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社稷重器
陈默一走,袁术这边便立刻展开了对伊阙关的进攻,只是让袁术有些难堪的是,哪怕没了陈默,这华雄同样是上将,守城依旧守的滴水不漏,接连数日强攻,却没有丝毫收获,这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陈默虽走,但这伊阙关本就是坚城,急切间难以攻破。”杨弘安慰道:“主公或许未曾发现,最近几日攻城,我军伤亡比往日少了许多。”
“但若无法攻破此关,有何意义?”袁术有些郁闷道,如果攻不下伊阙关,伤亡再少,那也依旧是自己吃亏啊。
这个时候,袁术有些怀念孙坚了,孙坚若在,应该能攻破伊阙关吧,忍不住叹道:“若文台尚在,何愁伊阙关不破?”
一众将领闻言有些羞愧,也有不忿,但活人是没办法跟死人较真的。
眼见气氛有些低靡,杨弘连忙笑道:“主公,华雄不过一勇之夫,不似陈默那般可以面面俱到,再加上如今伊阙关中,虽皆为西凉军,但那李暹、赵岑恐怕并非与华雄一条心,看似兵马更多,实则已非当初陈默在伊阙关时一般齐心,只是眼下我军逼得太紧,才能暂时齐心抗敌,既然眼下难以速胜,何不暂且退兵到阳人聚,然后以其余四关为主进行攻坚,令其援军疲于奔命,如此一来,或可引出伊阙关内部矛盾。”
袁术闻言点点头,这个主意似乎不错,当下点头同意,命人暂且拔营退往阳人聚,主要袭扰大谷、轩辕、陆浑、旋门四关,令那些负责驰援四关的西凉军疲于奔命。
……
七月,洛阳。
距离陈默被召回洛阳已经有半个月,已经是夏末初秋的集结,空气中的灼热却尚未退去,空荡荡的洛阳城里,就如同被放置了许久的物件儿一般积满了灰尘,青石路面都快看不到奔来的材质,一步走出,灰尘四起,能在地上留下清晰地脚印。
迁徙之事已经步入尾声,不过自陈默被调往伊阙关之后,迁民之事便由其他人负责了,如今召回洛阳,虽然被封右将军,但成皋的战事吕布和徐荣已经将联军打的灰头土脸,哪里需要陈默去帮忙。
天子也被送往长安,如今连洛阳皇宫都空了,董卓原本的意思,是将皇宫烧毁,就算他日西凉军退往关中,这洛阳也不能留给诸侯。
陈默得到消息后力劝董卓,讲事实摆道理,以后诸侯疲敝,总要杀回来的,洛阳古都若是烧了到时候要兴建又得大兴土木,这绝非好事。
终归是劝服董卓,别烧洛阳,但饶是如此,看着如今灰尘遍布的洛阳城,陈默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这座承载了他许多回忆的城池,大汉都城,隔了不过两年时间,便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昔日繁华犹在眼前,繁华落尽之后,却是这般凋零的模样。
昔日名士满座,夜夜笙歌的春暖阁已经是蛛网密布,如今的洛阳城,真的只剩下军队了,除了一批必要的官员之外,天子、朝臣都已尽数送往长安,董卓退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主公,那董卓将我们召回,却让我们负责巡视皇宫,如今这皇宫连个宦官都没有,巡视有何意义?”皇宫外,看着那洞开的宫门,典韦有些愤愤不平的问道。
“此番召回,本就是为了削我兵权,你不会真以为会让我们去成皋吧?”陈默笑着摇了摇头,对此并不在意,满宠传回来的消息,今年是个丰年,尤其是陈默今年施了新粪肥的田地,粮产比往年高了三成,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打听粪肥的制法了。
来年只要不发生什么天灾**,河东大丰收是可以预见的。
新加入的百姓也开始分往各城俺家,卫家又捐出三十万亩薄田,加上原本属于陈默的那些田产,从洛阳这一带分去的三万多户基本都已经落户。
多了近二十万人口,这可是将来的资本,如今又有了开府之权,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揽人才,现在对陈默来说,不派自己去成皋更好,已经跟袁术打了一场,如果再把诸侯给揍一顿,以后日子不会太好过。
之前王允为自己说话,虽说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董卓猜疑自己,但结果是好的,至少洛阳如今还在的这些士人对陈默态度不错,就算是假的,趁此机会把这个假名坐实了就可以。
“这叫什么事儿?”典韦有些为陈默鸣不平,明明立了功勋,到头来却被别人摘去了。
“好事儿。”陈默让人打开宫门,既然要巡视皇宫,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的,反正也没事,去宫中走走也好。
“这算什么好事?”典韦郁闷道。
“至少现在,可以给你们名正言顺的升官儿了。”陈默一边走一边笑道。
“主公,要不我们现在回河东去算了。”典韦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宫殿,有些瘆得慌:“留在洛阳,看守着这么一座空院子,有何用?”
“什么空院子?”陈默瞪了他一眼道:“此乃皇宫。”
“人都没有一个,也就是大一些的院子。”典韦不在意的道。
这么说……倒也没错,皇帝的院子,可不就是比平常人家的大一些么?
一行人信步走在皇宫中,昔日戒备森严的宫城,如今却能随意来看,这天子乃人间至尊,但如今看来,这兴衰更迭,坐在那个位子上,却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陈默带着典韦进入嘉德殿,昔日百官议事之所,陈默也只来过几次,如今再看,却早已没有昔日的庄严肃穆,有的却只是一股说不出的腐朽。
“你说,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这个位子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跪坐在属于天子的席位上,坐在这里,能够俯览整个嘉德殿,陈默直了直腰。
“谁知道,主公坐在这里,我觉得更像皇帝。”典韦咧嘴道,他连春秋战国都分不清,指望他说这些东西那是白瞎。
“不可妄语!”陈默皱眉看了看四周,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摸着桌案道。
“如今这天下,谁还真正在意天子?”典韦不屑道。
“但这话不能说,让人听到了,你我恐怕走不出洛阳。”陈默瞪了他一眼道:“你这张嘴,早晚闯祸。”
“那不说便是。”典韦闷闷道。
“好啦,让众人四散开在宫中收拾收拾,你跟我一起。”陈默起身道。
“喏!”典韦答应一声,出去告诉众人在宫中巡视,陈默则带着典韦在宫中四处晃荡,同时看了看自己的气运。
自回到洛阳之后,气运便恢复了平静,命格也有所提升,但右将军给自己的提升似乎不大。
“咦~”正走着,陈默突然发现自己的气运开始增加了,忍不住轻咦出声。
“主公,发生了何事?”典韦疑惑的看着陈默。
摇了摇头,陈默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典韦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气运几乎攀到顶峰,而自己却只是动了个念头而已。
这宫中莫非还有什么机缘?
在典韦疑惑的目光中,陈默带着他一路走走停停,一直走到永安宫方才停下来四处查探。
“主公在找何物?”典韦疑惑的看向陈默。
陈默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凭着感觉在四处晃荡,一直走到一处井口边,陈默感觉眉心处都有些发烫。
但眼前的井口却是平平无奇。
陈默皱眉打量着眼前的井口,典韦茫然的跟在陈默身边,不知道陈默要干什么?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陈默站在井口,往下看了看,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到,井口弥漫出来的气味有些刺鼻,陈默皱了皱眉。
“腐臭味,死井之中有这种气味很正常。”典韦凑上去闻了闻,皱眉道。
“不对。”陈默摇了摇头道:“好像是尸臭,井底有尸体,拉上来。”
“啊?”典韦瞪大了眼睛。
“要不我来?”陈默撸了撸袖子问道。
“我来。”典韦无语的上前,摇动绞盘,皱眉道:“主公,确实有东西,这分量不对。”
“慢点儿!”陈默点点头,对着典韦道。
很快,井底的水桶被拉上来,上面还挂着一具尸体,看样子,是一名宫女,皮肤血肉已经被抛开,蛆虫在身上爬动,有些恶心,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
腰间挂着一个包裹,不大,却颇有些分量。
陈默和典韦将尸体抬下来,将包裹摘下打开,一枚玉印出现在两人眼前,通体晶莹,却失了一角,被人用金锭补全。
陈默伸手将玉印取出,玉印下方,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呼~
陈默将玉印放下,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枚绢布包好,随后郑重的揣入怀中。
“主公,这是何物?”典韦意外的看着陈默。
“社稷重器!”陈默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典韦道:“今日之事,不得与任何人提起。”
“喏!”典韦点点头,又指了指女尸道:“那这尸体……”
“放回井中……”陈默有些歉意,此女于社稷有功,但这事情太大,不能弄出动静来:“记住这里,以后等时机到了,我要亲自为她操办后事。”
“不必吧?”典韦一边将女子尸体扔回井中,一边道,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啥是社稷重器。
“此女于社稷有功。”陈默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将桶也扔回了井中道:“走吧!”
“哦~”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特殊梦境
清冷的夜色下,整个洛阳能听到的多是虫儿的鸣叫之声,隔壁的房间里,典韦的鼾声震天响,甚至有时候能感到榻板跟着震颤。
陈默将祭拜系统神仙的贡品替换之后,虔诚的祭拜一番,却无心睡眠,躺在榻板上将擦洗干净的传国玉玺拿在手中。
气运一下子就攀升到最顶点,然而让陈默吃惊的却是,自己的命数下降了不少,原本三十的命数在拿到这传国玉玺之后,便跌落到十五,也幸亏没有再跌,否则陈默都想直接把这东西给扔了。
看来命不够硬,还不好拿这玩意儿。
陈默把玩着传国玉玺,心中却在思索着传国玉玺的用途。
自己用,不可能,传国玉玺这东西你说他重要,的确重要,但若说拿着它就能称帝,那是找死,不说诸侯不答应,恐怕自己帐下的将领也得走许多甚至反叛。
归还朝廷?那是便宜了董卓,这东西在自己手中暂时无用,但若落在董卓手中,用处可就大了,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陈默对汉室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拥护,他现在考虑问题,更多的是为自己谋。
这东西暂时不能现世,否则必然引起大乱,但拿在手中,或许也有别的用途。
陈默请出系统神仙,目光放在梦境战场之上,能够统帅万人的战场,一次就需消耗三十点气运,陈默前次几乎将气运耗光,到现在都没恢复,但这一次,拿到传国玉玺之后,气运便瞬间达到满值,这些气运,足够自己好好锤炼一番自己的能力了吧?
“宿主手持大气运之物,可开启特殊梦境,是否进入?”
就在陈默选择进入梦境战场之时,脑海中那奇特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系统神仙的声音,在陈默记忆中,系统神仙是很少说话的,但每一次说话,对陈默来说,都是一次命运的转变。
特殊梦境又是什么?
陈默不知道,但显然是有别于寻常梦境战场的。
“特殊梦境,每次进入,消耗气运一百,确定进入……”
系统神仙的声音依旧没有感情,但那番话却把陈默给吓了一跳,自己的气运最高也就一百,一下子都消耗完了,岂不是要消耗自己的命格了?
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股昏沉之感让陈默的意识迅速陷入深层昏睡之中。
……
“夫君……夫君~”
昏昏沉沉间,似乎有女子在呼唤自己,陈默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衣着朴素的女子,很陌生,却又似乎很熟悉。
“夫人何事?”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崩出这么一句,陈默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得眼前的女子,但这声夫人叫出,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方才有将士来报,敌军已经出现在城外。”女子恭声道。
“敌军!?”陈默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脑海中似乎有陌生的记忆,那是不属于自己的回忆,包括自己的名字、身份以及关于眼前女子的记忆。
康朝……
陈默默默地起身,在女子的服侍下穿好了盔甲。
这是一个没有大汉的时代,甚至在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朝代,如今一统天下的,是大康朝,而自己是大康朝一城之主。
大康朝的制度有些类似于古代的分封诸侯治,自己这一城类似于一县,但拥有的权利却极大,有生杀之权,也有募兵之权,税赋也只需要向朝廷缴纳一小部分。
这种制度,在陈默看来是远不如始皇建立的郡县制,地方权利过大的结果,就是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太低,而地方直接效忠的也不是朝廷,而是向诸侯王效忠。
商周皆是以此法治天下,直到始皇帝一统天下,后来高祖也曾用过一段时间来分封刘姓,后来被废除。
而陈默如今的身份,便是一城诸侯,至于所谓的敌人则是另一个同级别的县侯,因为水源问题,双方之间几乎每年一到冬天就会开战。
陈默发现,自己没办法看到自己或是他人的气运,自己所学的那些能力虽然还在,但却没有以往那般有着直观的显示。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做?系统神仙没有说,这似乎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负责的并不仅仅是打仗,后勤、筹措兵马粮草,还有与周边诸侯的关系都需要考虑。
而眼下的战争,陈默并不是太在意,双方实力相若,陈默在两天后,说服另外两个诸侯联手,另外两个诸侯得粮草和城池,而陈默则得其人口。
不过半月,这所谓的宿敌便成了历史。
而后陈默并没有盲目扩张,而是开始系统的去查询各个人际网络,凭借着出色的交际能力,结好自己顶头的诸侯王,而后在获得其许可之后,将自己的地盘从原本的一城拓展到四城,人口有四万户,并招募到三千兵马。
再之后,陈默没有再扩张,再往外扩张,会威胁到自己上方的诸侯王,这个时候,陈默没有与对方交手的实力,他选择蛰伏,一边休养生息,改善民生,就如同历史上的殷商时代一般,这个时代的农牧十分落后,而陈默自小劳作,对农耕十分擅长。
三年的时间里,陈默与四方诸侯结好,同时积蓄力量,一直到第四年,老王病逝,新王继位之后,陈默趁机入主王城,以辅佐之名义架空王室,同时清除异己,一直到第五年,成功获得朝廷认可,送走旧王,成了新的诸侯王。
梦境也至此结束!
……
呼~
陈默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熟悉的床榻、房间,但却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庄周梦蝶?亦或是蝶梦庄周?
陈默一时间很难从那个诸侯王的身份中走出来,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哪边是梦,哪边是真实的,亦或是,这两个都是梦。
相伴五年,相依濡沫,无论贫贱富贵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妻子……没了?陈默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仔细回想,不但连对方名字都没记住,甚至连对方的容貌都十分模糊,这对于有过目不忘的陈默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却真实发生了。
失落,不舍的感情,让陈默有些难以从中走出来,直到典韦在门外敲门。
“主公,该吃早膳了,今日杀了三只鸡,主公快来吃吧。”典韦破锣一般的嗓子震得物资直颤。
“听到了!端进来吧。”陈默从榻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满道。
典韦这么一吼,那份对梦境之中的不舍倒是少了几分,终归只是个梦,五年修养、征战,到最后,记忆最深的却是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可悲的是,连对方的容貌和名字都未曾记住。
“恭喜宿主经历一次特殊梦境,获得屯田策一部!”
就在陈默起身穿衣的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陈默微微一怔,所谓屯田策,是陈默在梦境中为蓄养更多兵马所创,不过随着梦醒,那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如今随着系统神仙的声音落下,那段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
这本就是陈默在梦境中所创,在现实中本就已经有屯田之法,只是并不完善,陈默在梦境中将自己所知的屯田之法重新整理,细化,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进行了许多调整,创出适合当时的屯田之策来。
这东西,在乱世很有用,并州之地,人丁稀薄,要养重军,屯田之策十分有用,但却没有足够的耕田,这个等自己回了河东之后再想办法。
虽说本就是自己制定的,不过若无这特殊梦境,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弄出来,陈默来到贡桌前,对着系统的牌位默默地躬身一礼,以表谢意。
“主公,这系统究竟是哪路神仙?”典韦已经端着饭菜进来,有些好奇的看着贡桌上的牌位,不解道,系统神仙这名字,感觉怪怪的。
“神灵之事,怎可妄语?”陈默笑道:“只需知他存在便可,要心怀敬畏。”
“哦。”典韦看了看牌位,点点头,端着饭菜放在案上,跟陈默面对而坐开吃。
如今洛阳的人几乎走空了,陈默也就不讲究那许多礼仪,再说他二人也不是主仆,在军中陈默也是经常跟将士们一起吃东西的。
“主……”典韦嘴里含着鸡腿,对着陈默想要说什么。
“食不言!”陈默抬头瞥了他一眼道。
“喏~”典韦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低头开始专心啃自己的鸡腿。
“刚刚说什么?”吃过饭,陈默拿来丝巾一边擦嘴一边问道。
“哦,早上太师府来人告知伊阙关战事有变,请主公过去商议。”典韦笑道。
“不早说!”陈默闻言瞪了典韦一眼,船上外袍,跨了宝剑便往外跑。
“是你说食不言的。”典韦有些无语的低声念叨。
“莫要废话,收拾一下,随我去太师府!”陈默回头,看着典韦道。
伊阙关有变,那下一步,董卓恐怕就要考虑撤往关中了,这个时候传唤自己,必然是要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喏!”典韦答应一声,拎了铁戟便跟着陈默出府,一路往太师府方向而去。
第一百五十章 太师府议事
陈默赶到太师府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李傕、李儒、郭汜、樊稠、张济等董卓麾下一众大将,除此之外,王允、郑泰等人也到了。
“太师!”陈默跟董卓一礼,又跟一众将领大臣一一见礼之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如今陈默虽然有些遭排挤,但位列九卿,地位仅次于三公,自然没人敢让他坐于末席。
“光禄勋来的正好。”董卓对着陈默点头示意道:“将军曾守备伊阙关时,连带陆浑、大谷、轩辕、旋门四关也听你号令,老夫想问问,当初你是如何守御?”
陈默点点头道:“当时因为阳人聚失了不少兵马,不足以分兵守备四关,是以在下在四关及沿途设烽火台,又命一千骑军置于伊水与洛水交汇之处,无论那边燃起烽火,这一千骑兵足以及时赶到,后来李暹将军又带来两千兵马,在下将两千兵马同样留在城外,若敌军同时攻打两到三关,也能分兵援助,下官安排可是出了问题?”
“未曾。”董卓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旁的李儒苦笑道:“将军安排极为妥善,只是将军走后,出了些问题。”
“哦?”陈默好奇,华雄应该不会擅改自己的策略。
时间要从陈默离开后开始,袁术得知陈默离开后,便开始全力攻打伊阙关,奈何伊阙关在陈默的设计下,防御坚固,根本难以攻破。
之后袁术用杨弘之计,放弃伊阙关,开始将主攻方向移到大谷与陆浑两关,此二关虽说也是险要,但却终究不及伊阙关,而且伊阙关的防御是陈默精心布置的,不但城防安排的妥当,两面山崖之上还有投石机朝着下方抛射弩石,攻城耗损极大。
而大谷关和陆浑关自然没有陈默亲自设计的城防方案。
而更要命的是,李暹在这个时候建议推翻陈默之前只是援助四关的计划,改为由他和赵岑亲自去驻守大谷和陆浑两关。
华雄自然不愿,但此二人手下有六千兵马,这个时候根本不听华雄的,李暹和赵岑商议之后,将二人兵马一分为二,各领三千分别驻守大谷关和陆浑关。
李暹负责的便是大谷关。
按理来说,三千兵马也足够防守了,但李暹自己作死,想要效仿陈默夜袭袁术大营,虽然劫营成功,但袁术可是有五万大军,就算没有那么多,但他的营寨也不是设在一处的,在得知李暹偷营之后,袁术并未立刻去救,而是直接命张勋趁机强攻大谷关。
李暹劫营成功,但也只劫了一营,却被袁术挥军截断了退路,在众将士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回道了伊阙关求援,华雄虽然立刻派出了军队救援,奈何大谷关已经没了主将,加上人手也被李暹带走了一半,最终在华雄率兵赶到之前,被袁术成功攻破。
大谷关距离洛阳只有九十余里,大谷关一破,虽然有伊阙关牵制,能够截断袁术粮道,但洛阳确实受到了威胁,不可能不管,但这么一来,董卓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如今董卓的兵力,大半都已经调往关中开始布防,洛阳这边,各处关卡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如今光是成皋、荥阳以及敖仓三处便有两万多,伊阙关一县约有一万,余下洛阳这里也就一万多人,这其中还包括陈默这样昔日禁军留下来的。
大谷关肯定得管,袁术从那里杀来,一日便能抵达,但如果将洛阳仅存的这点兵力都拉出去,那这里可就空虚了。
这次董卓将众人招来,也是要众人拿出个办法来。
“陈将军文武双全,不知将军可有良策?”李傕微笑着看向陈默,也算是想要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毕竟陈默算起来,等于是他给弄走的,结果陈默在的时候,五关坚不可破,陈默一走,便被袁术打开了缺口,尤其是这缺口等于是自己那侄子给打开的,这让李傕担心陈默追着这事不放。
“为今之计,只靠洛阳这些兵马,便是太师愿意尽数调出,也未必能挡袁术大军,袁术就算没有再从南阳调集新兵,其手中也至少有三万兵马,又占据关城,我等想要复攻,收回大谷关,只有洛阳之兵不够,末将建议,趁酸枣诸侯未曾到来,可先将徐荣、吕布两位将军召回,放弃荥阳、敖仓,固守成皋,再集重兵夺回大谷关,方为上策,当然,此乃默愚见,未必就对。”末了,陈默微笑道。
董卓闻言沉默了,成皋、荥阳、敖仓三城,互成犄角,这三城在,不到冬天河水兵锋,诸侯连渡河都难,若将荥阳、敖仓放弃,诸侯之兵便能立刻攻至成皋,那成皋便成了洛阳最后一道防线。
一旦成皋有失,联军便能长驱直入,攻入洛阳,到时候,董卓就得逃往关中了。
虽然已经准备放弃洛阳,但董卓可没想过是被诸侯打的灰溜溜的逃往关中,在他的设想中,是先把诸侯打服,然后再让出洛阳,这两者之间可是天壤之别。
一个是我不要,赏给你们,另一个,却是被人家撵回去,以那些士人的性子,就算他是主动放弃洛阳,那些人都能将这渲染成一场大胜,若是自己被撵回关中,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会被那帮人渲染成什么样子。
陈默此策,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将胜负都放在成皋之战上了。
至于李暹的问题,陈默没有多说,终究人家是西凉嫡系,而且还是李傕的侄子,自己说也没有意义,平白恶了李傕,董卓内部自己处置去吧。
“诸位以为如何?”董卓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他招陈默过来,其实是想看看陈默是否愿意回去继续跟袁术打,伊阙关那边还有不少兵马的,以陈默之能,或许是有机会夺回大谷关的。
但陈默根本不接这个口,而董卓也开不了这个口,毕竟当时是他对陈默起了疑心,将陈默调回洛阳,甚至还削了陈默兵权,如今大谷关被攻破,董卓是希望陈默主动请缨前去,但这一次,陈默的表现有些不聪明。
想想也可以理解,无端被猜忌,还削了兵权,是个人心中都会有火,陈默虽然平日里表现稳重,但也不是泥捏的,终究是个十六岁少年,难免赌气。
“陈将军对伊阙关一带防务颇有了解,不知若将兵权重交于将军手中,是否有把握……”李儒自然知道自己岳父的意思,当初将陈默调回来,李儒就是反对的,但董卓既然起了疑心,他也不太好帮陈默说项,如今……
“文优先生太过高看在下了。”陈默一脸无奈的道:“若是大谷关未破,要守不难,但如今大谷关一破,袁术占据险要,进可攻退可守,手中兵力更是充足,末将也无能力挽回。”
唉~
李儒叹了口气:“若陈将军没有把握,那方才陈将军之计,确为当下最为可行之法。”
没了敖仓和荥阳两地,想要将关东诸侯打个大败亏输是不可能了,但成皋乃雄关,只要守住此地,至少可保不败,前提是伊阙关这边,能把袁术尽快给赶出去。
也不是董卓麾下没有善战之将,李傕、郭汜、华雄、樊稠、张济等人,也都不差,但却没办法如陈默那样既能统兵,还能临机决断,能运筹帷幄,也能统兵杀敌,而袁术身边文武众多,没有这样的本事,很容易被袁术手下的谋士针对。
可惜……陈默不是西凉军出身,否则也不会受到这么多的排挤。
“若是退守成皋,还有一事需得注意。”陈默看着众人道。
“哦?”董卓看向陈默,勉强笑道:“陈将军但说无妨。”
“孟津!”陈默点了点桌案道,孟津距离洛阳更近,此处若是现在,河水滔滔,敌军也难以大举攻来,但若待到冬季,河水结冰之后,敌军便可自河内踏冰而来,若孟津有失,则洛阳不保。
从孟津到洛阳,不过半日路程,一旦孟津有失,那可比如今大谷关丢了的威胁更大。
“陈将军所言不错。”董卓点点头,看向众将道:“谁愿去守备孟津?”
孟津只能算是小关,李傕这些大将自然不愿去,但董卓的将领,如今多半已经派往关中,剩下的,如今基本都已经派到前线。
“若太师愿意信我,末将愿为太师守备孟津!”陈默对着董卓一礼道。
“这……”董卓有些犹豫的看向李儒,陈默一直以来表现都不错,但有了上次的芥蒂,董卓也不知该不该再信陈默。
“不知陈将军需要多少人马?”李儒没有回答,而是询问陈默道。
“我本部人马两千,守备孟津足矣。”陈默微笑道。
“是否多了些?”李儒蹙眉道,孟津不过是小关,八百人足够驻守了。
“一旦诸侯将目光放在孟津,则来者必众。”陈默摇了摇头:“兵力太少,恐难抵敌。”
李儒对着董卓点点头,如今似乎也只有陈默可用了。
“那便由陈将军率领本部人马驻守孟津。”董卓点点头道。
“末将领命!”陈默微笑着起身道,接下来,便只差最后一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
孟津,古称盟津,位于洛阳东北方向,是当年周武王召集各方诸侯歃血为盟的地方,位于河水之畔,是一处小渡口。
此地地形多山丘,有老人将这一带的地势概括为‘三山六陵一分川’,而孟津就卡在这一分川的地方,自河内往洛阳唯有这里可走。
孟津原本的守将叫周勇,本是徐荣部下将领,后因功被提拔为校尉,诸侯叛乱,孟津的位置自然不会被人忽视,只是孟津只是小关,在徐荣的推荐下,周勇便来此驻守。
“末将参见右将军!”孟津城外,见到陈默的调令之后,周勇方才开城,放陈默进去。
“周将军不必多礼。”陈默点点头,挥手示意道:“今后这孟津便由在下掌管,这是周将军调令。”
周勇接过调令,确定无误之后,对着陈默一礼道:“末将这便整点兵马赶往成皋。”
“慢走!”陈默点头笑道,对于周勇这种一丝不苟的态度,陈默是欣赏的,虽然跟徐荣接触不多,但从他先败曹操,再败孙坚,后来更是配合吕布将联军打的不能渡河来看,这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待周勇离开之后,陈默开始重新布置孟津防御,若有细心一些的来看,会发现陈默设置的防御,更多的是防向洛阳方向,同时,陈默还在河边修整渡口,将渡口加宽,如今既然已经入主孟津,他可以随时乘船渡河,自河内退回河东,若水流不急的话,还可逆流而上,直抵河东。
总之,如今对陈默来说,已经是处于随时可以脱离董卓的状态,下一步,就该跟诸侯取得联络了。
洛阳方面,董卓用了陈默之计,将吕布徐荣调回,放弃荥阳、敖仓,命徐荣镇守虎牢,吕布则率军回洛阳,董卓更是亲自领兵,前去迎战袁术。
不过让陈默无语的是,董卓这边已经撤兵,袁绍却迟迟不肯渡河,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天气开始转凉,再这么下去,大谷关的战事可能都要打完了。
“主公,您找我?”余昇来到大厅,对着陈默一礼道。
“嗯。”陈默想了想,将一封书信递给余昇道:“我要你去一趟酸枣,为我送一封书信给曹操,他你是认得的。”
余昇乃是当初西园八校时候就跟在陈默身边的,自然认得曹操。
余昇有些疑惑的接过书信,也没多问,只是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看着余昇离开的方向,陈默揉了揉太阳穴,回河东之前,他需要将自己的名声给洗一洗,否则等董卓撤回关中之后,自己恐怕要成为诸侯首要的攻击目标,这可不行,他更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发展。
不管董卓有什么苦衷,一旦退回长安,对陈默来说,他就成了董卓的桥头堡了,冀州、幽州都能来打他,反倒是防备董卓,更容易一些,而且一旦退守长安,对董卓来说,很有可能就是盛极而衰的征兆,毕竟董卓已经老了,董卓若有什么意外,西凉军中可没人能替代董卓,陈默不冒这个险。
……
酸枣,诸侯大营。
经历上次被吕布偷袭,杀了王匡之事以后,诸侯的大营经过重新布置,相互之间更紧密了一些。
曹操满身酒气,有些疲惫的从袁绍大营中出来,自上次被吕布和徐荣虐了一遍之后,袁绍显然是要等到冬天河水结冰之后再渡河,如今诸侯整日醉生梦死的,也不知道这场仗,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相比而言,那袁术倒是果断许多,听说已经攻破了大谷关,曹操觉得这个时候,董卓肯定会集结兵力去跟袁术作战,正是他们的机会,想要劝袁绍趁机出兵,谁知却跟一群人喝了一天的酒。
摸了摸肚子上的赘肉,曹操有些无奈,再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也变得跟这些人一样?
“孟德!”刚刚回到大营,便见夏侯惇迎上来。
“来的正好,为我备些清水。”曹操看着夏侯惇笑道。
“这个不急,今日有人过来,说是下军校尉部麾下军司马余昇,想要见你,从洛阳来的。”夏侯惇看着曹操皱眉道:“此人你可识得?”
“余昇?有些印象。”曹操有些晕,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边走一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夏侯惇差点一头撞上去。
“下军校尉?”曹操扭头,看向夏侯惇:“余昇?”
“正是此人,你认得?”夏侯惇点点头。
“此人乃陈默麾下将领,颇得陈默信赖,他可有说来此为何?”
“送信,但我要他将信拿来,他却不肯,非要见你。”夏侯惇皱眉道。
曹操来回踱了几步,询问道:“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这倒没有。”夏侯惇摇了摇头道:“陈默此时送信过来……”
“不知道,我那小兄弟的心思,可滑着呢,不过此时应该与战事有关,我去清醒清醒,你带他来见我。”曹操说完,径直去往自己营帐,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不一会儿,夏侯惇带着余昇进来。
“末将余昇,参见将军。”余昇对着曹操肃容一礼道。
“你我也算旧识,我与你家将军也算至交,不过如今却是各为其主,不知他此时让你来此,所为何事?”曹操坐在胡床上,看着余昇笑问道。
“末将不知,主公只命末将将书信送来给将军。”余昇从怀中将陈默写的竹简取出,递给一旁的夏侯惇,让夏侯惇交给曹操。
“不错。”曹操有些欣赏的看了余昇一眼,这余昇他也知道,平日里沉默寡言,埋头做事,如今看来,也知道不该问的不乱问,是个不错的手下。
陈默这个时候送书信过来,曹操倒是有些好奇,自己这小兄弟莫不是刚收拾了袁术,现在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当下展开竹简看起来。
孟德吾兄:
昔日上东门一别,至今已有年余,弟甚思念……
数百字,有一大半是在回忆往日在洛阳无忧无虑的岁月,只有最后几句点到了重点,如今董卓已经撤掉敖仓、荥阳兵马,只留徐荣于成皋驻守,以弟愚见,盟主当速发兵占据二城,则进可攻退可守,已立于不败之地,弟会设法谋得一处关城,以迎大军。
曹操放下竹简,揉了揉太阳穴,看着余昇笑道:“我那贤弟可有其他交代?”
“未曾有。”余昇摇了摇头道。
“回去告诉他,我已知晓,至于能成与否,无法保证!”曹操笑道:“如今天色已晚,在此休息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末将有军令在身,信既已送到,不便久留,以免将军难做,就此告辞。”余昇摇了摇头,起身道。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示意侍卫将余昇送出大营。
“孟德,信中写了什么?”夏侯惇看向曹操,好奇道。
“我那贤弟,想要倒戈。”曹操坐在胡床之上,摇了摇头道:“去将志才请来,有事与他商议。”
“好。”夏侯惇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将戏志才带来。
“深夜还将先生唤来,实在惭愧。”曹操看着戏志才笑道。
“主公将我唤来,必有要事。”戏志才坐下来,看着曹操微笑道。
“也不算。”曹操将竹简递给戏志才,待他看过之后方才道:“你说,我这贤弟想要洗脱名声,如今可还来得及?”
戏志才将竹简收起,闻言微笑着反问道:“主公可曾听闻,那陈将军自投董卓以来,可有做过何恶事?”
“这倒没有,甚至还曾仗义执言,救了袁公一家性命,虽说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但此事上,为他挽回了不少名声。”曹操笑道。
“在下可以肯定,此事乃这位陈将军传出,一来是逼两位袁将军下决心,二来也是为自己正名。”戏志才放下竹简摇头道:“其实主公若是仔细些,会发现陈默这一年多来在洛阳做的事情,中原很快便会知晓,比如平河东乱贼,数次仗义执言,被董卓排斥、群臣不解之下,却一直为朝廷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抱怨,此外,前不久,洛阳士人似乎也在为陈默张目,虽然只有一段时间,但事实上,陈默在中原其实并无恶名。”
曹操也反应过来:“那小子一直在为今日造势?”
若非如此,怎么他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中原这边便立刻传开?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为何作为陈默老师的臧洪从来不说陈默半分不好,陈家也似乎从未担忧过陈默。
当时陈登离开时,恐怕已经跟陈默有了什么约定。
“不止如此!”戏志才指了指桌上的竹简笑道:“若不出意外,这只是开始,之后定然会有更多的好消息传来。”
“他早就料到有今日!?”一旁的夏侯惇有些吃惊道。
“那倒未必,恐怕是两边都有准备,若是此战董卓胜,恐怕我等是见不到这封信的。”曹操摇头笑道:“志才,你说这个忙,我是帮还是不帮。”
“帮吧,陈默如今居于河东,与主公暂时无冲突,反而能为盟友。”戏志才笑道:“而且就算没有主公,莫忘了臧子源还爱此处。”
“也罢,他欠我一顿!”曹操点点头,接过竹简笑道:“下次定要让他补上!”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诸侯进兵
清晨,酸枣起了雾,不算太重,但白茫茫的一片,太远的地方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袁绍昨夜宿醉,曹操找来的时候,还是头疼欲裂,以手扶额,一脸无语的看着曹操道:“孟德今日怎的这般早?”
“盟主,昨夜有人送来了一封书信,事关重大。”曹操的脸色很严肃。
袁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从几时起,曹操跟他之间似乎开始变得生分了许多,不再如往日一般亲密。
“谁人送来的?竟让孟德如此重视。”驱散了心中那几分不适,袁绍跪坐下来,一边扶着额头,一边问道。
“陈默。”曹操从怀中取出竹简递给袁绍道。
“他倒是好大的威风。”袁绍闻言笑道,只是这笑的有些玩味,前段时间陈默在阳人聚将袁术收拾了一通,消息传到这边时,袁绍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再怎么样,陈默也是打的他袁家的脸。
“盟主且先看过再说。”曹操抬了抬头,示意道。
袁绍点点头,看起了竹简,眉头渐渐皱起,随即看向曹操道:“此中是否有诈?”
“我看不会,陈默做事还是有些坚守的。”曹操摇了摇头道:“不管盟主是否恨他,但从一开始到现在,陈默所做都是为大汉,为百姓,只是与我等所想道路不同尔,如今董卓迁都,司隶之地,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大概也是让他失望了吧。”
袁绍点点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初洛阳时,陈默也曾一直劝自己先下手将董卓给赶出去,若是当时自己听了陈默的计策,或许今日是另一番局面吧,这般说来,当初他是否也是对自己失望了?
“毕竟还年少,又颇有才学,自负一些,也是常有之事,如今知错能改,也是好事。”曹操笑道。
袁绍点点头,想了想道:“召集诸公商议吧,若真如陈默所言,董卓放弃荥阳与敖仓,我军趁势攻入倒也是好事。”
曹操点点头,当下两人派人去通知各路诸侯升帐议事。
“陈默?”陶谦皱了皱眉,看了看身旁的张超、臧洪道:“此子虽在董卓麾下,却也并未听说有作恶之举,反倒是此前董卓问罪于次阳公时,曾仗义执言,只可惜最终次阳公还是……”
陈默在青徐两地还是有些名声的,少时被黄巾裹挟,却不愿从贼,在乱军之中与黄巾贼斗智斗勇,最终还成功配合当时作为曲阳县令的张超大破贼军,这在徐州已经成了一段佳话,后来拜师臧洪,在青州也颇有些名声。
当然,这些事原本其实不算什么,而且这些事迹被传出来,也是这两年的事情,莫说臧洪跟张超在这里,单是看陈家的面子,如今刚刚到徐州上任的陶谦也不可能在这事上跟陈默为难。
“不错。”孔融抚须点头笑道:“观此子这两年所为,与其说是投奔了董卓,倒不如说是一直在竭力维护朝廷体面,如今董贼迁都,天怒人怨,此子身在董卓麾下,无力反抗,此时派人与我等联络,共败董贼倒也不是不可能。”
张超点头笑道:“我看此信多半是真,陈默在伊阙关时,伊阙关稳如泰山,如今他一走,大谷关便被破,若说这事与他无关,我是不信的。”
臧洪没有说话,只是摸索着下巴思索这小子何时这般厉害了?欺负黄巾贼也就罢了,如今连袁术都在陈默手中吃了这么大的亏,不错,是我弟子!
这种场合,他这个做老师的,反倒不适合说太多,只能静静旁听。
不过有陶谦、孔融、张超力荐,至于刘岱、桥瑁、公孙瓒这些人,对于陈默并不了解,见几人出面保陈默,他们自然不好在这事上较真。
“盟主,不如先派两支人马前去试探,若是真如陈默所言,我等可趁机占据两城,便是其中有诈,我等损失亦不大。”鲍信对着袁绍一礼道。
“正有此意。”袁绍点点头,又看向众人道:“何人愿往?”
“既是末将提出,末将愿意率部前去敖仓!”鲍信见无人应答,当即出列道,他跟陈默有过一段时间交往,对陈默还是有些信任的。
“陈默既是我弟子,这荥阳便由我来走一趟。”臧洪出列,对着袁绍微笑道。
“子源你乃盟主,怎可轻动!?”袁绍见臧洪出列,皱眉道。
“正因是盟主,若我弟子此番构陷诸公,洪还有何脸面生于世间?”臧洪微笑道:“而且,臧某相信陈默绝非此等歹毒之徒。”
“也好,若真如陈默信中所言,你二人只需占住城池,派人来通传我等便可!”袁绍当下点头道。
臧洪是广陵功曹,并无兵权,张超直接将自己麾下五千兵马分出两千于臧洪,臧洪离营之后,便与鲍信觅地渡河。
次日,两人先后传回讯息,果如陈默所言,敖仓、荥阳已是空城,袁绍当即移兵荥阳,这两城一占,成皋便成孤城,只需拿下成皋,便可长驱直入,径直夺了洛阳。
“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夺得两城,董贼气数丧尽之日不远矣!”荥阳大帐之中,桥瑁颇有几分得意道。
不管城是怎么得来的,反正这笔功绩得算在他们头上,不然自开战以来,诸侯几乎没赢过,实在不好跟天下人说,如今得了两城,讨董大事得到关键进展,这事定要好好宣扬一番,以振人心。
“此番能得两城,依我看,皆为陈默功劳,不如便以此宣告天下如何,也算是为陈默正名!”一旁的刘岱点头笑道。
虽然名声是陈默的,但这事情宣扬一番,就是诸侯跟陈默早已有了谋算。
“不可!”臧洪皱眉道:“如今默儿尚在贼营,若这般宣扬,诸位将置默儿于何地?”
跟这帮人共事多时,臧洪哪能不知这帮人心里想什么?把陈默捧起来,但最终却是诸侯运筹帷幄,早已跟陈默联合,之前那些败仗,也可说是为了迷惑董卓。
但就没人想过陈默的处境么?
曹操点头道:“子源所言不错,况且我那贤弟也说了,会尽力谋得要隘,接应我等入关,若过早暴露,恐怕坏了大事!”
臧洪点点头,心里感觉怪怪的,曹操管自己的弟子叫贤弟,然后跟自己也兄弟相称?
虽然两人年纪上来说,确实如此,曹操比他年长,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味儿。
“是啊,成皋未破,此时不宜张扬,待我等攻破成皋之日,再将此事公之于众,岂非更好?”袁绍点点头道:“也莫让人觉得,我等能驱逐董卓,都是陈默之功。”
桥瑁等人眼见两位盟主都这么说,也只能点头。
荥阳、敖仓两地都已拿下,董卓主力又被袁术牵制在大谷关,此时正是出兵之时,一众诸侯商议一番,决定次日一早便出兵攻打成皋,让董卓首尾不能相顾。
这一次,袁绍亲自督帅三军,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成皋,徐荣早已得到消息,备好滚木礌石迎战,双方在成皋厮杀一月,诸侯大军却始终难以破城,反倒是折损了不少兵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士气,再度低靡起来。
……
话分两头,成皋这边打的热火朝天,守在孟津的陈默却是趁着董卓南敌袁术,洛阳空虚之际,暗中书信昔日太学同窗,有的亲自登门拜访,倒是说服了不少人前来投奔,暗中通过孟津送往河东。
除此之外,还暗中将屯于孟津的粮草、辎重都运到了河东。
“主公,既然我等已经准备开关迎接诸侯,为何不直接让诸侯自孟津过来?”典韦看着远处正在装船的将士,有些疑惑的看向陈默。
“一来孟津地势险要,他们不会完全信我。”陈默盘算着日子,看向典韦道:“二来,我若此时开关放他们进来,他们只会当做理所应当,不会珍惜,先让徐荣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我再开关,而且……你信不信,就算我将关城打开,董卓退往关中之前,他们也不会来。”
“这是为何?”典韦皱眉道。
“此番诸侯出兵,与其说是打董卓,倒不如说是要灭汉室之威严,董卓退往关中,对诸侯来说,这个时候如果把董卓给灭了,便要迎回天子,如今他们或为一州州牧,或为一郡太守,无需听从任何人,若将天子迎回洛阳,诸侯就没有割据一方的理由,没人愿意的。”陈默叹了口气道。
董卓奉先帝遗诏,行废立之事,从道理上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董卓不够资格,但换成其他人做这件事就行了?
陈默不太相信,看起来是董卓擅行废立而引来了诸侯不满,但这其中,恐怕在当初先帝驾崩时,各地诸侯已经开始有了自立念头,何进时候,已经有很多诸侯开始抗拒交税,董卓只是加速了诸侯割据的过程而已,他们要打败董卓,但却又不希望董卓过早完蛋,这样他们就少了一个大义上的合理性。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但陈默敢肯定,大多数人现在都是这个念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生退意
夜幕随着大雨降临,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渡口大半被暴涨的河水淹掉,短时间内是无法行船了,跟河东的联系,这段时间是没办法做到的。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摇曳的灯火下,陈默坐在桌案前,将屯田策腾出来,梦境中的世界跟现实终究还是有区别的,并非照搬过来就能用,除此之外,陈默准备回去之后对白波贼进行动手,已经秘密派人调查了。
至于为何不直接去问卫觊,关于这个,陈默也不确定卫家是否会说实话,毕竟白波贼盘踞于白波谷也有一段时间了,人马还不少,若说双方毫无瓜葛,陈默是不信的。
虽说这段时间对于陈默来说,基本就是站在旁边看戏的,但这场仗打完之后会忙碌一段时间,屯田啦,白波贼啦,有可能的话,他希望把上党、河内、太原这几处拿下,河东和河内不算并州,但这两处的人口可能比整个并州加起来都多,这四郡若能掌握在手中,接下来可以期待一下关中,如果关中有变,对陈默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并州之地立足可以,但想要有更大的发展,关中必须拿在手中。
至于怎么拿?暂时陈默还没有想好,局势不明前,有个大致方向就行了,眼下还是做好自己眼下该做的事情为妙。
至于这天下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其实陈默也有想过,汉室威严尽丧,或许就如同东周一般逐渐成为诸侯王的傀儡,而自己在这其中,也开始渐渐变成了诸侯王。
放下笔,吹干墨迹,陈默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雨幕,其实也看不到什么,除了窗台上不断溅起的水花之外,再往远处看,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漆黑而已。
又有谁知道,自己一开始抱的其实是辅佐汉室中兴的想法,现在这样一步步走下来,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方诸侯,小诸侯。
“去休息吧。”看着门口对着门外出神的典韦,陈默将竹简合上,封好之后,对着典韦道。
“主公做完学问了?”典韦回过神来,看着陈默手中的竹简笑道。
“做完了,看样子这场雨明日便能停,让人注意一下河道水位,莫要被卷走了,那可是想救都救不回来。”陈默点点头,对典韦道。
大雨之后,河水定然会暴涨一次,若是在河边,一个不小心,被卷走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他担任河.南尹时,从卷宗里看,每年河道两岸被卷走的人有记录的就有上百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没有被记录的。
典韦答应一声,去了隔壁房间睡觉,夜里的巡视自然有其他亲卫来替换。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果然如陈默所言那般,大雨已经停了,河水比昨日涨了不少,之后应该还会涨一些,陈默记得弘农和河东那一段喝道较窄,水势却颇为湍急,若不进行疏通的话,下游这边甚至有可能发生洪灾,满宠那边应该会进行一番疏导。
秋雨过后,天气骤凉,陈默命人去洛阳要了冬衣,看联军的样子,短时间内是难以攻破成皋,他可能会在这边过冬。
南边的战况倒是对董卓有利,袁术几次出兵,想要直捣洛阳,都被吕布给挡了回去,大谷关夺回不太容易,但袁术想要出来也不容易,双方的战场甚至打到了皇陵,不过到了如今,皇陵早就被刨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这般情况一直持续了月余,一直到十月底的时候,成皋物资开始不足,徐荣直接让人以凉水代替火油,几日之后,联军中似乎出现了瘟疫,不得不停止攻城。
“这凉水也能滋生瘟疫?”陈默对此不太了解,专门请来几名医匠询问。
“这凉水自然不会滋生瘟疫。”一名老医匠摇头道:“不过这等天气,若被凉水浇到,会使寒邪入体,轻则受风寒之苦,重则可以致命,而且这风寒也分许多种,有些是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播的,看似瘟疫,实际上并无那般严重,但若置之不理,也并非没有转为瘟疫的可能。”
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瘟疫不断,这两年消停了一些,不过也是足矣令人头疼的了。
陈默闻言点点头,若真的是瘟疫的话,那这里就不能再留了,陈默可不想沾染上瘟疫。
“余昇,将这封信送去荥阳。”送走了几名随军医匠,陈默将余昇招来,把早已写好的书信交给余昇。
徐荣那边拿水来庶敌,也说明董卓这边物资已经出现短缺,这场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孟津陈默准备让出来。
“喏!”余昇答应一声,接过陈默的书信便躬身告退离去。
余昇刚走不久,便见典韦进来,对着陈默道:“主公,洛阳派了使者过来。”
“快请。”陈默点了点头,他这边暂时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怕有人来查。
很快,一名文士进来,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见过将军。”
“免礼吧。”陈默摆了摆手道:“何事?”
“回将军,太师已经回洛阳,招将军回朝议事。”那将领躬身道。
“知道了。”陈默点头道:“你先回去,我随后便至。”
“喏!”
对方并未客套,转身便走。
“主公,董卓这个时候招你过去是何意思?”典韦皱眉道:“莫不是有人告密?”
“莫要自乱阵脚。”陈默摇了摇头道:“应该是要撤回关中了,这边物资已然不足,支撑不了太久了。”
成皋都拿水来当防守了,若非物资告罄,怎么样也不该让成皋困难到这种地步。
“带上亲卫,随我去成皋,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由韩凯、白骠二人料理。”陈默起身,对着典韦吩咐一声之后,又让人将韩凯、白骠招来,让两人继续驻守孟津之后,方才带着典韦直奔洛阳而去。
一场大雨之后,倒是让往日尘土飞扬的洛阳清爽了许多,有些泥泞的青石路上,已经遍布了青苔,有些滑。
陈默赶到太师府时,依旧是那些人,见到陈默过来,纷纷点头,陈默也一一还礼。
陈默并非最后赶到,陆续有人抵达之后,董卓方才轻咳一声,看向众人道:“自去岁开始,关东诸侯不服朝廷,乱兵四起,至今已有年余,眼下河洛之民已尽数迁至京兆之地,如诸位所见,洛阳已是空城一座。”
陈默默默地听着,这场面话听听便是,莫要当真。
“然眼下我军已然疲敝,军民厌战,老夫欲率军退回关中,诸位以为如何?”董卓看向群臣询问道。
“董公所言不错,只是眼下便是我等想退,诸侯恐怕也会穷追猛打。”王允摇头笑道:“依下官之见,当徐徐而退。”
董卓摇头道:“如今洛阳一带所余粮草辎重已不足再战,诸公放心,老夫已安排好撤退方向,百官先行,必然安全。”
“这……”王允想要等一等,说不定再拖几日,袁绍或是袁术便打进来了。
“子师可是有异议?”董卓扫了王允一眼道。
“暂时未有。”王允叹了口气,董卓看来去意已决,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一旁陈默突然道:“太师,我军若撤退,联军必然追击,末将愿领军断后。”
“我已传令徐荣、吕布暂且守住两关,华雄会从旁策应吕布,陈将军既然有此意,便由你率本部人马辅助徐荣撤军,若有贼人追击,便沿途伏击,若没有,待老夫率领百官抵达函谷关之后,会命人传讯于诸位。”董卓看了看陈默,点头道。
“末将领命!”陈默一礼道。
“将军且尽快与老夫汇合,京兆尹之位,老夫便为将军留着。”董卓笑道。
“多谢太师!”陈默闻言当下躬身一礼道。
“诸公且去准备,明日辰时便启程!”董卓目光看向余下的百官道。
“谨遵太师之言。”王允等人虽然不愿,但如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也只能照办。
“末将先去准备!”陈默起身,对着董卓一礼,得了董卓允许之后,便准备离开洛阳,去孟津整点人马。
“陈将军稍等!”陈默出府没多久,却见一辆马车从后方赶上来,陈默回头看去,正是王允的车架。
“司徒公有何指教?”陈默微笑着对着王允一礼道。
“指教不敢当。”王允看了看四周,从马车上下来,认真的看着陈默道:“将军,如今董卓已然势穷,此时将军若能率军骗开成皋,迎关外大军进来,必能斩杀国贼。”
“司徒公……”陈默叹了口气,看着王允道:“在下记得以前就与你说过,你做不了大事,只会耍弄这些小伎俩。”
“你……”王允面色一黑,看着陈默道:“你虽骗得过董卓,却骗不过我。”
“我没说司徒公笨,只是啊……”陈默想了想,放弃直接打击对方,只是叹道:“就算如你所说,我将成皋骗开,司徒公可信,没人会追来!”
王允愕然的看着陈默,陈默却不再理他,转身离开,只有声音远远传来:“司徒公所想之事,人人都在想,没人愿意给司徒公当枪。”
王允看着陈默远去的背影,脸上的阴沉久久不散……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忠良可存否
回到孟津时,已是傍晚,河水没有再涨,看来上游的疏导做的不错,但就算如此,以现在的水势,要过河还是有些勉强。
陈默站在渡口,观察着水势,眉头微皱。
“主公,您找我们?”韩凯和白骠来到陈默身后,躬身道。
“嗯。”陈默点点头道:“孟津已无需再守,除了匈奴兵之外,你二人率领其他人马,待河水平缓之后,立刻渡河,占据箕关,此处于我军颇为重要,不得有误!”
箕关依靠王屋山而建,乃河内和河东之间的要冲之地,王匡已死,但河内如今是怎样的情况,刚刚跟诸侯建立了关系,陈默不想立刻打破,但河内他日肯定是要占领的,占据箕关,便占据了攻入河内的主动权,此地对陈默来说十分重要。
“去准备吧,孟津于我军已无用,但需留下一支人马准备接应,等洛阳事了,我会去从此退往河内,在箕关与你们汇合。”陈默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道。
“末将领命!”两人躬身一礼,各自前去整合兵马。
“主公,董卓都要走了,我们为何还要留下?”典韦疑惑的看向陈默:“不如趁早渡河,说不定能趁势攻下河内。”
“王匡虽死,但不代表河内无主,贸然拿下,光是应付诸侯讨伐便会叫我们精疲力尽,最好能名正言顺!”陈默摇了摇头:“若实在不行,便从河内弄一些人口,以后再说。”
眼下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并州、长安来走,占据河内或许能多个十多万人口,但同样也会成为诸侯进攻自己的切入点,若是因此让自己陷入战争的泥潭,倒不如暂时放弃河内,先将并州拿下,再谋划关中,若能得关中之地,到时候返回来再拿河内,就轻而易举了。
“太麻烦。”典韦摇了摇头,不太懂这其中的区别。
“所以才让你多看看书。”陈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
“主公,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典韦连忙转移话题,读书是不可能读书的,要读也是以后让自己儿子去读。
“联络诸侯,徐荣应该也就这两日要退了。”陈默笑道,反正董卓要走了,正好将洛阳给诸侯,再得一个人情。
徐荣确实接到了撤军的命令,不过在大伾山埋伏几日,若诸侯追击,则趁势伏击诸侯,若没有,则迅速退往函谷关。
陈默会从旁策应?
徐荣看着董卓送来的书信,又看了看关外,叹了口气,选择了接受命令。
其实诸侯此刻正是虚弱,若是有足够的兵力,此刻杀出去,诸侯联军恐怕不堪一击,但洛阳的兵马,大半调往关中,剩下的分守在伊阙关一带,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进取,也只能选择放弃。
“周勇!”徐荣看了看身边,他身边将领不少,但有单独作战能力的却不多,周勇勉强算一个。
“末将在!”周勇出列,躬身道。
“你带七千兵马先行撤往洛阳,确定太师离开之后,再退往函谷关!”徐荣沉声说道。
“将军,这……”周勇闻言一惊,看向徐荣道:“七千兵马一撤,这成皋便没有多少兵力了。”
成皋加上后来周勇带来的八百人马,抛开这段时间守城折损,连一万都不到,现在直接调走七千人,成皋兵马连三千都没有,如何抵挡关外那十多万联军?
“太师有令,弃守成皋,你带辎重先行,我率军伏于此处,若有贼军追击,我便先败他一阵,然后再撤!”徐荣看着周勇笑道:“不必担心。”
“喏!”周勇得知都要撤军之后,方才松了口气,对着徐荣一礼,躬身告退。
……
荥阳大营,在得知多数士兵只是染了风寒之后,诸侯才松了口气,虽然这东西也能致命,但至少没有瘟疫恐怖。
曹操拿着余昇送来的书信,皱眉看着袁绍道:“盟主,此乃大好良机,兴复汉室,只需诛杀董贼,便可趁势攻入关中,迎回天子,为何盟主此时犹豫?”
只要派一支人马,无需太多,只要数千人从孟津杀入,直扑洛阳,便能令徐荣、董卓进退失据,成皋、伊阙关将再无意义,而后大军趁势攻入成皋,剿灭董卓,重定天下便在此时,但这个时候,不止袁绍迟疑,公孙瓒、陶谦、桥瑁、刘岱这些人也都选择了无视。
“没有孟德想的这般简单!”袁绍摇了摇头道:“若陈默使诈,并非真心,岂非坏了将士性命?”
“袁公!”臧洪皱了皱眉,看向袁绍道:“洪愿以性命担保,陈默往日虽有过,但绝非这等无信小人!”
袁绍连忙道:“子源误会,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操之过急……再议!再议!”
“报!”便在此时,一名小校进来,对着袁绍道:“启禀盟主,余昇在帐外求见。”
“告诉他,他带来的信我等已经看过。”袁绍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填什么乱?
“盟主,余昇说右将军陈默又有新消息传来,事关我军胜败。”那小校道。
“让他进来吧。”曹操对着那小校挥手道。
小校有些迟疑的看向袁绍。
“便依孟德之言!”袁绍叹了口气,让小校将余昇带进来。
不一会儿,余昇在小校的带领下进来,对着袁绍一礼道:“末将余昇,见过盟主!”
“又有何消息?”袁绍询问道。
“我主送来的竹简,董卓已经退往函谷关,成皋守军不日便要车鸥,我主已经率部前去拦截,请盟主尽快发兵,攻占成皋,与我主夹击!”余昇躬身道。
“陈默向来机智,此番怎的如此莽撞!?”袁绍闻言大惊,皱眉道:“快,派人去成皋打探,那徐荣是否已经退兵!”
臧洪连忙命张超麾下大将杨茂率部前去打探,不过半日之后,杨茂回来,对着众人道:“盟主,成皋大军却已退走,我部已然占据成皋,恳请盟主尽快出兵!”
“退下,此处何时轮到你说话?”袁绍皱了皱眉,瞪了杨茂一眼,添什么乱?
杨茂便是陈默同乡,当年曾与陈默一起陷落黄巾,后来陈默与臧洪、张超取得联络,最终不但脱困,杨茂还去了蔡氏,并跟随了张超,后来张超因功升迁为广陵太守,杨茂也因讨贼有功,加上臧洪赏识,如今在张超麾下做了领兵将领。
虽说已有数年未见,但对陈默,杨茂依旧十分关心,此刻得知陈默可能身陷危机,如何不急。
“杨茂,退下!”张超看杨茂还想说话,连忙呵斥道。
杨茂面色涨红,被臧洪拉了一把,臧洪微笑道:“此人乃默儿同乡,心忧默儿安危,是以急了些,袁公,此时正是大好时机,当尽快做绝断,否则这等时机,可一不可再!”
袁绍叹了口气道:“只是如今三军将士受风寒影响,并无战力,恐怕能否追上董卓都未可知,陈默安危固然重要,但……”
“我去追吧!”曹操有些失望,到了这个时候,还畏首畏尾,需知良机稍纵即逝,不能再等了。
“孟德,便是董卓撤退,必有断后之兵,恐怕追之不及!”袁绍身边,陶谦劝道。
“那也得追!”曹操看向众人道:“诸公可有人愿与操同往?”
“末将愿往!”杨茂当即道。
曹操点点头,又看向众人,却见诸侯一个个避开他的视线。
臧洪道:“我与孟德同去,孟高,借我些兵马!”
面对好友这么直接讨兵,张超也只能苦笑答应下来,拨了两千人马于臧洪,当下臧洪带着杨茂,跟曹操一起出兵,直扑成皋。
……
北邙山。
看着陈默往自己身上又是抹血,又是打滚沾土,典韦有些排斥这样的行为,却又拧不过陈默,只能跟着陈默一起,把收集来的鲜血往脸上抹,一边抱怨道:“主公,成皋兵马大半已去,我等现在杀出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在这里等有何意义?”
“我想看看,这大汉还有多少忠臣!”陈默揉了揉脸,将自己的那些木箭尽数毁掉,这些东西,终究还是没有派上用场,将一枚枚利箭绑上细绳,一根根放进箭囊之中:“虽然……已经决定不再走这条路,但……心中终究有些遗憾,我想让人羞辱我!”
“这朝代更迭,本就是常事,要我说,大汉也该亡了,你看看那帮子贪官污吏,将天下变成了什么模样?”典韦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
陈默这番作为,在他看来有些多此一举。
“那我想借此去邀功,你觉得如何?”陈默好笑的看向典韦道。
“这才是吗,我就说没好处的事情,主公是不会做的。”典韦咧嘴笑道。
“我给你写的千字文,背会了么?下个月我得考验。”陈默微笑着询问道。
“呃……主公,你这是不是公报私仇?”典韦瞪圆了眼睛看着陈默。
“我这是为你好,能将那千字识得,以后出去,至少没人会欺你不识字。”陈默微笑道。
典韦突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多什么话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汇合
曹操和臧洪整合了七千兵马,一路穿过成皋,直奔洛阳而去。
这一带地势平坦,虽然两侧都有山脉,却并不适合伏击,曹操和臧洪也只是赶路,并未过多留意。
从成皋到洛阳的这条古道,曹操已经走了很多次,往日里来去洛阳的行商、路人络绎不绝,如今却早已不见了人际,四下空寂,偶尔看到废弃的山庄寂然无声,犹如鬼蜮,本是天下最繁华之所,如今战事一起,却落得这副模样,臧洪和曹操也说不出心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两人也没有说话的兴致,只希望能尽快赶到洛阳,追上董卓,只是就算董卓死,能结束这场战争吗?
无论臧洪还是曹操,都不愿去想这个问题,这些年,不是没人努力,只是情况却在越变越糟。
“轰~”
毫无征兆的,地面突然弹起一截木桩,将正在前行的战马撞倒,马上的骑士在战马倒地的一瞬间跳下来,没被战马压住,四周的将士连忙停下,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
“停!”曹操和臧洪心中一惊,连忙勒令停止行军。
“呜~”
沉重的号角声在山谷间回荡。
“轰隆隆~”
地面的震颤声令曹操和臧洪面色一变,这声音,似乎是从后方传来。
“后队变前队,列阵迎敌!”曹操虽惊不乱,立刻下令调头迎敌,旗官打出旗令,奈何曹操带来的兵马,多是新募之兵,无论应变还是对旗语的理解都及不上百战老兵,曹操虽然反应及时,但麾下兵马却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待到将官喝令,但只是这一步的差距,却已经决定了战事的结果。
在号角的指挥下,庞大的骑阵冲杀上来。
纷扬的尘土终,无数鲜血喷溅,后排的将士已经听到动静转身去看,但却没能结成阵型,被飞奔而来的战马撞的筋骨折断,马背上的骑士长长的长矛直接刺进了人群,尚未结成的阵势一下子被打乱。
西凉骑兵犹如刀锋一般闯入了人群,长矛已经不堪重负,被马背上的骑士迅速丢弃,而后换成了环首刀,冲进混乱的人群就是一阵劈砍。
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将领在曹操的指挥下开始组织尚未乱开的将士结阵,另一边,臧洪也命杨茂等广陵将士尽量将混乱的兵马收束起来伺机反击。
只是混乱已经形成,而徐荣一旦发现敌军破绽,便会如同狼一般,将对方的伤口不断撕裂,如何会给两人重整旗鼓的机会,后方号角不断变换着节奏,骑兵也在号角声中,在乱军中时分时合,将曹操与臧洪的军队杀的更乱。
北邙山上,徐荣看着联军将士混乱的阵型,脸上闪过一抹笑意,这支人马完了。
便在此时,蹄声响起,徐荣皱眉看去,却见一支骑兵从山下朝这边奔来。
“陈默?”领头的将领徐荣倒是认识,不过却并不熟,只是陈默那一脸狼狈的形象让徐荣有些惊讶,不知他为何会落到此地步。
正想喊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陈默竟是带着人马直接往自己这边冲过来。
“列阵迎敌!”徐荣目光一冷,森然道。
他身边,还有百余亲卫,陈默人马虽比他多些,徐荣却也并不惧怕,陈默虽然也常打胜仗,不过多半却是靠谋,若论统兵作战,徐荣不怵任何人。
陈默的战马渐渐脱离部队停下来,典韦和余昇率领着骑兵轰然冲杀而上。
“排矛~”徐荣让号手继续响号,他则开始指挥将士迎战陈默带来的这些匈奴骑兵。
噗噗噗~
一杆杆长矛迅速刺出,紧跟着后退一步,后方的长矛再度刺出,顷刻间,数十骑便被这般刺杀,典韦在战马被刺中的瞬间拎着双戟跳下来,双戟抡开,大蓬的鲜血随着铁戟轮转,四周的将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被典韦杀开一条血路。
“噗噗噗噗~”
一枚枚冰冷的箭簇随着陈默弓弦的震颤将前排的将士射杀,徐荣的亲卫顿时招架不住,被紧跟而上的匈奴兵分割、绞杀。
典韦不管那些人,直奔徐荣而去,徐荣面沉似水,拔出宝剑迎敌,挥剑疾刺,典韦手中铁戟一轮,宝剑便被铁戟荡飞,徐荣虎口崩裂,连忙退出一步。
典韦却也没有再用铁戟,一对铁戟往地上一插,一巴掌将扑上来的亲卫拍飞,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大步朝着徐荣走去。
这个,陈默之前已经有了命令,要活的。
徐荣显然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转身想跑,典韦快跑几步,大手一伸,一把扣住徐荣的肩膀往回拉,几乎在同时,徐荣顺势转身,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直往典韦怀中刺去。
“叮~”
一枚利箭射来,徐荣手掌一麻,匕首已经被箭簇击飞。
典韦也被惊了一身冷汗,双目凶光大盛,怒哼一声,大步抢上,一脚将徐荣踹倒,徐荣还想翻身再战,典韦已经上前将其双手反剪。
“不留活口!”陈默看着周围逃散的将士,沉声道。
余昇自带兵马前去追杀那些逃散的将士,徐荣身边只有百余亲卫,此刻阵势被冲垮,剩下的人四面逃窜,只是陈默这次带来的都是骑兵,他们如何逃得走?
“陈默,太师待你不薄,因何反叛!”徐荣被人绑着,怒视陈默。
“事已至此,默也不想与将军争辩是非,今日,默来此,乃请将军河东一行。”陈默看向徐荣,微微颔首道:“只是手段或许有些激烈,还望将军莫怪。”
“我不会归降于你!”徐荣看着陈默,冷然道。
“太师在,我不会强求,但若太师败亡,我想将军应该可以考虑一二。”陈默亲自给徐荣绑上,微笑道。
“太师乃世间豪杰,岂会被你这等小人所害?”徐荣冷哼道。
“是豪杰,可惜从决意放弃洛阳的那一刻,他已经败了。”陈默点点头,并不否认徐荣的话,不管如何,董卓都算得上豪杰,至少比袁绍更有魄力,只可惜,大势至此,纵使豪杰,也难挡大势所向:“将军放心,无论如何,太师与我也有知遇之恩,我不会害他,将军只需随我在河东观望即可,太师心气已丧,这条路,他终归走不完,默惜将军之才,却也不想将军违背自身意愿,待太师败亡之日,也好有人让太师魂有所归。”
“那若太师不败,尼莫不是要让我在河东待一生?”徐荣皱眉道。
“五年,五年之内,必有变数,若届时太师尚在,默便带将军一同去往长安向太师请罪。”
董卓退往长安,虽然加强了对三辅之地的掌控,却也激化了董卓与关中士族之间的矛盾,还有西凉军阀,五年时间,这些隐藏在暗中的矛盾会逐渐浮出水面,被不断激化,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外有关东诸侯虎视眈眈,内有关中门阀暗中捣乱,朝堂之上还有以王允为首的人不断给董卓使绊子,而董卓除了军权之外,身边能用且可信之人只有一个李儒,一六旬老者,能够支撑五年已经不错了。
“余昇!”陈默说完,也不再理会徐荣,扭头看向余昇道。
“末将在!”余昇上前,躬身道。
“带两百人护送徐将军去箕关,不得慢待。”陈默肃容道。
“末将领命!”余昇躬身答应一声,让人将徐荣带走,等众军将徐荣亲卫斩杀待尽之后,方才点了人马向陈默告别。
而这段时间,山谷中,失去了徐荣的指挥,西凉军开始混乱,曹操和臧洪也发现了这点,迅速组织兵马开始反攻。
西凉军虽然骁勇,但人数毕竟占了劣势,失去了徐荣的指挥之后,开始没头苍蝇一般乱窜,臧洪与曹操开始收束溃兵结阵,加上曹操麾下夏侯惇、曹洪等一干猛将来回呵斥,鼓舞士气、斩杀敌将,局面逐渐被扳回来,失去指挥的西凉军开始大规模突围溃逃。
当陈默带着典韦等人赶到的时候,局面基本已经被控制住,夏侯惇已经开始指挥人马收拾残局,眼看一支人马朝着这边冲来,夏侯惇面色一冷,厉声喝道:“列阵迎敌!”
陈默见状,喝令停下,策马来到阵前,朗声道:“我乃徐州陈默,军中何人领兵!?”
陈默?
夏侯惇皱眉看着满身血气的众人,想了想,让人去找曹操和臧洪,这两位不可能不认得陈默吧?
很快,曹操和臧洪便来到阵前,看到陈默笑道:“贤弟可安好?”
“兄长?”陈默看到来人也不禁一怔,随即笑道:“果然是你!”
曹操连忙命夏侯惇解除戒备,陈默已经策马飞奔而来。
“恩师?你怎也在此处?”当看到臧洪的那一刻,陈默身躯一颤,连忙翻身下马,向臧洪一礼道。
“刚才山上的号声可是默儿断掉的?”臧洪看着一身风尘仆仆,脸上还有干涸血迹的陈默,叹了口气道。
“嗯,我身边只余两百余骑,赶回时正看到这边战起,我这些人马冲上来也没用,听到山上有号角声,料想是有人在此指挥,是以率众奔袭,斩了敌将。”陈默点头笑道。
“那董卓……”
“追不及了。”陈默摇了摇头,看向四周,不禁嗤笑道:“袁本初就派了这些兵马来追杀董卓?”
“苦了你了,先随我等回成皋吧。”臧洪和曹操相视一眼,无奈一叹,没有接话,只是拉着陈默准备去成皋,如今也该为陈默正名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赐字
袁绍等诸侯并未赶到成皋,当陈默等人抵达荥阳时,诸侯甚至尚未动身。
董卓已退,次日一早,袁绍便带着诸侯进驻洛阳,好似双方的默契一般,没有任何交流,但董卓走,诸侯来,已经蒙尘的洛阳恢复了几分人气。
当夜,袁绍在昔日的袁府大摆宴席,宴请诸侯,一时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我没太弄明白,这算是赢了?”坐在院子里的栏杆上,陈默靠着石柱,看着一个个弹冠相庆的诸侯,觉得无比的讽刺,看向身旁的曹操道。
“算是吧,毕竟董卓被他们逼退,攻占洛阳,对天下也算有个交代。”曹操点点头,仰头喝了一口酒道:“这大概便是他们想要的。”
“是啊,董卓一退,大意上,便落了下成,大家可以名正言顺的不尊朝廷号令,割地称王了。”陈默点点头,虽然早已预料到,但看着众人此刻的嘴脸,陈默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仗没胜过一场,得了一座空城,最后搞得却像是大胜一般。
“一直便是如此。”曹操点了点头,突然将空掉的酒觞往地上狠狠地一摔:“为兄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匡扶天下,只能靠自己,不能靠这些人。”
陈默点点头,从袁绍挂印而去的那一天,这一点他已经看透了。
“贤弟,来帮我!”曹操突然扭头,看向陈默,虽然戏志才说过,陈默此刻已经难以招揽,但他想试一试,看着陈默的目光里,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你我联手,何愁天下不定?”
陈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往自己觞中倒了一觞酒,曹操也没催,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默,陈默相信,这一刻的曹操,绝对是真诚的。
“去岁奉命讨伐郭太……”陈默叹了口气道:“我已将河东纳入掌控,这一年来虽然身在洛阳,但河东民生皆受我掌控,此外河东还有小弟万余精锐在,董卓迁都,我曾暗中往河东运送三万户,合共人口约有十五万之众,如今人口尚未完全安置妥当。”
陈默没有正面回答,但曹操懂了,陈默如今已是一方诸侯,而且是有地盘也有人口,还有兵马,不可能跟他离开的。
“那你我再见,可能就是战场之上了?”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曹操扭头,看向陈默道。
“如今天下大势在分,诸侯并起之时,这个说不准。”陈默摇了摇头:“兄长可会怪我?”
“不会,其实已经有人与我说过,贤弟不会跟我走。”曹操摇了摇头,看着陈默道:“可惜了。”
陈默点点头,确实可惜,他其实相让曹操帮自己的,但如今曹操先开了口,陈默没法开口了,只能点头:“前路漫漫,兄长珍重。”
“如果哪天,你败了,汝家眷,我会奉养。”曹操看了看地上的酒觞,直接拿来酒坛对陈默笑道。
“若兄长败了,让昂儿来找我,必不叫曹家绝后!”陈默扔掉手中的酒觞,拎起酒坛与曹操一碰,两人朗笑一声,各自仰头狂饮。
没再说话,只是一口皆一口的灌,陈默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最终两人喝的不省人事,这大概是陈默有生以来,喝的最痛快,也是醉的最沉的一次,一直到次日正午,陈默方才醒来,已经被人抬到了臧府。
曹操也早已被人接走,陈默出了院子,接过典韦递来的湿巾擦了把脸,院子里,臧洪跟张超正在对弈,陈默喝了几口汤水,上前见礼。
“这几年,看来默儿懂事了许多。”臧洪扭头,看了看陈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一如当年在当利。
不知怎的,陈默眼角有些发酸,抬了抬头道:“老师,人生总是如此吗?”
“十之七八。”臧洪点点头:“当然,也可学我一般,抛开一切,只追求自己想要的,其他一切,荣辱、地位乃至……性命、家人,皆可抛。”
“弟子做不到。”陈默沉默半晌后,叹了口气道。
“正好,陪你孟高叔父对弈一局,为师看看默儿棋艺如何?”臧洪笑道。
“得罪!”陈默也没客气,他跟张超算不上太熟,不过看恩师的面子,礼数必须周全。
“何意?”张超愕然的看着陈默,这还没下呢,怎就得罪了?看向陈默道:“年轻人锋芒太盛可不是好事。”
陈默也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尽显君子之风,只是落子却干脆利落,不过五十子,张超叹了口气,负子认输。
“是否后悔?”臧洪看向张超笑道,当年张超和臧洪是都有机会认这个弟子的,只是当时张超顾虑很多,没有认,反倒是臧洪随心,收了陈默这个弟子,如今看来,陈默显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张超苦笑着点点头,他确实有些后悔,他算是知道陈默为何尚未开局便说得罪了,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啊。
“不过锋芒毕露,终非好事!”张超也只能吐槽一下这后辈不给自己面子了。
“最近几日心中郁愤,行止多有张狂,还望使君莫怪!”陈默一礼道。
张超还能说什么,自己当了受气包还没办法说,这孩子……唯一不变的,也就是跟当年一般的戾气,甚至比当年更甚了。
“我知你心中难受,这一局棋,也可让你发泄一些。”臧洪笑道:“这世事如棋,你若无法掌控局势,便也只能如孟高这般了。”
“子源,为何你不与他下?”张超不忿道。
“今后有何打算?可要随我回徐州?”臧洪看向陈默道。
“以陈将军之能,若愿回徐州,我可上表,以广陵太守让之。”张超闻言目光一亮,陈默的能耐,这两年天下皆知,若能回徐州,必是自己一大臂助。
“弟子已于河东立了基业,此番作别之后,弟子准备上表朝廷,请牧河东之地。”陈默躬身道。
臧霸闻言点了点头,这是陈默的选择,虽是自己弟子,但对于陈默的选自,臧洪不会干预。
“也好,以你如今之能,为师能教你的,已不多。”臧洪看着陈默,样貌没有多少变化,但气质上,与三年前却有天壤之别,如今的陈默,已经有了自己的路,臧洪不能多加干涉,想了想道:“只是勿忘本心。”
本心么?
陈默点点头,心中却有些茫然,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年幼时只想让家境好一些,多几亩地,长大后能够当个豪族也就此生无憾了,后来黄巾叛乱,打破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当时只想求存,带着母亲一起求存,再然后拜了臧洪为师,读书做学,吃穿不愁,但心中却想着为这天下做些事情,再然后入洛阳,做了很多事,心态也在一步步发生变化,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陈默目光看向臧洪,他好像忘了……
“这本不该是你这个年纪该想的东西。”看着弟子罕有的露出茫然的表情,臧洪却有些说不出的心酸:“这得问你自己。”
“很难找。”陈默摇了摇头。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能再找到,希望默儿可以。”臧洪笑道。
“那老师找到了?”陈默看向臧洪。
“不知道,好像找到了,又好像没有。”臧洪摇了摇头。
“看来很难。”陈默叹了口气道。
“是挺难。”臧洪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张超。
“你莫看我,教你弟子去!”张超被臧洪盯的有些发慌。
“何时准备走?”臧洪询问道。
“这两日。”陈默道:“临行之前,还有两事欲请老师相助。”
“哦?”臧洪点头道:“讲吧。”
“其一,弟子请恩师赐字。”陈默郑重道。
按照礼仪,男子及冠,女子及笄才会由长辈取表字,但如今陈默也是一方诸侯了,不适合以常理来说,蔡邕曾想为陈默赐字,却被陈默婉拒,自己的表字,只能有恩师来取,这跟身份地位无关。
臧洪闻言点点头道:“也对,以你今日之地位,确该有个表字了。”
说着,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后,臧洪笑道:“默儿生于楚地,楚语有云,三年默以思道,便以道为字,你为家中长子,便名伯道如何?”
伯道……陈伯道?
陈默躬身一礼道:“多谢恩师。”
臧洪正式的受了陈默一礼之后,方才将陈默扶起道:“为师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道。”
“弟子必不忘恩师教诲!”陈默肃容道。
“伯道尚未说第二件事是什么?”臧洪笑道。
“去岁伯喈公曾与弟子言及与伯喈公之女的婚事,母亲已经同意,弟子已经托人去下邳接母亲来河东,弟子此番回河东之后,便要准备与伯喈公商议婚礼之事,定下婚期,弟子自幼丧父,敢请恩师暂随弟子去河东,为弟子主婚。”陈默躬身道。
“那此番孟高兄恐怕要自己回广陵了。”臧洪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自家得意弟子大婚,自己怎能缺席?
张超抿了一口酒,咂咂嘴道:“蔡翁之女,伯道倒是好福气。”
“多谢恩师!”陈默躬身道。
这件事定下之后,陈默轻松了许多,大概因为这场离别会推迟许久吧,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
第一章 新的开始
诸侯的到来,并没有给这座已经成了空城的古都带来什么改变,几日之后,诸侯开始陆续离开,初平元年开始的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战,最终的结局有些草率。
虽然无论对董卓亦或是关东诸侯来说,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但于天下而言,这或许才是战乱的开始。
不过几天,诸侯内部就开始乱了,刘岱向桥瑁借粮,桥瑁不允,刘岱带人杀了桥瑁,而后迅速撤走,联盟至此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
对于看惯了勾心斗角的陈默来说,对此并不感觉奇怪,从一开始,他就不觉得联盟能有什么大作为,不过逼退董卓,成功攻占洛阳,不管这洛阳是不是空城,但这份功绩,也足够他们向天下人交代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利益分配,实际上来说,这利益无非是对眼下诸侯对治下权利的一个合法性获得,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诸侯将拥有对治下军政以及财权、官员任免都可以不通过朝廷自行决断,相当于一个个小朝廷。
董卓退守长安,最大的弊端就是放弃了朝廷对地方上最后的掌控权,朝廷依旧可以发诏书任免官职,但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官职而已。
至于继续往西打,讨伐董卓,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自然没有人会提,曹操在第二天便带着部曲走了,天下大势已经呈现诸侯并起,群雄逐鹿之状,他还没有确定的部署,当早作谋划。
陈默也在。
“贤弟,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珍重!”洛阳城外,古道寂静,曹操昔日也有不少故友,但今日离开时,前来送别的却只有陈默一个。
“兄长也是。”陈默点点头道。
“婚期定下之日,记得传书于我,为兄为你备一份厚礼!”曹操笑道。
“一定。”陈默答应下来,目送曹操上马,带着部曲往东而行,虽然已有准备,但心中仍旧不免生出惆怅之感,今日一别,就真如曹操所言一般,后会已是无期,他日再见,可能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收拾一下,我们也该走了!”看着眼前寂静的古道,陈默收起了那份惆怅,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洛阳……或许便是南柯一梦吧。
次日一早,陈默告别了袁绍,带着典韦和臧洪以及他那百余匈奴骑兵踏上了去往河东的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陈默跟张超要到了杨茂,不过不会跟陈默同来,而是回去带着家眷前来河东投奔陈默,寒冬将至,河东还有不少迁徙过去的人口未曾安置,若不能在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让这些人有个妥善的安置,这个冬天,恐怕会冻死不少人。
三日后,陈默渡河抵达箕关。
“主公,河内如今有张扬盘踞在此,有数千兵卒,我军只有这些兵马,恐怕难以吞下。”白骠来到陈默身边,躬身道。
“张扬?”陈默点点头,虽然已有刘岱杀桥瑁之事,但诸侯之间,相互攻伐还是需要个借口的,就算是刘岱杀桥瑁,也是因为对方不肯借粮,虽然这个借口有些荒唐,但至少得有。
“我知道了,诸位也先去休息,此事不急。”陈默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河东的民生问题,所以河内之事,陈默想短时间内解决,而若要短时间内灭张扬,陈默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
“伯道,河内最好莫要轻动。”待众人离开之后,臧洪看着陈默,想了想道。
“老师可是觉得此举不义?”陈默闻言连忙肃容问道,他不会盲从,但对于自己恩师的建议,定然会重视。
“那倒不是,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义字可言?”臧洪摇了摇头,将桌案上的酒壶和酒觞拿来,将酒注满酒觞,却并未停止:“酒满则溢,你可能理解?”
陈默点了点头道:“老师是说,默如今不够份量?”
“份量是够了,但河内之地的地势你可曾注意过?”臧洪将挂在墙上的地图拿来,给陈默比了比道:“箕关往东,河内地势逐渐开阔,若从东往河内来打,极难防御,而再往东,便是冀州之地,他日中原战乱,为师不建议伯道过早陷入战争泥潭,你不选徐州而选此地为立足之本,难道不是为了过早陷入战争?若此时取河内,恐怕伯道精力会被迫南移,与其如此,倒不如去夺取更易得到的东西。”
“老师知道我要谋何处?”陈默笑问道。
“你不选徐州而选河东为立足之所,若要往中原发展,徐州要比河内好上十倍,而且有陈家相助,必然事半功倍,但你却选了此处,想来是觊觎关中之地。”臧洪笑道:“既如此,便要避免过早与中原诸侯交恶,只需守住箕关,便可后方无忧,但若兵进河内,结果便不同了。”
“多谢老师教诲。”陈默点点头,这件事之前也在考虑,只是并州人丁稀薄,只有一个河东,怕是支撑不了自己,所以陈默现在也在犹豫。
“伯道可知,这古往今来,乱世之中,哪种人最容易败?”臧洪看着陈默笑问道。
“这得看运气,不过最容易败者,无外乎无谋、无断之人。”陈默想了想道。
“能为一方诸侯,怎会无谋?至于无断,也可称为谨慎,这样的人或许会败,但绝不是败的最快的,败的最快的,反而往往是聪明人。”
“这是何道理?”陈默不解的看向臧洪,聪明人会败,那岂不是说最后得天下的都是傻子?
“聪明人最善钻营,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收获,可对?”臧洪笑问道。
陈默点点头,做不到这一点,那也不算什么聪明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聪明人最易犯险,或者说……贪!”臧洪看着窗外笑道:“这贪念一起,不管你如何才华盖世,终究免不了败亡,因为贪,会令人失去理智,利令智昏,便是如此,至于前车之鉴,便无需为师多言吧?”
“多谢老师指点。”陈默点点头,所谓一叶障目,大概便是这个意思,其实历史总是惊人相似的,只是身处其中的时候,很少有当事人能够跳出棋盘来纵观全局。
“你既想为诸侯,这是你的选择,为师不会干涉,这条路,为师没有走过,也无法教你,只是这世间很多事是相通的,为师希望你能走到最后,想要装更多的酒,最好的方法便是将你的觞做的更大更牢固,这河内看似壮大,却好似在这更大的觞底开了个窟窿,无论你倒再多的酒,也会漏完的。”臧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玩着酒觞笑道。
“弟子明白了。”陈默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臧洪一礼道:“多谢老师指点。”
“算不上,以你之聪慧,不难看出,只是年轻人,要戒贪。”臧洪摇了摇头笑道。
“弟子毕竟年少……”陈默犹豫了一下,看向臧洪道:“若老师愿意留下来,时时督促、鞭策弟子,何愁不能成事?”
“这不行,我知你看不起孟高。”臧洪摇了摇头笑道:“他或许便是伯道所说的那种笨人,但他这样的笨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以性命相托,但你却做不到。”
陈默无言,如果臧洪留下来,陈默肯定会重用,但要让他什么事都不问,将大权交托,哪怕是自己的恩师,陈默自问做不到。
“他比你更需要为师。”臧洪笑道:“伯道放心,若有合适人才,为师会为你举荐。”
陈默点点头,他不能跟绑徐荣一样把臧洪也给绑了,当下也只能无奈道:“那便多谢老师。”
“你我师徒,不需如此客气。”臧洪摆摆手,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也不必与我说,此番来河东,为师是来做客,待你大婚之后,为师便会离开。”
陈默起身,恭敬的将臧洪送回了客房,而后方才开始仔细考虑河内之事。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将众将招来道:“昨日细思一夜,这河内之地,我军暂且不取。”
“主公,这是为何?”白骠和韩凯意外道。
“如今河内尚有数万流民未曾安置,白波贼仍在肆虐,而河内地势开阔,若与其他诸侯起了纷争,无险可守,倒不如守住箕关,谋取并州之后,再做他想。”陈默微笑道。
众人闻言,也只能点头。
“余昇!”陈默看向余昇。
“末将在!”余昇上前一步道。
“我走之后,箕关由你驻守,暂设人马为三部,平日只需加强箕关防御便可,莫要主动寻衅。”陈默看着余昇笑道。
他麾下最早跟随他的这些将领中,若说最放心的,便是余昇和高顺,高顺自不必说,绝对是大将之才,而余昇或许论统兵打仗,只是中庸之姿,但性格沉稳,将箕关交在他手中,陈默是最放心的。
“末将领命!”余昇躬身道。
当下,陈默又安排了一番箕关防务之后,方才带着韩凯、白骠,押着徐荣离开箕关,一路往安邑而去。
第二章 人尽其用
过了蒲板之后,沿途所见的乡庄、往来的行人多了许多,与洛阳的百里无人形成鲜明的对比,陈默离开时,曾在雷首山建立了巨大的粪池,如今挂在陈默名下的良田,根据满宠统计所得,比往年多了至少三成的收益,陈默不在的这段时间,卫家以及河东其他家族乃至李庆所在的家族已经不止一次对粪肥的事情进行旁敲侧击。
三成的粮食增益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可不只是多了三成收益那么简单,给佃农的粮食是固定的,多余下来的粮食就不只是三成了。
这只是最简单的一个方面,若是将眼光放大来看,若用在交易上,这代表着他们将有更重的话语权,毕竟眼下天下大乱,粮食比钱更有用。
一路上,能够看到不少新搭起的木寨,这是自洛阳迁来的人口新设的庄园,为了平息民心,陈默让满宠尽量把原本的乡庄整个保留,使这些迁徙来的百姓能够尽快熟悉,当然,那些拥有田产的富户,陈默不可能给他们拨田地,现在这些新建的乡庄,都算是陈默的佃农聚集地。
“听说长安那边也在努力安置百姓,不知效果如何。”骑在战马上,典韦跟白骠和韩凯一起,看着两边来去匆匆的行人,挠了挠下巴上钢针一般的胡须道。
“能如何?”白骠拉着缰绳,出神的看着远处的乡庄道:“主公能如此迅速安置流民,是主公将手中田产全部拿出来,才有今日之结果,关中有多少田是董卓私田?恐怕还没有主公在这里的田多,但此番迁往关中的人口却有上百万之众,董卓要安置这些人,便得有地。”
“那若手中没了田地又如何?”典韦好奇道,见他不理自己,拍了他一巴掌。
“抢啊。”白骠咧嘴瞪了董卓一眼:“前日主公不是说过吗,这些迁徙的百姓将是关中最大的隐患,也是董卓与关陇豪族决裂的根源,我们这次回来可不会休息,很快就要打仗,不然光凭这河东的地,可养活不了那么多人!主公说这些的时候,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不知为何,每次主公说这些东西之时,我便止不住的犯困,然后便……咳~”典韦看着白骠:“你说主公是不是会什么邪术……不……法术?”
白骠无语道:“若真是如此,以后打仗何须军队,主公去阵前说一说,那仗就赢了,何须我等杀敌?分明是你不愿学,还怨主公?你知不知道主公为你做的那篇千字文蔡公是如何评价的?”
“这跟蔡公有何关系?”典韦有些傻眼。
“那篇千字文,乃是主公为似你这般军中将士所创,为的就是给你这般的有功将士却又已经过了读书年纪的人,有个识字的机会,蔡公看过之后,曾言那千字文乃古今蒙学之典,那是能流传千古的,千字成文不算难事,难的是那千字无一字重复,却又朗朗上口,你可知,卫觊为求此书,不但亲自登门,还主动献上良田千亩只为誊刻此书,我等想要,都得专门去誊刻,主公专门为你著书,你却视之若敝屣,典兄,你知不知道我等如今都恨不得每日打你一遍?”
“这般值钱!?”典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书值钱,而且很多书都是价值千金都有价无市,但能换千亩良田的书,他却未曾听过。
“不然你以为为何此番迁民,河东之地的士绅豪族为何这般倾力相助?”一旁的韩凯瞥了典韦一眼道:“真不知道主公对你这蛮汉为何这般好?”
典韦舔了舔嘴唇,没理这俩人,从怀中掏出陈默的千字文来看,系统仙神……这四个字他看了很多次,早已识得,再往下看……典韦勉强压住那股困意,如此往复再三,终究典韦还是将竹简重新揣入怀中。
对于陈默这番心意,典韦很感动,但他再一次确定,自己不是这块儿料,不过这书不能浪费,得当做传家之书,以后有了儿子,就是用棍子,也得逼他把这本书给读完了,以不负主公这番心意和厚待,老典家,也是时候该出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了。
看着典韦这番模样,白骠和韩凯不约而同的捏紧了缰绳,把目光看向别处,不能冲动,不说影响不好,就算真动手,也打不过这货,我等乃带兵之将,跟这种莽夫是不同的,况且主公已经答应了让他们也誊刻,不用羡慕这蛮汉。
“你平日就是这般什么事都与部将商议?”臧洪坐在车厢里,听着外面的谈话,觉得很有意思,扭头看向陈默道。
“大多数时候是这般,也是老师给的方法。”陈默点点头道:“不过若遇大事,需我一言而决,便是错,也要执行。”
“与我何干?”臧洪诧异道。
“记得幼时老师教我学问,从不会强硬的告诉我怎样做,而是旁征博引,每每思之,总能令弟子有所悟,所以弟子以为,这般无事时常与将士们讨论,一来可以发掘他们才能,二来也能积聚众智,令我学到许多东西,三者,久而久之,对他们也有帮助。”陈默笑道。
“我却未曾发现,我父当年便是如此教我的。”臧洪笑着摇了摇头,其实主要是陈默这个弟子好教,肯自己思索,换成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都不知道被臧洪揍了多少遍了,有时候臧洪挺羡慕老陈家的,陈登如今名声不说,才学也不下自己,如今又出了个陈默,其才或许更胜陈登几分,有时候这东西,真的羡慕不来啊。
陈默笑道:“能得老师亲授,于默而言,恩同再造。”
“相信我,便是换个老师,你今日成就也不会太差,有时候天赋这东西,恨不讲理。”臧洪摇了摇头叹道。
陈默摇了摇头,天赋?自家人知自家事,若无系统神仙相助,自己就是再努力,怕也不及如今,所以天赋这东西,至少自己是不够资格说这个的,杨修、徐庶那样的,才叫天赋,自己只能算运气好。
“不过老师既然来了,这段时间弟子这里许多事情还需老师指点。”陈默笑着将话题引开。
就算老师不肯留下来,人尽其用的道理陈默还是要发扬光大的,婚事可以延后,但眼下河东的发展却不能耽误,基础已经建立,接下来就是属于自己规则的建立了。
“说说,有何需要为师相助?”臧洪笑问道。
“如今河东之地,基础已经规划完善,但规则需要重立,弟子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做了许多规划,但尚未整理完善,其中包括各衙署之权、相互之间的制约以及如何良好有效的运转起来,律法方面,汉律足以,但如何能够确保执行到位,弟子做了几个设想,其中最关键的部分,便是再执行过程中,有一个统一的准则,或许会有错,但不会酿成大错,官吏之间,有其权利所在,但这个权利不能太大,一旦伤到民生,便需立刻根除,但做这件事的人,无论是我还是满宠都不合适,需得老师来做。”陈默笑道。
“也就是说……要我做个恶人?”臧洪无语的看着这个弟子,还真是个做大事的人,狠起来连自己老师都要利用。
“毕竟弟子要常驻于此,关系闹的太僵不好。”陈默也不避讳,一脸腼腆的将自己整理成册的条理递给臧洪,那模样像极了当年第一次写成一篇文章交给老师,期待老师表扬的样子。
“伯道真的长大了!”臧洪看过之后叹了口气,看着陈默笑道:“不过此法我虽不曾全知,却也能猜到一些,如此做法,一郡乃至一州之地尚可,但若要想再往大做,很难。”
说白了,陈默的这个方法就是将各官职权利划分明细,执行到位,相互制约,鼓励小户发展,却又限制那种大家族出现,而且税务的准则也确实到人,大族可以雇佣佃农,但户籍不能隐瞒,而且佃农的赋税大族要帮佃农交,而不是如同以往一般大户只交他自家一家的。
这绝对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而且也确实更适合臧洪来做,无论陈默还是满宠来做,都会得罪人,但臧洪不同,他不在这里久居,而且虽非陈默下属,却是陈默的老师,名望上也足够,等规矩立下了,臧洪拍拍屁股走人,陈默则享受臧洪带来的好处,就像当年秦王变法,商鞅虽死,秦法却继续执行一般。
“这个弟子也知道,能行州郡足以,至于天下,弟子不敢妄想,他日若有机会重定乾坤,或许会想出更好地方法。”陈默点点头道。
说到底,自己这些策略并无奇特之处,最重要的是执行到位,监察到位,换句话说,就是有足够的人来做这件事,从消息传递速度上来看,州郡尚可,若扩大到天下反而很容易误事。
“也罢,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贺礼。”臧洪飒然笑道:“为师也想看看,那样的天下事怎样的。”
“多谢恩师!”陈默肃容一礼道。
第三章 人才
清晨的朝阳驱散了薄薄的晨曦,烧了一夜的炭盆里,炭火也早已化为一盆灰烬,初升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并不刺眼。
陈默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清醒,哪怕昨夜很激烈,但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自发醒来,宠妾失去了温暖,随着陈默起身的动作也跟着清醒,连忙起来服侍陈默穿衣洗漱。
“这些时日可住的习惯?”陈默帮宠妾捋了捋胸前散乱的秀发,笑问道。
“比往日轻闲了许多。”云思低头帮陈默系着腰带,闻言轻声道。
往日里在洛阳终究是寄人篱下,哪怕臧府的主人不在,陈默也终究是客居,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如今到了安邑,这如今的陈府虽然未必比洛阳臧府宅院大,但却都是她和娟儿在主持,感觉自然是有不同的。
“府中仆役按照夫君所言,一切从简,娟儿那里招了四个侍婢,一名管事是昔日夫君军中受伤的部署,三名厨工也是曾在宫中当值的,此番被送来河东,被送来此处。”云思一边穿衣,一边为陈默细细讲解着这段时间府中的规划。
“以后我的俸禄用作家中支出,另外……”陈默看了看云思,想了想还是道:“等我与蔡家完婚之后,这府中财物需得由她掌管。”
不管如何宠爱,但妾就是妾,这纲常伦理不能乱,蔡邕那边陈默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去了书信,很快便会过来,等自己母亲一到,两家算好了吉日便会完婚,这些府中的事情,就会由蔡琰来管,到时候若蔡琰愿意把财权继续交由云思来管,那是蔡琰的事情,但只要不过分,陈默是不会管这些事的。
“妾身蒲柳之姿,能得夫君恩宠已是幸事,怎敢与夫人无礼?”云思温声道。
要说不担心未来,那不可能,毕竟蔡琰是个怎样的人,别说云思,就算陈默可能都不是太了解,但规矩就是这样,宠妾恃宠而骄,欺辱妻室,那可是能定罪的,就算陈默现在是主公,若传出去,那也会为人所诟病,对陈默名声有损,陈默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而云思也不敢在这种事上乱来,否则,就算陈默杀了她,旁人都是拍手称快的。
云思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高门望族之中法度的冰冷与无情,她比陈默更清楚,而且也不愿陈默难做,她相信,以陈默的性格,将自己扶正不可能,但只要自己不闹事,也绝不会让自己受辱。
“梳理一番,稍后随我去拜见老师。”陈默点点头,云思懂事的有时候让人心疼,但也更让人放心,至少不用为家中琐事烦忧。
“嗯。”云思点点头,心中有些欢喜。
见长辈,这算是一种认可,可不是所有妾室都有资格被这样正式的带去见长辈的,虽然没有明确的划分,但妾与妾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本想要精心梳理一番,又担心陈默不耐,云思最终简单的整理了头发,又认真的洗了洗脸庞,换了一件素衣后,便跟陈默去拜见臧洪。
“老师,这是云思,昨日见过的,只是未曾正式拜会。”陈默带着云思来到正堂,桌案上已经送上来早膳,娟儿正跟在臧洪身后,一副乖巧的模样。
“不错,我听过云思之事。”臧洪对着云思点点头,跟陈默一起入座笑道:“此女虽出身不高,但却自有几分贵气,谈吐得体,也算良女。”
在这个讲求门第出身的年代,云思的出身莫说给陈默做妻,便是寻常小吏都难,但为妾要求不高,更多的是讲求姿色,有才艺自是最好,无才也无妨,但陈默带云思来见臧洪,显然对此女有几分看重,臧洪也认真的询问了一番,德行需要长时间来考察,但谈吐、仪态以及涵养确实不错,这些东西,很难装出来,需要有极高的修养。
“不过为师记得跟你说过,凡事需有度。”臧洪摇头道:“我知你年少,贪恋温柔乡在所难免,只是欲成大事,需得控制己欲,前些时日所言贪是一欲,这色也是一欲,自然不能没有,但也莫要泛滥,人的意志很容易被消磨,昨夜动静……有些大!”
云思的脸顿时红了,微微一礼道:“妾身谨记恩师教诲。”
“这与你无关,你便是不想,他若想要,你也不能拒绝。”臧洪摇了摇头,看着毫无羞燥之意的陈默,摇头感叹道:“犹记得当年与他说起此事,那一脸茫然,后来明白之后是羞燥,哪像现在这般毫无所觉?”
陈默摸了摸脸道:“老师教训的是,只是不知何时开始……已很难再有那般感觉。”
“定是跟着那曹孟德学成这般。”臧洪点了点头,自己教出的弟子,怎会如此没羞没臊的?陈默入洛阳之后,接触最多的就是曹操,虽然臧洪也觉得曹操是个人物,有正义之心,但脸皮厚这方面,臧洪也是见识过的。
“其实孟德兄他……”陈默想了想,不好解释,说自己脸皮厚是自己养成的?老师面前不太合适,最终点了点头道:“其他方面尚好,学问也高,只是有时候,少了几分羞臊之心。”
这件事,还是孟德兄来背吧,陈默不太想让人觉得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
“我已书信于蔡公,这种事,便是那董卓也不好拦人。”臧洪笑道:“至于你母亲,前些时日你书信于我时,我已派人去接,若是快的话,一月便可接来此处,至于你王叔他们就不知了,倒是当初你在青州的那些好友,我已书信于他们,应该会有人来,到时候你能留下几人,便看你本事了。”
“多谢老师!”陈默闻言大喜,还是老师懂自己。
从太学院招了一批人过来,陈默眼下身边倒是不缺人才,但接下来,他准备处理白波贼,然后若有机会,顺势拿下太原郡乃至上党,此二地拿在手中,并州也就有了一半,到时候,人终究是不够的,眼下他虽有了些名声,但想靠这名声吸引人才不够,所以还是得靠人推荐,不需要大才,有一县之能便足够了。
“这些都算你当年自己结下的,那些人有不少对你颇为推崇,至于那太史慈,自他当年出事避祸离开之后,便没了消息,我以你名义常派人去奉养其老母,你可书信一封去他家中邀请,至于能否让他收到,便不知了。”臧洪笑道。
当年陈默因梁庄之案,跟太史慈结交,后来两人常有书信往来,陈默还专门去黄县拜访过太史慈的母亲,算起来也有些交情,臧洪对太史慈不是太了解,但这些年太史慈离去后,陈默经常去照拂老人,陈默入洛阳之后,臧洪以及陈默那些故友也常以陈默的名义去探望奉养,这太史慈但凡有些担当,如今陈默相邀,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当然,若是太史慈真当没看到,臧洪觉得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这种人不值得结交,早些看清也好。
臧洪本人对太史慈没什么好印象,毕竟当年的事情,太史慈有些不择手段,最终被迫避难他乡,也属咎由自取。
陈默知道臧洪对太史慈有些偏见,当下也不多言,跟臧洪一起用过早膳,聊些诗赋学问,早膳之后,陈默带着臧洪去了衙署,之前定下的方案需要尽快梳理出来,毕竟臧洪在这边的时间不会太久,需要尽快展开。
“主公,这是这一年来三次清查各县户籍所得。”满宠将这些时日做好的户籍册递给陈默道:“如今河东抛开被白波贼占据的四县之地,其余十五县实际户籍总和为六万七千户,人口为三十四万余,加上主公此番从洛阳迁徙过来三万两千余户,共有户九万九千余,口约五十万众,然便是依主公之法,将主公名下田产尽数用来安置这些流民,依旧有近万户未得妥善安置,如今集中在丧山一带,但只有简陋草棚,有家无业,若不尽快妥善安置,明年开始,这万户恐怕会滋生霍乱。”
“如此一来,只是吞并白波贼并不足以安置。”陈默思索道。
白波贼也不过占据四县之地,而且陈默并非要将白波贼灭绝,而是想要将其吞并以壮自身,所以拿下四县,实际上也没办法空出太多田地来安置流民。
“在下倒是有一计!”满宠点点头,目光却看向臧洪。
“此乃我恩师,不需避讳!”陈默笑道,很多事还得要臧洪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得共事的,不管满宠有何计策,臧洪都听得。
“主公可暂缓吞并白波贼,只是将其击败,驱赶至太原一带,如此一来,四县之地能够空出的田地足以安置万户,而主公也可趁势以讨贼之名兵指太原!”满宠躬身道。
臧洪有些意外的看了满宠一眼,陈默招的这位幕僚,有些本事。
陈默点点头道:“此事交由我来办,你来安排这些百姓向白波谷一带迁徙!”
白波贼也是时候动一动了。
第四章 虚实
白波谷其实不能算谷,夹在吕梁山和太行山脉之间,杨县、襄陵、平阳、永安四县如今都算是白波谷范围,汾河经此而过,水土丰茂,白波贼算是个统称,根据满宠这一年多来派人收集打探来的消息,白波贼内部结构十分松散,多是各地宗族带乡勇盘踞地方,趁着朝廷内乱之际,打着黄巾的旗号割据在这一带。
这么多年来一边联手对抗朝廷,一边也在相互吞噬,如今最主要的为四支人马,杨锋、胡才、李乐、韩暹,各有部众万余。
以四县之地养四万兵马显然不可能,这些人大多数还从事农耕,也有打劫过往商贩的,当然,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内部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矩,过往商客,只需留下一部分财物,便可过去,甚至遇到麻烦,白波贼还会出面摆平,除此之外,太原郡、西河郡、上党郡也有分布。
“也就是说,实际上这些白波贼大多是地方宗族?”看着满宠收来的情报,陈默笑问道,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纯粹的贼寇或许能够占据城池一时,但若不懂治理,哪能在此盘踞这些年?
就像当初的葛陂贼,虽然声势浩大,但很快便被收拾了。
“多是如此。”满宠点点头,其实何止是白波贼如此,各地但凡有些影响力的山贼,多半与当地豪绅有些关系,只是少有做到白波贼这么大的。
“所以,我若出兵,白波贼肯定会得到消息?”陈默笑问道。
满宠点了点头,这也是清除葛陂贼的难点所在,打不过,直接就化身为民,但兵马一走,立刻聚众为匪,但白波谷却是陈默日后吞并并州的重要地段,必须拿下,如果陈默痛下杀手,又可能引来河东乃至并州士族的排斥。
“派人传书于白波谷,告诉他们,我无意再起兵戈,若白波贼愿意归顺,可向朝廷为他们请得官职。”陈默思索道:“你将收集到的这些贼首名字暗中放出风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知道贼首根底。”
既然没办法突袭,那就堂堂正正一些,先下书,对方若不答应,到时候再出兵,如果跟以往一般打不过就散入民间,那陈默正好将军队开到白波谷,凡是记录的贼首,那都是清算的目标,便是为了自保,也只能跟他硬碰。
在这里,陈默不怕他硬碰,就怕对方躲着不见。
“主公高见,在下这便去办。”满宠点点头,就算那些宗族愿意跟陈默和解,在名单上的贼首显然也不会愿意等死,最好的结果,就是这些贼首跟宗族来一场混战,不管最后谁输谁赢,最终获利的都是陈默,然后再率军将这些贼众驱赶向太原,不但得了四县之地,而且陈默也有了进兵太原的借口,到时候挑拨一番,甚至能让太原士绅求着陈默前去剿匪。
“还有一事。”陈默想了想道:“告诉各家,因为今年引来了大量流民,河东存粮已用来安置百姓,希望各家能够捐赠一些粮食以供此番出兵。”
“在下明白。”满宠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伯道此时不是该速战才对?如此一来,白波贼恐怕会设法与你缠战。”正在处理公务的臧洪待满宠离开后方才笑道。
“这样一来,他们反而会放松警惕,专心做防御,但四县之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做防御,兵力必然分散,正好各个击破。”陈默笑道,白波贼加起来数量可不少,若是一窝蜂的上来打,陈默的兵马再精锐也未必能打得过,但如果将对方兵马分开,那打起来就相对容易许多。
“你呀,算的太尽。”臧洪摇头笑道。
“若是遇上厉害人物,弟子也不敢这般。”陈默微笑道:“不过白波贼,弟子还有些信心。”
“何时动兵?”臧洪将手中写好的竹简铺开,等墨迹吹干,一边问道。
“就这几日,弟子如今手中兵马虽有不少,但箕关、蒲板都需重兵把守,还有各地治安,此番弟子准备调集五千兵马参战,调集起来容易一些,粮草消耗也少。”陈默笑道:“待高顺一来,便出兵。”
“莫要轻敌,这天下能人无数,伯道虽有韬略,但也莫要小觑天下英雄。”臧洪看着陈默皱眉道。
自己这个弟子如今确实已经成才,但也有许多聪明人成才之后的自负,这并不是好事。
“弟子谨记!”陈默拱手道。
……
三日后,杨县。
送走了前来报信的人,杨奉便立刻轻了胡才、李乐、韩暹三人过来商议如何应对陈默之事。
“那陈默少年成名,多是时人吹捧,未必就那般厉害。”胡才笑道:“如今连军粮都未凑齐,便想让我等降伏?岂不知这河东之地,但凡有风吹草动,安能逃过我等耳目?”
“那依胡兄之意,是不降?”杨奉看向胡才道。
“自然不能降。”胡才点点头道:“他手中无粮,便是有兵马又能如何?我等只需守上月余,待其粮草耗尽便挥兵南下,正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驱逐出河东,我等可取而代之。”
如果陈默有军粮的话,那他们或许还会考虑考虑,但既然已经确定陈默的军粮都得跟各县豪族讨要,那还怕什么?只要守住,到时候陈默无粮自退。
“说的不错。”韩暹点点头道:“那陈默名声虽大,但多数都是取巧投机,若正面来战,我等还怕他?”
杨奉身后,一名将领皱眉道:“诸位将军,但若如此一来,我军兵力势必分散,若那陈默各个击破,我军岂非要坐以待毙?”
“你是何人?此处何时轮到你来说话?”胡才皱眉喝道。
“此乃我麾下大将徐晃。”杨奉笑道:“曾为杨县吏,被上官迫害之后,投奔于我,颇懂兵法,而且骁勇善战!公明说的也不错,不过那陈默麾下人马也不过万余,我等任何一人,兵马都不下于他,又是守城,公明不必太过担心。”
徐晃微微一礼,不再多言。
胡才皱眉瞥了徐晃一眼道:“还是如以往一般,你我四人守望相助,相互驰援,此番定叫那陈默知道我等厉害,这河东可不是他的。”
杨奉点点头道:“那便各守一县。”
“正该如此!”胡才笑道。
当下,四人商议了一番若是出了问题如何援救,如何联手防御之后,方才各自离开。
……
话分两头,陈默在安邑等到高顺前来汇合之后,便辞别了臧洪率军直奔白波谷。
“主公!”临汾城外,鲍庚带着几名哨探前来跟陈默汇合,对着陈默一礼道:“这襄陵外的乡庄大都已经没人,看样子都被迁到了城里,贼人这是不给我等在这边筹粮的机会。”
“退的倒是够快。”陈默笑着点头道。
“只是他们都退入城中,我军这些兵马恐怕难以攻城。”陈默身旁的崔耿皱眉道,以少打多,而且还是攻城,就算陈默的军队再精锐,这仗也不好打。
“对方打定了主意要与我军消耗,自然不会轻易出城,不过正好借此机会,划地分田,招来一批流民在此安置,既然此处田地已然无主,那我作为河东太守,将这些无主之地重新划分,也是很合理的。”陈默笑道。
“喏!”崔耿明白了,微笑着点点头,当下便去召集流民过来分地,从洛阳那边迁徙来的流民,如今已经多半集结在临汾一带,如今正好将这边给分了。
胡才已经准备好跟陈默打一场防守战,他已经探明陈默此番只带了五千兵马前来,自己上万兵马驻扎于此,他不信陈默还能攻进来。
只是等了数日,除了陈默的斥候,也没见陈默大军过来,胡才有些狐疑,派人前去打探材质陈默正在沿着汾水划分土地,汾水一带可是最肥沃的土地,如果让城中那些宗族知道了,那还不反了天,当下胡才连忙命令众人封锁消息,莫要让人知晓此事。
反正现在正值寒冬,就算陈默分了田,等自己赶走了陈默,这些田地还不照样回到他们手中?
如此又过了数日,陈默还是没有来攻,胡才也不着急,每日除了巡视城池之外,便是与众将饮酒作乐。
只是一月过去,还没陈默动手的消息,这眼看着年关一过,春耕便至,胡才有些等不及了,不是说陈默的粮草不足吗?
这日正想派人去刺探消息,突然有人来报,城北处来了一支溃军,似乎是平阳李乐所部。
“李乐部众怎会在此?”胡才听得来人报知后,面色一变,连忙带着人马来到城北敌楼之上,正看到城外有数百残兵,有的已经坐在城下,有的则焦急的在城外来回踱步,还有人在不断地拍打城门,央求城上将士放行。
“放下吊篮,让他们的将领上来一个。”胡才皱眉道,李乐在平阳,对方的部众怎会在这里?他得问个明白!
第五章 缓一缓
“你是……”看到从吊篮上爬上来的将领,胡才皱眉,这个人他有些印象,是李乐身边的将领,在平阳还有家世。
“末将郭阳,胡将军,我们见过的。”来将喘了口气,嘶哑道。
“你怎会在此?”胡才皱眉道。
“将军,半月前,突然来了一支人马,说是襄陵城破,前来投奔,对方还打出了将军的旗号。”那郭阳躬身道。
“所以你们就开门了?”胡才皱眉道。
“未曾,将军怀疑有诈,便只教他们在城外等待,派人前来这边探查,只是连续几日,派出的斥候哨探都杳无音讯,期间河内大军还来过一次,将对方杀得四散,我家将军见河东大军已至,这才相信了那些人,待那些人重新聚到城门下之后,方才开了城门,谁想那些人竟是陈默麾下部将,城门一开,便杀进来,城外河东郡也趁势涌进来,四处放火,将军不敌,只得率众突围,那河东军也不追击,只是开始接手城池,驱赶城中百姓。”
郭阳一口气说完,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胡才,小心道:“将军可否先送些吃食给城下的将士?”
胡才瞥了他一眼,显然对方没有让自己手下进城的意思,心中不屑的冷哼一声,却也放心了不少。
“难怪那陈默这些时日不急着攻城,远来一开始那些流民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看似要来攻打襄陵,实则兵指平阳,好一个狡猾的小贼!”胡才招来众将道:“这眼看着春耕便至,城中百姓已有不满,如今既然陈默不在此处,立刻派人去将那些流民驱散,让百姓恢复耕作!”
陈默兵马本就不多,如今又攻占了平阳,要守住平阳,便需分兵驻守,剩下的兵马,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不来便罢,若对方敢来,胡才一定要趁机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喏!”一名部将答应一声,转身去传令。
“去把你的人带进来,先在我麾下,等得到李乐的消息,你再去投他不迟。”胡才踹了郭阳一脚道。
对方手下的人马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白波四帅虽为盟友,但互相吞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这支人马是自己跑来的,他可没抢。
“将军,那河东军神出鬼没,将军可千万当心。”郭阳连忙劝道。
“我可不是你家将军,上万人竟然被对方五千人杀的大败,我羞与其为伍!”胡才不屑的瞥了郭阳一眼道。
郭阳无言以对,只能灰溜溜的跑去召集自己的部众进城。
襄陵城依山而建,这收回来的人口要重新分布出去可不是个简单的工作,胡才派了五支千人队巡视四周,相互之间以烽火狼烟为号,一但发现陈默的踪迹,便立刻燃放狼烟或是烽火,至于那些被流民占去的地,就让那些宗族们自己去抢。
两天过去,也没见陈默踪影,反倒是从各个方向来了不少李乐原本的部曲,算起来,也有两三千人,胡才尽数收编,也放心了一些,这日夜里,正与众将饮酒,府外突然响起了厮杀声。
“哪来的人马?好大的胆子!?”胡才闻声连忙起身,想要召集亲卫,却见郭阳率领着部众杀进来,见人就砍,顷刻间,原本融洽的气氛便被血腥所替代。
“郭阳,你疯了!”胡才连斩两名扑上来的将士,远远看着郭阳怒吼道:“莫不是你背叛了李乐?”
“将军恕罪!”郭阳咬了咬牙道:“我等家眷都在平阳,李乐将军已败,我等只能帮右将军夺城!”
陈默的确只有五千兵马,勉强攻下平阳之后也的确难以再出兵征讨其余三县,但陈默没兵,平阳县却有兵。
攻破平阳县之后,李乐的上万军队陈默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杀绝,而且跟往日收拾的贼寇不同,这些贼寇大都是本地人,又因为李乐跟胡才一般坚壁清野,所以陈默占领了城池,等于所有人的家眷都落在陈默手中。
陈默不能发兵攻打襄陵,但郭阳这样家眷都在平阳的将领却可以,陈默派了几名得力将领给郭阳,又控制其家眷,随他来的这些将士以及后来陆续过来的这些将士,都是陈默挑选出来有牵挂的,而且都是平阳兵马,胡才也不会有所警觉。
如此一来,陈默只是派了崔耿与钟云前来暗中帮助,就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打入了胡才内部,在胡才大半兵力都被派去驱赶流民时,这些人突然发难,擒杀胡才自然手到擒来。
胡才眼见场面越发混乱,带着亲卫一路厮杀,从后门出去时,整个襄陵已经彻底乱了,到处都是厮杀声,也难分清是敌是友。
胡才只能不管不顾,带着人马一路杀出了城池,径直奔向杨县。
襄陵的厮杀一直持续了两天,次日天明之后,在发现胡才已经跑掉之后,不少部众也往杨县奔去,此外还有不少宗贼也跟着一起跑了,而郭阳手中有一份名单,这是陈默秘密交给他的,名单上的人多半是襄陵一带有名的豪绅,跟胡才关系莫逆,这些人,只要还在,就是必杀的目标,这也是这场厮杀竟一直持续了两天的缘故,郭阳到最后已经杀红了眼,若非陈默率军赶到制止了郭阳,恐怕襄陵百姓都要遭殃。
“主公,两县兵马去了不少,襄陵宗族被杀的以及后来逃走的更多,人口已不及此前一半。”襄陵衙署中,几名随行的官吏整理着襄陵能找到的户籍、账册,同时开始整理如今襄陵的田产,哪些已经无主,哪些主家还在。
留下来的豪绅也有,死了一批,走了一批,剩下的却是不多了,对陈默那自是恭敬有加,不只是因为他们往日暗中资助白波贼,甚至直接参与其中,更重要的是,这位显然是个厉害的主,一月之间,不动声色的将胡才、李乐给赶走,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杀害豪绅,但两县豪绅经此一战,剩下的只有十之二三。
想像之前一般趁机兼并土地是不可能了,这些地,都被陈默拿来安置流民,跟陈默抢,以前他们还有这个胆量,但现在,胡才、李乐先后败走,他们这些跟在两人身后的豪绅可没这个胆量继续跟陈默玩儿这套了,现在要的是自保。
陈默以钟云、崔耿分别为平阳、襄陵县令,安顿流民,自己则亲自去安抚这些豪绅,并设宴款待。
“如今白波贼已被驱至杨县,现在还在的诸位,跟白波贼应该没有太大关系,默少不经事,对着两县之风俗也不是太了解,如今初得两县,这今后治理地方,还需诸位出力,我不希望白波贼复起,更不希望有一日默率军讨伐的敌人是诸位,过去之事,若是诸位愿意,今日便一笔勾销,但日后再有坏账,可不会如此轻易抹去,希望诸位谅解!”襄陵衙署中,陈默端着酒觞,看着两县宗族首领笑道:“默更不希望治下有什么宗贼,希望诸位莫要让默为难。”
如今陈默兵不血刃便得了两城,更逼走、阴死了大半宗族豪绅,剩下这些人早被陈默吓破了胆,此刻陈默说出这等话,哪敢不应,一个个连连点头,恨不得直接效忠一般。
陈默对此也只是笑笑,一场夜宴,至少表面上,其乐融融,宾主尽欢,至于私下里是否有人怨恨,陈默不在意,有自己在,他相信这些人翻不起什么浪来。
“主公,接下来何时出兵?”三日后,崔耿找到正在翻看公文的陈默,躬身道。
“暂不出兵。”陈默摇了摇头道:“目前以稳定两县为主。”
“这……”崔耿有些不解。
“若此刻出兵,那李乐、胡才、杨奉之辈必然同仇敌忾,两县尚未安稳,我等如今可拿不出太多兵马与他们决战,缓一缓,一来稳定两县民心,二来没了我在,一座杨县可养不活三位白波帅。”
崔耿闻言点点头,如此一来,那杨奉等人说不定会发生内乱。
“春耕已至,正是农忙时候,多派斥候监察杨县一带动静,莫要因为战事而误了农耕,我可不想治下百姓今年饿肚子。”陈默起身笑道。
“但主公婚事……”崔耿犹豫了一下劝道。
“正事要紧,我已书信给恩师,大婚之日,等我回去后再定,眼下先以收服四县为主,其他事,都可以延后!”陈默摆了摆手道。
“喏!”崔耿点点头,对着陈默一礼之后,转身离去。
陈默则走到地图前,目视地图上杨县的位置以及地形,伸手比了比,命小吏做了标记,在几处设置关卡,给敌人以自己不准备再进攻,而准备转攻为守的感觉。
至于杨奉等人会不会中计……陈默没有考虑,当初关东诸侯讨伐董卓何等声势,还不一样相互算计,有时候,主事的人多了,反而做不成任何事,之前四人各有属地,还能相安无事,现在挤在一起,反而更容易窝里斗。
第六章 勾心
杨县,清晨。
徐晃带着人马回城,他这两天将周围的地方都巡视了一遍,确定对方除了斥候之外并没有军队过来。
城中的景象有些闹,因为徐晃力阻的缘故,杨奉并没有如同胡才和李乐那般坚壁清野,而是用了如同当初陈默在河东消灭郭太时用的招数,乡里联防,各乡宗族自发建立寨墙守御,一石发现敌踪便立刻燃放狼烟。
虽然是敌人用过的招数,但管用就行,徐晃没那么多顾及,而且他们地方小,人手可比当初的陈默足了太多。
很多妙计你如果从现在往过去看,破解真的不难,当时的陈默根本就是虚张声势,并没有太多能调动的兵马,如果从现在看,只要当时郭太狠下心来强攻,最终胜负可真的难说。
但当时郭太显然没有这个勇气,也不知道陈默的虚实,被陈默给唬住了,让陈默在河东逐步立稳脚跟,现在徐晃吧这一招拿来用,底气可比当时的陈默要厚的多了。
连日奔波,徐晃已经有些疲惫,不过杨县防御是没问题了,现在徐晃担心的反而不是陈默,而是胡才和李乐。
这两人带来了大批人马,却不肯分出一部分来协助建立防御,如果这两人联手要逼走杨奉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幸好,胡才和李乐之间没有联手,甚至相互之间还有矛盾,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两人赖着不走又不肯出力,也着实让人头疼,徐晃建议杨奉把粮草给卡住,以此来节制胡才和李乐。
只是这两人没了粮食就纵兵抢粮,这才短短几日,私下里跟各乡宗族的械斗就有数十场之多,死在这事上的人反而更多。
交了令牌,徐晃不想回家,找了一家驿馆准备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进到驿馆中却发现胡才正在那里温酒。
犹豫了一下,徐晃也没法当做没看见,默默地上前对着胡才一礼道:“见过胡将军。”
“徐将军不需客气,坐,等你多时了。”胡才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席位笑道:“将军常来这家驿馆吃食,果然有几分滋味。”
“胡将军也吃这些?”看着桌上的粟米饼,徐晃坐下来。
“偶尔吃吃,也别有一番滋味。”胡才笑道:“此番巡视,可有收获?”
“河东军在牛角河畔建起了关卡,看样子,暂时不会北上。”徐晃摇了摇头,没收获是最好的,眼下如果陈默打来,他真不知道凭胡才和李乐如今的作为,真的战起会是怎样的情况。
“连得两城之地,他手中也不过五千余兵,至于那些降军,一来不多,二来他也未必能放心用。”胡才点点头,他也觉得陈默这个时候没能力再往北打。
徐晃心中不以为意,陈默用兵多诡谲,不能以常理度之,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假象,当初两千多人就能把郭太逼得走投无路,现在有五千人,未必就不会有什么奇谋。
“我曾建议打回去,但无论杨将军还是李将军都不肯,白白让陈默得了空暇整治两城,实为可惜!”胡才叹了口气,一脸遗憾的道。
徐晃没有搭腔,如果他二人愿意出兵的话,他相信杨奉绝对愿意支持,只是这两人各怀鬼胎,才使得如今杨县四周挤着近三万兵马却动弹不得。
气氛有些尴尬,胡才轻咳一声笑道:“说起来,之前与徐将军有些误会,还望徐将军莫往心里去,在下有时候也是心直口快了些,并无恶意。”
“将军言重。”徐晃拱手道:“若无要事,末将便先告辞了。”
本来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胡才,本是要打声招呼就走,谁知道被胡才拉来说些有的没的,现在徐晃连吃饭的心情都欠奉,只想告辞离开。
“公明啊。”胡才笑道:“莫要怪我背后硕人,其实杨奉此人,当断不断,并非明主,将军一身才华,若屈居此人之下,未免可惜了。”
“末将只当没有听过,告辞。”徐晃面色一冷,对着胡才一礼,转身离开,接下来的话,他不想听,也没必要听,杨奉确实算不上什么明主,但胡才更不是。
“主公,就这么让他离开?”胡才身边,一名将领皱眉看着徐晃离开的方向道:“此人太过无礼!”
“人家有本事。”胡才起身,看了看手中的粟米饼,有些嫌弃的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若非想跟徐晃套近乎,他才不吃这种东西。
“他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学那陈默?”将领有些不服道。
“你连学都学不来。”花菜瞥了他一眼,带着人往外走去,策反是门学问,他相信今日徐晃跟自己一起吃饭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杨奉耳中,以他对杨奉的了解,肯定会对徐晃生疑,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杨奉麾下这员得力干将未必不能拉过来。
……
相比于杨县的拥挤与繁乱,襄陵与平阳随着陈默的梳理,这几日已经开始渐渐恢复秩序。
“主公,迁徙来的民众还有三千余户未曾安置,眼下我等能用的地不多了。”崔耿带着卷宗进来,递给陈默道:“另外平阳、襄陵两县有不少富户送来了粮食,加起来也有万石左右,是否收下?”
“收下吧,不收这些人也不放心。”陈默笑道,三千户算是可控制的了,就算最后也没能分到田地,陈默也养得起。
“这是两县官吏的名册,你整理一下,你和钟云只是暂代县令,等击退了这批白波贼,自会有新的县令上任。”陈默将一卷竹简递给崔耿道。
崔耿、钟云这是陈默的老部下,能力也足以担任校尉,而且是比较全才的那种,只是做一县县令,有些屈才。
“杨县之事主公准备何时动手?”崔耿接过竹简询问道。
“暂时别动,虽然没有准确消息,不过这帮人到现在也没有反攻迹象,内部怕是已经出了矛盾,我等先静观便是,你多派些人,去永安看看那韩暹有何动静?”陈默摇了摇头,杨县现在的反应跟陈默预料的差不多,现在打过去不是最佳时机,等他们自己乱,三万人马,光是粮草消耗就绝非一个杨县能够支撑住的。
“韩暹一直在观望,也是按兵不动,主公可要对他用兵?”崔耿摇了摇头道。
“中间隔着杨县,不好动手,而且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兵力不多。”陈默笑道,有一点胡才他们没有猜错,现在陈默能动用的兵力真不多,高顺在前方筑起了坞堡,也是陈默为防自己没有算对出现变数做的准备,光是那里,陈默便留了两千人马,兵力上的捉襟见肘,也是陈默此次目的只是驱赶白波贼而非歼灭的一个次要原因。
崔耿点点头,却没有离开。
“还有事?”陈默看着崔耿问道。
“刚刚安邑传来讯息,老夫人已经到了安邑,主公你……不回去探望?”崔耿笑问道:“蔡公前日也已经过了蒲板,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安邑了。”
有那么一刻,陈默真的有种立刻回去的冲动,他跟母亲已经分别了好几年了,自离开当利之后,就再没见过,只是通过书信寄托思念。
最终,陈默还是摇了摇头:“今日能将白波贼逼至此境地实属难得,若此时离去,让白波贼有了喘息之机,众将士连日来心血便废了一半,不可因私废公!也不差这几日。”
话虽如此,但崔耿看得出,陈默神态中那急切是瞒不住的。
“末将定助主公早日荡平贼寇!”崔耿对着陈默一礼道。
“越是这等时候,越不能急。”陈默摇了摇头,看着崔耿道:“此时定要稳,做好一切能做之事!切莫将私情掺杂其间,否则定然事败!”
“末将明白!”崔耿连忙肃容道。
崔耿告辞离开后,陈默又招来几名小吏,将手头的事情细分了一番,让他们去做。
作为主公,除了开始的时候陈默会亲力亲为,当事情步入正轨之后,他会放权,这世上的事,一个人永远做不完的,作为主公,他要做的是把握大方向不错就可以了。
不知道母亲这些年有没有消瘦,黑子多大了……
陈默甩了甩脑袋,想要将心中不断涌出来的思念甩开,却怎样也甩不掉,去洛阳的这几年,大概是他们母子分开最久的一段时间,虽然知道不能乱,但此刻打发走崔耿之后,陈默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些想要迫切结束战争的情绪。
“主公,我回来啦!”典韦拎着自己的铁戟踏步进来,却见陈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典韦感觉有些不太好,侧了侧身子,却见陈默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典韦这才松了口气,走到陈默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询问道:“主公?”
一连叫唤三声,陈默才回过神来,扭头瞪了典韦一眼:“何事?”
“主公,你哭了!?是谁惹了主公,我去拧下他脑袋!”典韦却是勃然大怒。
“小点儿声!”陈默暴怒,狠狠地踹了典韦一脚:“你怕人家听不到是不?”
“我知道了,主公你想娘了?”典韦愣了片刻,突然咧嘴笑道。
陈默面沉似水,咬牙道:“千字文,去誊抄十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