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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迷惘的小羊羔     冉魏霸业txt下载     冉魏霸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378章 水师

    漳河的河岸上,此时此刻是战旗猎猎,矛似海,人头宛如潮水一般涌动。

    但是这回的主角不是那些披坚执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剽悍气息的锐士,而是穿着崭新的布甲,扎着清一色红色头巾的水师健儿们。

    冉闵就站在高台上观看着一艘又一艘从自己眼前穿梭而来的战船,脸色不悲不喜,让人看不出半点颜色。

    “万岁!万岁!”

    “大王万岁!大魏万岁!”

    经过检阅台的每一艘战船,其战船上的水师士卒都是精神抖擞,排列整齐有序地向着冉闵的这一边看了过来,几乎一致地举起了手中的战刀,高声呐喊着“万岁”。

    一时之间,就算是已经将自己磨炼得不动声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冉闵,此时此刻,都不禁有些心潮澎湃起来了!

    魏晋以降诸王朝的战船大致区分为六种,即楼船、艨冲、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囊括了华夏古代舰船的主要类型。

    而今冉闵都一一检阅了魏国水师中的楼船、艨冲、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这六种战船。

    其实冉闵并不懂这些的。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冉闵就是来看热闹的。

    当然了,以冉闵现在的身份地位,其实他来检阅水师部队,还有激励士气的作用,还有巡视是必不可少的。

    现在大魏的水师经过不断的改进,已经十分强大,虽然比不上陆军,可是依旧走在了各国水师的前列。

    光凭魏国水师这种规模,放眼天下,能够相提并论的寥寥无几,估摸着就是晋国的水师能与之一战了。

    “这是艨冲?”

    冉闵指着一艘从自己面前经过的战船询问道。

    “是的。”已经担任魏国水师大都督,负责训练水师部队的王平当即回答道,“大王,这便是艨冲。艨冲船形狭而长,航速快,专用以突击敌方船只,攻击性极强,而且又有良好的防护。所以自古以来,艨冲就是水军的主力船!”

    冉闵闻言,又多瞧了那一艘艨冲战船,果不其然,艨冲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

    据说,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接下来,经过冉闵面前的是一艘楼船。对于楼船,冉闵并不陌生,虽然他没有指挥过水师部队作战,但是搭乘过楼船,只是不是战用楼船,而是那一种用于游玩的“高级楼船”。

    除战争外,楼船亦被当作一种高级之游船。西汉汉武帝执政之时建有豫章楼船,可以乘载万人,船上起宫室。

    新朝末东汉初,公孙述盘据汉中之时,即曾经建造用丝帛装饰的十层赤楼帛兰船。

    而作战用的楼船一般分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

    为防御敌方火攻,船上蒙有皮革,以隔热。

    楼船上常遍插旗幡和刀枪,以壮声势,又使用纤绳、橹、帆和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机能。

    楼船早已出现,这种战船因船高首宽,外观似楼而得名。

    因其船大楼高,远攻近战皆合宜,故为冷兵器时代水战之主力。但亦因船只过高,常致重心不稳,不适远航,故多只在内河及沿海的水战中担任主力。

    到了春秋时期,当时倚江傍海的吴、越、齐、楚四国,都建立了庞大的“舟师“,这是华夏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海军部队。

    三翼是吴国内河水战中的利器,大翼是利器之首,船型瘦长,桨手多,速度快,是一种快速战船。突冒是一种船首装有冲角的攻击战船。楼船体型高大,是水战中的主力舰。

    桥船是水战中的小型战船,灵活轻快,水战中常打头阵。吴国还有君王乘坐的装饰华丽的楼船,是水战中的旗舰。

    楼船之名始出现于春秋战国时期之越国,其设有楼船军。

    而真正于大战争中出现则是于吴国,吴王僚二年(前525年),于吴楚长岸之战中,吴国即以大型楼船“余皇“,作为指挥舰。

    到了西汉时期,楼船开始成为主力战舰,为主帅所乘,船上可容兵员数十至数百名,因此汉代将军中有统帅水军的楼船将军,水军亦称楼船士。

    在汉武帝发兵灭南越、朝鲜等战争中,楼船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汉代,中国的造船技术有了跃升,达到了世界最先进的水平之列。比如橹和舵的率先使用。西汉的楼船因高大壮观而闻名于世。

    战船和民船中都有楼船。一般是根据船只的大小在甲板上建楼数层。水军中的楼船,每一层的四周都建有3尺高的“女(矮)墙“,以防御敌人兵器的攻击。矮墙上开有箭孔和矛穴,士兵可从箭孔、矛穴向敌方射击和搏斗。

    此外,还用硬木做成“战格“,作为士兵战斗的场所。每层楼的四壁还蒙上皮革以加强防护。上甲板以下的舱室为划桨手操作的场所。

    楼的最上一层顶部竖有幡帜以壮军威,还设有金、鼓、旗帜用于指挥、联络,船体形高大,载兵众多(大的可达千人),兵器和防护设施都很强,能攻善守,宛如水上城堡。此外还有艨艟、斗舰、斥候、先登、赤马舟等不同大小、功用的战船。

    公元前113年,汉武帝派10万水军远征南越,说明了当时水军战斗力的强大。

    而这个时代,楼船仍普遍运用在水战中,其中东吴所造的楼船如:“飞云”、“盖海”等,皆有五层,可载3000名士兵。

    西晋初期,晋武帝升王浚为益州刺史,并密命其于四川组建楼船,以灭东吴,其所造之船,最大的可载2000多人,且能在船上驰马往来。

    冉闵不禁心血来潮地问道:“王平,咱们的楼船能承载多少人?”

    “回禀大王,咱们魏国的楼船经过改进,能搭载至少3500名兵士,且能在船上驰马往来!”

    “好。”

    接下来,冉闵又一一巡视了斗舰、走舸、游艇和海鹘这些战船,都感觉不错。

    魏国现在的水师有三万人,看上去不多,但是都胜在精锐,而且这还不算。在冉闵的要求中,每一个入伍的兵士都必须在船上渡过一些时日,以避免晕船的状况。

    冉闵将晋国视为大敌。而想要攻灭晋国,就必须要突破长江天堑,而想要突破长江天堑,就必须要打造一支强悍的水师部队,无论是在战船的规模上,还是在水师士卒的素质上,都要继续加强!

    若是跟当年赤壁之战时的曹军一样,还没开打呢,就一个个晕船了,没了战斗力跟个软脚虾一样,那还打个屁的仗?

    冉闵又道:“水师的战斗力,还有战船的规模都有待提高。寡人是对水师寄予了厚望的,将来,你们不仅是要击败晋国的水师,还要扬帆出海,去征辟一个又一个的新天地!”

    “臣等一定不负众望!”在场的将领都异口同声地唱道。

    “好!”

第0379章 擎天巨柱

    经过两年多的变法,魏国逐渐变得强大起来。在吏治、民生方面有了极大的改善,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国库的收入亦是与日俱增的。

    而在军事方面,魏国在中央设立十六卫,每一卫二万人,精兵简政。同时,在王猛的建议之下,冉闵决定实施秦汉时期的二十级军功制,以人头数额记功劳,士卒斩敌方甲士一个首级即可获得功劳。

    经济方面,魏国施行自由贸易政策,既不限制百姓经商,又降低了通关税,让外国的商人与本国的商人可以互通有无,同时开放盐铁生意,允许官商合营。

    这样一来,魏国极大的刺激了市场,整个魏国一时之间还涌现出了不少的商贾!

    而魏国的国库之所以增加了那么多的收入,其实赋税大多是来自这些商贾的。

    文化教育方面,魏国在各州郡设立官塾,缴纳一定的学费,即可进入官塾读书识字。不同年龄段的人可以接受不同程度的教育。而官府为此还设立了奖学金制度,以此激励更多的孩子入读。

    外交方面,魏国与比邻的秦、雍、燕三国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同时得到了朝鲜半岛上的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的臣服。高句丽三国向魏国派出遣魏使,而魏国也派遣了三千和尚与大量的儒生进入朝鲜半岛,施行潜移默化的“汉化”。

    吏治方面不必赘言。

    至于民生方面,魏国深入均田制,同时奖励生育,短短两年之间,魏国的人口可是增加了不少。

    而这些效果都是十分显著的,冉闵也是知道魏国现在所发生的变化,颇为志得意满。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南方的晋国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了。

    前不久还刚刚灭掉了成汉!

    但冉闵仅仅是不爽而已,倒是没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而经过了这两年的休养生息,想来晋国应该是恢复过来了,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攻灭了成汉,还将巴蜀之地都给侵吞了!

    ……

    话说桓温平蜀后,在当地举任贤能,援引贤才为己用,将成汉旧臣王誓、王瑜、邓定、常璩等人辟为参军,成功安抚蜀地。但王誓、邓定不久便举兵叛乱,最终都被晋军讨平。桓温在蜀地留驻一个月,便班师返回江陵(今湖北江陵)。

    晋朝廷封赏平蜀之功,欲封桓温为豫章郡公,却被尚书左丞荀蕤劝止。最终,桓温被封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临贺郡公。

    江陵,征西大将军府内,刚刚接受众将恭贺的桓温却是一脸难看的神色,仿佛吞了一只活生生的苍蝇一样,好不难受!

    在一侧的参军孙盛亦是为桓温抱不平:“大将军,朝廷的那帮大臣真是太不像话了。大将军您可是灭掉了成汉,这灭国之功,何其之大?不说是裂土封王,但是加大司马或者骠骑大将军,封一个富庶的郡亦是不在话下的吗?可是朝廷现在只给了大将军你一个临贺郡公的名号,是何道理?”

    中护军袁乔倒是一个有识之士,见到孙盛如此诽谤朝廷,他不禁眉头一皱,说道:“孙将军,慎言慎行。大将军虽然只得了一个临贺郡公的封号,未得大司马或者骠骑大将军的封号,但是这些都是虚名!咱们大将军已有攻灭成汉之功,治下又有八州之地,还可以自行招募军卒、调配资源,这样实实在在的好处难道还不好吗?”

    “袁乔,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参军周楚挑眉道,“灭国之功,乃是泼天大功!自我晋室南渡以来,可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咱们大将军可是有着祖逖、陶侃的能力,如何不必朝中的弄权者们强?”

    听到这话,桓温不禁喜上眉梢,心里很是开心。

    周楚这般恭维桓温,让他是十分高兴的。桓温年少时就自比刘琨、陶侃,并以这二人为榜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袁乔闻言,张了张嘴,刚刚想要反驳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孙盛和周楚不仅是桓温的心腹,还是名门之后。

    孙盛是魏骠骑将军孙资玄孙、西晋冯翊太守孙楚之孙。

    孙盛出身官宦名门,年轻时便以博学、善清谈而闻名,但在仕途上并不顺利,先后担任陶侃、庾亮、庾翼、桓温的僚佐。江东多名士,似孙盛这般的“清谈”名士,更是多如过江之鲫,所以能在灭成汉之战中扬名立万,孙盛是十分感激桓温的。

    至于周楚的情况与孙盛差不多。

    周楚是征虏将军周抚之子,父子二人都在桓温的麾下效力。

    “好了。”桓温这时候出声制止了众人争执,他淡淡的道,“我灭挥师灭成汉,是为了扬我汉家之兵锋,更是为了护我大晋万世之基,收复河山的,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朝廷已经这么封赏了,我一定会接受的。”

    周楚恭维地道:“大将军高义!大将军就是我大晋的擎天巨柱,若无大将军,只怕江汉不保,社稷危亡矣!朝廷里的那帮辅政大臣着实是有眼无珠啊。”

    “不错不错。”孙盛亦是一脸的谄媚之色,“元孙(周楚字)朝廷里的那些大臣还真是泼才,只知清谈,而不像大将军这般满腹经纶,多谋善断,战必胜,攻必取,宛如韩信、白起在世!”

    “当初大将军决意发兵进攻蜀中的时候,朝廷得知后,忧虑不已,认为大将军兵力过少,又深入险要偏远的蜀地,担心大将军最终会兵败而回。唯有刘惔大人认为大将军必能灭蜀。这不,大将军你用实力向那些酒囊饭袋之辈证明了吗?”

    桓温摆了摆手道:“打住。列位,除了朝廷对于我的封赏,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我还有些顾虑的。”

    “何事?”

    “蜀之战使得我声名大振,一战成名天下知。但是眼下却恐怕引起了朝廷的猜忌。根据我得到的消息,会稽王司马昱近日连发数道诏令,征辟扬州刺史殷浩入朝。”

    “什么?”

    听到这话,在场的谋士都不禁勃然变色。

    对于这个殷浩,他们都是十分忌惮的。

    殷浩字深源,陈郡长平县(今河南西华县)人,豫章太守、光禄勋殷羡之子。

    殷浩见识度量清明高远,年少负有美名,尤其精通玄理,与叔父殷融都酷爱《老子》、《易经》。

    殷融舌战辩论斗不过殷浩,著书立说则胜过殷浩。

    殷浩因此被那些风流辩士们所推崇。

    有人曾问殷浩:“将要做官而梦见棺材,将要发财而梦见大粪,这是为何?”

    殷浩回答说:“官本是臭腐之物,所以将要做官而梦见死尸;钱本是粪土,所以将要发财而梦见粪便。”

    当时的人都将他的此番言论认为是至理名言。

    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征召殷浩为官,他都推辞不就任。

    后来征西将军庾亮征召他为记室参军,多次升任至司徒左长史。安西将军庾翼又请做司马。后任命为侍中、安西军司,殷浩都称病不就职。

    隐居荒山,将近十年,当时的人将他比作管仲、诸葛亮。

    王濛、谢尚还探察他的出仕和退隐的动向,来预卜江东的兴亡。

    二人一同前往看望殷浩,知道殷浩有坚定的避世志向。返回后,叹息说:“殷浩不问世事,如何面对江东百姓!”

    庾翼给殷浩写信说:“当今江东社稷安危,内政委托褚裒、何充等诸位重臣,外事依仗庾氏、桓氏等几户大族,只怕难保百年无忧,国家破灭,危在旦夕。”

    “足下少负美名,十余年间,内外任职,而如今却想隐退世外,不问国事,这于理不合。再说,当代的大业,还须靠当代的杰士去完成,为什么一定要盲目追寻古人的风范!”

    “王夷甫是前朝的风流人物,但我始终鄙薄他追求虚名的行为。若以为当今世道非虞夏盛世,那么一开始就该超然物外不问乱世之事,然而王夷甫却极力谋取高位,树立名望,既是名位显赫,就该努力光大名教,全心治理天下,使乱世得以安定,可此时的王夷甫却又高谈老庄,说空终日,不务实际,虽说谈道,实长浮华空谈之风。”

    “等到晚年,声望犹存,却贪图安逸,害怕动乱,专谋自保,最终被石勒所虏,身首异地。凡是明德君子,难道赞成这样做吗?而世人都认为他是对的。由此可知当今名实不符,空谈浮华之恶习未除。”

    殷浩还是执意不出山。

    等到庾冰兄弟及何充等相继去世,晋元帝司马睿之子司马昱以皇叔的身份入朝辅政。

    永和二年(346年)三月,卫将军褚裒推荐殷浩,殷浩被征召任命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殷浩上疏辞让,并写信给司马昱,陈明心愿。

    司马昱亦是求贤若渴,又给殷浩去了一封书信:“国家正当危难,衰败已到极点,幸而时有英才,不必寻访隐居奇贤。足下见识广博,才思练达,为国所用,足以经邦济世。如若再存谦让之心,一意孤行,我担心天下大事从此将要完结。”

    “如今国家衰微,朝纲不振,一旦亡国,恐怕死无葬身之所。”

    “由此说来,足下的去留就关系到时代的兴废,时代的兴废事关社稷存亡。足下长思静算,就可以鉴别其中的得失。希望足下废弃隐居之心,遵循众人之愿。”

    殷浩再三辞让,从三月直至七月,才接受征召。

    殷浩由此担任建武将军、扬州刺史,参与朝政。

第0380章 功高震主

    孙盛脸色阴沉地道:“大将军,会稽王此举,可能是因为殷浩有极高的名声,又受朝野推崇,所以视殷浩为心腹之臣,用以抗衡大将军你的。会稽王是想让大将军你和殷浩彼此猜疑,相互不和啊!”

    “我知道。”桓温微微颔首道,“但是我熟知殷浩的为人。殷浩这个人,负清谈盛名,但虚有其表而已,没什么真材实料,让他做一个说客绰绰有余,但是若是担任什么重要的职务,乃至于统兵作战,殷浩绝不是这块料!殷浩不会有什么作为的,所以我对他完全不担心。”

    “这……”

    听到桓温对于殷浩的评价,在场的谋士都不禁面面相觑,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人的影,树的皮。

    太尉、司徒、司空三府乃至于当年的征西大将军庾亮都曾经征召过殷浩入朝为官,安西将军庾翼又请做司马,但殷浩都辞而不受。直到会稽王司马昱出马,这才让殷浩出仕的。

    这样一个人,没什么本事的话,怎么会得到这么多权臣的追捧?

    殷浩的父亲殷羡任长沙相时,在国中贪婪残暴,庾冰写信给庾翼,托他庇护。

    庾翼答复说:殷羡骄纵豪强,恐怕就是因为有好儿子(殷浩),所以我也从物理人情出发对他稍加宽容。

    总体考较一下江南的朝政,因为纵容豪强,经常成为危害百姓的蠹虫。当时实行的法令,就在寒门百姓身上施行。

    比如往年有人偷石头城仓库藏米一百万斛,都是豪强之辈,却只杀死仓库的督监搪塞责任,山遐任余姚的长官,为官府清理出豪强藏匿不报的百姓二千户,于是众豪强共同驱逐他,使他不得安宁。

    这虽然都是前任宰辅(指王导)为官昏昧荒谬所致,但江东的大业日渐衰微,实在由此而生。你我兄弟身遭不幸,枉自陷身政务之中,自己无法拔足于风尘之外,就应当共同睁亮眼睛加以治理。

    荆州所统辖的二十多个郡,唯有长沙恶迹最为昭着,恶而不遭贬黜,这与只杀督监有什么不同呢!

    由此可见,殷浩的名声多么大,竟然都能令当时的辅政大臣庾冰和庾翼兄弟都礼让三分。

    桓温又道:“小时候我和殷浩一起骑竹马,我抛弃竹马就走了,殷浩却去捡我不想要的东西,所以殷浩是比不上我的。”

    “我现在并不担心殷浩,我担心的是朝廷那里对我的看法。眼下我声名鹊起,坐拥八州之地,兵强马壮,坐控江淮,朝廷一旦对我起了猜疑之心,要撤换我,或者是派殷浩来架空我的权力,到时候我将如何自处?”

    参军袁乔不以为然:“大将军多虑了。眼下国中多名臣治才,但独独缺少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自庾亮、庾翼兄弟先后过世之后,我晋国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就更少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北方的魏国又如此强盛,想来朝廷是不会因为这一时的猜忌而撤换大将军,或者架空大将军的权力的。”

    “对啊。”孙盛亦是颔首道,“大将军,属下听说现在适逢殷浩的父亲殷羡病故,殷浩离职守孝。朝廷命蔡谟代管扬州,等待殷浩。所以殷浩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入朝的。”

    闻言,桓温先是沉默了一下,又道:“我打算向朝廷上书北伐,你们以为如何?”

    “北伐?”

    袁乔一脸的惊诧:“大将军,此时不是北伐的合适时机啊!眼下我们虽然已经攻灭了成汉,但是灭蜀不等同于灭魏,成汉与冉魏二者的国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啊!现在北方的魏国经过变法,国力大增,这个时候北伐,只怕不太妥当。”

    “正是因为魏国在变法,所以才更应该讨伐!”

    桓温掷地有声地道:“其实这两年来,我一直想上奏朝廷,请朝廷派我出师北伐的。但是当年我晋国与魏国爆发大战,而新皇刚刚继位,国政不稳,人事不稳,时局不稳,所以北伐的事情才会被搁置下来。但是现在不北伐能行吗?”

    “我虽然已经率军灭掉了成汉,但是魏国的国力依旧在不断增强。两年前的魏国尚且能战平我晋国,隐隐还占了上风,那么现如今的魏国呢?”

    “长此以往,岂不是坐以待毙?昔日魏蜀吴三足鼎立,魏国一家独大,但吴蜀两国尚且屡屡北伐,不断袭扰魏国,若是咱们放任魏国变法增强国力,十年之后,咱们晋国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偏居一隅么?”

    “国家社稷之强盛,犹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听完桓温的这番话,在场的谋士都不禁三缄其口,默默地思索着。

    过了一会儿,袁乔又道:“大将军,你说的没错。其实就我所知道的,朝廷近年来就一直有挥师北伐的念头,只不过时机未到,眼下大将军率军灭掉了成汉,这便是一个契机。但是大将军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北伐的话,朝廷多半是不会让大将军率军北伐的。”

    “……”

    “我知道。”桓温摇了摇头说道,“但北伐之事,已经刻不容缓。无论朝廷选择谁去北伐,我桓温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的。”

    桓温其实自己都清楚,他上书朝廷,请求北伐的话,统帅的人选一定不会是他的。

    毕竟桓温刚刚灭掉了成汉,灭国之功,声名鹊起。

    但是朝廷绝不会让他再带兵北伐,去建功立业的,因为桓温给晋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就必须是要得到应有的封赏的,可是朝廷拿什么去封赏桓温呢?

    封无可封,那是一个极为尴尬的事情!

    但是这没办法,因为桓温已经是功高震主了。

    而功高震主的下场一般都是极为凄惨的。

    譬如一代战神白起。

    白起统率秦军征战天下,所向披靡,令六国闻之而散胆,一生杀敌无数,长平一战一举歼灭赵军45万人,使赵国几乎灭国。

    但是白起功高震主,最后落得个自杀而亡的下场。

    譬如一代兵仙韩信。

    韩信自幼酷爱兵法,而韩信在之后的作战中,谋略白出,大败敌军!可以说为西汉立下汗马功劳。就连当时雄霸天下的项羽,最后也败在了这个自己起初看不起的小兵身上。

    然而韩信太过张扬跋扈,最终遭到了刘邦的猜疑,从而密谋吕后将他害死!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桓温不得不慎重!

第0381章 北伐北伐

    “陛下、太后娘娘,征西大将军、临贺郡公桓温上书,请求北伐!”

    在台城(建康宫)的太和殿内,群臣大朝会,作为辅佐大臣的会稽王司马昱便呈上了桓温的奏疏。

    此时此刻,陛台上端坐着的是一个不过五岁年龄的孩子,身穿衮龙袍,头戴通天冠,但是面容不怎么严肃,待久了也不拘谨,而是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偶尔往下面瞧一瞧,但都没敢说话。

    这位,就是大晋国的皇帝,大晋天子司马聃。

    不过这么小的一个皇帝坐在龙椅上,坐的并不舒坦,衣服是合身的,但是看上去很别扭,有一种沐猴而冠的感觉。

    而在龙椅的旁边,放置着一张精致的胡床,一条幔帐放下,遮住了里面人的样貌,不过还能看出其身材之窈窕。

    当然了,满朝文武,还真没有人胆敢把自己的眼睛往这里看。

    因为里面坐着的那个人,可是晋康帝的遗孀,当朝太后褚蒜子!

    这时,小皇帝没说话,坐在里间,垂帘听政的褚蒜子发话了,只听见她淡淡的出声道:“北伐之事,兹事体大。诸位都议一议吧!”

    事关重大,事关社稷,即便是亲政的皇帝都不敢独断专权,更何况是垂帘听政的褚蒜子太后呢?

    中书监蔡谟当即道:“太后,臣以为此时不应该北伐。”

    “蔡大人,请说说你的看法。”

    蔡谟回答道:“启禀陛下,启禀太后,臣以为魏国现在经过王猛变法,国力大增,实在不是我晋国一己之力所能抗衡的。眼下能与魏国相持,互不侵犯已经是最为乐观的局面了,战端一起,只怕波及江南,波及建康!请太后三思!”

    “太后,臣不敢苟同蔡谟大人的看法!”

    这个时候,丹阳尹刘惔站出来反驳道:“正因为魏强而晋弱,此消彼长,我晋国更应该主动出击,北伐而削弱魏国的实力!当年魏蜀吴三国鼎立,魏国一家独大,而吴蜀屡屡北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才维持了五十多年!”

    “眼下我大晋坐拥当年吴蜀之故地,国力更甚,而魏国处中原,四战之地,其地又多为胡虏,胡汉杂居,北地汉人渴望王师北伐以定中原。若是此时我晋国出师北伐,就一定能战而胜之!”

    “刘大人此言差矣!”

    蔡谟哼了一声道:“北伐北伐,自我朝立于江东以来,屡屡北伐,可有建功?似庾氏三兄弟掌权之时,我大晋先后进行过三次大规模的北伐战事,可是结果呢?出师未捷,反倒是被赵人打到家门口来了!今日的魏国,比昔日的羯赵不知道强上多少!”

    “而且我听说魏国之变法,注重民生,推崇汉化,所以深得中原百姓的民心。眼下大军北伐,只怕不一定会有黎庶出城响应,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场面出现吧?”

    “呵呵!”刘惔嗤笑了一声,说道,“蔡大人所言,未免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就算没有北地百姓的配合,凭借我晋军的强大兵锋,难道还不足以克复中原,收复失地吗?蔡大人,还有朝堂诸公,你们可别忘了,去年征西大将军桓温攻灭成汉之前,你们可是并不看好那次的平蜀之战的!”

    “可是结果呢?不到五个月,看似强大的成汉,就被征西将军带着一万步骑给灭掉了!成汉与魏国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只要朝廷给予北伐的力度足够大,就算不能马上灭掉魏国,克复中原,至少也能收复淮北一带的失地,乃至于回到故都洛阳,修缮咱们往日的宫室园林!”

    闻言,蔡谟又厉声道:“刘惔!你说得倒是轻巧!兵者,凶也!万一兵败,魏国又岂肯善罢甘休?!”

    “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蔡谟,你屡屡阻挠北伐之事,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忘记了当年的永嘉之耻了吗?光复河山,那是我汉家祖祖辈辈的意志!此时不北伐,等到魏国变法大成,我大晋他日若是有灭顶之灾,你蔡谟就是罪魁祸首!”

    “你!……”蔡谟气的浑身直哆嗦。

    蔡谟刚刚想要辩驳,在里间坐着的褚蒜子那透着愠怒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够了!”

    “太后娘娘!”蔡谟与刘惔都向帘幕里面行了一礼。

    褚蒜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不是菜市场。朝堂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二位大人若是要争吵,还请到外面去。”

    “臣有罪!”二人异口同声地道。

    褚蒜子又道:“哀家情知二位大人公忠体国,但各有各的看法,同一个事情,但是因人而异。这北伐之事,会稽王,你是怎么看的?”

    蔡谟和刘惔都是当朝重臣,褚蒜子不好责罚他们,所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

    但是,此时此刻,朝臣们的意见不统一,褚蒜子亦是不好决断,所以将这个决定权甩给了执政的会稽王司马昱。

    司马昱沉吟了一下,接着回答道:“太后,臣以为蔡大人和刘大人说的都不无道理。只是臣更偏向于北伐。”

    “北伐,是祖辈传下来的遗愿。胡马踏中原,已有数十年之久,昔日有刘琨、祖逖抗衡胡虏,一度饮马黄河,前人能做到的事情,我相信咱们一定也可以做到的。而且魏国越强,对于我晋国越为不利!”

    司马昱不禁痛心疾首地道:“江南本是一片荒芜,虽然经过这百十年来的开垦,已经出现了不少富庶之地,人口亦是与日俱增。但是江南不比中原之富庶,江南潜力无限,但是短短百年的时间,江南的发展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中原的。而魏国正在经历变革,经历富国强兵的变革!”

    “不出十年,一个足以横扫天下的魏国就会问世。到时候咱们拿什么去抵挡?纵然以疆域来概括,我大晋不比魏国小多少,甚至真正能控制的地盘比魏国要多一些,但都是一些不毛之地,要之何用?所以说,咱们晋国的根基在于中原,想要强大,就必须要北伐,想要克复中原,就必须要北伐,想要一统天下,也必须要北伐!”

    “唉。”

    褚蒜子在里间深深地叹了口气:“会稽王,北伐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就交给你全权处理吧。”

    “臣……一定不辱使命!”

第0382章 清谈误国

    漳水河畔。

    眺望着颇为湍急的河水,冉闵静静地坐在茅草铺盖的亭子下面,手里拿着一根鱼竿,还一手抓着一张纸条在那里看着。

    不久前,一名作小厮打扮的人将这纸条递给了他。

    “嘿嘿。”

    将纸条的内容看完了,冉闵不禁嗤笑了两声,对一侧陪着自己钓鱼的秦牧说道:“秦牧你瞧瞧,东晋那边已经在商量着北伐的事情了。”

    秦牧接过这纸条看了看,不禁愣住了:“这消息属实吗?”

    “暗卫发过来的消息。建康遍布暗卫的眼线,晋国的朝堂上,也有好几个咱们的人。这消息是真的。”

    看着冉闵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事不关己一样,秦牧不禁有些匪夷所思地问道:“大王,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寡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担心晋人什么时候打过来吗?扯淡!”

    “噢?这么说来,大王是笃定了晋国的北伐之事一定不能成行的了?”

    闻言,冉闵笑了笑,本来想说这事能成行老子吃翔的,但是顾及自己的身份,他不得不说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哈哈哈哈,寡人早就看明白了,眼下东晋朝廷里的那帮人,就是一群文人骚客整日在那里扯皮!他们除了每天服用五石散,谈谈玄理,练练书法,偶尔感叹一下人生,还能有什么作为?”

    不怪冉闵如此奚落东晋的那些当政者,其实这些文人还真是挺不争气的!

    所谓的五石散,其实就是魏晋时期流行的一种毒品。

    五石散的基本成分为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

    “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朗”。从《世说新语》的这段描述上看,五石散真真算作中原出产的一种毒品了。

    五石散本来是一种治疗伤寒的药,是东汉著名的内科大夫张仲景先生研制,对治疗伤寒确实有一定的效用。但到了魏晋时期,五石散一下子就成为了士大夫津津乐道的时尚消费。

    这当然要提到玄学的鼻祖——何晏何平叔。

    何晏的主张是无为无名。

    他的主要功绩是在老庄思想的基础上开创了玄学理论,他的名气多半来源于可以和“掷果盈车”媲美的“敷粉何郎”的典故和《论语集解》,还有就是“五石散”。

    五石散的真正兴起来自于何晏的推崇,他在张仲景先生的药方上加以改进,完成了药品到毒品的最终转换。

    而所谓宽袖长袍,飘飘欲仙的名士们,也是因为多半服用了毒品才使自己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创作灵感。五石散服下后不禁容易上瘾,还会使人感到燥热急痴。

    魏晋名士多轻裘缓带,多半因为五石散的药效发作后身体燥热;不仅如此,长期服用还会导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处难以想象,发狂痴呆,及至看见苍蝇也要拔剑追赶;所以这魏晋人多脾气暴躁想来和全民动员服药也不无关系。

    五石散的疗效非常明显,服用轻则十分痛苦,重则丧命。

    但是创始人何晏的名气和地位,加上价格不菲,使得名士争相效仿,乐此不疲,当作了一种代表身份的证件。

    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诗句中间加上行散二字或许正是表达一种高贵,五石散已经由一种毒品变成了那个年代妖魔化的符号,它就是在那个弥漫着腥味的岁月中得以麻醉自我,放纵自我的寄托。

    名士们在朝不保夕的年代里,始终以一种高洁雅致的梦想支撑自己。他们宁愿服药身亡,也不希望自己在斗争的中心沉没!

    五石散换来的是一时的快乐和繁华。它的推崇者,玄学创始人、代言人,也是魏武帝的女婿何晏,亦没有逃脱名士横死的命运。但是曾使多少人沉沦的五石散并没有随之消亡,却一直时隐时现地出现在历史中。

    到了隋唐,甚至出现了《解散方》,可见五石散的魅力所在。

    五石散,也许真的成为了后人对那个时代的一种遐想,是那个时代的无奈和时尚,更多的是一种痛苦。

    而听到冉闵这么说,秦牧亦是赞同地道:“大王所言极是。南方的晋国,这些年除了军事上毫无建树之外,其余玄理、书法都名冠天下,其中最为著名的代表,玄理者为殷浩,书法者为王羲之,据说这二人现在都还得到了晋国朝廷的重用。”

    冉闵摆了摆手道:“风尚如此,一群酸腐文人,这样的晋国若是还不没落,那还真是没天理了。”

    “大王,殷浩真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一文不值吗?要知道,世人可是将他比作了管仲、诸葛亮的。”

    听到这话,冉闵更是嗤之以鼻地道:“殷浩若是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还是一个扬州刺史了!所谓名士,就是靠着名气为生的士人罢了。殷浩,只知道清谈,而当今之晋国,清谈之名士甚多,故而他们这是商业互吹而已。”

    “呃……商业互吹?”

    “就是互相吹捧!”

    秦牧不禁笑着道:“这词用的好。大王,关于这殷浩的事迹臣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当年镇西将军谢尚年轻时,听说殷浩擅长清谈,特意去拜访他。殷浩没有做过多的阐发,只是给谢尚提示好些道理,说了几百句话;不但谈吐举止有风致,加以辞藻丰富多彩,很能动人心弦,使人震惊。谢尚全神贯注,倾心向往,不觉汗流满面。殷浩从容地吩咐手下人:‘拿手巾来给谢郎擦擦脸。’还有就是孙安国与殷浩清谈忘食的事情。”

    冉闵微微颔首,这个故事其实他也知道。

    话说有一日,孙安国到殷浩处一起清谈,两人来回辩驳,精心竭力,宾主都无懈可击。

    侍候的人端上饭菜也顾不得吃,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这样已经好几遍了。双方奋力甩动着拂尘,以致拂尘的毛全部脱落,饭菜上都落满了。

    宾主竟然到傍晚也没想起吃饭。

    殷浩便对孙安国说:“你不要做硬嘴马,我就要穿你鼻子了!”孙安国接口说:“你没见挣破鼻子的牛吗,当心人家会穿你的腮帮子!”

    这无聊不?

    很无聊!

    冉闵摇摇头道:“清谈误国。晋国群臣之中,寡人看好的就一个刘惔!殷浩曾到丹阳尹刘惔那里去清谈,谈了很久,殷浩有点理亏,就不住地用些浮辞来应对,刘淡也不再答辩。殷浩走了以后,刘惔就说:乡巴佬,硬要学别人发这样的议论!所以说,像殷浩这样的人,不能委以重任,当一个使臣,负责邦交事务,或者掌一郡之刑狱,这大概就是他的本事了。”

    “大王认为晋国真的不会出师北伐吗?”

    “不会的。”

    冉闵信誓旦旦地道:“随着庾氏兄弟先后过世,晋国的将领一代已经是青黄不接的状况,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更是少之又少!桓温算一个!但是现在的东晋朝廷,敢用桓温吗?”

    “若晋国果真北伐呢?”

    “晋国北伐,寡人又何惧之?只是现在还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宛城,有文泰的六万精兵驻防,广陵一带,卫峥也还带着五万兵力驻防在那里,晋国想要首战告捷,谈何容易?”

第0383章 石鉴之死

    冉闵与秦牧在漳水河畔钓鱼,并兴致勃勃地点评东晋是否北伐的时候,一个宫中的内侍又小跑过来。

    “何事?”

    “大王,倭国使者求见。”

    “又是仓山景吾?”

    “不是。来者自称去来穂别,是倭国的大王子。去来穂别为正使,仓山景吾为副使。”

    “……”

    冉闵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挥了挥手,让这个内侍先退下。

    旁边的秦牧不禁笑着道:“大王,这倭人还真是有那么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臣记得仓山景吾已经不下三四次求见大王了吧?可是他都吃了闭门羹,时隔两个月,眼下倭国又派了自己的大王子出使邺城,不知道倭人打的什么算盘。”

    “大王不见一见这个所谓的倭国大王子?”

    闻言,冉闵将手中的鱼竿一甩,换了个位置接着下钓,脸色淡漠地道:“不见。”

    “为什么呢?倭人不就是想跟咱们魏国建交吗?”

    “只怕倭人的野心不小啊。”冉闵意味深长地道。

    ……

    时间进入公元348年正月,赵青龙三年(石鉴的年号),王猛变法的这三年来,魏国一直相安无事,列国皆忌惮于魏国之威势,不敢轻举妄动,而魏国在冉闵的主导之下,更是奉行和平发展的国政,对内改革,对外开放,三年之间,魏国迅速强大起来。

    而在建章宫的御龙观内,有着这么一座偏僻的宫室,冷清、寂静,寒风凛冽之中,大雪飘飞之际,一个孤傲而形影单只的人就站在宫室的窗台前,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这个人,正是大赵国的皇帝石鉴!

    只不过名为皇帝,实为傀儡!

    他石鉴,不过是冉闵的掌上之物……不,应该是连掌上之物都不如,毕竟石鉴现在都被软禁起来了,再也没能踏出这座御龙观半步,而整个大赵似乎都已经改名换姓地成了魏国。

    但石鉴,却是毫无作为!

    石鉴不能踏出御龙观半步,就连饭食都是拿绳子送上来的,也没有人跟他说话,石鉴太孤独了,太寂寞了,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了。

    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石鉴又一脸茫然地眺望了远方的宫城一眼,终于咬了咬牙,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勇气,踏上了凳子,然后双手抓住了三尺白绫,把自己的脖子挂了上去。

    “碰!”

    凳子被石鉴的脚踹倒了。

    失去了支撑点,石鉴的脖子随后被白绫勒得生疼,渐渐发青、发紫,而他的双腿还在半空中不停地摇摆着,晃动着,挣扎着,最后脸色都变得苍白、紫青,一阵变幻之后,石鉴终于脑袋一歪,很是痛苦地咽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报——”

    宫中的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御书房,冉闵正在与王猛讨论如何完善变法的事情呢,骤然看见这个慌乱失措的内侍,不禁眉头一皱:“混账!大内宫禁,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大王!”

    那个内侍“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叩首道:“大王,大事不好了!陛下……石鉴自缢身亡了!”

    “什么!”听到这话的冉闵与王猛都不由得勃然变色。

    石鉴上吊自杀了,还真的死掉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王,奴才也不清楚。今日上午送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到了中午就没见到石鉴把饭食吊上去,我们怀疑其中有猫腻,上去一看,石鉴已经上吊自杀了!”

    闻言,冉闵一时之间是心乱如麻,但是他又不好责怪这些送饭的内侍,只好让人将锦衣卫的负责人荆展找过来,让锦衣卫去查询这个事情。

    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刚刚入夜,荆展就跑到建章宫里向冉闵汇报。

    “大王,臣有罪!”荆展一脸羞愧难当地道。

    “你有何罪?”

    “石鉴之自杀,乃是事出有因的。我们锦衣卫经过审讯,这才知道宫中被安插了姚弋仲的人!而在送给石鉴的饭菜里,他们还做了手脚,他们将一张纸条掺到饭里面,而那纸条上,赫然就是姚弋仲的亲笔信。”

    “纸条呢?”

    荆展随即将纸条传给了冉闵。

    冉闵接过这纸条看了看,顿时眯起了眼睛,这纸条的“威力”果真是不简单,不是说里面有什么毒药,而是纸条上面的字句,那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的!

    对于石鉴来说,更是诛心之言!

    若是石鉴还有半点羞耻心的话,他会自杀,这一点都不奇怪。

    冉闵叹了口气说道:“寡人知道了。荆展,你先下去吧。还有,把宫中所有内侍和宫婢的详细资料都筛选一遍,寡人不希望建章宫中,还有任何乱臣贼子的人。”

    “诺!”

    知道了石鉴之死的来龙去脉,冉闵便将崔皓、王猛、荀稷、秦牧四位重臣找过来议事。

    “诸位,寡人要告诉你们一个事情。石鉴驾崩了。”

    “什么?”众人不禁脸色一变,崔皓更是面沉如水地道,“大王,这好端端的石鉴怎么会驾崩了呢?”

    冉闵摇摇头道:“寡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亦是十分震惊的。石鉴不是被杀的,而是自缢身亡的。不过石鉴的死并不蹊跷,因为事先姚弋仲通过宫里人给石鉴夹杂了一封书信,石鉴是在看了姚弋仲的亲笔信之后,不堪其扰,自缢身亡的。”

    闻言,众人都相视无语。

    “大王,这个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崔皓又发问道。

    冉闵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关于石鉴之死,这个事情寡人暂时压了下来。除了咱们之外,相信没多少人知道石鉴已经驾崩了。”

    “可是……大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啊!”

    “寡人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冉闵幽幽地道,“石鉴的死太突然了,寡人知道这是一个阴谋。石鉴的死一定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的。而石鉴之死的主导者姚弋仲,多半会纠集部众,打着为石鉴报仇的名号,兴兵东征的。这才是寡人担心的。”

    “唉!”崔皓长叹了一声,说道,“大王,事到如今,再多的忧虑都是无济于事的。石鉴已经驾崩了,而石虎诸子,更是一个不剩,全都死绝了,就连石虎的孙子一辈,男丁一个都没有。所以石鉴已死,后继无人,大王若是从石勒的后裔中找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或许可行。”

    “相国大人,你说得倒是轻巧。”荀稷翻了翻白眼道,“羯赵宗室一脉早已是人丁凋零了,自从上一次的石祇之乱后,石氏子孙早就是不知去向了,咱们上哪儿去找一个新皇?而且石鉴这个时候突然死去,对于外界来说那是十分蹊跷的,姚弋仲未必不会用此事大做文章的!”

    “要我说,大王干脆取羯赵而代之,建立大魏王朝!如此名正言顺,除了列国,国中臣民,哪一个不是拍手称快的?”

    冉闵闻言,脸色颇为严峻说道:“寡人自掌权之后,就极力避免与列国发生冲突。而寡人一旦称帝,就无疑是给了秦、雍二国讨伐的借口,到时候大战一起,不知道又给咱们大魏的变法产生怎样不必要的麻烦啊。”

    荀稷听到这话,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大王,我魏国经过三年的变法,国力大增,又何必继续埋头发展呢?眼下国中兵将颐养已久,都渴望一场战事,大王又何必如此瞻前顾后呢?”

    “……”

    “景略,你意下如何?”冉闵问起了变法的负责人王猛。

    而王猛想了想,说道:“大王,其实变法已经完全推行下去了,而且效果显著,即便是爆发大战,想来都不会对变法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臣请大王登极称帝!”

    “请大王登极称帝!”

    好吧,四大重臣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想让冉闵登极称帝!

    冉闵暗自寻思了一下,说道:“称帝之事,暂且搁置。现在我大魏即将对关中的秦雍二国进行大战,寡人现在命令,粮草辎重先运往河东,各路军队聚集邺城,枕戈待旦!”

第0384章 洛阳八关

    石鉴之死果真如冉闵所预料的那样,出现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正月,雍王姚弋仲声称得到石鉴的“血诏”,诏书里声讨冉闵的种种罪行,并让天下人共同讨伐乱臣贼子冉闵,光复羯赵江山。

    姚弋仲在得到“血诏”之后,大哭一场,几乎哭得晕厥了过去。随后,姚弋仲召集雍国诸文武,登坛祭天,声讨冉闵的罪行,颁布檄文,并给石鉴上谥号“献”。

    同时,姚弋仲还向秦国、凉国、代国、燕国、晋国,乃至于巴掌大的仇池国发出邀请函,请列国一同出兵,诛杀逆贼冉闵!

    秦王蒲洪很快就响应了,对魏国宣战,并出兵与姚弋仲的军队在潼关会合。凉王张骏则是不明所以,没有对魏国宣战的意思。

    二月初,代王拓拔什翼键、燕王慕容皝和晋国朝廷都对魏国宣战,都在调兵遣将,但是都没有轻举妄动!

    而天下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河东这块土地上,不出意外的话,秦雍二国的联军应该会在这里与魏军爆发大战。

    魏国战败了,列国就会痛打落水狗,趁机从魏国那广袤的疆域中分一杯羹,若是蒲洪和姚弋仲这两个家伙战败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

    而得知这一情况的冉闵,不慌不忙,因为他早在此前就已经妥善布置好了一切。

    2月14日,冉闵御驾亲征,起步骑大军十万人西进,其阵容不可谓不强悍。

    有北门四军——左右羽林、左右龙武,各自1.5万人,共六万悍卒,同时还有各自两万人的左右千牛卫,皆是大魏最为强悍的军队。

    ……

    “大王,敌军已经在围攻洛阳了。”

    一辆六匹黑色骏马拉着的华丽车驾上,冉闵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嗅着旁边的鼎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一时之间,精神有些恍惚,有些飘飘然。

    而在冉闵的身边,坐着的另一个人,就是军师祭酒秦牧,这位冉闵所倚重的大臣,此时此刻,手里拿着一份情报,向冉闵汇报工作。

    冉闵淡淡的道:“洛阳?寡人记得,是周成在那里镇守的?”

    “是的。”

    “洛阳,自古以来就是王气所在之地,难怪古往今来,这么多英雄豪杰都想要争夺此地。眼下咱们决战的地方,多半就是洛阳了吧。”

    洛阳位于洛水之北,水之北乃谓“阳”,故名洛阳,又称雒阳、雒邑、京洛和洛城,因境内有伊、洛两水,也称伊洛。

    洛阳地处中原,境内山川纵横,西依秦岭,过函谷关是陕西的关中平原,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山又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有“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说。

    “秦牧啊,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已经进入河内郡了。前面不到八十里,就是孟津关了!”

    闻言,冉闵又不禁感慨万千地道:“洛阳,还真是具备了王者气象啊。如果可以的话,寡人真想定都于此。”

    “大王,其实你想定都于洛阳,这个想法是不错的,但是又有些不切实际。洛阳,环卫四塞,雄关林立,形势险固,洛阳八关在当时西周王城五百里的四面边境上,各有三处关口,对当时各诸侯国的沟通和王朝京城的保卫作用很大。”

    秦牧摇摇头道:“天底下除了长安,就是洛阳最为适合做一个大一统帝国的都城了。只是可惜,天下未定,四海不为一家的话,占据长安或者洛阳为都城,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秦牧口中所说的洛阳八关,其实就是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这八关。

    东汉时,因为黄巾之乱,灵帝在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以河南(治所洛阳)尹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和五校尉营屯都亭,以镇京师;于洛阳周围设置函谷关,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置八关都尉,以统营八关军政事务,警卫京都安全,治所在散关(今河南省宜阳县东北牌窑)。

    函谷关周初为内之地,遗址在今灵宝县坡头北,南峙巍巍秦岭,北淌滚滚黄河。战国时,秦始置关,称秦关。

    汉楼船将军杨仆“徒关于新安”,南史称汉函谷关。

    函谷关为洛阳通向西方的要塞,东指洛都,西望长安,南临涧河,北依邙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为洛阳八关之首。

    伊阙关即洛阳南龙门山和香山的阙口,两山夹峙,伊河穿流其中。东周时,为京都南面的重要关隘,是洛阳南下,荆襄北上的必经之道,建有宏伟古朴拱桥,连两山为一体。

    广成关位于汉光武所置广成苑的南边,故名。遗址在今临汝镇一带,这里世称“两山夹一川“,其东北有长虫山、娘娘山、和尚山、白云山、盘龙山,西南有大马山、大虎岭,自古是通往汝颖的要塞。

    东汉时,在广成关附近,有广成泽,周围四百里,水出狼皋山中,东南流入汝水。

    魏国置马牧于此。

    由汝颖一带北上京洛,这里是必经之地。

    太谷关是嵩山与龙门山间的峪谷。

    《洛阳记》说:“太谷,洛城南五十里,旧名通谷”。战时这里可埋伏重兵,断绝南北交通,为历代兵争将夺的古战场。

    轘辕关为洛阳通往许、陈的捷径要冲。

    关处鄂岭坂,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道路险隘,有弯道十二,回环盘旋,将去复还,故称轘辕关。

    还有旋门关。东汉以成皋旋门关为京师雒阳东面的第一关。班昭《东征赋》中云:“望河洛之交流,看成皋之旋门”,即指此关。

    洛阳向东过此,即无扼塞可以据守。

    孟津关亦称河阳关,在洛阳北距孟县南十八里的黄河河心,是黄河上的一个重要渡口。

    此即周武王伐纣时与诸侯会盟渡河处,亦称盟津,又名富平津。西晋丰乐亭侯杜预曾在这里架起黄河上第一座浮桥,称“河桥“。

    冉闵又置河阳三城于南北两岸及河中沙洲上,历代为洛阳北面之要津,是兵家必争之地。

    小平津关是黄河河心,也是黄河上的一道津渡,其地位仅次于富平津(孟津关),故名小平津。

    此外,洛阳西还有潼关,东有虎牢关,北有天井关(今山西晋城县南太行山顶)和轵关(河南济源县西)等。

    这些关隘同为洛阳门户,设防守卫,使洛阳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地。

    “大王有意建都洛阳?”秦牧不禁问了出声。

    冉闵瞧了他一眼,说道:“秦牧,寡人不瞒你。你我名为君臣,实为至交好友。寡人确实属意洛阳,但是时局并不允许,有朝一日,天下平定了,或许寡人就会定都洛阳。但,绝不是现在!”

    洛阳是什么地方?

    那是华夏历代王朝定都最多的地方。

    此前就有夏、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七个朝代定都在洛阳,而就冉闵所知道的,后面还有北魏、隋、唐、后梁、后唐、后晋这六个朝代定都于此。

    洛阳于是有了“十三朝古都”的名号,冠绝华夏!

    “秦牧,眼下前方的战事进行得如何?”

    “大王,根据你的吩咐,众将各司其职,只坚守而不出战,除了新安、谷城丢失了,其余各地还在固守,而敌军现在的目标是洛阳,他们一直在日夜围攻洛阳城。”

    冉闵听到这话,不禁目光炯炯地道:“蒲洪与姚弋仲的联军号称三十万兵众,其实不过十六万人马,要击败他们,不难。现在最难的,也是寡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就是在击败敌军之后,咱们挺进关中,会遭遇怎样的顽强抵抗?”

    “局势尚未明朗,这个臣也不好推测。”

    “既然不好推测,那咱们就迎难而上吧!”

    冉闵豁然开朗,随即,他站了起来,一手掀开了车驾的帘幕:“这马车是舒服,就是行进的速度太慢了!把寡人的赤马朱龙牵过来!”

    “传寡人诏令,全军一万轻骑,随寡人快马加鞭,直扑洛阳!”

第0385章 西征

    洛阳城。

    “咚咚咚!……”沉闷的牛皮战鼓的声音嘹亮了整个天穹,经久不绝,让人感到十分的压抑。

    城头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水。残肢断骸,残垣断壁,残矛断戟,还有插在垛口上面的箭矢都沾染着干涸的血液。

    属于魏军的火红色的旌旗上,已经被烧开了几个破洞,但仍旧在风中飘扬,丝毫不为这战事所动。

    经过数日的厮杀,无论是守城的一方,还是攻城的一方,伤亡都是十分惨重的。

    而随着战鼓声的响起,守在城楼上面的魏军士卒都冒出头,手持武器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准备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捍卫这座城池。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敌军又在攻城了!”

    这一梯队的士卒伤亡太过惨重了,或者是连续奋战了几个时辰太过劳累了,就会有下一个梯队的士卒替补上去。

    近了,更近了!

    只见洛阳城下的敌军正在蠢蠢欲动。

    秦军穿着黑色的衣甲,雍军穿着藏青色的衣甲,在各自的将领的督促之下,他们宛如潮水一般涌向了洛阳城。

    “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响起,只见敌军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石弹,又装填在投石机上,一下子都发射出去。

    乱石穿空!

    “轰隆隆!”石弹凭借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撞击到城楼上,将原本夯实的城墙都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把城墙都变得坑坑洼洼的。

    更有倒霉的魏军将士,一个不注意就被投石机发射过来的石弹砸成了肉饼!

    鲜血四溅!

    鲜血淋漓!

    血流如注!

    经过几阵投石机的发射之后,暂时震慑了城头上的魏军将士,迫使他们不敢抬头。随后,那些联军的将士就逼近了洛阳城的城墙,一个个争先恐后地顺着云梯往上爬!

    “放箭!”

    在联军的将士们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后,守城的魏军弓箭手顿时乱箭齐发,宛如蝗虫过境一般的箭矢,转瞬间就带走了几十个敌人的性命!

    生命,在这片战场上显得如此渺小!

    “守住!守住!”

    魏军的主将周成此时亲自登上城头督战,使得麾下的士卒无不卖命。

    厮杀还在继续,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之后,有不少的联军士卒还是登上了洛阳的城头,只不过他们面对的,却是更多的魏军士卒那长矛长枪的刺击,被刺出了一个个血窟窿,面目全非,死状惨不忍睹!

    而此时此刻,隔着洛阳城有三五里的一座山坡上,姚弋仲率领众将在此观战。

    旁边的姚益劝道:“父亲,洛阳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咱们十万兵马连续围攻了五个昼夜,都没能打下洛阳城。可见洛阳城内的守军兵力不少,而且辎重甚多,咱们不如放弃洛阳城,转而进攻洛阳八关吧?”

    闻言,姚弋仲皱着眉头道:“景生(姚益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洛阳城易守难攻,兵精粮多,难道其余洛阳八关不是易守难攻,兵精粮多吗?咱们眼下虽然兵临洛阳城下了,但是我听说冉闵已经亲率大军出征了,看来,冉闵是早有准备了。”

    “父亲,你既然已经知道冉闵早有准备,为何还要一意孤行去攻打洛阳,进犯魏国呢?”姚益表示很不解。

    姚弋仲叹了口气说道:“石氏厚待我,如今冉闵已经灭掉了石氏,我若是不能报效明帝(石勒)、武帝(石虎)对我的知遇之恩,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冉闵是逆贼,眼下只要我们在与冉闵的战事中占了上风,列国必将闻风而动,到时候就是冉闵的死期了!”

    “父亲!唉!”

    姚益摇摇头说道:“父亲你身寄我羌族人的命运,灵魂所在,怎能为了报效这一时的知遇之恩,而将这些年来你的所有成就毁于一旦呢?”

    “景生……”姚弋仲刚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后面想起来了一声纷乱的马蹄声。

    “报——东北方向出现大量烟尘!是魏军!骑兵数量不下万人!”

    “什么?”

    姚弋仲万万没想到,魏军的增援部队竟然来得那么快!

    而让姚弋仲更没有想到的是,率领这支骑兵部队的不是别人,正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冉闵!

    冉闵率领一万轻骑迅速突入敌阵,左右冲杀,手下无一合之敌。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寒光一闪,却是又是一矛刺到,那一瞬间,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终究是没有闭上。

    当冉闵带着的一万轻骑杀入这片战场的时候,结果已经完全注定了。

    秦雍联军大败,四散而逃。冉闵则是乘胜追击,一路追杀数十里,一直追到夕阳西下,联军的士卒们躲到邙山去安营扎寨为止。

    而随着联军的这场大败,魏军的主力迅速集结到邙山脚下,将这数万联军包围起来。

    数日之间,姚弋仲几次率部突围,却都没能突围出去,反倒是损兵折将,自己的儿子姚若被乱箭射杀,自己的胸口上也是中了一箭,眼看着亦是奄奄一息的,是活不成了。

    没奈何,姚弋仲只能派人去向驻扎在谷城的蒲健求援。

    “诸位,眼下咱们的盟友姚弋仲被围困在邙山,依你们看,我应不应该率兵去救援?”蒲健拿不定主意,便找来众将议事。

    蒲健的叔父蒲侯回答道:“将军,此时我们绝不能去救援姚弋仲。”

    “这……”蒲健颇为迟疑地道,“姚弋仲毕竟是我们的盟友。盟友有难,被敌军围困了,咱们若是不施以援手的话,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将军,话虽如此,但是形势比人强!”蒲侯摇摇头道,“魏军兵锋强悍,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咱们必须要避其锋芒啊!”

    “难道咱们还怕了冉闵?”蒲健表示很不服气。

    蒲侯闻言,不禁苦笑着道:“将军,现实就是如此残酷。魏军比以前似乎更强了,就算蒲姚两家联手,都不及魏国厉害。现在将军若是要率兵出战,去邙山救援被围困的姚弋仲,半道上极有可能遭到魏军的伏击,继而全军覆没啊!”

    “将军,听我一言。放弃救援姚弋仲的想法吧。”

    其实还有一些话蒲侯没跟蒲健说,其实他不说,蒲健自己都是一清二楚的。

    那就是让姚弋仲被魏军杀死,然后他们秦国就可以趁机消灭姚弋仲在关中的势力,一统关中。要知道,关中可是一向有着王霸之基的称号的,得到关中,再控制住潼关的话,秦国完全可以在这个乱世当中大有作为!

    其实,早在蒲健出征之前,蒲洪就已经跟他交过心了。

    蒲洪早就知道以他和姚弋仲的军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战胜冉闵的。据有关中,面对强大的魏国,那是自保有余而进取不足的。

    但是,让姚弋仲死掉的话,关中的羌族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到时候凭借蒲洪的势力和威望,完全可以一统整个关中的!

第0386章 老羊不死

    “噢?蒲健率军撤出谷城,退回关中了?”

    冉闵还在烤火呢,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禁愣住了。

    但是随即,冉闵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蒲健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绝不可能在原来的历史上苻健继父位统领部众,并成功入关,定都长安(今陕西西安)。

    值得一提的是,在历史上,蒲健即苻健是前秦帝国的创建者,在公元351年,他僭称天王,建立前秦,年号皇始。

    次年,蒲健在太极前殿即皇帝位。后屡次作战征服其他反抗前秦的关内势力,更击败北侵的晋军。

    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会看不清时局,看不清大势?

    冉闵本来以为要击败蒲洪与姚弋仲的联军,要费一些功夫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的轻松。看来蒲洪与姚弋仲貌合神离,其联盟更是不堪一击的。

    这样就好办了!

    冉闵笑眯眯地道:“秦牧,依你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全力绞杀邙山的雍军残部!”

    “善!”

    ……

    “咚咚咚!……”沉闷而又令人压抑的牛皮战鼓的声音在山脚下再度响起。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身穿火红色战衣的魏军士卒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昂首挺胸,宛如一头又一头骄傲的白天鹅,他们手里攥着的长枪直指苍穹,走动之间,虎虎生风。

    而在邙山里面,则又是另一副光景。

    天空残阳似血,几只大雁悲鸣着飞过,好像在为死去的士兵哀嚎。满眼望去,尽是红色,红的让人不禁毛骨悚然,旗子,武器到处都是,还有几堆烟火在燃烧着,好像在为人们讲述刚刚发生的战事。

    “大王!魏军又开始进攻了!”

    闻言,已经瘫坐在地上的姚弋仲,脸上不喜不悲,谁都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姚弋仲放眼四顾,满目疮痍,四周都是被战火烧得焦黑的土地,简陋的营寨,无不带伤挂彩的士卒,半死不活的士卒,他们都宛如活死人一般,双目呆滞着,站都没有站样。

    这样的士兵,这样的军队,怎么作战?

    看着姚弋仲的神情,旁边的姚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一脚踹倒了身边的一个无精打采的士卒:“你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都给老子站好!”

    迫于姚益的威势,一大群士卒都稀稀疏疏的站好,但是依旧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的,好似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一样。

    “混账!……”姚益刚刚想要破口大骂,就听见身边的姚弋仲出声道,“够了。”

    “父王。”

    “唉!”姚弋仲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景生,够了,真的够了。大军现在被围困在这邙山之内,粮秣短缺,又遭到了魏军夜以继日的进攻,损失惨重,将士们这样,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这场战事究竟残酷到怎么一种程度,其实姚弋仲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雍军仓促之间逃进了邙山,自身都不带什么粮草的,到了第二日,每个士卒基本上都是空着肚子在厮杀的。

    而一连数次的突围,损兵折将,没逃出去几个将士,又在缺粮的情况下,雍军终于崩溃了。

    这偌大的邙山,按理说也有不少的野兽出没,但是这营寨四周都是魏军,逃出去只有死或者降的下场,投降自然是不用说的,没出营寨就被就地正法了!

    无奈之下,许多雍军的将士就只能是啃树皮,吃土,甚至是偷偷杀了战马充饥。更有甚者,竟然连战友的尸体都不放过,分食了。

    事已至此,雍军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景生,咱们现在手里还有多少兵马?”

    “父王,已经不足二万人。”

    原先的十万人马(其中二万是秦军),打到现在只剩下二万兵马,雍军可谓是死的死,降的降,已经无力反抗了。

    闻言,姚弋仲捂着胸口上隐隐作痛的伤口,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父王。”

    姚弋仲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大碍。

    “景生,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老羊不死,小羊难活。说的是在一头饿狼的围追堵截之下,老羊和小羊必有一死。老羊选择自己去死,而让小羊苟活下来了。景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看着虚弱的姚弋仲,姚益不禁热泪盈眶,抽噎着道:“父王,你别这么说,咱们一定会杀出重围的。我们一起回到长安!”

    “不!”

    姚弋仲咬了咬牙道:“景生,眼下是一个怎么情形,你应该清楚。蒲健的援军是指望不上了,咱们被围困在这邙山整整七个昼夜了,秦军若是来增援,早就来增援了。景生,你听我说,蒲洪狼子野心,也不是一个好相与之辈!我死之后,蒲洪一定会将主意打在我们雍国身上的,到时候,你一定要保全我们羌族!”

    “父王!你……”

    “是,为父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姚弋仲扫视了四周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到了姚益的身上,说道:“我年少时不治产业而以收容救济为务,故很受众人敬服。永嘉之乱的第二年,为父举众向东迁徙到榆眉,胡人、汉人扶老携幼跟随者有数万人,我自称护西羌校尉、雍州刺史、扶风公。”

    “我依稀还记得当年的往事。当年匈奴赵国的皇帝刘曜消灭盘据陇西的陈安,关陇地区的氐、羌各族部落都送来人质请求投降赵国,当时我也投降了刘?,被他任命为平西将军,封平襄公,居住在陇上。”

    姚弋仲的脸上充满了一种回忆的神色,他淡淡的道:“接着,当时的武帝(石虎)率军消灭了匈奴赵国,我随之投降羯赵国。无论是石勒,还是石虎都对我很器重,以礼相待,我当时可是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的啊。”

    “只可惜好景不长,我辗转投靠了两个赵国,可是两个赵国都已经消亡了。我姚弋仲一共有四十二个儿子(史实),但是杰出的,就是你姚益、姚襄和姚若,现在姚襄镇守长安,姚若昨日已经战死沙场了,只有你还在我的身边。”

    “景生,你是我的嫡长子,你应该接过我的权力,继续领导咱们羌族人崛起的。”

    “父亲。孩儿……”

    “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自见到冉魏败亡!有朝一日,冉闵死掉了,你一定要在给我祭拜的时候告诉我。”

    “是,儿臣知道了。”姚益泣不成声。

    姚弋仲又道:“石氏厚待我,我本来想尽力帮助他们。而今天石氏已经灭了,中原无主;我死了以后,你们要尽快归降晋室,并固守臣节,不要做不义的事呀!”

    这是姚弋仲唯一的担忧了。

    姚弋仲知道羌族势微,放眼中原,远不是汉人、匈奴人、鲜卑人的对手,能在关中割据一方,在中原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姚弋仲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啊!

    雍国的主力在这一战几乎全军覆没,已经没有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想要保住现有的疆土,四面的强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至少割据关陇的张骏和蒲洪都不会放过羌族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投靠比较强大的晋国,在晋国的庇护下,羌族还能继续繁衍下去,远离这个战争漩涡了!

第0387章 几人称王

    冉闵率领着十万魏军,已经将邙山团团围住了,但是此时围而不攻。

    显然,冉闵已经知道现在邙山里面的敌军,不过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邙山位于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邙山为黄土丘陵地,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俗谚说:“生在苏杭,死葬北邙”。邙山又是古代帝王理想中的埋骨处所!

    邙山这里的树木森列,苍翠如云。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傍晚时分,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繁星。“邙山晚眺”,被称为“洛阳八大景”(龙门山色、马寺钟声、天津晓月、洛浦秋风、铜驼暮雨、金谷春晴、邙山晚眺、平泉朝游)之一。

    相传老子曾在邙山炼丹,山上建有上清宫以奉祀老子。

    邙山有东汉、曹魏、西晋三朝十几个帝王的陵墓及皇族、大臣的陪葬墓,总数在千座以上。邙山上,大大小小的土包,就是历朝历代帝王将相、达官显贵的墓冢,这,就是邙山古墓群。

    而现在,原本是帝王将相埋骨的理想之所的邙山,却遭遇了一场十余万人的生死大战!

    冉闵命人敲响了战鼓,但是并不下令进军,因为他此举,仅仅是为了恐吓龟缩在邙山里面的雍军将士而已。

    但冉闵并不只是想将雍军困死在邙山。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可是冉闵却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在西征开始之前,冉闵就已经在河东囤积了大量的粮秣和辎重,但是打仗是一件和消耗钱粮的事情,尤其是打持久战。

    所以能劝降姚弋仲是最好不过的,这样一来还能让魏军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伤亡。

    “报!大王,魏军在山脚下发出邀请,说是冉闵请大王你阵前一会!”

    听见小校跑过来禀告,姚弋仲的眉头颇为凝重地拧了起来。

    “父王,冉闵可能是想让你率军归降的。”

    “我知道。”

    “那……父王你……”

    “为父并非是迂腐之人。”姚弋仲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但冉闵是篡逆之贼,国之大贼,我当固守臣节,秉忠贞之志,以死报国!只是……苦了这些一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了。”

    “不管父王做出怎样的抉择,孩儿都会支持你的。”姚益心中倍感遗憾。

    其实姚益心中是更偏向于向冉闵投降的,但姚弋仲既然已经选择了拒绝冉闵抛出来的橄榄枝,姚益都只能接受了。

    姚弋仲决意顽抗到底,但他又不是不知变通的人。这不足二万的雍军,已经是强弩之末,纵然死守邙山,最后也只能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姚弋仲心中唯一期望的,就是通过与冉闵的交涉,给姚益的突围争取一些有利的条件。

    于是姚弋仲带着万余兵马出到邙山的山脚下,在一片平原上摆开架势,若是放在平时,这些训练有素,又经历过不少战事的士卒们或许摆出来的阵势挺唬人的,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五脏庙是空空如也,如之奈何?

    在这片平原上,魏军与雍军双方出现了强烈的反差。

    魏军将士昂首挺胸,士气高涨。从上往下看过去,他们宛如一股巨大的火红色的海洋,又好似平原上燃烧起来的火海,蠢蠢欲动。

    而对面的雍军将士则是半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他们摆出来的阵型分外的凌乱。

    “哒哒哒!……”魏军方阵中这时冲出来一个小校,“我家大王请雍王阵前一会!”

    这小校刚刚喊话,在赤马朱龙的马背上的冉闵就驱马上前,独自一人走出来魏军的方阵。而姚弋仲亦是毫不胆怯,不顾众将的劝阻,没带一个随从,只是手里按着佩剑就纵马出去了。

    在两军阵前,一张矮桌和两块蒲团已经摆好,等着二位王者入座。

    冉闵下了马,直接一屁股坐到了这蒲团上,姚弋仲亦是毫不客气,相对而坐。

    “雍王,说起来咱俩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吧?”冉闵就跟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至交一般,随意而又笑眯眯的样子。冉闵拿着酒壶,给矮桌上摆放着的两只玉碗斟上酒水。

    姚弋仲两鬓斑白,又有伤在身,但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姚弋仲回道:“是啊。自从你冉闵做了大赵的篡逆之臣,咱们就未曾见过面了。”

    “哈哈,雍王的话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冉闵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钦佩的神色:“雍王,说真的,寡人打从心底是敬重你的。古往今来,能做到锦上添花的人多不胜数,而能做到雪中送炭的则是少之又少!”

    “雍王已经是年近古稀之人,却仍能固守臣节,秉忠贞之志,不改初心,不泯其志,这一点真是让寡人不敬佩都不行。”

    姚弋仲闻言,淡淡的道:“既然魏王钦佩这样的我,又为何不能像我一样,固守臣节,秉忠贞之志?”

    “雍王,寡人跟你是不一样的。”冉闵说到这里,不禁长吁短叹起来:“身处乱世,山河破碎,人心丧乱。这无常的世道里,又有多少人能坚持自己的初心?能守住自己的本真?事到如今,寡人也不瞒你什么,其实我一开始就不愿以身侍胡虏的!我本汉儿,我祖祖辈辈都是为汉家王朝效力,世代牙门将!”

    “当年若不是石勒破陈午于河内,逼降寡人的父亲,还让石虎收了寡人的父亲冉瞻为义子,或许寡人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但,这就是命运!雍王,胡虏的国祚是不会长久的。这片土地,原本就是华夏人的土地,原本就是我汉家的土地,寡人要收复失地,名正而言顺!至于你所说的臣节,篡逆什么的,岂不是荒唐至极?”

    听到这话,姚弋仲不禁冷笑了几声,说道:“冉闵,你还真是自命不凡。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纵然你是汉人,但武帝石虎待你父子不薄,你历任北中郎将、游击将军、左积射将军,乃至于大司马,内外诸军大都督,那都是武帝对于你的厚恩。做人,不能知恩不报!做人,更不能恩将仇报啊!”

    “哈哈哈哈!……”

    冉闵很是猖狂地大笑起来,就跟得了失心疯一般。

    “你笑什么?”姚弋仲阴沉着脸。

    冉闵嗤笑了一声道:“没错,姚弋仲,寡人是在笑。寡人笑你迂腐!寡人笑你顽固!你真以为寡人不会秉忠贞之志吗?姚弋仲,寡人不妨告诉你,昨日天下人看错了我冉闵,可是今日天下人又看错了!”

    “要固守臣节,要秉忠贞之志,那是要看对象是何人!不论是石勒还是石虎,都非明君,而是残忍嗜杀的暴虐之君!至于羯赵,则更是一个笑话,除了军事强大之外,一无是处。这样的君主,这样的朝廷,你说寡人能效忠吗?”

    “不会的!”

    冉闵将手中的衣袖猛地一挥,沉声道:“就算没有我冉闵,他日,也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你姚弋仲固守臣节,秉忠贞之志,你是高尚,但是蒲洪呢?李农呢?还有已经死了的张贺度他们呢?”

    “假使大赵无寡人,不知道现在已经几人称王,几人称帝了!”

第0388章 良禽择木而栖

    听见冉闵在那里高谈阔论,姚弋仲是无可无不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冉闵,没想到你不仅智勇过人,就连诡辩之道亦是一绝。你能有今日的成就也是无可厚非的。”

    “多谢夸奖。”冉闵坦然接受了。

    “雍王,你部兵马现在被围困在这邙山之中,辎重粮秣短缺,而兵无战心,士气懈怠,已经是山穷水尽了。雍王,寡人与你曾经同朝为官,虽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毕竟是有同朝之谊!”

    冉闵慨然道:“只要你答应归降寡人,归降我大魏,寡人可以既往不咎。你姚弋仲就是我魏国的雍国公、车骑大将军,你的儿子姚益也能封右武卫将军,掌精兵二万人!”

    冉闵开出的条件还是可以的。

    姚弋仲如今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山穷水尽了。但冉闵还能网开一面,封他做雍国公、车骑大将军,这爵位十分的尊崇,分外显赫。

    虽然并没什么实权,但是冉闵给了他儿子姚益一个右武卫将军的官职,还能统领中央的强军二万人,也就是说,这样一来,姚弋仲的儿子姚益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将来都极有可能做到大将军的位置!

    对于一个战败者来说,冉闵开出的这条件无疑是十分优渥的。

    但姚弋仲却不为所动!

    姚弋仲道:“多谢魏王的美意。可是我只怕是无福消受了。”

    “姚公一心求死?”冉闵沉声道,“姚公,就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啊!若是寡人没记错的话,姚公你今年已经六十有八了吧?将近古稀之年,儿孙满堂,现在姚公你的手里还有一定的资本,若是不加以利用进而获取高位,为了区区一个虚名,不顾子孙后代的兴衰存亡,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姚公!你好好想想,生逢乱世,咱们没得选择,只能是随波逐流。但是很多时候,命运都是掌控在我们自己的手里的!”

    冉闵把手掌捏了起来,攥成了一个拳头,厉声道,“你现在这样为了成全自己忠义的美名,竟然要牺牲这么多跟你同甘共苦的将士,要牺牲你们羌人的族运,要牺牲你的子孙后代的命运!这样,值得吗?”

    “姚公,你好好想想,这样值得吗?”

    “……”

    姚弋仲沉默了。

    其实冉闵说的没错,他的话说到了姚弋仲的心坎里,字字珠玑!

    姚弋仲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冉闵的话头了,在出阵之前,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今日冉闵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原先的想法的。但是冉闵的话语,好似一把利刃,戳进了姚弋仲的心口那里,让他原先坚定不移的想法,都有些动摇了。

    冉闵看着姚弋仲这副模样,顿时叹了口气说道:“姚公,其实你何必为了一个忠义之名而与寡人为敌呢?生逢乱世,当如良禽择木而栖一般,良臣择主而侍。昔日石勒、石虎待你不薄,但是现在呢?羯赵已经是后继无人了。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放眼天下,但明主者,属我冉闵其谁?”

    “汉羌虽有别,但同属华夏一系的。寡人听说你姚弋仲的祖上,是舜帝之后!夏禹时封舜帝少子于西戎,世代为羌人首领,其后烧当雄于洮、罕之间,烧当七世孙填虞,在东汉光武帝建武中元年间,因侵扰东汉而受东汉朝廷讨伐,被杨虚侯马武所败,被逼逃亡出塞。”

    冉闵说的话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填虞九世孙迁那时,率领其众内附东汉,得到了东汉的嘉奖,被封为假冠军将军、西羌校尉、归顺王,至此获居于南安郡赤亭地。迁那的玄孙柯回,是三国曹魏的镇西将军、绥戎校尉、西羌都督。你就是柯回之子!”

    “姚公,所以说汉羌本一家,你又何必为了西来的羯人卖命?”

    “不要再说了!”姚弋仲忽而怒斥道,“冉闵,今日你要战便战!在这里耍什么嘴皮子!”

    “闵,言止于此……”

    既然姚弋仲固执己见,一心求死,那么冉闵只能是成全他了。毕竟用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并不好!

    冉闵原以为,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劝服姚弋仲,让他率军投降的。但是现在看来,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口才,又太低估了姚弋仲冥顽不灵的程度。

    其实冉闵不知道的是,若是他没有在邯郸郊外干出坑杀三十万赵军降卒的事情,姚弋仲绝对归降了!

    冉闵这也算是自己坑自己吧。

    生逢乱世,虽说人心沦丧,礼崩乐坏,但是最基本的信用还是要具备的,尤其是上位者的信用,必须要一言九鼎啊,不然没有人信服你。

    但是在平定石祇之乱的时候,冉闵却干出了违背信义的事情。

    当时冉闵杀死了石祇,反魏联军的首领死掉了,反魏诸侯们群龙无首,冉闵给被围困在邯郸城内的诸侯们遣使,请他们归降。

    当时说的好好的,但是在在诸侯联军归降之后,冉闵却是悍然将诸侯们连同他们麾下的将领骗到邯郸的府衙,摆了一场鸿门宴,将他们全都杀死了。

    至于投降的三十万赵军降卒,除了一些年纪轻轻的,不足十六岁的全都被坑杀了!

    这件事情震惊了世人,也让世人知道了冉闵的手段,畏惧不已。

    但是这样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是巨大的。

    潜移默化之下,姚弋仲也认为冉闵这是在诓骗他,就算不不会马上处死他,也会软禁起来,等到冉闵彻底扫清了关中的姚弋仲的势力之后,姚弋仲焉能还活着?

    抱着这样的心思,姚弋仲是死不投降!

    不投降,才能给羌人留下一些元气!投降了,估计最后就是一无所有的下场,还白白给冉闵作嫁衣了!

    “姚公,请满饮一杯!”冉闵举起了手中盛着温酒的杯子,向姚弋仲致意。

    姚弋仲没有丝毫的迟疑,也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姚弋仲是一心求死,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成了,所以不管冉闵是否在酒里下毒,他都不在意(就凭着他知道冉闵的绝世武艺,就敢只身前来赴会,就不得不佩服姚弋仲的勇气)。

    当然了,冉闵虽然是那一种为达目的而不折手段的人,但还不至于下作到这种地步。古语云,兵不厌诈,但是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冉闵还是做不到的。

    把酒喝完之后,冉闵酣畅淋漓地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哈!姚公,痛快痛快!这邙山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将相最为理想的埋骨之所。今日之大战,姚公能死于此,又何尝不是一种荣幸呢?”

    闻言,姚弋仲没有接他的这个话头,而是淡淡的站起身,向着冉闵行了一记抱拳礼,然后便上了战马,扬长而去。

    二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军阵中。

    冉闵回到本阵之后,登上自己的车驾,在中军大纛下面瞭望了一下,又问左右:“你们可曾见到姚益的身影?”

    “未曾见过。”众将都面面相觑,表示自己没见过姚益的面。

    闻言,冉闵的已经了然于心。

第0389章 老当益壮

    “将士们!”姚弋仲“唰”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利剑。

    他本是胸口挨了一箭的,伤势尚未痊愈,这一激动之下,一下子脑溢血,胸口几乎窒息了。但是姚弋仲还是咬了咬牙,慨然道:“关中咱们是回不去了!咱们羌人,世居西隅,但祖祖辈辈却全无龟缩自保之意!”

    “我姚弋仲无能,不能带着弟兄们返回故土,不能带着你们再见自己的妻儿老小!我对不起你们!但是,你们的敌人就在眼前!邙山,是历朝历代的王侯将相理想的埋骨之处,我们能战死在这里,是为无上光荣!”

    “吁——”

    姚弋仲凭借着自己精湛的骑术,猛地一拽缰绳,将骏马的马头拽了起来,四蹄撒欢。

    姚弋仲挥剑高呼道:“让敌人的鲜血,浸染我们的征袍!杀啊!”

    “杀啊!”

    士气再一次被调动起来的雍军将士们顿时狼嚎了一声,都奋不顾身地往前面冲去。

    明知必死,却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的这种勇气值得钦佩,但是仅靠匹夫之勇,仅靠满腔热血可不能扭转乾坤!

    冉闵站在车驾的前面,登高望远,让后面的士卒们都看到自己的身影。

    冉闵骤然拔出了手里的佩剑,遥指对面的雍军,厉声道:“开战——”

    “杀啊!”

    与雍军那边形成了强烈反差的是,魏军这里直接听从了冉闵的号令,以猛虎下山之势,宛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去。

    从上往下看过去,只见两股巨大的潮流相互冲击,相互碰撞。

    魏军是火红色的海洋,而雍军则是藏青色的小河,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噗嗤嗤!……”

    两军同时发起进攻,第一时间,就是他们双方的骑兵撞击在一起,反应快的已经挥舞着大戟挑飞了敌人,而反应慢半拍的则是已经被撞飞了,或者是被挑飞了。

    一名魏军骑卒嚎叫了一声,驱马冲了过去,不过转瞬间就被人潮包围住了,这个时候,战马的机动力受到了限制,所以他只能在马背上厮杀。

    骑兵对骑兵的话,孰优孰劣,高下立判。

    不过要是骑兵对步兵,在这种场面下,反倒是步兵占了大便宜。

    居高临下的骑兵挥舞着手里的武器肆意的杀戮了,但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敌人拿着环首铁刀砍伤了马腿,然后冷不丁地摔了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的,直接被践踏而死。

    仗着一腔热血的雍军士卒那种左右冲杀,但是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们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效果是有限的。

    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厮杀,这不是找死吗?

    两军的将士混战在一起,姚弋仲亦是提着自己的长枪,左右冲杀,十分的悍勇。

    真是老当益壮!

    “报——”

    原本冉闵还在车驾上观战呢,这种规模的战斗,冉闵是不打算插手的。可是此时却有一个小校飞马来报:“大王,姚益率领数千骑兵从金牛道突围!”

    “成功突围了吗?”

    “还没有。不过雍军的突击能力太强了,周成将军那里说支持不了多久,已经有不少的雍军骑兵突围出去了!”

    冉闵闻言,还是面不改色:“叱罗那!”

    “末将在!”

    “命你率本部五千玄甲骑兵向谷城方向移动,务必截杀住姚益!”

    “诺!”

    叱罗那领了军令,但还没有马上就走,而是迟疑了一下,又问道:“大王,姚益是否要留他一命?”

    冉闵摆了摆手说道:“不留一个活口!”

    “遵命!”

    邙山的战斗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不管姚弋仲如何率众冲杀,但体力不支成了他们最大的缺陷。魏军就是这样耗着耗着,最终在半个时辰后,魏军全歼雍军,姚弋仲战死!

    整个邙山的战场上,这片旷野上到处都是尸体,散落一地的雍军的旌旗,断掉的刀剑,面目可憎的尸体,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的草丛。

    在阳光的照耀之下,这片旷野成了一片焦土。

    不过可想而知的是,有这么多“东西”作为肥料,来年邙山的花草树木一定会长得更加的茂盛的!

    有战死的,就有投降的,或者是被生擒的,但是对于这些羌人,冉闵是一点都不感冒的。

    常年的厮杀,早就了冉闵的铁石心肠,他本来是想全部杀掉的,但是秦牧这个时候站出来劝阻了。

    “大王,臣以为不如将他们发配到大梁去修建宫殿吧。大梁的宫殿工程已经快竣工了。这些人杀了实在可惜,不如暂且奴役几年,待他们改过自新之后,重新做人,重新编纂户口,使之汉化,如此不是一举数得吗?”

    听到这话,冉闵深深地看了秦牧一样,说道:“秦牧,你现在是越来越妇人之仁了。”

    秦牧笑道:“臣这不是什么妇人之仁。大王,不论是富国强兵,还是征战天下,都是要以人口作为支撑的。大王若是只依靠汉人,有的时候未免会力有不逮的。但是将这些胡人汉化,只要他们不反抗,只要数量不是太多,大王就不能接受了吗?”

    冉闵微微颔首道:“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好,寡人就饶他们不死!”

    ……

    逃出了邙山之后,姚益便率领数百骑狼狈往西而去,直奔谷城。

    但是让姚益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此刻,谷城已经被魏军占据了!

    看着谷城的城头上,已经插上了的魏军的旌旗,姚益是刺目欲裂,几乎是一鞭子抽在了空气里,气的不行。

    “城下的是姚益吧?”这个时候,陈长生冒出了头,面对着下面十分狼狈的雍军残骑,笑着道,“哈哈哈哈!我家大王早知道你会奔着谷城来的!没想到吧?姚益,我家大王料事如神!你和你的父亲姚弋仲可能还不知道吧,原本驻守在这里的秦军早就跑掉了,他们丢下了谷城和函谷关,丢下了你们跑回关中去了!”

    “姚益,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向我投降,不然等大军一到,你就是死路一条了!”

    闻言,姚益不禁挥舞着手里的剑,怒声大骂:“奸贼!恶贼!逆贼!我姚益就是马革裹尸,身首异处,也绝不向你这等篡逆之贼投降的!”

    姚益说完,便支使麾下的士卒往南方去。

    既然回归关中的道路已经堵塞住了,姚益只能遵照父亲姚弋仲生前的遗愿,南下投奔晋国。姚益虽然现在身边只有数百骑,但他是姚弋仲的长子,又有遗命在身,而父亲姚弋仲生前所留下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姚益南下投奔晋国,还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重用的。

    话虽如此,理想是丰满的,但是现实却很骨感。

    在南下的道路上,姚益遭遇了叱罗那率领的玄甲骑兵,又死伤了二百多的骑兵,这一来二去的,姚益身边只有不到三十骑,带上他也只有28人!

第0390章 秉忠贞之志

    “大王!大王!哈哈哈哈!……”

    洛阳的行宫中,恶来大步流星地提着一个包袱往大殿上走来。

    一路走来,殿中的文武都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还有他手里拎着的这个东西。

    恶来,乃是侍卫军的统领,算是冉闵的贴身保镖。冉闵武艺高强,勇武过人,当然是不需要什么人贴身保护的,但是有这么一些猛男装装门面还是可以的。

    而此时此刻,恶来这个保镖头子却是喜笑颜开,那一张丑恶的大脸上满是笑意,喜悦之情是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

    恶来将手里的包袱丢到了地板上,跪下道:“大王,臣幸不辱使命。这是姚益的首级!”

    姚益怎么会被恶来所杀呢?

    原来,这是冉闵的一番算计。

    冉闵打从一开始,其实也没多大指望姚弋仲会乖乖投降的。而一旦姚弋仲不肯投降,就会给他的儿子姚益留下一条后路,而姚益在不知道秦军已经丢下谷城、函谷关,撤回了关中的情况下,就一定会前往谷城,想要跟蒲健的队伍会合的。

    所以冉闵一大早就给陈长生打过招呼了,让他禁闭城门即可。接下来,姚益率领残部南下,又被叱罗那带着五千玄甲骑兵一路追杀,却还是命大地逃了出去。

    逃了整整一天,厮杀了整整一天,姚益以及他身边的27骑当然是没得气力了,所以,当他们在晚间休憩的时候,一早得到消息的恶来就率众杀出。

    不过姚益这小子倒是有骨气,有节操,打死都不投降。

    恶来跟冉闵他们说起了这最后的情景:

    “姚益,你投降吧!俺敬你是一条汉子!只要你投降,俺可以求大王饶你不死!”

    听见恶来的喊话,姚益却是笑了出来,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似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姚益不需要你们的可怜!老子今天就是战死在这里,也决不向冉闵投降!杀——”

    这个时候,其实姚益已经是孤身一人了,原本追随他的二十七骑,早已经被杀死,几经厮杀,姚益亦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凭着一股气在支撑着自己的躯体和精神,而一旦他松懈下来了,就是他的死期!

    看着继续驱马冲过来的姚益,就连恶来这个面相丑恶的黑大汉都不禁有些怜悯地别过头,但他还是挥了挥手,顿时,在他身后的上百个弓箭手一起放箭,将姚益乱箭射杀了!

    姚弋仲、姚益父子确实是好样的,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没一个孬种。

    姚弋仲身中一箭、三枪、一戟,最终失血过多身亡,而姚益则是更惨了,皮外伤无数,最后还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

    冉闵不禁心生感慨之情,说道:“姚弋仲、姚益父子二人,能固守臣节,不改初心,秉忠贞之志,寡人心有戚戚焉。如此忠贞之士,虽为对手,但是寡人由衷的钦佩他们!传令下去,将姚氏父子的尸首收敛好,配上等的楠木棺椁。”

    “姚弋仲追封扶风公,谥号文忠,与姚益一道葬于邙山!”

    听到这话,群臣都不禁高呼道:“大王仁德昭彰!”

    ……

    龙城。

    刚刚下了朝,燕王慕容皝还想找一个漂亮的妃子乐呵乐呵,一起赏花赏月,喝个小酒,探讨一下人生大事什么的,但慕容恪却带着相国封弈不合时宜地找上门来。

    慕容皝虽然心情有些不爽,但是不敢发作。

    相国封弈有安邦治国之能,眼光独到,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才,慕容皝治国理政什么的还要仰仗他,所以不想冒犯封弈。

    至于慕容恪,则是慕容皝比较器重的一个儿子。

    在慕容皝的十几个儿子中,能力最为出众的就是慕容俊、慕容恪和慕容垂,其中慕容恪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其年少成名,性格谨慎大度,十五岁开始掌握军队,多次以弱胜强,稳固了慕容氏的辽东霸主的地位。

    所以慕容皝想要励精图治,开疆拓土,就离不开封弈和慕容恪的帮助。而现在这二人一起来找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于是慕容皝将慕容恪与封弈安排到偏殿议事。

    “大王,出大事了。”封弈第一时间说道。

    “出什么大事了?”慕容皝还是很懵逼的状态。

    封弈道:“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姚弋仲兵败于洛阳,如今被围困在邙山了!”

    “什么?”慕容皝顿时一脸的诧异,“不会吧?前几日寡人得到的消息,魏军不是刚刚从邺城出发吗?就算是走水路,顺着黄河南下,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击败了姚弋仲的军队啊!难道魏军都是天兵天将,还是姚弋仲的军队都是样子货色,如此不堪一击?”

    慕容皝这下子就整不明白了,要知道,蒲洪与姚弋仲的联军号称三十万人,就算没有那么多,可是十几万的兵众应该是有的吧?不然怎么敢围着洛阳进攻?

    可是十几万的兵马,怎么说败就败了?

    就算是十几万个馒头,冉闵啃上一个月都啃不完的吧?

    究竟是姚弋仲的部队太弱了,不堪一击,还是魏军太强悍了,竟然一战就击溃了十余万雍军?

    说到这里,封弈是唏嘘不已的:“大王啊,是魏军来得太快了,太突然了。臣听说冉闵亲率万余精骑,长驱直入,在洛阳城下就杀败了秦雍联军,然后四散而逃的雍军就被魏军围困起来了!现在过去了那么久,可能姚弋仲已经坚持不住了。”

    闻言,慕容皝的眼皮子一跳:“不会吧?姚弋仲好歹也是一个沙场宿将,怎么可能败得这么快?还是一败涂地的那一种?而且不是还有蒲洪的秦军吗?作为盟友,蒲洪怎能坐视姚弋仲的军队被消灭而不管呢?”

    “父王。”这个时候,慕容恪说话了,“不管姚弋仲是不是死在了邙山,是不是一败涂地了,咱们都不能作壁上观了。”

    “玄恭(慕容恪字),你想做什么?”

    “南下攻魏。”

    听到这话,慕容皝愣了一下,接着蹙眉道:“南下攻魏?玄恭,你是不是糊涂了?魏国的疆界,岂是能说进犯就进犯的?自十年前的昌黎之战后,我慕容鲜卑与中原就一直是相安无事的。好不容易太平了这么多年,这种局面又要打破?”

    “眼下虽说冉闵亲率大军西征关中,但是魏国之军力何其之鼎盛也。就算咱们南下进犯魏国,只怕都讨不到什么便宜,最终还要被魏军反戈一击的呀。”

    慕容恪闻言,叹了口气说道:“父王,你是不是害怕冉闵,害怕魏国了?”

    “胡说!”慕容皝顿时涨红了脸:“寡人怕过谁?他冉闵一个黄口小儿,魏国亦是外强中干之国,寡人何足畏惧?”

    “既然父王不惧冉闵,不惧魏国,又为何不敢南下牧马?”

    “……”

    慕容皝摇摇头道:“玄恭啊,这战端岂能轻启?魏国不同于夫余人,不同于高句丽人,不同于与我们慕容鲜卑同宗同源的拓拔鲜卑,那是一个国富民强,带甲百万,人口数千万的超级大国!冉闵坐拥十州之地,而寡人不过偏居东北一隅,一两州之地,如何战而胜之?”

    “玄恭,咱们慕容鲜卑已经不是以前的鲜卑人了。以前的鲜卑,那是因为逐水草而居,太贫穷了,又居苦寒之地,到了秋冬交替之际还要饿死不少人畜,所以不得不南下牧马,抢掠中原人的物资。但是现在我们慕容鲜卑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啊!不南下牧马,咱们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第0391章 合纵

    “父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慕容恪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这……”

    “父王,难道你已经老迈了,你已经不能骑上马,不能拿起刀,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热血,已经泯灭了当年继承祖父大位时候的雄心壮志了吗?”

    慕容恪叱道:“想当年,父王平定内部叛乱,先后吞并鲜卑宇文部和段部,击退羯赵的进攻,破高句丽,威震北方的英雄气概都哪儿去了?魏武帝曹操曾经写过这么一首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当年曹孟德的年纪还比父王你大,尚且有这般的雄心壮志,但是父王你现在的雄心壮志呢?”

    面对儿子慕容恪的质询,慕容皝顿时一脸的羞愧难当。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慕容皝说道:“玄恭,父王的确是老了。这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未来!咳咳……”

    说着,慕容皝又不禁咳嗽起来了。

    “父王……”

    “我没事。”慕容皝摆了摆手说道:“寡人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玄恭啊,能看见你这么有胆魄,寡人很欣慰,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光是有胆魄可不行,还要有权略、智谋。能跟寡人说一说你的想法吗?”

    慕容恪看着慕容皝面色苍白的样子,不禁忧心忡忡起来,说道:“父王,眼下这是一个打击魏国的大好时机。过去的三年中,魏国一直致力于变法,富国强兵,不曾兴刀兵,列国亦不敢向背。但是现在随着石鉴之死,蒲洪、姚弋仲出兵河东,冉闵也起兵西征,冉闵这一动,就是咱们的时机!”

    “咱们南方的魏国,如庞然大物一般,一直盘踞在中原这个富庶之地。自古以来,凡是成就帝王之业,统一霸业的人,无不是据有中原的,我大燕欲成就霸业,亦是要图谋中原!但入主中原,谈何容易?”

    “但对我大燕来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眼下魏国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四面树敌,而今魏军已经在与秦、雍二国的军队交战,咱们若是再鼓动代国、晋国与我们燕国一道出兵。父王,你说战乱四起的魏国,会引起怎样的动荡?”

    “这……”慕容皝寻思了一下,说道,“玄恭,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事实上要做到燕、代、晋三国同时出兵伐魏,这是不怎么现实的。魏国,虽是天下列国之大敌,但是其国富民强,军力鼎盛,兵锋所至,无不臣服!所以无论是我大燕,还是代国、晋国,对于冉魏一向是投鼠忌器的,分三路出击的话,固然会使得庞大的魏国分身乏术,可是要如何做到这一点?”

    “父王,其实要做到这一点不难。”慕容恪沉声道,“晋国一直有意北伐。据我所知,晋国的征西将军就屡屡上书朝廷,请求率兵北伐的,可是一直都被拒绝了。而代国,与我大燕有姻亲,又同为鲜卑人,同根同源,世代比邻,冉魏一直是燕代二国的生死大敌,拓拔什翼键对于冉闵的仇恨可是太深了!”

    “父王,只要你派人出使平城,去说服拓拔什翼键即可,相信他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慕容皝闻言,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一个合纵连横!玄恭啊,看来你已经把合纵之精髓拿捏到位了。”

    慕容恪却是颇为谦逊地摇摇头道:“父王过奖了。不过既然有合纵,必有连横!我燕、代、晋三国合纵,冉闵未必不会联手高句丽等三国,乃至于夫余人反制我燕国。”

    “倘若如此,你又将如何?”慕容皝好奇地问道。

    “很简单,先下手为强。”

    “怎么个先下手为强法?难道是先把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打服了,再南下伐魏?”

    慕容皝十分的困惑,这样是根本行不通的,能把朝鲜半岛上的这三个小国打趴下,燕国早就这么干了,可是燕国根本做不到啊!

    慕容恪眯着眼睛说道:“父王,前不久倭国的使者仓山景吾不是想跟我们燕国结盟,一起出兵瓜分朝鲜半岛吗?依我看,不妨先答应他们,随便派出万余兵马壮壮声势,然后让倭人跟高句丽三国死磕好了。”

    “好主意哈哈哈!”

    “然后咱们就可以挥师南下了吗?”

    慕容恪笑着道:“父王,这一次的合纵,是我燕国发起的,所以我燕国必须要第一个出兵。合纵,发起者必须要身先士卒才是,不过咱们不必拘泥于固有的章法,咱们可以……”

    “哈哈!妙!妙啊!”

    听到慕容恪的这个计策,慕容皝不禁拍手叫好,原本十分苍白的脸色都不禁有些红润起来了。就连在一旁听着的相国封弈都不禁啧啧称奇。

    慕容恪的脑袋瓜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竟然连这样的计策都想得出来!

    慕容皝不禁抓起来慕容恪的手,紧紧的攥着,感慨万千地道:“我慕容鲜卑能有你玄恭,我慕容皝能生出你这么一个儿子来,真是我天大的福分!玄恭,贺赖跋(慕容俊)若是有你一半的本事就好了,你若是寡人的长子,或者是嫡子,寡人一定把你立为王太子。”

    慕容恪闻言,顿时吓了一跳:“父王,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不然太子听见了,就该心有芥蒂了。”

    “对对。”慕容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嫉贤妒能,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却是为人君者之大忌!寡人这一生,做过许多大事,但是有件事情,始终让寡人不能释怀,内疚了一辈子。”

    “父王说的是赐死了慕容仁和慕容昭的事情吧?”

    “是啊。”慕容皝心有余悸地道:“他们二人都是寡人的弟弟,尤其是慕容仁,更是寡人一母同胞的弟弟。但是你的祖父在世的时候,比较宠爱他们,他们的才能又是如此的出众,所以寡人一直心怀芥蒂。到寡人继承辽东公之位后,猜忌他们,慕容昭被寡人赐死了,慕容仁也出逃到段部鲜卑去了,最后兵败,被寡人赐死了。”

    “为人君者,不可有妇人之仁。这一点,玄恭,你不如你的兄长贺赖跋。”

    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慕容皝还真是唏嘘不已的。

    慕容皝承认自己在这个事情上做得不对。

    慕容皝的胞弟慕容仁曾随其父进攻东晋平州刺史崔毖,获胜后被任命为征虏将军,镇守新得之地辽东(今辽宁省辽阳县),并抵御高句丽的攻击,次年,大破之,由此高句丽不敢犯其境。

    321年,慕容廆受封辽东公,以慕容仁镇平郭(今辽宁省盖州市)。安抚胡汉人民,威望及恩德并具,仅次于其庶长兄慕容翰。

    随后,慕容仁再与慕容皝大破来犯的宇文部鲜卑首领宇文乞得归之师。

    慕容仁与慕容翰二人有勇有谋,又屡立战功,颇得士卒爱戴。慕容翰还好,是庶出的,竞争力没那么多,但慕容仁可是嫡出的,一直被慕容皝视作最为强劲的对手。

    慕容皝继辽东公之位后,二人与另一弟慕容昭皆受猜忌。

    慕容翰因此于同年出奔段部鲜卑,而慕容仁与慕容昭谋叛,事泄,慕容昭被赐死。慕容仁急返平郭镇守,败慕容皝之讨伐军,一时间效忠慕容皝者降者纷纷,慕容仁不久即尽有辽东之地,段部鲜卑首领段辽及其他鲜卑部落皆与慕容仁遥相呼应,而慕容皝仅据有今辽西走廊一带,自此慕容部分裂为二,相互攻击。

    次年(334年),慕容仁自称平州刺史、辽东公。

    不过其好景不长,几年后,慕容皝大举伐慕容仁,自渤海岸踏冰而行,前进三百余里,慕容仁仓促应战,部将阵前倒戈,遂被擒,后为慕容皝赐死。

    慕容恪当即向慕容皝保证道:“请父王放心,儿臣日后一定好好辅佐王兄,绝不敢有二心的。”

    “好,好。”

第0392章 天下第一关

    斩杀姚弋仲、姚益父子,歼灭雍军主力之后,魏军在洛阳休整三日,同时以吕乾为将,率兵众二万人迅速攻下蒲坂。

    随后,冉闵便尽起大军十万人西进,过函谷关,兵临蒲坂。此番西征,冉闵动用了禁军十万人,都是精锐之师,其实还有各地的郡兵数万人,民夫二十万人,粮秣、辎重不计其数!

    看来冉闵是铁了心要消灭割据在关中的势力了!

    古代行军打仗,其实分战兵与辅兵的。

    战兵,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作战的士卒,而辅兵则是辅助战兵的士卒。而自秦汉以来,每一场战争,从来都不缺乏辅兵和民夫的存在。

    魏国之西征,浩浩荡荡,很快就已经抵达潼关之下,但是在经过蒲坂的时候,冉闵还是暂时停留在那里,不为别的,因为他要祭奠自己的父亲冉瞻!

    公元328年七月,后赵中山公石虎率士众四万人从轵关西进,攻击前赵的河东,有五十多个县应从,石虎于是进攻蒲阪。

    前赵主刘曜派河间王刘述调遣氐族、羌族士众屯驻在秦州,防备张骏和杨难敌,自己率领中外精锐的水、陆各军救援蒲阪,从卫关北渡黄河。

    石虎畏惧,率军退走,刘曜追击。

    八月,在高候追上石虎,与石虎交战,石虎大败,石瞻被杀,尸体枕籍达二百多里,刘曜缴获的军资上亿。石虎逃奔朝歌。

    冉闵于是在蒲坂建了一座忠烈祠,亲自祭拜自己的父亲,悼念祭文,随后就继续西行。

    “咚咚咚!……”

    “杀!”

    “放箭!……”

    冉闵抵达潼关的时候,潼关这里的战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漫天的流矢宛如马蜂一般射向了潼关的城楼上。

    在潼关下面,身穿火红色战衣的魏军将士提着武器,大步流星的冲向了关城。他们迎着关城上面抛射下来的箭雨,悍不畏死的前行,每一刻,都有几十个魏军士卒倒下!

    魏军携带着不计其数的攻城利器,其中就有十几个魏卒推着撞城木冲向了关口。而其中有一个士卒倒下了,就会有另外一个士卒接上去,前赴后继。

    撞城木也称破城锤,是最古老最原始的围城器械。

    早先的撞城木,就是一根大木头,由多名士兵携带。

    后来的撞城木形态较为复杂,前端装有楔形锤头,中部装置在四轮车或围城塔中,士兵围在木梁两侧,推动其撞击城门或城墙。

    “嘿哈!嘿哈!嘿哈!……”魏军的士卒们喊着号子,不断地推动撞城木撞击潼关的大门。

    但是想要撞破这关城的大门谈何容易?

    在大门的另一端,许多秦军士卒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堵在门上面,硬是挡住了撞城木的撞击!

    而在潼关城下,许多魏军士卒已经架起了云梯,顺着云梯不断往上爬。

    只看那个魏卒嘴里咬着一柄环首铁刀,双手攀爬云梯,好似一只敏捷的猴子,三两下就窜上了城头上面。

    当然了,这潼关的城墙可不同于一般的城墙,潼关的城墙用青石条砖打造,格外的坚固。

    而且潼关座山环水,三面大山,屹立于崇山峻岭之间,所以依托着山脉而建造的潼关,其城墙的地基实在是一些陡坡,而且陡坡极高,上面还建造着重重壁垒。

    从下往上看过去,都完全看不见顶端的城楼!

    望着这么一座雄峻的关城,任谁都会望而生畏的!

    在爬云梯的过程中,其实是有好多魏军士卒丧生的,不是被流矢射中,坠落下去,几乎粉身碎骨了。就是直接被上面的敌人挥舞着长矛长枪戳死,亦或是被挑飞了下去!

    而在这种情况下,处于攻击一方的魏军更是铆足了劲,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

    不少的魏卒都推动着幔,亦步亦趋的前行,而幔上面则是布满了箭矢,好似刺猬一般。

    而在望楼那里,高高的望楼几乎与潼关的高度持平,敌我双方的弓箭手们在那里对射,死伤基本一致,不过总体来说,还是秦军的一方在压着魏军的一方在打的!

    潼关上下,喊杀声冲天,不过死伤最为惨重的还是魏军。毕竟处于进攻的一方,好多人都还没有短兵相接,就已经在前行的道路上倒在了血泊里。

    冉闵在远处的山坡上看见这种炼狱一般的场景,有感而发道:“撼山易,撼潼关难啊!”

    “鸣金收兵吧!”

    “遵命!”

    很快,得到撤退的鼓声的魏军将士们如蒙大赦,都如潮水一般退去。

    冉闵在中军大帐击鼓聚将,他环视一周,对在场的人沉声道:“列位,咱们进攻潼关不过两日,已经阵亡了三千多人,这场仗是拿命去填啊!明日,咱们便在潼关外面的梅林驻扎下来,厉兵秣马,养精蓄锐,不再进攻潼关。”

    “这……”

    闻言,众将都表示很不理解。

    吕乾当即道:“大王,可是不进攻潼关,咱们如何兵进关中?潼关素有天下第一关的美誉,北临黄河,南踞山腰,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不拿下潼关,咱们在梅林待着有何益处?”

    “是啊!”

    众将都纷纷附和道:“潼关险要,秦军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而潼关的背后就是关中了,所以他们的粮草辎重和兵马的调动都十分容易。就算是咱们在这里与秦军对峙,只怕最后吃不消的会是咱们魏军啊!”

    对于潼关的险要,冉闵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潼关地处黄河渡口,位居雍、司、冀三州之要冲,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

    而潼关的形势非常险要,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12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

    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

    过去人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隆要。

    冉闵眯着眼睛道:“列位,请你们放心。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攻破潼关了!”

    是什么给了冉闵如此大的自信?众将都是一头雾水的,但这是冉闵的命令,所以不敢质疑,只能是乖乖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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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之乱,匈奴、羯、鲜卑、羌、氐五胡乱华,中原大地随之十室九空,尸骸盈野!而汉家衣冠被迫南渡,这世间仅剩下几百万的汉儿,亡族灭种在即,谁来拯救这萧瑟的河山?“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且看一个历史爱好者重生为冉闵,如何仗三尺剑,叱咤风云,扫除华夏膻腥!冉魏霸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冉魏霸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冉魏霸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