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炼心 4
“我不信你,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救他?”
墨绝拿着长剑,沉声说道。但他心里,还是迟疑了。
小翠凄然一笑:“我害怕啊,那样的话,我也会死的。但我现在后悔了,我可以帮你。”
墨绝沉默着收起长剑,心中想起范文轩曾说:以后娶妻,一定要娶小翠这样的。恐怕那时他就想告诉墨绝这件事了吧。
想到此处,墨绝开口问道:“你怎么帮我?”
小翠松了口气,说道:
“今天秦荡会被他父亲叫去训话,回来的时候,必然会叫一个丫鬟泻火。不出意外的话,十有**就轮到我了。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墨绝沉默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绕过小翠往外走去。
“你去哪?”
小翠疑惑地问道,墨绝并未回答,脚步不停,很快就走远了。只留下一句;
“我说过,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晚上。
秦府内,墨绝安静地躺在一间房内的房梁上一动不动,四周一片漆黑遮盖了他的身影。
他手上传来一股粘稠感,墨绝知道,那是血,其余三个帮凶的血。
四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在墨绝手上,他的内心却一点波动都没有,反而杀意越发高涨。
此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片刻后,房内打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墨绝猛然紧绷着身子,屏住呼吸,在黑暗中,他隐约可以看到秦荡的身影。
“去,把灯点上!”
是他!秦荡!
听到声音,墨绝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只见秦荡说完后,粗暴地踹了身旁的人一脚,那人并没说话,踉踉跄跄地走进房中,点亮烛火。
霎时之间,房中大亮,墨绝也看清了下方的情景。
秦荡阴沉着脸往床上走去,小翠倚在桌旁,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秦荡坐在床上,深呼一口气,威胁道:“把衣服脱了,反抗我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是...”
小翠应了一声,颤抖着双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秦荡撑着脸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很快,一具白花花的身子便出现在秦荡眼前,后者兴奋地舔了舔嘴角,说道:“给本公子倒杯酒来。”
房梁上,墨绝心中火起,紧握着拳头,但时机未到,他要等到秦荡放松警惕的时候。
小翠闻言,沉默着拿着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墨绝看的清楚,小翠在倒酒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一点粉末进去。
小翠拿着酒杯,走到秦荡身前说道:“公子...您要的酒...”
秦荡一把揽过小翠,将她抱在怀里,调笑道:“我要你用嘴喂我。”
小翠迟疑了一下:“这....”
见小翠迟疑的样子,秦荡疑惑地从小翠手里拿过酒杯闻了一下。
‘啪!’
‘啪~’
前面一声是酒杯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后面一声是秦荡一巴掌甩在小翠脸上的声音,后者的脸很快就红肿一片。
“贱人,你居然下毒?”
秦荡说着,粗暴地把小翠扔在床上,伸出手,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一边继续说道:
“别以为你和今天那小子的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叫你来的,很刺激,不是吗?哈哈哈...”
说话间,秦荡已经脱光了衣服,狂笑着朝小翠扑去。
墨绝见状,口中呢喃一句:“不能再等了...”
随后从房梁上翻身而下,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轻响。
秦荡似乎沉浸在兴奋之中,并没有听见墨绝落地的声音,墨绝拔出长剑,快步走上前一剑朝着秦荡心口刺去。
“贱婢!你敢伤我?”
然而,情况突变,秦荡口中大喊着,猛地一个翻身躲开了这一剑。
此刻他胸口处多了一道血痕,小翠一手捂着身子,另一手拿着一根发簪,上面沾染着点点鲜红。
秦荡也发现了拿着长剑的墨绝,连忙翻身一滚,远离了墨绝,口中说道:“墨绝?你怎么在这?”
随后,突然反应过来墨绝是来寻仇的,便大声呼喊:“来人!来人!有刺客!!!”
一边喊着,一边往后退去,随着秦荡的呼喊,秦府之中吵杂声忽起,灯火大亮。
然而墨绝却毫不担心,此处位于秦府深处,家丁们想赶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对于墨绝来说,足够了。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帮凶已除,仅余首恶,你跑不掉..”
墨绝沙哑着声音说道,一步步逼近秦荡,手中长剑上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跃然其上,那是毕福四名家丁已经凝固的血留下的痕迹。
秦荡一步步退到墙壁旁,眼看着无路可退,房门又被墨绝堵住,这个不可一世的公子哥终于慌了:
“不...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钱?还是要权?”
墨绝不为所动,依旧一步步逼近着他,眼神凶狠,仿佛一个择人而噬的野兽。
秦荡慌忙中,瞄见床上裹着被子的小翠,眼睛一亮指着小翠说道:“还是说你要女人?那女人可以给你,还是个雏...”
看着秦荡丑恶的嘴脸,墨绝心中杀意越发高涨。
范文轩,就是死在这种人手上的?
疑惑从墨绝心中一闪而过,脚下速度加快几分,在秦荡楞然的神情中,一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口。
“你...怎么敢...”
发出一道不敢置信的疑问后,秦荡缓缓软倒在地,双眼逐渐失去光亮。
墨绝眼底平静似水,心中杀意缓慢减退,从怀中拿出一个破旧的钱袋扔在秦荡身上,流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上面的‘酒’字。
在墨绝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小翠裹着被子跑上前来,夺过墨绝手中的剑,说道:“你快走吧,他们很快就来了,这里交给我。”
墨绝愣愣地看着小翠,他明白,如果他走了,这小翠断然是活不成的。
“为什么?”
墨绝开口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小翠会愿意为他顶罪。
小翠微微一笑,推着墨绝往外走去,口中说道:
“你是他弟弟啊...不要怪我没能救下他,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要为他报仇,如果今天没遇到你,我也是会这么做的。”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几道焦急的催促声,往外看去,人影涌动,一个个家丁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武器往这边赶来。
小翠苦笑一声:“来不及了...”
说罢,跌坐在地,手上的长剑随意地扔在一旁。
墨绝抬头看了看,天际之上,繁星点点,心中似乎明悟了什么。
俯下身来,拾起长剑,墨绝对着小翠笑着说道:“谢谢,我明白了...”
小翠疑惑地看着墨绝,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墨绝站起身来,长剑握着手中,指着门外匆匆赶来的家丁说道:“我的剑,应为守护而拔....”
此话说出,一股微风吹过,周遭的人都顿住了。
家丁们凶恶的神情、其中一名老者气急败坏的样子、小翠坐在地上疑惑的样子、半空之中飞翔的细小虫子...
一切都停顿了下来,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一股在心底的记忆开始复苏,墨绝记起了杨柳镇、头发花白的王伯、冷漠无比的范文轩、喜爱吵闹的秦荡....
他终于明白,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尽管真实,实际上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那个省钱给自己买包子的范文轩,嚣张拨扈的秦荡....
一切都是假的。
墨绝迈步往外走去,嘴里低声说着:“谢谢你们,让我明白了,我的剑,因何而出...”
随着墨绝走动,他身后的一切如水一般消融,仅仅片刻就变得空白一片。
秦府之外,
墨绝看着平日里范文轩站立的位置,笑而不语。
他身后,诺大的秦府此时仅仅就只剩下一个大门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蔓延,墨绝手中的剑也开始消融,化作点点微光消散,最后蔓延到墨绝身上。
看着自己的腿正在慢慢消失,墨绝朝着前方拱手一礼:“谢谢,轩哥....”
话音刚落,世界崩塌,墨绝眼前的一切就好像一块摔落在地上的镜子,碎裂成一堆碎片。
仅剩头部的墨绝缓缓闭上双眼,眼角一滴晶莹顺着脸颊流下....
第三十二章 炼心 终
墨绝缓缓从黑暗中转醒,
四周雾气环绕,周遭的人均盘膝坐在地上,呼吸沉稳,似乎处在睡梦之中。
看到这一幕,墨绝确信,自己回来了,回到了道缘峰顶。
终于从那个噩梦中脱身出来,墨绝心头升起一抹欢喜。
“既然醒了,就站一边去吧。”
在中心处,叶醉缘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墨绝一眼,说道。
在他面前,一块古朴的青铜镜漂浮在半空之中,镜面上,闪烁着一幅幅画面。
地面之上,一枚枚灵果随意摆放,堆成一堆,墨绝摸了摸怀里,果然,灵果不见了。
墨绝正想问些什么,却感觉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扭头一看:
方策带着微笑,用眼神示意墨绝离开这里,随后拉着墨绝往外走去。
走了不远,一股热气照射在墨绝身上,原本弥漫的雾气此刻也皆数散去。
在他身后的地面上,一道道阵痕纵横交错,散发着点点微光。
抬眼望去,一轮烈日当空,入阵时,旭日初升,待出阵时,却已艳阳高照。
领着墨绝从阵中走出,方策才低声说道:“恭喜你了,师弟。”
墨绝有些疑惑,大典不是还没结束吗?怎么就成师弟了。
看到墨绝疑惑的神色,方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开口解释道:
“过了炼心这一关,接下来就是各位峰主挑选弟子了。可以说,成为我云剑宗弟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过……”
方策说着,悄悄的看了一眼阵内,才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成了执剑峰弟子,便要小心一些了。峰主他……脾气不太好。”
墨绝愣了一下,没记错的话,这方策就是执剑峰弟子吧?怎么还这么说自己峰主?
不过转念一想,叶醉缘那张阴沉的脸,还有那淡漠的神情,墨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这么觉得。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平台边缘,方策淡淡地说道:
“师弟你便在这休息一会,等结束了自由安排。”
说罢,转身走回阵中。
这里一群人随意地坐着,时不时还有人低声交谈。
范文轩和秦荡也在其中,他两正对面坐着齐熊葛兴两人,四人均警惕地看着对方。
齐熊看到了墨绝,对着他笑着挥了挥手。
见状,范文轩和秦荡扭头看来,眼中升起一抹喜色。
“墨绝,你怎么才出来?我们等你很久了!”
秦荡兴奋地说着,冲上前来。
墨绝看着那张稚嫩的脸,想起了梦境中的秦府公子,眼中杀机一闪而过,手伸至腰间,下意识地想拔剑。
范文轩感应到墨绝的杀气,一个跨步拦在秦荡身前,疑惑地看着墨绝。
墨绝在腰间抓了个空,才想起来那只是梦境,不是真的,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抱歉,认错人了。”
别人可能会相信墨绝的话,但范文轩不会,他对杀气这玩意太熟悉了。
刚才墨绝的动作,神态,分明就是要置秦荡于死地。
正欲开口询问,却被秦荡抢先一步:“没事没事,多大的事嘛……”
范文轩见此,也不好发作,只能将疑惑按在心底,不过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墨绝,以防又发生什么变故。
此时,齐熊和葛兴走到几人身前,微笑着对墨绝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墨绝。”
对于范文轩和秦荡,他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主要是因为这两人的敌意都快写在脸上了。
墨绝点了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自从发生了刀疤的事之后,他对齐正和齐熊二人,就多了着戒备。
齐熊也不介意,继续说道:“从今往后,咱们可都是师兄弟了,理应互相照顾才是。”
秦荡不乐意了,接过话茬冷冷说道:“谁和你是师兄弟了,不要脸。”
说罢,拉着范文轩和墨绝往另一边走去,留下齐熊二人,尴尬无比。
葛兴凑到齐熊身前,轻声说道:“大人,这小子如此无礼,要不要属下……”
说着,葛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齐熊摆了摆手,轻笑着道:“无妨,随他们去吧。”
另一边,
秦荡拉着两人走到了一处人较少的地方,刚坐下范文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墨绝,你刚刚为什么对小荡露出这么强烈的杀意?”
墨绝注意到,说话时范文轩的右手一直在腰间处徘徊,似乎墨绝要是不解释清楚,就会拔出武器,给眼前这家伙来上这么一下。
一旁的秦荡尝试劝道:“轩哥……”
刚说出两个字就被范文轩一声冷喝打断了:“闭嘴。”
“哦……”
秦荡委屈地应了一声,便不敢开口说话了。
范文轩沉着脸,冷冷地看着墨绝。
此刻在墨绝眼中,范文轩的身影和梦境中另外一个他渐渐重合,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有样东西是一样的,那就是关心身边的人。
想到此处,墨绝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文轩...”
“嗯?”
范文轩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倒是秦荡,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墨绝,又看了看范文轩,开口问道:
“墨绝,你什么时候和轩哥关系这么好了?”
墨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处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恍惚之中。
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那阵内....”
过了许久,墨绝说的口干舌燥,才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范文轩摸着下巴,低声说道:
“如此说来,那方策好像也和我们说过,那大阵名为幻心阵,能迷幻人心,具体的,倒是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在阵中遇到的皆不相同。唯一共同的一点,也只是明悟了本心而已。”
墨绝呼出一口气,终于解释清楚了。
“那个...”
此时,秦荡悄悄地凑近墨绝耳边,轻声问道:
“小翠漂亮吗?”
闻言,墨绝古怪地看了看范文轩,现在他只要看到范文轩的脸,就会想起那句:
今天那小翠看见了吗,哥跟你讲,以后哥娶婆娘就娶这样的....
墨绝强忍着心中笑意,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
兴许是演技太过低劣,还是被范文轩发现了异常:“你们两个!总觉得你们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啊。”
此话一出,墨绝和秦荡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范文轩的脸色涨的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时辰已到,闭阵!”
就在三人打闹之时,叶醉缘的声音从阵中传来。
随着话音落下,道缘峰顶上一阵颤动,原本聚集在阵上的灵气四散而去,原本因为雾气遮盖看不真切的阵内,此刻随着雾气散去看得一清二楚。
阵内还停留着为数众多的人此刻正缓缓醒来,叶醉缘坐在阵中央,古朴镜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了起来。
待到阵内众人完全清醒,叶醉缘才缓缓说道:
“诸位与道无缘,请回吧。”
这对于刚刚从梦境中苏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其中有一人颇为不甘心,说道:
“我等花费千辛万苦,寻得灵果,登这道缘山,就换来你一句与道无缘,凭什么?大家说对不对?”
说着,还鼓动四周的人支持他。
果然,有不少人跟着这人一同起哄,原本清净的道缘山此刻变得吵闹无比,就如同凡俗的市集一般。
叶醉缘猛然睁开原本微眯着的双目,发出一道犹如平地惊雷的声音:“聒噪!”
众人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场面瞬间变得极其安静。
只见叶醉缘伸出手随意地挥了一下,顿时道缘山上狂风骤起。
一股风沙刮在墨绝脸上,使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这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墨绝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风沙已经停了。
原本大阵的位置上,叶醉缘还是像墨绝初次见到那般,盘坐在地上,双眼微眯。
至于那些人,均不知所踪。
第三十三章 天际之上的云剑宗
“我的天...”
墨绝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叶醉缘没有理会周遭那些目瞪口呆的人,直直站起身来,口中唤道:“方策。”
一边的方策上前一步,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念道:
“禀峰主,本次试炼共计六十七人通过,其中甲级3人,乙级17人。”
叶醉缘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在此时,另一名身穿彩云袍的云剑宗弟子走出来,朝着叶醉缘说道:“峰主,弟子有一事禀报。”
叶醉缘看了这人一眼:“哦?何事?说吧。”
那人扫了一眼四周,才缓缓说道:“经执事回禀,道缘关中,有人刻意散步假消息,导致多人死于非命。请长老严惩!”
叶醉缘的脸色冷了下来,问道:“是何人?”
那人顿了一下,犹豫着回道:“呃....那人已经被峰主您送走了...就在刚刚那群人之中。”
叶醉缘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不已:“那便算了吧。”
此话一出,墨绝旁边有人不乐意了: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刚刚不是说了吗?多人死于非命,我们需要云剑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然我们就不拜这狗屁宗门了!”
叶醉缘一听,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正欲开口,方策就抢先一步大喝道:“闭嘴!”
“凭什么?你们云剑宗都拿我们这些人当成什么了?死了那么多人都不管的吗?”
那人还不罢休,依旧在那喋喋不休地说着,方策一脸无奈,悻悻地退到一旁。
“够了!”
叶醉缘一声怒喝,打断了那人的话,只见他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说道;
“出发之前没和你们说过吗?道缘一关,会有生命之危。怕死?怕死你还寻什么仙,问什么道?老老实实当个凡人度过一生,不就挺好?”
说着,他顿了一下,走到那人身前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心中一抖,以为叶醉缘在盛怒之下,要对他如何,颤颤巍巍地道:“回前辈……我叫季宴。”
就在众人都以为叶醉缘要发难之际,却听见他这般说道:
“季宴是吧?你很不错。然而,过于正直,不懂变通,日后恐吃大亏。可愿入我执剑峰?”
说到一半,话锋一转,竟是邀请季宴入他执剑峰。
季宴心中狂喜,口中连忙答道:“小子……不,弟子愿意。”
叶醉缘喜怒无常的样子,弄得墨绝一愣一愣的。
周遭的人都懊悔不已,怎么上前说话的不是自己呢……
叶醉缘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季宴去一旁侯着,随后对着众人说道:
“适才那番话,不仅仅对他说,也是对你们说。长生之法不亲授,若是怕死,那就别谈什么寻仙问道。修行之路,本就与天争,与地斗。”
说着,叶醉缘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墨绝所在的方向,继续说道:
“至于散布虚假消息之人,本座早已一清二楚,这道缘一关,本就是为了考验你等,若是小小劫难都度不过,要你等何用?”
一番话下来,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齐熊站在墨绝身后不远的位置,慌张地低下头,冷汗不断地往外淌。
叶醉缘刚才的那一眼,看似随意,实际上就是在警告他。
“言尽于此,诸位随我一同前往宗门驻地。”
叶醉缘打破了此刻的寂静,口中说完,伸出打出一道印决。
一柄虚幻的小剑在叶醉缘身前形成,剑身上面光芒流转。
“去!”
随着叶醉缘口中轻喝一声,小剑化作一道光束直直飞向天际,隐没在云层之中。
片刻后,云层‘轰隆’作响,像是在那之中有一只远古凶兽怒吼,又像是机关转动的声音。
天际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云朵,很快便飘散开来,露出里面的景象。
待墨绝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时,被惊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只见头顶之上,六座庞大的山峰漂浮在天际,山峰之间用几道粗壮的铁链连接起来,在那之上隐约可见几道身影穿梭其中。
山峰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点点金光,仿似仙境一般。
在墨绝等人惊愕之时,一队仙鹤从其中一座山峰上飞出,很快便落在道缘峰上。
叶醉缘脚下轻踏,整个人飘然而上,落在其中一只仙鹤身上,说道:
“愣着作甚?速速上来。”
众人闻言,纷纷爬到一只仙鹤身上。
仙鹤体型极大,四五个人趴在其上也不显得拥挤。
待众人都爬了上去,一道口哨声传来,仙鹤腾空而起,朝着漂浮在天际之上的山峰飞去。
墨绝趴在仙鹤身上,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羽毛,虽说之前他也搭乘过胡安平的飞剑,但那时因为速度太快,墨绝都睁不开眼睛。
如此清晰地感受飞行,还是头一回。
在他一旁,秦荡把头深深地埋在仙鹤的羽毛间,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另一边的范文轩随意地坐着,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淡漠的神情,但眼中的兴奋还是将他出卖了。
一股疾风掠过,墨绝眯着眼睛,从仙鹤身上探出头来。
只见道缘峰在他眼中越来越小,一股想跳下去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还是算了吧……”
墨绝呢喃着劝慰自己道,随后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返身坐好。
随着几人越升越高,风也愈加强烈,三人紧紧趴在仙鹤背上,双手死死地抓着羽毛,生怕自己被吹下去。
很快,墨绝感觉一股晦涩感传来,狂风停歇,一股清香涌进墨绝鼻腔。
墨绝坐起身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抹亮白色映入墨绝眼帘,那是一片广场,上面铺着一层白玉地砖,在阳光下散发着略显刺目的光芒。
广场前方,一道阶梯通往一座白色的大殿,殿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是何情景,仙鹤落在广场之上,静静地等待着背上的人离去。
叶醉缘站在大殿门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尚在仙鹤身上的众人。
想起对方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墨绝赶紧拉着范文轩二人从仙鹤背上跳了下去。
一脚踏实,墨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这山峰漂浮在天际,兴许会不牢靠。
当墨绝真正站在上面的时候才知道,实际上和地面上没有任何区别。
此时,秦荡凑上前来,小声地和墨绝说道:
“嘿,墨绝。你说这云剑宗……是有多喜欢白的?”
说着,秦荡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才继续说道:
“你看啊,这地砖,白的。这大殿,白的。连衣服也……哎哟!轩哥你打我干嘛?”
话才说到一半,秦荡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范文轩冷着脸教训道:“闭嘴。”
秦荡一听,立马就闭上了嘴,墨绝暗自庆幸,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荡。
此时,几道流光从其余几道山峰上飞出,掠过墨绝眼帘,转眼间便落在大殿前。
光芒散去,三道道人影出现在叶醉缘身旁。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亲切地搂着叶醉缘的肩膀,笑道:“醉缘,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务必留给我丹峰啊。”
叶醉缘没好气地白了对方一眼,回道:“没有,有也轮不到你。还有,席佐,把你的脏手拿远点。”
席佐被叶醉缘的话噎了一下,瞪大着双眼也没想好怎么回话。
另外两人一个是带着面纱的女子,大大的眼睛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一个是低垂着头的男子,左臂出的衣袖随风飘扬,竟是断臂之人。
“哈,我想到了....”
席佐兴奋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却突然脸色一变,转过身去,朝着大殿内行了一礼,口中说道:
“丹峰峰主,席佐参见宗主!”
“执剑峰峰主,叶醉缘参见宗主!”
“育灵峰峰主,千彤参见宗主!”
叶醉缘和那女子紧随着席佐的话说道,倒是那独臂男子,一直低垂着头,丝毫没有动作的意思。
第三十四章 挑选弟子
随着几人的话音落下,大殿的门缓慢打开,一名身穿彩云袍的男子缓缓走出,衣袍上绣着的紫色云彩和小剑格外显眼。
待那人再走出几步,墨绝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一张长得很是俊秀的脸庞,却突兀地留着一抹山羊胡,一头长发乱糟糟的随意披在肩头,最为引入注目的便是双眼处的黑眼圈了。
即便墨绝离的挺远,仍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黑眼圈,可想而知是有多明显了。
随着那人走出,场中的云剑宗弟子均恭敬地行了一礼,异口同声地说道:“云剑宗弟子,参见宗主!”
那人却是并未答话,先是揉了揉眼睛看了一下天色,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才缓缓说道:“真是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吗?好不容易来了困意...”
叶醉缘尴尬地凑上前去,轻声提醒道:“宗主,大典....”
云剑宗宗主一愣;“大典?什么大典?”
叶醉缘强行忍住想扶额的冲动,再次提醒道:“收徒大典啊...”
宗主一拍双手,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收徒大典,什么?”
这时他才发现,大殿前的广场上,一堆人正疑惑地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个人,真的是一宗之主吗?
宗主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副半脸面具,若无其事地带在脸上遮住眼睛,随后说道:
“咳咳,诸位早上...不是...我乃云剑宗宗主,白浩。常言道....”
说着,白浩望着天空停顿了下来,似乎在回想着什么。
墨绝此刻突然想起秦荡的话,怪不得着云剑宗这么喜欢白色,合着宗主就姓白啊...
白浩想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对,诸君能到此地,便是与道有缘,但切记,入了云剑宗,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说罢,白浩背过双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叶醉缘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说道:“肃静!接下来由各峰主挑选弟子入峰。”
随着话音落下,底下的方策捧着一本册子走了上去,将册子交给叶醉缘,随后又回到台阶之下。
叶醉缘拿着册子,忽略掉跃跃欲试的席佐,递到育灵峰峰主:千彤面前。
“不用这么麻烦,女性弟子我全要。”
千彤看都没看,抛下一句话后转身走进大殿,毫不拖泥带水,干脆无比。
叶醉缘又把册子递给独臂男子,却不料还没递到对方面前,他就转身走进了大殿。
只留下一只手顿在半空,尴尬不已的叶醉缘。
“给你给你...”
叶醉缘无奈,只能将册子递给席佐,后者接过册子,迅速翻阅了起来。
很快,一本册子在他手中就翻了个遍。
席佐伸手一扬,一只毛笔便出现在他手中,一边在册子上勾画着,一边说道:“这个不错...这个也不错...好苗子....”
片刻后,席佐将册子还给叶醉缘,说道:“我选好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在里面等你。”
看着席佐走进大殿,叶醉缘呼出一口气,和这个憨货相处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叶醉缘翻了一下册子,朝着下方的方策说道:“方策,按册子上安排好。”
说着,他好像想起来,册子上只有席佐勾选了弟子,于是再次叮嘱道:“女弟子一律送往育灵峰,其他人,淬骨以上的入我执剑峰。剩余的皆归执事峰。”
“是。”
方策应了一声,走上前接过册子。
“叶老头,哪去啊?我这不是还没选么?”
正当叶醉缘转身欲走之时,一道调笑的声音传来。
在下方等待着结果的墨绝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胡安平一脸无奈地御剑而来,一位瘦小的老者躲在他身后,探出头来,脸上挂着一抹笑意。
想来,适才的话就是这老者所说的了。
叶醉缘闻言脸色一沉:“张子翼,你来作甚?你剑峰不是从不招收弟子么?”
说话间,胡安平带着老者落在地面之上,老者从飞剑上跃下,快步走到叶醉缘的面前,用手指着叶醉缘的鼻子抱怨道:
“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等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嗯?”
说罢,一把抢过叶醉缘手中册子翻看起来。
叶醉缘怒气上涌:“你!!!”
张子翼,也就是瘦弱老者扫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什么你?想打架吗?”
张子翼说着,停顿了一下,用手指着墨绝说道:“算了,不看了,那人当入我剑峰。”
叶醉缘闻言,伸手一扬唤出长剑,怒喝道:“够了!张子翼,现在的你能教谁?不要误人子弟!”
墨绝见老者指着自己,楞了,怎么就扯上自己了?此刻他感觉周遭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张子翼听着叶醉缘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行,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三个人我都要了。”
此话一出,叶醉缘脸色铁青,身上一股威势凭空而起,衣袍无风自动。
首当其冲的张子翼身子一个踉跄,赶紧躲到胡安平身后。
张子翼这一躲,直面叶醉缘威势的就是胡安平了。
“噗~”
猝不及防之下,胡安平一口鲜血直直喷出,艰难地说道:“叶...峰主...”
“哼!”
叶醉缘冷哼一声,收起威势,恨恨地说道:“张子翼!你能不能要点脸?好歹你也是个峰主!”
此时墨绝才发现,张子翼穿着的衣袍,和叶醉缘身上的是同意款式,皆是蓝色云彩加一柄小剑。
张子翼没有搭理怒气腾腾的叶醉缘,反而转过身来对着墨绝问道:“墨绝小子,老夫欲收你为亲传,你可愿意?”
话音落下,场中哗然。
那可是亲传,身份和正式弟子可谓是天差地远,不少人羡慕地看着墨绝,心中抱怨怎么这种好事就轮不到自己呢。
在一片哗然中,墨绝看见台阶之上的胡安平朝着自己疯狂打眼色,心中会意,回道:“小子拜见师尊!”
胡安平扶额,摇了摇头,口中呢喃:“这傻小子...”
张子翼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示威似的瞧了瞧叶醉缘。
叶醉缘额上青筋暴起:“张子翼!你这不符合规矩。”
“噗嗤。”
张子翼嗤笑一声,口中说道:“规矩?怎么,轮到我就要讲规矩了?早干嘛去了?”
说着,把长袍一脱,露出瘦弱的身子,将腹部处一道骇人的伤疤展示出来,口中大声喝道:“我为宗门流过血!”
叶醉缘终究还是压制不住心中怒气,一股土黄色的光芒凝结在手中长剑上,含怒出手,一道剑气朝着张子翼飞掠而去。
胡安平大惊,急忙招出长剑挡在张子翼身前,神色凝重无比。
“够了,既然他想要,便给他吧。”
就在剑气将要击到胡安平身上的时候,一道灵气从大殿之中飞出,打散了叶醉缘击出的剑气,随之而来的还有白浩那懒洋洋的声音。
叶醉缘见此,也不好发作,冷哼一声,走进了大殿。
张子翼嘿嘿一笑:“一切尽在预料之中,小安子,带你师弟们回峰,为师待会就回去。”
说罢,紧随着叶醉缘的脚步走进了大殿。
随着张子翼走进,殿门紧闭。
胡安平抹去嘴边的鲜红,嘴角抽搐。
【师尊,一切尽在预料之中?你认真的吗?】
不过这句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真说出口,指不定会遭遇什么。
甩开想吐槽的心绪,胡安平走到墨绝身前,对着墨绝三人说道:“走吧,从今往后你们就是剑峰的人了。”
说着,胡安平顿了一下,随后对着墨绝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怎么就答应了呢?我给你打眼色就是让你别答应的啊,你傻不傻?”
第三十四章 张子翼
大殿之内,
张子翼款款而入,其余几位峰主静静地站在殿中。
白浩懒洋洋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撑着脸颊,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张子翼到来,白浩勉强摆好身子,说道:“既然人到齐了,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事的话。趁早回去,别打扰我睡觉。”
每次收徒大典后,各峰峰主便会聚集在这大殿之中议事,不过这个传统在白浩上任之后,基本就废了。
叶醉缘上前一步,对着白浩问道:“宗主,我有一事不明。本次收徒是否太过隆重了些?甚至不惜动用宗门底蕴,这是为何?”
白浩还没回话,张子翼就抢先一步说道:“姓叶的,你管好宽啊,这是我师尊的意思,你有意见?”
“你....”
叶醉缘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张子翼,心头就莫名火起。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白浩喝道:“够了,都是一峰之主,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说着,呼出一口浊气,才解释道:“此次大典,确实是老宗主的意思。”
叶醉缘一听,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可是宗主,最近妖森不太平静,这妖森自古以来每隔数百年便暴动一次,如今距离上一次暴动,已然过去三百余年了,由不得不慎重,而老宗主这个决定,属实不太明智...”
“够了,醉缘此事你就不用管了,本座自有考虑。”
还未等叶醉缘说完,白浩就开口打断道。
此时的白浩坐直了身子,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叶醉缘沉默了一会,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醉缘告退。”
说罢,拂袖而去。
白浩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对着其余几人挥手道:“都回去吧,卫易,让你的执事峰弟子多注意一下妖森那边的动静。”
后半句白浩是对着独臂男子说得,此人便是那执事峰峰主——卫易。
“是。”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卫易嘴里发出,随后便紧随着叶醉缘身后,朝着殿外走去。
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一直静默不语的育灵峰峰主:千彤。
只是走时,千彤深深地看了张子翼一眼。
待众人走后,张子翼走到白浩的座位前,吊儿郎当地坐在上面,嘴里还感叹道:
“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啊,怎么就不换一把舒服一点的……”
白浩无奈一笑:“师兄,你就别取笑我了。你要是真的想坐,咱两换一换,如何?你做云剑宗之主,我呢,就做剑峰之主。”
张子翼闻言,却很是夸张地摆了摆手:“不要,打死都不要,你想得到挺美。”
仿佛这个在别人眼里尊贵无比的位置,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对于张子翼如此姿态,白浩早就习惯了,随意地坐在地上,没头没脑地问道:
“师兄,你信吗?那个预言。”
张子翼白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信或者不信,有区别吗?你不是已经做了吗?”
白浩苦笑:“可是,为善则守卫苍生,为恶则祸及天下……这句话怎么看都好假啊……”
张子翼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管他那么多,反正都是那个老家伙的主意,有他背锅你怕什么?不管你了,我回去教新徒弟去了。”
话毕,张子翼已然走到门口了。
白浩不甘心的追问道:“师兄已经确定是谁了吗?”
张子翼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白浩一眼,没有回答便走了出去。
白浩呆呆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白浩打了个哈欠,双眼处的黑眼圈似乎更重了一些。
另一边,
在峰主们走进大殿后,很快便有云剑宗弟子上前领走各自的峰内弟子。
值得一提的是,新入门的女弟子仅仅三位,倒是来接她们回峰的育灵峰弟子,足足数十位。
莺莺燕燕地一片,格外引人注意。
不久后,场上的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墨绝三人和胡安平大眼看小眼。
胡安平无奈地招出一柄小剑,无奈地对三人说道:“走吧。”
小剑迎风见长,瞬息间便化作一柄门板大小的巨剑,漂浮在地面之上。
胡安平跨步而上,坐在剑尖处,从怀中掏出酒葫芦就往嘴边送去。
墨绝虽心存疑惑,但见到胡安平郁闷的样子,也不好询问,与范文轩二人一同爬了上去。
还未等墨绝三人坐好,巨剑便冲天而起,伴随着一道呼啸的狂风朝着远方而去。
好在这次墨绝做足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出什么洋相。
范文轩和秦荡就不一样了:
范文轩原本随意束起的头发被狂风吹散,一缕缕发丝被狂风带起,狠狠地拍在他的脸上。
秦荡更是不堪,慌乱中一头扎进墨绝怀里,用尽全力搂住墨绝的腰。
“呃……”
墨绝被秦荡勒得一阵气闷,差点喘不过气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路程并不长,很快胡安平就带着三人落到一处山峰的半山腰处。
三人颤颤巍巍从飞剑上爬下,半蹲在地面上喘息着。
胡安平拿着葫芦打出一个印决,一阵微光闪过,巨剑化作刚开始的袖珍小剑模样,飞入胡安平的袖口消失不见。
“这位师兄,下次……能不能慢些?”
此时三人终于缓过来一点,秦荡开口说道。范文轩在一旁整理着凌乱的长发,墨绝则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让墨绝失望的是,这座剑峰与寻常山峰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山腰处盖着几座庭院。
在几人身旁不远,一条泥泞的小道直通山顶。
在那之上,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跃然其上,一阵风吹过,便随风摆动,墨绝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胡安平将葫芦送到嘴边,喝了一口酒,才缓缓说道:“小子,这便是剑峰了。是不是很失望?”
墨绝和秦荡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只有范文轩保持着冷漠的人设。
“凡尘俗事,只会蒙蔽你的双眼……小安子!!!你又瞒着我喝酒!!!”
就在胡安平打算继续说下去时,张子翼从天际之上歪歪扭扭地飞下,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
张子翼落在几人面前,一把夺过胡安平的葫芦。
就在墨绝几人以为张子翼肯定要狠狠教训胡安平的时候,对方却仰起头喝了好几口酒,才继续说道:
“有好酒还藏着掖着?臭小子,我可是你师尊!”
胡安平对此,早已经习惯,在听到张子翼的声音时,他就知道这半葫芦酒留不住。
美滋滋地将葫芦挂在腰间,张子翼才扭头对着墨绝几人说道:“你们几个,随我来。咱们拜把子……不是,拜祖师去。”
说罢,便顺着小道上山去了。
秦荡看着张子翼的身影,小声地对着范文轩说道:“轩哥,我怎么觉得这老头不可靠呢……”
范文轩闻言。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秦荡的话,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墨绝。
墨绝看了看胡安平,问道:“前辈,这山顶……”
“别问,不知道,不清楚,不去。”
胡安平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墨绝想问什么,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墨绝的嘴。
眼看着胡安平宁愿闭目养神都不搭理他,墨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了说道:“走吧,来都来了……”
墨绝说着这话,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连他都觉得张子翼不靠谱。
“你们几个,还来不来了?不来我可不等你们了啊。”
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张子翼走了一段,发现墨绝他们没跟上来,于是扭过身来喊道。
墨绝显得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来了。”
随后便一脚踩在了泥泞的小道上。
第三十五章 倔强的范文轩
草庐前,
张子翼抱着双手,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艰难登山的墨绝三人,口中喊道:
“臭小子们,快点!没吃饭吗?”
三人自然听到了张子翼的喊声,不过都没回话。
因为这小道,和道缘山上一模一样,如山般的压力让他们想回话都做不到。
几炷香后,三人终于互相搀扶着来到了草庐前。
秦荡一边喘息着,一边对着张子翼抱怨道:“老头,你怎么不提醒我们?”
张子翼嘿嘿一笑:“提醒你们就没意思了,行了,进来吧。”
说着,打开了草庐的门走了进去,
三人紧随着他后面走进了草庐。
很简陋。
这是三人进去后的第一个想法。
整个草庐里面,仅仅只有一张放着香炉的桌子,桌子前一个破旧的蒲团随意地放在地面上,一张画像挂在墙壁之上,正对着墨绝三人,上面画着的人因为年代久远,脸部模糊不清。
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东西了。
一股凉风穿过草庐的缝隙吹进来,掀起一片尘土。
秦荡见此,问张子翼道:“老头,这里多久没打扫了啊?”
张子翼进来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脸色严肃。
听到秦荡的话后,转身喝道:“祖师面前不得放肆!”
秦荡被张子翼的话吓了一跳,他想不明白,张子翼怎么刚才还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此刻却变得这么严肃。
墨绝拍了拍拍秦荡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
范文轩则是从来到剑峰那一刻开始就没说过话了,神色冷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子翼说完后,拿出几炷香点上,再恭敬地插在香炉上。口中说道:
“祖师在上,剑宫弟子张子翼觐见,今日欲招收弟子,望祖师应允。”
说罢,张子翼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副虔诚的样子。
墨绝几个见状,还以为画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紧张地屏住呼吸等待接下来的变化。
片刻后,张子翼站起身来,扭头对着几人说道:“还不速速跪下觐见吾剑宫祖师?”
墨绝几人闻言,只能缓缓跪倒在地,装模作样地朝着画像行了一礼。
张子翼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吾剑宫一脉,传承万年,到我这里,已经是第八代了。我且问你等,为何修道?”
“报仇。”
第一个回答的是范文轩,言简意赅地回答完后又闭嘴不言了,紧跟着范文轩之后回答的是秦荡,他想了想说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帮轩哥。”
两人回答完后,墨绝皱着眉头,还在想着怎么回答。
片刻后,墨绝缓缓开口:“为求长生,以及为家中老者延年益寿。”
和当初他对白衣仙长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了当时的那股坚定。
张子翼听了几人的回答,犹豫了片刻,对着范文轩说道:“小子,你与我剑宫无缘,请回吧。”
此话一出,墨绝和秦荡都愣住了,范文轩愤然起身,怒道:“臭老头,你耍我?”
寒光一闪,长刀出鞘,范文轩持刀指着张子翼,眼神怒色升腾。
张子翼并没有在意,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年轻人,不要冲动。你天生凶戾之相,后天沾染血腥过多,与我剑宫不符。换句话说,你天生就适合玩刀,我剑宫自然是修剑法的,先去冷静冷静吧。”
说着,张子翼一挥手,范文轩便倒飞而出。
“轩哥!”
秦荡大喊一声,欲要起身追去,却被张子翼释放出来的灵气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地看着张子翼。
“秦荡,没事的,云剑宗名门正派,想来也不会害了文轩。”
一旁,墨绝劝解道,看似在劝解秦荡,其实也是对张子翼说的。
张子翼看出了墨绝的小心思,说道:“小子,你不用威胁我,我还不屑于对这小子做什么。再说了,云剑宗的名声,我并不在乎。”
墨绝被张子翼的话噎了一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有理会墨绝二人的反应,张子翼继续说道:“既然跪过祖师,你们二人从今往后便是剑宫九代弟子了。入吾剑宫,当持手中三尺长剑,以守卫天下苍生为己任,知道了吗?”
说着,张子翼挥出一道灵气,堵住了秦荡的嘴,使对方说不出话来,别有深意地看了秦荡一眼,又说道:
“我剑宫规矩不多,仅有三条。一:不得同门相残,二:不得为非作歹,三:不得滥杀无辜。如今吾剑宫共有正式弟子二人,记名弟子一人,山腰处庭院还有空余,你二人可挑选一处。”
说着,张子翼收回了压制秦荡的灵气:“那些虚礼我也不讲究,只要你等称我一声师尊,便算礼成了。”
秦荡没有说话,起身便朝外走去。
墨绝则是犹豫了一会,随后朝着张子翼一拱手,也站起身来往草庐外走去。
刚走出草庐,就看见范文轩低垂着头,跪倒在门前。
“轩哥……”
秦荡唤了一声,上前欲扶起范文轩,奈何力气太小。
墨绝走到范文轩身旁,低声问道:“值得么?”
范文轩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墨绝,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帮我。”
张子翼站在草庐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墨绝和秦荡两人心存去意,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范文轩这么执着。
秦荡扶不起范文轩,有些急了,说道:
“轩哥,我们费尽千幸万苦才来到这,却被这老头这么戏弄,你还这么对他,我不明白!他凭什么啊?”
范文轩对秦荡的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反而因为看到张子翼的身影眼前一亮。
恭恭敬敬地朝着对方行了一个磕头礼,范文轩大声说道:“还请前辈收我为徒,传我长生。”
张子翼愣住了,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墨绝缓缓跪倒在地,朝着张子翼说道:“还请前辈收他为徒!”
墨绝这一跪,秦荡都愣住了:“墨绝你怎么也……”
随后秦荡咬了咬牙,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口中说道:“还请前辈收轩哥为徒,不然我就……我就不起来了!”
为了彰显自己的坚定,秦荡还把头深深地贴在地上。
张子翼仅仅愣神一会,墨绝和秦荡都朝着他跪下了。
整个峰顶就只剩他一个人站着,如果把他换成一副画像,面前再摆上香炉,贡品……
张子翼内心一阵恶寒,赶紧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他真的与我剑宫无缘,真要教我也教不了。一个练刀的胚子,我教剑法,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张子翼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三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地说道。
墨绝三人都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看着张子翼。
见三人没有退缩的意思,张子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妥协道:
“起来吧起来吧,正式弟子是不可能的了,记名弟子可以?”
范文轩喜色一闪而过:“弟子谢过师尊。”
张子翼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然后看着墨绝二人,问道:“你们呢?”
墨绝和秦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应道:“弟子谢过师尊。”
“那还不站起来?喜欢跪着?”
张子翼故意板着一张脸,对着三人说道,但眼里的喜色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
待到三人都站起来,张子翼带着三人朝山下走去。
山腰处,胡安平躺在一颗树枝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口中呢喃道:
“不知道那个小子成功没有,当年我也是这样才成功拜师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张子翼带着三人从山上走下。
胡安平赶紧从树上跃下,靠在树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 迷茫
张子翼带着墨绝三人走到胡安平身前。
范文轩突然越过张子翼,对着他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感谢师兄指点,往后必有厚报。”
胡安平刻意装作百无聊赖的表情僵在脸上,片刻后咬牙切齿地道:“臭小子!你害我!!!”
说罢,转身欲跑,却被恍然大悟的张子翼一把抓住衣领。
跑是跑不掉了,胡安平尴尬地朝着张子翼笑了笑,怯怯地唤道:“师尊……”
张子翼扯着胡安平的衣领,笑眯眯地道:“我说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是你啊,小安子……”
胡安平缩了缩脖子:“是我……”
张子翼突然掐住胡安平的脖子,大声吼道:“你也知道是你啊?你也知道我是你师尊啊?就不怕被我逐出师门吗……”
一旁的墨绝三人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了。
胡安平一顿挣扎,好不容易才挣脱张子翼的手,急忙说道:“三壶,三壶酒!!!”
张子翼眼睛一亮:“酒?在哪?”
胡安平揉了揉脖子,喘息着道:“在……我床底下。”
张子翼听见胡安平的话,下意识地就吼道:“你放屁!你床底下毛都没一根!”
胡安平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回道:“靠墙往外走三步,我在那挖了个地窖....”
张子翼背负过双手,眼珠子一转,大声说道:“咳咳,小安子,师弟们就交给你了,为师先去给他们准备拜师礼,”
说罢,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墨绝三人惊得目瞪口呆,过来好一会,秦荡才问道:“那个...师兄...师尊他一直都这样吗?”
胡安平很是无奈地点了点头:“你们要习惯...走吧,先带你们去庭院处。”
说着,胡安平转过身去,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片刻后,
墨绝三人站在一处‘庭院’前,说是庭院,不过就是几间小木屋,用篱笆围起来,到处都透露着一股简陋的气息。
胡安平带着三人走了进去,随意地说道:“这些屋子都是我剑峰前辈留下的,你们随便挑一间吧。”
这时,许久没说话的墨绝开口问道:“师兄,为何拜师之时,师尊说的是剑宫,而你们都说是剑峰呢?”
胡安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嗯?那老头没和你们说?”
三人摇了摇头,表示张子翼压根就没提过,胡安平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就知道,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们说说...”
说着,胡安平伸手一挥,几张椅子便出现在庭院中。
胡安平手上也多了一个葫芦,一股酒香涌进三人的鼻腔,前者灌了一口酒,才对着他们缓缓说道:
“这件事要从云剑宗祖师说起,据说,祖师曾被以为神秘的老者收为弟子,后创立云剑宗,后来老者为保剑宫传承,又收了一名弟子。这剑宫啊,好像一直在等待着什么,就一直留在云剑宗内,久而久之就成了云剑宗第六峰。”
说着,胡安平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
“这事我也是听老头喝醉的时候提起过,是真是假,我也不太清楚。”
墨绝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那师兄,为何你会在大殿前对我使眼色?还有,你似乎对师尊不太尊重的样子...”
一旁的秦荡附和地点了点头:“对啊,确实不太尊敬的样子。”
胡安平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两人的问题:“师尊...对我来说,不仅仅只是恩师,认真来说的话,更像是家人。我是小时候便被老头带上来的,随意惯了。至于为什么给你使眼色,是因为我们剑峰...是最弱的道峰啊...”
说罢,胡安平苦笑一声。
秦荡也没想到胡安平会这么说,失声叫道:“怎么会是最弱?”
墨绝却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是因为人数吧?师尊说过,我们剑宫正式弟子两人,记名弟子一人....咦,那记名弟子呢?怎么没看见?”
“我就是那记名弟子...”
胡安平默默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苦笑又深了一分,随后指着范文轩说道:“我和那小子一样,老头说我不适剑法,当年我也是以那种方法,老头才收我做记名弟子了。”
此时墨绝三人才知道,刚才张子翼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胡安平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站起身来往外走去,留下一句:
“你们早些休息吧,明早我再来找你们,今天那老头估计是没时间搭理你们的了...”
看着胡安平离去的身影,墨绝张了张嘴,呢喃道:
“似乎,提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啊....”
此时,范文轩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朝着其中一间木屋走去。
秦荡也朝着墨绝笑道:“早点休息吧,想那么多也没用,大不了咱们下山去。”
说罢,也走进了一间木屋内。
墨绝笑了笑,走到另一间木屋前。
推开房门,一股灰尘涌出,呛得墨绝咳了好几下。
待到灰尘散去,墨绝才敢进去。
屋内仅仅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继承了剑峰上简陋的作风。
墨绝走到床前,颓然地躺在上面。
这一躺,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原本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的涌出来。
墨绝脑海中开始浮现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可以说,从踏入道缘这一关开始,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压根就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墨绝呼出一口浊气,伸出手放在自己面前,入目间一片鲜红,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清洗手上沾染的血迹。
一股血腥味涌进墨绝鼻尖,引起他心头一阵躁动。
“小子,死吧...”
“杀了他.....”
“你别过来...”
一句句话语从墨绝心头掠过,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张张脸,有刀疤的、有那些包围着他的、甚至还有梦境之中范文轩的。
那些沾染着鲜血,狰狞的脸,好像要把墨绝一步一步拉进深渊之中。
他用力地按着脑袋,想把那些画面从脑中挤出去,但是却越来越清晰。
墨绝睁大着眼睛,感觉眼前被一片血红遮盖住,一股杀意从心头凭空生成。
“杀吧...那样你就好受点了....”
一句话突兀地出现在墨绝脑海中,好似有个人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蛊惑着他。
就在墨绝将要失去理智的时候,一股清凉从怀中传来,就好像在墨绝快要一脚踏入深渊之时,有个人不顾一切地上前将他拉了回去。
长舒一口气,墨绝从怀中拿出正散发着微光清心玉,口中呢喃道:
“还好有你...”
说罢,墨绝爬起身来,朝外走去。
这种状态的他,睡肯定是睡不着的了。
此时天色已然黄昏,一轮残阳挂在地平线上,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墨绝走出木屋,犹豫了一下,走到范文轩屋前敲响了房门。
‘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悲鸣,范文轩站在门后,面无表情地问道:“何事?”
墨绝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找范文轩,也许比起看起来就有些不靠谱的秦荡,范文轩显得可靠一些。
“我能进去坐坐么?文轩。”
墨绝用手指了指房内,说道。
范文轩疑惑地看了看墨绝,还是让出了一条道来让他进去。
片刻后,范文轩坐在桌子旁,用手撑着脸颊,淡漠地问道:“说吧,什么事?”
墨绝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
范文轩站起身来,径直往木床走去,嘴里说道:“既然如此,请回。”
第三十七章 迟到的胡安平
墨绝听到范文轩的话,赶紧将他拉回桌子旁坐下,说道:
“是这样的,我有些后悔来这了。”
墨绝顿了一下,舔了舔嘴角才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杀了很多人,我不明白,我就是想学得长生之法,怎么就……我不想杀人……”
范文轩看到墨绝这个模样,心中了然,淡淡地说道:“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你,你别无二选。”
墨绝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我不明白,在镇上的时候,我连鸡都没杀过,怎么到这里就杀了那么多人……”
“我不明白,明明自己看到血都害怕地要死,怎么杀人的时候却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不明白,云剑宗不是名门正派吗?怎么死了那么多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墨绝一股脑地把心中疑惑全倒了出来,却忘了范文轩正坐在他身前,静静地听他说完。
待他发觉的时候,范文轩依旧面无表情,平静似水。
墨绝苦笑一声,对着范文轩道歉:“抱歉,忘了你在这里。”
范文轩摇了摇头:“没事,很正常。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这样,现在习惯了。”
墨绝低垂着头,双眼看着一尘不染的桌面,沉声问道:“我是恶人么?”
范文轩想了想:“不是。”
得到回答后,墨绝沉默下来,没有再问。
范文轩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墨绝才开口说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打扰了……”
范文轩摆了摆手,回道:“无妨,请回。”
墨绝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范文轩又开口叫住了他:“墨绝。”
墨绝顿住身形,疑惑地看了看范文轩:“嗯?怎么了?”
却见范文轩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向他扔来,并说道:“这是师兄就给我们的,只剩两个了。”
墨绝接住包裹,打开一看,却是两个包子静静躺在其中。
墨绝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那个真实无比的梦境又浮现在眼前。
“谢谢。”
墨绝捧着包子,对着范文轩道了声谢,原本难受的心理也消退了很多。
说完,也没等范文轩回话,墨绝推开门走了出去。
房中,范文轩看着墨绝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绝在庭院中的水缸旁,清洗了很久才把手上的鲜红清洗干净。
回到自己房中,墨绝草草地吃下包子,躺在床上。
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那就是:昨晚胡安平到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绝只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但说到具体,又丝毫印象都没有。
墨绝想着这个问题,翻了个身,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挂在胸口处。
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充满着裂痕的玉佩,上面还歪歪扭扭地颗着一个‘道’字。
“尊贵无比之命格。然而,尊贵之中,又带着一丝孤苦之命相,一生坎坷多灾……”
不知怎的,墨绝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某个脏兮兮的老道士,以及他的批言。
“坎坷多灾么……”
墨绝呢喃着说道,随后甩了甩头,将玉佩随意地系在手上,便闭上眼睛不去管它了。
困意袭来,墨绝很快就沉入梦乡之中。
次日,
墨绝三人早早就起来了,只因胡安平说过今早会再来,想来应该是教导长生之法了。
秦荡在破晓时分就兴奋的不像话,还吵醒了其余两人,还说着‘如果晚了,就会显得不够诚心’之类的话。
但是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也没见到胡安平的踪影。
此时,墨绝和范文轩盘膝坐在地面之上修炼。
早些时候,墨绝猛然发现这剑峰之上的灵气,比地面上要密集好几倍。
按照《气锻解》上面所说,淬血境需要把血液中的杂质萃取出来,待身躯回归到出生之时的先天之境,就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水磨工夫,寻常人最少需要四五年的时间,倘若灵气浓厚,就可以缩短一些时间。
此刻墨绝恨不得时间过慢一点。
而秦荡则是坐不住的性子,在庭院之中四处走动,一会看看这里,一会看看那里……
到了临近午时的时候,秦荡躺在地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个庭院他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了,头都转晕了,胡安平还是不见踪迹。
墨绝也坐不住了,百无聊赖地撑着脸,双眼无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只有范文轩还在修炼。
“啊!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啊?受不了啦!我要去找他……”
秦荡突然坐起来,口中喊道。
话音刚落,墨绝等人就听到了张子翼的声音。
“催什么催?老人家腿脚不好不知道吗?”
墨绝凝神望去,只见张子翼从远处缓缓而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篮。
在他身后,胡安平带着一脸困意,行走间还时不时打一个哈欠。
一看到胡安平,秦荡就来劲了。
猛地站起身来,跑到胡安平面前,质问道:“师兄!你不是说早上就会来么?这都中午了!”
胡安平一愣,突然想起昨天自己好像真有说过,尴尬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秦荡愣住了,没想到等了一早上居然等来这么一句话,对他的幼小心灵造成了不少的打击。
胡安平丝毫没有感受到愧疚,反而一把搂过秦荡往庭院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
“师弟,年轻人早起一点没什么不好的,想当年你师兄我可是辰时就起身的。”
秦荡一听,想哭的心都有了,他可是刚到卯时就起身了,还叫醒了墨绝和范文轩二人。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墨绝近前了,秦荡甚至还能看到墨绝眼中怪异的神色。
秦荡立马低下头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绝没有理会垂头丧气的秦荡,对着胡安平阴阳怪气地道:“师兄你可真是早~啊~”
胡安平大笑着回道:“哈哈哈,还行还行。师弟过奖了。”
刚从修炼状态脱离出来的范文轩听见胡安平的话,缓缓站起身来,拔出腰间长刀,可见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还好这时候张子翼出来打圆场了:“好了好了,别闹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他对不对。”
说着,将手中竹篮放在地面上,对着几人一阵挤眉弄眼。
被张子翼这么一打岔,墨绝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七八分。
范文轩沉默着收起长刀,坐下身来打开竹篮的盖子。
刚一打开,一阵异香就在周围传开来,墨绝好奇地看了看竹篮里的东西。
不过就是几碗白米饭和一碟类似野菜的东西,一点荤腥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异常了。
好不容易从打击中缓过来的秦荡看到这一幕,失望地叫道:“哈?就这点东西?肉都没有的吗?你们是有多多穷?”
张子翼一听,不乐意了:“哈什么哈?这可是师尊豁出老脸从育灵峰换回来的!”
说着,一件件往外拿,嘴里还解释道:
“看到这米饭没有?这可是灵米!一颗万金,还供不应求!吃了这个,锻体境简直事半功倍!”
“看到这引灵草没有?这可是宝贝,能加快引动灵气速度的!”
秦荡气不过,嘟囔道:“说到底还不一样是草……”
“就算是草,它也是灵草!!!”
张子翼叉着腰,正等着徒弟夸奖自己呢,突然听到秦荡这么说,跳起来吼道。
墨绝没有理会怄气的两人,朝着范文轩问道:“师兄,真的吗?”
胡安平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真的,老头拿自己的脸皮换来的……”
墨绝扶额:“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功效是真的吗?”
胡安平撇开脸,忍着笑意说道道:“你有时间问这个,还不如快点吃,不吃就没了……”
墨绝扭头一看,范文轩在几人说话的时候,捧起碗就开吃了,眼看着半碗饭都没了。
“文轩!你不讲道义!!!”
第三十八章 被封印的记忆
庭院中,墨绝三人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
这灵米看着只有小小一碗,吃下去以后,居然吃撑了……
“赶紧起来修炼,别白白浪费了灵米和灵草!”
就在墨绝强忍着呕吐感的时候,张子翼在一旁踢了他一脚,笑骂道。
墨绝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盘膝坐着,感知灵气。
灵气被墨绝引动,朝着他身体涌来,淬炼了他的身体之后,又从头顶涌出,速度比平日快了将近一倍。
有效!
墨绝在心中暗道一声,随后沉入在修炼之中。
片刻后,范文轩和秦荡两人也加入了进来,庭院中的灵气争先恐后地朝着三人涌去。
张子翼也不急,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三人修炼。
过了许久,待药力消退后,墨绝才想起来张子翼还在等着。
赶忙从修炼中退出,朝着张子翼道:“让师尊久等了……”
张子翼笑着摆摆手:“无妨,既然醒来了,便说说你的修炼情况吧,为师好因材施教。”
闻言,墨绝将自己修炼至今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张子翼。
不料张子翼听完后,却将眉头深深皱起,口中呢喃:“十五岁修炼,三年淬骨,还算正常,可半月淬血,这……”
说着,张子翼顿了一下,朝墨绝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待墨绝来到张子翼身前,一只大手搭上墨绝手臂,紧接着墨绝就感觉一股灵气顺着手臂而入,然后环绕身体一周,从另一只手臂上涌出,消散在空气中。
张子翼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应该啊,身体没问题,也不是什么特殊体质,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说罢,将手搭在墨绝头顶,闭上双目。
一股灵气从墨绝头顶涌入,朝着他的眉心而去。
在灵气将要到达墨绝眉心之时,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墨绝身体中爆发,隐约间似乎听到一道大喝。
“放肆!”
张子翼双目猛然睁开,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人就倒飞而出。
‘砰’
张子翼砸在一座木屋上,发出一声闷响,整座木屋应声倒塌,激起一片灰尘。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声响惊醒了秦荡二人,发出疑问的自然是秦荡,范文轩则是疑惑地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胡安平。
墨绝盘坐在地上,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只是眉心处散发着刺目的青光。
一道道细小的阵痕交织成一个复杂的图案,铭刻在墨绝眉心上若隐若现。
“咳咳……”
一阵咳嗽声从木屋废墟处传来,愣在一旁好一会的胡安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上前去。
只见胡安平挥手间,一股狂风骤起,吹散了漫天烟尘,露出里面的场景:
原本略微破旧的小木屋,此刻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一地狼藉,张子翼躺在上面,发出一声声痛呼。
胡安平上前扶起张子翼,口中关心道:“老头,没事吧?”
张子翼缓缓摇了摇头:“没……咳咳……没事才怪。”
他本想说没事的,结果说到一半,咳出了一口鲜血,才改口道。
胡安平皱着眉头探查了一下,发现张子翼竟在这一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秦荡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关切地问道:“师尊,没事吧?”
张子翼赶紧挺直了胸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里说道:“没事,扶我过那小子身边。”
如果忽略掉他嘴角的血迹的话,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
但秦荡没有注意到,只是依言上前搀扶张子翼。
与此同时,范文轩正仔细观察着墨绝的变化,他眉心的青光逐步减弱。
范文轩伸出手在墨绝额前扫了扫,也没有引起青光的攻击。
就在他打算再试探的时候,张子翼被胡安平和秦荡搀扶着走到他身边。
范文轩收起跃跃欲试的手,低声唤道:“师尊……”
张子翼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随后便将视线集中在墨绝身上。
墨绝的表情还停留在张子翼将手搭在他头上的时候,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变故突生,青光突然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吓得几人赶紧远离墨绝。
好在青光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闪烁了一阵之后,消失在墨绝眉心处。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谁把我的木屋拆了?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墨绝缓缓转醒,一醒来便看到几人脸色凝重地看着自己,随后又看到了张子翼嘴角的血迹,不由得开口问道。
张子翼嘴角抽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难道说不小心被你揍了一顿?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胡安平开口解围道:“小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墨绝眉头一皱:“异常?没有啊,师尊不是在教导我修行么?怎么成这样了?”
话题又重新被墨绝引了回来,胡安平扶额败退。
最终还是张子翼开口说道:“我刚才探查你的身体,发现你识海处有一道封印,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少了什么记忆。”
闻言,墨绝捏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才说道:“没有啊,十岁那年我就和王伯相依为命了。在小镇上生活了五年,然后遇见仙长,就来唐家镇了……”
说着说着,墨绝越说越慢,最后更是停顿了下来,楞住了。
张子翼沉默了一会,问道:“那你十岁之前的呢?”
墨绝回过神来,苦涩地回道:“十岁之前……我一点事情都想不起来……”
一旁,秦荡失声叫道:“怎么可能,十岁之前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
突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脸震惊地看着张子翼,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太过匪夷所思了。
张子翼对着秦荡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没错,墨绝十岁之前的记忆,应该是被封印了起来,并且他本人一点都没有发觉。”
墨绝发疯似的挠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回想起来什么一样。
看到墨绝这样,范文轩朝着张子翼开口问道:“师尊,你能解开这个封印么?”
墨绝听到范文轩的话也反应过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张子翼。
然而,张子翼却摇了摇头,说道:
“解不开,设下封印这个人修行比我高太多了。况且,强行清除的话,万一引起反噬,我和这小子都活不了。”
听完张子翼的话,墨绝无力地垂下手,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咳咳,咱们回到正题。”
见气氛有些沉闷,张子翼干咳一声,说道。
“墨绝之所以这么快突破淬血,我怀疑在这小子丢失记忆之前曾经修炼过,并达到了淬血境。”
此言一出,胡安平几人怪异地看着张子翼,眼中透露着怀疑的神色。
倒是墨绝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确实时常感觉到一种熟悉感,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像师尊说的那般。”
话音刚落,胡安平就笑道:“别傻了,三年淬皮,三年淬骨,难道你还能在三岁的时候开始修炼?”
张子翼却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打断道:“不,行得通,如果在还是幼儿的时候便有大能以灵气洗刷体质的话,三岁便能淬骨境。”
似乎觉得这样可信度不够,张子翼又补充道:“这是我在古籍上看到的...”
“那一定是假的,不然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谁这么做?”
胡安平自然是不信的,反驳道。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墨绝却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秦荡见状,赶紧跟了上去,问道:“墨绝,你要去哪?”
墨绝头也没回:“我需要静静...”
第三十九章 修炼
剑峰边缘,一棵树上。
墨绝静静地坐在一根树枝上,脚下便是千姿百态的云层,头顶之上,一根半人粗的铁链一头深深嵌在山体内,令一个延伸出去连接着另一座浮峰。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点点繁星伴随着一轮弯月出现在天际之上,在这万里高空之上,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墨绝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在这里从正午时分一直坐到入夜时分,心中想的都是张子翼的话。
如果张子翼说的都是真的话,那自己为什么会被封印记忆?
如果是假的话,那自己为何这么快就破境?
这些问题就像一根根绳索,将墨绝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找到了,原来你在这啊!”
一道话语声把墨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只见秦荡一脸兴奋地站在树下,手中拿着一只烤好的肉腿。
在他身后,范文轩拿着一个葫芦,淡漠地看着墨绝。
秦荡三两下就爬上了树,将烤腿递给墨绝说道:“饿了吧?赶紧吃吧,这可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看着秦荡一脸得意的样子,墨绝心中一暖,轻声说道:“谢谢。”
此时,范文轩的身体轻飘飘地落在树枝上,竟是从树下直接一跃而上。
范文轩一言不发地坐在树枝上,拔开葫芦的盖子,很快一股酒香就萦绕在几人周围。
范文轩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随后伸手递给墨绝,说道:“喝,有用。”
没有在意范文轩惜字如金的性格,墨绝犹豫了片刻,笑了笑接过葫芦喝了一口。
一股辛辣从喉咙处直通腹腔,墨绝脸色涨红,被呛得连连咳嗽,但他感觉这一口下去,心中的烦闷也去了几分。
秦荡好奇地探过头来,说道:“我也要喝...”
范文轩瞥了他一眼:“小孩子,不许喝。”
秦荡撇过头去:“切,有什么好喝的,我才不喝...”
随后三人便沉寂下来,范文轩和秦荡都很默契地没问墨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墨绝幽幽从黑暗中转醒。
揉着发疼的脑袋,墨绝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回到了木屋中,此刻正躺在木床上。
他只记得昨晚他和范文轩喝完了一葫芦的酒,之后就记不清楚了。
墨绝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一推开,一股刺目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让墨绝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哟,小子,来得正好。”
适应了一会,墨绝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胡安平站在庭院中,朝着自己招呼道。
范文轩和秦荡站在一旁,秦荡对着他笑了笑,说道:“快点,就等你了。”
墨绝走到三人面前,歉意道:“抱歉,起来晚了。”
胡安平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废话就说到这里吧,昨天老头探查了一下你们的身体,发现你们的基础都不牢靠。”
说着,胡安平指了指范文轩:“文轩师弟,当中就属你的基础最不稳。所以,今天开始,你们都得巩固基础去。”
好奇宝宝秦荡发问:“师兄,那怎么巩固基础啊?”
胡安平欣慰地看了秦荡一样,正愁怎么说下去呢。指了指庭院外,说道“拿上这个,去执剑峰上打水,把那个水缸打满!”
墨绝这才注意到,胡安平脚边放着几个木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两人高的水缸立在庭院外。
秦荡咽了一口唾沫:“师兄……这会不会太大了点?”
胡安平嘿嘿一笑:“老头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把它挑满,什么时候开始教导你们。”
说罢,转身离去。
走到半途,胡安平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补充道:“对了,你们以后的日常用水也是从那水缸里取的哦,回来的时候顺便领几件彩云袍。”
看着胡安平渐渐远去,墨绝三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偌大的水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走吧。”
最终还是范文轩开口说道。
说罢,范文轩俯下身来,欲拿起木桶来。
“嗯?”
突然,他脸色微变,发出一道疑惑的声音:“这桶,有古怪。”
秦荡还以为范文轩在逗他,一边伸手去拿一边笑道:“轩哥你别闹,不就是普通的……桶……好重!”
木桶被抬起,又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秦荡涨红了脸,牙关紧咬,却再也提不起来了。
墨绝皱了皱眉头,这两人有点大惊小怪了吧。
可当他去拿的时候,才知道这不是夸张,是真的重。
入手间,一股沉重感传来,自从墨绝突破淬骨,气力加强了数倍,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沉重感了。
约摸估算了一下,这木桶居然重达千斤,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墨绝废了好大劲才提起来木桶,范文轩就已经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了。
秦荡还在那里挣扎着,桶却纹丝不动。
墨绝调整好气息,感觉手中的桶没有那么沉重之后,对着秦荡说道:
“别费劲了,这个起码得淬骨境才能拿起来。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和文轩去提就行了。”
说罢,学着范文轩的样子,缓慢朝外走去。
“可恶啊……”
秦荡虽然不甘心,却只能看着他两离开庭院。
连接浮峰的铁链旁,
墨绝和范文轩站在那里,眉头紧皱。
他两都忘了,通往执剑峰的道路,除了会飞,不然就只能走这条半人粗的铁链。
若是平时,还能勉强一试,可现在他们还要拿着重物,如何能过?
身处高空,脚下仅仅只有一根铁链,稍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危。
“传说中仙人不是打坐修炼就可以了吗?怎么到我们这就变了样了……”
墨绝呢喃道,显然是有些怕了,这和他想象中区别太大了。
反观范文轩,拿着桶就往前走,丝毫犹豫都没有。
在踏上铁链之前,扭头对着墨绝说道:“怕死,就回去,我一个人够了。”
兴许是被范文轩话语中的自信感染,墨绝咬着牙就跟了上去。
在踏上铁链的那一刻,墨绝的身体微微颤抖,这与怕不怕没有关系,仅仅只是自然反应。
墨绝向下方看了一眼,云层翻涌,一股惧意涌上心头,手中木桶更是感觉重了数分。
墨绝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别去看下方,缓缓向前走去。
走至半途,一阵狂风吹过,吹得铁链一阵摆动。
墨绝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落下去,幸好他反应够快,及时地半蹲下来,将重心集中在下半身,才避免了摔成肉泥的结局。
待狂风停息下来,铁链重归平稳,二人才得以继续前进。
墨绝两人提心吊胆地走了好一会,才终于登上执剑峰的土地上。
放松下来的墨绝一下瘫坐在地,急促地喘息着,似乎这样就能平复激烈跳动的心脏一般。
“谁?出来!”
此时范文轩突然大喝一声,墨绝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来,随着范文轩一同警惕地看着前方。
片刻后,从墨绝二人前方的树林中走出一个白袍男子,双手虚放在半空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男子走到两人身前不远才停下脚步,对着他两说道:
“执剑峰弟子,庞添见过两位。”
庞添见墨绝二人眼中警惕未曾减退半分,又道:
“听闻剑峰今年招收了三名弟子,其中两名甲等,一名乙等。想来,两位便是剑峰的甲等天才了吧?”
范文轩冷哼一声:“哼,你是如何得知的?”
庞添笑了笑,指了指两人身后的铁链:“这个方向,只通剑峰。更何况……也只有剑峰的那位,会这么做吧?”
第四十章 彩云袍与拜师礼
经庞添这么一说,墨绝两人才想起来,他们手中还拿着那个颇重的木桶呢。
将木桶缓缓放下,墨绝朝着对方抱拳道:
“剑峰弟子墨绝,见过师兄。”
庞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范文轩。
后者板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剑峰弟子范文轩,见过师兄。”
庞添也不在意,回道:“你两这是来打水的吧?朝那边走,不远就有一处水潭。这倒是成了你们剑峰的传统了。”
说着,庞添伸手为两人指明了方向。
墨绝正愁着不知道去哪打水呢,便感激道:“谢谢师兄指点。”
庞添摆了摆手:“算不上什么指点,正好路过而已,何谈感谢?”
“那师兄可知这彩云袍是何物?”
范文轩开口问道,他清晰地记得胡安平说过回去的时候要带几件回去的。
庞添惊讶地回道:“你们不知道?”
观二人神情,也不大像知道的模样,庞添补充道:“彩云袍,便是我云剑宗弟子所穿衣物,。可在我执剑峰大殿处领取。以颜色对应境界。赤橙红绿青蓝紫,分别对应锻体、蜕凡、兵胚、融兵、气兵、血兵、魂兵、劫兵。”
一边解说着,一边亮出他身上绣着的绿色云彩给二人看。
墨绝这才想起来,胡安平和张子翼身上的衣袍也绣着有彩色云彩,只是张子翼身上的云彩旁还绣着一柄精致的小剑。
“师弟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那我就告辞了。”
庞添笑着告辞道。
墨绝摇了摇头:“没有了,谢谢师兄。”
庞添闻言,对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走远了。
墨绝费劲地拿起木桶,说道:“咱们也走吧,文轩。”
两人取领了彩云袍,然后忙活了一整天,才堪堪把水缸装了三分一。
眼看着天色将晚,墨绝和范文轩瘫坐在地上,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事实上,那链接浮峰的铁链走多几次都也就不怕了,速度也就上来了。
但是累啊,来来回回跑了那么多次,还只装了三分一,墨绝内心一阵绝望。
“轩哥,墨绝。喝点水吧。”
秦荡拿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和木桶较劲了一整天的他,最终还是没能拿起来。
墨绝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哪来的水?我们装的?不喝。”
秦荡正欲开口劝道,就看见张子翼提着竹篮走了进来,腰间还挂着几柄兵器,怪异无比。
“躺地上做什么?快起来,看看为师给你们带什么来了。”
张子翼一进门口,就听见他用大嗓门叫喊着。
墨绝两人听到张子翼的声音,赶紧爬起身来恭敬唤道:“师尊!”
张子翼点头,算是回应,手中动作不停,从竹篮中拿出灵米和一碟引灵草出来,口中说道:
“莫怪师尊中午没给你们带吃食过来,这灵米啊,一顿便够一天所需,多了无用。”
被他这么一说,墨绝才想起来,今天他居然都没感受到饥饿感,怪不得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正当三人兴冲冲地捧起灵米准备开吃的时候,却被张子翼笑眯眯地拦了下来。
只见他从腰间解下兵器,放在地面上说道:“先别忙着吃,这是为师专门去丹峰换来的灵器,给你们的拜师礼。”
秦荡疑惑地看着地面上那普普通通的兵器,疑惑道:“师尊,何为灵器?”
张子翼嘿嘿一笑,讲解道:
“这所谓灵器,便是通灵之器,未到兵胚境之前,修士便主要依靠灵器作战,来,都看看趁不趁手。”
说着,拿起两把长剑递给墨绝和秦荡。
墨绝接过长剑,手中用力,利刃出鞘。
一柄三指宽,三尺长的剑在墨绝手中散发着寒光。
张子翼在一旁得意道:“墨绝手中的剑,名为惊邪,秦荡这把名为镇邪,均是采用海底万年寒铁炼制而成,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一边的秦荡拿着‘镇邪’剑,迟疑道:“可是师尊...剑身上明明刻着镇远啊...”
“是吗?我看看?”
张子翼露出疑惑的表情,从秦荡手中拿过长剑。
只见他伸手在剑身上一抹,墨绝就眼睁睁地看着剑身上的‘镇远’二字变成了‘镇邪’。
“墨绝,你的也让师尊看看?”
看着张子翼笑眯眯的样子,墨绝心中一阵无语。
递过长剑,再接回来时剑身上已经刻着‘惊邪’二字了。
“果然...”
墨绝嘀咕一声,显然早就料到会如此了。
另一边,范文轩捧着碗,一言不发地吃着,看都没看几人一眼,只是眼底有着一抹暗淡。
那都是正式弟子才有的吧...大概...
却没料到张子翼突然扭过身来对他说道:“文轩,这是你的,这云剑宗上,十之**都是用剑的,使刀的没几个,为师就只能自己炼制了,比他两的可能差一点,你别介意。”
一把长刀伸到他的面子,范文轩愣住了:“师尊,我也有?”
张子翼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会没有,你不也是我徒弟么?”
看着张子翼认真的模样,范文轩心中一暖,郑重地接过长刀放在怀里。
“张子翼!你给本座出来!”
此时,叶醉缘的大吼从峰外传来,张子翼表情一滞,说道:“为师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说罢,便匆忙地向门外跑去,走到半途,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朝墨绝喊道:“对了,墨绝,你记忆得封印不用担心,为师研究过了,等你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就解开了。”
话音刚落,张子翼就一溜烟跑远了,墨绝想说些什么都没来得及。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墨绝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明明自己都没有去想那件事了,张子翼还惦记着。
“轩哥!你慢点,给我留点!!!”
在墨绝胡思乱想之际,秦荡的哀嚎传来,扭头一看,饭菜已经被范文轩消灭了一大半了。
“喂,文轩,留点给我!”
墨绝急忙说道,捧起碗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用完晚饭过后,墨绝一个人来到峰边的铁链旁,面朝西北,一脸惆怅。
他,想家了...
“从家中出来已经小半年了,不知道王伯身体怎样....”
墨绝回想了一下,发现最近所经历的一切,与小镇上的平淡生活相对起来,实在变化太大了,让他一时间适应不过来。
每当空闲下来,墨绝心中便会升起一股烦躁感,脑海中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杀人的场景。
有时候,他甚至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境之中,还没醒来。
“不,不是这样的....”
墨绝口中呢喃,他想象中与现实中完全就是两个样子。
白天里,墨绝一直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有在这身旁无人的情况下,才敢释放一点。
“什么不是这样的?”
身后传来秦荡的声音,便随而来的,还有一阵酒香。
墨绝没回头,只是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秦荡走到墨绝身旁坐下,回答道:“还不是担心你,这两天你就一直不对劲。”
说着,将一个酒葫芦塞进墨绝怀里:“诺,轩哥让我带给你的。”
墨绝拿起葫芦喝了一口,低声问道:“那他呢?”
秦荡指了指左上方:“那不是?非要说自己不累,拦都拦不住。”
墨绝顺着方向看去,铁链之上有一道人影拿着木桶缓慢前行着,不是范文轩又是谁。
“说说你都遇见什么难题了?让小爷我帮你解解惑,不收钱!对了,你看我穿了新衣服,帅不帅?”
秦荡的话把墨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此时他站在墨绝身前,一身白袍在月光下微微发亮,一朵赤色的云彩跃然其上,腰间挂着‘镇邪’剑,整个人带着一股妖异的感觉,像极了说书人口中的富家公子哥。
不过,美中不足的便是那小子衣领处歪歪扭扭地,还叉着腰一脸得意的样子。
墨绝无奈一笑,放下手中葫芦,站起身走上前整理好秦荡的衣领,说道:“没事,就是杀了人之后,有些问题没想开。”
秦荡一把拍开墨绝的手,扯了扯领子,随意地说道:“嗨,有什么想不开的,那些人都该杀,要不是我才修炼没多久,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秦荡还学着范文轩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嗓子说的。
墨绝看着又被秦荡弄乱的衣领,心中升起一股不适感,撇了撇嘴说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可他们真的该杀么?”
秦荡一听,呼出一口气,无奈道:“轩哥说得对,你这个人,就是喜欢想太多。”
说着,秦荡突然顿了一下,猛然拔出镇邪剑,遥指前方:“要是我,管他那么多呢?先杀个天翻地覆再说,没死算我运气好,死了也能拉几个垫背,不亏!”
墨绝没想到秦荡平常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居然能说出这么杀气腾腾的话来,让他对秦荡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秦荡突然对着墨绝笑道:“怎么样,我学轩哥学得像不像?”
墨绝扶额一笑:“我就知道....”
第四十一章 破境
剑峰,连接浮峰的铁链上。
墨绝三人一手拿着一个木桶健步如飞。
拜入剑峰已然过了一年时间了,秦荡早些时候突破了淬骨境,终于能拿起那个颇重的木桶了,可把他高兴了半天。
三人很快来到了庭院中,将水倒进那个大水缸之中,水满溢而出,浸湿了一小片土地。
三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其实一年之中,又好几次都快满了,又用掉了。
“哟,终于满了啊?”
张子翼从庭院外走入,见到这一幕,开口说道。
三人整齐地打了声招呼:“师尊!”
张子翼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竹篮放在地面上,说道:“既然满了,待会吃完饭,为师便教你们剑法。呃...和刀法。”
说到一半,张子翼猛然想起范文轩,又补充了一句。
三人也没在意,都露出一抹欢喜的神色,天天挑水,早就腻了,终于能学点新鲜的了,怎能不欢喜?
想着,三人随意地坐在地上,拿出饭菜:依旧几碗灵米和一碟引灵草。
在几人的狼吞虎咽下,很快就消灭光了。
三人兴冲冲地看着张子翼,就等着对方开口了。
张子翼笑了笑:“行吧,跟为师来..”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
三人随着张子翼来到一处空地上,后者背负着双手对他们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早上来此练习,下午挑水,晚上修炼,并且兵器不能离身。”
说着,张子翼一挥手,三人的兵器便凭空出现在半空,随后摔落在地面上。
之前三人去挑水的时候,为了方便行走,便把兵器放在房中,可是此刻竟不知怎的就到了张子翼手中。
秦荡不解,便问道:“师尊,我的镇邪剑怎么在你那?来的路上也没见你拿着啊。”
张子翼闻言,将手上的一枚戒指摘下来,说道:“此物名为储物戒,内有空间,可随心意存取死物。等你们蜕凡,为师便送你们一个。”
“师尊此言当真?”
墨绝有些兴奋了,类似的物品早年他在说书人口中不知听过多少,一直都渴望着拥有一个。
张子翼有些无奈,三个徒弟,一个身上谜团重重,一个性格冷漠无比,还有一个心智尚未成熟,就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张子翼呼出一口浊气,才缓缓说道:“为师可曾骗过你们?”
听到这话,墨绝和秦荡嘴角抽搐,心中想道:师尊您骗过我们的次数可不少...
不过这话也只能心里说说,眼下还盼着张子翼教导呢,也只能附和着说道:“没有没有,师尊不曾骗过我们...”
兴许是这话,张子翼自己听了都觉得假,所以他感觉把话扯回正题:“之所以让你们随身携带兵器,是要你们熟悉手中的兵器,要做到每一寸都刻在心里。”
说着,张子翼扫了一眼三人,见他们脸上都有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便怒喝道:“不要以为这样没什么用,在战斗中,要知道手中兵器差几分能击中对手,这是至关重要的,差一丝一毫都有可能丢掉性命。给为师牢牢记在心里。知道吗?”
秦荡被张子翼吓了一跳,头捣地如同小鸡啄米般,口中说着:“知道了,师尊!”
墨绝和范文轩也跟着点头,张子翼这才放过三人。
“今天,你们练习挥剑一千下,每一次都要用尽全力。知道吗?来,挥一次剑我看看。”
很快,张子翼就为他这个决定后悔了。
“没吃饭吗?怎么软趴趴的?”
“再快一点,战斗的时候你也这么慢?那你还不如直接等死算了。”
“你拿的是剑!剑!不是烧火棍!”
一时间,四周弥漫着张子翼的咆哮声。
看着墨绝和秦荡两人破绽百出的挥剑,张子翼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还好一旁的范文轩给了他些许安慰。
只见范文轩手中拿着长刀,没挥一刀都带起破空声,又快又狠,实在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再看看墨绝两人那惨不忍睹的挥剑方式,张子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呢喃道:“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就会是耍刀的料呢...”
说罢,摇了摇头,走开了。
墨绝没有注意到张子翼的离开,此刻他只想着该如何去挥剑。
可不管他如何尝试,内心深处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剑不是这么挥的...
每挥一刀,墨绝都会迟疑一下,好像少了什么步骤似的。
一旁的秦荡看到张子翼离开了这里,手中的镇远剑往地上一扔,就这么随意坐在地上,挑了一早上的水,对他来说实在是累坏了。
秦荡这刚一坐下,便一阵困意涌来,也不管其他,就在地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等秦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凉意翻涌。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一阵嘀咕声传来,秦荡扭头看去,猛然发现墨绝还在拿着剑挥舞,一边挥,一边摇头说不对。
一滴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地面之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今天才刚穿上的彩云袍也已经完全湿透,因为许多地方都沾染了泥土,看起来脏兮兮的。
另一边的范文轩情况也是差不多,握刀的手更是在微微颤抖,挥一刀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
“墨绝,你们一直练到现在吗?”
秦荡站起身来,犹豫地朝墨绝问道,后者停下了挥舞的动作,扭头看向他:“嗯,怎么了?”
“没事...”
秦荡有些羞愧地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便捡起地上的镇邪剑,挥舞起来。
墨绝疑惑地看了几眼秦荡,有些不明白秦荡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随后也没问什么,拿起惊邪剑准备继续练习。
‘呼吸放平,手随眼动,眼随心动,出剑!’
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墨绝耳边传来,他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惊邪剑挥舞而出。
剑身划破空气,狠狠落下,在地面之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墨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一股熟悉感从心中升起。
“隐藏在封印里的记忆么...”
之前在道缘关上,墨绝也曾经出现过这种熟悉感,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他终于明白,这种熟悉感到底出在哪了。
但是当他仔细回想的时候,却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无奈只能先放在一边。
趁着刚才的感觉还在,墨绝拿着惊邪剑练习起来。
随着动作越来越熟练,长剑挥舞地也是越来越快,到最后,长剑化作一道道残影在半空中飞舞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绝感觉到一股酸痛感从手臂上传来才停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与此同时,体内传来一阵晦涩感。
“这是?锻体圆满了?”
墨绝嘴里呢喃,脸上挂起一抹笑意,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因为每天都吃灵米的缘故,几人的锻体速度加快了许多,却一直都没有要突破的感觉。
墨绝赶紧盘坐在地上,引动灵气尝试突破。
“墨绝,吃饭了...”
秦荡从不远处跑过来,口中喊道,却被赶来的张子翼拦住了。
“禁声,他在尝试破境。”
张子翼用手竖在嘴前,轻声说道。
秦荡闻言,听话地点了点头,闭嘴不言。
在两人的注视下,四周的灵气被引动,形成一道道气流向着墨绝而来。
墨绝的脸颊上,一丝丝黑色的液体从毛孔中流出,这是身体中的杂质,只要全部排出,回归幼婴时期的先天之境,便能破境。
不过排除的过程中,往往伴随着剧烈的痛楚,许多人都撑不过这一关,终生只能止步锻体。
随着排出的杂质越来越多,墨绝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眉头都快皱成一块了。
剧痛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不仅仅只是这般,还有心绪波动之下,引动的灵气也开始不稳了。
张子翼见状,伸手打出一道灵气直奔墨绝而去。
“师尊?”
秦荡不解张子翼为何攻击墨绝,着急地开口问道。
张子翼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解释。
就在张子翼挥出的灵气‘击中’墨绝之后,他怀里升起一股微光,隔着这么远秦荡都能感受到一股清凉,墨绝有清心玉这事他是知道的,这才放下心来。
清心玉激发之后,墨绝的表情果然缓和了许多,灵气重归平稳,源源不断地涌进墨绝身体之中,皮肤上溢出的杂质也是越来越多。
“快了。”
张子翼凝视着墨绝呢喃道,凭他的眼力自然是看出墨绝离破境也就一步之遥了,到了这一步,只要不会说吗大问题,蜕凡境基本就成了。
兴许是墨绝也感知到了破境在即,引动灵气的速度猛然加快几分,同时带来的剧痛也是加强了数分。
在墨绝紧咬着牙关,苦苦坚持的时候,范文轩感知到灵气变动,也来到了这边。
见是墨绝破境,脸色微变,对着张子翼低声问道:“师尊,墨绝他这么快就破境了么?”
张子翼闻言扭过头来,见是范文轩,便对着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这小子年幼时便已经接触修炼一途,只是还搞不清楚,何人封印了他的记忆,理由又是为何?”
第四十二章 脉锁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墨绝破境来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通脉。
若想蜕凡,必须先将后天堵塞的经脉以灵气打通,才能运转功法。
这是《气锻解》上的最后一句话,和前文语境完全不同,应该是后来人加上去的。
‘一鼓作气,成败在此一举。’
在心头给自己暗暗打气之后,墨绝牵引着灵气往自己的冲击阴跷脉而去,没花费多少功法便成功打通了第一条经脉。
不过墨绝没有放松,按《气锻解》上所说,第一条最为容易,越往下越难,随即他集中起精神,牵引着灵气往下一条经脉冲去。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阴跷脉、阳跷脉、阳维脉、阴维脉、冲脉、带脉均没感受到阻碍感,灵气就如同行走在一条康庄大道上,畅通无阻。
虽然有些奇怪,但墨绝也不可能就此停住,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想一口气冲进蜕凡境。
一旁的张子翼眉头皱起:“不对,瞧这小子的样子,估计马上就要踏入蜕凡境了,可正常来说,通脉不可能这么快的。”
秦荡闻言,疑惑地问道:“那会不会是墨绝以前就修炼到蜕凡境了?”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但张子翼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好。师尊,墨绝有变。”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范文轩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张子翼赶忙看向墨绝。
只见墨绝右手处,一抹黑光亮起,一道道黑线从他手心处爬出,缠绕着他的手臂朝着肩膀而去。
一股极寒之气从墨绝身边蔓延而出,仅仅一瞬之间他身旁的地面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快退!”
张子翼见状,大喊一声,连忙抓住秦荡二人的衣领向后跳去,只是那股极寒依旧穷追不舍,
再看墨绝,整个手臂已然变得漆黑一片,上面水波流转,一滴漆黑的水滴从墨绝手臂上滴落,还没落在地上,就化作一片晶莹的冰晶。
墨绝原本紧闭的双眼此时猛然睁开,露出仅剩下漆黑的眼眸,原本在极寒的作用下早已经冻结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片片碎裂,张子翼甚至能看到漆黑已然越过他的肩膀,朝着心口而去。
“该死。”
张子翼有心想去救墨绝,奈何手上还带着两个弟子,心急之下不由得怒骂一声。
闻言,范文轩咬着牙道:“师尊,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可以的。”
说着,想挣脱张子翼抓着他的手,奈何张子翼瘦巴巴的手此刻却力道十足,不管范文轩怎么挣扎都不能挪动分毫。
此时,变故突生,墨绝身上的黑光突然暴涨,极寒之意蔓延之势凭空快了数倍,眨眼间便追上了三人。
张子翼只来得及操控灵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把范文轩和秦荡包裹起来便被冰寒覆盖住了身体。
这股极寒一直朝外蔓延了数百米才停下来,在这范围之内的所有事物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包括单手掐着印决的张子翼和包裹着范文轩二人的屏障。
一轮弯月刚刚升起,照亮了剑峰上的一片洁白。
墨绝盘坐在冰层中央,**着上身,呼吸平稳,身旁数米依旧与平时一样,和不远处的洁白形成了鲜明对比,似乎墨绝身边一点影响都没受到。
‘咔...咔..’
冰层碎裂的声音传来,张子翼冰层身上的一道道裂痕蔓延而上,转眼便四散爆开,露出了里面虚弱的张子翼。
一股腥甜涌上张子翼的喉咙,让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真的是,上次是眉心封印,这次又是什么?怎么每次都针对我?”
说着,收起灵气屏障,将范文轩二人放了出来。
做完后,张子翼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师尊!你没事吧?”
秦荡上前扶起张子翼,关切地问道,后者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脸色凝重地看着墨绝。
半空中的灵气并没有随着极寒之意褪去而平息,反而愈加汹涌了起来。
片刻后,墨绝眉心处青光亮起,一股灵气凝成实质,形成一道道锁链朝着墨绝缠绕而去。
原本停歇下来的黑光再次暴起,对着灵气锁链迎面而上。
两者撞击在一起,掀起一阵狂风。
黑光敌不过如同实质一般的锁链,刚接触就开始节节败退,最终凝结在墨绝手臂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墨绝眉心处的青光猛然大亮,几股灵气凝结成锁链以极快的速度冲着他的手臂而去,最终在他手臂处缠绕了一层又一层。
原本墨绝漆黑一片的眼眸,此刻已回复了原来的样子,一道道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消失在他的手心中。
随着黑光败退,墨绝眉心青光一闪,锁链缓缓松开,在墨绝的手心处凝聚成一个复杂的印记。
狂风平息,寒意消逝无踪,只留下地面上的一片洁白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子翼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感知到灵气再次被引动,朝着墨绝而去。
“你疯了?不要命啦?”
见墨绝竟还想尝试破境,张子翼着急地喊道,随后挥出一道蓝光打散了正在凝聚的灵气。
“噗。”
墨绝喷出一口鲜血,愤然地看了眼张子翼,眼底一道黑光一闪而逝,随后便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秦荡见状,尽管被冻的瑟瑟发抖了,还是朝着张子翼问道:“师尊,墨绝他这是?”
张子翼低垂着头,回答道:“强行尝试破境,灵气反噬,若是我不在,这小子估计就废了。”
说着,张子翼锤了锤腰间,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人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你两把这小子弄回去吧。”
话音落下,张子翼便转身缓缓离去。
范文轩和秦荡对视一眼,走到墨绝身前,一左一右将他抬起,往回走去。
一处黑暗的空间内,墨绝正缓慢地往前走着。
四周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脚下有没有路,他不知道,前方通向哪里,他也不知道。
墨绝很清楚,这是一个梦,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到哪结束。
只是直觉告诉他,必须往前走,出口在前方,不能停下!
“你来了……”
一声低语在墨绝耳边想起,一道光束伴随着话语声从上方照射下来,驱赶了些许黑暗。
一个男子跪坐在地上,低垂着头,身上捆着一层又一层的锁链,延伸进黑暗之中,看不到尽头。
“你认识我?”
墨绝有些不解,想走上前去问个仔细,但前方突然生成一道透明的屏障,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男子低笑一声:“嘿,怎么会不认识?”
说罢,男子抬起头来看向墨绝,脸上挂着一抹古怪的笑意。
待墨绝看清男子的脸时,发现对方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仅有的区别只不过右边的脸上爬满了黑色的花纹,以及那双如墨水一般的眼眸。
没有理会墨绝的惊骇,男子继续说道:“我替你承受着所有的痛楚,仅仅只是因为你不愿面对,我怎么会不认识你?”
“面对?面对什么?”
听着对方没头没脑的话语,墨绝开口问道。
男子却好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面对那份本就该属于我们的力量!面对那些不堪的现实!你这个懦夫!”
说着,男子挣扎着想站起身来,扯得锁链‘哗啦’作响,而后锁链猛然收紧,勒得男子发出一声痛哼,只能平静下来。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知道什么?”
墨绝总觉得对方应该知道点什么,不然就不会说出那般话。
男子咧嘴一笑:“我?我叫墨绝,你所经历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已经忘了的那部分!”
忘了?是被封印的那部分么……
墨绝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正欲开口问询,却被黑瞳墨绝抢先一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不会告诉你的。等你解开这该死的脉锁,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黑瞳墨绝重新闭上双目,不管墨绝再怎么问,都不回话了。
光芒散去,黑暗重新蔓延,黑瞳墨绝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直到此时,墨绝身前的透明屏障才消散。
感知到阻碍消失不见,墨绝一个跨步,快速向前冲去,却什么都没抓到,正当他想继续寻找的时候,一股失重感从身上传来。
木屋内,
躺在床上沉睡的墨绝猛然坐起,伸出收来似乎要抓什么东西。
看到周围熟悉的场景,他才反应过来,呢喃道:“原来是梦啊……”
就在墨绝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一抹青色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墨绝的右手手心处,多出一个复杂的青色印记,勉强能看出来是个锁的形状。
“脉锁吗?”
墨绝呢喃一声,脑海中回想起黑瞳墨绝所说的话,和破境时出现的锁链。
‘不是梦么?那我该如何解开……’
墨绝看着手心的印记,陷入了沉思之中。
‘吱呀~’
推门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墨绝的思绪,他扭头看去,沉着脸的胡安平走了进来。
“醒了?”
胡安平发出一道冰冷的声音,墨绝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怒火。
“嗯。”
虽然不明白胡安平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墨绝还是应了一声。
“醒了就跟我来吧。”
说罢,胡安平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第四十三章 预言与张子翼的往事
墨绝随着胡安平一路来到了山顶的草庐前。
后者沉默着推开了草庐的门,看了墨绝一眼,示意让他进去,随后便退到一边去了。
墨绝心中疑惑,但也明白现在最好不要追根问底,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走进了草庐。
此时正值夜深,一股寒风透过草庐的缝隙吹进来,给墨绝带来一丝凉意,不断摇曳的烛火更是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氛。
墨绝一进门,就看到一双血丝满布的眼睛看着自己,吓得心跳都慢了一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张子翼。
不过此时的张子翼脸上爬满了老人斑,神情也是无精打采的,身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与之前的老顽童形象大相径庭。
张子翼看到墨绝,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来了?身体可否无恙?”
墨绝心中一暖,回道:“禀师尊,并无大碍。”
张子翼这才放下心来,缓缓说道:
“你手心处的印记,我在古籍上查到了蛛丝马迹,名为……”
“脉锁。”
墨绝打断道。
张子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如何得知?”
随后墨绝把黑暗空间里的事情和张子翼说了一遍。
张子翼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道:“可有解决之法?”
墨绝黯然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提到解决的方法……”
看着自己弟子黯然的样子,张子翼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次唤你前来,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墨绝疑惑地看着张子翼,不明白他的言中之意。
却见张子翼从身后的案板上拿过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问道:
“原本这云剑宗收徒,该由凡俗执事挑选,再送到这里。可这次却大张旗鼓,你可知为何?”
还没等墨绝回话,张子翼便自问自答地继续说着:
“这是因为一则预言,据宗门古籍中记载,万年以前,曾有一场浩劫席卷天下,导致生灵涂炭,名不聊生。”
说话间,张子翼翻书的手停顿下来,照着上面一字一句地念。
“至于是怎么平息这场浩劫的,众说纷纭,被传颂最广的,便是天上之仙,十之殒八,以极大代价才平息下来。而在当时,蛮族首领以生命为代价,测算天机,得出一则预言……”
在杨柳镇之时,墨绝就酷爱听这些故事,故此刻听的津津有味。
张子翼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开口催道:“后来呢?师尊,后来怎么样了?”
张子翼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预言乃是说,在万年之后的今时,于极南之处,将有关系天下苍生的少年入世,伴极寒而行。为善则守卫苍生,为恶则祸及天下。我剑宫祖师听闻,便派一脉弟子驻守极南,并留下祖训……”
墨绝一下子就愣住了,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祖训上面来了。
反观张子翼,压根就没看墨绝的反应,依旧在那说着:
“若剑宫弟子遇见此人,为善则辅之,为恶,则杀之!而为师,则属剑宫摇光一脉,也就是驻守极南的那一脉。预言之人,极有可能是你,墨绝。”
听闻此言,墨绝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会是他。
但脑海中却突然闪现出那一片洁白,只能轻声反驳道:“师尊,这预言也不一定会准的吧?更何况,这只是古籍记载……”
墨绝话还没说完,张子翼就默默说道:“蛮族首领预言过得事情,没出过一次差错....”
“呃...”
被张子翼这么一堵,墨绝说不下去了,本来底气就不足。
张子翼转过身去,背着双手,低沉地说道:“为师也不知道你是正是邪,但你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为祸苍生,为师定然亲手斩你。为吾剑宫弟子,当持三尺长剑,卫天下苍生,你当谨记。回去吧。”
墨绝被张子翼着一通话说得迷迷糊糊的,当下便朝着她行了一礼,告辞道:“师尊保重身子,徒儿告退。”
说罢,起身走出了草庐。
只留下张子翼站在原地,嘴角抽搐:“这臭小子,我是为了谁才受的伤,当真不知道么...”
草庐外,胡安平依旧沉着一张脸。
见到墨绝走出,才上前说道:“跟我来。”
说着,招出飞剑跨步而上,并用眼神示意墨绝也上去。
待墨绝站上飞剑,胡安平手中掐了个印决,两人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之上。
片刻后,胡安平带着墨绝落在连接浮峰的铁链上。
将飞剑随手收起,胡安平随意地坐在铁链之上,从怀里拿出酒葫芦猛灌一口,才对着墨绝冷冷说道:“你知不知道师尊因何受伤?”
墨绝本来就觉得胡安平今晚的状态不太对劲,听见他这么问,心中了然,回道:“知道,因为我。”
胡安平满腔怒火突然被噎了一下,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灌了好几口,随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才缓缓说道:“算了吧,不怪你。”
说着,将酒葫芦递给墨绝。
墨绝接过葫芦,喝了一口,感受着喉咙中传来的辛辣感:“师兄,能和我说说师尊的事吗?”
他此刻的心情也不太妙,脑海里想的都是那句:若有一天你为祸苍生,为师定然亲手斩你。
于是便有了这一问,胡安平闻言,诧异地看了墨绝一眼,随后便沉入回忆中说道:
“我遇见师尊那会,他便是这般的老头模样了。那时的我还是一个靠偷东西为生的小乞丐....”
这一回忆,就是大半个时辰,墨绝听着都快睡着了。
胡安平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一不小心说的太多了。”
墨绝笑了笑:“没事没事,不过师兄,我怎么感觉...师尊的修为...”
胡安平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后黯然道:“终于发现了吗?也对,毕竟也只差半步就蜕凡了。”
说着,胡安平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浊气才继续说道:“没错,师尊目前的修为只有蜕凡圆满。”
其实墨绝在踏入草庐那一刻就发觉了,张子翼给他的感觉并不强,现在得到肯定的回复,踏此刻心里有点糟糕。
“怎么会?”
听到墨绝的惊呼,胡安平苦笑一声,解释道:
“在两百多年之前,师尊的修为可是世间顶尖,可惜遇上了妖森暴动,随处可见妖王肆虐,正道修士更是死伤惨重,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师尊站了出来,与妖皇在妖森深处大战一场。”
听到这里,墨绝眉头微皱,打岔道:“不对啊,两百多年前,应该会有记载的啊。”
胡安平嘲讽地笑了一声:“呵,正因为正道修士死伤惨重,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会不惜一切代价抹去世人对这件事的记忆。”
墨绝点了点头:“好吧,那后来呢?”
胡安平把手伸在墨绝面前,轻咳两声,墨绝会意,将葫芦递还给他。
胡安平接过葫芦,抬起头猛喝,却只掉了寥寥几滴出来,扭头瞪了墨绝一眼。
墨绝尴尬地笑了笑:“一不小心就喝多了一点...”
前者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哪是一点啊...’
说着,手中戒指微微一亮,一个崭新的酒壶便出现在胡安平手中。
墨绝见此场景,双眼发光:“师兄,这便是那储物戒吗?”
胡安平微微点头,说道:
“说回正题,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哦对,师尊和上代妖皇在妖森深处大战一场。此战过后,遍地肆虐的妖兽纷纷退回妖森,据说是妖皇陨落。而师尊则是重伤而归。”
墨绝倒吸一口凉气:“嘶~师尊这么厉害的吗?”
胡安平说话间,一边说一边喝酒,此刻竟是脸色涨红,他叹了一口气,晕乎乎地道:“师兄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不知道啊,师尊受的是道伤,这种伤是治不好的,只能凭借修得的灵气时刻温养。以至于师尊的修为一路下滑,道如今,更是仅仅只剩蜕凡圆满....”
说着,胡安平一阵困意上涌,双眼一闭直直向前倒去。
可,这可是连接浮峰的铁链啊,脚下便是万丈高空,吓得墨绝感觉扶住胡安平的身体。
“我...没醉...你别扶我....”
胡安平耍着酒疯,一把推开了墨绝的手。
这一下两人都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前倒去,始终感传来,墨绝用尽全力伸直了手,试图抓住铁链。
墨绝万万没想到,他是抓到铁链了,却被手舞足蹈的胡安平一个酒壶砸在脸上。
吃痛之下,墨绝的手就这么松开了。
“师兄,你害我!”
墨绝只能发出一声喊叫,之后便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以他的修为,摔下去必死无疑,凉得透透的,没救的那种。
就在此时,墨绝感觉自己的手被一直干瘦的手臂抓住了。
“没事吧?你们两臭小子。”
熟悉的声音传来声音传来,墨绝睁开双眼,只见张子翼那张苍老的脸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两只手臂一边抓着墨绝,一边抓着范文轩,身子虽然干瘦,但墨绝此刻却感觉力量十足。
“师尊....”
墨绝感动地唤了一声,却被张子翼打断:“臭小子,还不快爬上来,你想累死我这老家伙吗...”
第四十四章 矛盾
墨绝赶紧顺着张子翼向上扯的力道,重新爬上了铁链,再把已经睡着的胡安平拉上来。
说真的,当墨绝发现胡安平已经睡着的时候,真的感觉到一道黑线从自己头上滑下。
倒是张子翼,直接就上脚踹了:“你这混小子,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净带师弟去这些危险的地方....”
看着张子翼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有岿然不动的胡安平,他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一抹笑容。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间,墨绝就在剑峰上面待了三年时间了。
自从那次尝试破境之后,墨绝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将要突破的感觉了。
倒是范文轩和秦荡二人,进境很快,如今的范文轩早已踏足蜕凡,可以修炼功法了,让墨绝羡慕的很。
秦荡也到了淬血境,只差临门一脚便踏足蜕凡,只有墨绝还在原地踏步。
剑峰新弟子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不过范文轩二人是天才之名,墨绝则是恶名,时常有人背地里议论他。
没办法,谁让当初收徒大典之上,方策曾向叶醉缘说:甲级天才仅有三位,而墨绝和范文轩就占了两个了,如今二人修为可谓天差地远,自然便有些闲言碎语。
墨绝本人倒是不太在意,可秦荡这小子却整天叫嚣着要教训别人。
这天,墨绝身背惊邪剑,扛着两个木桶在铁链上健步如飞,在他身后,秦荡紧随在他身后,背上同样挂着他的那柄镇邪剑。
自从范文轩突破蜕凡境以后,便不用再来打水了。
两人来到执剑峰的那个水潭旁,墨绝微微喘息着放下手中的木桶,连着跑了好几趟,确实有些累了。
秦荡一边打水,一边说道:“墨绝,我感觉我快破境了。”
闻言,墨绝笑了笑说道:“好事啊,恭喜了。”
秦荡放下手中装满水的木桶,沉声道:“可是你的脉锁……”
墨绝身上的脉锁,秦荡自然是知道的,那一道道散发着青光的锁链可谓是记忆犹新。
墨绝微微一笑,反问道:“总会有办法的,不是么?”
“哟?这不是剑峰的甲等天才么?”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一道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身穿赤云袍的男子从旁边的一棵树上跳下,落在二人身前。
“夏兆,你来干嘛?”
来人秦荡和墨绝都认识:执剑峰的一名正式弟子,因为当初张子翼的一句亲传弟子,让他对墨绝的敌意很深,许多诋毁墨绝的话就是这个人说的。
夏兆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这不是执剑峰么?我执剑峰弟子何事轮到你剑峰多管闲事了?”
“你……”
秦荡正要理论,却被墨绝拉住了:
“秦荡,别管他,我们走吧。”
说着,墨绝拿起地上的木桶,在水潭中装满了水,转身就走。
秦荡恨恨地看了夏兆几眼,最终还是没有与他争论,拿上木桶跟着墨绝朝外走去。
夏兆只当二人是怕了他,开口嘲讽道:“天天灵米灵草伺候着,就算是一头猪,也该蜕凡了吧?更何况是甲等天才呢……”
听闻此言,墨绝二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不过平日里类似这样的话已经听了不少,两人都没有理会夏兆。
可夏兆并没有放过墨绝,继续说着:“话说你们师尊可真是没皮没脸的,天天跑去育灵峰讨要灵米,也不知道害臊。”
“你不要欺人太甚!”
秦荡似乎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夏兆正因为墨绝两人的沉默觉得无趣呢,秦荡这一声让他双眼一亮,一种奇怪的愉悦从心头升起:
“哈?欺人太甚?我说的可是事实啊,听说你那师尊修为才蜕凡圆满?连一些执剑峰弟子的修为都比他高……”
话还没说完,墨绝便沉着脸,将手中装满水的木桶砸在他头上。
‘嘭’
一声闷响传来,木桶应声而碎。
这桶可是用名为铁木的木材制成的,不仅沉重,而且坚硬如铁,可见墨绝这下子用力极猛。
冰冷的潭水夹带着鲜红浇了夏兆一身,这一下砸得他头破血流。
“你竟敢……”
夏兆捂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墨绝,没想到对方竟会如此。
墨绝沉着一张脸,手上另一只木桶砸向夏兆,口中怒声说道:“怎么说我都可以,但不准说我师尊!”
‘嘭!’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夏兆没有再说什么,竟是直接被砸晕了过去。
一旁的秦荡目瞪口呆,连他都没想到,一直说着没关系的墨绝,会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墨绝甩了甩手上的水,看都没看躺倒在地的夏兆一眼,转过身来对着秦荡说道:“走吧,回去。”
说罢,朝着剑峰走去。
秦荡这时才反应回来,应道:“哦,来了。”
说完,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回头踢了夏兆一脚才跟上墨绝。
回去的路上,墨绝一直沉默着。
自从那次在黑暗空间中遇到黑瞳墨绝,他的内心深处就好像有一股恶念滋生。
睡梦中也偶尔会梦到一些琐碎的片段,但醒来再去回想的时候,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遇到白衣仙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回到庭院后,墨绝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木屋中。
没有修炼,就静静地看着他手心的脉锁印记发呆,秦荡中途来找过几次他,但墨绝都没有回应。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墨绝都没有踏出木屋一步,直到听到了一声:
“剑峰弟子墨绝,秦荡可在?”
一声大喝传遍整个剑峰,几名身穿蓝云袍的执事峰弟子静静地站在庭院外。
脸上带着的素色面具便可证明他们的身份。
张子翼和胡安平从天际之上匆忙御剑而来,落在执事峰弟子面前。
“不知诸位寻我弟子何事?”
张子翼刚落在地面上,便开口问道。
执事峰负责情报以及宗规这事,云剑宗可谓是人尽皆知的,突然找上门来基本没什么好事。
执事峰为首弟子先是对着张子翼恭敬地行了一礼,才说道:“执事峰弟子,潘阳见过剑峰峰主。此行乃是为了墨绝、秦荡二人肆意攻击执剑峰弟子而来。”
张子翼听完后,愣了一会,皱着眉头说道:“这……误会啊……”
“师尊,此事是真的。”
墨绝沉着脸,从木屋中走出,口中说道。
潘阳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冰冷地说道:“既然如此,带走!”
说罢,几名执事峰弟子上前抓住墨绝,押着他就往外走。
秦荡和范文轩此时也出现在庭院中,见此情景,秦荡赶紧上前一步说道:
“此事我也有份。”
潘阳扫了秦荡一眼,说道:“行,都带走!”
此时范文轩上前一步,挡在秦荡身前,说道:“人,我打的。”
张子翼都楞了:“你瞎凑热闹干嘛?这事和你没关系!”
然而他的辩解一点用都没有,三个人还是被潘阳一行人御剑带走了。
张子翼跺了跺脚,愤然说道:“这都什么事啊?”
一直在沉默旁观地胡安平此时默默招出飞剑。
“快,跟上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张子翼肯定放心自己的弟子。
执事峰,一处大殿内。
墨绝三人平静地站在中央,周围都是带着素色面具的执事峰弟子,配合着昏暗的环境给他们带来些许压抑感。
好在墨绝他们并没有等多久,面无表情的卫易便从殿后走了出来。
头上包裹着一层层纱布的夏兆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身后。
卫易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拿起桌案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才对着夏兆说道:
“就是他们伤的你吗?”
夏兆一听,赶紧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回答道:“对对对,就是他们,下手那个狠啊!峰主一定要给弟子做主啊……”
至于怎么多出一个范文轩来,他才不会在意。
见夏兆这幅丑恶的嘴脸,下方的秦荡有些急了:“你胡说!这事和轩哥没关系……”
“安静!本座没问你!”
秦荡刚开口,就被卫易的一声冷喝打断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沉重的威势压在秦荡身上。
范文轩和墨绝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挡在秦荡身前。
这位执事峰的独臂峰主,平日里深居简出,偶有露面也是寡言少语。
但当墨绝直面卫易散发出来的威势时,才感知到对方的可怕。
周遭的空气此刻仿佛凝聚成实质,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恍惚中墨绝似乎看到一道深渊在他眼前形成,要将他吞噬进去。
墨绝汗毛竖起,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只能强撑着不让自己软倒在地。
夏兆见状,心头欣喜,眼珠子一转说道:“峰主,您看他们伤及同门,还如此嚣张,您可一定要严惩啊!”
卫易扫了夏兆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收起威势对着范文轩问道:
“你可出手了?别妄想欺骗本座,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范文轩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没有,若是我出手,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