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情以何堪
“第21届东京电影节举行开幕礼，中国元素成为本届东京电影节最大亮点。除竞赛片《万箭穿心》、《超强台风》、评委霍建起以及由总局副局长率领的中国电影代表团撑场红毯外，开幕片《赤壁》导演吴雨森率主演梁朝韦、金成武、张振、林汁淋、赵燕子与佟大伟等在日本首相麻生太郎的陪伴下压轴亮相……”
“整个开幕礼重中之重的环节则是开幕片《赤壁》主创的压轴亮相。为《赤壁》十一月一日，日本公映提前造势，该片首次全明星梦幻阵容亮相。导演吴雨森率主演梁朝韦、金成武、张振、林汁淋、赵燕子与佟大伟等在绿毯齐聚，安分内敛的粉丝也变得疯狂。尤以梁朝韦、金成武与赵燕子三人为首，粉丝的呼叫声最为撕心裂肺……”
“电影人东京追忆谢进，赵燕子赞恩师：没有谢导，就不可能又我今天的成就……”
……
网上连篇累牍都是东京电影节开幕的消息，程好看了这些新闻整个人都变的不太好。她费尽心机借来了eliesaab的礼服，想艳压红……绿毯，结果非但只字未提，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找不到。
贺新则懒得理会这种新闻，今天下午《万箭穿死心》就要首映了，从一大早开始，他便和小豆丁以及公司随行人员一起忙活起来。
比如红毯的长度，嘉宾席位的安排，放映前的官方采访，事后发布会的通稿……等等都要一一落实。
好在片子是主竞赛单元的作品，加之又有王晓帅和他本人的加持，不用邀请，便有相当数量的国内和国外的媒体记者巴巴过来捧场。
不象上午刚刚放映的中国电影周的展映电影，由颜丹程主演的《胡同里的阳光》，一百多人的小型放映厅小猫两三只，别说外媒了，就连国内媒体都没来几个记者，冷清的很。
“怎么样，好看么？”
房间里总算强打精神的程好正在向男朋友展示她的新裙子，肉色、单肩带、高抹胸、优雅气质，这是她一会儿出席《万箭穿心》的战袍。
“非常漂亮，特别适合你的气质！”贺新翘着大拇指赞道。
女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点精神头，他可不敢说出一丁点不好听的话来。
“真的么？”程好照着镜子，语气不太肯定道。
“当然了，人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嗯，那你的意思是衣服一般喽？”
“啧，怎么可能，裙子漂亮……呃，人更漂亮！”
“切，一听就虚头巴脑的。我说贺新，我现在发现你越来越会耍嘴皮子了。”
“哎，难道我光会耍嘴皮子么，我的舌头也很灵活的好吧。”
“啊？咳咳……”
程好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 涨红了脸? 小拳拳羞恼的擂着他厚实的胸膛? 嗔道：“下流胚！”
还别说这货这段时间为了准备武田这个角色，胸肌练的硬邦邦的。他还怕弄疼女朋友的小拳拳，趁机一把把她搂进怀里，一脸坏笑地贴着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程好的脸越发变的红了，身体掩饰着剧烈挣扎起来。
“小心，小心，别把新裙子弄皱了。”这货忙安抚道。
身子发软的程好挣脱不了的他的双臂，不得不放弃挣扎趴在他的怀里? 但只要一想到网上的那点糟心事，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正在用下巴上的胡渣轻轻蹭着女朋友光洁额头的贺新问了一声。
“别弄！”程好狠狠甩了甩被胡茬蹭的酥酥麻麻的脑门，一脸不高兴道。
“啧，你怎么还想这个？今天网上不报道? 不等于明天不报道。你看好了? 等咱们的电影首映之后，他们就得追着你采访了。到时候? 你也摆摆架子，让他们高攀不起。”贺新笑着宽慰道。
他接着又道：“再说人家都是大牌嘛，《赤壁》又特别受欢迎。”
不得不说日本人对《三国》的追捧比国人更甚。《赤壁》尽管在国内上映取得了三亿多的票房，但是评论却毁誉参半。但是来到日本就不一样了，就连首相麻生太郎跟迷弟似的，追着跟《赤壁》的主创团队合影，在开幕式结束后，还特地留下来看了《赤壁》这部开幕电影。
一番小意温存安慰之后，女朋友总算情绪稳定下来。其实她也就是在男朋友面前发发牢骚，发发嗲。只要一出门，便是一张亲和力十足的笑脸。
下午两点，贺新一行人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影院。从门厅到路边铺了一条不足二十米的靓丽红毯。总算没了辣眼睛的绿油油，让人赏心悦目。
红毯两侧早早围着不少媒体记者，黄皮肤黑眼睛的占了绝大多数，夹杂几个西方记者，显然是冲着王晓帅跟贺新来的。靠近门厅的两边还架了好几台机器，有国内媒体，也有日本当地电视台的标识。
跟欧洲三大节一样，每个首映式，都是一场小型的红毯秀，被邀请的嘉宾正装而来，提前进场，跟主创们寒暄数句。之后，才轮到买了票的普通观众。
这两天发出去的请柬不少，来不来的，都是情面上的事儿。
陈大导来了，算是给贺新面子；总局的领导没来，也可以理解，毕竟中国电影周那边一大堆事儿呢。
佟大伟、张丰意、颜丹程都来了；赵燕子没来，同样可以理解，毕竟人家目前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吴雨森没来，梁朝韦、金成武、林汁淋都没来；张振却出人意料的一个人双手插着兜就过来了。两人当初在柏林电影节上初识，一晃已经八年多了，虽然平时没啥联系，但多少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眼瞅着人来的差不多了，贺新看看时间正要招呼大家进场。
“あっ！”
某位眼尖的日本记者突然惊叫一声，忙不迭举行相机，噼里啪啦一阵猛拍。
众人都很惊诧，顺着方向看去，不由同时拿起相机，跟着闪光灯一片。
一老一少，哦，老的是挺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全白，背佝偻着；但旁边一位说少？呃，有点谈不上，看面相四十多五十的样子，一头灰白的头发，同样戴着一副眼镜。
都是圆脸，都戴着眼镜，粗看似乎象爷俩。
这两位，尤其是那位年长者，现场的日本记者清一色一脸激动的神情，几位西方记者同样露出兴奋之色，拿着相机正在拍个不停，一看知道是资深电影记者。
只有部分国内媒体的新丁一脸懵逼的同时，赶紧询问这两位是谁呀？
旁边的老鸟目光鄙视，总算回了一句：“是山田洋次和市山尚三！”
咦，山田洋次，名字挺耳熟，好象是位导演，那市山尚三又是何许人呢？
贺新和王晓帅对视了一眼，同时露出惊喜之色。市山尚三也就算了，毕竟在欧洲三大节跑跑，也算是老相识了。但山田洋介就不一样了，他俩甚至都不清楚有没有邀请对方，居然就来了。
两人忙迎上去。
“山田导演，没想到您能来，非常感谢赏脸。”
贺新挺有自知之明的，人家山田老爷子作为导演，很大概率就是冲着王晓帅来的。
两人同时又跟市山尚三打了个招呼。
翻译没有跟上来，一向跟贾科长合作密切的市山尚三临时充当了翻译的角色。
大家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簇拥着老爷子一起走进影院。
先行进场的陈大导看到老爷子也忙起身迎接、寒暄。
看着陈大导难得弯着腰，毕恭毕敬的跟老爷握手，贺新多少有点感慨。
老爷子今年都已经七十七岁，依旧还活跃在一线拍电影。今年他执导的亲情电影《母亲》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而且即便后世到了九十岁高龄，依旧还在拍电影。
展望世界，也就是美国导演伍迪.艾伦跟他有得一拼。
刚刚去世谢进导演，曾在国内被誉为在“常青树”，同样也在七十七岁高龄完成了他的最后一部电影作品《女足九号》。
他们都充分诠释了大导演对于电影的热爱！
而谢进导演之后，后世也只有国师70岁还依旧奋战在一线发光发热，同样无处不在的体现大导演对电影事业得热爱。
然而此时正在用一脸向您学习的表情跟山田洋次寒暄的陈大导，却在十几年后居然沦落到跟郭小四一起录综艺，当评委，唱双簧……
真的让人情以何堪啊！
第六百七十二章 万箭穿心
今天不是一更是二更，前面一章关小黑屋了，修改一次没有通过。天地良心，就是电影情节的描写，没办法，脖子以下不能写。
……
程好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贺新在想什么，因为刁蛮的性格决定她不可能会有推己及人的觉悟。
所以，当贺新半天憋出一句“我要和你离婚”的时候，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约了从小的闺蜜小景，想跟她倾诉，并且讨个主意。
小景的丈夫是个有钱人，但小景的婚姻并不幸福。
小景的丈夫不是什么好鸟，成天在外面乱搞，把情人带到家里，被发现了，还打了小景。
有这样遭遇的小景，在得知程好的遭遇之后给了她两个选择：
“你要是不想留他，就把房产存折看紧点让他滚；你要是想留他你就想办法把他拴在自己身边。”
程好听了小景的话，可能意识到了自己平时是有点过分，打算在贺新回来之后对他好点。贺新彻底受够了，说了离婚之后，在外面和女同事搞暧昧。
王晓帅到底是当年北电导演系的高材生，他的作品也许没有贾科长电影里那种所谓的“对现实表象的穿透力”，但是就技法而言，绝对是出类拔萃的。
比如贺新在外面和万倩吃饭时，光线柔和轻快，整个氛围营造的轻松且浪漫。镜头一转，程好一个人在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清冷的光线投射在身上，远景深中的小宝独自一人做着作业，小宝所处的空间是暖色调的光线。一冷一暖两种光线的设置，巧妙的划分出两个空降，也划分出两个世界。这样的设置既反映出程好的凄苦可怜，同时也反映出她和小宝母子关系的疏离。
贺新很晚才回到家，这次程好没叫嚷着让他“跪搓衣板”而且还主动要给他脱袜子。
贺新这次也是铁了心了，不搭不理。
程好刁蛮任性的性格又爆炸了。摔杯摔碗，大喊大叫，冲孩子撒气，吓得孩子哇哇直哭。
影片放映到这会儿，不管是中国还是日本的观众? 感受都是一样的，就是有那么一种人，用中性词形容的话是高冷自尊? 有贬义词形容的话就是自私自利。
她们平时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口伤人，别人真的生气了。
她们会象征性的向对方道歉? 对方接受了还好，如果不接受? 立马就翻脸。就好像她们是全世界最了不得的人一样。这样的人，表面上要强、自尊，可实际上只会被人看不起。
然后程好对贺新的种种异常产生了各种猜测。
她终于按捺不住? 跟踪了贺新? 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进了旅馆。
她到门口? 偷听到了屋里已经开始为爱而鼓掌。她拿起灭火器就想破门而入，但这时旁边传来小孩喊妈妈的声音? 程好顿时停下来，为了全家人整整齐齐，为了让小宝健康成长? 她放下了手中的灭火器。
但是这口气不能不出，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打电话报警举报自己的丈夫。
“我要举报，民主路，楚雄大厦正对面的箱子里? 桃园宾馆206房间? 有人正在卖淫嫖娼！”
贺新被警察抓走，第二天被程好保释了出来。
之后，程好对贺新的态度更加恶劣，就连一起吃饭的小景都看出来了。
知道程好举报她自己的丈夫，小景说程好疯了。
一根筋的程好就有一个理由：“我就是不想让别人把马学武抢走！”
小景一句话说到了重点：“你早干什么去了？你早为什么不好好对他啊？你要让他赖在你身边不想走，那才叫你的本事！”
其实程好自己也知道对贺新不好。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理由：“当初马学武跪着求我嫁给他，凭我的长相，追我的人可不少，我嫁给他个乡下人，是他的福气，他凭什么不对我好？”
小景说，正是因为程好这么想，才会总也抓不住贺新。
程好说男人都是贱，贺新和小景那渣男老公一样。
小景活的比程好明白：“你别把马学武和刘东峰比，刘东峰就是个混蛋，贺新是被你逼到这条路上的。”
刘东峰是小景的丈夫。
贺新母亲老家拆迁，没地方去，贺新把母亲接到了自己家里。
程好见到婆婆瞬间就耷拉下脸，一向看不起乡下人的程好又和贺新大吵了一架。
第二天，贺新又收到了下岗通知，并且他知道了自己被抓住，就是因为程好告发。
他万念俱灰，投河自杀。
留下的遗书里，贺新说自己无法面对生活的痛苦，他对不起自己的老娘，对不起小宝，但没有给程好留下一丁点的遗言。
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程好还是认为错全是别人的。
她把贺新死去的责任，全都推到了贺新母亲的头上。
“叫你别来别来，非要来！”
但同时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搬了新家以后这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只是小景说话了：“我第一次到你屋里头，我就觉得这个房子有问题，我当时不好讲，你自己回去看一下，恨不得七条八条路，都从你屋里楼下轧过去，各个方向都有，风水上叫么事？万箭穿心！”
电影放映到这时，观众才恍然大悟，原来万箭穿心（风水）说的就是这个。
倔强脾气的程好偏偏不信这个邪：“马学武往江里一跳，奶奶小宝都得我罩着，我越是要说，这叫万丈光芒！”
为了撑起这个家，程好辞去了卖袜子的工作，转行和蔡大姐一起做起了扁担。挑扁担虽然辛苦但只要肯卖力气一个月挣一两千不在话下。
程好把挣到的钱全部交给奶奶，叮嘱她帮自己照顾好小宝的生活和学习。小宝非但不领情，还把爸爸的遗照放到程好的床上。从小的耳闻目染，他一直怪是妈妈害死了爸爸，他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对妈妈的恨意。
转眼十年过去了，程好每天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皮肤变得粗糙，头发也花白了。小宝长大了，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屁孩长成了高大帅气的黄宣。
看到这里，细心的观众，尤其是参加首映礼的懂行的电影人就会发现，片子以贺新饰演的马学武的死作为前后两段的分界点。
在两段中，人物关系的构成形态却近乎相似，都是一种三角形金字塔形的关系。
所不同的是，前半段主要围绕着程好、贺新和年幼的小宝展开，贺新和年幼的小宝作为金字塔关系的底端，被程好高高在上的支配着。前半段着重渲染了程好的暴君形象，从传统的性别话语权角度来讲这样的关系在家庭关系中是不对等的。
后半段，贺新死后，这样的金字塔关系发生了倒错，成为了一个倒三角形，程好转移到金字塔底，而取代贺新作为传统家庭形象的奶奶和小宝一起站在金字塔顶端来审视和主宰程好的命运。
空间关系决定人物关系。
比如前半段，程好发现贺新和万倩偷情报警，原谅贺新后，把他从厂里领回家，程好趾高气扬的走到镜头前面，贺新在镜头里只是一个虚焦的渺小的形象。
而后半段中，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吃饭，程好被挤到画面的一角，小宝成为了画面的视觉中心，在小宝和程好之间，可以看到父亲贺新的遗像在后景中，这样的画面设置，恰恰说明贺新之死是永远横在母子之间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电影到了最后，黄宣饰演的长大了的小宝不负众望，高考成绩全市第一，程好也认为自己终于可以苦尽甘来，为了庆祝一家三口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黄宣拿出贺新的遗像，先是敬了他爸一杯，第二杯敬了奶奶。程好说第三杯自己要敬贺新，黄宣却指责她没资格敬他爸酒。他端起酒杯跟程好说，两人喝完这杯酒，从此断绝母子关系，以后上大学的费用他自己挣，还要程好搬出房子，留给奶奶住。
程好的心彻底凉了，自己辛辛苦苦十年，换来的竟是儿子不认自己这个亲妈。
当黄宣和程好在天台发生最后一场争执，这是一个全景镜头，黄宣站在程好的对立面，一个高大强壮，一个矮小佝偻，鲜明的人物对立。
程好崩溃离开之后，画面交叉剪辑了黄宣自己去调查并探明自己父亲死因的回忆段落，以及程好沿着长江独自走着哭泣的段落。
一个超现实的极度高调，一个是绝对的暗调，画面交叉剪辑，强烈的对比，让人不得不对程好的痛苦而动容。
程好哭着在江边坐到半夜，这时几个青春洋溢的孩子请程好帮他们拍照。程好看着这些天真无邪放肆大笑的孩子露出了一点微笑。
这时候的程好突然顿悟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儿子象眼前这帮孩子那样放肆的大笑过。
她终于想通了，最后选择把房本留给儿子，自己离开家。
她用扁担挑着行李，此时的画面跟之前所有晃动的肩扛跟拍镜头不同，这次的镜头很沉稳，因为此时的程好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是坚定的离开这个让她“万箭穿心”的家。
万箭穿心的更深层次的含义，在这一刻终于揭开了面纱。
程好没有给儿子留下一句话，出门后她遇到她生命中的另一个男人——建建。建建嬉皮笑脸的跟她道了歉。
程好警告他，自己命不好，谁跟她近谁就会被万箭穿心！
但建建说他俩都是过了半辈子的人了，谁也没比谁强多少，他不信什么万箭穿心，也根本不怕。
程好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年的房子，坐上了建建的车离开了。
这时黄宣正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当程好上车离开的时候，镜头转换到黄宣的身边，镜头代替了他的眼睛，目送着车子离去。
这时候观众看不到黄宣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喜是忧，王晓帅刻意用这样开放式的处理给观众一个想象得空间。
紧接着镜头一转，将原本内视觉聚焦转变为一种客观的上帝视角。镜头从高处俯拍，看着程好上车，车子熄火，她下车推车，然后重新上车随车远去……
影片至此结束，似乎象征着程好之后的生活可能并不是很平顺！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好评差评
“哗哗哗！”
大银幕上的字幕还在滚动，音乐还在响起，但是现场的观众已经迫不及待的起立鼓掌。
程好、王晓帅、贺新三位主创，包括制片人兼翻译小豆丁在现场主持人的召唤下，走上了台。
再一次接受了现场的观众、媒体以及嘉宾的掌声之后，记者便迫不及待的提问：
“程好，在这部电影中你贡献了让人不可思议的表演，跟你之前塑造的那些人物形象几乎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离不开小帅导演的指导和帮助。大家可能都知道，这部《万箭穿心》是我第二部大银幕作品，对于电影来说，我还只是一个新人，这次小帅导演真的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才能让我演好李宝莉这个角色。”程好拿着话筒谦虚道。
说着，还特意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贺新，笑道：“同时也离不开贺老师的鼓励和支持。”
王晓帅此时接口道：“哈哈，贺老师是怎么鼓励支持的，我不太清楚。不过程好刚才有点过于谦虚了。说到我能给予的帮助真的很有限，主要还是她自身的努力。说实话，一开始制片方，哦也就是我们贺老师提出让程好来演这个李宝莉的角色，我是有疑虑的……”
说到这里，来自国内的记者和嘉宾都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只是有部分外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私下里纷纷打听。
“但是结果大家应该都看到了，程好塑造了一个活生生的李宝莉。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部电影在筹备阶段，程好就提前半年时间开始准备这个角色，甚至在开机前专门跑到汉正街去体验生活，挑了半个多月的扁担……”
说到这里，下面又响起了一片惊叹声。说实话这年头演员对于体验生活这种功课已经很遥远了，没想到如今站在台上那个娇滴滴且风情万种的程好居然真的混迹在鱼龙混杂的汉正街上挑扁担？想想都感到不可思议。
最后王晓帅笑道：“所以大家刚才在银幕上看到的那种泼辣的扁担工李宝莉，不是程好演出来的，而是她真正体验出来的！”
“哗哗哗！”
大家不约而同的拍起了手，对程好的这种敬业精神表示敬意。
对嘛，这才是营销的最佳打开方式，你得让别人帮你吹捧。比类似“啊，我今天背台词了！”，“我今天拍戏的时候手上划了一道伤口。”，“我为了拍打戏，威亚吊了七天七夜……”这种的自我营销要高明多了。
而且这年头的小帅导演还没有充分暴露狐狸吃葡萄的心态，身上还有一个“耿直”的人设，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还是可信度蛮高的。
然后当事人一般都会很感慨，各种忆苦思甜啥的，表示当初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不过程好的应对显然要更加高明，她始终展示着她那充满亲和力的笑容，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我只是近距离的去感受他们的生活，如果真要我挑扁担我可不行。我当时跟着的那位大姐轻轻松松就能挑一百多斤，我连她一半都赶不上……”
最后她还一脸神秘且自豪道：“那时我在汉正街上挑扁担? 除了那位大姐? 就从来没有被人认出来过！”
除了这种类似花絮的故事? 还有不少记者针对电影本身问了一些相对比较专业的问题。这种问题自然就有导演王晓帅来解答。
比如有记者问到? 为什么电影里会出现那么多的肩扛拍摄的镜头? 太多略带摇晃的画面，难道就没有考虑观众的观影体验么？
“虽然肩扛式镜头无法避免轻微的晃动? 但是能让人产生仿生视觉的真实感。同时这也是因为这样比较符合方言小说里那种口语化的表达方式以及李宝莉这个人物的生活状态，能够增加影片的真实性和记录性！”
王晓帅特别擅长驾驭这种关于电影拍摄的技术性问题? 用技术来反映主题和情感，他一向认为技术一向是为情感服务的。后世他常常就这个话题跟一些商业大片的导演各执一词。
他还特别强调道：“所有的肩扛拍摄的镜头都是相对被动? 基本上都是跟着李宝莉这个人物的举止而动作，就是我们在镜头里既看得到李宝莉本人也看得到李宝莉本人所看到的。我的本意就是观众跟随李宝莉的视点去观看电影? 这样观众才能更认同李宝莉这个人物的感受！”
“王导，为什么不能在结尾给李宝莉一个万丈光芒的结局呢？”一个明显对电影很共情的记者举手提问。
王晓帅微微一笑? 摊开双手，满脸装逼道：“生活能给的，我们才能给。生活不给? 我们怎么给？”
说着他还跟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记者语重心长的科普道：“悲剧，之所以被称为悲剧? 恰恰就在于展现出，悲剧人物一次又一次的跟命运抗争之后的惨败而归。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是抗争了，却又争不过。这样的戏剧情境才能从更深层次激发我们对悲剧人物的怜悯，让我们和人物一起声讨命运的不公！”
“王导，即将在国内上映的也是方言版本么？”
“国内上映的是除了在武汉首映时放映跟今天一样的武汉话版本，其余的都是普通话版本。当然从我个人的角度更喜欢武汉话的版本，说着武汉话的李宝莉更能将她身上那种市侩好斗的小市民形象展现透彻。”
《万箭穿心》做了武汉话和普通话两个版本，今天首映的是武汉话的版本，当然除了日文字幕，送交参赛的还有英文字幕版本。
记者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少问题还问到贺新，比如为什么要出演马学武这样一个配角人物？
贺新则开玩笑道：“我的任务就是充当程好老师的绿叶。”
这个圆脸******的妹子趁机又问道：“那么你们在生活中也是跟电影里一样的相处方式么？”
“呃……”
未等他回答，身边的程好便拿起话筒，尽管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但是语气却冰冷道：“电影是电影，生活是生活，你该不会认为我在生活中也是李宝莉这个人物吧？好了，下一个问题！”
于是，这位妹子就被剥夺了再次提问的权利。
……
“生活就像《万箭穿心》结尾的那辆破车，熄火了就试着去推一推。这是一部好电影，是关于那些不开心的人们，但人还得学着放过自己，多过一天高兴的日子都是赚到的。”
“片中的每个人，都有性格上的缺陷和做错的地方，生活中便是如此。这是一个漫长的悲剧，让人一点点的萎缩屈服。”
“我迷上了汉正街的市侩味，虽然我从没去过中国，近五年来看到的最好的中国电影。”
至于国内的媒体更是惊掉了眼球，纷纷撰文：
“程好让人难以置信，看完后不敢相信那个女人是她演的！”
“万人迷大变身！”
“如果程好是美国人，她能拿奥斯卡影后！”
“这样的电影不去看，那真是万箭穿心了！”
“《万箭穿心》，这才是真正现实主义的电影！”
“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李宝莉，不是因为她遥远到不可捉摸，而是因为她太真实了，真实到仿佛是隔壁三大妈或者对街五姑姑，每天和你擦肩而过，大大咧咧灰头土脸，带着一张贱嘴和一颗不屈的心……”
次日，有关《万箭穿心》的报道霸占了东京各大媒体。之前贺新的判断没错，同属东亚文化圈，日本的观众和媒体对《万箭穿心》这部电影所展现出来的东西，较西方观众更能产生共情。
相比日本媒体关注电影本身，国内的媒体更多的关注程好的表演，一直认为程好将是本届东京电影节最热门的影后竞争人选。
从连名字都找不到，到网上充斥着对自己的溢美之词，短短一天的时间，局面就发生了反转。程好乐的都合不拢腿，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贺老师的金舌郎君的闺房昵称不是浪得虚名。
……
相比《万箭穿心》一边倒的好评，第二天首映的另一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超级台风》显然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和之前冯晓宁一直在吹嘘什么以精美绝伦的特效再现台风的恐怖冲击力和诡异，然后各种叫板好莱坞大片《后天》相比，《超强台风》一经放映就被日本观众各种质疑。
他们对诸多影片细节提出了质疑看法，并认为影片丝毫没有想像中的惊险刺激，显然对之前吹嘘的特效处理和特技水平并不买账。
甚至不少国内媒体戏称《超强台风》的特效水平纵然比不过《后天》，但依旧能够赶超《奥特曼》的水准。
面对重重质疑甚至冷嘲热讽，冯晓宁除了继续尬吹，他的所谓十分之八的实景和十分之二的高科技相结合的模式，然后什么好莱坞大片投资动辄上亿美元，《超强台风》只花了五千万人民币，达到这种效果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接着又话锋一转，大谈什么特效一向是中国电影的弱项，即将发展成死结，近年来美国电影越来越多得应用特效，如果他们越来越强而我们越来越弱，那势必差距在不断扩大。而自己之所以执意选用国内的特效。
“就是给他们机会，促进民族电影的发展……”
不愧是常年致力于主旋律的创作，把回应对电影质疑的话题，不知不觉间便偷换概念，一下子上升到了促进民族电影的高度。
第六百七十四章 说话一定要算数
正如首映结束山田洋次和王晓帅、贺新告别时说的那样：“感谢你们带来了一部真诚的电影！”
只有真诚的电影才会真正打动观众。
尤其是日本这个历来讲究奋斗的民族，同时因为地理环境的因素，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他们骨子里就有悲观的基因。因此李宝莉的不屈不挠以及最后的遭遇，就格外得到日本观众的共情。
从二十日下午首映到二十一日上午，连映四场，场场爆满，最后在观众的呼吁下，主办方又不得不加映了两场。
《万箭穿心》无疑成为本届电影节开幕以来最受关注的电影，不但成为金麒麟奖的大热门，程好的影后呼声也特别高。
而《超强台风》无疑成为了最佳陪衬，连映两场以后就悄无声息的撤了。巧合的是这部片子和《万箭穿心》在国内同一天上映，都在十月二十四日。
可能自知获奖无望，在启程回国参加宣传活动前接受采访时，冯晓宁导演依旧十分自信的表示：“从来我都不把作品能否获得奖项作为我拍电影的目的，《超强台风》实际上带有类型片和商业片的色彩。
评委除了中国的霍键起导演外，全都是一头白发、六十岁左右的老艺术家，他们应该更喜欢带有命运色彩的故事，像某些文艺片，我们参加电影节并不是为了获奖而来，而是向更多的观众展示我们的作品。”
言下之意，《超强台风》跟《万箭穿心》是两个不同的类型。类似《万箭穿心》这种带有命运色彩的文艺片可能更适合评委的口味，《超强台风》因为是商业片才不受待见。同时也暗示了自己的目标并不是奖项而是票房。
对于这种言论贺新倒是没啥，王晓帅却很不忿，以他的暴脾气原本打算反击的，贺新赶紧拦住这位老大哥。不管怎么说这里还在举办中国电影周，总局的领导都在，难得有两部中国电影入围了主竞赛单元，总不能还未开奖，自家就开始窝里斗，影响不好。
……
二十四日，晨。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贺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慢慢清明，习惯性的伸出胳膊往右边一搭，居然落了个空。他偏头一瞧，雪白的床单压起几丝褶皱，程好已经不在身侧。
他睡觉一向很轻，今天居然没有觉察到女朋友起床的动静。他晃了晃头，许是这几天马不停蹄的参加各种活动，身体确实有些疲劳。
他重新闭上眼睛稍稍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就听到趿拉趿拉的脚步声，穿着一身红色三叶草运动服的女朋友从外面的客厅走进来，笑道：“醒啦？”
贺新看着她的这身打扮，难免惊讶道：“你去早锻炼了？”
“没有，去买早饭了。一年多了，一直挺想这边的过早。”
说着，女朋友还兴冲冲道：“我出去买了热干面、蛋酒、豆皮，还有油饼包烧麦。我特地去我们以前常去的多福路口上的那家小吃店去买的。你快点? 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
这货也被吊起来胃口，连忙应了一声，在被子里掏巴掏巴找到昨晚办完事都没得及穿上的内裤赶紧套上。
还别说，走南闯北的? 就武汉这边的过早最为丰富，尤其是蛋酒、豆皮、热干面，无异于上海的大饼、油条、豆浆? 最受欢迎。
同时他也有点馋坏了，虽说日本跟中国同属东亚文化圈，饮食上大致没啥障碍? 但那边的早餐真的是乏善可陈? 要么偏西式? 要么就是跟正餐一样鱼生寿司饭团之类。
他三口并作两口扒拉完一碗热干面，喝了一口蛋酒? 想起来问了一句道：“你去了多福路见到蔡大姐没有？”
“没有? 她回老家了。”程好一脸遗憾道。
“你没提前跟她说么？”
“说了，原来说好的? 到时还要请她一起走红毯参加首映式呢。结果……”
程好说着突然笑了，道：“她家大女儿生孩子了? 比预产期提前了小半个月? 她都当姥姥了。”
“咦? 之前不是说她大女儿在南边打工么? 怎么一转眼都已经生孩子了？”贺新不由愣道。
话说那位蔡大姐还真是女朋友在这边认下的唯一的朋友。她在《万箭穿心》里本色出演了和带着李宝莉入行的挑扁担的何嫂子，得了一笔不菲的片酬，然后女朋友又把因为拍戏需要在这边盘下的一个小铺面送给了她，专门经营批发袜子的生意。
蔡大姐在这边挑了几年的扁担，攒下了老实肯干的口碑和不少人脉，加之她和万人迷一起拍电影的名声传开之后，生意据说还不错。
程好笑道：“去年年底，她家欠下的债务还清，她就没再让她家大女儿出去打工，还在老家帮她大女儿张罗了门亲事，春节的时候结婚的，这不正好现在生孩子。”
贺新一听也不禁乐了，看着女朋友打趣道：“那这么说，你也当姨姥了，打算随什么礼啊？”
“什么姨姥，这么难听？”程好斜了他一眼。
不过自己想想也不由笑了起来，自己和蔡大姐姐妹相称，如今蔡大姐当了姥姥，她可不是成了姨姥。
突然她又一拍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现在国产的奶粉谁敢喝哟！我得跟蔡大姐打个电话，以后她家外孙女的奶粉我包了，呃……也算是我这个姨姥的一片心意！”
说着，赶紧拿起手机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嘻嘻哈哈着实聊了一阵子，之后蔡大姐又给她发过来一张新生婴儿的彩信照片。肉嘟嘟的一个小奶娃，瞧着特别可爱。
贺新看着十分眼热，想想自己圈子里的朋友，宁皓早早的结婚生子，徐光头眼瞅着到年底也要当爸爸了，就连小文那个不靠谱的青头现在居然也有了女儿。
他忍不住提醒女朋友道：“哎，你之前说的还算不算数？”
“什么算不算？”
程好先是愣了一下，看到男朋友目光火热的瞧瞧手机上的照片，又一脸期待的看看自己，她顿时反应过来。
虽说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但是想到这个话题，程好还是忍不住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嗔道道：“你说什么呀？”
贺新一听就把急了，忙道：“哎，你可别装傻，当初明明说好的，我可是一直都记着呢！再说，我们现在都老大不小了……”
程好见他又要一番长篇大论，忙双手捂住耳朵，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哼哼道：“你急什么呀，等拿到奖再说，拿不到奖说什么都白搭！”
……
十月末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一个好的档期，相比今年票房火热的暑期档和国庆档，属于票房的淡季。
正好上映四周的《赛车》总票房已经突破了一亿三千万，如今每天依旧以三四百万的数字在增长，最终票房突破一亿五千万应该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相比之下，上映满一个月的《画皮》已经深陷颓势，自从在第四周破了两亿大关之后，每天的票房已经急速跌落到了每天只有几十万，排片也随之降到了5%以内，下映已然是时间问题。
《赛车》复制了《石头》的奇迹，比原时空中堪堪破亿的成绩，票房成绩更加闪亮。同样因为《赛车》的异军突起，原时空中票房超过两亿三千万的《画皮》目前既有可能遭遇年初《投名状》一样的命运，堪堪破两亿。
不过即便如此，《画皮》作为国产片，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票房成绩，足以能够跻身年度票房的前三甲。
而且《赛车》的票房大爆，也让贺新松了一口气，虽然新皓传媒在这部片子里只占了20%的份额，但要知道《赛车》的制片成本才一千万出头，去除发行和宣传费用，公司至少能够分到六七百万的收益，投资回报率超过200%，将极大的缓解公司的资金压力，至少不用为宁皓下一部《无人区》的投资发愁了。
这还不算后续的海外、电视音像等一系列后续的收益，尽管这个数目可能不会太多，但蚊子腿也是肉嘛。
下午两点，《万箭穿心》在武汉正式首映。
地点也特意挑在离汉正街很近的新世纪影院。（不了解武汉08年时期的影院，杜撰的）
由于这部在武汉全程拍摄的《万箭穿心》目前入围了东京国际电影节，走出国门向全世界展示和宣传了武汉这座城市。加之这几天网上、纸媒连篇累牍的一致好评的报道，让当地政府也相当重视，省市两级宣传部的大佬，还有一位当地的副市长等领导亲临祝贺、捧场。
加之在汉正街这一片足足拍摄了将近三个月，周边的群众早就知道这部电影。在上映前半个月，武汉话版预告片已经在当地电视台播放预热。
当贺新、程好、王晓帅以及戏里其他几位主创一起在新世纪影院门口得红毯上集体亮相的时候，早已聚集在影院门口人山人海的影迷们顿时一阵欢呼，一时间场面火热异常！
一身黑色礼服，打着小领结的贺新牵着同样一袭盛装的女朋友，走到红毯上频频向周边的影迷挥手打招呼。
影迷们纷纷喊着他俩的名字。
“贺新！”
“程好！”
有点还用当地话喊着他们在戏里名字。
“李宝莉！”
“马学武！”
听起来格外亲切。
突然人群中冒出一个中年妇女，冲着程好大喊：“宝莉，你又么发癫呐？”
翻译过来就是“宝莉，你又发什么神经？”
这是一句戏里的台词，预告片就有，顿时惹来影迷们一阵哄堂大笑。
就连贺新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程好一脑门子的黑线，暗戳戳的瞪了男朋友一眼。但碍于场面，只能是强装笑颜，继续向影迷挥手致意。
第六百七十五章 八张邀请函
二十四日下午的首映结束，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地跑了三家影院跟观众见面互动，然后搭乘当晚十点的飞机连夜飞往东京。
因为电影节的闭幕式暨颁奖典礼就在第二天的下午。
《万箭穿心》的路演除了在武汉当地举行首映式之外，电影节结束后，将分别在京城和上海举行两次影迷见面会，以及几个访谈节目的安排。毕竟是文艺片，相比带有轻喜剧味道《双驴记》，这次公司对于在票房上的预期并不高。
文艺片，说穿了就是赚个逼格，只求不亏本就好，赚了当然更好！
好在《万箭穿心》在日本的版权早已经被角川会社买下，一开始贺新还对欧洲市场并不抱太大的期望，结果没想到一家来自意大利的片商居然用二十万欧元买下了在意大利的版权。
“难道你不知道意大利号称‘欧洲的中国’吗？他们很多都是祖孙三代住在一起的大家庭模式，而且人与人之间相处都跟中国很象，象《万箭穿心》这种家庭伦理片在那边很受欢迎的。”
小豆丁用一种少见多怪的表情跟他如是说。
而且《万箭穿心》在东京电影节上受到的追捧，引来了很多亚洲片商，除了日本和意大利这两个大头，其他一些零零碎碎加起来，早已足够回收投资成本，国内的票房收入等于是净赚的。
……
夜，酒店。
将近三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加上一个小时的时差，路上花费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在飞机上一觉睡的挺香，现在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贺新靠在床头正在看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不得不说日本的综艺节目尺度都极大，而且各种恶搞的程度往往让人瞠目结舌，不断刷新人们接受的底线。
贺新起初还有些新奇，但看多了难免会产生一些生理的不适，不过他现在看的一个叫《超级变变变》的节目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个节目有点类似后世充斥荧屏的选秀节目，不过比拼的并不是唱歌、跳舞的才艺，而是利用道具把人变成动物、桌子、牙膏、电梯、汽车、甚至毛毛虫之类的。咋一看可能会觉得很无趣，但是看进去之后却发现，尽管他们的装扮可能会很幼稚甚至有点拙劣，但是他们一个个对待表演的态度却非常认真。
他一边看一边还在发散性思维，陈大导近期一直在日本做《梅兰芳》的后期，他的这部电影还未完成，在日本的版权也已经被一向比较热衷和中国电影合作的角川会社收购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收购价格，但可以想象以陈大导的名声和地位，肯定会比《万箭穿心》高出一大截。
他真想建议让陈大导也好好看看这样的综艺节目，充分感受一下这种节目中素人演员的真诚。
纵然后世陈大导江郎才尽，不能象国师那样依旧奋战在一线为中国电影发光发热，但也不至于在综艺节目中跟郭小四之流同流合污，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表演是需要真诚的，只有真诚才能打动人，而不是搔首弄姿的作秀。
“哗啦！”
卫生间门打开，程好穿着一件黑色的新裙子走出来? 在他面前展示了一番，笑道：“怎么样？”
“嗯，不错！”贺新不经意的应了一声。
“喂? 认真点好不好？这是明天……哦不? 今天下午闭幕式上要穿的。”程好不满道。
“真的挺好的，其实你另外两件礼服都不错。”贺新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懂什么呀？我觉得还是黑色的显得比较庄重。”
“……”
贺新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程好撇嘴哼哼两声? 又一脸嘚瑟的在镜子里照了照自己身上的这件新裙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回卫生间里去换衣服。
她这次过来原本带足了参加不同场合的礼服? 但是这次回国内参加首映礼? 又让公司紧急挑选了两套礼服送过来。一回到酒店房间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试衣服。
贺新大致能猜得出女朋友这是紧张了? 其实只要你足够自信? 穿什么并不重要。他每次参加欧洲三大节，红毯上穿的花枝招展的女明星多的是? 但无论媒体还是观众关注的焦点? 要么是好莱坞的大明星，要么就是获奖的热门人选，其他的都无所谓。
不过想到获奖，他心里难免有些忐忑。在这次电影节上冯晓宁导演留下了不少“雷言雷语”，但其中有一句话他没有说错? 参加电影节获奖就跟买彩票一样，更多的是要看运气。
本届电影节一共十五部参赛电影，当昨晚最后一部放映结束，媒体就迫不及待的列出各项热门。
金麒麟奖方面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合拍片《图潘》、波兰电影《和安娜的四个夜晚》以及《万箭穿心》几乎旗鼓相当。
导演方面，同样是这三部电影导演呼声最高。
影后人选，《万箭穿心》的程好、《自助者天助》的法国女演员菲利希.特瓦希和《和安娜的四个夜晚》的金嘉.普雷西竞争激烈。
至于男演员方面，法国电影《头号公敌》中的文森特.卡索一骑绝尘，这货在法国电影界相当于中国的姜闻这样的地位，曾经还曾和乔治.克鲁尼、布拉德.皮特一起主演过《十二罗汉》，当然最让他出名的还是因为他的老婆就是大名鼎鼎的莫妮卡.贝鲁奇
也有媒体认为贺新在《万箭穿心》中贡献了令人难忘的表演，可惜他的戏份太少，在东京电影节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过把影帝颁给男配角的先例。
影后这边竞争激烈，增加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说起来美国的“金鸡奖”奥斯卡为什么公信力高，就是因为奥斯卡的评委，更确切来说是投票者，来自几十个国家，受邀人士涵盖了电影工业的各行各业，包括演员、导演、制片人、编剧、摄影师、服装设计、造型设计、配乐、视觉效果、剪辑等等十几个分支，总数达数千人之多。
如此投票评选出来的奖项自然就更有说服力。而电影节的奖项评选，包括欧洲三大节，更取决于评委的喜好和口味，更确切说是评委会主席的喜好和口味。往往在奖项最后还未开出来，谁都说不好。
……
尽管凌晨才抵达酒店，但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酒店二楼的小餐厅用早餐。小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几乎等于包场。只是一个个除了精神都不太足之外，更多的注意力都不在食物上面，好象都在期盼什么。
不多时，就见小豆丁跟她的助理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俩身上。
“哇，都在啊！”小豆丁看到自家人员齐刷刷的都坐在小餐厅里，不由吓了一跳。
“别废话，赶紧说，拿了几张邀请函？”平时一向矜持得体的程好这会儿头一个绷不住，急着催促道。
“你们猜？”小豆丁喘平了一口气，背着双手一脸欠揍道。
只是当她看到这么多喷火的眼睛，已经站起来的程好更有要暴走的冲动，不敢再卖什么关子，赶紧把手从背后拿出来，亮出一沓邀请函，大声喊道：“灯灯灯，一共八张！”
“哇，那我们肯定能拿大奖！”
“咱们差不多都能去现场看了！”
大伙顿时欢呼起来。
程好更是一脸惊喜的小跑着过来：“给我看看。”
还有好事者又问了一句：“那《超级台风》拿了几张邀请函？”
在一种哄笑中，小豆丁眼睛一瞪：“别瞎起哄！”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贺新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王晓帅。
却发现人家一脸淡定的坐在那里抿着咖啡，一副气定神闲的宗师风范。
如果不是之前早就注意到这货同样也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贺新还真以为他早就胸有成竹。不过现在王晓帅装出来的这个逼，他还是愿意打一百分。
“王哥，恭喜啊！说不定咱们这次能拿金麒麟奖。”贺新笑道。
王晓帅眉头一挑，掩饰不住得意的神情笑道：“金麒麟奖难说，不过小程的影后应该问题不大。”
作为所谓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之一，他虽然在国际上拿奖无数，却从来没有拿过十二大a类电影节的最高奖。他的职业生涯中最高光得时刻，还是七年前带着初出茅庐的贺新，凭借《十七岁的单车》在柏林拿到的评委会大奖银熊奖。
对于这个金麒麟奖还真的颇为期待。
第六百七十六章 影后加冕
作为世界上历史最悠久，影响力最大的电影节，欧洲大三节在奖项设置和流程方面，都被后来者所模仿。东京国际电影节也不例外，在闭幕式和颁奖典礼前夕，主办方会向各前来参赛的剧组发放邀请函。
收到邀请函，说明你们的电影获奖了；没有收到，那么趁早赶紧卷铺盖滚蛋。同时，收到邀请函的多少，意味着将获得的奖项的数量和分量。
比如当年姜闻拿着《鬼子来了》参加戛纳电影节，颁奖典礼前有人问他拿到了几张邀请函？这货傻乎乎的回答：“十一张！”
问的人吓了一跳，赶紧道：“那你们获得的一定是大奖！”
果然，《鬼子来了》拿到了那届戛纳电影节仅次于金棕榈奖的评委会大奖。
这次《万箭穿心》拿到八张邀请函，预示在最受人关注的金麒麟奖、评委会大奖、最佳导演、影后等这几个奖项中至少能够拿到一个或者更多。
下午两点钟，贺新一行人坐着主办方提供的礼宾车赶到涩谷文化村的主会场。上午一直在下小雨，这会儿老天帮忙，雨停了，只是天还阴沉沉的，光线暗淡。
过了安保线，车子尾随着其他载着嘉宾的礼宾车慢慢驶入了红……绿毯区。依旧是那条开幕式时用过的绿油油的绿毯，可能因为心情关系，远远看过去，似乎没有参加开幕式时那么糟心了。
“来，趁着还有点时间，你赶紧吃点东西吧。”贺新拿着个纸袋子，里面装满了蛋糕、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食物。
“我不要。”一直在朝着车窗外看的程好摇头道。
“你中午就没吃饭，一会儿的闭幕式起码得两三个小时，你不饿啊？”
早饭吃的晚，然后又是化妆，又是造型的，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坐在前排的小豆丁转过头来，一把抢过贺新手里的纸袋：“你不吃，我吃！”
作为制片人她今天也要走绿毯，特意花了个淡妆，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礼服，腰间搭配这一条纯白的丝带。浅蓝和白，这两种素色搭在一起，再加上她的清淡妆容，活脱脱一副袖珍美人相。
程好看到小豆丁仰着头，尽量张大嘴巴，豁着牙，尽量避免沾到涂着口红的嘴唇，坐在那里跟小仓鼠似的啃着巧克力，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还一脸羡慕道：“胡姐，其实我特别羡慕你，随便吃什么都不会发胖！”
“谁说我不会发胖？我那是每天都锻炼的结果。”小豆丁仰着头傲娇道。
说着，她又斜了一眼坐在后面的贺新，哼哼道：“再说了，我就是个天生的劳碌命，豁出命来给你们家打工，怎么可能还能长肉？”
“哎，胡姐，你可千万别说给我们家打工，我可在你们新皓传媒没有一毛钱的股份。再说? 你不也是股东嘛? 说到底也是为你自己打工！”程好忙纠正道。
“我那点股份算得了什么呀，你家老公才是大股东。以后你俩结婚，还不都是你的呀！”
程好忙摆手道：“别，我的是我的? 他挣的当然是他的，我可管不着。”
“那可不行，以后咱们家肯定是你管钱。你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钱也是你的钱！这个之前咱们就说好了，难道你忘了？”贺新及时插话道。
这货满脸的大义凛然，尤其是现在结婚这个话题已经重新提上议事日程的节骨眼上，他可不敢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打马虎眼。
果然程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上翘的嘴角表示她对这个表态相当满意。
小豆丁被无缘无故的塞了一嘴狗粮，满脸鄙夷的白了一眼那个大义凛然的家伙，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咧嘴呲牙的啃着巧克力。
不多时，车子在绿毯前稳稳停住，帅气的礼宾小哥赶紧上前，拉开了车门。已经加满能量的小豆丁元气满满的率先下车，然后是贺新，他下来就候在旁边，弯腰伸手。
程好很意外，她还是第一次在男朋友这里享受到这种待遇。
她定了定心神，迈出左脚，捋了捋身上那条精挑细选的黑色礼服，又把小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劲一撑。整个人就钻了出来。她踩着双八公分的鞋子，身高差刚刚好。
等到后面车里的王晓帅、吕潇等人下车。导演、制片人、男女主角四人并排在前头站定，后面的四个人紧随其后，往前走了几步，方一亮相。两侧的欢呼声骤然升级。
说实话，见惯了欧洲三大节的大场面，纵然东京国际电影节号称亚洲最大的电影节，但是就星味而言，真是不够瞧的。
开幕式上最大牌的可能就是来参展宣传的日美合拍片《盲流感》的女主角，好莱坞女明星、柏林和威尼斯双料影后——朱丽安.摩尔。
人家只是露露脸参加完首映发布会之后就走人了，如今的闭幕式显然更加寒酸，除了一些欧洲的文艺咖，更多的还是日本本国的艺人，当然中国的电影人也不少，只是没看见《超级台风》剧组的成员。
不过，影迷们的热情依旧，而且还有不好来自国内的影迷，大声呼喊着贺新和程好的名字。
两人手牵手，不停地向影迷们挥手致意。
走到拍照区，停下脚步。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噼里啪啦的闪光灯瞬间袭来，简直晃瞎了眼。贺新早已见惯了大场面，他都没摆什么姿势，就是直挺挺的戳着，顺便微笑。
程好却是要拗造型的，a面拍完翻b面，动作特娴熟。别说她了，这类场合连小豆丁都特有心得。
绿毯末端，是个很宽敞的采访区，剧组停留了几分钟，回答了那位语气夸张的日本女主持人的几个问题。好在问题都是中规中矩，显得很友好。
会场很大，能够容纳一千多人。《万箭穿心》剧组的座位安排的很靠前，明显是获奖者的待遇，大家的信心就更足了。
首先电影节的主席上来说了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不停的向台下鞠躬表示感谢。然后又请本届电影节的评审团亮相。六位来自五个不同国家的评委一致排开，其中两位是日本评委。
评委会主席强.沃特，也就是安吉莉娜的老爸，尽管已经年过七旬，但腰杆笔直，看上去依旧如电影中的反派**oss一般，霸气十足。
尽管东京国际电影节从入围作品到单元设置，都比欧洲三大节的数量要少，但是因为延续了欧洲电影节的传统流程，极为冗长，虽然没有歌舞表演，但奖项繁多，还穿插着各类古怪的回顾和小项目。
最先颁出的都是些边角料，什么丰田地球大奖、日本之眼特别奖、亚洲之风奖等等之类，都跟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作品关系不大。
特别无聊，本来下飞机之后基本没怎么睡的贺新都忍不住要打瞌睡了，幸亏旁边的女朋友时不时的提醒他，才没有出洋相。
同样没怎么睡的女朋友从进入会场开始，就看上去精神十分亢奋，她在等待属于她人生中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电影的奖项。
在电影节开幕前就公布的本届电影节的终身成就奖——黑泽明奖的获得者陈大导和俄罗斯著名导演米哈尔科夫上台领奖之后，终于开始颁发重量级奖项。
首先颁发的是最佳艺术贡献奖，也就是最佳摄影奖。这个奖《万箭穿心》绝对是大热门，尤其是电影中光影的运用和复古的肩扛拍摄镜头，受到了影评人的一致好评。
可惜最后获奖的却是法国电影《自助者天助》。
不过，大家都松了口气，毕竟错过了这个奖，下面的奖项一个比一个分量重。
紧接着便是贺新和程好最为期待的最佳女演员奖。
颁奖嘉宾是日本著名演员渡边谦，这哥们曾经凭借和靓汤一起出演的电影《最后的武士》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男配的提名。明年还有一部和小李子合作的《盗梦空间》。他是属于极少数能够在好莱坞大片中露相的日本演员，在日本的人气极高。
不同于之前的几位颁奖嘉宾，要么借助现场的翻译，要么就是磕磕绊绊口音极重的日式英语，这哥们毕竟跟好莱坞合作的日本大明星，一口十分流利的美式英语，站在台上说着片汤话。
跟他刚毅坚韧的长相以及银幕上塑造的一系列硬汉形象不同的是，这货居然还是个话痨，唠叨起来居然没完了。
自从这家伙一上台，程好就身体挺得笔直，紧紧的抓着男朋友的手。贺新则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那个说起来没完没了的家伙。
“好了，现在到了揭晓谜底答案的时候，获得第21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的是……”
终于这货慢吞吞的开始拆开手中的信封。
这一刻程好感觉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握着男朋友的手，下意识的越发用力。她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结果终于要来临了。
坐在身边，同样心情很紧张的贺新清楚的感受到，女朋友那只青筋泛起的手透着股异样得温度和颤抖。
当打开信封的那一刻，渡边谦不再卖什么关子，凑近麦克风，迅速且清晰地吐出两个单词：“程好！”
第六百七十七章 后续
“程好！”
尽管心里一直默念着“是我！是我！”，但真正当台上的颁奖嘉宾渡边谦说出自己的那一刻，程好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就跟抽空了一样，坐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力气站起来，同时鼻子一阵阵的发酸。
“哗哗哗！”
“我……”
她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别愣着，赶紧上台领奖啊！”
贺新早已经站起来，用力拍着手，这会儿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女朋友扶起来，在她耳边小声安慰道：“深呼吸，稳住！”
全场掌声雷动，现场的中国电影人都与有荣焉，毕竟除了提前打道回府的《超级台风》剧组，获奖的希望便全部寄托在《万箭穿心》这部电影上。
两部入围的中国电影，相比令人失望的、毫无特色、五毛钱特效的《超级台风》，《万箭穿心》确实张力十足，李宝莉辣的让人难以忘怀。
“啊啊啊，好好，你拿影后啦！”小豆丁一阵惊叫。
“小程，恭喜你！”王晓帅也难掩激动的站起来恭喜。
“姐，你拿奖了！”楚青的声音哽咽。
“谢谢！”
“谢谢！”
程好跟大家一一拥抱，挤出席位，回首又朝男朋友看了一眼。望见贺新微笑的朝自己颔首，咬了咬牙，在闪花了眼的灯光中，脚步坚定的朝台上走去。
“恭喜你，你贡献了不可思议的表演！”
渡边谦很有风度的跟她握手祝贺，把水晶奖杯递过去。
“多莫，阿里嘎多，果乍以马斯！”（非常感谢！）
程好接过奖杯，很有礼貌的用日语表示道谢。当初不论是之前签约的公司还是后来的橙天都跟日方有紧密的合作，作为曾经的橙天一姐，多少会几句日常的口语。
渡边谦略感惊讶，忙鞠躬回礼：“噢米的图由果乍以马斯！”（恭喜！）
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舞台让给她。
程好双手托着沉甸甸的奖杯，让她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脸上又重新洋溢起标志性的亲和力十足的笑容，走到麦克风前，开口道：“感谢评审团，感谢你们对我的肯定！感谢观众，感谢你们对《万箭穿心》这部电影的喜爱！感谢王晓帅导演? 您把这部电影掌控的是如此出色！感谢所有剧组成员和幕后团队? 你们都是最棒的！
在此，我还要特别感谢我在影片中的那位同行何嫂子的扮演者蔡大姐。她就是一位从事这个挑扁担职业的工作者，感谢她带我入行? 让真正感受到扁担这个职业的全部含义? 没有她的帮助就没有这个角色……”
说着，她朝台下张望找了那张脸? 声音难掩哽咽道：“最后我还要感谢我的家人? 我的男朋友，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包容、鼓励和支持? 我今天终于圆梦了！”
“哗哗哗！”
现场的转播镜头及时给到了观众席上的贺新。
贺新既欣喜又感动，目光相对，唯有卖力拍手。
随着程好便被请到后台接受媒体的采访，评委之一的日本女演员檀富美上台颁发最佳男演员奖。
檀富美这个翻译成中文的名字很好听? 贺新看过她主演的由山田洋次导演的七八十年代的著名系列电影《男人之苦》? 感觉演技一般，在电影中更多的是以花瓶的存在。
老太太如今已经五十出头了，状态依旧很不错? 有点象后世的赵雅汁。不过她除了是演员，同时也是一位散文作家，大概就是“日本的徐婧蕾”这种人设。
影帝的获得者可谓众望所归? 不出预料的颁给了莫妮卡.贝鲁奇的老公、“法国姜闻”——文森特.卡索。
这货没来? 用提前录好的视频向大会表示感谢。
“……获得第21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是：《风水》? 王晓帅！”
“哗哗哗！”
王晓帅略微有点失望，因为《万箭穿心》接连刷下影后和最佳导演，意味着便于金麒麟奖无缘了，毕竟按照欧洲三大节的传统，奖项其实就是分猪肉，能够拿到两项大奖已经的是足够幸运了。
不过这个奖同时也是对他个人能力的肯定，让他足够欣慰。
《万箭穿心》从构图到视听语言，以及电影中令观众动容的充沛情感，最佳导演奖，王晓帅，当之无愧。
果然最后评委会大奖给了波兰电影《与安娜的四个夜晚》，金麒麟奖则授予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合拍片《图潘》。
尽管没能拿到金麒麟，但《万箭穿心》拿到最佳导演和最佳女演员奖，成为今晚的大赢家。
虽然华语电影是东京国际电影节上的常客，曾经吴天鸣的《老井》、田庄庄的《蓝风筝》、霍键起的《暖》等等都刷下过金麒麟奖。国师甚至还是第一位华人东京影帝。
在女演员方面，赵丽蓉、吕丽萍、奶茶刘若瑛等也曾拿到过影后，但是进入新世纪之后，程好是继金雅琴老太太之后，第二位获得影后的华人女演员。同时相比以上几位，她显然更红更有话题度。
在颁奖典礼后的招待酒会上，总局的领导特地过来向他们表示了祝贺。两部华语电影电影入围，《超强台风》率先出局，好在《万箭穿心》争气，总算没有让中国电影丢脸，领导表示很欣慰。
同时这位副局长还特地关心了一下《风声》的筹备情况。08年前三季度，国内票房已经突破30亿，尤其是十一黄金周票房形式一片大好，年度总票房有望突破45亿。
《赤壁》3.2亿，《画皮》2亿，《长江七号》2亿，除了《赛车》这匹投资仅千万的票房黑马之外，其余无一例外都是大片。所以组织上很看重国产大片，毕竟《风声》还戴了个主旋律的帽子。
酒会之后，剧组又被媒体团团围住，除了兴奋的国内媒体，还有部分港台的记者。国内媒体不用说，纷纷都追着新晋东京影后程好采访。
香港记者似乎对《万箭穿心》这部片子不太关心，反而盯着贺新追问即将开机的《风声》的情况。这部片子是徐客执导的嘛，他们显然更关心自己人。
“请问这次《万箭穿心》为什么没有报名参加金马奖呢？”有湾湾记者提问。
说起来湾湾的媒体对贺新一向颇有微词，当年贺新刚出道时，就凭借《蓝宇》拿到了金马影帝。在他们眼里你贺新就是他们捧起来的，然后这么多年过去了，几次邀请都没有出席，明显忘恩负义，拔卵无情。
其实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是巧合，金马奖的几次邀请，他都在拍戏，实在是没有时间抽身。而且对于自己当年拿到金马奖，他也是一直心存感激的。说老实话，相比金像奖和金鸡奖，这年头金马奖的口碑还是不错的。
今年的金马奖虽然提名名单还没有公布，但是报名已经截止，显然里面没有《万箭穿心》这部片子。
对于这个问题，贺新还真挺难回答的，他总不能说自己一直盯着东京电影节，把今年金马奖给忘了。
“呃……因为当时《万箭穿心》还没有上映，在没有得到观众反馈之前，我们还不太有信心。”
他只能含糊的找了个借口，接着又马上表示道：“明年的金马奖我们一定参加。”
明年除了《万箭穿心》依旧能报名之外，还有一部《风声》，作为主旋律大片，到湾湾的金马奖上去刷刷逼格很有必要。就象今年的《集结号》一样。
……
“东京电影节闭幕，程好加冕东京影后！”
“《万箭穿心》大获全胜，最佳导演王晓帅，影后程好！”
“日本著名导演山田洋次：《万箭穿心》是一部真诚的电影！”
互联网时代，最大的特点就是资讯发达，颁奖典礼之后，各种通稿、图片如雪片一般发回国内，这个周末的各大门户网站的娱乐版块都被《万箭穿心》、程好影后、王晓帅最佳导演这些字眼所占领。
本来二十四日刚刚在国内的上映的《万箭穿心》发行的拷贝不多，仅仅在主要几个大城市发行。无论是拷贝数量还是影院排片都大大落后于同一天上映的《超强台风》。
但随着舆论的推动，首周末三天，《万箭穿心》硬是凭借平均只有10%稍微出头的排片，硬是拿下了800万的票房，仅次于已经上映一个月的《赛车》的1020万，屈居周票房亚军。
一直在叫嚣要在票房上跟《后天》一较高下的《超强台风》仅仅收获了不到六百万的票房。当然作为一部充满主旋律色彩的灾难片还有一个终极手段——包场。
但就算如此，也无法避免这部投资五千万的国产灾难片亏到姥姥家的现实。
当然，《万箭穿心》想复制《双驴记》的票房奇迹显然不现实，除了自身题材得原因，更重要的是进入十一月份，有徐光头主演的喜剧电影《爱情呼叫转移2》、谢逼王、渣渣辉主演的香港电影《证人》，进口大片《007：量子危机》、《哈利波特6：哈利波特和混血王子》都将要陆续上映。
第六百七十八章 新婚得住新房子
贺新和程好、王晓帅等人并没有在东京多做停留，第二天便启程回国。闭幕式之前，版权该卖的都卖了，如今获了奖无非就是多卖几个国家的版权，这种事交给专业的人就行。
同时主要也是日程特别紧张，《风声》眼瞅着就要开机，程好因为拿到了东京影后，王晶花那边喜出望外，她旗下的演员也终于有人拿到了国际影后，马上着手准备大肆炒作。就跟后世某小花买了个休斯顿影后，然后就试图想把自己包装成国际范儿。
还别说这年头国人特别吃这个，要不然好莱坞也不会推出专门迎合中国观众的特供版。就是找几张中国观众熟悉的面孔，在大片里露个脸，打着中国元素的旗号，进军中国市场。而在北美和其他地方上映，就不存在这种所谓的中国元素。
而中国的那些熟悉面孔还特别上杆子，各取所需嘛，李白莲、范小平就是通过这种把自己包装成了国际李、国际胖之类的，可惜到头来都没啥卵用。
程好在这方面还真没多大野心，正如她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说的那样，她已经圆梦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李宝莉这个角色几乎已经把她掏空了，根本就没有再更上一层楼的想法。
所以针对王晶花一系列的炒作营销计划压根就不感兴趣，再者《风声》马上要开机了，她实在没有这个时间，能推的尽量推。
但饶是如此，电影的宣传，包括一些实在推不掉的访谈、各种活动，使得她回国后的日程还是安排到了十一月上旬。
徐老怪也表示很无奈，只能把原定的开机的日期往后又推了一个星期。
……
“程好，能谈谈获奖之后的感受么？”
“当时是高兴啊！”
“程好，能对支持你的影迷说几句话么？”
“感谢影迷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是对我最大的鼓励和褒奖……”
“程好，听说你有意要到好莱坞发展，请问属实么？”
“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据知情人透露，你这次获奖后，就准备接受贺新的求婚，请问有结婚的计划吗？”
“呃，目前还没有计划，一切顺其自然吧。”
“程好，除了马上要开拍的《风声》，下面你还有什么计划？”
“暂时还没有确定有什么具体计划，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拍好《风声》这部戏。”
“程好，请问……”
一行人一下飞机，就遭遇到了各种报纸、杂志、网站的记者，一个个使劲伸着话筒，都快要戳到人脸上了，后面还有不少人端着镜头拍个不停。
贺新牵着女朋友的手，同样有不少问题抛给他。
“贺新? 这次程好获奖，你有什么想跟她说的？”
“要说的昨天都已经跟她说过。”
“呃，能不能透露一下？”
“不能！”
“贺新? 这次程好拿到东京电影节的影后，对于你来说会不会有压力？”
“我为什么要有压力？”
“你就不担心程好超过你么？”
“呵呵? 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担心呢？”
“听说这次程好拿奖后? 你有计划要向她求婚，是么？”
“你听谁说的？”
“呃……”
相比女朋友很有耐心的回答着各种问题，显然他的态度就不太友好。不过他本来就有不好采访的“坏名声”? 记者们也都习惯了。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 吕潇也很机灵? 早就安排司机等在出站口门外，几个人迅速塞好行李箱? 一脚油门就闪了。
“哎呦妈呀，这帮人跟疯了一样！”
一上车，程好就毫无形象的瘫倒在座位上? 一脸生无可恋。
贺新笑着调侃道：“国际影后嘛，自然要有国际影后的待遇，以后你得学会适应这个。”
“切，刚才还不知道是谁，满脸不耐烦的样子！”程好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
这货耸了耸肩? 双手一摊道：“反正我早就已经凶名在外? 无所谓！”
“这你还光荣啊？小心被他们写文章摸黑你！”
“我又没什么黑料，他们拿什么来抹黑我？如果他们敢胡编乱造，我就告死他们！”这货理直气壮道。
其实话虽这么说，这年头还真有不少如宋大嘴这类的专门造谣博眼球的极品存在，甚至还不怕你告他，说穿了就是造谣的成本太低。
而作为被造谣的对象，往往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曾侧面助长了这种歪风邪气。
贺新目前只是还没有遇到针对他的谣言，但他也好想好，只要碰上，一定死磕到底。
两人正斗嘴呢，有电话响了了起来。
坐在前排的楚青接通电话，说了两句，就把手机递过来：“姐，是花姐。”
“喂，花姐……”
“好，那就约在晚上七点钟吧。”
看到女朋友一脸无奈的挂断电话，贺新赶紧问道：“什么事，还晚上七点？”
“渣浪娱乐的一个专访，本来电影节前就约好的，现在他们那边想提前，无非就是锦上添花喽。”
“你累不累啊，明天不行么？”
“明天上午我还想睡个懒觉呢，下午连着晚上三场宣传活动。后天一大早又得飞上海，我哪有时间啊！”
说的也是，明天和后天安排的都是《万箭穿心》在京城和上海的路演，贺新可以不参加，但是她和导演王晓帅肯定不能缺席。拿了奖，如果在票房方面有所突破当然更好。
目前刚刚上映的《万箭穿心》票房走势很好，即将要打破王晓帅所有作品的票房纪录，王导如今也是踌躇满志，把正在筹备当中的新片《左右》也暂时放下了。
京城的路况越发拥堵，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吕潇、沈明一起帮忙，把四个大行李箱给搬到屋里。
“你抓紧时间先睡会儿吧，昨晚都没怎么睡，一会儿还得出去呢。”贺新脱了外套准备收拾东西。
程好摇摇头，伸手拽过一个箱子，道：“睡不着，我来收拾吧。”
自从获奖之后，她始终处在一个兴奋状态，即使昨晚回到房间已经接近午夜，但还是缠着他闹了好几次，弄的贺新今天早上差点都起不来。
然后在回来的飞机上，又跟楚青两个人叽叽喳喳商量着接下来连续十来天的密集行程，也没好好休息。
箱子里大部分都是衣服，女朋友的礼服就占了两个大箱子，还有贺新的几套西装、内衣裤、袜子、日本买回来的“雨衣”、各种化妆品、毛巾牙刷、奖杯证书……
一样一样拿出去，分别放好。
贺新把自己的几套西装费劲的塞进卧室的衣柜里，看了看两个大柜子，有些犯愁道：“都快放不下了。”
房子就是这样，住的越久东西越多，偏偏两人都有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衣服哪怕旧了都舍不得扔，眼瞅着原本还很宽敞的两个大衣柜，都快塞不下了。
程好正在整理她的几条这次新置办的礼服，听到后也皱着眉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要不然我们把北面得客房改成更衣室算了。”
“改啊？”贺新有些犹豫。
掐指一算，他们如今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当初买房的时候，他还觉得今后哪怕一家四口也足够住了，现在看来前瞻性还不够啊。
“要不然咱们把北边的房子装修一下，反正那啥迟早要搬过去的。”他想了想道。
这几年他除了买茅台的股票，又屯了几套房子。比如年中的时候趁着房间暂时回落，他在北边五环外买了一套楼中楼复式房型近三百平米的房子。
虽说远是远了点，但是那边紧贴着奥林匹克公园，环境特别好。当时买的时候还存着投资的心理，但现在看来有必要改成自住。
当然他说这话明显有暗示的成分。
新婚当然得住新房子！
程好收拾衣服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便道：“行，你看着办吧。”
第六百七十九章 学习指南
“阿新，恭喜啊！”
一见面，徐老怪就跟他笑呵呵的道喜。
“徐导，客气，我又没获奖。”贺新笑道。
他居然从徐老怪的眼中看到一些羡慕，这让他多少有点惊讶。华语影坛，徐客的这个名字足以让人侧目，但是呢作为一名商业片导演，始终在华语电影的这个圈子里打转。获得过的荣誉不是金马就是金像，却从未被国际性的电影节所认可过。
人都是一样的，有名有利之后都想获得奖项的认可。君不见后世那些流量小鲜肉、小花们动辄就是演技炸裂、整容式的演技啥的拼命营销演技，一个个都妄图成为人民的艺术家。
显然徐老怪也不例外，不过的羡慕之色只是在眼中一闪而过，继而便开始聊起正题：“程小姐什么时候能到位？”
原来的计划程好参加完东京电影节之后，两天时间分别在京城、上海跑一跑路演就完事了，但是获得影后之后，很多活动都无法推辞，除了为今后的职业生涯打算，这里面还有很多的人情因素。
贺新只能抱歉道：“最快也要下个月六号左右。”
“六号？磨合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徐老怪松了一口气。
经历过港片黄金时代的香港电影人在对于演员档期这个问题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毕竟当年就这么几个大明星，几十部戏等着拍，轧戏都是司空见惯的，就连剧本都是现场创作，飞纸仔嘛，什么剧本围读会这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哦，那个无人机真的非常不错，拍出来画面稳定，一点儿都不比荷里活特技拍摄的效果差，关键还操作简单跟玩具一样。阿辉第一次过来的时候都傻眼了，没想到内地还能做出这么神奇的无人机。”徐老怪舒服的靠在沙发上，夹着雪茄，眉开眼笑道。
“阿辉那边也想定两台这种无人机，你能不能帮忙催一下汪先生那边快点出货，香港那边有两部戏也等着用呢。”徐老怪又道。
“没问题，回头我就跟他打电话。”
有生意上门那就再好不过了。
二十万一台无人机，对于动辄几万、几十万一个镜头，上百万一台机器的摄影器材来说，绝对算得上是良心价格。
无人机可能在徐老怪眼里就是个大玩具，但是在于东听来可能就是一桩生意。他试探着问道：“阿新，象这种无人机完全可以量产推向市场的，那位汪老板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后面的潜台词恐怕就是如果没钱的话，他可以投资的。
贺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目前这个只是试验性的产品。再说这个航拍，当初我也是没办法才找到他，纯属赶鸭子上架，只是无人机的一个小功能。另外他开发的那套的飞控系统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暂时还不能作为产品大批量生产。”
“说的没错。关于这个无人机我也专门跟香港科技大学咨询过，虽然我们叫无人机，但真正的学名应该叫空中机器人。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飞控系统? 或者叫电脑软件? 这个在全世界都是领先的。那位汪先生在香港科技大学很出名? 在空中机器人领域绝对是个奇才。我之前也没想到阿新会跟他有交情，能够临时帮忙改成一个专门用于航拍的无人机。好用！省钱！”
徐老怪也是懂行的，跟着解释了一番，说到最后更是翘起了大拇指。
“那……”
于东欲言又止。
他只是看到眼前利益? 有心想投资。但他也私下里打听过? 类似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很多情况下就是一个无底洞? 而且往往还存在很大的风险。
想想还是算了。
……
翌日，上午。
新皓传媒重新装修之后，楼上楼下地方很大。一楼单独有一间近百平方米的多功能厅? 既能做放映室? 又能当会议室，还能兼做排练厅和接待室。
《风声》的主创第一次汇聚一堂。
小豆丁、于东、施楠生都是制片人，徐老怪监制兼导演，导演高群叔。
整个幕后制作团队基本是香港和内地混编组成? 比如摄影师阿辉蔡崇辉、美术指导黄佳能、灯光蔡立雄都是徐客的老班底? 曾经跟贺新都在《七剑》剧组合作过，都是老熟人。还包括造型设计叶锦添也是来自香港，其他的都是来自内地。随着香港电影人北上? 如今这种合作模式已经很常见。
演员方面，顾小梦：程好，原本程好还显得有些牵强，但新晋东京影后，一下子就足以顺理成章。只是这位东京影后俗务繁忙，今天没有出席，不过以她老板娘的身份，谁也不好说什么。
李宁玉：李白莲；吴大队：胡君；武田：贺新；王田香：王志闻；金生火：英大；白小年：王恺；包括戏份不多，饰演清洁工的张奕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六爷依旧是吴钢老师，只是这会儿正在东北忙着拍尹立导演的主旋律电影《铁人》；司令也是原版的石朝琪，他跟老高是老交情了。
在座的除了王恺和张奕都算是新人，其他的都是老熟人，少不了一阵寒暄。尤其是王志闻和李白莲，曾经在电视剧《无悔追踪》中演过一对父女，这一晃都十五年了，再度合作难免有些唏嘘。
为了保密大部分人都没有看过完整的剧本，只是给了一段人物小传。
比如顾小梦原著小说里的描写，大家闺秀，青春靓丽。原版电影中因为周讯出演，做了一些改动，贴合她古灵精怪的气质。
如今换成了程好，自然是性感妩媚，骄纵张扬。
顾小梦的人物小传大致是出身豪门，家世很很硬，早年间在徐世昌麾下做过部长，后做实业。历史上不乏这种革命不成，实业救国的例子，最为关键的是其父跟汪兆铭是把兄弟，以此便造就了她骄纵张扬，甚至有点放浪的人设。可实际上她是潜伏在司令部的一个有勇有谋，极具信仰的革命者。
李宁玉，出身书香门第，姣好清秀，自持冷静，曾经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天体物理系的高材生，又读过青岛海洋学院的通讯班。她是伪军司令部军机处译电科长，属于那个年代的高知人才，内心骄傲矜持，在感情上却很保守，对恋人刘林宗一往情深。
吴志国这个人在原版中描绘不够，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这次的剧本中对他的背景适当的多加了一部分的描述。
出身福兰望族，祖上曾是湘军将领。年轻时留学德国，接受过希特勒式的军事教育。哥哥早年间参加**，在清党时被果党残忍杀害；而父亲则在红军打土豪时被斗死。可以说他对果共两党的情感都很微妙。
而他本人在果党军队中屡遭排挤，遭小人陷害，一怒之下投奔汪先生曲线救国。他曾在清乡中屡立战功，他看不起日本人，但对汪先生忠心耿耿，从表面上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金生火，军机处处长，据说是司令的亲戚，靠裙带关系上去的。为人胆小窝囊，没什么本事，却是个读书人，是个书法高手，能模仿别人的笔记。跟伪军特务处的处长王田香不对付。
白小年，是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人物，昆曲名伶，性格天真烂漫，但在乱世中为求自保，不得不委身司令。由此使得他性格有点偏激，幻想自己是清白之身，现实却遭周围人的鄙视。
他是金生火介绍给司令的。金生火作为老派的读书人，也好南风，曾经被戏台上的白小年迷倒，追求不成，出于报复和献媚的双重心理，把他介绍给了司令。因此，白小年对金生火特别记恨。
原版中有一段白小年和金生火的激&情戏，可能实在太辣人眼睛，被删掉了。
王田香，中统叛徒。狡猾、阴狠，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一心跟着日本人走。
他家境贫寒，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寒酸的家庭背景，才使得他心里暗恋既性感美貌又出身豪门世家的顾小梦。
相比之下贺新饰演的武田这个人物却是最简单的，出身武士世家，却因祖辈怯战遭到同僚的嘲笑，自卑又自尊，因为希冀同僚，即将要被调回国内。为了拯救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了洗刷先辈耻辱，重振家族声望的私心，执意要找出隐藏在司令部中的间谍。
今天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并没有一上来就剧本围读，而是通过让大家畅所欲言的方式，来理解各自的人物、人物和人物之间关系的脉络。
王志闻、英大、胡君都是老戏骨了，他们对自己所要饰演的人物都有很多想法，比如英大给自己设计了戴一副眼镜，同时正因为是老牌的读书人，所以有意识的把自己装扮的偏西化，以求得到认同。
王志闻则表示王田香这个人物除了阴狠狡猾，心中也应该有柔软的一面，比如在面对顾小梦的时候……
胡君觉得自己的长相有点过于正气，主动提出脸上弄个伤疤什么的，以增加人物的杀气。
而初出茅庐的王恺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大咖，表现的很拘束。徐客看他这副样子，还故意让他当众展现一下昆曲的水平怎么样？
结果不但好听，而且展现出来的那种媚态，迎来了大家一片掌声。有时候新人不一定要求演技怎么样，态度很重要。
相比之下张奕这个戏精就要活络放开多了，他的戏份不多，原本没必要出现在这里，但他是打着向各位老师学习的旗号，特别谦虚特别诚恳，一上来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他还提出原本人物小传中清洁工是个老兵油子，却依旧身怀国家大义，在一次被俘后，主动要求加入我党，然后战斗在敌人心脏的设计不合理。理由是一个老兵油子怎么可能既识字又懂摩斯密码。应该是一开始就作为我党的情工人员战斗在敌人的心脏中。
其实原版确实有不少瑕疵，比如顾小梦和李宁玉的关系，一上来就是“玉姐，我看你特别亲！”，明显有些生硬，这里贺新建议老高加了一些铺垫。
还有就是白小年为什么一上来就咬金生火，在饭桌上吵架，除了内心的记恨，似乎也交代的不够透彻。
于是又设计了一个情节：进入裘庄的第一个晚上，金生火敲白小年的门，想拉个同伙，结果白小年爱答不理，两人吵了起来，在吵架的过程中暴露了两人往日的恩怨。
至于辣眼睛的戏份还是算了，就算拍了也不可能通过审查。
再有就是顾小梦死后，怎么确定自己的尸体能够送出去，剧本里加了一句，大意是以她的家庭背景就算是地下党也能收个全尸。
这么一通畅所欲言，尤其是通过大家对人物关系理解的讨论，取长补短，让大家对各自人物的理解愈发深刻和清晰。徐老怪也很兴奋，通过大家的讨论，让他也有了不少新想法。
……
夜，家。
贺新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女朋友窝在床上，手里还捧着剧本在用功。
“你不累啊，早点睡吧。”
“我都缺席快一个星期了，可别再拖大家后腿。”
程好一向好强，如今更是担心跟不上节奏，有损自己这个新晋东京影后的名头。
说着，她还一脸犹豫道：“别的都还好说，就是跟顾小梦和李宁玉之间互动我始终不太好把握。”
说着，她还特好奇的问道：“李兵兵对这个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人家都没有看到过完整的剧本。”
相比其他的演员，程好应该说还是很有优势的，出于保密的考虑，大部分演员只拿到跟自己饰演的角色相关的剧本。就算是最早得知消息的李白莲也只是接触到最原始得剧本，很多细节都还不清楚。
只有作为老板娘的程好能看到完整的剧本，包括一些细节调整的最新的反馈。她此时纠结就是顾小梦和李宁玉之前那层若即若离，似是而非的百合情缘。
没办法，这个不能交代的太细。太细过不了审。
如果说金生火和白小年发生点什么是辣眼睛，那么顾小梦和李宁只有唯美，不展示一点那就太可惜了。
说着，贺新叹了口气，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道：“别研究了早点睡吧，书房里有几张碟，明天你好好看看，相信对你处理顾小梦和李宁玉之间的互动会有帮助。”
“什么碟呀？”
程好是个急性子，说着连忙从床上起来，趿着拖鞋就往外跑，嘴里还在埋怨道：“真是的，你也不早说！”
“哎，不着急吧……”
贺新根本就叫不住她，只得摇摇头，自个儿往被子里一钻。原本今天晚上还想好好表现一番，毕竟已经养精蓄锐了一个多星期了。
话说程好跑到书房里，看到投影仪旁边放着几张碟，她拿起来看了看：“《游园惊梦》、《穆赫兰道》、《自梳》……”
第六百八十章 贺老师有一套
涿州影视城。
两个大棚被《风声》剧组包圆了，早在四个月前就开始进驻搭各种景，然后各种古董家具、符合时代特征的装饰品一车一车往里拉。
光这些古董家具和装饰品就花了四百万，没办法，要突出裘庄的豪华，可不是用五毛钱特效能做出来的，必须都是实物。
听曾经在美国混了七八年的徐老怪说，在好莱坞有那种专门的道具公司，大部分都是家族企业，据说好多都已经传了好几代，几乎任何时代的道具都能找得到。包括服装也是如此，各个年代相应的不同人群的服装款式、面料，都有严格的界定。但在中国没有这个底蕴，只能自己置办。
这也造就了后世抗日神剧中各种修身小西服乱入，更甚者还强词夺理，例举历史上曾经有过八路军女护士穿裙子之类实料，还有图有真相。但你特么光强调到了款式却没有回避了颜色、面料，再不济也得做旧处理一下。当然雪茄、咖啡、红酒、发蜡这些就更没法说了。
城堡的大厅占据了整个儿一个大棚，硕大的空间，摆着一张实木的餐桌，以及楼梯和走廊。
另一个棚里是各个房间的内景，刑讯室的布景，外加一个城堡露台。就是原版中吴大队唱曲和顾小梦接头，李宁玉抽烟发呆的地方。
“阿新，身体练的不错，原本我还打算在里面弄两个胸垫。”
叶锦天一脸满意的打量着换上一身挺括的日本军服的贺新。
之前第一次试装的时候，他人比较瘦削，穿上军服多少显得有点空荡荡，看上去不够彪悍，当时叶锦天就提出在里面垫俩胸垫，但他嫌丢人，一个多月的时间硬是练出了两块硬邦邦的胸肌。
武田，祖父是陆军中将，父亲是海军中佐。作为官二代，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是陆军中佐，并且坐上了特务机关长的位子，绝对是属于年轻的。
贺新二十八岁，但他本来长的就着急，加之他参照原版中的小明哥，有意蓄起了络腮胡，看上去比小明哥更加老成。
今天过来，先是参观布景，然后大家试妆，再各自拍几组上妆照，用于前期的宣传，明天正式开机。
此时化妆间里演员们都在化妆? 两个制服的女人看着特别养眼。原版中周讯有点太过于小鸟依人，跟李白莲组cp，攻气不足? 相反李白莲因为有身高上优势，更有大女人的一面。
相比之下? 后世那部《龙门飞甲》中她和范晓萱因为个子、身材都差不多，倒是显得攻气十足。
但实际上李宁玉这个人物应该更加柔弱? 而顾小梦则要表现出霸道总攻的特征。
如今已然不成问题? 相比李白莲的清淡瘦削，程好因为骨架大? 气势要明显更足一些? 而且一个艳丽一个清淡? 层次感也更强。
尤其是李白莲，想当年一起合作《紫蝴蝶》的时候真的是一个柴火妞，如今御姐的味道满满，只是碍于女朋友在旁? 贺新不敢撩骚。
“哟，武田长来了！”
反倒是李白莲一抬头看到他站在门口? 笑呵呵的打招呼。
“啪！”
贺新穿着马靴的两只脚一并拢，立正鞠躬，刻意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道：“李科长，请多关照。”
“阿新? 还别说，你这口音跟扮相还真像那么回事！”胡君笑道。
他左边眼角处画了一道伤疤，伤疤不大，连着眼角有点耷拉，一下子把他那张充满正气的脸变的有些狰狞。很有点《十月围城》中剃掉眉毛的阎孝国的感觉。
“什么叫真像这么回事，人贺老师是影帝，当然演什么象什么咯。”英大凑趣道。
英大可是正儿八经的**，还是演艺圈少有是文化人，北大心理学系毕业，美国密苏里大学戏剧导演系硕士。
他的起点很高，美国留学一回来就是人艺的导演。《围城》里和陈导明相得益彰；《霸王别姬》中的戏院老板和葛大爷饰演的袁四爷，可谓金牌绿叶；执导《我爱我家》、《闲人马大姐》、《东北一家人》一度将情景喜剧推到了一个**。
虽说有点渣男体质，但生活中还是一个比较幽默的人。
“英老师，您可别又拿我开涮。”贺新忙举手打招呼。
英大这人跟陈大导挺像的，大院子弟，都是文化人，甚至英大还要比陈大导的家庭出身层次更高。损人不带脏字，但相比老阴阳师的陈大导，他还算比较洒脱，不会欺负弱小，敢于挑战强权。于是乎作为这部片子的出品人兼主演，贺新就经常成为被他调侃的对象。
贺新现在都有些怕了，论耍嘴皮子，十个他加起来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他赶紧打岔，扫了一圈：“哎，王志闻老师呢？”
“刚刚出去。”新人王恺忙道。
顺着临时隔出来的过道走出去，一拐弯，就看见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穿着一身日本海军款式的制服，拿着剧本又在跟编剧兼导演之一的高群叔掰扯：
“……真正的坏人从来都不认为他们是坏人，不过是各自的立场不同而已。王田香应该从来不认为自己的是坏人，他认为自己是迫于形势才投降汪伪，既然没有回头路了，那么事情就应该做到极致……”
“没错，他就是个铁杆汉奸，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他象哈巴狗一样被司令踹飞，跪着也要给武田点烟，其实这些才是假的，在他的意识里，到最后还得他是老大，只不过他错估了形势，被当成了替罪羊！”
“坏人也是有爱情的，他是爱顾晓梦的，所以他在逼问顾晓梦的时候，应该是真实的情感流露。还有最后他为什么要打死她，救武田是假的，真实的是他想帮顾晓梦解脱。这就是一个刽子手的爱情！”
包括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王志闻一直在跟老高和徐客探讨王田香这个人物的设定，他认为王田香不应该是个脸谱化的坏人，应该赋予这个人物更多的人性的特点。
大凡演技好，圈内地位高的演员都有这种毛病。陈导明是如此，王志闻也是如此，传说中的“戏霸”姜闻更是如此。
你想让他怎么演，首先你就得说服他，你对这个人物的理解。要不然他分分钟钟就有可能跑偏给你看。
据说他在拍《麦田》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跟何评导演搞的很不开心。
老高也是一脸难色，很多都是老生常谈了，但有些能调整，有些调整起来就很难了，毕竟要从整体来考虑，而不是单单为了一个角色的合理性。
这会儿正好贺新走出来，因为他也是编剧之一，王志闻忙喊道：“小贺，正好，咱们来讨论一下……”
这次掰扯的焦点就在于王田香对顾小梦到底是什么样一种感情，是觊觎美色还是真爱？
王老师认为王田香对顾小梦的情感是复杂的，可能要从多方面来考量，美色是当然的，漂亮姑娘谁都喜欢。
其次家世也很重要，他是中统的叛徒，理论上来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但是在乱世中谁都想给自己留条后路，顾小梦的家世将来或许将来能庇护他。
最后，同样因为他是叛徒，手上沾满了抗日志士的鲜血。表面上他可能心狠手辣，但内心应该是惶惶不安的，所以更需要情感的寄托和安慰，他对顾小梦应该就是真爱。
王老师觉得只有把这些剧本中没有交代清楚的，似是而非的内容掰扯清楚了，人物才能立得住，表演的时候才能有的放矢。
……
第二天一早，拜神开机。
第一场戏拍伪军司令部。通告昨天就发下去了，大家都有准备，象没有戏份的贺新、王志闻也早早的过来观摩。
剧本围读、对词是一方面，通过观摩能更直观的了解对手演员。
这是一场群戏，五个人一一亮相。徐老怪亲自在现场跟大家讲戏，然后又走了好几遍位置。
“各部门准备！”
“a！”
镜头从一双按在打字机上的手开始，然后横移，推进，简单展现了办公室的场景。那些老木头桌椅、发报机、台灯，最后给到一张办公桌，露出程好那张娇媚的脸。
画着淡妆，一手接听一手记录，把纸张往文件薄一夹，扭着腰肢起身，轻佻随意。
蔡崇辉亲自操持着斯坦尼康一路跟拍，
“哒哒哒”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清脆，走进隔壁屋，交到李兵兵的手上。
李兵兵接过密电的同时瞧了她一眼，眼角和嘴角明显荡漾着笑意，然后低头破译。
“卡！”
徐老怪并没有喊过，而是低头沉吟了片刻，挥挥手：“再来一遍。”
第二遍李兵兵换了一个演法，没有坐在办公桌前做办公妆，而是小转椅侧坐，翘着二郎腿，手里正翻着玛格丽特米切尔著的原版英文小说《飘》。
程好则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密电放在她的桌子上，当李兵兵回头抬眼瞄过来时候，她的眉毛挑了挑。李兵兵随即低头看电文，眼角和嘴角荡起了笑意。
这是拍摄前徐客反反复复强调的，就是通过细节来传递一个两人原本就姐妹情深的一个信号。
“卡！”
徐老怪似乎并不满意，再次喊道：“再来！”
……
“卡，再来”
……
“卡，再来一条！”
……
“卡……”
一连拍了七八条，尽管两位女演员都不是菜鸟，而且演技在线，每次都有新的变化，但徐老怪却迟迟不喊过。
当徐客再一次喊停，程好和李兵兵不由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无奈之色。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有些不知所以，一上来就拿两位女主角来磨镜头似乎有点过分。
但看导演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不满意，徐老怪这次特地从监视器后面走出来，皱着眉头道：“太常规，稍微在亲昵一点……不要过，反应要自然，呃……”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沉吟片刻，又道：“这样，休息一下。你们再碰一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好，导演。”
两人应了一声，没有回过各自座位上休息，而是依旧站在现场，开始商量比划起来。
该演的刚才都已经试过，两人似乎也不得其法，而徐老怪则又回到监视器后面反反复复看着回放，力图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喂，帮我们想想办法！”
程好看到贺新手插着兜，正在和身边的助理沈明窃窃私语，顿时有种不平衡的恼火，直接就喊了一声。
“怎么说？”这货颠颠的跑过来。
“刚才导演说的你应该听到了，要我们俩再亲昵一点，同时还要自然，这个怎么弄？”程好嘟着嘴郁闷道。
李白莲也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呃……”
说老实话，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镜头，在他看来刚才任何一条都挺好，他也有些搞不懂徐老怪为什么如此吹毛求疵。
记忆中原版这个镜头只是一闪而过，具体细节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这样……”
他想了想，道：“冰冰姐刚才你那个看英文小说的设计就挺好的，暗示你作为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高材生的身份，还有……”
“哎呀，我们不是要听你表扬，是让你帮我们出主意！”心急的程好打断道。
“你别急呀，听我往下说啊。你送电报过去，冰冰姐正在很悠闲的看着英文小说。女孩子一般看小说都喜欢吃点小零食啥得，比如说巧克力，既时髦又符合身份，然后你把电报送过来，顺手拿了一块，这样不是既显得两人关系亲昵，又自然嘛。”
贺新是单纯从办公室的角度来考虑的。就象他平时在公司就经常能够看到下面关系的小姑娘经常会交换一下零食什么的。
李兵兵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连忙道：“这个好！这个好！”
程好沉吟着又问：“还有么？”
“呃，要不然你放下电报，趁着冰冰姐低头看的时候，手指在她脸上划一下，当然脸上要装着跟没事人一样。”
这货说着，还扬手示范了一下。
“哎，这个好像不错诶！”
“贺老师还真是贺老师，一套一套的，我们怎么想不到呢？”李白莲跟着睁大眼睛惊讶道。
第六百八十一章 赏心悦目
要说扭起小腰肢来，程好可要比原版中的周公子赏心悦目多了，穿着裁剪得体的制服，镜头跟着她的背影一路追拍，就走进了隔壁李白莲的办公室。
李白莲叠腿侧坐在办工桌后面正入神的看着英文小说，程好把电文放到桌上，敲了两下，示意很重要，趁着李白莲低头看的时候，动作熟稔的拿起一块巧克力，亮了亮，扭身走人。李白莲抬头瞟了她一眼，嘴角上翘，挂着一丝笑意。
“卡！”
“好，这条不错。”
徐老怪终于满意的喊了一声。
程好和李白莲对视了一眼，抿嘴一笑道：“导演，再来一条吧，我们还有个新的想法。”
“哦？再来！”
徐客也是那种乐见演员自我发挥的导演，马上笑呵呵的点头鼓励道。
可能是情绪轻松了，程好显得有些放飞自我，埋头记完电文，纸张随手一挥，往文件夹里一合，动作行云流水，愈发的轻佻随意。
徐老怪在监视器的屏幕上看到这一幕，啧啧赞叹，满意的不得了。
“哒哒哒”扭着小腰肢走进隔壁屋，放到李白莲的办公桌，这会没有巧克力，“笃笃”两下敲重点。
李白莲低头看，没留意被她手指撩了一下脸蛋，眼角一挑，带点宠溺的嘴角上翘，开始破译……
“perfect！”
徐老怪竟然冲导演椅上一跃而起，拍着巴掌，满脸惊喜，同时还朝贺新翘了个大拇指，满眼的同道中人。
“小子，挺有一套的嘛！我看你都可以当导演了。”胡君用肩膀撞了一下他，暧昧的笑道。
这货嘚瑟道：“导演做不来，当个艺术指导还凑活。”
“ok，下一场准备！”老高客串副导演，学着港腔拍着手喊道。
现场一阵忙碌，演员就位。
“a！”
程好夹着破译好的文件，又扭着腰肢来到另一间屋子。
戴着眼镜的英大正跟胡君在闲聊，接过往旁边挪了半步，侧身，才打开瞅了几眼。胡君耷拉着眼角，“啪”的打开打火机，点上一根烟吞云吐雾? 一脸的桀骜难驯。
紧接着英大来到司令办公室? 一眼严肃的王恺坐在外间，他的头发打薄，用发蜡梳了一个漂亮的分头? 服帖地贴在头皮上? 原本的浓眉修细，乍一看? 居然有点妩媚。
他起身本来要接，结果英大贱兮兮的调侃一句：“哟，独守空房呢？”
刷！
王恺脸色一沉，伸手抢过去? 推门进办公室? 放在抽屉里。
“卡！”
“ok！非常棒！过了！”
徐客点点头，演员出色，举手投足满身都是戏，就连那个新人王恺也很不错。
原计划一天的戏，一个上午就搞定? 徐老怪十分满意，回头瞅了瞅正满脸陪笑的跟程好说着什么的贺新，稍稍犹豫了一下，继而招招手：“阿新，聊聊！”
……
“哦哈要狗砸一妈死……呼哧，呼哧……哈级买妈西带……呼哧，呼哧……”
宾馆的健身房，贺新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背心，耳朵里戴着耳机，正坐在一套组合健身器材上，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练着胸肌。
日语他已经学的不错了，但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他还得不断的练习。他饰演武田作为名门望族出身，必须还得一口流利的关东腔。因为二战时日本也是有地域歧视的，关东地区富庶，关西被认为是乡下人。
当初剧本交给高群叔的时候，他唯一的要求就是严谨。比如口音问题，另外还有道具、服装、造型等都要还原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特征。
比如军服为什么会有两种，一种海军式样，一种国民革命军的制式。海军式样是因为历史上无论是**德国还是日本谍报机关都是以海军为主。汪伪自然也是效仿，包括当时的七十六号都是这种海军军装，而且汪兆铭留存的历史照片唯一一次穿军装穿的就是海军制服。
但在军队系统中，主流依旧是抗日时期果党军队的制服。
所以才会有两种制服，而且通过两种制服巧妙的把人物区分开来，比如海军制服的都是铁杆汉奸，张司令、白小年、王处长这种的；果军制服的至少对日本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包括被白小年称之为“墙头草”的金生火。
包括剧组请的两位客串的日本演员，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五十多。因为年龄也很重要，当年日军侵华的时候，将官基本都是五十出头，而能干到大佐的大部分都是四十多五十多岁的样子。
没办法，实在是被后世只要一打开电视，就是喂屎的抗日神剧给吓怕了。服化道各种穿越不算，什么三十出头的中将师团长，还常常会出现官阶很高的日本女特务军官，这种纯属胡编滥造。且不说压根能够当上师团长的日军将领最起码得五十岁以上。整个二战期间，日军正式建制中压根就没有什么女军人。
现在唯一让他挠头的就是那一口生硬的中国话，倒不是说担心发音不准，而是节奏上不好把控。之前在剧本围读的时候，他就没少被王志闻老师批评。
说起来王志闻老师还真的是老师，在中戏上学的时候，王志闻就教过他们两年的台词课，尽管他在学习的时间有限，但老师就是老师。
王志闻的台词功力在圈内是出了名，这段时间他向王志闻请教的次数可能比当年上王老师的课的次数还有多。
……
“我整不了这个，我哪干得了间谍呀？我连杀鸡都不敢，我有胆子当**？老王，你知道我呀，我这个军机处长，说穿了就是个屁，裙带关系呗……”
“会不会搞错了？”
“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老鬼！哎，搞不好是他们日本人被渗透了，对吧？”
……
“再明白不过了，你就朝金生火下手，肯定能问出点蹊跷来。”
“凭什么这么说！他有个侄子，十五岁就投了共军，听说在延安当了参谋长了都！”
“我想是开玩笑么？我这儿谁的黑的都有，包括你的……”
……
“不知道！”
“不清楚！”
“没法确定！”
“那你让我说什么，害人啊？”
徐客的构图能力一流，《倩女幽魂》、《黄飞鸿》、《东方不败》，包括后面扑街的《蜀山传》和《七剑》，画面无一不都是美伦美奂，没有其他香港导演的那种小家子气。
今天拍摄的戏是五位嫌疑人在得知情报泄露且内鬼就在他们五人之间后，一一被特务处长王志闻找来谈话。
算是跟昨天拍摄的密电传阅的一个呼应，五个人需要通过他们的表演来反映各自的人物特点。
而徐客对这样一个画面的处理，并不是在一个密闭空间内，而是谈话的房间半开着，能看到大厅里摆放着的三角钢琴，以及在一个歌女的指挥下正在排练合唱的日本兵，唱的还是德国的《装甲兵之歌》，而墙上挂的除了日本国旗还有***意大利的国旗，除了交代当时德意日的钢铁轴心，同时也让画面一下子变的生动，刻意营造出一种宽松的氛围。
贺新就蹲在这徐老怪身后，看着五个人的精彩表演。
真的非常精彩，比如英大的表情特别丰富，怂、套近乎、求饶等各种表情，偏喜剧化的处理，与之相对应的是王志闻靠在沙发背上，一副漫不经心。
也从侧面反映了象他这种怂人是当不了间谍的，五个人当中他是第一个被解除怀疑，只不过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受不了，开枪自杀。
第二个王恺，虽然拍摄时有点磕磕绊绊，但总体还算合格，娘娘腔、背后传小话，上来就咬死英大，泄私愤，同时还威胁王志闻，这恰恰就注定了他悲惨的结局。
等到第三个程好出场的时候，不光徐客眼睛一亮，贺新也满是欣慰。不得不说自从演过《万箭穿心》之后，女朋友在演技方面一下子长进不少。通过李宝莉这个角色就象是打通任督二脉一般，此时的她随意、洒脱、轻佻，相比周公子的古灵精怪，她的一颦一笑充分展示美艳和大气，看不出一点表演痕迹。
“不不不，决不能害人！电文是你经手的，再仔细想想，看哪个环节上不对劲？”
这会儿的王志闻没有象对待刚才两人那般公事公办，而是点了根烟，身子微微前倾，满脸春风的同时，言语中明显带着启发的口吻。
如果说五个人都是嫌疑犯，那么可能他对程好的怀疑应该是最轻的，当然这里面还有他的感情因素在作祟。
镜头对着她，眼皮低垂，张了张嘴，极为短暂的一个停顿，马上道：“所有步骤都是按程序走的，看不出有什么疑点。”
细微的表情变化可能瞒得过普通人的眼睛，却绝逃不过老辣的特务处长王志闻的眼睛。
他歪着头，始终盯着程好，抽了一口烟：“你刚刚想说什么？”
说话的同时，他的嘴角缓缓的上翘。
不是之前那种皮笑肉不笑……
哦，多说一句，类似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演，贺新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演员象王志闻一样演绎起来这么传神的。可能是因为他得长相问题，然后再结合他原本笑起来就比较腼腆的表情。
不过这时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的眼睛中也洋溢着笑意。可能恰恰是因为程好有意的掩饰，在他眼中却是另外一种可爱。
这样的眼神和这样的笑意，让躲在徐客身后盯着监视器画面的贺新都忍不住妒忌，因为生活中这些都是他专属的。
第六百八十二章 加戏
“没什么！”程好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道。
王志闻脸上的笑意更浓：“有件事过了你的脑子。”
程好眼神飘忽，但在王志闻笑眯眯的眼神注视下，只得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奈道：“吴大队长看过电文。”
“接着说。”
王志闻如同闻到了气味的猎狗一般，顿时神情一凛。
程好索性破罐子破摔，侧面对着镜头：“那天我给金处长传文上去，吴大队长也在。照理说，象这样的密电不是业务主管是不能看的，对吧？可是那天我给金处长呈文的时候，吴大队长不但没有回避，还上前看了一眼。照理说，他不该犯这种错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着一脸煞有其事的王志闻，突然嫣然一笑：“不过，说穿了好象也没什么啊？”
侧面的镜头中依旧能够看到她眼神的清澈和单纯。
“卡！”
“好，非常精彩！”
徐老怪眯着眼睛喊了一声，特别满意。
接着便是胡君。
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本人追随汪主席这些年，流了多少血汗？光枪伤就受了三回！”
说着，他一脸蔑视地看了一眼人五人六坐在对面的王志闻，冷哼道：“倒是象你这样的人得了势，朝秦暮楚的，谁知道你靠哪边？”
打人不打脸，他分明就是在打王志闻的脸，揭他叛徒的伤疤。
至于李白莲的态度就更干脆，夹着烟：“您尽管问，但我就一句话，什么都不知道！”
表演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唯有一点，都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是上戏科班出身，但口音中始终摆脱不了那么一股子大碴子味。
“卡！”
徐客喊了声停之后，却迟迟没有喊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白莲在那边伸长了脖子问道：“导演，再来一条么？”
“哦，sorry！过了，过了。”他这才醒悟过来，忙抱歉道。
那边的王志闻听到过了，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整天，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车**战，五个人一个个上，唯独他一个人应付，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情绪，纵然是老戏骨，也把他折腾的够呛。
坐久了，站起来走两步，同时迫不及待的把助理喊过来? 拿过一包阔版的三五烟点上一根。他的烟瘾很大? 虽然拍摄的时候，也是一根接着一根，但是那种特制的没有过滤嘴的道具烟? 他实在抽不惯。
看到李白莲披上衣服正要往外走，徐客忙喊住：“冰冰? 等一下。”
坐在导演身后观摩了一整天的贺新，以为徐老怪要关照点李白莲什么，正要起身告辞? 不想徐老怪把他也叫住：“阿新? 你也留一下。”
待李白莲走过来? 徐客沉吟道：“我考虑补一个镜头? 冰冰过来的时候，阿新你就在大厅里? 你们两人来个对视。”
“怎么弄？”
贺新表示不解，不过他也了解徐老怪经常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之前拍《七剑》的时候，经常会有那种拍完了然后因为灵光咋现，推翻重来的例子。
“我考虑武田应该对李宁玉感兴趣，不然测量的那场戏有些突兀……”
贺新一听，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想发展一条武田和李宁玉的感情线不成？之前还兴致勃勃跟自己探讨两个女主角之前的百合戏也就算了，毕竟原版中就暗含了这条线，增加了看点，但武田和李宁玉之间又能有什么？
他是编剧之一，有权力提出质疑，于是不等徐老怪说完，就摇头道：“不不不，武田给李宁玉测量身体这场戏是有铺垫，他是和王田香一起分析了李宁玉这个人的性格之后，才使用这种击溃她心理防线的手段。而且武田现在面临的处境，即将被遣送回国，而且还是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他是在孤注一掷，怎么可能还会去想女人呢？”
徐老怪却不忧不急，等他把话说完后才笑道：“阿新，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想让这两个人物要发生点什么。只是简单的欣赏而已，而且是武田对李宁玉单方面的欣赏。作为男人，就算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这并不妨碍这个男人对一个优秀女人的欣赏，即便这个女人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敌人，你说是不是？”
“呃……”
“我觉得是合理的！”这时李白莲插话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作为一个演员，而且还是一部双女主的戏，导演要给她加戏，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武田出身名门望族，他想恢复家族的荣耀，正是因为这份骄傲，他看不上一般的女人。而李宁玉作为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高材生，同时在密码破译上非常有水平。正在武田的角度，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对一个优秀的女人的欣赏；而站在李宁玉的角度，因为刘林宗的失踪，或者说她大致对刘林宗的身份应该有些了解，失踪大概率就是落到日本人手里，所以她对武田有警惕，有恐惧，还有厌恶……总之很复杂，但肯定是负面的。”
不得不说，李白莲对人物吃的很透，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的。
她的话音刚落，徐老怪便满是赞赏之意：“宾果！就是这种感觉。”
“呃，那好吧……”
二比一，同时贺新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他稍稍迟疑，道：“不过，武田看李宁玉的眼神，不能**裸的表露出欣赏，应该是一种审视和探究……”
“good！阿新，你说的没错。那我们就来吧，你抓紧时间上妆换衣服，我们就补一个镜头。”
徐老怪搓着手，说着又把现场的副导演叫过来，让他到外面大厅布置。
晚上还有场夜戏，是五个人被送进裘庄的第一场群戏。
说来很有意思，一般来说群戏都是重头戏，但承担群戏导演任务的却是高群叔，而徐老怪作为监制掌总。
因为有夜戏，演员们都没有换衣服，程好旗袍外面裹着件羽绒服正在跟王志闻聊天，手里居然还夹着根烟。
没办法，戏里需要两位女主角都要抽烟，程好已经练了有一段时间了，至少是拿烟和抽烟得动作必须要娴熟。李兵兵也一样，她也是不抽烟，为了这部戏如今也学会了抽烟。
贺新为此还有些担心，别戏拍完了，烟瘾戒不掉可就麻烦了。他还打算等这段时间忙完，求婚，还要造小人呢。
“徐导说什么？”
“哦，临时加了一场戏，我得去上妆换衣服。”
“和冰冰姐的？”
“对，徐导的意思可能认为武田给李宁玉测量的那场戏铺垫不够，再加一个两人目光互动的镜头。”
其实他并不知道，原版中武田不光给李宁玉测量，测量完了还用手搞了她，如此才让李宁玉会感到特别屈辱，以致彻底崩溃。
当然最后还是被删掉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工具人贺老师，群戏
徐客拍戏的思路是先易后难，尽量顺着拍。这里说的顺着拍可不是电影呈现出来的那种的顺着拍，而是根据剧情在一个场景中让演员的情绪有一个铺垫和充分累积的过程。
拍群戏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既要照顾到全景又要单个或几个演员的镜头，而且不是说光演员的发挥出色就行了，还要顾及到整场的戏平衡，该放的时候放，该收的时候收。
群戏有的时候更像是一个群体创作的过程，在拍摄中经常会发现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对，然后停下来，大家商量。
拍戏就是这样，剧本是一次创作，导演是二次创作，演员咖位高，往往也能提出不同的意见。很多时候编剧是跟组的，导演根据实际情况提出各种修改意见，然后编剧现场修改。于是乎某些脸皮厚的导演还会在编剧一栏中堂而皇之的署名。
徐老怪没有这个毛病，尽管他经常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往往会找贺新和老高先商量。不会说他现在既是监制又是导演，还要强求在编剧一栏中署名。
《风声》的演员中英大、王志闻、胡君都是业界的大拿，他们在拍摄过程中，尤其是群戏，经常也会有自己的想法。
虽说术业有专攻，一个出色的演员比不上一个三流的编剧，但他们的经验丰富，有时候的意见还是很有建设性的。好在导演老高就是编剧，加上贺新这个挂名编剧，现场可以一起商量。
如此一来，进度很慢，一场可能最后呈现给观众几分钟的群戏，拍摄往往需要好几天。好在是棚内戏，原本四面封闭黑咕隆咚的，无论是白天的戏还是黑夜的戏都需要用灯光来展现，可以不间断拍摄，但拍摄强度增加了不少。
好在演员们都很敬业，就算轮不到自己的镜头也一样上妆在旁边搭戏。加之老高的要求很高，他可能从徐客那里学了一手，增加了很多背景戏。比如在拍英大、王恺和胡君坐在沙发上闲聊的镜头，背景可能就是李兵兵和程好正坐在餐桌边忙着破译密电。
不象后世那些烂剧，可能演员的演戏的时候，连对手戏的演员都见不了几面，各种替身、各种虚景，外加各种切换镜头，连个全景镜头都没有，就能剪辑成一场群戏。
“哎呀，累死人了！”
一回到宾馆房间，程好就跟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一样，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哎? 你把外套脱了呀！”贺新最看不得这个。
“我这是自己的衣服又不戏服。”
“穿在外面的衣服不脏啊？要睡? 也洗个澡再睡啊！”
“不洗！你帮我脱！”
话说自从女朋友拿到东京影后之后? 可能是愿望终于实现了，此生无憾了，越发的放飞自我，撒娇的次数呈几何级上升。刚开始贺新还挺惊喜的? 贱骨头嘛? 但是次数多了，却是满心的疲惫? 伤不起啊！
他只能一脸无奈的走过去帮她脱掉外套，又扒掉牛仔裤，最后还是忍不住她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连条秋裤都不穿? 不冷啊？”
“换戏服忒麻烦！”
拍戏确实是一件挺辛苦的事情? 如今是十一月，拍摄周期三个月，越往后天气越冷，片场可没有暖气啥的? 她和李兵兵两个人的造型都是露胳膊露腿的旗袍? 比男演员更辛苦。
贺新帮她脱了衣服，又挤了条热毛巾，帮她擦脸擦手? 又道：“回头让小红多备点暖宝宝，小心别着凉了。”
“知道，备着呢！”
今天收工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没空去楼下的健身房锻炼，他就在房间里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练了一阵哑铃，才冲了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刚刚躺下，旁边那个软体动物就跟八爪鱼一样贴上来。
“干嘛，连澡都没洗，臭烘烘的。”
“啊啊啊，你敢嫌弃我？”
“好了，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不行，我睡不着！”
“拍了一天的戏，刚才还嚷嚷着要睡觉，这会儿怎么又睡不着了？”
“嗯，身体累，但是大脑总不肯休息，就是睡不着。”
“唉！”
一声轻叹，工具人贺老师上线……
十五分钟后，贺老师又不得不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一把。没办法，贺老师是讲究人。
拿着浴巾擦着身体走到床边。
“你不洗嘛？”
“不洗！”
“……”
“你愣着干嘛，上来啊！放心，不闹你了。”
贺老师怯生生的钻进被子。
八爪鱼再次贴上上来，好在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贺老师才暗暗松了口气。
“哎，你说顾小梦真的会跟李宁玉有那方面的情感么？我怎么觉得顾小梦一直在利用李宁玉？”
“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就是嘛！你想啊，顾小梦是地下党，李宁玉是汉奸，根本就不是一类人。顾小梦肯定是有意跟她关系好，以便搞到情报。你说两人之间会发生超友谊的情感，我越想越觉得不靠谱。”
“呃……你可以这么想，当顾小梦得知电报是个圈套之后，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走出裘庄，从她早早的就在李宁玉的旗袍上用针线缝的摩斯密码的遗言就能看出来，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同时也说明她还是比较信任李宁玉，至少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
至于你说的会不会发生超友谊的情感，你想想人到了生死关头，情感很容易会不受控制。另外，李宁玉遭受了那么大侮辱，也接近情感崩溃的边缘。通过金生火和白小年的遭遇，她大致能够猜到自己的男朋友刘林宗不可能活着出来，所以她不想再失去自己最后的朋友，在这种激烈情感的冲突下，就很容易会发生点什么。可能是冲动中的下意识的举动，也有可能是潜意识的隐藏的东西被激发出来……”
情感这种东西很微妙，这个东西他和徐老怪探讨过，两人女人在绝境之中相互抱团取暖，很容易就会产生百合情缘。就象《女魔头》中查理兹.塞隆演的那个女魔头，跟另外一个性情古怪的男人婆一样女人就是这种情况。
……
空旷的裘庄大厅，几盏橘黄色的灯光自上而下照射在餐桌上，光线聚拢，围坐在餐桌旁的几个人在光线下清清楚楚，而周边黑沉沉，偶尔有一层薄淡的冷光，影影绰绰中站立着手持上了刺刀的日本兵，黑暗分明，营造出一种阴沉的氛围。
在拍了几个全景镜头和近景特写之后，老高准备用一个中景长镜头一气呵成。
之前已经排练多次。
“好，准备！”
“a！”
因为这是五个人进入裘庄之后的第一场群戏，蔡崇辉这次特地采用的手持镜头，略微抖动的画面更能增家人物忐忑的心理。
“这是今天下午皇军拦截到的一份密码，乍看是彩票广告，但实际上是地下恐怖组织在传递消息，跟他们新一波的暗杀行动有关。请诸位来，就是要破解这份密电，防患于未然。”
王志闻夹着烟，一脸皮笑肉不笑，韵律和节奏感很强的台词，配合恰到好处的表情和肢体动作，跟在座的五位告知请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镜头一一扫过五个人，英大拿着彩票广告满脸不解；王恺挑着眉毛事不关己；胡君点上一根烟，有意识的背过身去，一副不愿意听的样子；李兵兵倒是听的很仔细；至于程好，耷拉着脑袋，喝多了，头疼。
“滑稽了，在场除了李组长都不是专业的译电人员，来干吗？凑牌局呢？”
正娘里娘气磨着指甲的王恺率先发难，作为司令的秘书，他这也算是侍宠骄纵。
王志闻笑着解释：“白副官，命令由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直接下达，还希望各位能够全力配合。”
语气虽然客气，但话中却带着狐假虎威的味道。
胡君头一个听不惯，侧着身子问王恺：“这件事咱们军部知道吗？”
“不知道！司令去南京出差了，后天才回来呢。”
镜头虽然对着王恺，但虚镜中当胡君听到不知道这三个字时，立马回头朝王志闻怒目而视。
王志闻在跟胡君的对视中收回眼神，满面不爽，又扫了一眼这会儿已经坐直起来的撅着嘴满面不耐烦的程好，连忙又露出笑脸，讨好的点点头。
程好则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昂着头，如公主般高高在上。
王志闻偏偏就吃这一套，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群戏的精彩之处就是众生相，中景镜头扫向每个人都会得到不同的反馈。
“这都是数字啊这，啊？”
英大岁数最大，推起鼻梁上的小眼镜，倒一直在研究手里的彩票广告，很茫然。
“别看我，电码我不懂。”王恺悠闲的继续磨着他的指甲。
英大又把目光投向胡君：“您说呢？”
“切！”
胡君笑哼了一声，掐灭手里的烟头，笑道：“我对这事不感兴趣，要说二八杠、推牌九，那我是专家。”
“小李……小李！”
英大又问夹着烟正在发呆的李兵兵。
一连叫了两声李兵兵才抬起头。
中景镜头妙就妙在停留在某个人身上，旁边的人一样都在镜头中。程好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拿着铅笔在纸上划来划去，听到英大的喊声，才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李白莲。
“没用，解不出来的。这一看就是加了密的电码，全长一共十八个字……”
听到这里，正在佯装看报纸的王志闻目光一凛，抬起眼皮朝李兵兵看去，审视意味明显。
“要想破译，就得找出母本！否则，就是坐在这里想死了也想不出来。”李兵兵夹着烟，知性、清冷。
胡君闻言一怔，把目光投向王志闻，见这货居然翘着二郎腿装模作样的看着报纸。神情不忿，探起身子，一把拿掉他手里报纸，面对那张阴沉的脸，不屑道：“听到了么，跟日本人说去。这么弄怎么可能有结果？”
背景阴影中，一身戎装的贺新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我要回家！”这时程好举着手嚷嚷道。
胡君也跟着发牢骚道：“后天老子要去剿匪，没空在这儿耗着。”
此时镜头对准胡君和王志闻的空当出，三角布局，明亮处近景，王志闻撇着嘴听着众人的牢骚，胡君一脸不满的站了起来，而中影的黑暗处，贺新正在走过来。
由暗到明，就在明暗交接处，就见他一抖手，将手里拿着的那本带着血迹的《孽海花》的戏本扔过来。
按照设计，他要把这个戏本直接扔到餐桌上，惊动在场的人，然后**oss隆重出场。
结果，呃，戏本落到离餐桌还有半米的距离，“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大意了……
“卡！”
老高及时喊停。
好端端的一个中景长镜头，一切都很完美，眼瞅着即将到结尾**部分，居然这个时候出了纰漏，难免一脸郁闷。
“对不起！对不起！这玩意儿没扔准。”贺新忙一脸抱歉的举手打招呼。
“阿新，你的目标也太不准了。”
毕竟是自家小兄弟，胡君忙打趣了一声，帮着缓和了一下气氛。
“阿新，下次扔准点。”
老高不满的喊了一声，接着挥了挥手：“重来！”
因为这是一个一镜到底的镜头，只能从头再来。
好在演员们给力，都没掉链子，中间没有停顿。
“啪！”
这次贺新总算扔准了，那本带血的《孽海花》戏本准确地扔在餐桌上，顿时惊起一滩鸥鹭，哦不，惊起了围坐在餐桌周围的人。
王志闻回头一瞧，赶紧从椅子站起来。
其他人正眯着眼睛朝黑暗处，光线问题有点看不清来人。
镜头一转，对准了阴影处的贺新，就见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oss登场！
“武田长！”
王恺首先惊叫一声。赶紧站起来，一扫平日里的娘娘腔，立正敬礼，动作很标准。
戏子，有样学样，这是基本功。
其他人纷纷跟着站起来，就连最桀骜不驯的胡君，就算满脸不情愿也不得不站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呀？”
程好还在那里装疯卖傻，指着贺新问道。
“皇军特务机关长。”
李白莲跟她低声解释了一句，赶紧拉着她的手站起来。
程好满脸不情愿，看着走过来的这个人满脸的嫌弃，就跟平日里抓到贺新在被窝里发屁的表情一毛一样。
贺新可没有原版小明哥的那种霸道总裁得邪魅微笑。他带着占领军、征服者的骄傲，其他人连扫都不扫一眼，也根本不在乎程好的故作姿态。
只是在目光投向李白莲的时候才稍稍缓和，朝她立正一低头：“久仰，不愧是专业！”
接着语气一变，用生硬命令的口吻道：“这是母本，可以开始了！”
说话的同时，这才用凌厉的目光朝其他人一个一个审视……
“卡！好，过了！”
老高不带任何犹豫的大喊一声。
第六百八十四章 怪怪的
十一月二十五日，上映一个月的《万箭穿心》下映，累计票房一千五百万，创造了王晓帅导演作品的最高票房纪录。
其实《万箭穿心》发行的拷贝并不多，主要也就在几个大城市上映。因为程好加冕东京影后的传播效应，票房集中体现在上映后的前两周。但毕竟是文艺片，受众人群有限，后两周主要在中影和博纳的院线的影院上映，排片也压缩到5%以内，最终能够获得一千五百万的票房成绩，在纯文艺片市场已经是一个很亮眼的成绩。
哦，多说一句，当初和《万箭穿心》同日上映的那部叫板《后天》的特效灾难大片《超强台风》虽说首映不利，但最终还是完成了对《万箭穿心》的超越，下映时票房超过了一千六百万。
对于这部投资高达五千万，海外市场无人问津，国内票房分成可能连投资的零头都不到的电影，无疑是亏到姥姥家了。
不过，如果按照冯晓宁导演的说法，《超强台风》是给国内的特效产业机会，为中国电影事业做贡献，应该说亏的物有所值，毕竟让观众充分领略了国内五毛钱特效的水平，鞭策他们知耻而后勇。
后世《流浪地球》的成功，或许就是源自于此。
……
“写信给谁呢？”
“鬼丫头！”
一间布景极为华贵的房间里，李兵兵正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程好则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突然推了她一把。
李兵兵回头嗔白了对方一眼。
“卡！”
徐客喊了停，比划着道：“冰冰，你得顺手把你写的东西合过来，另外别写的那么快，你有心事，要若有所思的写。”
“明白了，导演。”
“好，再来！”
这两天主要集中拍摄两位女主角的戏份，相比程好能够迅速进入状态，李兵兵相对有些慢热。应该还是准备不够充分，或者她不象程好那么有灵性，能够举一反三，她更多的是那种死抠的演员。
当然李白莲能够混到今天的地位，业务能力还是没话说的，当徐客指出问题之后，能够迅速改正，且十分自然。
“哎呀? 写信有什么用啊！等过两天我们出去了，我就亲自去找刘先生好好惩治他！”
李白莲抿嘴一笑? 她的这个笑容很有层次? 先是苦涩，因为程好提到了刘林宗；继而眼波流转，余光看到程好脸上的天真、娇气? 于是苦涩化为了宠溺的笑。
她起身走过去倒水? 同时苦笑道：“你还真以为过两天就能出去啊？”
“对啊！想也知道谁是鬼啊！”
程好依旧趴在书桌上? 侧看着她，满脸理所当然。
相对理性的李白莲倒水的动作一滞，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两对望，眼神中含义各自不同? 李白莲抿了抿嘴? 没再追问? 伸手将手里的茶杯一递：“给！”
程好轻轻扭着小腰肢? 突然停住，面对镜头抬手一指。
气氛有些凝固? 接着却是一声：“衣服开线了。”
李白莲茫然的低头摸摸自己的衣服。
“左边，我来帮你补。”
“这么大口子……有针线么？”
“应该有……还真有！”
程好翻出针线盒? 蹲下身? 帮李白莲脱旗袍。
“卡！”
徐客再次喊停，沉思不语，过了半晌才道：“感觉好像差了点，再来一遍。”
“a！”
两人不明缘由，只得再演一遍。
这条程好明显有变化，她表现的更加随意，先是趴在李兵兵的背上，又倚在书桌边，柔软的腰肢连着臀部，勾勒出一条美妙的s形，既性感美艳，又娇憨可人。
李兵兵却没啥变化，几乎跟上一条完全复制。
“卡！”
“休息一下！冰冰，你来一下。”
“导演，怎么了？”李白莲凑过来，神情还有些茫然。
“冰冰，你刚才的这段表演，从技法上来讲，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堪称完美……”
李白莲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容，刚才无论眼神、表情还是肢体语言，她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只不过紧接着徐老怪便话锋一转，道：“但是，光有技法我没有看到你的情感输出……”
“导演……”
李白莲有些不服气。
徐老怪一摆手，笑道：“耐心一点，让我说说我的理解。你知道顾小梦就是老鬼，你可能认为程好都是演出来的，但是在戏里李宁玉并不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对顾小梦的这种天真和口无遮拦，心里有种担心和怜惜，你得把这种情感表达出来。还有因为刘林宗的失踪，李宁玉心里一直装着事，顾小梦是她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势下，你在情感方面的依托只有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导演，你的意思是我让的情感释放浓烈一点，是么？”李白莲迟疑道。
她知道在戏里她跟程好有一段超出友谊的情感互动，当然作为演员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理解这种情感是随着剧情的深入一点点的萌发出来，只是目前好象火候还不够，所以她刚才尽量是收着演。
“不不不，不是浓烈，而是……呃，你最好增加一些小动作，眼神中要有东西，就是那种若即若离……”
徐客说着还用两根手指头比划着：“好比一条线，就在线旁边徘徊，不能远离，也不能过线，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明白。”李白莲紧抿着嘴唇点点头。
徐老怪说了这么多，说穿了无非就是两个字“感觉”！
她没有这种感觉，自然无法做到情感的输出，但刚才在演的时候，她却能明显感觉到程好看自己目光的那种侵略性，看的她有点头皮发麻。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演的比自己好。
到底是东京影后！
但是想到影后这个字眼，她虽然拿到了华表奖和百花奖的影后，但是跟十二大之一的东京影后相比，含金量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但同时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她咬着嘴唇道：“那我们再来一遍！”
“不，刚才这条可以过，但是接下来我希望能够看到你们有情感上的互动，ok？”
李白莲深吸了一口气，执拗的劲儿上来，摇头道：“导演，您给我十分钟，让我调整一下，刚才这场戏我还想再来一条。”
“呃，好！”徐客略微迟疑，还是笑着答应下来。
李兵兵很沮丧，自己原本认为很值得骄傲的表演在导演眼里堪堪及格罢了。她明白导演的意思，但感觉这个东西有的时候真的很玄乎，刚才就连导演也说不太清楚，因为大家对角色理解完全是不同角度的，但是导演要的就是她对李宁玉的理解，而不是单单靠技法。
她回头找了找程好，这两天因为集中拍摄她们俩的戏份，摄影棚里人不多，除了工作人员，其他演员都放假了。比如王志闻急着回上海看他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胡君和英大也都回了京城休息。就连平时一直待在片场的贺新和王恺，今天都没有露面。
她一眼就找到了裹着件黄色的长款羽绒服，坐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在跟人说说笑笑，嘴里居然还叼着根烟，正在吞云吐雾。
她想到每次看到程好抽烟时，贺新那张苦瓜脸，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去才发现正在跟程好聊天的原来是剧组的另一位演员刘微微。
“冰冰姐！”刘微微看到李兵兵走过来，忙站起来打招呼。
她们俩是一个公司的，尽管之前没有合作过，但早已熟识。说起来刘微微如今已经跟老高分手了，但他们这一对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分手以后还是朋友。老高依旧非常照顾她，这次客串的女刺客虽然戏份不多，但那也是仅次于两位女主角的角色。而且听说她还通过老高跟贺新的双重关系，成为王晓帅新电影《左右》的女主角。
“微微，来看高导啊？”李兵兵笑着开了句玩笑。
没想到刘微微还挺坦然的，大大方方道：“嗯，天气冷了，帮老高带了点衣服过来，顺便探探班。”
听着怎么着有点分手不分家的感觉。
人家这么坦然，李兵兵反倒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了笑，推了推程好岔开话题道：“哎，给根烟。”
她跟程好其实合作之前根本没有交集，但一个情商高，一个会做人，合作之后关系迅速升温，俨然就是一对好姐妹样子。
程好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巴掏巴摸出一包皱巴巴的软中华。
“哟，可以啊！比你那个抠门老公档次高多了。”李兵兵笑着接过一根。
“他就那样！”程好撇了撇嘴，可能对今天老公没有出现在片场有些不满。
拿出打火机，帮她点火，啪啪啪连续按了好几下就是不出火，郁闷的撤回来：“没气了！”
“我这儿有！”
旁边的刘微微忙翻着包，这位也是抽烟的。
“别找了，来！”
程好叼着烟仰起头，朝李兵兵勾了勾手指头。
“啊？……哦！”
李兵兵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凑过去，低头，嘴里的白烟杆，褐黄色的烟丝对准那一点红红的火星，一层层的渡染过来，一点一点，忽明忽暗。
“着了！”
她猛吸了几口，见一缕薄雾自俩人中间升腾，影影绰绰中，两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刘微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搞不懂，却又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怪怪的。
一根烟将将抽完，就听到副导演在那边喊：“程老师、冰冰老师，好了没有。”
“好了！”
两位女将不约而同的应了一声，分别把披在身上的衣服甩给助理，精神抖擞的上阵。
“你还真以为过两天就能出去啊？”
“对啊！想也知道谁是鬼啊！”
“……”
“衣服开线了。”
“左边，我来帮你补。”
“这么大口子……有针线么？”
“应该有……还真有！”
“脱下来。”
李兵兵解开旗袍扣子，露出里面黑色的吊带丝绸睡裙和肩膀上老式的白色凶兆带子。
“我帮你！”
程好蹲着地上帮她解下摆的扣子。
如同刚才点烟时一样，一个低头，一个仰头，目光交汇，相视一笑。一个笑的灿烂，一个笑的宠溺。
李兵兵下意识的伸手在程好的脸上摸了一把。
而程好顺势贴着她冰凉的手掌，轻轻的摩挲着。
“卡！”
“好！非常好！”
徐客一脸兴奋的拍着手站起来，朝两位女主角不断地比划着大拇指。
“准备下一个镜头。”
状态正佳，再接再厉。
徐客赶紧让工作人员准备下一个镜头，灯光、机位抓紧时间调整。
在一旁观看的刘微微看的更加迷茫了，感觉越来越怪，甚至都让她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拉了拉身边老高的袖子，纳闷道：“她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剧本是老高编剧的，本来贺新给他的大纲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是很含蓄。他并不擅长这个，剧本中也是照葫芦画瓢，只是徐客接手后，就把这方面发扬光大了。
刘微微虽然也是剧组的演员，她拿到的剧本只是关于女刺客的那部分，所以就看不懂了。
“呃……”
老高有些难以启齿，只得道：“你接着往下看，要是不明白，等回去我跟你细说。”
现场灯光重新布置，机位调整到位。
“a！”
李白莲披上一件黄色大衣，坐到沙发上：“你不是跟我说，你妈一直要把你培养成大家闺秀吗？”
“对啊！”
“这还是第一次看你做女红（gong）啊！”
这次李白莲没有念错台词，当初在剧本围读的时候曾经被贺老师严肃的指出过错误。
李白莲慵懒得靠在沙发背上，程好手里摆弄着针线，眼睛勾勾地看着她，顺势凑上去：“玉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你特别亲，特别是今天！”
李白莲动容了，摆弄旗袍扣子的手，探过去抓住程好的手，再次抬起头，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红了。
“怎么了？”
李白莲嘴唇哆嗦着把身体倾过去，程好张开怀抱把人搂进怀里。
“刘林宗已经好几天不见了……”
“卡！”
第六百八十五章 好用、便宜
下午一点，一辆奥迪q7沿着小清河边的一条小路朝着涿州影视城的后门方向行驶。跟横店一样，涿州影视城也是一个旅游景点，平时游客不少。另外前面的唐城、汉城、明清皇城还有几个古装戏的剧组在那边拍戏。
不过他们那边拍的都是电视剧，其中还包括高西西导演现在正在拍的电视剧《三国》。就是陈煎饼演曹操，于合伟演刘备，陆译演诸葛亮的那一版。
原版中程好还出演里面的貂蝉，如今新晋东京影后大银幕作品一部接着一部，自然没有空去接电视剧中的配角。当然因为程好这段时间档期都排满了，高西西导演也识趣的没有邀请，而是找了另外一位大美女蒋琴琴，只是目前蒋琴琴还没有进组。
《风声》因为只是借用这边的摄影棚，为了避免干扰，剧组都在靠近摄影棚的小清河边上的影视城后门进出。
离着后门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便是小清河和著名的白沟河交汇之处。白沟河其实并不宽，枯水期几近干涸，很难想象北宋时期仅凭这条小河汊子居然能够挡住辽国几十万大军长达百年之久。
快到门口的时候，沈明突然放慢车速惊讶道：“咦，怎么这么多记者？”
正在闭目养神的贺新睁开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去，果然后门那边聚集十几个人，手里的长枪短炮标注了他们的身份都是记者。
《风声》在这边拍戏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平时也三三两两有记者守在后门碰运气，看到有车子出入就一段猛拍，运气好的话还能采访到一两个演员。
《风声》至今没有搞什么开机发布会，谍战片保持神秘感本来就是一个噱头。而且当时和演员以及剧组工作人员签订协议时都有明确的保密要求。
今天突然出现这么多记者也让他听惊讶的，不由问道：“这两天有什么大的新闻么？”
“啊？哦，也没啥呀，这两天的娱乐新闻都是有关陈大导的《梅兰芳》上映的消息，据说票房相当不错，还有就是徐导的《女人不坏》今天首映……如果说还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可能就是陈佩撕炮轰某些小品糟践残疾人，疑似影射本山大叔；哦，另外就是倪震和周慧敏昨天刚刚宣布分手，其他的好象就没了。”
沈明作为助理平日的工作之一，就是还需要时时刻刻都知道圈内发生的新闻。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除了陈大导的《梅兰芳》上映的新闻算是大事，其他的都是些花边八卦。
说到陈大导的《梅兰芳》外界一直很关注，都是京剧题材，特期待陈大导能够拿出一部跟《霸王别姬》相媲美的不朽作品。
也许是眼瞅着国师一部接着一部大片，票房接连大爆，陈大导也意识到了危机感，尤其是在《无极》遭遇惨败之后，试图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用一部史诗级的人物传记来扳回一城。
贺新上辈子没有看过《梅兰芳》但知道这部片子的口碑不怎么样。不过由于《霸王别姬》珠玉在前，《梅兰芳》上映当天票房就突破了一千五百万。
他昨天晚上收工后还被女朋友硬拖着去看了一场午夜场，因为受到印象中口碑不佳的影响，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只当陪女朋友打发时间。
但万万没想到刚看了一个开头就让他大吃一惊。
一开始的少年梅兰芳? 也就是余骚群演的那部分和当时“伶界大王”十三燕的故事。从小梅兰芳一露面，到十三燕败给梅兰芳郁郁而终。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不断，精彩台词层出不穷? 出场人物的设置和性格魅力都堪称一流。
不得不说陈大导的美学功底在这一环节中更是表现得酣畅淋漓? 无论是对老京城的还原，还是与人物情绪相融通的环境气氛的烘托，都十分剔透。
撑起这段精彩开篇的十三燕的扮演者王学祈的表演可以说是登峰造极。老王也算是陈大导的御用演员，从当年的《黄土地》、《大阅兵》到今天的《梅兰芳》，再到后世的《赵氏孤儿》、《搜索》和《道士下山》? 老王都贡献了非常精彩的表演。
贺新特别喜欢他在《天地英雄》中饰演的安大人，绝对碾压牛逼哄哄的姜闻。而且老头的形象一直保持的很好? 如今六十多岁人照样腰杆笔直? 老而弥坚? 丝毫不油腻，也难怪范小胖也要尝尝这口老干草。
嗯? 有嚼劲！
而同时与老王的表演相对应的是颜王饰演的邱如白也称得上是表演充满了爆发力? 在一些细腻情感上的拿捏让人叹为观止。
如果整部戏都是开篇部分的水准，那么陈大导绝对又创作了一部堪比《霸王别姬》的经典。但是后半部分，确切的说是黎民饰演的梅兰芳出场之后? 影片的水准就呈下滑趋势? 内容不丰富、感情不错综复杂? 缺乏戏剧的矛盾冲突等等，类似《无极》中常见的毛病便开始凸显。
尽管黎民已经很努力了，举手投足、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但是跟《霸王别姬》中的哥哥相比，独缺了一丝神采。就跟徐客跟李兵兵指出的那样，技法十足，没有感觉。
正是这一丝神采的缺乏，注定让黎民的表演缺乏感染力，力道不够，不能象哥哥那样让观众共情，佳句虽多，但就是出不了佳章。
而且越到后来越发不堪，还特冗长，跟网络小说一样水的一逼，贺新坐在电影院里差点都快睡着了。
刚才他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的时候，还在为陈大导惋惜。正如在《我的青春献给你》中描写的那样：“凯爷最适合待的地方就是象牙塔，每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两三位爷，国家再穷也得养着。任务单纯，只有一项，要拍就得拍对本民族极具认识价值的史诗，根本就用不着考虑娱乐性。
观众也是研究民族心灵史的少数学者群体，其他人爱看不看。
这样的一位爷，你劝他平易近人就等于是害了他。凯爷听我一句劝，象牙塔出不得……”
陈大导就是走出了象牙塔，被凡间的俗气沾染，如今再也回不去喽！
……
这会儿守在后门的记者看到车子过来，尤其是这辆奥迪q7，都知道是贺新的新座驾，顿时一拥而上，咔咔咔一顿猛拍。
“沈明，慢点，小心别碰着人！”
贺新瞧这阵势赶紧嘱咐沈明的同时，按下车窗，头探出去喊道：“大家小心！”
记者们见他伸出脑袋来，赶紧纷纷提问：“贺老师，请问您和王志闻老师都在《风声》里饰演反派是么？”
“贺老师，徐客导演去京城参加《女人不坏》的首映，剧组还在继续拍么？”
“贺老师……”
“哎，你们不去参加《女人不坏》的首映礼，跑这儿来干嘛？”
“好了，好了，大家别着急，十二月二十八日，我们会在天津召开一个开机发布会，届时欢迎大家都来参加。届时我们一定解答大家的问题好不好，现在请大家让一让，帮帮我，我还得赶着拍戏呢？”
“咦，贺老师，徐客导演不在，谁负责导演？”
“贺老师，为什么要到十二月二十八日才召开发布会呢？”
“是啊，为什么发布会要放在天津？是不是故事就发生在天津呢？”
“贺老师……”
贺新回答了一个问题又招来了一堆问题。
“呃，我们这部戏除了徐客导演之外，还有高群叔导演，他同时也是这部戏编剧。好了，我目前只能透露这些，大家请配合一下。”
至于为什么选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在天津开首映发布会？
那是因为你借人家的地盘拍戏，还要人家帮忙配合，自然你也得配合人家的宣传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叫文艺搭台，经济唱戏。
而且那场双十庆典的大场面戏正好跟他们政府举办的新年烟火晚会合并在一起，同时也解决了现场需要数千人的群众演员问题。
当然这些细节暂时还不能向记者透露，作为未来影片上映时宣传路演时的题材。
这时把守在影视城后门的保安也纷纷跑过来帮忙维持秩序，这才使得车子顺利的开进去。
贺新这才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道：“这帮记者都守在这儿干嘛？”
“这说明咱们这戏关注度高啊！”沈明趁机拍马屁道。
贺新回头看了看还在朝汽车的背影拍照的记者，又道：“一会儿你跟制片主任说一声，给这帮记者买几杯热咖啡送过去，这大冷的天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知道了哥！”
……
“贺老师！”
“哎，你好！”
“贺老师，您来了！”
“来了！”
“老板！”
“啧，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在剧组别叫老板，导演才是老板，叫新哥！”
“哦，新哥！”
“那谁，看见你们吕经理，一会儿让他到化妆室找我。”
“知道了，老……新哥！”
下了车，贺新一路上一边跟相熟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顺便教训了一下某个不知名的公司员工从，一边朝化妆室走去。
一进门就见王恺已经早早的坐到里面，已经开始再化妆了。
“阿凯，真够早的！”
今天通告上是下午三点开工，一般演员大致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化妆换衣服，现在刚刚才下午一点。
“反正待在宾馆也没事，吃了饭我就过来了，正好还能提前热热身。”
相比初次见面时的腼腆局促，此时的凯凯王放开了不少，裂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回答。
演员拍戏其实跟运动员挺像得，上戏之前都需要提前热身，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包括精神都兴奋起来，以便达到最佳效果。
贺新赞许的点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他对这位中戏的师弟还是蛮欣赏的，刻苦、努力，虽然天分不算太高，但总体表现还是合格的，而且时不时还能给你来个惊喜。
关键是除了好用还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