能屈居次席?”几名豪绅有些不满的站起来,就如同在洛阳落座时会按照身份来排坐一般,无论正式宴席也好,还是小宴也罢,这座次也是一种礼仪,安排不好不但会被人笑话,同样会得罪人。
“诸位莫要胡闹,蔡公当面,这主位觊可不敢坐。”卫觊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对着众人笑道,陈默就算有心辱他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辱他,那不是辱卫觊,而是在辱陈默自己,以陈默的才智心胸,不可能做这等幼稚之事,至于这河东之地,有谁有资格坐在他卫觊的上首,无非是蔡邕和臧洪,一个是天下大儒,另一个是陈默的恩师,不过如今臧洪还在临汾整治吏治,今日参宴者,自然便是蔡邕了。
“原来是蔡公……”几名起身呵斥的豪绅讪讪的坐下来,蔡邕不是河东人,但以蔡邕的名声,出席这种宴会若还不是主位的话,那才有问题,其实这些人也未必不知,只是想卫觊示好而已。
人已到齐,很快,陈默便扶着蔡邕出来,先将蔡邕亲自送到上首的位置,这才像卫觊拱手道:“伯儒先生,许久未见越发健朗了。”
“使君风采依旧,今日能见到伯喈公,也是觊之幸,之前有些许误会,觊再次代表卫氏向伯喈公致歉,望伯喈公见谅。”卫觊微笑还礼,随后又对蔡邕肃容一礼道。
“过去的事,便休提了。”蔡邕点点头,还了一礼,心中多少还有些疙瘩,自家女儿跑到卫家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做便成了寡妇,而卫家之后喋喋不休的态度也让蔡邕当时的确火大,不过如今蔡琰即将跟陈默完婚,婚期也已经定在了下月,卫家一来已经道歉,二来吗,毕竟是河东大族,以后陈默要发展跟卫家闹得太僵也不好,陈默此番设宴虽非完全为了此事,但将自己请来,多半也有化解之意。
陈默来到主位之上,微笑着端起酒觞道:“今日宴请安邑士绅,一者是为庆祝此番讨贼大胜,二者,默自出任河东太守以来,尚未正式与这河东贤德共聚,久闻河东人杰地灵,豪杰辈出,默如今能来此地上任,已是荣幸,在下年少,日后若有莽撞之处,尚请诸位见谅;三者便是与诸位商讨一番河东未来,诸位满饮此杯。”
说完,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
众人连连客套,也将觞中酒一饮而尽,虽说前两句多是客套,不过陈默给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温谦有礼却又不失豪爽,至少不会让人太过讨厌。
宴席的气氛顿时热络了许多,陈默微微抬手道:“起乐,开宴!”
自有乐师开始奏乐,两排侍女端着佳肴美食款款上前,为众人替换掉桌案上的糕点水果,陈默毕竟是在洛阳参加过各种宴席的,虽然多半是跑去蹭饭,不过这宴席如何将气氛带动起来,也算有些心得,不时与在座众人聊上几句,他在此前自是做过一些了解,在座的认识不认识的,名字还有大致家世背景早已知晓,说起话来,总能让对方有种颇受重视之感,哪怕是蔡邕、卫觊这等见惯了世面之人,对于陈默这番应对也挑不出毛病来。
“伯喈公,我再敬您一觞,能得使君这等佳婿,实在羡煞旁人。”卫觊看着陈默,微笑着对一旁的蔡邕道。
蔡邕点点头,举觞跟卫觊饮了一觞叹道:“当年老夫与仲卿相交于微末之时,你我两家也算世交,只是琰儿之事……”
“伯喈公放心,此事乃卫家之失,伯喈公今日肯与觊同席,乃是伯喈公胸怀大度,昔日之事,觊当时也非卫家之主,做不得主。”卫觊躬身笑道。
蔡邕点点头,不再提此事,转而谈些往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默放下酒觞笑着开始与众人商议关于商事,尽管之前众人已经多有猜测,但当看着陈默将商事种种头头到来,众人也试着说了几句暗藏机锋之语,却被陈默轻巧化解,对于陈默在商事上的轻视顿时收了许多,而陈默提出的概念,也是颇为心动。
对河东豪绅开放盐运,官府不负责经营,但除了购买盐巴的钱之外,需得交税,听起来却是处处扣钱,但实际上只是开放部分盐运贸易,对于豪绅来说就是好事,而且陈默收税是按照他们买盐巴的钱来收税而非出售价,这其中的差距可大了,而且也不是陈默不懂,而是故意让利于他们。
至于陈默治下需要以平价出售则没人在意,这盐巴的买卖,真正的利润都在外面,陈默这是要河东本地的盐巴贸易抓在手中,以免有人抬高盐价。
卫觊对于此事也来了兴致,看向陈默道:“使君是说,不插手这商事?”
“对。”陈默点头道:“衙署只负责监察以及维护商事,但不会插手其中,当然,若是出现伤亡的情况下,还需加一些,这部分会全部用作伤亡将士的抚须,此外或许会与诸侯交易,这一点不算在商事之中。”
开放盐巴贸易同时降低商税,卫觊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微笑着对陈默抱拳道:“使君高明!”
既能平息这些士绅丢了田地的愤怒,另一面又能增添衙署收益,当然,这是因为有盐监的存在,仅限河东适用,盐巴的利益足以抹平众人的损失,但陈默日后若扩张到其他地方,这个手段就不好用了,除非他能坐拥天下,将天下的盐铁贸易都放开,否则陈默如今治理之法最多适用于一州。
陈默点头笑笑,宴席继续,不过气氛比之前又热络了不少……
第十七章 出其不意
“伯道,这是你老是和蔡公定下的日子,你看看是否合适?”距离陈默设宴已经过去三日,这日清晨,陈默刚刚醒来,就被云思带到母亲那里。
“这些事情,母亲做主便是。”陈默接过娟儿递来的湿巾,一边擦脸一边笑道。
“婚姻大事,自该多问问人,为娘昨日已经跟你王叔、郑叔、蔡家姐姐都商议过了,之前定下下月成亲,但这正式的日子尚未定下,子源先生言你对易京也颇有研究,是以娘来问问你。”陈母笑道。
“这种事情,何必每个人都问?”陈默有些无奈,倒不是看不起王叔他们,只是这术业有专攻,蔡翁和自家老师那都是博学之人,他两人定下的事情,你去问王叔他们?母亲平日里挺睿智的,怎遇到这种事情反而乱了分寸。
“此乃我陈氏大事,我已书信去下邳,让元龙也过来,莫要让人家小觑了。”陈母摇了摇头,一脸慎重的道。
“母亲做主便是。”陈默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虽然感觉有些太过劳师动众,不过自己如今也算是嫡脉一支,陈家来人也是应该的,只是是不是陈登就不好说了,从最近跟陈登通信来看,自陶谦上任之后,对陈家是颇为依仗,自己那叔父陈珪年迈,很多事情都是陈登在打理,未必脱得开身。
婚期被定在下月十八,陈默心中推算了一下自己和蔡琰的生辰,毕竟是老师跟蔡公选的,自己来算,也是这个日子最为合适。
虽然还有足足一月的时间,但婚礼的操办已经开始了,送请帖,陈默给曹操、袁绍、袁术都送了一封,他们是不可能来的,但这请帖是必须送到,此外陈默又给董卓那边送了几封,李儒、吕布、牛辅、郭汜乃至李傕都有,毕竟如今陈默虽然被诸侯接受,但名义上也没跟董卓撕破脸,否则蔡邕也没办法过来。
陈府这边,这次是准备大办,安邑那些做这一行的就算陈默没说,也自发的跑来帮忙打理,不过这些事就不用陈默操心了,自有母亲、云思他们打理。
这几日陈默也挺忙的,盐监虽然对河东豪绅开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加入进来,陈默这边会开发相应的凭证,每家能分到多少,都是衙署来定的,陈默将让李庆做盐监校尉,专门负责此事,而陈默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这件事筹谋了许久。
……
看着一个个领到盐引,欢天喜地的从盐监衙署离开的人,卫觊摇了摇头,这人心啊,说到底就是个利字,不过陈默能敏锐的抓到这一点,而且还找到了突破口,迅速将这些豪绅之心收拢,倒确实不错,只是下一步又要如何做?若只是如此的话,也只是暂解河东之困,陈默虽然年少,但野心却绝非只是这一郡之地。
“家主,盐引拿到了。”一名卫氏族人一脸欢喜的跑到卫觊面前,躬身道。
盐引?
卫觊接过盐引,面色有些复杂,卫家……也要吃饭呐,虽然看破了陈默的打算,但……没人会跟利益过不去。
“走吧,有了这个,今年应该能够弥补一些损失了。”卫觊站起身来上了马车,将那盐引小心的收藏好,有了这个,再去买一些盐回来,送到兖州、豫州,至少是五倍的利润,若是送到河套之地,直接换些马回来,这利润更为可观,翻十倍乃至更多都有可能,不过为稳妥计,还是分开运送,那帮匈奴人如今可不怎么老实,分开贩卖,至少不会赔。
马车缓缓开启,坐在车上的少年疑惑道:“此事由我等来办便是,家主何必亲自前来?”
“看一看。”卫觊笑道:“最近使君在做什么可知道?”
“大概在操办婚事吧,日子已经定下,如今整个安邑每天都为这事忙碌。”
“没那么简单。”卫觊摇了摇头:“没发现最近兵马调动频繁么?”
“要打仗?”那族人惊讶道:“只是前翻是讨贼,此番又是为何?”
如今天下虽然诸侯割据,但要对其他人动手,至少也需要个理由才行。
“前几日,太原王家还有朝廷都派了人过来,听说白波贼如今在太原闹得破凶,甚至太远太守王钊都战死,想来是求到了这里。”卫觊笑着眯起了眼睛,他可还记得陈默之前说过要跟他分王家的田产,如今王家求到了陈默这里,不知该如何评价,他们目前似乎也只能求陈默,但陈默对王家显然也没安好心。
“大婚只剩不足一月,不会此时动手吧?”族人惊讶道。
这仗一打起来,那不可能短时间完成,如今陈默大婚在即,再怎么想也不可能跑去讨贼,至少也得等到大婚结束之后吧。
“这可说不准,这位少年使君用兵奇诡,你越是觉得不可能,反而越有可能,否则,近几日怎不见他踪影?”卫觊摇了摇头,他研究过陈默用兵,往往打的就是心理战,让人防不胜防。
……
太原郡,中都县。
一场短暂的战争已经进入了尾声,胡才面色站在衙署中,面色阴沉的看着自己的将士被陈默的人迅速控制,这一仗打的是相当窝囊。
原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陈默准备在下月十八大婚,这让已经深入太远的白波贼都松了口气,开始整理自己占得的地盘,如今整个太原,包裹晋阳在内,他们三人占据了九县,杨奉打的最快,晋阳、榆次、阳邑三县被其所得,而李乐得了祁县、平淘、京陵三县,而他因为被陈默收拾的最惨,手中兵力也最少,只占据了中都、界休、邬县三地,也是最接近河东的。
这段时间胡才一直提心吊胆,怕陈默打来,如今三家因为上次在杨县的事情都撕破了脸面,如今若是自己被攻,另外两人可未必会出手相助。
在得知陈默大婚在即的消息之后,胡才也松了口气,甚至最近来了不少商户都是跑来采买些贺礼的,有不少都是他昔日故友,消息也是从这些人处得知,谁能想到这些昔日恨不得陈默死的人,如今反倒帮助陈默偷偷把兵马以家仆的名义带过来,每一个虽然带的不多,三加起来也有三五千人,中都城就这么被破了,四门被占据,连个出去报信的人都没有。
而胡才这里,更是第一时间便被大郎带着人马攻进来,衙署失守,城中混乱,那些刚刚招募不久的将士哪会死战,多半已经投降,跟随自己的人马眼见衙署被破,也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番,便纷纷弃械投降。
“辛苦诸位了。”陈默在典韦和王彪的护卫下排众而出,对着几名前来帮忙的各族主事的微笑道。
“使君太过客气,白波贼荼毒乡里,我等早就有心除之,奈何却无力讨贼,如今能助使君破贼,也是为民除害,使君千万莫要言谢!”几名家族主事者微笑道。
胡才听得差点一口老血给喷出来,咬牙道:“陈默,你也是一方英雄,怎的如此不讲道义!?若有本事,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你都成阶下囚了!”典韦用沾着血的铁戟拍了拍胡才的脸道:“再者说,你一个贼帅,哪来的脸面跟我家主公提这等荒唐的要求?你去问问你那些兵,哪个愿意跟你?”
胡才脸色发黑,没理会这莽夫,扭头看向那些人:“往日里,我与诸位也有交情,不如……”
“闭嘴!”几人面色纷纷变了,厉声喝道:“我等皆乃河东望族,何等身份,如何会与尔这等贼人有交情?”
随即一人对着陈默躬身道:“使君,此人信口胡言,乃是行离间之计,切莫相信。”
“诸位放心。”陈默点点头道:“还需劳烦诸位帮我安抚民心,如今城中人手不足,需得劳烦诸位。”
“不妨事,我等愿助使君。”众人连忙拱手,连声答应,随后各自离去。
待众人离去后,陈默才进了衙署,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胡才笑道:“你昔日也是宗族之主,易地而处,你会跟他们一样。”
胡才闻言默不作声,有些颓丧。
“我下月要成婚,所以时间比较急,若你愿意帮我说服界休、邬县投降,并助我破了李乐,我不但可留你一命,还可让你回来做县尉。”陈默看着胡才笑道:“虽然没了如今这般风光,但至少家族还能延续,日后若有了功勋,还能升迁,胡将军以为如何?”
胡才原本以为必死,是以默然不语,但如今陈默说出这话,连忙抬起头看向陈默道:“邬县、界休守将皆我心腹,要他们来降不难,但李乐……实不相瞒,自上次为使君所败之后,我三人已然撕破了脸皮,如今各自划地分割太原,早已没了往来,怕是……”
“无妨,只要将军愿意便是,剩下的,只管听我计策行事便可。”陈默摆了摆手笑道。
“胡才愿意效忠主公。”胡才连忙跪地道。
“松绑!”陈默微微一笑,示意典韦道。
“喏!”
第十八章 进城
“主公,为何要留他?”胡才离开后,典韦有些疑惑道:“看这胡才也不像什么有本事的人物。”
“这世上没本事的人占九成,我若只挑有本事的人用,便是尽揽天下之才,恐怕一州都不能填满,况且那胡才识字,能带兵,便已经超过了八成人,便是当一校尉也绰绰有余了。”陈默一边安排事情,一边笑道。
而且经此一事,胡才跟河东那些豪绅是彻底撕破了脸面,带回河东,也不可能跟那些人再联手,反而比其他人用着更放心。
“你与李乐竟然愿意将晋阳、榆次、阳邑这等地方拱手让于杨奉?”下午,陈默将中都的事情处理完,叫来胡才研究太原郡地图,这晋阳、于此、阳邑算是这太原郡境内最好的地段,土地肥沃,交通便捷。
胡才闻言有些郁闷的道:“主公有所不知,上次在杨县撕斗,末将损失惨重,如今麾下这些兵马,多是新招的,当初刚来太原时,兵马也不过三千余人。”
“也是,那杨奉确实有些本事。”陈默点点头,当时平阳和襄陵他拿的毫不费力,唯独杨县,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渗入进去,只能靠着他们三家内斗,方才破了杨县,但最终得到的,几乎是一座空城。
“主公太过高看那杨奉,若非其麾下有一良将,安能有今日之势?”胡才不屑道,杨奉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这么多年跟他们三人分占白波谷。
“哦?良将?”陈默闻言,却是目光一亮,看向胡才笑道:“可否细细说来?”
胡才点点头,想了想道:“此人名为徐晃,杨县人,出身也算杨县豪族,以前乃是杨县县吏,后来我等占据了白波谷后,杨奉盘踞杨县,将此人招入麾下。”
陈默点点头道:“有何本事?”
“徐晃膂力过人,擅使大斧,战场之上,无一合之敌,颇为骁勇,而且精通兵法,此番杨锋能够迅速攻入晋阳,便是此人之功。”胡才有些羡慕道。
当初他可是有意将徐晃挖到自己身边来,设了离间计挑拨徐晃与那杨奉之间的关系,可惜时间不足,否则自己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杨县那乡里联防之策,可是出于此人之手?”陈默笑问道,杨县的防御是没问题的,当时杨县有三万兵马,就算不主动出击,如果能再多派些人马巡视,陈默想要以少胜多可不容易,只是当时三人互生吞并之心,才让陈默得了便宜,一举将白波贼赶出河东,当时陈默以为这是杨奉之策,如今看来却有可能出自此人之手。
“正是。”胡才点了点头道:“虽是效仿主公,但末将觉得此人调度颇有些本事。”
陈默点点头,那是自然,这乡里联防说起来简单,但最考教的就是调度统筹的本事,乡里之间联合起来,支援也必须及时,还得防备敌人伏击,不说徐晃本身根据杨县的地形做了调整,单是这份调度之能,一般人也做不了。
“你确定那李乐便在祁县?”陈默将这件事情放一边,看向胡才道。
眼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想要在此期间拿下太原,必须速战速决,若是一城一城的打,以河东目前的兵力,不知要打到何时,虽说是打了个心理战,但若真的在成亲之时没到,陈默担心蔡翁会不会直接提剑来砍自己。
“若是无事时,定是如此。”胡才点点头道。
“那就依计而行,界休与邬县接手之后,你带三百人带足粮草去投奔,粮车之中我会安排几十人藏于其中,待得入城之后,你们伺机擒拿李乐,占据城门,我率领大军随后便至。”陈默笑道。
至于胡才是否会有二心,跟那李乐合谋害自己,陈默不担心,胡才的家眷都在这里呢。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胡才连忙躬身道。
“王叔!”陈默扭头看向王彪。
“末将在!”王彪上前一步躬身道。
“这一次你和郑叔前往,你带些人藏于粮车之中,郑叔则跟随胡才一起进城,千万小心。”陈默看向王彪道,王叔和郑叔也需要一些功劳来坐稳目前的位置。
“末将领命!”王彪一礼道。
“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动身,让鲍庚来见我。”陈默起身道。
“喏!”
两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去,很快,鲍庚飞奔而来,对着陈默一礼道:“主公,你找我?”
“嗯,你率骑兵,沿汾河往上,注意祁县动向,拦截两岸信使。”陈默点点头道,他麾下骑兵不多,一般都是做侦查或是袭扰,很少正面与人作战。
“喏!”鲍庚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陈默命崔耿留下来守城,将胡才的降兵召集起来,原本的将领留在城中辅佐崔耿,陈默从军中挑选原本的将领官升一级,跟随自己出征,之前奇袭中都,还能封锁消息,但现在要打祁县,消息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封锁住了,胡才麾下,本就有杨奉和李乐的探子,陈默封锁了中都,但界休和邬县却封锁不了,所以他要跟李乐、杨奉抢时间,先一步拿下李乐,然后再集结兵力跟杨奉斗一场。
……
次日,正午时分,祁县衙署,李乐正抱着一名美女饮酒作乐,南边有胡才挡着,陈默便是发兵来攻,一时间也打不到他这里,所以相比于胡才的紧张,李乐这里却轻松无比,每日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正跟怀中女子嬉戏,却见一名将领从门外进来,躬身道:“将军,出事了!”
“能有何事?”李乐不甚在意道:“莫不是那杨奉打来了?”
之前他差点砍了杨奉,如今两家关系恶劣,四周又没什么大敌,杨奉打来他倒是不奇怪,不过最多也就小规模打一打,眼下都是刚刚占据了地盘,这个时候可不是动手的时候。
“非是杨奉,而是胡才将军!”那将领躬身道。
“胡才?”李乐冷哼一声道:“凭他也敢来这里放肆?”
“非是寻衅,而是前来投奔,还带来了二十几车粮食!”那将领躬身道。
“投奔?”李乐冷笑一声,当初杨县是怎么没的?不就是杨奉接受了他们的投奔么,他可不想杨县之事在这里再上演一次,皱眉道:“他带来多少人马?”
“三百余人,形容有些狼狈!”将领躬身道。
“三百?”李乐站起身来:“究竟发生了何事?莫非那陈默在此时打来?”
“末将不知,不过今日清晨有斥候来报,沿河一带出现不少骑兵截杀我军信使。”将领躬身道。
“为何不早报?”李乐闻言怒道。
“将军当时正在……”将领看了李乐怀中的女子一眼,低声道:“不敢打扰将军。”
“去见见他!”李乐冷哼一声,没再多言,带着人马来到城门处,正看到城门口二十几辆粮车被人拦在城外,四周还有不少胡才的将士。
“胡兄,这是为何?”李乐示意四周围着的将士后退一些,看向胡才道。
“李兄。”胡才涩声道:“在下此番乃是真心来投,还望李兄看在往日情分之上,留我一条活路,胡才愿向李兄效忠。”
说着,竟是直接跪下来。
李乐没有上前搀扶,而是让身边的将士将胡才扶起来,看了看胡才,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将士,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河东那些豪绅……”胡才叹了口气:“他们已与陈默联手,我念在昔日情分之上,让他们入城,谁知这些人却暗中带来了陈默的人马,不查之下中都城便被这些人占领,界休、邬县也因这些人相助,被陈默轻易拿下。”
“陈默此人,还当真是诡计多端!”李乐冷哼一声道:“胡兄莫要担心,先入城歇息,那陈默立足未稳,我等商议商议,或许可助你夺回城池。”
胡才摇了摇头道:“在下愿助李兄夺城,不过……这统帅一方,看似风光,但在下已经不愿再参与其中,只求能安稳度日便好。”
没出息!
李乐心中不屑,也有些怀疑胡才此言是否是在诓骗自己,诱自己帮他夺回城池?不过毕竟是昔日一起的,此刻见胡才落难,李乐也不好不帮,当下道:“胡兄,非是在下不信,只是你这些人,需要放下兵器方可入城。”
“这是自然。”陈默早已算到了这一点,已经有了安排,当下命王越等人放下兵器,又看了看粮车,眼中有些不舍道:“李兄,这些是我最后的东西,如今便赠于李兄,也算多谢李兄收留之恩。”
李乐瞟了那些粮车一眼,虽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等亦算豪杰,怎能贪墨胡兄之才?胡兄放心,这些粮食依旧归你,我已命人为你安排了军营,便先带着他们去休息,今夜我便设宴款待胡兄,也算为胡兄压惊!”
“多谢!”胡才闻言脸上泛起喜色,连忙躬身道。
李乐摇了摇头,有些不屑,怎么说也是统帅过千军万马的人物,如今却为区区几车粮食这般作态,果然,被那陈默吓破了胆,自己昔日竟然将这等人当做敌手,实乃可笑!
第十九章 祁县一夜
祁县今夜很热闹,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胡才这么一个昔日的白波帅愿意向自己投降而非去向杨奉投降,对于李乐来说,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设宴接风是必须的,只是胡才显然没这个心思,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一觞接一觞的喝着闷酒,他负责将人给带进来,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似乎也没自己什么事了。
看着胡才这副模样,李乐没来由的心中畅快了几分,安慰道:“胡兄不必叹息,那陈默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明日我便派人去与杨奉商议,再度联手破敌。”
胡才胡乱的点点头,心中却是嗤笑,能够过得了今晚再说吧,对付陈默……他现在是彻底放弃了,更别说自己家眷还在陈默手中,便是今夜收拾不了李乐,胡才也还是得帮陈默,最好的结果还是今夜就将李乐给干掉。
“多谢。”看着李乐的笑容,胡才叹了口气,对着李乐抱拳道。
夜风呜咽,衙署灯火通明,衙署之外,却是幽冷寂静,胡才人马所在的军营里,哪怕已经缴了武器,但依旧有人看守着,几名祁县守军瞥了一眼军营方向,眼神闪烁的看向身边的小将道:“头儿,你说这胡才带来的人,怎口音却不似我河东口音?”
“谁知道,听说都是新募的。”那头领摇了摇头道:“你关心这些作甚?”
“我说那胡才如今已经势穷,他今日开口说献粮,将军念及往日情面,没有收下,但那胡才竟然真的就不送了?”那将士目光看向营地的方向道:“要我说,将军碍于脸面不好再说,但我等……”
这收缴粮食可是个油水差事,从中卡一些,也不会真有计较那些。
“那里有三百多人看着,我们这才几个?”将领有些意动,却又有些犹豫。
“不如我去试探一下,若能成的话……”那将士嘿笑道。
“放心,这二十多车东西,我们分上一车也不会有人说的。”那将领看了看四周都看向这边的将士道。
“在下这就去办。”那将士答应一声,黄动了一下肩膀,拎着刀,大摇大摆的往营中走去。
王彪已经将郑屠等人放出来,正在商议如何动手,却见远处一名将士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走来,郑屠面色一冷,便要动手,却被王彪按住:“莫要妄动,这边若有异动,恐怕惊动城中军队,我去应付,你们先莫要起出兵器,看看他要做什么。”
“嗯。”郑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彪则迎上前去。
王彪长得凶恶,那将士见王彪走来,本能的想要拔刀,努力压着心中的畏惧沉声道:“站住,你想做什么?”
王彪被问的一冷,皱眉道:“是该我问你才对,你来此作甚?”
“胡帅答应了我家将军,将这些财物尽数运去粮仓。”那将士沉声道。
王彪走南闯北,这将士一说,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心中一动,看了看守营的那些将士道:“我家将军早有过命令,这些财物都是送于胡将军的,只是你一人来取粮还是我等帮你送去?”
“不必!”那将士闻言不由大喜道:“我只是过来通知一声,运粮的人稍后便到,你们且等着。”
“快些,我等奔波了一日,还要休息。”王彪闷声应了一声道。
“好说,你们且等着。”那将士连忙转身,跑去招人。
“待会儿这些人来了,一起动手,记住,做的干净一些!”那人离开后,王彪退回来,对着郑屠等人道。
“放心。”郑屠从车中摸出一把尖刀,嘿笑道:“这帮人竟然自己送上了门,倒是省了我等不少功夫。”
不一会儿,负责看营的十多个将士进来,开始拉车,郑屠等人装着帮忙的样子靠近,眼看着对方一脸欢喜的想要离开,猛地一把堵住对方的口鼻,尖刀自后腰往进一捅,不消片刻,十几名将士便无声无息的倒在了血泊中。
王彪一把将车上的粮食拽下来,从中取出弓箭,对着众人道:“时机已到,诸位,拿起兵器,跟我走!”
“喏!”众人压着声音应了一声,各自从粮车中找出自己的兵器,跟着王彪轻易地冲出了军营,三百人虽然不多,但在寂静的街巷中,也颇有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
守在衙署的两名护卫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上前皱眉喝道:“尔等是何人部众,为何来此?”
这里毕竟是李乐的城池,城中驻扎的都是李乐的兵马,两人并未有多少防备。
“杀!”王彪也不答话,弯弓搭箭,一箭便将一名侍卫射杀。
另一名是为大惊,转身尖叫着便要往府中走,却见郑屠将手中尖刀掷出,一刀便没入那是为后心,但那惨叫声已经惊动了府中的护卫,见状大惊,便想关住府们,王彪哪里肯让,手中弓弦不断震颤,箭无虚发,郑屠已经带着人冲上前去,挥刀便砍。
鲜血飞溅,凄厉的惨叫声中,府中的仆役、婢女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李乐有些昏昏沉沉的站起来,大脑反应有些慢,看着四周道:“发生了何事?”
胡才叹了口气,趴在桌案上装醉,四周同席的将士却已经站起来拎起兵器便要反抗,王彪已经带着人马将众人团团围住,有人想要动手,被王彪一箭射杀。
“通知主公进城!”王彪踹了装醉的胡才一眼道:“你去协助说服城中将士放弃抵抗。”
“胡才,你这是何意?”李乐就算醉酒,也反应过来了,只是有些晚,早有将士上前将他绑缚,面色阴沉的看向胡才。
“李兄见谅!”胡才叹了口气,对着李乐抱拳一礼道:“主公虽然年少,却有惊天之才,你我难与之抗衡,何不早降?”
“哈~”李乐被气乐了,怒视胡才道:“枉我不计前嫌收留你,不想却被你这小人谋害!叫我如你一般却是妄想!”
说话间,竟是猛地一挣,两名正在绑缚的将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挣开并夺了一把刀刃。
“不好!”胡才面色一变,这李乐跟他们不同,虽也是宗贼,但自幼便好勇斗狠,此刻竟是想奋起反抗?
刚要说话,便见一边郑屠手起刀落,一刀抹过他的脖子,鲜血喷溅中,李乐双目怒睁,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噗嗵一声栽倒在地。
“将军,没了此人,那平阳与京陵怕是不好招降!”胡才叹息道。
“没了他,照样得降,之前攻界休与邬县时人手不足,如今只需将这祁县兵马收束,其余两县兵力不足为惧!”王彪淡然道:“快去迎主公入城!”
胡才目光有些复杂的看了李乐一眼,默默地点点头,转身去通知陈默,同时郑屠也带着人马前去协助开城。
“诸位,李乐已死,我主陈默耐河东太守,如今更占据了中都三县,尔等真要顽抗到底?”王彪目光看向李乐那些部众,沉声喝道:“我主大军已至城外,即刻便要入城,此时若诸位愿意投降,助我主占据此城,事成之后自不会亏待了诸位,但诸位若要为李乐殉葬,王某也不阻拦!”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河东时就跟随李乐的部曲,从河东被陈默撵到这里,心气本就不高,如今见李乐已死,陈默也将入城,为李乐报仇……自然有人有这个想法,但更多的却是犹豫了。
相比于李乐来说,陈默似乎是个更好地选择,而且不少人的家眷还都在河东没有逃过来,若他们反抗陈默,家眷又该如何?
火光摇曳中,照印着众人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王彪皱眉道:“降是不降,快些决定,待我主入城之后,可就不同了!”
一名将领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出来,躬身道:“末将愿降,不敢奢求功勋,只求在河东家人能平安无恙!”
实际上,这是大多数白波贼将领的心病,陈默为何能够轻易拿下中都?固然有胡才之功,但更多的,却是这些从河东跟来的白波贼军已经失了跟陈默斗的心思。
中都如此,祁县自然也不例外。
“稍后待我主入城占据四门之后,还望诸位约束部众,自会有人安置!”王彪心中松了口气,对众人拱手道。
就算这些人答应投降,也不可能立刻将他们放出去,只有等陈默大军进城,占据各处要地之后,方才能进行收编,这其间自然会有损伤,但却也是最稳妥的。
一众将领见此也没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等着,这一夜,祁县注定不平静,陈默在得到胡才的信号之后,便挥军入城,按照之前的布署,迅速占据四门,虽然陈默率领的,多半都是胡才的降军,但军中将领却都是新提拔起来,这些人在军中有一定威望,又得了升迁,对陈默的归属感自然更多一些,如今城破,自然也希望在陈默面前表现一番,自然也就更加卖力。
城中的混乱和厮杀,一直持续到黎明,陈默占据了四门以及粮仓等要地之后,王彪这边方才放出那些将领,让他们收束部众投降,祁县之战至此方算落下帷幕……
第二十章 徐晃
陈默进到衙署的时候,衙署的火尚未完全扑灭,昨夜的厮杀基本都是围绕着衙署、粮仓等几个重要地方展开的,地面上的血迹尚未干涸,衙署中许多家仆、婢女倒在血泊中尚未来得及清理。
城中的房舍有不少倒塌,虽然已经尽量控制,但若说百姓丝毫未曾受损,那是不可能的。
“主公!”王叔带着人前来与陈默汇合,城中偶尔还会传来兵器碰撞以及厮杀声,不过有过战斗经验的人都明白,这场仗已经结束了。
“王叔辛苦了。”陈默点点头微笑道,王叔和郑屠在这场仗中的表现让陈默很满意。
“末将分内之事!”王彪客气道。
“王叔不必过谦,此时四门已经封禁,王叔带一千兵马留守此地,那些李乐麾下将领都留给王叔带领,李乐兵马交由我去破敌,至少在杨奉反应过来之前,我等要拿下京陵!”陈默笑道:“王叔留守此处,安抚民心便可。”
“主公放心,末将只要还有命在,必不叫贼军踏入祁县半步。”王彪拱手道。
“尽力便好,我会尽快夺得二城。”陈默笑道,杨奉此时也该得了消息,陈默要在杨奉出兵之前将平陶与京陵尽数拿在手中有些困难,不过如今他已得胡才大半兵马,又有李乐降军,接下来虽然不能如同破胡才、李乐一般将杨奉也拿下,不过也有了正面对战的兵力,只是未必就能够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
在确定祁县已然无忧之后,陈默没有久留,上午便带着典韦和高顺率军出城,汇合了在城外游弋巡逻的鲍庚。
“主公,有些不妙,昨夜截获不少来自阳邑的探马。”鲍庚飞马来到陈默身前,插手一礼道。
陈默点点头,看来杨奉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动兵,思索片刻后,陈默扭头道:“高顺,胡才!”
“末将在!”高顺和胡才策马来到陈默身边,插手一礼道。
“你二人率领三千部队,尽快拿下京陵,带几名李乐麾下降将,若能说服京陵开城投降最好不过,若不能,尽快破城。”陈默沉声道。
京陵在汾河以东,若京陵不能拿下,那祁县跟中都之间便不能连接,祁县将成为一片飞地,杨奉既已出兵,拿下两城不现实,既然如此,便尽量将京陵拿下,然后再与杨奉交战。
“喏!”高顺与胡才领命,分了三千人马离开,直奔京陵而去。
“鲍庚!”陈默看向鲍庚。
“末将在!”
“所有骑兵五人一队,探查杨奉动向。”
“喏!”
陈默又下了几条军令,传向各方,自己则带着典韦和崔耿率军来到汾河之畔,依水结营,与祁县互成掎角之势。
安营下寨之后,陈默进入大帐的时候已觉有些疲惫,这连日来奔波,哪怕他体质异于常人,无论前日多么疲惫,次日总能精力充沛的出现,但有时候疲惫并非只是体力上,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疲惫,说服那些豪绅帮忙,借着大婚将至,敌人戒心最低的时候趁机夺取中都,逼降胡才,而后又用胡才之手拿下李乐。
虽然从结果来看,陈默做的很稳,成果也颇丰,不过数日便尽得四县,收拢万余降兵,但这过程却是不可复制的,这中间哪怕有一环失误,都有可能让这次攻伐太原郡无功而返。
陈默是凭借估算以及气运的变化走到这一步,但依托气运变化也不是万能的,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当在得知杨奉出兵的消息之后,气运的波动就没有停止过,真正的战场上,战机一闪而逝,也是那气运波动的瞬间,很多时候就算陈默察觉到机会,也没办法实施,机会就过去了。
大方向上,可以依托气运变化来趋吉避凶,但真正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靠的还是统帅的指挥能力。
一路打到这里,降胡才、斩李乐,都是剑走偏锋,此时杨奉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就看双方的指挥能力了。
兵力上陈默是落于下风的,除了屯在永安的两千兵马外,陈默这边都是降军,而那两千兵马,如今已经被陈默留在中都、界休以及祁县驻守,如今陈默身边的,基本都是降兵,而且还是两支降兵组成的,声势浩大,但内部军心、士气都不算高,杨奉的兵马也算不得精锐,但至少没有君心不齐的问题。
现在杨奉率军打来,陈默便是再自信也不敢说稳赢,如果他身边都是河东将士,那就算兵力不及对方多,陈默也有必胜的信心,但如今手下一群杂牌兵,陈默能够明显感觉到指挥时那种滞涩之感。
……
“将军!”梗阳聚,徐晃带着两名将士来到杨奉面前,躬身一礼道:“我军派出的斥候多备河东军斥候截杀,目前能够探得陈默主力当在祁县一带。”
杨奉点点头,看着徐晃皱眉道:“如今不知敌情,会否那陈默又在算计?”
面对陈默,杨奉有些担忧,毕竟上一次还没对阵,就被陈默用计给逼出了河东,陈默打仗如何厉害,杨奉不知道,但阴人的手段实在叫人防不胜防。
“将军此时若不能退河东军,待河东军在此稳住了阵脚之后,恐更难与之为敌!”徐晃躬身一礼道:“为今之计,可先派人劝说平陶守将归降将军,则可从两侧发兵,合击河东军!”
杨奉依旧有些迟疑,闻言皱眉道:“便是平陶投降,又有多少兵马能来?”
“无需太多兵马!”徐晃摇头道:“平陶只是牵制河东军兵力,令河东军不能与我军全力厮杀,末将愿领一支兵马为先锋,先去搦战,将军需尽快说服平陶投降,隔河牵制河东兵马,如此一来,只是末将与平陶兵马便可牵制陈默主力,将军自领大军强攻祁县!”
“祁县?”杨奉皱眉道。
“将军且看!”徐晃来到地图前,指着祁县位置道:“虽不知陈默如何布置,但陈默若结营,必依汾河,无论在何处,进可与我军厮杀,退可退守祁县,但若祁县失守,则不管平陶能出多少兵马,陈默都是受三面合围之势,便只能退守京陵。”
等于是比陈默多了一路兵马,而这平陶一路别看不起眼,但却颇为关键,不是杨奉随便分出一支兵马便能跟陈默隔河对峙,后方有平陶县城,这支兵马就不必担心后勤以及后方来敌的问题,不知虚实的情况下,这里人数不多,却是有可能源源不断出兵的,这才能牵制陈默。
若是杨奉没有占据平陶,分兵去牵制陈默的话,很有可能被陈默直接给吞了。
“也好,去传众将前来议事!”杨奉思虑一番,也觉得徐晃说的有理,当下便命人将麾下将领传来。
“命徐晃为先锋,杨平为监军,领军五千,沿河而下,若遇陈默主力,只需牵制即可,其余人随我率军前去攻伐祁县!”杨锋看向众将,开始下令道。
徐晃闻言眉头微皱,这杨平乃是杨奉亲族,平日里仗着杨奉族弟的身份耀武扬威,被徐晃收拾过几次,如今杨奉将杨平派给自己,显然是不放心自己,这种不放心,其实从当初杨县已经开始了。
“末将领命!”有心拒绝,又怕杨奉疑心更重,心中犹豫了一下之后,徐晃还是躬身领命道。
当下,徐晃点齐了人马,顺汾河而下,杨平来到徐晃身边,微笑着对徐晃抱拳道:“公明,你我虽然有些嫌隙,但如今大战将起,这私人恩怨放到一边,此番在下前来,就是辅佐公明,尽管差遣便是。”
杨平平日虽然跋扈,却也并非傻子,徐晃是自家族兄麾下大将,如今对付陈默,还需要徐晃来打,之前杨奉也暗中嘱咐过,只要徐晃没有二心,不得给徐晃添乱,因此这次姿态放得极低。
“将军言重了,在下自当尽力!”徐晃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
徐晃这边动兵,自然瞒不过陈默的斥候,陈默这边已经得了消息。
陈默将军中众将招来,微笑道:“徐晃此人,诸位可有了解?”
如今陈默身边,除了典韦、鲍庚和崔耿之外,多是李乐和胡才的降将,不过都被陈默提拔过,归属感还是不错的,他们久为白波将领,跟杨奉曾经也算一家,虽然胡才已经说过徐晃的厉害,但陈默还是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帐中众将闻言,不少人微微色变,其中一将躬身道:“主公,徐晃此人颇为骁勇,当初在杨县混战时,一把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乱军之中不知斩了多少人,虽然那日一战都未讨得便宜,但杨奉正是在徐晃此人的辅佐下,受损最少,若非主公当日及时杀到,恐怕最终杨县得胜的还是杨奉。”
“有些意思!”典韦咧嘴笑道:“若有机会,倒想会会此人!主公,不如明日我便去其军前搦战?”
“两军交锋,你几时听过靠斗将来决胜负的?”陈默瞪了典韦一眼,看向众将道:“此人统兵如何?”
“这个我等不知,不过他所率部曲都十分骁勇,每每作战都悍勇争先,少有人能敌!”
陈默闻言点点头道:“各自整顿部曲,无我命令,不得擅自出战!”
“末将领命!”
第二十一章 疑兵
徐晃的军队在下午的时候开始立寨,陈默试探着派人想要打乱,不过徐晃事先做了准备,几次袭营都未能尽全功。
如果手边是自己带出来的人马,陈默肯定会直接将人带出去不给徐晃立足的机会,行军打仗有时候就像下棋,宁失一子莫失一先,陈默打仗也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奈何眼下自己身边不是河东军,而是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到现在简单的旗语都不能完全明白,根本不适合打这种大型战役。
“主公,我带人去!”典韦看着几名灰头土脸的将领,甚至有一个直接被斩了,怒的不行,自从跟随陈默打仗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动。
“诸位莫要介意!”陈默摆了摆手,目光看向那些失败回来的将领,脸上的笑容能够让人感觉到真诚,温和道:“徐晃确有谋略,而且诸位刚刚统领兵马,部曲统辖自然不及往日自如,此乃我之失也。”
“主公切莫如此说!”一众将领,往日在胡才、李乐麾下都算是中层将领,李乐、胡才莫说他们,便是对麾下将校都是打骂由心,何时像陈默这般温言和气的跟他们说话,不说死心塌地,但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暖意,也更多了几分效命之心。
“诸位且先回去安抚部众,谨守营寨,其他的明日再说。”陈默笑道。
“喏!”众将答应一声,各自回营整顿兵马。
“主公,为何不让我去试试?”典韦看众人离开后,方才看向陈默道。
虽然平日里有些嘴欠,但跟着陈默时间久了,也慢慢知道一些东西,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典韦心里有数,平日里嘴欠陈默不会怪他,但若是不懂分寸,也做不了陈默的心腹护卫。
“分寸得把握住,那徐晃已有了防备,如今我派人去袭营可算是试探,但若将你派出去,却还不肯率军去攻,恐怕会被那徐晃看出虚实。”陈默摇了摇头看向典韦道:“这些散兵不比河东将士,号令还难约束,以前的打法,现在不适合。”
以前不管身边有多少人,都能号令一致,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战场之上指挥如臂指使,打的很顺手,但现在手底下虽然人多,但却是临时拼凑,统属不明,号令不一,这样的兵再多也没办法打胜仗,如果遇到不懂兵法只知蛮干的对手,陈默倒是有办法收拾,怕就怕徐晃这种精通兵法善战却冷静的,陈默就必须隐藏自己的缺点不让对方看出来。
实际上不止是陈默,很多名将都是如此,带领精兵能够打胜仗,而且战无不胜,但若换了兵马,就很难打出耀眼战绩,一不小心还可能反被敌人所败,就是这个原因,这也是陈默感觉疲惫的原因。
统领一群乌合之众打仗,很耗心力的。
“报~”门外亲卫走到帐前,躬身道:“主公,鲍将军求见。”
“进!”陈默点头道。
很快,鲍庚进来,对着陈默一礼道:“主公,刚刚探马来报,杨奉正率大军赶往祁县。”
陈默点点头道:“再探。”
这一点,陈默是想过的,不过眼下能调动的兵马就这么多,就看王叔能不能撑上几日,给高顺有足够的时间拿下京陵,只要京陵拿下,后路不绝,让出祁县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若不能,那陈默就只能退守中都了。
当然,陈默也不想王叔有事,所以离开时已经留了一封竹简,让王叔在关键时候打开。
“喏!”鲍庚领命,转身离去。
“主公,祁县只有千余人马!”典韦有些焦急,王彪可是他的生死兄弟。
“我知道。”陈默点了点头:“放心,王叔不会有事,我已经留了军令,若事不可为,速速弃城。”
“那为何不多留些人马?”典韦疑惑道。
“王叔初次领兵,千人或许可以,再多……”陈默叹了口气,也算是考教一下王叔的本事吧,若能重用,从感情上来讲,陈默自然更希望提拔王叔,有这次守城之功,提拔起来也没人不服,但若不能,陈默还是会用,做一些比较私密的事情,依旧是亲信,但军事上不会重用,甚至官职上也不会太高。
陈默没把话说完,但典韦懂了,陈默用人,向来是看本事用的,就比如典韦,跟陈默够亲近,陈默对他也没得说,价值千金的书说送就送,平日里也会指点典韦一些兵法,但不会让典韦单独领兵,陈默的亲卫一直在变,跟典韦一样,陈默都会指点,有带兵能力的,多半都被陈默派出去了,大小都算是领兵的将领,早期的鲍庚,后来的石庚都是如此,唯独典韦,一直担任着陈默的亲卫统领,职位上,也算将军,但跟高顺、大郎、钟云这些人没法比。
不过典韦对现在的地位也比较满意,吃住不愁,而且除了正事,陈默一般对他不会有太多苛求,那些大将见了他,那也得礼让三分,挺好。
“安排好今夜防务,你去休息,明日不知道什么情况,可能用的到你。”陈默对着典韦道。
“主公放心!”典韦闻言咧嘴一笑:“明日那徐晃若是敢出来,保证提来他的脑袋。”
陈默点点头,让他离去。
徐晃作为先锋大将,亲自跑出来单挑,若真是如此,陈默倒放心了,他便是万夫不当,陈默都能设计将他射成筛子,可惜这年头这样的傻子不好找呐!尤其是统兵将领,陈默就没遇到过一个这种的。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徐晃命杨平守营,准备自带两千兵马来到营外搦战。
“公明……将军!”杨平皱眉道:“那陈默营盘,少说也有万军,你只带两千兵马去,如何能胜?”
徐晃一边收拾战马,一边笑道:“不必担心,他若人少,我便战之,若是人多,我便撤军,昨日他来试探,今日我却要看看他的虚实。”
“那上万人是假的?他在虚张声势?”杨平皱眉问道。
“上万人不假,但是否是虚张声势却需今日过后才能定论!”徐晃翻身上马,微笑着解释道。
其实杨平是没资格这么问的,但他是杨奉亲族,徐晃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只要不给自己使绊子,能够打赢这一仗,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两家营寨相隔不过五里,这边有了动静,陈默那边的哨塔上看的一清二楚,立刻便响起了警号。
“主公,如今我军士气不旺,不可与之硬碰。”一名将领劝道。
“正是因此,方才不能坚守不出,上万大军被对方两千人马吓得不敢冒进,恐怕明天,这些人便会直接调头去围攻祁县!”陈默摆了摆手道:“成方,一会你率领一千弓箭手列于后阵,告诉将士们,鼓声一起,立刻向前方最大射角射箭,其余不用管,但箭一定要射的齐!”
“喏!”名叫成方的将领是陈默最近提拔的一名校尉,颇为干练,闻言朗声应命。
“主公,那前排的兵马是否需要装装样子?”典韦看着陈默好奇道。
“真正懂兵法的面前,装不出来的,一会儿前排兵马莫要多管,让他们有多乱便站多乱。”陈默摇了摇头,两军阵前,在真正懂兵法的面前,装是装不出来的。
典韦没弄明白,但陈默这么说,那照做就行了。
当下,陈默带了两千兵马出营,在徐晃抵达之前,后排的弓箭手已经列好了阵势,但前排的将士却是稀稀拉拉,倒不是说毫无阵型,只是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不同将领带着,阵型也颇为散乱,陈默让将领们把他们麾下的将士弄得更乱一些,要多乱有多乱。
众将虽然不明所以,但陈默既然已经下令,他们自然招做,一时间,陈默阵前乱的不像话,甚至还有些许吵杂之声。
徐晃带着人马来到阵前,正看到陈默阵前乱糟糟一片,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将军,对方不过乌合之众,正该趁机冲阵!”一名将领兴奋道。
徐晃看着那陈字旗,眉头微皱,虽说想过陈默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但也没想过会这么乱,而且陈默这些年颇有些名声,而且无论是此前的下襄陵、平阳,逼得杨县自乱,还是此次借着大婚之际突袭中都、祁县,逼降胡才、斩杀李乐,都显示出不俗的谋略,就算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也不该如此啊。
犹豫只是片刻,这个时候,徐晃不能露怯,当下点点头,点了两名将领道:“你二人领本部人马冲阵,切记小心!”
“喏!”两名将领有些不以为意,这样的阵势,跟当初的黄巾军有的一拼,他们还能输了?当下便率军直扑敌阵。
“众将听令!”另一边,陈默见对方派人来试探,自然知道徐晃之意,对着众将道:“待会儿鼓声一起,无需顾及阵型,除成方之外,只需领着本部兵马前冲即可!”
“喏!”众将闻言领命一声。
眼看着对方兵马已经冲入弓箭射程,陈默高高举起的手臂狠狠下劈:“响鼓!”
“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中,早已准备好的成方立刻下令,一蓬箭雨掠地而起,狠狠地攒落下来,令对方原本如虹的士气一滞,紧跟着各部人马听了陈默号令,也不管什么阵型,只领着本部人马往前冲。
徐晃派来试探的兵马先吃了一波箭雨,紧跟着对方原本散乱,犹如乌合之众的将士突然变了个样,嚎叫着扑过来,未必有多精锐,但至少不是乌合之众,与心中的预想有着极大地差别,这反差之下,对方的水平在心中自然拔高起来,加上那一波箭雨打乱了阵型,此刻见对方全军冲锋,心中生怯,很多将士已经开始调头逃跑。
这战场之上,打的就是一个士气,那边突然好似暴涨一般的士气,而自家这边却开始出现逃兵,此消彼长之下,领军将领也不免生怯,调头狂奔。
徐晃见状连忙命弓箭手射住阵脚,陈默也没猛追,见对方试探的兵马被击退之后,立刻传令前军停止列阵,同时后排弓箭手在成方的指挥下踏步前进。
隔着前军,徐晃也看不清对方虚实,那缓慢而整齐的脚步却带来极大压力,徐晃不想折损太多兵马,又担心对方还有布置,只得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