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小插曲
除了群戏,老高还负责导演最吓人的刑讯戏。徐老怪要走掉一个星期,参加《女人不坏》的宣传活动,拍摄计划是早就拟定的。
刑讯戏除了常规的用鞭子抽、烙铁烫常规套路之外,主要展现五种刑罚:电刑、狗刑、用针刺穴、绳刑、坐钉板。
电刑,影视剧中也挺常见,主要是靠演员的演技,怎么样才能演的逼真,比如浑身的肌肉都要颤抖、抽搐。
狗刑,就是放狗咬。按理说日本人和大狼狗那是标配,这次老高特地找来了一条看起来特强壮特凶猛的加纳利犬。这种狗目前国内还少见,而狗的主人经常活跃在网络论坛晒狗的照片。跟后世活跃在抖音上的那条会收快递,能做数学题,还能帮小主人打掩护的叫糯米的德牧一样,都属于网红狗,于是就被老高相中了,专门让人联系了狗的主人。
目前这条狗还没有到位,所以刘微微受刑的戏份还要往后拖一拖。
至于用针刺痛穴,还要涂上药水,可以放大神经反应,增加疼痛。不仅如此,针上还要接电,当针刺入穴位,一通电,肌肉会严重收缩,内脏痉挛,血液无法流动,七窍出血。
这个比较玄乎,至少除了在原版《风声》中见识过以外,可能只有在武侠小说中有这样的描写,现实生活中真假就难说了。
而绳刑,把女人架在一条粗糙锋利的麻绳上,拉住两条大腿,让下体在麻绳上锯磨。并在绳上涂腐蚀性液体,痛苦难当。
这个对女人来说特别残酷。而且这个东西居然是出处的,取材自柏杨的回忆录,1960年果党抓住一个疑似间谍的女记者,用的就是绳刑。可见只要人凶残起来,甭管果党还是日本鬼子,手段都极其残忍。想想还真佩服历史上那些坚贞不屈的革命烈士。
坐钉板也挺常见,但不常见的是一块布满钉子的凳子,有一根特别长、特别粗。按照剧本里的描写就是架住白小年,把他裤子脱掉,然后坐上去,抬起来? 坐上去? 抬起来……
咝!
原版中没有这个镜头,当时贺新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不禁菊花一紧。
这种刑罚他见识过。记得上辈子他们老家县城周边有不少驻军? 东南沿海前线嘛? 部队大院每逢周末都会放露天电影,偶尔也会有那种打起来特别好看的香港电影。
其中有一部叫《西安杀戮》的电影? 里面男主角就是王晶花的老公董志华? 也就是周星星电影《功夫》中那个擅使五郎八卦棍的油炸小贩。他被军阀抓住处死的时候,就是桌子上插着一把长长的刀? 刀尖朝上,董志华被架着坐上去,刀尖从后门慢慢刺进肚子……
当时看到这个画面,贺新差不多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浑身鸡皮疙瘩。
这些刑罚因人而异? 都是根据各人的特点专门设计的。
贺新在化妆的时候,不到两点钟张力和王志闻也先后到了。张力是老高的小兄弟,曾经跟贺新也合作过? 就是《征服》里的那个王大鹏。
他在戏里饰演的伪军排长是凶恶担当,提人、上刑都是他,全部加起来不到五句台词?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句就是“李组长? 请我走……一分钟? 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很酷!
他更多的是作为王志闻身后的人肉背景出现。不过老高还是挺照顾小兄弟的,经常会给他来个特写镜头,来烘托气氛。
他跟贺新的关系也挺不错,当年贺新搬新家的时候,还特意送了几幅油画,都是他自己画的,水准很高,至今还挂在贺新家里呢。
只不过这家伙明明是画家,偏偏长了张恶人的脸,只要不笑,绝对能笑哭小孩子。甚至他都不用化妆,衣服一换,脸上涂点粉,刷去脸上的油光就ok了。
至于王志闻老师的大背头倒是要细细打理,趁着化妆师做造型的时候,王老师闭着眼睛一手夹着烟,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背着台词。
贺新完事之后没有打扰他,直接便去了现场。
刑讯室的墙壁冰冷,地面潮湿,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带点黑,带点青灰,还有未冲干的血迹混在一起。青幽的冷光一照,仿佛从头顶脚下,从四面墙里都渗出丝丝冷意。
外间类似谈话的办公室,中间一张可以活动的木板,上面钉着皮扣,犯人呈大字形往上面一躺,皮扣缚住手脚,便动弹不得,然后可将人直立,又可倒立。
里间则是真正的刑讯室,中间一个类似浴池一般的脏水池,各种刑具、电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张钉板椅,上面那根特别长、特别粗,尖尖冒着寒光的大钉子看着格外渗人。
这会儿王恺正被两个固定龙套拽着,身体呈斜躺的姿势,双脚瞪着地,老高正在设计走位,嘴里还念念有词:“……把人押到这里,先绑在木板上,然后王处长审问……”
贺新也没打扰他们,径直走到靠墙边的办公桌后面一坐。办公桌上摆着一个铁箱子,里面都是做工精巧的医疗器械,这些都是为李白莲准备的,还有一本厚厚的日文版的解剖医书。
武田是学医出身的。
贺新翻了翻医书,上面的日文中交杂着不少汉子,还有些去胳膊少腿的大致能够猜到意思,加上他如今已经有些日语基础,看起来多少有点一知半解。
王恺已经被绑在了木板上,老高还在一本正经的给他说戏:“……你是真不知道,仅凭字迹的相似,仅仅只能说明你有嫌疑,以武田长和王处长的经验判断,你的嫌疑应该并不大,找你问,只是一种形式,更主要的目的还在于杀鸡给猴看,很不幸,白小年就是那只鸡!”
一边说,老高一边还扳着手指头道:“一来,你的男宠身份,在他们眼里本来就是歧视的;二来,恰恰应该你是司令的男宠,关系密切,就更要朝你下手,就是要给其他人警告,就算你有背景也是没用的……”
老高和徐客的执导风格迥异,徐老怪给演员充分发挥的余地,他在旁边观察,可以出现偏差,只有真正有问题时他才指出来。
而老高更习惯于一板一眼,把人物的各种关系说透,然后要求你把他说的这些表现出来就ok了。
无论是群戏还是刑讯戏,更讲究技法,老高足以能胜任。难度更高的感情戏部分,则有徐老怪亲自把握。
“哟,你们已经开始排上了,不好意思,来晚了。”王志闻梳着一头光溜溜的大背头,嘴里叼着烟走进来,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忙打了声招呼。
当然打招呼只是一个姿态。
“没关系,我们刚才主要是设计了一下走位,具体的戏还没有开始排。”老高笑了笑道。
“那咱们开始吧,抓紧时间,早点忙完忙点收工。”
王志闻打了哈欠,摇摇头一股带着浓浓凡尔赛口吻自嘲道:“奶爸还真不好当,我家那小子现在是日夜颠倒,白天呼呼大睡,晚上精神头好得不得了,还偏偏就是要我抱着,坐下来都不行,昨晚压根就睡俩小时,今天一早还得赶飞机……唉!”
话虽这么说,但脸上充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看的贺新很妒忌。
也许是看到王老师今天心情心情好,旁边一个固定龙套大着胆子插话道:“王老师,您家小孩这是吵夜啊!得写点小纸条贴到外面去就不吵了。”
因为是固定龙套,大家都熟了,王志闻不由笑道:“你这是迷信,这是小孩子的生物钟没调整过来,跟贴什么纸条有什么关系!”
龙套忙道:“真的,王老师,您别不信啊,很灵的!你在小纸条上写上‘我家有个吵夜郎,一吵吵到大天光。过往行人念一遍,一睡睡到天大亮。’往外面一贴,保证有效果,不信您试试?”
“说的跟真的一样,真的有效果?”
看着龙套一副信誓旦旦得样子,一向以知识分子自诩的王志闻居然还真半信半疑起来,又道:“哎,你把刚才说的要写在小纸条的那什么再说一遍。”
“哦,就是‘我家有个吵夜郎……’”龙套忙又复述了一遍。
王志闻嘴里嘀咕两声,算是记下了,笑呵呵道:“那我下次回去试试,要是没有效果我可是找你算账的……”
说着才抬起头,就看到旁边老高、张力,包括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贺新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自己,顿时一脸尴尬,讪讪地干笑两声道:“民间偏方,说不定有效果,试试,啊,试试!”
说着,又忙道:“好了,别愣着了,抓紧时间排练吧!”
第六百八十七章 豁出去的小王
“呜呜呜,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笔记跟老鬼的这么象?”
“为什么?”
“有人想栽赃我!肯定是的,肯定的!”
王志闻一脸狞笑,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龙套,解开绑缚在王恺手脚上的皮带架着他就往里面的行刑室里走。
“啊啊啊!”
王恺凄厉的惨叫。
蔡崇辉托着摄影机一路跟拍。
高群叔盯着监视器的屏幕,老王的表演自不必话说,无可挑剔。小王看得出来,非常卖力,表情也很到位,但是总觉得两者之间落差有点大。至于坐在办公桌昏暗台灯下一脸阴沉,充当人肉背景的那位,仅仅一个表情甚至都有些抢戏的味道。
“卡!”
老高不得不再次喊停,摇摇头道:“小王,还是力道不太够,休息一会儿,再来!”
“不好意思啊,导演!”
凯凯王态度不错,但脸上的神情还是难免有些郁闷,同时还有些茫然。这场戏对他来说的重头戏,自己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甚至为了达到人物憔悴的状态,他都一夜没睡,而且各种心理建设,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导演依旧不满意。
相比之下,他特羡慕王志闻老师那种举重若轻的表演,往往通过台词语气的变化,一个表情,就能将人物的心理活动清晰的表达出来。
唉,还是功力不够啊!
王恺暗暗叹息了一声,又跟王志闻抱歉道:“对不起啊,王老师,辛苦了。”
老王在中戏负责教台词,王恺的台词不错,加上合作期间又吃苦耐劳,老王对这位学生的印象很好。他点了一根烟,朝王恺点点头鼓励道:“没事,其实刚才两条你的表现还算不错,再努努了!”
“知道了,王老师。”
话虽这么说,但王恺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老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还真没办法帮他指导一下。演员理解角色的出发点是不同的,而且从老师的角度他不想贸然干预,只有靠自己领会并且表达出来? 才能使得自己的演技进步。
老王悠哉悠哉的去过他的烟瘾。小王还在苦苦思索。张力照例走过去帮导演保温杯里水加满? 除了演员他更像是老高的助理。作为人肉布景的贺新,这会儿也站起身来? 他表现武田高冷、阴沉的状态? 一直坐在那里摆弄着手里的烟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对于刚才小王和老王的表演都没抬头看一眼? 但是从耳边传来的两人的对话以及王恺发出的凄厉的哀嚎? 感觉好像还不错。
听到老高再次喊停? 心里还有些纳闷,这会儿又见老高皱着眉头在看着监视器里回放,便走过去:“怎么了?”
“力道不够? 感觉总差了点什么。”老高挠头道。
他见王恺也凑过来? 不好说小王演的不好。
贺新也在看监视器里的回放? 一开始两人的对话都是通过对方的视角的特写镜头,看不出有明显的不妥。一般来说? 要规避演员的演技不足? 要么就是特写镜头? 要么就是远景? 避免跟其他演员同框? 正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当然不是说王恺的演技不好,小王同志已经很卖力了,但跟王志闻的浑然天成自然有很大的差距,直接就表现在当两个龙套一人一个胳膊把王恺拖进里间的行刑室时,跟拍的中景长镜头闪过一脸狞笑的王志闻、低头坐在那里当人肉的布景的自己,王恺身上的表演痕迹就被衬托了出来,画面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失衡。
“啧!”贺新不由砸吧了一下嘴。
“新哥,你看我这边还怎么改进?”王恺见状忙问道。
“呃……”
贺新一时也说不上来,说到底还是王恺的功力不够,使得画面失衡,正如老高说的那样力道不够,缺乏视觉冲击力。
“小贺,给!”
这时旁边张力递了根烟过来,贺新接过的同时,一抬头看到那张凶恶、面瘫的脸,突然想起来了,原版中这个镜头好象是王志闻使了个眼色之后,然后张力便一把薅住白小年的头发,把他拖了进去。
演技不够,外力来凑。
张力的这个举动无疑极大的放大了视觉的冲击力,当然原版中苏油朋演的也很好,视觉冲击力十足。
“要不然这样,一会儿力哥你直接薅着阿凯的头发试试。”
“薅他的头发,怎么薅?”
张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王恺耷拉在脑门上上的油腻腻的头发。
“就这样,你一把薅住头发,直接把人拖进去。”贺新比划着道。
咝!
王恺见状顿时感觉头皮一麻。
张力也愣了一下,咋舌道:“那得多疼啊!”
说着又看了看王恺的油头,一脸为难道:“这个……小王受得住吗?”
结果王恺这家伙还真的自己抓住自己的头发用力往上抻了抻,咬咬牙道:“没事,我受得住。”
高群叔本就不是科班出身的导演,很不擅长调教演员,这会儿见贺新主动支招,乐得坐在一旁不吱声。
张力还一脸纠结,别看他面相凶恶,私底下是个性格内向,且挺柔软的一个人。
犹豫道:“别一不留神,把你的头发给揪了。”
“没事,力哥,真没事,你只管来,我能忍得住。”王恺忙道。
凯凯王也豁出去了,而且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表演有点流于表演,通过外力的刺激,可能就会表现的更加真实。
“怎么了?”
这时老王过完烟瘾,走进来正好听到大家在争论。
“哦,王老师是这样……”王恺把贺新给出的主意说了一遍。
王志闻一听,顿时眼睛一亮,道:“我看可以!”
说着,还朝贺新赞许的点点头,笑道:“看来贺老师也不是白叫的。”
直到此时,高群叔才从监视器后头探出脑袋来,道:“那就先试试吧?”
“别试了,直接来吧!”王志闻摆摆手,“争取一条过,小王少吃点苦头。”
“嗯,我一定努力。”凯凯王也总算再次燃起了信心。
“哎,张力,一会儿动作干脆利落点。”老高又嘱咐了一声。
“明白!”
“好,大家准备!”
“a!”
“呜呜呜,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笔记跟老鬼的这么象?”
“为什么?”
“有人想栽赃我!肯定是的,肯定的!”
王志闻一脸狞笑,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龙套迅速解开皮带,一直站在旁边的张力二话不说,直接就一把薅住王恺的头发,一使劲,就把对方的身体从木板上给拉了下来。
咝!
当张力薅住自己的头发用力拉的一刹那,王恺顿时感觉到头皮一阵剧痛,仿佛自己的头皮要跟脑袋脱离一般,下意识的便张口叫了起来。
“啊啊啊!”
与此同时,整张脸都变的扭曲。发出的声音已经不是之前刻意压低的女性化的声音,而是自己真正的声音,更加的尖锐、刺耳。
张力能够感觉到王恺声音的变化,但他如今也算是经验丰富,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不能有任何波动,于是他索性加快脚步,将哀嚎不断的王恺一路拖到里间……
“卡!好!”
老高兴奋的大喊一声。
一听导演喊停,张力忙把被扔在钉板椅下面的王恺扶起来,关切道:“小王,没事吧?”
王恺抬手摸摸自己已经疼得发麻的头皮,把手伸到灯光处照了照,还好,没有看见红色的血迹,勉强咧了咧嘴道:“没事,力哥!”
“过了,过了,这条过了!”
听到导演在那边喊过了,王恺终于松了口气。
老高接着隔着门也关心了问了一声:“小王,没问题吧?”
“没问题,导演!”
“好,那我们再接再厉,准备下一个镜头。”
下一个镜头就是拍王恺被扒掉裤子,抬起来坐钉板,一上一下的。
刚刚完事的贺新有些犹豫,原版中他没有看到这个情节,顶多就是在白小年的哀嚎中,给了一个正在用锉刀磨着钉板椅上那根最粗最长的特写镜头。
“哎,高哥,你说这种镜头能过审么?”
本来还在乐呵呵的老高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沉吟着,语气非常不肯定道:“应该问题不大吧?”
不过接着他又紧接着道:“刑讯戏肯定是血腥残酷的,如果这个也有问题的话,那下面的镜头就根本没法拍了。”
贺新想想也是,他不知道原版中有没有那一上一下的镜头,是不是在成片中被删掉了。想想后面的几场刑讯戏,一场比一场血腥,放狗吞噬、用针刺穴,想着都觉得血腥恐怖,更别地那测量和磨绳了,尺度比现在这个还要大。
……
第二天,一股北方来的的强冷空气南下,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贺新一大早出门跑步的时候,就感受到明显的寒意。
按照拍摄计划,今天原本要拍贺新给李白莲测量的那场戏,但因为李白莲临时有活动,李雪特地从京城赶过来帮着请假一天。拍摄计划只能临时调整,为此老高还颇有微词,而且还把脾气直接带到了片场。
几个香港人无所谓,但原先老高手底下的那帮人紧张了。都知道老高脾气臭,一个不合心意就要开口骂人。
整个上午现场忙的不可开交,审讯室外边的走廊四周墙壁上,之前都是用木框、石膏板布置粉刷过的。但是老高看了不满意,为了达到最逼真的拍摄效果,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地用水泥在墙壁上制造凹凸不平的效果。
除了道具和布置之外,一旁的龙套群演和现场制片也忙的鸡飞狗跳。现场制片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饰演伪军士兵的龙套群演们的服饰和妆容。
“你,你,还有你,怎么回事?里面的内衣都给我脱了。”
有几个群演的军装领口,露出不符合时代背景的内衣,现场制片立即严令他们脱下。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没办法,万一穿帮,到时候负责这个工作的现场制片肯定又要挨一顿臭骂。
除了不符合时代背景的东西一律要除去,化妆师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那个年代的士兵普遍都比较黑,看上去都脏兮兮的,比如调整肤色,必须把粉底涂至脖子根部,有点脸上还要做出好似疤痕的效果,更甚者,因为某个群演的发型不符合时代背景,直接就被发型师当场剃成板寸。
里面的审讯室里,贺新正和老高坐在一个临时隔开的小房间里,里面插着电暖气,再加上机器释放的热量,暖烘烘的。
此时两人正紧盯着监视器的画面,不时在荧屏上用手指点点划划,正在商量现场的灯光配比和机位设置。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会吟。在片场浸淫了这么多年,贺新早已从一个菜鸟变成了老鸟,对现场灯光、构图之类的也颇有心得。
也难怪后世有那么多演员转型要到导演。当然贺新此时跟老高讨论的仅限技术性的问题,离导演还差的远着呢!导演除了要懂这些技术性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体现在整部电影中美学、气质、风格等等。再说他也没有这方面的野心,更多的是帮老高参谋参谋。
“怎么样,差不多了吧?”
灯光师领着一班徒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老高对灯光的要求特别高。审讯室是封闭状态,灯光效果要求冷光,而聚焦人物的脸部则是暖色调,周围场景要拉黑,营造一种阴森的氛围。
“嗯,差不多了。”老高盯着画面里的灯光效果,终于点了点头,接着又抬头问道:“录音效果调试好了没有?”
“好了!”拿着长长话筒的录音师高声回答。
审讯外间的拍摄现场已经布置好了,中间放着一张做旧的长条桌,四面放满了冰块,两边各有一条木制长凳。
天气很冷,棚内没有暖气。当贺新从暖烘烘的小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外面三位演员都已经化好了妆,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等在外面了。
“阿凯,今天辛苦了。”
昨天饱受“凌辱”的王恺,今天只是一个人肉布景,一会儿他得穿着衬衫马甲,躺到长桌上,被冰块包围,扮死人。整场戏他都不能动,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的确是真够受的。
“没事,没事。”王恺乐呵呵道。
昨天的那种重头戏拍的非常顺利,小伙儿一时间信心十足。
胡君老神道道得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仰着头,可能是在默戏,听到贺新假惺惺的跟王恺打招呼的声音,睁开眼睛朝那边瞄了一眼,不由撇了撇嘴。曾几何时,他也是用这样的口吻在片场给初出茅庐的那货打气,结果最后倒是这家伙拿了金马影帝。
时隔多年,只要一想到这事,胡君依旧忍不住感到胸闷。
贺新没工夫理他,径直走到坐在对面的女朋友身边:“怎么样,没问题吧?”
第六百八十八章 惊艳
“嗯,没事。”
程好没有抬头,声音低低的。
一会儿要拍的这场戏是讲白小年死了,李宁玉的嫌疑排除,金生火受不了压力自杀,最受只剩下顾小梦和吴志国。武田和王田香把两人关在一起试探他们,同时也给了他们串供的机会。但这场戏的重点无疑在程好饰演的顾小梦身上。
贺新还以为女朋友有些紧张,便笑着安慰道:“没事就好,放轻松点。”
程好抬头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以为我不懂啊?”
说着,姿势特熟练的抬起手里夹着的烟叭了一口,居然还能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贺新看着特无语,自己两辈子抽烟几十年了,至今都不会吐烟圈,女朋友这才抽多久啊?
这腔调就跟老烟枪似的!
“哎,赏根华子抽呗!”
“红双喜不是你的最爱么!”
程好嘀咕了一声,满是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半包软中华。
“军哥,来一颗?”
“不要!”
胡君摆摆手,他早已经戒烟了,但这会儿拍戏需要,道具烟抽的挺猛。
“瞧瞧,人军哥、阿凯都不抽烟,就你烟瘾最大,整天臭烘烘的。”程好又不满意的嘀咕道。
“你不也一样,现在也是一身香烟味道。”贺新乐呵呵的叼了一根。
正在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却被女朋友一把抓住前襟,拉过来:“别动。”
说着把嘴上叼着的烟头凑过来。
两根烟头戳在一起,贺新赶紧猛吸两口,火星便一层层的渡染过来,一缕青烟在两人中间升腾而起。
现场的工作人员假装没看见,王恺则咧着嘴坐在那里傻乐,胡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道:“你们俩口子够了,别再秀恩爱了,肉不肉麻呀!”
“哎,军哥,咱儿子的满月酒啥时候办呀?”
话说如今剧组都快成奶爸俱乐部了,王志闻老来得子,开机前两天卢方也给胡君生了个儿子,小名叫康康,这小子的生日还特别好记——双十一。
胡君甚至都不住剧组安排的宾馆,每天早出夜归。
“啧? 别一口一个咱儿子的,来点实惠的,要不然这次你干儿子的满月酒你来买单?”
“我买单就我买单? 多大点事啊!咱儿子的满月酒,我这个做干爹的买单,那是应当应分的。哎,到底几号办?”
“还能几号,当然是十一号!”
“哟? 那也不早说,回头我跟老高说说? 把计划调整一下……”
“得得得? 算了,跟你开玩笑呢!这次我们不准备大办? 毕竟那啥么,影响不好? 到时候就自家人吃顿饭。”胡君摆手道。
“你是少数民族? 又不违反基本国策,怕什么影响不好?”
胡君是满族? 就因为占了这个这个便宜,所以能生二胎。贺新其实也在琢磨? 自己和程好的头胎如果明后年出生,那么正好赶上几年后的单独二胎? 两人都是独生子女。至于全面放开二胎还得好几年呢。
只是他有些搞不懂? 你说就连国师都因为葫芦娃被罚了七百万? 怎么那“小乖人”黄小厨跟他媳妇一连生了好几胎,好象屁事都没有,也不见舆论又什么反应。
“算了,我家老爷子也是这个意思。等戏杀青后,抽个时间你们俩口子一块儿到家里来吃顿饭,昂!”
“得嘞!”
一根烟抽完,就听到副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刺啦”一声,老高在里面喊:“可以开拍了么?”
“胡军老师,程老师……”
副导演用询问的目光看过来。
至于旁边的王恺……新人没人权。
“没问题!”
程好轻呼了一口气,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胡君也点点头,抓紧最后时间再瞄一眼剧本,嘴里念念有词。
王恺则很自觉的脱掉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满是血污的衬衫和破破烂烂的马甲,运了运气,爬到桌上躺下。话说他也不容易,今天外面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棚内尽管有灯光,但温度也高不了多少,何况四周堆满了冰块,这寒气拼命往骨头缝里钻。偏偏他扮演的是死尸,连哆嗦都不敢打。
上面的冷光一打,高群叔在监视器里看凯凯王扮死尸的画面,灯光下他原本脸上那种尸体般的青灰色变的有些不明显,眉头不由皱了皱,喊道:“化妆,给小王脸上再补点粉,效果不够!”
“来了。”一旁待命的化妆师赶紧上前补妆。
约莫五分钟后,正式开拍。
“a!”
“砰!”审讯室的门重重关上。
一个中景镜头给到趴在地上的程好,只见她满脸惊恐,随着关门声,神情一下子变的冷静,抬眼往对面看去。
阿辉扛着机器镜头一转,一脸凝重的胡君同样在看着她。
随着他起身,朝程好走去,阿辉在他后面一路跟拍,镜头随着脚步微微晃动。
程好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胡君快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快速地在她的手心里点点划划。
“停!”
开拍不到一分钟,老高再次喊停了。
原来程好的手又白又嫩,和胡君那双又黑又充满沧桑感的大手握在一起,在被放大的特写镜头下,居然有种强烈反差形成的喜感,跟剧情紧张的气氛似乎格格不入。
“小程,你刚才不是趴在地上嘛,怎么手不脏啊?”老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过来
“地上不脏啊!”
程好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斑驳的地面,很无语道。
“呃,那啥,帮她的手补一下妆,她的手掌应该是黑漆漆脏的,手背不用涂啊!”
化妆师二话没说,赶紧过去补妆。
两分钟后,程好高举着一双黑漆漆的手,对着镜头喊道:“导演,是这样吗?”
“嗯,就这样。”
“a!”
胡君神情凝重,快速地在程好那只黑漆漆的手掌上点点划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她的手心里,把她的手合拢。
“啧!”
看到这个镜头,紧盯着监视器的高群叔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倒不是因为两位演员的演技,而是对摄影师蔡崇辉对镜头把控的赞叹。
就在两只手握在一起用莫斯密码交流的时候,镜头虽然给到两只手的特写镜头,但是镜头上方有意无意的把程好此时低着头的鼻尖和微翘的嘴唇给框了进来,随着镜头的轻微抖动,她的侧脸若隐若现,整个画面一下子变得格外生动,同时也突出了重点。
镜头转移到程好的脸上,阿辉扛着机器蹲在地上,以胡君的视角由下往上仰拍,镜头离她的脸很近,以至于整个监视器的荧屏上都是她的脸部特写,连绒毛、汗孔以及皮肤上细微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程好微侧着脑袋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胡君,镜头中她除了口红和脸上必要的粉底外,几乎接近素颜,一双大眼睛格外湿润,似乎蕴含着泪水,却不见淌落下来。
只见她坚定地点点头头,又轻轻地摇摇头,反握胡君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点点划划。
胡君一直盯着她,当她画完,两只手马上换过姿势。两人无声地用莫斯密码交流着。
这段画面,将来会有字幕。
吴志国:今晚讯息传不出去,组织覆灭,我顶!
顾小梦:你要活着,设法带消息出去。
吴志国:我就是老枪,我命令你举报我!
这一刻,程好眼眶中盈积的泪水终于慢慢溢出,浸湿了长长的睫毛。
两只脏兮兮的手最后紧紧的握在一起,这一瞬间,无声的画面却胜过了无数机械重复的口号……
镜头在两人的脸部移动,一个坚定、无畏;另一个在她伤感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坚定。
“你要撑住,我有办法!”
这是程好给胡君最后的莫斯密码信息。就见她微微抬起头,用冷静到冰冷的语气道:“你中午掉了一根烟!”
“咝……”
这一刻,一瞬间让躲进小隔间跟老高坐在一起的贺新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下意识的跟老高对视了一眼。
这个转换太惊艳了!
程好从两人的莫斯密码交流,以及细微的表情变化,到抬头的这一句:“你中午掉了一根烟”,真的是一气呵成,毫无拖沓。
这一刻不论是坐在监视器后面的贺新和高群叔,还是跟她演对手戏的胡君,甚至是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她此时内心的坚韧和智慧。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此时,胡君的目光瞬间一凝,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他不敢再直视对方的眼神,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但此时的程好比起当年拍《天龙八部》时的进步太大了,难怪都拿了东京影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这一刻,胡君确确实实感到了压力。
“你特么说什么呢?”
好在他借着观察四周情况得动作,尽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根烟上有暗号。”
“疯了吧,你!”
相比程好一直盯着他,胡君则眼神飘忽,似乎正在不断观察着四周和上方。这种互动并不是事先设计的,完全是演员的临场发挥,一静一动,一个语气冷静到了极致,另一个则语调愤懑激动,无意间配合相得益彰,严丝合缝。
“好,过!”
第六百八十九章 状态不好
“辛苦了,多吃点!”
红烧大肠,熘肝尖,莲子煲猪肚,一桌的猪下水,都是女朋友爱吃的硬菜。
“干嘛呀,我生日还得过几天呢,这不年不节的,我还减肥呢!”
话虽这么说,但女朋友脸上充满了惊喜,同时还伴随着犹豫。
“难得吃一顿,能长几斤肉啊?再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演的特别好,是该好好犒劳犒劳!”贺新乐呵呵道。
特意还开了一瓶茅台,“来,难得晚上不开工,我陪你喝两杯。”
“我真的演的特别好么,比《万箭穿心》演的还好?”程好接过倒满的酒杯,撇嘴道。
“当然,你比《万箭穿心》那会儿更加自信,也更加写意了。”
“嘻嘻,说的我都骄傲了!来来来,走一个!”
干了一杯之后,程好迫不及待的夹了块肥肠,吃到嘴里软糯可口,猛点头道:“正不错,我早就馋这口了,就是怕发胖不敢吃。”
“今天敞开了吃,这可是土猪的下水,我专门让这边的大厨帮忙搞的,这些菜都是他亲自掌勺的。”
“哟,那回头看见他,得好好谢谢人家。”
剧组下榻的酒店是新开张的,规模不大,但设施相当好,剧组差不多包了一半的房间,平时出出进进,早中晚三顿饭,上上下下也都熟悉。
其实涿州影视城离京城不远,从自家小区出发到这边顶多也就七十公里左右,就算每天早出晚归也没啥,但贺新和程好还是带头住在这边,尽量营造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
除了胡君特殊情况,其他演员包括李兵兵、王志闻、英大,只要不放假都住在这边。
两口子难得忙里偷闲咪着小酒,吃着女朋友最爱的猪下水。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就见李白莲的那张小脸笑眯眯地探进来。
“你们俩口子躲起来吃什么好吃呢?”
“亲爱的,你不是要明天早上才回来嘛!”程好顿时眼睛一亮,忙站起来跑过去道。
“当时是想你了,亲爱的!”
分别不过两天的时间,两人就象久别重逢一般? 夸张的拥抱在一起。
女人就是这样? 接触多了? 没啥利益冲突,再加上兴趣相投,甭管真情真意还是虚情假意,至少从表面上看,感情好的不得了? 特别肉麻。但随着合作结束? 交集少了? 感情也就自然而然淡薄了。
程好的朋友不多,除了同学陶菲菲之外,如今也就只有汤维和佟亚丽。当然她跟小豆丁、楚青也亲如姐妹? 但更多的这层关系里还包含着工作关系。
李白莲在圈内修炼了这多年,早已成精,她很清楚该如何跟不同的人群相处,加之她和贺新的关系不错? 从一开始就有点刻意交好的意思。而程好在组里因为贺新的关系? 显得很超然? 然后又拿了东京影后,一下子圆满了,什么名啊利啊的随着心态的变化都看淡了。于是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就变的非常融洽。
李兵兵不是一个人,后面除了她妹妹李雪,居然还有佟亚丽。
“丫丫,你怎么也提前到了?”
“对呀,小雪姐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一块儿过来,我正好没事,就一块儿跟过来了。”佟亚丽笑道。
她如今也算是当红小花,因为程好的关系,跟李家姐妹也有交集。她过来是客串一个日本侍女的角色,就是原版中小姨妈演的那个角色。
“都没吃饭吧?”
“没呢,本来就是来吃饭的,这不就撞上了嘛!”李雪笑呵呵道。
她如今不但是李兵兵的经纪人,还是华艺兄弟的联席总经理,成长的很快。就从今天主动打电话给佟亚丽,就能看出方方面面很周到,很会经营人脉。
“来来来,那正好,一块儿喝两杯。”程好忙招呼道。
“姐,你不减肥了?”佟亚丽看到满桌油腻的猪下水不由咋舌道。
“呃……难得开个荤。”程好略显尴尬。
“哇,我说呢,你们俩口子怎么偷偷躲起来吃饭,原来这么多好吃的呀!”李雪却眼睛一亮,明显也是好这一口。
而李兵兵则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对程好道:“你可真勇敢!”
“坐坐坐,还想吃点啥自己点啊!”贺新一边招呼,一边喊来服务员。
“我跟你们一块儿吃,主要是她俩。”李雪坐下来,夹了一块熘肝尖就往嘴里塞,同时指了指另外两位身材苗条的女演员道。
李兵兵和佟亚丽商量了半天,要了一个奶油玉米、白灼芦笋、香菇菜心,外加一道菌菇汤。典型的女演员标配,不过酒倒是不拒绝。
其实论酒量,在座的三位女将个个都是好手,贺新在她们面前压根就不够瞧的。
……
“卡!过!”
老高大喊一声,还特意从小隔间走出来跟前来客串的佟亚丽打了声招呼:“小佟,演的好,辛苦!”
穿着和服,手里还提着个小灯笼的佟亚丽甜甜的笑道:“不辛苦,谢谢导演!”
“好,休息十分钟,准备下一个镜头。”
佟亚丽把手里的小灯笼交给道具助理,也不忙着去换衣服,凑到还坐在办公桌后面刚刚点上一根烟解乏的贺新身边,指了指身上的戏服,小声道:“哥,这件和服能不能送给我呀?”
“喜欢就拿着呗,跟服装说一声就行。”
“谢谢哥!”佟亚丽眉开眼笑道。
“你喜欢这种衣服?”贺新瞟了她一眼。
“嘻嘻,好玩嘛!我还是第一次演穿和服演日本人。”
“今天就要赶回去?”
“嗯,红姐又帮我接了部电视剧,约好了明天跟导演聊剧本。”
“女一号呀?”
“那当然!”佟亚丽一脸傲娇,说着看到化妆师过来给贺新补妆,便知趣的跟他摆摆手道:“哥,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拜拜,辛苦了!”
补完妆,贺新起身活动了一下,看到李白莲坐在角落里念念有词,便走过去。
“冰冰姐,要不要我帮你对对词?”
“啊?来不及了吧……”
李兵兵探头望了望现场,笑了笑道:“马上要开拍了,算了,谢谢啊!”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副导演拿着对讲机跑过来,问道:“贺老师,冰冰姐,可以了么?”
“拍吧。”
“好,大家准备!”
机灯就位。
贺新穿着一身宽大的和服重新走到办公桌边上的转椅上坐下。
李兵兵也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站到门口。
“a!”
贺新手里捧着一本打开的英文版的《人体解刨学》,面带微笑地看着战战兢兢走进来的李白莲。
“砰!”铁门被重重关上。
李兵兵刚刚准备回过身来面对贺新,就听见到“卡!”
老高的声音从小隔间的门口传过来:“冰冰,你刚才听到关门的声音应该要有反应!”
“反应……哦,对不起,导演,我知道了。”李白莲先是一愣,继而马上反应过来忙举手道。
贺新看她这副样子,眉毛微微一皱,今天对方好象不在状态,看着有点反应迟钝。
之前半夜被拖出去的白小年至今下落不明,李宁玉是第二个被带出来的,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反应,更何况是这么响的关门声。
“嗯,再来!”
“a!”
随着铁门重重被关上,李白莲下意识地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这才朝灯光的地方看过来。
对于这场李宁玉被武田测量身体的戏,贺新的印象挺深刻。记得这场戏在原版中被剪成了好几个部分穿插在剧情发展中,还有一个明显穿帮的地方,明明李宁玉进门的时候旗袍外面还穿着件驼色的大衣,镜头一转,等她再次站在武田面前的时候,那件大衣不翼而飞了,身上就剩下那件青黑色带印花的无袖旗袍。
此时李白莲微微侧身对着贺新,头顶的防爆灯发出的橘色光线洒满了她半个身子,为了表达紧张的心理状态,她的双手十指交叉捏在一起。
贺新合上手里的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半晌才用生硬的汉语道:“你的男朋友是话剧演员刘林宗?”
李白莲陡然一惊,猛然抬头看着他。
刘林宗已经失踪好几天了,她一直在为他的安全担心,此时贺新突然提起,她心里就已经有了不祥得预感。
“你们是不是已经差不多一周没有见面了?”
“是的。”
“他在宪兵队。”
李白莲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他在宪兵队干什么?”
“宪兵队是干什么的?呵呵……”
这句话后面原本还有一句台词叫“你难道不知道?”但是贺新感觉有点啰嗦,索性以呵呵的戏谑一笑代替。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把手中的书放下,然后拿起那张李宁玉的简历。
李白莲站在原地,嘴巴微微一张,欲言又止,面露恐惧之色,但她没有动,只是睁大的眼睛中那墨色的眸子跟着对方移动。
“咔!”
老高喊停,沉默了半晌才道:“冰冰,稍微平淡了点。”
李白莲也意识到自己表现不好,点点头道:“导演,那再来一条!”
说着,歉意的朝贺新笑了笑:“阿新,不好意思啊!”
第六百九十章 武田化身加藤
“从一开始,李宁玉都在为男朋友刘林宗的失踪感到焦虑,但束手无策。从五个人进入裘庄后,其他人都想着如何解除困境,只有她仍在痴情地给刘林宗写信;甚至当得知‘不抓出老鬼,谁也别想走出裘庄’时,她仍旧沉迷在对男友的思念中,向顾小梦倾诉相思的痛苦!
这说明什么?说明李宁玉这个人物尽管留学美国,拥有高等学历,但骨子里仍是一个传统的中国旧时代女性,她的精神世界完全寄托在爱人身上,心理是极其脆弱的……”
老高显然也看出了李兵兵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头,在拍摄重头戏之前,还在不厌其烦的帮她把人物掰开了,细细分析。
李兵兵低着头,手里还夹着烟,一口一口的吸着,一直没吭声。
“你好好琢磨琢磨,什么时候能拍了,你告诉我一声。”老高给她留出了时间。
“嗯。”李兵兵轻轻应了一声。
贺新这会儿正坐在小隔间里看着刚刚拍的回放,从李兵兵进门到两人的对话,这个镜头一共拍了五条,第一条李兵兵明显放不开,第二条又有些用力过猛,后面几条大致都差不多,缺少变化,但勉强过得去。
看到老高进来,便问了一声:“怎么样?”
“看起来还差点。”老高愁眉苦脸的摇摇头。
贺新有点困乏的发了个哈欠,笑道:“慢慢来吧,不急!”
“嗯,她应该能演的好,就是还不能完全进入人物。”老高点点头,但脸上还是多少有点郁闷。
他是特别反对演员中途请假去忙一些别的事情,不能全神贯注,造成分心、情绪不能连贯。但没办法,李兵兵毕竟是公司的头牌,平时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各种商演、活动很多。而且她的妹妹李雪又是公司的联席总经理,亲自出面请假,他不能不放行。
“哎,阿新,你说都到这份上了,到底是搞还是不搞?”老高翻着剧本突然又道。
“……”
贺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眼瞅着就要开拍了,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老高也没等他回答,继续道:“一开始吧,我就想加上这样一个情节,但是后来一琢磨难免有些俗套。可如果不搞的话,好象又不太合理……”
“算了,还是别搞了,太露骨了审查不好办。”
“这种情节电视剧里多的是,只要镜头含蓄一点,能够表达出这个意思就可以了? 能有什么露骨的?”
老高摇摇头? 若有所思道:“徐导跟我交流过,武田对李宁玉应该是有好感的。男人都想征服出色的女人,因为有成就感。而武田恰恰是个背负家族耻辱? 没有成就感的人……他通过测量的方式来试探和摧毁李宁玉,如果按照正常逻辑的话? 还是应该把事办了。不过……”、
“不过什么?”
老高略显扭捏道:“不过用另外一种方式可能冲击力更强,比如用手或者工具……”
“呀!”
贺新惊诧的看着他? 难道武田要化身加藤(ying)不成?
老高接着忙道:“只要有那么一层意思就行。”
老高说的这个不是没有道理,贺新上辈子看过一部叫《暴君》的美剧,其中就有这么一个情节,儿子结婚,老爸不放心检查一下? 画面传递出来的屈辱感爆棚。
“那……这个你得跟她说呀。”贺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单纯从故事情节来考虑,加入这个元素,就象老高说的那样,冲击力更强? 更能表现出人物各自所代表的特质。
他现在强烈怀疑原版中是不是也有这么一个情节,不然后面在露台上吃饭的那场戏? 李兵兵不可能反应那么大。
拍当然可以拍,本来电影拍摄的时候就是一个积累素材的过程,最后展现的观众可能只是所有拍摄素材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高群叔出去跟李兵兵一说,李兵兵倒是没啥大惊小怪,演员嘛,就是要挑战各种表演的难度,再说又不是《色戒》那种打真军,只要把效果演出来就行。
老高出去后没再进来,跟灯光和摄影师在外面捣鼓。别看老高拍了那么多电视剧,电影处女作《东京审判》还拿了华表奖的最佳导演奖,那更多的是题材取胜,就跟这次小明哥二度拿到金鸡奖是一个道理。
在技术方面老高还是很欠缺的,毕竟半路出家嘛。这次徐客带过来的灯光大佬和摄影师蔡崇辉的手艺让他大开眼界,平时在片场很注意听取两人的意见。
俗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香港的电影人虽说多少总会带点优越感,但两地合作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亲眼目睹了大陆的飞速发展,并不是每个人都象大眼张那般不识时务,阿辉他们至少在表面上还是挺尊敬老高的。
过了一会儿李兵兵推门进来,看到贺新正悠哉悠哉坐在导演椅上烘着取暖器,不由撇嘴道:“你倒是舒服,我在外面都冷死了。”
“那还不是因为等你!怎么样,能拍了么?早点拍完,早点收工啊。”
话虽怎么说,但他还是起身把舒服的导演椅让给对方,自己则随意坐在设备箱上。
李兵兵坐下来,双手靠着电暖气,却面带苦色道:“呃……我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精神集中不起来,总是进不了状态。”
“那怎么办?要不跟老高说一声,今天不拍了?”
“别,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李白莲忙道。
贺新心里也着急,老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只是两人的对手戏,但是为这场戏服务的工作人员里里外外小两百多号人呢,要是拍不了,这多人都得在这里耗着。
说实话,其实贺新今天的状态也不太好,昨晚被这帮娘们灌多了,就算是茅台,这会儿还有点头疼。
“哎,你说说为什么会进入不了状态呢?我看老高都跟你分析半天了!”
李白莲苦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导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就是没办法跟角色之间……呃,那啥?”
“共情!”
“对,共情!没办法跟李宁玉在当时那种情境下产生共情。”
这倒是件麻烦事。
贺新挠挠头,一时也没啥好办法,迟疑道:“你多想想一些能让自己难受的事情……要不然喝点酒试试?”
李白莲也是病急乱投医,顿时眼睛一亮道:“对啊,喝点酒可能情绪会来的更快一点。”
说着,赶紧起身,推开门喊助理去找酒。
片场这边为了拍摄准备了不少酒,红酒、黄酒都有。小助理拎着一瓶红酒过来,还特地带了两个高脚杯。
“你要不要来点?”
“不要!”
贺新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现在还头疼着呢!”
“酒量真差!我真搞不懂,阿新,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见你的酒量有长进呢?”
李白莲一脸鄙夷,手上不含糊,倒满了一大杯,一口气就给干了。
砸吧了两下嘴,很不满意,回头跟助理道:“这个不够劲儿啊,有白酒没?”
“没看见,不过还有那种小坛子装的黄酒。”
“你再去找找呀!”李白莲不满意道。
“哦,姐!”小助理赶紧应了一声。
“哎,那谁,你出去找一下沈明,我车上就有。”贺新看小助理可怜,喊住她告诉了一声。
小助理忙朝着贺新鞠躬道谢:“谢谢,贺老师!”
不一会儿小助理就提溜着一瓶茅台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一看到是茅台,贺新难免有点心疼,心里暗暗埋怨沈明不晓事。他车里平时放了两种酒,除了茅台还有他代言的老白干。
其实那老白干也不差,是老白干系列产品中最好的那种,而且酒厂送给他得是用真正原浆勾兑的那种,喝起来虽然没有酱香,但至少不比一般的五粮液差。
李兵兵看到了他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不由撇嘴嘲讽道:“哟哟哟,瞧你这小气样!不白喝你的,我那儿还有两瓶十五年的茅台,回头赔给你就是了。”
贺新立马惊喜道:“说话算话?”
“切,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从小王总那儿拿的,本来想孝敬我爸的,瞧你心疼的样子,算了,就便宜你了!”李兵兵哼道。
“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冰冰姐!要不,我再让人帮你炒俩下酒菜?”贺新忙谄媚道。
片场这边还真有厨房,除了照顾平时几位主创的伙食,主要还是拍摄需要。
第六百九十一章 弦崩断了
别看李白莲外表柔柔弱弱,关键时刻尽显东北老娘们的豪爽风采,坐在那里一瓶茅台就那么干喝,同时还借着在胃里化开的酒精默默地做着心理建设,不到半个小时,贺新亲眼目睹她喝下了差不多有八两的白酒。
“可以拍了!”
李兵兵最后把杯子里还剩下小一两的酒一口干了。
“你行不行啊?”
贺新看她猛地站起来的时候,身体一个踉跄,赶紧扶住,皱着眉头道。
“别……呃!”
李白莲摆了一下手,一张口就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一股浓浓的茅台特有的酱香味对着贺新的脸就冲过来,熏得他直反胃。
“别废话,赶紧的,要是一会儿劲过去了,说不定又要拍不成了。”
“行行行,那谁,赶紧过来,扶你家老板去补一下妆。”贺新忙朝门外喊她的小助理进来帮忙。
“没事,这点酒小意思。”李白莲推开他,压根就不用扶,走路居然还挺稳当。
她的酒量不赖,这点酒刚刚好,可能就是刚才喝的有点猛。
小助理赶紧陪着自家主子去补妆,贺新低头嗅嗅自己身上的和服,刚才被她酒嗝一冲,衣服上也熏满了酒味。
“啧啧!”
后世他常在网上看到什么酒吧捡尸之类的,这女人要是喝醉了,跟个醉猫似的,满身都是味,怎么还能那啥……这口味可够重的!
李白莲喝的脸色有点泛红,得用粉稍微遮盖一些,然后还得做一些必要的保护。
现场除了必要的灯光、摄影、录音,其他闲杂等人一律清场。
老高在走进小隔间之前,还特意跟李白莲关照道:“冰冰,一会儿那种屈辱感一定要把握好!”
“知道了,导演!”李白莲的声音有点低沉,显然已经入戏。
“各部门准备了。”
“a!”
“砰!”
贺新从桌子下来搬起一个铁箱重重地放到办公桌上。
眼中噙着泪花,正在无比担忧男朋友的李白莲被这个声音的吓了一跳。
镜头扫到桌面,箱子旁边放着那本英文版的《解剖学》,随着贺新打开箱子,拉开里面的层层抽屉,满箱子都是解剖器材,各种型号的手术刀、剪刀、钳子、锯子、骨钳、卡尺等等一应俱全,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如果能证明你不是老鬼,也就间接证明刘林宗的清白。我认为,你给单位的生平资料是假的。今天王处长的审问,你态度傲慢,只是说明你心虚……”贺新一边挑选着里面的器材,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他把器材放进托盘,然后斯条慢理地戴上口罩和手套,端着托盘朝身体正在下意识哆嗦的李白莲走过来。
“听说你是个密码天才? 但是你知不知道? 我们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是密码……”说着,他放下托盘,抬手就要脱去她外面的那件驼色羊绒大衣。
李白莲一直用恐惧而又疑惑地眼神看着他? 当他的手接触到自己的衣服时,她本能的躲闪了一下。
贺新抬眼看着她? 眼中流露出戏谑的笑意,稍稍放缓语气? 跟猫逗老鼠一般道:“只要你过了这一关,你和刘林宗都平安。”
说着他便继续自己的动作,而这一刻李白莲听到刘林宗的名字,身子一紧,却不敢再躲闪? 任凭大衣从身上滑落? 接着便是旗袍……
有的时候爱情足以让人牺牲一切。
李白莲偏转着头,面对镜头,但眼睛却注视着地上的某一点。可能是酒精的作用,让她的眼神变的迷离、凄苦。
随着贺新把她脖子边上的旗袍扣子解开? 在缓缓推进地特写镜头中,就见一颗泪珠终于从她的眼眶溢出? 顺着她那白皙的脸颊滴落下来。
贺新的动作很轻柔,就象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除去旗袍,然后是里面那件黑色的睡裙,他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人的器官,四肢长短的比例,都在传达信息,都在揭穿我们的真实身份……”
而与此同时,李白莲浑身不停的发抖,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溢出,也许是被冻的,但更主要的是屈辱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具尸体,任凭眼前这个魔鬼一样的男人摆布。
李宁玉是骄傲的,她李兵兵同样是骄傲的,她的反应有些迟钝,脑海中不断的闪现着自己入行以来曾经遭受过的那些屈辱,她不断的在自我心理暗示,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模糊,分不清自己是李兵兵还是李宁玉。
当贺新要脱去解开最后一层遮挡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大喊出来。
魔鬼是没有怜悯的。
贺新带着大口罩,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却能发现他此时很享受,尽管他面对是经过保护措施的部位,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的想象,然后把想象后的内容通过眼神表达出来。
原版中,小明哥饰演的武田此时表现的过于冷静,明显有装酷的嫌疑。
武田原来是学医的,冷静应该没错。但是到了这一刻,更多的是生理和心理的真实表达。
此时的他从李白莲的答非所问,一心想着刘林宗安危的反应中,就已经基本断定她不可能是老鬼。
一个优秀的间谍,首先要有信仰,为完成任务是可以放弃任何个人利益以及情感。而李白莲在密码破译领域拥有优秀的、理性的分析能力,却在个人情感方面不堪一击。
而真正的老鬼恰恰也正是把握住了她这个弱点,才能以“姐妹情深”、“哇,你的男朋友也是我们的革命同志”为筹码,博取她的信任并最终实施了计划。
贺新依旧在继续自己的动作,在镜头中他很仔细的测量着,除了是最后验证她的身份,更主要是享受那种任意欺凌的感觉。
武田原本就因他祖父在前线自杀的事饱受同僚的耻笑。他表面上坚强、冷酷,其实内心却充满了自卑和懦弱。为了家族的荣誉,他不惜假传命令,设计了这样一个局,试图揪出司令部的内鬼,就是他试图掩盖自己内心懦弱的一种表现。
而懦弱的人,往往在遭受欺凌之后,他会把这种欺凌变本加厉地转嫁到别人的身上。
李宁玉恰恰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她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密码专家,表面上看起来一脸的傲慢和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她很象,都是属于骄傲的一类人。
看着这样一个曾经如此骄傲的女人没有任何设防的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无助,浑身发抖,痛哭流涕,他怎么可能没有愉悦的感觉呢?
他拿着卡尺仔细地测量着她的额头、眼眶、鼻子、颧骨、嘴巴、下巴,然后慢慢往下……
嘴里同时不停地念叨着日语台词:“要让你显露出真实面目,首先要摧毁你的意志,而摧毁意志的方法,就是让你发现,你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你的身体属于敌人。坦白吧,把你自己完全交出来……”
他不但要用行动去羞辱她,还要用语言彻底摧毁她的意志。
尤其是当他测量到那最隐秘的地方,李兵兵弓着腰,双手拼命想去遮挡,但接着却动作一顿,又不敢真正得阻挡。
而下面那张戴着口罩的脸,这一刻却眉梢上翘。
接着便是一个中景长镜头,焦点始终对准着李白莲,前面只有贺新正在忙活的后脑勺。而李白莲此时彻底放弃了,仰着头,目光散乱无神,眼泪和鼻涕早已在脸上模糊了,任凭对方为所欲为……
“卡,过了!”
随着老高充满兴奋喊声传来,一直在贺新面前秀着细长的脖子、骨感的身材、冻的泛着青色的皮肤、一直不由自主颤抖着的李白莲,如同一根弦突然间崩断了,脚底下一软,瘫软着倒下来……
第六百九十二章 遗憾的李家姐妹
“嘤嘤嘤!”
被子抖动,李白莲头蒙头埋在里面痛哭不止。
“冰冰姐,没事啊,都过去了,别难过了!”程好坐在床边拍着杯子柔声安慰。
她刚刚送走过来友情客串的佟亚丽,听到李兵兵这边拍戏出了状况,赶紧跑回来看望、安慰,姐妹情深嘛!
“都怪你!知道冰冰姐状态不好,就不能提前收工啊?非要拍,还把人灌成这样,你们就不能人性化一点?”
安慰了一通,程好又板着脸开始训斥自己的男朋友,一副要给好姐妹出气的样子。
“好好,不怪阿新,是我要坚持要拍的。”
这会儿李白莲终于从被窝中把头伸出来,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看着可让人心疼了。
说着,她看了看一脸心急的程好和站在旁边满脸尴尬的贺新,又朝紧盯着自己目光中充满关切的妹妹李雪深深的看了一眼,勉力咧了咧嘴,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谢谢你好好!阿新,对不起啊,让你受牵连了。”
“亲爱的,说什么呢,你跟我还客气?”程好一脸不乐意。
“没事!没事!”
贺新也忙摆手,同时又关切的问道:“冰冰姐,你好点没?”
刚才片场那一幕,确实挺吓人的,如果不是他手疾,一把把人抱住,李白莲就脸朝下摔地上了,搞不好得破相。女明星的脸可能比命还重要!而且当时李白莲跟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抱住他,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连他心里都不由泛起一阵阵的酸楚。
“嗯,哭出来好多了。”
李白莲脸上的笑容总算自然了点,拉着程好的手笑道:“放心啦,我没事,就是有感而发,哭出来整个人畅快多了。哎,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可不许笑话我!”
程好也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反捏住白莲的手,“真情流露”道:“亲爱的,你吓死我了!好好歇两天,调整一下。我看你说话鼻音很重,该不会着凉了吧?”
“好象是有点……”
李白莲抽了抽鼻子,里面都塞着呢,不过她马上又道:“没事啦,睡一觉就能好。”
“什么没事?我跟你说感冒可不是小事,我就吃过亏? 想硬顶着? 结果差点都在片场晕倒了。”
程好现身说法? 转头还跟男朋友吩咐道:“哎,你回头跟高导打声招呼,让冰冰姐歇两天,昂!”
“知道了。”贺新忙做乖宝宝状。
“不太好吧? 再说明天徐客导演就要回来了。”李白莲犹豫道。
不过她确实感觉自己的身子有点发沉? 两个鼻孔塞住了也很难受。
“不要紧,这段时间大家的弦都绷的很紧? 应该适当放松一下。徐客导演回来,可能还要对前期拍好的东西捋一捋。放心吧,你就安心休息? 把身体养好? 事半功倍嘛!”贺新笑着安慰道。
“你瞧,老板都发话了,亲爱的,你要听话!”程好笑嘻嘻道。
她看到白莲说了一会儿话精神很疲倦的样子? 当即起身道:“好了? 我们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歇着吧。亲爱的,明天再来看你昂? 拜拜!”
“拜拜!”
李白莲强撑着朝两人挥挥手,一直到李雪把他们俩口子送出门,这才重新躺了下来,目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落下来。
演员都是脆弱的,在她厚厚的盔甲下面,始终隐藏着一个脆弱的灵魂。
李雪送走了俩口子回来看到这副情形,连忙坐到床边,急切道:“姐,你怎么又哭了?”
有“拼命三娘”之称的李白莲只有在面对自己亲妹妹的时候才露出柔弱的一面,她拉着妹妹的手,凄楚喊着李雪小名:“秀秀,咱们这些年过来的真的太不容易了,我,我……”
说到一半,悲从心中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俩姐妹没有靠山,一个从小演员到如今的华艺一姐;一个从助理到经纪人,之前种种的经历,个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俩姐妹自己心里清楚。
李雪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拉着姐姐的手,拉着姐姐的手,泪目道:“姐,别难过了,咱们不都闯过来了嘛!”
“嗯,是闯过来了,可我只要一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就觉得委屈,心里堵得慌。”
“姐,别难过了,我都想好了,等后年你的合约满了之后,咱们自己干,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再也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了。”李雪咬咬牙,目光坚毅道。
李白莲苦笑着摇头:“别傻了,难道自己干就不要求人么?”
“这事我跟小王说过,小王也特支持我。”
作为一个漂亮姑娘,李雪找到了自己的男朋友,虽说名声不太好听——一个退役的足球运动员,(08年奥运会在家门口折戟,足球这个名词在国内臭到了极点)但人家可是一个富二代,而且人家还不是声色犬马的败家子撕葱少爷,早早的接手了家族企业,能力出色,有钱的很!
“你们还没结婚呢,他怎么支持你?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是光有钱就行的,最主要的还是好的资源。”
不得不说李白莲对这行的理解还是很透彻的。
“呃……不管怎么说,自己干总比在人家手下看人脸色讨饭吃来得强吧!”
“好了,不说了。”
李白莲此时的情绪总算稍稍平稳下来,她强撑着身体要坐起来。
“姐!”李雪要阻止。
她却摇摇头,笑道:“没事,躺久了,我想坐一坐。”
李雪只能扶着她坐起来。
李白莲靠在床头,目光呆呆的望着门口,半晌才悠悠叹了一口气,目光回到妹妹的脸上,叹了口气道:“要想自己干,得象阿新那样才行,自己能给自己创造资源。你想啊,他都能把自己女朋友拿到东京影后……”
说到这里,李白莲的脸上掩饰不住羡慕之色。
“是啊,真没想短短几年工夫,他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贺新,李雪也是深有感触,还一脸遗憾道:“姐,你说要是当年你跟他好上了,会不会……”
“说什么傻话呢!”
李白莲忙打断她,羞涩中同样带着惋惜的叹息道:“别说他当时已经和程好谈上了,就算没女朋友,我比他大那么多,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你看看那小文比马怡利小了九岁,不照样结婚生孩子,还挺幸福的呢!”李雪不服气道。
“那是人家,再说别看现在幸福,将来指不定哪样呢!”李白莲轻轻哼了一声道。
她和马怡利都出自上戏,上学的时候还是只差一届的同学,早就认识,但关系一般,现在眼瞅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妹居然找了个小鲜肉,羡慕也好,妒忌也罢,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就算马怡利将来人老珠黄,小文再找个年轻漂亮的,那也是挺正常的事情。不过我觉得阿新肯定不是这种人,你瞧瞧,这么多年了,他把程好都宠成什么样了!圈子里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象他这样的?”
说着,李雪看了看自己姐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打趣道:“姐,现在想想是不是有点后悔呀?”
李白莲略感羞涩,瞪了妹妹一眼,嗔道:“别瞎说,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人家早就好上了。”
“切,好上了又不是不能分。俗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挖不了的墙角。当年你要是下定决心,说不定这会儿阿新早就成我姐夫了……哎,你别撇嘴啊,我当时就看得出来,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感觉!”
“你呀,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说不定现在还有机会呢?”李雪目光闪闪的蛊惑道。
说起来自己如今找到了心仪的男友,感情稳定,谈婚论嫁是早晚的事情,可自家这位明星姐姐,这么多年一路打拼,眼瞅着都已经过了三十五奔四张了,李雪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虽说象自家姐姐只要有心想嫁,嫁个富豪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知道姐姐的事业心很重,既要找个靠谱的,又能在事业上有帮助得,眼前的贺新还真是个最佳人选。
李白莲被自家妹子说的还真有点春心萌动,但转而一想,还是长叹一声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么还有什么用?人家都快结婚了!”
“真的?”李雪惊讶道。
程好跟贺新好了这么多年,一直迟迟没有结婚,这在圈内其实也挺正常的,都是为了事业考虑,甚至还有隐婚的。
“嗯,程好跟我聊天的时候透露过这个意思,阿新求婚都求了好几回了,是她一直不甘心。如今拿了东京影后,她的心思也歇了,打算在三十岁之前把自己嫁掉。”李白莲道。
只是说到三十岁之前时,她的神情难免有些落寞。
李雪同情的看了看姐姐,不好再说什么,嘴里喃喃道:“她的命真好!”
“是啊,谁说不是呢……”
……
第六百九十三章 磨绳
剧本上的内容跟实际拍摄的往往会有出入,当程好从男朋友那里打听到临时加的剧情之后,嗤笑道:“没想到她一把年纪了还挺脆弱的。”
“咦,你什么意思呀,刚才还一口一个亲爱的,怎么一转身就嘲讽人家啊?”贺新为之侧目。
“我这是嘲讽么?我的意思是她一把大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呀,就是觉得有的点不可思议,好象没必要到这份上。”
嗯,这番话说的还算比较客气,换句话说大概就是“一大把年纪,都老菜皮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装什么纯呀?”
贺新因为从头到尾一直在现场,尤其听到白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难免有些同情道:“你别这么说人家,可能人家是想起来一些伤心的事吧。毕竟一路走到现在,可能也会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
在圈内这么多年,他的见的多了,除非你真的有灵性、有实力、不可取代,就象周讯、王妃那样的,那么你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任性。如果水平差不多,不冒尖的,用谁不是用啊,有的时候你想出人头地,还真得付出点什么。
圈内也曾一度流传过李兵兵和黄家兄弟的一些传闻,怕是空穴来风未必无阴。
“这么一说倒是有可能。”
程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年头想出头谁都不容易,就像自己的闺蜜汤维,好不容易上了李桉的戏,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出名了,就是因为没背景,没靠山,没有足够的资本惨遭封杀,不得不远走海外。
不过好在李桉也算是有情有义,把她拜托给了蒋二少,通过蒋二少的牵线搭桥,她今年终于通过香港政府的“优秀人才入境计划”拿到了香港居民身份,总算让她在工作自由度方面有所扩大,可以有戏拍了。
联想至此,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正在帮自己削梨的男朋友,不由感慨道:“说起来,我还是算挺幸运的。”
贺新扫了她一眼,撇嘴道:“你才知道啊?告诉你,认识我,和我在一起,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切,说你胖还真喘上了,没有你,我可能还能找个更好的? 大帅哥、大富豪、银行家什么的!”
贺新把削好的大白梨递到她面前,叹了口气道:“行? 你能找得到什么大帅哥、大富豪、银行家什么的? 但问题是你能找得到有像我这样对你好的吗?”
程好拿过来狠狠啃了一口汁水饱满的大白梨,嘻嘻一笑道:“能不能找得到这另外说,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什么?”
“如果不是的你话? 我就拿不到今年的东京影后了呀!”
……
用不了两天的时间? 仅仅隔了一天? 拼命三娘李白莲又再次满血复活的出现在了片场。
“导演好!”
刚刚回到剧组的徐老怪意外道:“哦,冰冰啊,你怎么来了?听说你生病了。”
尽管还略微有点鼻音,但李白莲还是元气满满的点头笑道:“没事了,导演。”
今天她是来给自己的好姐妹打气来的? 因为今天拍摄的是程好的重头戏——磨绳!
当然也不单单是打气这么简单? 她对自己那天喝了酒? 人近乎在恍惚的状态下? 出演的那场测量的戏非常满意,绝对是超水平发挥。今天轮到自己的“好姐妹”出场? 内心深处总归有一较高下的念头。
呵,东京影后!
依旧是那间刑讯室? 依旧是地面潮湿、墙壁灰暗。冷光一打? 顿时感觉阴森冷意。只是不同的是,今天中间拉了一根粗大的麻绳。
李白莲知道这跟麻绳是用来干嘛的,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感觉瘆得慌,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加紧双腿。
今天的戏依旧由老高执掌导筒,徐老怪更像是个闲人。老高此时正在和王志闻商量一些细节上的设计,贺新则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坐在椅上上闭目养神。
如果说李白莲前天的那场戏是她跟贺新的较量,那么今天这场戏则是程好和王志闻、贺新三人之间的比拼。
因为人物设置的不同,程好今天的戏份无疑更重更出彩,想到这个,李白莲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咣当”一声,走廊那边的那扇铁门打开,就见披头散发,妆容惨白,裹着件长款羽绒服的程好走进来。
看到李白莲,原本目无表情的她,眼睛顿时一亮,忙跑过来道:“亲爱的,你怎么来了,好点没?”
“好多了,所以才过来向你学习呀。”李白莲笑眯眯道。
“学习?别逗了,你前天那场戏我可是看了,都快把我看傻了,你说你演的这么好,你让我今天还怎么演啊?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害得我一夜都没有睡觉,就是想着怎么才能不拖后腿。”
“你可别埋汰我,之前几场戏难道你心里没数啊?”李白莲白了她一眼,嗔怪道。
李白莲慢热,加之准备没有程好充分,一开始两人的表演确实有点落差,也难怪李白莲心里一直憋着股劲。
“嘻嘻,好啦,你是来给我鼓劲的还是存心来气我的!”程好嘟着嘴撒娇道。
李白莲看到老高正朝这边看过来,忙道:“好了好了,别闹了,马上就要开拍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准备吧。”
说着,就见这边的龙套拿着把铁刷子走过来,开始在麻绳上刷起来,粗糙的麻绳变得更粗糙,毛刺儿立起,尖锐如钉子,更有钢刷掉落的金属屑,撒在上面亮晶晶的。
李白莲看着不由花容变色,提醒道:“哎,你小心点,别把自己弄伤了。”
“没事!哎,我给你说……”
程好贴在李白莲的耳边小声道:“我里面穿了两条厚实的安全裤!”
“你这鬼丫头!”
……
“好了,好了,大家都各就各位,准备,马上开拍了。”老高走进小隔间之前,大声招呼了一声。
机灯就位。
演员也按照事先排练好的走位来到自己的位置。
程好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带血的裙子。
她是先遭受了鞭刑拷打,然后浑身是血瘫倒在架子下面。
“准备!”
副导演拿在对讲机喊了一声。
“等会儿!”
刚刚坐到在地上的程好突然举手。
“程老师,怎么了?”
“太冷了,先来口酒!”程好没理睬副导演,直接就冲着自家男朋友嚷嚷道。
其实之前排练的时候,她已经喝过两口,现场就有小茅台伺候着。
贺新赶紧提溜过去,嘴里还唠叨着:“稍微悠着点,要是扛不住就说。”
程好瞪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拿过来,仰头就灌了一口。
然后重新躺倒在地上,冲着副导演喊道:“好了,来吧!”
副导演忙重新大喊:“准备!”
“a!”
就见张力提着桶水,哗啦啦一下子全都浇到趴在地上的程好的身上。
在一旁看着的李白莲顿时一个激灵。她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细节,刚开始程好要酒喝,她还以为对方是东施效颦呢!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要知道外面的气温零下,室内也好不了多少,这么一桶冷水浇下去是什么滋味,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此时就见程好瘫在架子下面,露着胳膊和大腿,身体扭曲着,湿漉漉的头发盖住脸,一动不动。
直到过了两秒钟才见散乱在她脸部的头发微微颤动,这不是演的,而是冻的,忍不住在发抖。
王志闻跨步上前,缓缓地在她身边蹲下来。
“你抽的是骆驼,可被窝里掖的是三炮台,这个太明显了。”王志闻探过身子,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王老师到底是中戏上台词课的老师,短短一句话,无论是语气还是节奏简直可以用无可挑剔来形容,闭上眼睛细听,一字一句飘散着血腥味,听着让人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
程好依旧一动不动。
呼气,吸气,呼气,再吸气。
王志闻静待了两个气息的时间,心中的焦虑瞬间爆发了,他抓住程好的头发,一把把她的人整个儿给拽了起来。
“啊!”
程好顿时发出一声痛苦地轻呼,身体摇晃着站不稳。
王志闻忙一把搂住她的腰,目光充满了焦急和怜惜,急切道:“我真的想帮助你,快!我们没有时间了。”
王田香喜欢顾小梦,他一直憋着没有使出杀手锏,一直等待着顾小梦的屈服,他不想让她受太多的折磨,不想让她死,他盼望自己喜欢的女人能够迷途知返。因为他知道武田的耐心有限,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就是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迫切想从对方的嘴里得到情报。
程好终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王志闻那焦虑的表情,没有模式化的不屑和愤怒,她整个人是麻木的,麻木的人是不可能有太多的表情,她只是如同阐述一个事实一般,道:“那不是我的烟。”
愤怒,失望和更多的不甘,让他终于咬紧牙关,狠狠地把她甩到一边,怒吼道:“上!”
几个龙套打手一拥而上,抓住程好把她抬起来,一直托着机器的蔡崇辉跟着转移镜头,从绳子底下往上拍,就见一群人把她骑跨在被铁刷子磨得已经异常粗糙的麻绳上,各自抓住她的腿,用力压住她的身体。
“刺——啦——”
用一个女人身体最敏感,最柔软,同时也是最隐秘的部位,紧贴粗糙、充满毛刺的绳子,用力滑磨过去。
“呃,啊——”
凄厉的惨叫如同从程好的喉咙里挤出一般,让人浑身鸡皮疙瘩。
李白莲看的脸色煞白,尤其看到白裙过后,麻绳上血红一片,让她更是不由自主的夹紧双腿,自行脑补这种变态刑罚的残酷。
此时一向残忍得王志闻,竟然背过身去,不忍去看,只见他在程好的惨叫声中,不停地来回走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对待敌人他可以毫不留情,甚至当作一种乐趣和征服的快感,但是面对自己喜爱的女人,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停!”
猛一甩头,油光滑溜的大背头上的两缕头发顺利的耷拉下来,他大口地喘着气,矛盾、痛苦的心理交织,让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
几人把程好放下来,扔到地上。那痛呼一下子拔高,又渐渐低沉,她蜷缩着身体,浑身一阵阵的颤抖……
第六百九十四章 铺垫
“咣当”一声,审讯室的铁门打开。王志闻赶紧回头,只见一身戎装的贺新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地颤抖呻吟的程好。
“她什么都不肯说。”
在主子面前,王志闻如条件反射般的微微躬着腰,目光不停的闪烁,不敢去看地上痛苦的程好,同时又似害怕主子的责难。
贺新一言不发。
在剧本里这场戏他只是露个面,为下一场戏埋下铺垫。刚才他一直在铁门外看着女朋友的表演,说不心疼那肯定是假的,就算再做心理建设,目睹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会让他的心理产生波动。
他顿了大概有两三秒钟,正当盯着监视器的老高感到莫名其妙,准备要喊停的时候,就见他动了。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走过去“唰”的一下,拽过桌上的台布,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程好的身上。
这是一个临场发挥的动作,蔡崇辉很机灵,马上顺着他的动作,把镜头对准地上的程好,她弓着身子缩成一团地痛苦挣扎,这段时间减肥效果明显,她裸露在外面的后背脊骨分明,更加显得娇弱。
王志闻起初看不懂的他的举动,目光有些讶然,但他的反应很快,马上对着镜头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一个简单的动作,立马让人物一下子变的生动和活泛起来。
坏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施暴者总会有自己的理由。这是贺新每次饰演反派时的心理暗示。比如现在他内心钦佩老鬼,这个对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自己失望,同时焦灼的心态让他萌发出浓浓的战意。
他看着趴在地方颤抖的女朋友,目光中隐隐透着欣慰,带着胜利者的口吻,嘴角上翘道:“老鬼先生,总算见面了!”
“卡!”
一听到导演喊停,刚才还一脸得色的贺新立马动作迅速的把女朋友从湿漉漉的地面上搀扶起来,同时冲着门外喊:“小红,衣服,毛巾!”
狭小的空间,类似助理这种闲杂人等都在外头候着。
“来了,来了。”小助理连忙应着冲进来。
贺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女朋友趴在自己怀来依旧不住的颤抖,皮肤都已经冻青了。贺新赶紧把羽绒大衣帮她裹上,抱到椅子上坐下来。
一旁的李兵兵也跑过来帮忙? 拿准备好的棉裹着程好早已冰透的双脚? 嘴里还喊着:“热水,热水? 给她喝口热水暖暖。”
“来了? 热水来了。”
王志闻也过来帮忙,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李兵兵让小助理抱着裹着棉被的双脚,自己亲自端着热茶一口一口喂着。
程好裹着羽绒大衣? 依旧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抬眼看了看满脸关切的男朋友? 青白的脸上勉强才挤出一丝笑意,然后才落到正在给自己喂着热水的李白莲身上。
“亲爱的,谢谢你!”
“你怎么样? 还行不行啊?”
刚才的这一幕对于男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种刑罚? 但是对于同为女人的李白莲来说? 尤为感同身受。如果换成她的话,刚才这场戏能不能下来?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一刻? 她内心第一次少了得失心? 多了几分真诚的关切。
“还行吧? 没事? 让我先缓缓。那酒呢?我再来一口。”
“还喝啊?要不休息一下。”贺新一脸犹豫道,女朋友现在的状态让他很担忧。
“我真没事。”
喝了几口热水,稍稍有些缓过来的程好摇摇头道:“我现在正顶着一口气呢,我得释放出来,拍完轻松。”
“呃……”
贺新无奈地点点头,女朋友现在的情形如同一个运动员状态正佳,随时有可能要破纪录一样,作为演员他也深有体会。
起身去倒了一杯酒端过来,嘱咐道:“喝慢点,别急。”
“知道了。”
程好接过来抿了一口,她不光是为了取暖,还想用酒精来平复一下激烈的心情。
“哎,过了没有呀?”
小隔间里,老高和徐客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放。
“徐导,您看怎么样?”
徐老怪翘着山羊胡子,“啧啧”了两声,沉吟道:“再来一条吧,我觉得可以让演员更放开一点。”
“明白!”
老高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声:“大家尽量再放开一点,再来一条。”
“什么,还来?”
别人没说什么,李白莲却跳了起来。刚才这场戏在她看来已经很完美了,而且她甚至都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没事,再来!”
程好深吸一口气,拿起杯子,把里面还剩一点的白酒一饮而净,身体已经回暖缓过来的她站起来继续拍摄。
“预备!”
“a!”
……
“我是真的想帮你,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那不是我的烟。”
“咣!”
王志闻揪着她的头发用力一甩,猛地撞到架子上。几个龙套过去,架起程好,举在绳子上方。
王志闻背对着,这次他表演有所变化,对待程好的神情和动作更加狠厉,此时他老谋深算的脸终于有一丝抽动,手攥拳头抬到嘴边又放下,跟着冲脑后一挥。
“呃……”
先是一声低低的嘶吟,镜头给了个侧面,几人架着程好从麻绳那头,过到这头。
“啊,啊……”
绳子上那单薄的身子在剧烈颤抖,这颤抖又因为身体被牢牢锁住,而变得被迫回缩。
白裙一过,绳子上抹了一层血,红白分明,极为刺眼。
“停!”
王志闻又一挥手。
几人把程好放下来,扔到地上。那痛呼声早已变的嘶哑,整个人蜷缩,披头散发,浑身血污,一阵阵的抽搐。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放大了情绪,场面更加惨烈。
王志闻正要上前查看,就听到“咣当!”一声,贺新入镜。
“她什么都不肯说!”
凝视,抽桌布,盖上,欣慰……
贺新没有再加多余的动作,有了准备的王志闻在一旁的应对更加自如。
“老鬼先生,总算见面了!”
“卡!”
第二条的效果明显要比第一条更好,老高喊停之后,不忘再回头看了徐老怪一眼。看到对方一脸心满意足的点头,这才大喊道:“过了!”
……
上辈子小明哥给贺新留下的印象除了帅,无疑就是油腻。
从偶像剧《泡沫之夏》里,面对大s,他那时而神秘、时而梦幻、时而**的微微一笑,由内而外的散发着油腻。
然后和陈球恩的《锦绣缘》,他不经意间用力凹造型的结实臂膀,他巧克力色的八块腹肌,再配合熟悉的眼神,小明哥的油,显然又更上一层楼。
到了他和宋倩的《上古情歌》,泡面头的小明哥更是达到了油腻巅峰。
但平心而论,在原版《风声》的小明哥绝对是他表演生涯的高光时刻,尤其是和周讯在审讯室里那场交锋,更是高光中的高光时刻。
当然所谓高光只是相对而言,横向对比,技术上的不足还是让他在老辣的王志闻面前相形见绌。
而原版中的小明哥还是给贺新提供了一个最好的样板,让他时不时的提醒自己。比如说原版的武田太硬,强行凹酷,睿智不足。
其实小说中的武田要远比王田香高明。
于是贺新又给自己树立另一块模板,就是他记忆中难得印象深刻一部外国电影——《无耻混蛋》中那个“犹太猎手”汉斯的扮演者克里斯托弗.瓦尔兹。
同样是残暴的征服者,同样是审判者集团中的一员,两个角色的内涵大致相同,但是从表演的角度出发,原版《风声》中小明哥跟瓦叔相比,简直不在一个维度上。
《无耻混蛋》中瓦叔出场在农场的那场戏,通过农夫的角度,军官的到来是为了漂亮的女儿们吗?
不是的,是为了抓捕犹太人而来。
可以一边同藏匿犹太人的农夫谈笑风生,一边抽烟斗喝牛奶,然后微笑着将枪口对准地板下无辜的犹太人……
那种举重若轻,如果用一句特形象的话来形容就是:彬彬有礼,双手沾满血腥,却还是能弹得一手绝妙的贝多芬。
贺新自问还达不到瓦叔的这种表演高度,但规避掉原版中小明哥表演中的那些bug还是没有问题的。
夜幕已经降临了,审讯室里竟然不觉得冷了,持续的灯光,工作人员的情绪高涨,让室内温度渐渐的上升。
程好的状态正佳,贺新也心中也有种隐隐的期盼,因为他第一次从自己女朋友的身上感觉到了压力。这种压力没有让他紧张,反而让他更加兴奋。
“a!”
镜头先给到墙上的时钟,八点半,对于双方来说都预示着时间不多了。
然后是一个由上往下的全景,房子里的一切都尽收于镜头。
程好被烤在一张转椅上,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她那件旗袍,手臂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张力站在她身后看守,贺新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你在单位里潜伏了多久?是直属老枪指挥吗?”
蔡崇辉操纵着斯坦尼康镜头对准程好的脸,只见她歪着脑袋,整个人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闭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过了一秒钟,忽见她轻轻扭了一下脖子,嘴巴微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残留的血渍,然后扭了扭身子,翻出一阵手铐碰撞的声响,在橘黄的灯光下,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那惨白的小脸上似乎写满了不耐烦。
“咝——”
不光是小隔间里盯着监视器画面的老高、徐老怪,依旧坚持在现场观摩李白莲以及候场的王志闻等人,下意识都瞪大了眼睛,仅仅一个亮相,足以能证明此时镜头前的那位东京影后的成色。
什么叫演技炸裂?
这才叫演技炸裂!
因为剧本中只有一句话:顾小梦被拷在椅子上。
如果按照常规套路,或许就这么坐着,或者听到贺新的话后露出不屑、轻蔑的神情,以显示一个地下党人大无畏的精神。
而程好却没有,从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洒脱、无所顾忌的顾小梦,甚至还能演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贺新并不象原版中的小明哥那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硬邦邦地说着台词。而是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那张脸,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让如此一个娇媚的女子会坚贞不屈?
程好的沉默或者不沉默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要你合作,我担保你的人身安全,不止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我通通可以担保。”接下来他说话的语调很缓慢,诱惑中带着一丝的威胁。
程好微噘着嘴,象是认真在听,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皮上翻,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道:“武田长说大话了吧?军部高参会议你暴行犯上,重伤长官,自己都要被贬回本土了,你跟我保证什么呀?”
贺新毫不吃惊,依旧神情温和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女人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成嘲讽,毫不介意地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烟。
显然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要难缠。虽然她的嘲讽听着非常不舒服,但这些都是小伎俩罢了。
他叼上一根烟,看着程好的目光闪着一丝戏谑,火柴轻擦,划出一道火花。
“我有能力保护你的家人,我的意思是,我也有能力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一口烟雾从他的嘴里缓缓喷出,顺嘴又吐了吐沾在舌尖的烟丝碎末,就象瓦叔跟农夫对话一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与他话语中的残忍格格不入,平静地如同在阐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程好内心最担忧的就是自己的家人,这或许是她唯一的软肋。贺新的话戳破了她的伪装,她怒目以视。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贺新终于笑了,转身朝电话走去。
而此时的程好,眼珠却在快速的转动,她的担心以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喂……”
听了一会儿电话里的内容,他脸上的笑意更盛,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又转身朝着神色紧张的程好笑道:“路上耽搁了,比预计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南河沿六号,是你家的地址吧?”
“我的事,你别扯我父母!”
当听到南河沿六号,这五个字,程好瞬间泄气,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挣扎着朝贺新怒吼。身后看守她的张力赶紧一把将她按住。
贺新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跟之前打碎李宁玉的骄傲一样,此时他感觉自己终于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他拿着话筒走过去:“接个电话。”
同时他朝张力使了个眼色。
一把锃亮的手枪抵住了程好的脑袋。
原版中小明哥拿着左轮手枪的姿势很潇洒,但是此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他所需要的只是抓住猎物后的欣赏,而不是亲自去动手。
程好听到话筒里母亲的声音,当然拍摄的时候这只是摆设,但是她却如同真的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一样,脸上挤出笑容,强自镇定地喊了声:“妈……”
贺新蹲在身子,看着她,嘴角的微笑甚至带有一丝阴柔,贴着她的耳边,柔声道:“在你家,同样又把枪顶着你妈的脑袋,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程好低头小声啜泣着,纵然是她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此刻面对自己的家人,她的内心充满了挣扎。
他笑了,此刻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慢慢直起身子,俯视着对方,此时他无须再伪装,恢复到了平时武田长的傲慢,道:“这不必是生离死别,只要你肯放自己一马,嗯?”
“嗯!”哭泣中的她拼命点头。
贺新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场艰苦得战斗终于可以即将画上一个句号了。他原本应该高兴,然而脸上的神情却似乎有些失望,可能是对手的反抗不及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缠吧。
他摆摆手,示意张力拿开手枪,拿起话筒跟里面吩咐道:“好了,告诉老太太,小梦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卡,过了。”
这次老高没有去征求徐老怪的意见,十分干脆的喊过。
因为这场戏第一个镜头是铺垫,第二镜头才是爆发!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一只耳
第六百九十五章一只耳
“这玩意儿靠谱么?”程好心里抽抽道。
这种操作她虽然见过好多次,但从未亲身历过,心里难免有点害怕。
“程老师,您放心保证安全。”
特效人员在她旗袍背后装上了两个血包,这玩意是遥控的,一按遥控器血包就会在她身上爆开,达到中枪的效果。
那头工作人员也赶紧在贺新右边的耳朵后头贴上一块小小的血包。
“一会儿别咬错了,这只耳朵!”开拍前他有些不放心,特意指着自己的右耳跟女朋友关照道。
“那万一我要是咬错了呢?”
“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万一这情绪控制不住,谁管你是哪个耳朵呀?”
“呃……还能不能好好说话?”贺新一脸无奈。
“行!”她眨了眨眼睛,抿嘴一笑,道:“那我就真咬!”
“阿新,小程,要不要先排一下?”老高站在小隔间门口吆喝。
“不用了导演,直接来吧。”程好抢在男朋友前面喊了一声。
说着,还用挑衅的目光瞟了一眼贺新:“贺老师,没问题吧?”
如今渐入佳境的她自信心越来越足。
“好,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呗!”贺新一脸无所谓。
不过这句话似乎带了些许歧义,遭受白眼的同时,就连那位正在给程好补妆的那位化妆妹子也在强憋着笑意。
一切准备就绪。
“a!”
“你看,很简单。”
此时的贺新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递给程好一根烟。
这个动作原本剧本中是没有的,但是他觉得这时候应该有这样一个动作,同时也算是考验一下如今在片场越来越嚣张的女朋友。
结果程好一点都不惊讶,很自然地接过烟,瞟了他一眼,凑过头去就这他手中的火柴点燃。
已经花费了好几条华子的训练,如今她夹着烟的姿势很好看。
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她终于开口道:“我是老鬼,我直接受上线老枪的领导。吴志国确实没有看文件,是我赖他的,还有白小年,是我模仿……”
“谈谈老枪吧!”
贺新回过身,打断了她的陈述,看着她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沉默了半晌,轻轻甩了甩头发,抿抿嘴道:“可以啊。”
说着,她眼睛的余光瞄了瞄身后的看守她的张力,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丝娇媚的笑容道:“可我不希望有人在。”
贺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用目光示意张力离开。
随着张力离开的关门声传来,程好无奈地摇摇头,她眼中的泪水未干,平静道:“我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按照剧情设置,她此时应该悄悄从旗袍里拿出一根针,然后趁着和武田对话的时候把手铐打开。不过在实拍的时候,这个镜头要放在后面补拍,在后期剪辑中加进去。
“那你总要跟他联系的吧? 否则情报如何传递?”
“还是城隍庙的布告栏啊。”
“他自己去贴的吗?”
“你说呢? 你会自己去吗?”程好一副好笑样子道。
贺新神情一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愚弄了,怒道:“你说这些等于没有说!”
“那对不起了!”
程好叹了一口气? 身子微微往后靠,看着他道:“我对你了解比较多? 对老枪一无所知。”
明白了,这个女人还在耍花样。
贺新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作死的蝼蚁。
“你还想说什么?”
“想说的有很多啊!你的出身? 你的家庭? 还有你内心的懦弱。”
程好看着背过身去他? 至此她的任务已经完成? 她开始反击,但求一死。
“维新后你祖父当了陆军中将? 你父亲也跟着沾了光,当上了海军中佐……”
这是贺新的逆鳞,他愤然转过身。
而此时程好的目光充满了挑衅,言语直戳对方内心的痛处。
贺新怒极反笑,同时也明白了这个女人就是想试图激怒自己,但这有用吗?
他附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吗?你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特务!”
他就是要打破对方的幻想。
可程好微微一笑,依旧不紧不慢道:“日俄战争打到一半,你祖父突然在前线自杀了,你一直觉得同僚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两个人凑的很近,目光交汇,一个充满了挑衅和戏谑,另一个则目光越来越冷。
但与之相反的是,贺新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盛,突然他猛地掐住了程好的脖子。
“你耍我!”
是的,怒极反笑。
而与此同时,程好早已解开了手铐,猛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对着他的右耳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疼!真特么的疼!
这个女人居然真的咬!
原本他是在演,但是随着疼痛的加剧,他真的是在惨叫。想要摆脱她,而她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攀附他的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放大的镜头中程好的神情狰狞,血包瞬间被咬破,红色的液体连同真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牙齿。
镜头一转,等候在外面的王志闻和饰演司令的石兆其闻声冲进来。跑到前头的王志闻救主心切,连忙抬起枪对准了已经疯狂的程好。
“别开枪,别开枪……”贺新拼命叫着。
也许王志闻没有控制住自己;也许他原本就是故意的,因为他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再受折磨。
“砰,砰!”
两声枪响,事先装在她旗袍背后的两个血包炸开,只见她缓缓地从贺新的身上滑落下来,满嘴鲜血的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解脱般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贺新长大了嘴巴,此时的他鼻涕眼泪一起流,右边的耳朵火辣辣地疼。他小时候被狗咬过,这种疼痛感特别相似,他甚至不停的跺着脚。
嘴里还在气急败坏的喊道:“她……她,就是想死。我们……我们都中计了。”
……
“阿嚏!”
程好裹着被子,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屋里的暖气很热,但她裹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时不时咳嗽两声,咳嗽的声音听着很干涩。
“姐,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晚上肯定发烧。”
“不用,就是受了点寒气,把汗捂出来发散一下就应该没事了。”程好摇摇头,“哎,你把电视开开。”
小助理只得噘着嘴,拿起遥控器帮她把电视机。
这会儿外面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新哥,回来了。”
小助理赶紧迎出来。
贺新手里拎着两只保温瓶,耳朵上包扎的白纱布特别显眼,就跟《黑猫警长》中的一只耳一样,充满了喜感,让小助理忍不住想笑。
“你姐怎么样了,烧不烧?”
“现在还没量出来,就是怕冷发抖,一会儿肯定温度会上来。哥,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
“行,我知道了。”
贺新沉吟了一下,道:“先观察再说。小红,你先回去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这边有我就行了。”
“那……行吧。”
小助理犹豫了一下:“哥,那一会儿要是有事,就叫我啊。”
“嗯。”
贺新拎着两个保温瓶走进卧室。
程好咳嗽了两声,伸长脖子问道:“什么呀?”
“红糖姜茶,鸡汤。”
“怎么都是汤汤水水的呀!”她坐在床上一脸不乐意,“嘴里特别淡,最好来个干锅牛蛙啥的。”
“行了啊,红糖姜茶是让你驱寒发汗的,鸡汤能治感冒。”
贺新说着,拧开一个小号保温瓶的盖子,倒了一杯黑漆漆的红毯姜茶递过去。
“别动,烫!”
程好伸手想接,贺新连忙喝止,坐到床边,吹了吹小口地喂她。
“辣,放了多少姜啊?”程好喝了一口就皱着了眉头。
“刚才还说嘴巴淡,这不正好嘛?快点,趁热,喝了发发汗。”
一碗热乎乎的红糖姜茶喝下去,程好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妈呀,总算活过来了。”
程好一下子精神好了不少。
贺新赶紧拿了条毛巾帮她擦擦汗。
“再来一碗。”
“不要了,让我先缓缓。”
程好看着不停在自己眼前晃动的一只耳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屁呀!”贺新一脸不满道。
尽管上了药,包的严严实实,但受伤的耳朵依旧还在传来一阵阵的抽痛。
“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情绪上来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啊!”程好笑着道。
是故意的还是情绪上来没控制住贺新还是能够分清楚的,还别说之前在片场她跟一头小豹子一样扑上来咬住自己的耳朵那一刹那真的挺吓人得,甩不甩开,现在回想还有点心有余悸。
“你就不怕把我的耳朵咬掉呀?”
“有什么好怕的?顶多我再找一个呗!”
“找一个什么呀,大帅哥?大老板?还是银行家啊?”
“哎,你还别说,以前真的有个银行家象追我来着……”
“咦,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当场就拒绝了,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了,那会儿想追我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本姑娘都没看上罢了。哼!”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人物访谈
天津滨江万丽酒店。
《风声》开机仪式在这边举行,一百多为媒体记者把会议厅挤得满满当当。
新晋东京影后程好格外受到欢迎,面对记者们的提问,她微笑着堪堪而谈:
“对啊,贺老师的邀请我肯定要接受,要不然太不够本意思了……”
“有时候,好角色来了,挡也挡不住。而且角色演一个少一个……对,我不太喜欢演重复的角色。”
“《风声》对于我来说,风和声要调动一个人所有的触觉才能感知到……嗯,怎么说呢,这次出演顾小梦对我来说是一次精神洗礼。”
“正派和反派我觉得并不重要……对,我特别羡慕贺老师,因为他无论饰演什么角色都能举重若轻,还是王志闻老师也是这样的。我就不行,我经常会跟导演说:导演,你一定要鼓励我,我担心我可能没有信心……”
“没有,我没有加盟新皓传媒,当然也不可能是股东。我想声明一下,我的经纪约是和一十八经纪文化公司签的,王晶花是我的经纪人,目前一十八经纪文化公司和橙天娱乐依旧处于合作阶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依旧还算是橙天娱乐的演员……呃,不好意思啊,今天是《风声》开机发布会,接下来我不能回答跟《风声》无关的问题。”
当然作为另一位女主的李白莲也很受记者的追捧。
“其实到目前为止,我觉得《风声》这部片子是我有一次拔高的一个作品。在此我要特别感觉两位导演以及贺老师给我这次机会……”
“对,这是我跟贺老师第三次合作。可以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其实在目前已经拍完的戏份中,贺老师跟我的对手戏最多……什么?我是不是卧底?这个现在还不能剧透,大家以后可以在电影院中揭晓这个谜底,我敢保证《风声》绝对是一部你们都想不到的谍战片!”
“其实刚开始接触到李宁玉这个角色,我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这个角色对我来说难度太高,而且又是跟程好老师、贺老师一起合作,说实话我都没有信心……”
“我们确实做了很多的功课,比如阅读了很多相关的书籍,那个年代的一些资料片等等,但是我觉得最大的让我克服心理障碍的一个……呃,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发现啊,没有顾虑,轻装上阵,不要去时时刻刻提箱自己必须要演的怎么样怎么样的。再说在面对贺老师、王志闻老师、还有我们的东京影后,你就算是演的比他们差,那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而且扔掉私心杂念,没有顾虑,确实能够让你表达这个人物更加真实和有力!”
……
“小胡,给记者信封都发下去了吗?”
“王老师,不好意思? 一会儿我还得接受一个人物专访……呃,不是《三联人物周刊》? 我还没这么大面子,是《南方人物周刊》,也算是为咱们这部戏的宣传打个前站……明天,明天我请客? 茅台管够!”
“军哥,你就别糊弄我了……行? 那咱们明天一起。”
发布会结束? 乱糟糟的? 贺新好不容易应付完? 才跟等在一旁的常季红道:“红姐? 人来了没有?”
“约好了五点钟应该差不多了。”
这个《南方人物周刊》在国内也算是一个比较有逼格的人物专刊。
采访就安排在酒店的一间小型的贵宾厅? 边走红姐还边关心的问道:“拍摄还顺利吧?”
“嗯? 挺顺利的,其实我的戏份不多? 这部戏的成败主要还得看两位女主角。照目前前程好和李兵兵都远超预期。”
“那就好!”
说着,红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这边一个争气的都没有。”
说这话时? 红姐语气中夹杂了些许酸溜溜的味道。
现在红姐的千艺文化经纪公司的规模也越搞越大,象这种大型的演艺经纪公司艺人一般都有执行经纪人。不过目前贺新、蒋文丽、李晓冉和葛妹妹王若丹? 却一直是红姐亲自带的。
但是目前除了刘液、孙丽和王若丹在往上走,冒尖的不多? 尤其象李晓冉这种曾经的重点培养对象,自从那部付出了很大的牺牲,结果扑街的《植物学家的女儿》以后,这姐们似乎死心了,这两年一门心思在电视剧行当里扑腾,亮眼的作品不多。
《风声》一开始筹备的时候,红姐想推荐刘液来争取白小年这个角色。论演技,应该绝对没问题,而且这货身上的忧郁、懦弱的气质跟白小年还挺象。可惜就是长的太黑,加上那种狭长的马脸跟昆剧名伶实在是不搭边。
“葛妹妹现在不是发展的不错么!”贺新只能宽慰道。
结果红姐一脸发愁摇头叹息道:“她呀,别提了,眼高手低的。”
葛妹妹的情况贺新知道一些,这人还没怎么红吧,挑戏挑的厉害,一门心思往电影圈发展,可惜象她这种情况的女演员在圈内一抓一大把,机会着实难得。所以目前也只能在电视圈里打转,听说前不久刚刚拍完赵宝钢导演的《奋斗》的姊妹篇《我的青春谁做主》。她在里面饰演女二号,巧的是白雪的那个小辣椒也在里面混了个女四号的角色。
红姐这会儿又嘱咐一句:“以后如果有合适的角色,你记得多想着她一点。”
“知道了。”贺新点点头,心里却在摇头。
说实话,王若丹也就是长着一张文艺范的脸,如果真要说演技,其实也一般。就拿她跟小辣椒白雪来比,这两人虽然长的很象,但细究的话,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小辣椒都要稍胜一筹。只不过被红姐当成是干女儿的王若丹资源更好,目前才显得更出挑一些。
如果同一个角色两人都合适的话,那么贺新可能第一选择会是白雪而不会是葛妹妹。
……
女记者通常好看不多,以至于稍微有一个长的清秀一点都会被冠以“美女记者”的称呼,这跟女运动员有点象,女运动员长的好看的不多,难得有个好看的就会受到极大的追捧。
其实南方系贺新有不少熟识的女记者,比如第一个给自己做专访的,如今胖到已经判若两人的《南方周末》的记者元蕾;比如就在刚刚的开机发布会上提问很活跃的《南都》的方伊敏。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初次见面,三十岁出头,戴着付眼镜,不苟言笑的叫易力竞的女记者长相包括打扮就不太敢恭维。
鼻子挺大,长在男人的脸上可能看上去更加威武、气势更足,鼻子大那什么也大嘛,比如大鼻龙。但长在一位女性的脸上就难免违和。
而且仔细看的话,她脸上坑坑洼洼有不少的痘痕。关键一头短发的斜刘海紧贴着一侧的前额,咋一看好象是戴着一个假发套。
她们来的比想象的要快,就在贺新和红姐上楼的时候,就接到对方的电话她们已经到了。
据说这位易记者以前是跑财经和社会新闻的,也难怪看起来很严肃。
“这是视频采访?”
易记者一行三人,除了易记者本人,有一个挂着相机拍照的哥们,另外一位居然还在一旁架设一台小型的摄影机。
“我们是纸媒,采访以文字为主,视频只是作为资料的形式保留,您介意?”
“哦,不介意,我吃的就是这碗饭。”贺新笑了笑道。
演员嘛,天生就是在镜头前表演的,包括采访也不例外。
类似这种专访事先都是采访提纲经过双方的认可,贺新一般不轻易接受类似的专访,但只要接受了,一般除了他愿意那个人的私生活进行炒作之外,工作上面的问题基本上什么都可以问。
“好,那我们开始。”
这位易记者也很干脆。
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本开始提问:
“你认为自己是一位足够出色的演员吗?”
“呃,足够还谈不上,但应该算是一位比较出色的演员。”
相比以前接受过的类似闲聊的那种采访氛围,眼前这位易记者一上来就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众所周知,你在做演员之前的经历比较坎坷,后来为什么要选择演员这个行业?”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就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小帅导演看中了我,然后出演我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单车》,就是这样。”
“不是说以前就有想当演员的理想或者是其它一些什么原因吗?”
“没有,一开始我就是把拍电影当做一个挣钱的活,而且还是一个五千块钱的大活。只不过时候算了算,自己付出的时间成本好象并没有比自己想象的要多。”他双手一摊笑了笑道。
“那后来你还是选择了去中戏上学,你和你的女朋友……女朋友这个称呼应该是准确得?”
“嗯,准确,我们目前还没有结婚。”
“目前?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么?”
“结婚的打算从一开始就有,毛爷爷都说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结婚的目的谈恋爱的,只不过目前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为什么没有提上议事日程?是对方的原因,还是因为工作太忙?”
“呃……”
贺新突然发现自己被带着带进了围绕自己私生活的问题。
“当然是因为工作太忙,比如现在我们正在拍《风声》,目前我们的工作计划都已经排到了明年,所以这件事我们目前只能先放一放。”
说完,他不等对方提问,忙道:“易记者,我们还是回到前面那个问题。”
第六百九十七章 人物访谈(二)
“后来你为什么选择去中戏上学,而不是继续拍戏挣钱呢?”
“能力不够,你想拍戏挣钱首先得具备这个能力。”
“但你还是凭借《十七岁的单车》拿到了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新人,你依然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
“当然!”
贺新笑了笑道:“当时我就是一个送快递的,而《单车》里小贵这个角色,无论职业还是生活状态跟我都很相似,说穿了就是本色出演,并不需要多少技巧,能够拿到柏林的最佳新人,大概就是一个真吧。”
说着,他又问了一句:“哦,您看过《单车》这部电影么?”
易记者那张面瘫的脸难得嘴角稍稍上扬,道:“你作品我大部分都看过,即使没看过的,在这次采访之前都看了一遍。”
看起来这位易记者的功课做的不错,一方面是敬业,另一方面也是对被采访者的一种尊重。
“你在中戏五年,从进修班到大专再到本科毕业。但我注意到在这五年期间,你依旧在不断的接戏、拍戏,这五年你真正学到东西了吗?”
“呃……”
听到这个问题,他难免有些尴尬,确实在中戏五年,真正在校园里学习的时间真不多。
他沉吟道:“怎么说呢,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在学校的学习时间可能确实不多,但只要掌握了技巧,或者说理论知识,实践起来就能事半功倍。而且表演这件事就是需要通过不断的实践才能提高。包括到现在我每演一部戏,基本上都能从中发现不足,然后想办法提高。”
“比如说?”易记者推了推眼镜继续问。
她虽然不太懂,但她却很乐意跟被采访探讨一些专业性的问题,既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同时也显得很有逼格。
“比如说,哭戏吧,刚开始演戏的时候,哭戏对我来说是最难的,每次都要酝酿很久才能哭的出来,很多时候往往还哭不在点上。但是通过专业的训练之后,我现在可能都不需要一分钟眼泪就能下来。在戏剧学院,这种都是最基本的,大二的时候就要掌握的表演技能。
再比如说,我现在正在拍《风声》,王志闻老师众所周知台词功底是顶尖的,在跟他合作的过程中,我就认识到自己在台词方面还存在不少的薄弱环节,合作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之前我看过你的几个采访? 你说你不喜欢你重复的角色? 但你在《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和《美人草》中都饰演的都是知青的角色,这难道不是重复么?”
易记者的问题很犀利,也很直接。让贺新多少有点不适应? 因为他在接受大部分的采访当中? 记者的问题大都比较婉转? 就算是比较敏感的问题,也会采用一种迂回的策略,很少有人象她这么直接。
“虽然都是知青,但这个不能说是重复。人物的性格不同,生活背景不同? 包括插队落户的环境也不同。《小裁缝》中马建铃比较内敛? 而《美人草》中的刘思蒙更张扬。”
“那你是属于内敛还是张扬?”
“呃,我应该算是内敛吧。”
“但你在银幕上塑造的很多角色都是张扬的,你是刻意要选择这种性格的角色吗?”
“不一样? 可能是凑巧吧。潜意识里也许有这种刻意的存在,毕竟你在选择角色的时候,会刻意规避掉你自己身上原本就有的东西。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物更具有挑战性和创作**。”
聊起专业问题来? 贺新还是很健谈的,他平时不大愿意接受采访就是因为记者们的提问往往专注于一些绯闻八卦或者是私生活方面的问题,这让他很反感。
他倒是挺欣赏眼前这位面瘫的易记者,因为她的问题虽然直接,但很专业。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趁着易记者低头做笔记的机会,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然后习惯性的从兜里掏出烟来。
易力竞这会儿正好抬起头来,看到贺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很大路,甚至可以说有些低档的红双喜香烟明显有些诧异。
作为《南方人物周刊》的高级的主笔,她才采访过很多名人,大部分人都是抽烟的。比如企鹅的小马哥,烟瘾很大,整个采访过程中几乎烟不离手,人家抽的是软中华,还有些大佬抽的是更加昂贵的手工雪茄。
贺新虽然只是个演员,但他更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
贺新看到看到易力竞异样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对不起!”
他正要把刚刚掏出来的烟收回去,就见易记者难得微笑道:“没关系!呃,能给我一支吗?”
“呃,当然!”
贺新有点意外,但马上递给对方一支,并帮对方点上。
“谢谢!”
易力竞抽了一口,点点头笑道:“这烟不错。”
记者工作压力大,常常需要赶稿子啥的,抽烟的比例很高,而且还不分男女。易力竞偶尔也抽烟,不过她平时抽的都是那种细长的女士烟,还是第一次抽这种廉价烟。
“你平时的烟瘾很大吧?”
“这也是采访问题?”贺新笑着反问。
“不算,随便聊聊。”
易力竞也笑了,她面瘫,不等于不会笑,私下里她的性格还是很开朗的。内向的人是做不好记者这个行当的。
“应该不算特别大,主要是您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还都那么专业,我快招架不住了,所以想缓缓。”贺新笑道。
易力竞抽烟的姿势很优雅。其实一个女性,可能外在条件并不好,但可以通过谈吐、气质这些后天培养的东西弥补先天的不足。易力竞大概就属于这一种。
“我很好奇,象你这种层次……呃,或者说象你目前这种收入的人,好象跟你现在抽的这个烟的品牌不太匹配?”
“为什么说不匹配呢?我觉得应该是喜欢和不喜欢的问题,不存在匹配和不匹配的问题。比如说有人喜欢龙虾象拔蚌,但有的人就是喜欢豆浆油条。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好像跟所谓身份、地位、收入不存在什么矛盾。”这货难得装逼道。
“呃……你说的对,可能我是过于惯性思维了。”
易力竞翻了翻刚才记下的一些内容,接着提问道:“刚才你说你一开始当演员的想法就是为了挣钱,现在还是这种想法吗?”
“当然,演员是我的职业,而且还是我打算从事一辈子的职业,挣钱是当然需要的。”贺新很坦率道。
他接着又道:“可能一开始挣钱的想法更加迫切一点,毕竟以前穷怕了。但是随着逐渐实现财务自由之后,挣钱这个因素的比重变的越来越低,但不能说没有。”
“包括你和宁皓导演一起成立新皓传媒,也是为了挣钱?”易力竞紧接着又问。
“这个倒真的不是。”
贺新笑着摇摇头,只是笑容中略带一丝无奈道:“一开始我们成立的不是公司而是工作室,因为我们俩鼓捣了一部电影,就是宁皓的处女作《香火》,当时我们既找不到投资,也找不到发行商,我们只能自掏腰包。这就需要有一个名头,电影出品方的名头,所以就用我们俩的名字命名成立了一家工作室。”
“你刚才说你拍戏是为了挣钱,但现在又说自掏腰包拍电影,这难道不矛盾吗?”易力竞的问题一如既往的犀利。
贺新笑道:“因为一开始我是被宁皓忽悠的。我当时正在和陈导明老师一起拍沈岩导演的《中国式离婚》,宁皓是组里的副导演,他跟我说想找我拍部电影,我看到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剧本不错,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这部戏根本就没有投资,宁皓是自己把家里给的买房子的钱都拿出来拍这部电影,至于电影拍出来之后能不能上映或者能不能卖出去,一概都不知,但我那时已经上了他的贼船了……”
笑了两声后,他才语气变得认真,同时特别感慨道:“还是出于感动吧,我当时对宁皓这种对电影非常纯粹的态度很钦佩也很感动,作为电影的从业人员之一,再说当时我的经济条件还算宽裕,索性就帮着他一起把《香火》这部电影做好。”
“后来《香火》在威尼斯获了奖,听说还买了不少国家,你们没有亏,还赚钱了?”
“对,要不然后面就没有《绿草地》、《石头》,也不会有新皓传媒,可能仍然是那个新皓工作室。”
易力竞低头记了记要点,接着问:“有一件事我特别好奇,都说电影是风险很大的投资,但你们新皓传媒这几年出品无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好象从来没有失手过。而且据说这一系列的背后,你才是最后的决策者。这不单单可以用运气好来形容。如今你在电影圈内是出了名的眼光好,听说只要是你看中的项目,很多人都愿意投资。”
“没有这么夸张。”贺新笑着摇头。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的点上了一根烟,之所以说习惯性,可能是为了装逼的时候更有范儿;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掩饰作弊吹牛时内心的心虚。
他还朝易力竞示意了一下,易记者摆摆手表示免了。
“运气,这个成分是一定存在的。但其实要我说的话,可能很大程度上还是出于巧合。当然我们在选择剧本的时候,首先是站在观众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故事,看这个故事能不能吸引我,然后再关注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你必须首先要有观众,毕竟一部作品拍出来是需要观众买单的,就象你们做媒体的也一样,一篇报道出来,同样首先要考虑的是能不能吸引读者,不是么?”
“呃,对!”
易力竞点点头,但她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有点问不下去了。
她很快跳过,接着后面的问题问道:“之前你们公司投资的电影大部分都是小成本制作,走的是以小博大的路线,但这次为什么要选择拍《风声》这种大投资的项目呢?”
“首先是麦稼老师的小说吸引了我,说实话当时我第一次看到小说的时候,就觉得很震撼,很难想象在那个年代会有这么一群年轻人为了信仰真的能够赴汤蹈火。其次就是这个故事又特别精彩,题材也非常新颖。如果站在观众角度,我还愿意能在大银幕上看到这个故事更加直观的展现在面前。”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面露苦笑道:“其实一开始没有想到投资会这么大,原本我以前两三千万就能把这部电影拍出来,但是后来在筹备过程中发现这点投资远远不够。比如小说中描写的裘庄极具奢华,那么在电影中肯定要表现出来。
然后要真实的还原那个年代,细节方面的考虑等等,这一切都需要和历史不吻合。打个比方,你拍一部抗日片,你不能让八路军抽雪茄、穿高跟鞋、抹头油、在豪华别墅办公这种人物造型和故事情节出现,这非但不符合历史史实,更是对当年对日寇浴血奋战的八路军烈士最大的不尊重。所以很多投资都是必须的。
尤其后来徐客导演加盟,又提出很多新的想法,更能让作品本身更加精彩,能让观众耳目一新,于是这个投资便一直在呈几何数的往上翻。”
“这么大的投资,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亏本,毕竟前面……呃,已经有那么多的例子了。”
听到这个问题,贺新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稍稍沉吟了一下,带着深思熟虑的口吻道:“当然想过,但是站在我的角度,包括我的合作伙伴宁皓导演,以及这部戏的另一个投资方博纳的于总都觉得这么好的故事,我们有理由也应该让它搬上银幕让观众看到。
尤其是这个题材,当外敌入侵,我们有千千万万的无名英雄为了赶走侵略者做出的卓越的贡献和牺牲,这些都是值得我们缅怀的,而且我们正在努力做的一件事情。”
说到《风声》他侃侃而谈,一方面是为了电影的宣传,另一方面确实有感而发。尤其是他经历过自己的祖国后世日新月异的变化,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国家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信念,就这点而言,他的感触要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烈。
只不过易记者的目光中明显带有疑虑,感觉他好象就是在唱高调,较之前的显得有点不真诚。
继而,她便转移话题,露出微笑道:“众所周知,你和你的女朋友全国观众都知道,也很羡慕,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是圈内的一对模范情侣。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当年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是一见钟情,还是说日久生情?”
贺新很无奈,他最烦的就是采访中类似这种有关个人感情的问题,但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物访谈又避免不了,更何况两人都是演员、名人,这个话题就更加避免不了。
“呃,站在我的角度来讲就是一见钟情。”
“那为什么会选择她呢?在中戏恐怕漂亮的姑娘有的是。”易力竞好奇得问道。
贺新双手一摊:“很简单,我到中戏第一个认识的漂亮姑娘就是她!”
第六百九十八章 反本还原
天津,老城区一家私家菜馆。
这次在天津的戏份,主要是拍摄一些外景,主要演员的拍摄任务都不重,难得汇聚一堂。
王志闻资格最老,坐了首位,然后是胡君,远道而来的段忆虹,李家姐妹,刘微微等人。贺新和程好俩口子作为东道主。
“老段,辛苦啊!”贺新敬了老段一杯。
段忆虹笑眯眯的跟他碰了杯:“小贺,外道了不是,这次你能想到我,是我的荣幸啊!”
曾几何时,一起在小饭馆里喝酒的那个腼腆的老段如今也像模像样,场面话贼溜。
随着《士兵突击》的热播,这货也算是一炮而红。他今年刚刚和张奕等人一起拍完打着《士兵突击》原班人马旗号的《团长》。据说这部戏后期还没有做完,就已经被京城、上海、江苏、云南四大卫视买断了首播版权,一百万一集,四星联播,可谓未播先火。
“王老师,我敬您!”老段接着又双手捧杯,站起来向王志闻敬酒。
“别客气,段龙啊,坐坐坐!”王志闻春风满面。
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是中戏的都是老王的学生。就连胡君仅仅比老王小两岁,但他是中戏八七届的,而老王八八年就分配来到了中戏。
“老王,咱俩也喝一个。”胡君也笑呵呵的凑热闹。
“嘿,你们什么意思啊?打算车轮战灌醉我啊?”王志闻端着杯子躲闪道。
“老王,你的酒量他们可能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么?行了,别摆老师的臭架子了,能坐在一块儿喝酒,那都是兄弟!别废话,来,干了。”胡君硬是跟他碰了杯。
“能在一起喝酒的都是兄弟,那我们呢?”李白莲举手刷存在感。
“你们当然是姐妹喽。”
“那应该是兄弟姐妹才对,军哥说错话了,罚酒!来,我们姐妹一人陪你一杯。”李白莲拍案而起? 特豪爽的跟胡君干了一杯。
李雪和程好纷纷跟上? 她们三位绝对属于巾帼不让须眉,酒量至少都在八两以上。
胡君那货本来就是个酒鬼,酒量也大? 乐得有人陪他喝酒? 还朝王志闻哈哈笑道:“老王,瞅瞅? 这才叫车**战呢!”
酒量最差的贺新只能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他还在琢磨着自己带来的一箱茅台可能不够喝,要不要让沈明再送两瓶过来。
那边小半斤酒下肚的胡君拿着王志闻打趣? 说起了当年的陈年旧闻:“那会儿我刚刚上大二,突然见保卫处怎么来了个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家伙,一打听,特别奇怪? 怎么北电表演系的居然分到了中戏保卫处……”
“你这家伙? 别瞎说,什么保卫处,那叫人保处? 人事保卫处,我是干人事工作的。”王志闻笑道。
不了解内情的李白莲一脸奇怪道:“王老师,您不是在戏剧研究所工作么?”
“对? 后来借调到戏剧研究所的? 我现在的编制依旧在人保处。小程才是正经的戏剧研究所的编制。”王志闻解释道。
话说程好硕士毕业后? 就留在中戏工作,分到了中戏下属的戏剧研究所。
“王老师,您不是上海人嘛,毕业后怎么没回上海呀?”
李白莲读的是上戏,对上海这座城市还是很熟悉的。而且那个年代京城和上海,似乎上海更吃香一点。
“那会都是学校分配的,我得服从分配呀。”王志闻双手一摊道。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胡君拆穿道:“得了吧,你敢说你没有其他目的?”
“呃,有什么目的?我倒想被分到人艺,可惜我当时没那门路呀!”王志闻打了个哈哈道,同时用目光隐隐警告了一下胡君,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其实关于王老师年轻那会的风流韵事,在座的大都心知肚明。别看王老师当年瘦的跟竹竿似的,但在女演员群体中是相当吃香的,当年红极一时的“杨贵妃”林芳兵,还有徐凡、江珊、许蜻等众多大美女都曾跟他有过一段情。
李白莲很机灵,忙岔开话题道:“哎,你们中戏毕业后分在戏剧研究所的好象挺多的,巩丽老师也是戏剧研究所吧?”
程好接口道:“对,还有姜闻、李保田老师、陈煎饼都在戏剧研究所。”
“陈煎饼现在不是在我们国话么?哦,他是后来调进来的。”李白莲马上道。
程好笑道:“他觉得在学校老在外面拍戏不教书不好意思,就调到了国话。姜闻老师恰恰相反,他当年在青艺觉得老不演话剧不好意思,就调到了我们戏剧研究所。不过巩丽老师后来因为加入外国籍了,就自动从我们单位离职了。”
“哎,象你们一年交多少合同费啊?”李白莲又问道。
她也是有单位的人,当年上戏毕业后分到了实验话剧院,也就是现在的国话。象他们这种有单位的演员出来拍戏都是需要向单位上交合同费的。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李兵兵现在一年就要向国话上交十来万的合同费。
“我一个月几千块吧,王老师还在学校上台词课,应该没有合同费,昂?”程好看了一眼王志闻道。
“瞎讲,只要出来拍戏都要交的,我这次就交了一万块的合同费。”王志闻跟坐在旁边的老段碰了一杯,随口纠正道。
“哎,不对吧,王老师,您这一万块合同费好像是我们剧组替您交的吧。”
在座的唯一没有正式工作单位的演员个体户贺新终于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
……
天津拍摄的都是大场面,这时候无人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尤其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拍摄的那场场面浩大的“双十”庆典,结合当地举办的烟火晚会,通过无人机的镜头,展现的更加盛况空前。
贺新上辈子见多了无人机拍摄的视频,但是徐客等人就不一样了,特别的兴奋。在他们眼中这完全是开启了电影拍摄的又一种崭新的视角。
在天津完成半个月的拍摄任务之后又转场到了大连的裘庄外景,这边包括露台的戏,又拍摄了一个星期,终于再次回到涿州影视城摄影棚,进行收尾阶段的拍摄。
“好,大家准备!”
“a!”
一间布置简陋但很干净的小房间里,衣着朴素神情憔悴的李兵兵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曾经的旗袍。
“小梦留给你的话都在这件旗袍里。”
梳着锃亮的背头,一身考究西服的胡君从旗袍里面翻出当年顾小梦用细细的黄线缝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针脚。
抗战胜利了,五个人当中只有胡君和李兵兵生还,曾经在伪政府工作的李兵兵如今成了一个普通的纺织女工,而胡君则是一副胜利者的光鲜亮丽的打扮。
这场戏讲胡君找到了李兵兵,在咖啡馆向他和盘托出了当年的真相。按照剧情设置,同时也是借他的嘴向观众揭开谜底。然后两人回到了李兵兵在一处大杂院的小屋,找到了这件曾经在裘庄的那天夜晚,程好帮她缝补的那件旗袍。
“这个你比我懂,全是摩斯码。”
“……”
李兵兵扯着衣服,一边看,一边掉眼泪。她抽了根烟,在烟气缭绕中缓缓低下头,埋在那件衣服里。
现场只有一个镜头冷静的对准她。
李兵兵此时好似被一股无形的,莫大的哀伤包裹,用尽了力气却发不出声音,只挤出一丝丝呜咽……
“卡!好,过了!”高群叔大喊一声。
李兵兵好象没听到一般,依旧埋头在衣服里哭泣着。
“冰冰,好了,结束了。”胡君见此有些手足无措,走到她身边拍拍她单薄的肩膀安慰道。
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程好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弯腰搂着李白莲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道:“好了,亲爱的,一切都结束了!”
李白莲听到她声音,意外的抬起那张眼泪和鼻涕涂抹着的脸,看清楚是程好,又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这场戏李白莲需要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情感,所以饰演顾小梦的程好要回避的。不过她还是偷偷过来了,只是藏在人群后面没有被李白莲发现。
“好了好了,亲爱的,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程好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安慰着,但她自己也忍不住泪水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淌落。
然后徐老怪也走过来安慰,折腾了好一会儿李白莲终于止住了悲意,看看围拢过来的工作人员,这才意识到,擦了擦眼睛,双手合十向大伙鞠躬道歉道:“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冰冰姐,你刚才演的太感人了,我都忍不住想哭。”
“冰冰老师,您千万别客气……”
“冰冰,恭喜你,塑造了一个出色的角色。”这时徐老怪也笑呵呵的向她张开了怀抱。
“谢谢导演。”
李白莲跟他抱了抱,又忍不住眼眶湿润,但好歹总算还能控制自己。
这会儿徐客回头跟高群叔对视了一眼,老高忙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徐老怪这才笑呵呵的拿起话筒,环顾了一圈,大声道:“我宣布,《风声》杀青!”
“喔——”
大家一阵欢呼,对于众多的幕后工作者来说,杀青意味着每天日复一日的紧张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同时还意味着即将要收到一笔丰厚的酬劳,值得大家快乐欢呼。
贺新接过徐客手里的话筒再次大声宣布:“明天晚上798小万食堂杀青宴,大家可千万别缺席啊,缺席的红包就没有了!”
“喔——”
欢呼声更加响亮了。
……
一月二十三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八。
今年因为拍摄《风声》的关系,公司放假很晚,前天晚上的杀青宴之后,这两天都忙着工作收尾,下午正式放假。
吃过午饭之后,大部分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少数部门负责人还在忙碌,毕竟楼上的老板还没有走。
“嗯,知道了,你先收拾行李,一会儿我让沈明过来接你,我就不回来了,一会儿我们直接去机场……对,沈明可能一个小时后过来。我跟徐光头谈完事之后,就出发……哎,你别忘了把我那手风琴带上,有空我还得练练呢……”
贺新一边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跟女朋友通着电话。今天傍晚的飞机,俩口子回青岛过年。
电影刚刚杀青,还不算后期制作,差不多小五千万已经花出去了,各种财务报表以及需要他签字确认的文件,这两天忙的晕头转向的。
原本下午他还打算要回家一趟,帮着女朋友整理一下行李,然后再把串串寄养到郝荣家里,可偏偏徐光头打电话过来,听说他这会儿还在公司就急急忙忙说要过来。他只能等着,顺便再处理掉一些文件。
“我早上放在桌子上的,就是用木头盒子装着的两瓶红酒,还有你代言的那些个护肤品,别忘了给郝哥带过去……嗯,没事……肯定误不了,放心吧,拜拜!”
他刚刚挂下电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便看见一颗“卤蛋”探进来。
“来来来,老徐,就等你呢,要不然我早走了。”贺新忙朝他招招手。
“那说明我来的巧。”
徐光头笑呵呵的进门,这货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妹子。
贺新知道这货很不老实,寡人有疾,平时经常会品品茶找些技师啥的,但这会儿小桃红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这货就堂而皇之的带着妹子出入似乎有点过分。
虽然前段时间这货趁着春运体验生活,总不能连包养小三也得体验生活吧?
而且这妹子虽然看上去身材不错,但长相一般,皮肤倒是挺白的,难道这货又换口味了?
不过这货挺敏感的,发现贺新看着自己身后的妹子眼神不对,马上给了他一个嗔怪的眼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助理,苏仑,中戏导演系的。”
“贺老师,您好!”这位叫苏仑的妹子忙上前略显拘束的跟他打招呼。
“哦,你好,你是中戏几几届的?没毕业吧?”贺新狐疑道。
“我是04届的,今年大四。上大一的时候我在学校里见到过您几次。”
“哦,是嘛。不好意思,我都没认出来。”贺新略显尴尬道。
徐光头这时在一旁道:“小苏很不错,这次的剧本就是她帮我一起完善的。”
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一叠电脑打印的稿子。
“这是初稿,你先看看。”
贺新翻了翻,几十张纸,少说也有十几万字。
“我现在一时半会也看不完呀。”
“没事,回头我们在电话里联系就行。我过来除了稿子以外,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觉得民工这个角色老黄不太合适,我还是想找王宝宝。”
果然!
一开始刚刚谈起这个创意的时候,黄博就很感兴趣,毛遂自荐来着。贺新呢,虽说原版中的王宝宝让他印象很很深刻,但转念一想黄博也不差,也许换一个人可能会更加出彩。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徐光头。
“主要是老黄岁数有点大,民工这个角色需要的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懵懵懂懂得这么一个人物。就象《天下无贼》里的傻根一样。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王宝宝来演这个角色合适。”徐光头忙解释道。
“成,你是导演,你说了算。”贺新从善如流。
接着又笑着提醒道:“不过现在王宝宝可是很红哟,找他可比老黄贵多了。”
“所以我才着急找你,想早点确定下来,免得到时候人家档期调不过来。”
第六百九十九章 残酷的现实
一月二十九日,大年初四。
春节前后,青岛这边的天气一直不大好,时而阴天,时而小雪。今年难得天气放晴,程好和程妈一起出门逛街。而这段时间在家憋了好几天的程爸,早上看到久违的太阳终于露面了,就迫不及待的约上三五钓友去海边垂钓。
家里就剩下贺新和壮壮一人一狗。
屋里的暖气很足,他悠闲的坐在客厅的一张摇摇椅上,翻着春节前徐光头塞给他的那个剧本初稿。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北方有暖气的冬天,偶尔这个季节去南方拍戏,反而感到很不适应,常常冻的瑟瑟发抖,暖空调开久了又嫌屋里太干燥,常常空调、加湿器齐上阵。
壮壮很乖巧的趴在椅子边晒着太阳,特别安静,难怪有人说金毛是个大暖男,不象自家的那条串串,在家里时常上蹿下跳精力旺盛。
去年在云南拍《爱有来生》,连同程爸、程妈一起都在云南过的春节;前年拍《潜伏》,时间特别有限;大前年赶着去参加柏林电影节,程爸程妈特意赶来京城陪他们一起过年。
说起来今年,按照新闻里常用的说法,总算是过了一个祥和而又惬意的春节。
俩口子刚刚拍完《风声》,这部电影让他们两人包括李白莲、胡君、王志闻、王凯等很多人在内都经历了一场洗礼,身心疲惫。所以俩口子打算这次好好给自己放一次假,等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再回京城。
在过去的一年,可谓多灾多难,从年初的雪灾、经济危机,然后又是地震,九月份还冒出了个奶粉事件。当然也有值得庆贺的事情,奥运会盛大召开,金牌数量第一,让世界看到了一个日益强大的中国。四万亿一揽子计划,让中国经济来了个u形走势,率先走出了经济危机的阴霾,成为全球唯一经济正增长的经济体,为全球经济的复苏做出了贡献。
当然物价涨了,房价也涨了。
程好当初在海边买的大房子经过年初的微跌,如今涨了都快有小一百万了。这下程妈彻底没话说了。
说来有趣,隔壁的许春花听说程好到处在外面买房子,她也跟着买。她的理解很简单,象程好这种大明星? 见识广,关系也多? 跟着大明星的路子投资理财准没错。她虽说是个家庭妇女,但家里是种蔬菜的大户,有钱的很。
这几年下来,随着房价节节高? 收益喜人,用她的话来说? 她这几年投资房产增值的收益? 足够她老公在单位干一辈子的了? 家庭地位显著提高? 真的当起了少奶奶。而且他们虽说也在海边买了大房子? 但依旧住在隔壁没有搬走。
而对于贺新来说? 去年一年也是顺风顺水? 跨年的《爱有来生》顺利拍完,虽然他对于老师的导演能力不敢恭维? 但对于自己的表现总体感觉还算不错。
在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充分领略了黎叔与众不同的拍摄方式? 和颜王、育良书记一起飙戏很过瘾。
结识了汪滔滔,投资了大江? 不出意外下半辈子算是有指望了。《赛车》大卖,《即可启程》和《万箭穿心》略有小赚? 更重要的是为女朋友拿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后。
贺新虽然还没有正式求婚,但结婚这件事已经正式提到了议事日程。包括这次回到青岛来过年,程爸、程妈都默契的不再跟往年一样催促两人结婚,转而开始大谈谁家的孙子、孙女怎么怎么可爱之类的,暗示的意思明显。
等忙完手头的项目,明年第一步肯定能完成,至于第二步……可能先播种吧。
这会儿他翻看着徐光头的这个剧本初稿,时不时会心一笑,因为有不少情节的设置和台词都曾经在原版电影中出现过。
比如:
牛耿:我这个是站票还是坐票?
地勤:飞机都是坐票。谢谢,您慢走。
李成功给助手打电话:买不到头等舱我忍了,你让我坐绿皮车我也忍了,硬座票你还买山寨版的!
牛耿:哥,这2b咋走呢?
李成功:先过安检,过了安检你就找到2b了,去吧!
尤其是李成功在小旅馆遭遇美女老公捉奸,更是把他逗得笑个不停,他甚至严重怀疑徐光头这家伙平时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说不定还真的遭遇过这种事情。
不过当他看到剧本中又莫名其妙出现了女老师那个情节时,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会儿他才意识到,原版中徐光头虽然不是导演、编剧,仅仅是个主演,但他在原版中起到的作用,远远超过演员本身,也难怪未来他会自编自导自演出打破票房纪录的《泰囧》。
但是女老师这个情节实在是尬的很,强行煽情,根本就没有必要。没办法,这也是有文化的人的通病,明明好好的喜剧,偏偏要在里面掺杂私货,卖弄所谓的情怀,真的很讨厌。
他特意在稿子上打上了标记,回头跟徐光头商量,估摸还得要费些口舌。
……
“我们回来啦!”
娘俩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贺新忙跑到门口去接,一看买的都是日用品和一些生鲜食品之类的。
“你们就逛了超市啊?”
“对啊,其它的没什么可买了。”程好道。
程妈则吐槽道:“不是没什么可买的,是你的眼界变高了,这个不好,那个不行的。想想你以前,每次上街看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都不肯回家,就算看看也很过瘾!”
“嘻嘻,这人总是要进步的嘛!哎,你别愣着了,该放冰箱的放冰箱。”
“哎!”贺新忙应了一声。
“阿新,我来吧。”程妈忙道。
还是丈母娘疼女婿。
“没事,没事,妈,您逛累了吧,坐着歇着,我来我来。”
女婿自然也要抢着表现。
该放冰箱的放冰箱,日用品分门别类放好,又切了一盘水果送过去。
“你一个人在家干嘛呢,手风琴练了没有?还特别嘱咐让我带上,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就没见你碰过!”程好抢着坐在要要椅上,插了块梨,一边吃着,一边哼道。
“我看剧本呢。”
程好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沓打印稿,拿起来看了一眼封面:“人在……呃,什么途啊?”
“念炯,人在囧途!亏你还经常上网,这字在网上很火的,意思有很多种,尴尬、无奈、不堪、郁闷、被打败了。”
“哟,徐光头还挺新潮的嘛,哎,你说他当导演靠谱么?”
程好撇了撇嘴,她也被自家男朋友一口一个徐光头给传染了。要知道当年她和徐峥一起合作《李卫当官》时,还恭恭敬敬的称呼人家“徐峥老师”。
同时还对徐光头的执导能力产生质疑。
“有什么不靠谱的?他导的后面几部《李卫当官》我看都不错。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大导演呢。”贺新笑道。
“我承认他演技是不错,要说导演能力我看也一般,电视剧嘛,也就那么回事。既然这是你的创意,你为什么不让宁皓去弄,非要便宜别人?”
“浩子没时间,再说他这个慢郎中你又不是不知道,拖沓的很!既然老徐感兴趣,就让他搞呗,反正投资不大,再说他和王宝宝的观众缘都不错,亏是肯定不会亏的。”没有发生的事情是很难解释的,贺新只能含糊道。
“现在导演的门槛越来越低,说不定哪天我都能当导演了。”程好感叹了一声,不过她相信在这方面自家男朋友的眼光一向是很准的。
“哎,你将来有没有想法当导演啊?”她又好奇的问道。
“我哪有这个本事,能够老老实实当好一个演员就不错了。再说了,你说你现在都已经是东京影后了,我还得加紧努力才行,别配不上你啊!”
“切,你才知道啊?那你还吊儿郎当的,不好好练手风琴?”
“哟,我练,从明儿起我一定好好练。”
练手风琴是为《钢的琴》这部戏准备的,他要饰演的男一号陈桂林虽然是一名钢铁厂的工人,但多才多艺,下岗后组了个婚丧乐队,终日奔波在婚丧嫁娶、店铺开业的营生之中。
在贺新撰写的人物小传中陈桂林年轻时就是一个文艺爱好者,会拉手风琴,会弹钢琴,还会唱歌。不过他觉得这个人应该还会弹吉他,毕竟象他们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吉他正是流行的时候。
而且从侧面也反映了,那个年代正是象钢厂这种国有大企业红火的时候,要不然就算你有这爱好,也没有那个条件。
当年他还曾想考艺术院校或者市里的文工团,可惜都没有考上,不得不顶替自家老爷子进了钢厂当工人。
也是因为他的多才多艺,才娶到了小菊这样的漂亮媳妇。当然漂亮是稀缺资源,当陈桂林下岗后,小菊便跟着挣大钱的有能耐的人跑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故事,但同时也有一个很浪漫的故事,浪漫中带着心酸。
就象剧本中有一句台词:“这钢琴就算做成了,女儿也不一定就跟你。”
陈桂林不傻,他很清楚就算自己能够成功打造一架钢琴,也很难得到女儿的抚养权,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执着地继续完成这个已经注定会失败的任务呢?
可能就是为了梦想吧,梦想,往往都是这样的,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但还是要努力去争取。
陈桂林和工友们打造的这架钢琴,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单纯物质的属性,这架“钢的琴”应该就是他们青春岁月的印记,证明他们曾经在这里存在过。
吃过晚饭,老两口在客厅看电视,俩口子则早早的进了房间,当然不会这么早就爱爱,而是一人一本剧本都在用功。
说起来今年各大电视台的开年大戏都不怎样,原先贺新演的《人间正道是沧桑》一开始就被央视定为今年一套的开年大戏,但因为剧情涉及到我党的成长历史,初期还有一些幼稚曲折的情节,比较有争议,还需要重新修改,只能推迟。取而代之的是插刀教教主和苗圃主演的《走西口》。也算是年代大戏,但看了几集感觉挺一般的。
八套则是建国六十周年的献礼剧《和平使命》,献礼剧嘛,可想而知。
至于其它卫视,比如福兰的《丑女无敌》、江苏台的《一个女人的史诗》、上海台的《中国往事》等等,都不是俩口子的菜。
倒是程爸程妈现在正在兴致勃勃的追安徽台的tvb电视剧《溏心风暴》。
“哎,你说娴淑到底爱不爱陈桂林?”女朋友看到一半,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不得其法,伸脚踢了踢他问道。
娴淑是陈桂林组的那个婚丧乐队的一员,离婚妇女,也是他的相好。
贺新头也不抬道:“当然是爱的。”
“那为什么陈桂林要娴淑嫁给他,娴淑却说他们的关系是各取所需?分明就是陈桂林的女儿就是两人之间的障碍,如果是真爱,这点障碍又算得了什么呢?”程好明显不满男朋友的态度,又加大力量踢了踢他道。
贺新只得放下手里的剧本,看着一脸困惑的女朋友道:“你得好好看,仔细揣摩。娴淑并不是不接受带着女儿的陈桂林,而是无法接受陈桂林一切为了女儿的生活态度。就好比我,现在离婚带着个女儿,你是爱我的,当然我也爱你。但是这里面有个前提,就是我把女儿当成命根子,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女儿,那你会怎么想?”
“嗯……这个应该可以理解,不过……我心里肯定不会舒服!”程好不确定道。
“这不过是说说而已,真的要摊上这种事,谁都不好说。更何况两人都是下岗工人,更要考虑实际问题,贫贱夫妻百事哀啊!”贺新摇摇头道。
现实往往都是很残酷的,就象陈桂林的前妻嫁给了一个卖假药的骗子,可偏偏靠着不劳而获的前妻却能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环境。本本分分做人得陈桂林却什么都给不了。
这里揭示的一个残酷现实:没有经济基础,任何热爱,包括所谓的爱情都会败给现实!
第七百章 贺老师的老熟人
“哎,小菊的人选定了没有?”程好问。
“不清楚。”
“不清楚?这么重要一个角色你怎么能不清楚呢?”
“呃,一直在忙着拍《风声》,我哪有时间关心这个,我跟张导说了让他先留意着。”贺新叫屈道。
接着又问:“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的前妻我当然要关心了。”程好笑嘻嘻,“而且这个人选一定要漂亮!”
“为什么?”
程好哼了一声,道:“还说让我好好读剧本,剧本上写的清清楚楚,小菊当年是厂里有名的一朵花,被陈桂林采了,当然一定要漂亮。我演淑娴,至少得跟我差不多吧。”
“哟,那可不好找。”贺新反应很快,忙捧着道。
程好娇嗔着瞟了他一眼,明显很受用,嘴上还矫情道:“有什么不好找,漂亮的女演员一抓一大把,我只能算一般啦……哎,我跟你说正经的,别嬉皮笑脸的。”
“我没笑,真的不好找。”贺新忙正色道。
其实女朋友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贺新第一次看到这个剧本的时候,就在琢磨不知道当时张蒙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找程好来演淑娴,按照剧本里描写人物特征,厂花、不安分,程好更合适的角色应该是小菊才对。
至于淑娴这种姿色一般,惨遭丈夫抛弃,跟陈桂林报团取暖、各取所需的货色,应该找象秦海露、江德花这种长相一般,演技出色的实力派才合适。
“回头我跟张导打个招呼。”他又补充了一句。
程好白了他一眼,继续翻着手里的剧本,突然她的动作一顿,凝神倾听了一会儿,道:“外面没声了,他们电视看完了。”
“嗯,差不多了,现在都快十点了。”贺新抬腕看了看时间。
俩口子一般都会等到程爸程妈进房间后才会开展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贺新跟往常一样,放下手里的本子,站起来道:“那我先去洗澡了。”
洗澡是有含义的,程好一听顿时嗔道:“哎,急什么呀,你怎么老是这么猴急?”
贺新愣了一下,忙道:“不是你说外面没声了么?”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还早呢。”程好这才哑然失笑,朝男朋友招招手,“好了好了,再看一会儿。”
“还看啥呀!”
贺新的性子被吊起来了? 哪里肯罢休,拿掉女朋友手里的剧本,抱着就啃下去。
随着动作尺度越来越大? 程好喘息道:“哎? 你不洗澡了?”
“天天都洗,再说我今天都没出门。”
“可我出门了? 还出汗了呢!”
“没事,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一盏茶的工夫? 云收雨歇?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喘歇。
“你刚才动静有点大? 爸妈该不会听见吧?”贺新突然有点担心道。
在自己家? 程好还是比较洒脱,毫不在意道:“听见了就听见了呗!”
贺新暗想? 可能原来的老房子小? 以前程爸程妈动静大的时候,女朋友可能也听见过。
但他转念一想,程爸以前身体一直不好,会不会影响这方面的生活呢?影响估计是肯定是有影响的,不过也不至于完全没有? 大概就是间隔时间长点,质量差点。
可能是他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旁边的女朋友推了推他道:“想什么呢?跟你说了,听到就听到了呗,你怕什么!”
“哦,我没怕,就是突然想到咱爸咱妈这样也挺好的。”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程好有些讶然,侧着身子撑起来看着他这张平静的脸,低头啄了一口笑道:“你该不会特别羡慕这种老年人的生活吧?”
“呃……”
想想他四十多岁穿过来,一晃已经快十年了,心理年龄也跟程爸程妈差不多,差不多也该步入老年人是生活。
好在上天怜悯,让他重新活了一回,虽然身世有点悲惨,但总算小有成就,更重要的是梦想成真,上辈子的女朋友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过去的2008年,他一切过的都很顺,事业上小有成就,公司蒸蒸日上,投资大江更是让他在将来彻底实现财务自由。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在事业上的追求越来越小,肯定会将重心转到其他地方。有的是家庭,有的是爱情,有的是名声地位……
他真的羡慕这种老年人的生活么?显然不是。因为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没有实现。
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把身边的女朋友吓了一跳。
“干嘛呀,一惊一乍的,你今天到底什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男朋友抓着自己的手,满脸严肃道:“好好,咱们结婚吧!”
程好没有惊慌,甚至都没有感到意外,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抿嘴一笑:“什么意思啊,你这算是求婚吗?”
“……”
贺新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难免有些尴尬,忙道:“虽然没有仪式感,但我的态度绝对是真诚的。如果你不满意,我穿上衣服,再正式来一次!”
“都没有鲜花?”程好撇嘴一脸嫌弃道。
“那就明天,明天我就出去订玫瑰花……”
“算了,这时候才想起来,早干嘛去了?”
“不是,之前不是一直在拍戏么,我就想等忙完……”
贺新刚刚说了一半,突然意识过来,瞪大眼睛道:“这么说你答应了?”
“哼!”
程好傲娇的翻了个身,一把扯过被子,背对着他钻进被窝,不理睬了。
贺新忙跟着钻进去,一把搂住女朋友的小蛮腰,。咧着嘴强行抑制住兴奋的心情,嘴里忙不迭的求饶道:“亲爱的我错了,我应该在你获奖后第一时间向你求婚的,不该想当然的拖到现在,还一点都不浪漫,原谅我,好么?我保证将来一定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美最幸福的新娘……”
……
“2009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个小伙在剧本上画了一个圈……”
贺新一边嘴里哼着歌,一边正在徐光头的那个剧本初稿上点点画画,把他认为煽情、矫情的情节统统的都圈出来。
喜剧嘛,简单快乐就好,那些个无病呻吟的东西还是算了。
过年上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女朋友答应了他的求婚,只不过对他提出的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表示反对。两人都是公众人物,盛大的婚礼势必会受到媒体的关注,她嫌太麻烦。
结婚嘛,无非就是一张纸,顶多将来等有空的时候,回青岛跟自家亲戚聚拢一起吃顿饭。而且他们现在的情况,其实跟结不结婚的根本没什么区别。
贺新上辈子在网上见惯了明星们各种海岛婚礼、城堡婚礼、上海展览馆婚礼之类,动不动就是半个娱乐圈都来了,对女朋友这种低调的态度……嗯,怎么说呢,低调、环保,也挺好的。
其实他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他原本想过年上来,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节那天去登记,但女朋友实在低调的过分,嫌太招摇,后来一商量,索性等《钢的琴》拍完,到时候挑一个吉利的日子再去办手续。
最大的愿望实现在望,贺新这段时间连走路都是飘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老板,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喜事,分享分享呗!”小豆丁夹着一本杂志笑呵呵的走进来。
“想知道吗?”贺新逗她。
“当然想啊!”小豆丁眼睛一亮,蹦蹦跳跳的过来。
说起来她已经三十多岁的老阿姨了,但是个子小,再配上张娃娃脸,非但看不出实际年龄,反而给人很萌的感觉。难怪她任性妄为,还自称是个“不婚主义者”,博纳的宋哥,依旧被她吃的死死的。
“来来来!”他笑眯眯的朝小豆丁招招手。
当她一脸八卦的侧着耳朵探过来,这才笑眯眯的吐出一句:“不告诉你!”
“你耍我是吧,切,姑奶奶还真不稀罕!”
小豆丁又被耍了,把夹着的那本杂志往他办公桌上一扔,气呼呼的走了。
春节过后,最新一期《南方人物周刊》出版了。话说离当初的采访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一个半月了。春节前那位易记者倒是来电话通知过他,说是春节后将来登出他的那篇访谈。只是这段时间他光顾着高兴了,早就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令他惊喜的是不光光是他的访谈在这期登出来了,而且本期周刊的封面人物就是他。
封面上的照片就是他那天接受采访时无意中被拍的。记得那天他刚刚参加完发布会,加之房间里的暖气很热,他脱掉了外面的休闲西装,穿着一件格子衬衫。、
照片是黑白底子,从肩膀往上截的头像,微微侧脸,面带微笑,目光恬静,当时应该是在倾听易记者的提问的瞬间。
他的鼻梁非常挺直,眼眶微微内凹,整个脸部的轮廓十分鲜明,加之眼神内敛不尖锐,特别撑得起这种封面的大特写。
其实为什么说他天生就是吃电影这碗饭的,长相帅不帅,演技好不好还在其次,关键他长的就是这么一张能够撑得起大银幕的高级脸。
他拿起杂志仔细端详了一番,特别满意,琢磨着回头向易记者道谢的时候,顺便问她要一下这张照片,作为自己在电脑里的qq头像挺合适的。
对于自己的那篇访谈,他大致看了一下,基本上都是他那次接受专访时的原话,没有什么断章取义或者吸引眼球的刻意误读,只不过就是易记者后面加的赘述和评语就看上去显得有些刻意和矫情。
没办法,就跟徐光头在《人在囧途》的剧本上掺杂的私货如出一辙,都是文化人的各色和矫情。
正当他组织一下语言准备给易记者打电话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随即吕潇开门进来:“哥,张导来了!”
这货现在是《钢的琴》的制片主任,正在负责前期的各项筹备工作。贺新除了出演男一号,还多了一个监制的头衔。
没办法,原本他想让宁皓监制的,只是他那边的《无人区》开机在即,实在挤不出时间,贺新只能自己亲自挂名。
张蒙跟着吕潇走进来。
“贺老师!”
张蒙如今也是神采奕奕,之前为了这部电影,他到处求求爷爷告奶奶,压根没人看好他的剧本,如今贺老师接手后,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他只要负责把电影拍好就成。
原时空中,他是在没有投资的情况下硬着头皮开机的,不到两周时间,账上就没钱了,于是他自己成了电影中的陈桂林,天天拉下脸皮,四处跟自己的亲戚朋友借钱,这才勉强拍完了电影。
而片中的两位主角,男主角王千原除了一张欠条,没有拿到一分钱的片酬;而女主角秦海露,非但没有拿到片酬,还在电影没钱做后期的情况下,自掏腰包,完成了从演员到制片人的华丽转身。可惜她不是吴精,最后还是赔了本。
“张导,来来来,请坐!”贺新忙站起来迎接。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小吕子忙张罗着泡茶。
春节期间两人之间电话联络很频繁,除了一些前期的筹备工作,主要还是围绕剧情和人物的探讨。张蒙虽然编剧、导演,但在刻画下岗工人的某些细节方面他还真不如贺新了解实际情况。
而且张蒙本身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很善于接受不同的意见,所以两人之间的交流一直很通畅也很愉快。
张蒙今天过来主要是汇报一下筹备的进展情况,另外开机的日期也定了,定在了下个月也就是三月一日。
“哦对了,小菊的人选定了没有?”
“定了,绝对符合贺老师你的要求,还是你的老熟人呢!”张蒙笑嘻嘻道。
他的要求就是上次女朋友跟他提出的,饰演陈桂林前妻的演员人选一定要漂亮,厂花嘛!
“谁呀?”贺新不禁好奇道。
他认识得,包括合作过的漂亮的女演员可不少,象圆圆、勤勤、飞鸿、白汁、嘉欣等等,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说起来都算是他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