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怪有趣
“当然有!那个大英雄是在老屋院子周远庚家里晕倒的。周远庚昨晚怕村里还有强盗,不敢出门找郎中,今天早上,他发现村里没有强盗的动静,一大早就去乡里请郎中过来,诊治那个男子。”
“可郎中说那个男子没有病,是身上曾经有很严重的旧伤,最近才刚恢复,昨天就这么废劲杀人,累着了,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会醒来,叫所有人都不要打扰他,免得害他睡不好。”刘五秀提起这事就觉得奇怪。
她从来没有听说,一个人累着了,可以整整睡一天一夜,都睡不醒的。
“刘婶子,剩下那七个光腚村强盗,后来都死了吗?”萧琼枝更关心的则是这个。
“都死了。”刘五娘提起这事就来劲,很欢乐地答。
“都是怎么死的?”萧琼枝又问。
刘五秀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按你说的,挨家挨户打听,很快就打听到,那七个光腚村强盗,昨天打死、打伤好些我们村的人。”
“我就找到被他们打死的人的家人、和打伤的人的家人,把族长打算让野鹤杀掉其中六个光腚村强盗,然后放过野鹤的事,讲给他们听。”
“他们听了,马上抄起东西去找族长,要求打死那七个光腚村强盗报仇,族长也不好拦他们,就由着他们打。”
“旁边围着看热闹的人,看他们打得痛快,也手痒,抄起东西帮他们打,打得那七个光腚村强盗满身血,脑浆都溅得到处是,把我身上给溅脏了,害得我回来时,只好先洗澡,再吃饭。”
“五秀,原来枝儿上午跟你在一边说话,就是商量做这事。”楚芸娘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
她伸手摸了摸萧琼枝的头,不无愧疚地说:“枝儿,娘让你跟我生活在这乡下,小小年纪,就要为这么多是是非非的事,操这么多的心,实在是委屈你了。”
“娘,你别这么说,我不觉得委屈,有娘的地方,就是我有幸福的地方。”萧琼枝目光柔柔地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上辈子,去过几个农家乐,也呆了些日子。
但感觉在那里生活的所谓农民,并不像真正的农民,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钱,热情和客气中都透着些许精明,没有真正的农民会有的那种憨厚和淳朴,不大自然。
这辈子,能过把真正在乡下生活的瘾,虽然辛苦了点,但对于绝大多数真正的农民,是怎么样一种生活和为人,有了深刻的认识和体验,不得不说,其实也怪有趣的。
“枝儿的话说得真好,有枝儿的地方,也是娘有幸福的地方。”楚芸娘很感动,下意识把萧碧枝抱到怀里,抱得紧紧的。
这番母女情深,看在刘五秀眼里,羡慕极了。
她忍不住对狗子、石头愤愤然:“你们两个臭小子,看看人家枝儿是怎么爱她娘的?多学着点!”
狗子不服气地回答:“娘,你怎么不想想,你对我和我弟,有芸伯娘对枝儿那么好吗?”
刘五秀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养小子,要当养强盗,怎么狠怎么来,才能养成男子汉。养丫头,才要当宝养,怎么好怎么来,好让丫头嫁人后,对娘家有想头子,顾着娘家。”
“难怪你老是顾着外家,舍得饿着哥和我,舍不得饿着外婆家的表哥表姐他们!娘,你们女人真麻烦,等我以后长大,不娶女人,娶男人算了。”石头撇嘴。
“噗哧!”萧琼枝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狗子懂得比石头多,连忙教育他:“弟,别乱说话!男人不能生孩子,得娶女人。咱们娘顾外家,是因为爹没管教好,大智伯管教芸伯娘管教得好,芸伯娘就没有顾外家,连娘家都不回的;大丫爹管教大丫娘管教得好-”
“臭小子,你们一个个都在瞎说什么呢!”刘五秀看他们说着说着,扯到了自己的糗事,气得打断狗子的话,给他们一人头上,赏了两颗暴栗。
狗子立刻不作声了,石头则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楚芸娘只好上前哄他。
周大勇趁机对刘五秀说:“刘嫂子,我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刘五秀看他说话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连忙问。
“是这样的……”周大勇于是开始跟刘五秀,谈起了要去找碧篱朱算账的事。
刘五秀的屋子,昨天就是碧篱朱带李绝代等光腚村强盗去烧的。
她只是因为看碧篱朱昨天被李绝代打了顿死的,才没有急着去找碧篱朱算账。
听完周大勇的话后,她十分愤愤然:“这个臭娼婆,不愧是娘偷人养出来的货,从头到脚都透着阴险下流。大勇,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会跟你一起,好好收拾她!”
“好,那就有劳刘嫂子了。”周大勇连忙道谢。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萧琼枝正准备跟刘五秀、周大勇一起出门,找碧篱朱算账,没想到,狗子和石头,先他们一步,兴致勃勃往院外走。
萧琼枝好奇地问:“狗子、石头,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去石山家玩。”石头答。
“石山是谁?”萧琼枝又问。
她来周家村这几个月,出门时,都是规规矩矩跟在周大智、楚芸娘身后,并不跟任何小孩子们到一边玩,很少有认识的小孩子。
反倒是呆家里时,因为大丫、狗子、石头喜欢过来玩,跟他们三个比较相熟。
“石山是远庚爷爷的孙子,我们想去他家看大英雄。”狗子答。
石山是跟他玩得好的小伙伴,以前,他很喜欢带着石头找石山玩。
因为石山打架很厉害,还很讲义气,跟他玩不会吃亏。
后来,萧琼枝来了,他觉得萧琼枝长得很漂亮,说话很有道理,无论碰到什么问题,都能想到好法子解决,就喜欢带着石头找萧琼枝玩,很少再去石山玩了。
“我也想去看大英雄,我还有话要对他说,你们能等我回来后,再一起过去吗?”萧琼枝问。
刘五秀昨晚说那个大英雄,杀死了很多光腚村强盗,肯定真的是个武林高手。
现在这兵荒马乱、落草为寇强盗满天飞的时期,要是能把大英雄忽悠过来,呆在周家村里,继续保护周家村村民,多好。
第二十九章 打起来
“我也想去看看那个人,枝儿,等收拾了碧篱朱,我带你去看吧。”周大勇提议。
“好!”萧琼枝完全没意见。
倒是狗子、石头,因为周大勇是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而且还会武功,内心里一直都很崇拜他,听了他的话,不仅没有去石山家,还跟着他一起去找碧篱朱了。
周有求家。
院子门紧闭,院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没住人似的。
刘五秀站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举起手,把门拍得遍响,边拍边喊:“李嫂子,开门!有事找你!”
然而,她拍了好一会儿,手都拍红了,院子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大勇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
他从附近找来根竹竿,后退六七米远,奔跑到院门边的墙根附近时,直接一个撑竿跳,跳进了周远求家院子里。
下一刻,院子里就传来碧篱朱“啊”的一声尖叫。
再下一刻,院子门被打开。
映入大家眼里的,是周大勇双手开门,还没收回来的姿势,以及碧篱朱从背后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周大勇腰部的姿势。
刘五秀二话不说,当先冲进门,去扯碧篱朱那双手,边扯边骂:“臭娼婆,光天化日,你也敢缠着我大勇兄弟不放,真是不要脸!”
碧篱朱不放手,边挣扎,边撕心裂肺般大喊:“来人啦!来人啦!周大勇又要对我不负责任啦!”
这嘴脸,跟昨天在李绝代他们面前,那副娇娇怯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萧琼枝看着恶心,转头对狗子、石头说:“快去帮你们的娘,咬碧篱朱的手臂,咬完就哭,说她打你们!”
石头马上照做,狗子愣了一下,也照做。
碧篱朱原本还能挣扎下,被狗子、石头轮番咬手臂后,疼得受不了了,下意识松开手,破口大骂:“你们大大小小合起伙来欺负人,都是疯狗!”
“臭娼婆,你才是疯狗呢!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来找你算账的!你前天带着光腚村强盗,放火烧了我的屋子,我要打断你的腿,把你卖到妓院去,换钱来修新屋!”刘五秀说完,就扑到碧篱朱身上,一顿死打。
碧篱朱前天才被李绝代死打一顿,身上有伤,又好吃懒做,没什么力气,根本不是刘五娘的对手。
没一会儿,她就被刘五秀打得像只死老鼠一样,歪瘫倒在地。
这时,院子门口,已经有不少村民,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看热闹。
其他人都没做声,只有刚赶来的王春花,一脸义愤填膺地斥责刘五秀:“刘五秀,你真是越来越泼了,居然跑到碧篱朱家里来欺负人,赶快住手,不然,我们大伙儿都饶不了你!”
“得了,王春花,谁是你的‘大伙儿’呀?碧篱朱前天带光腚村强盗,放火烧刘五秀家屋子,我趴在我家院子树上,亲眼所见,这种活该千刀万剐的女的,你都要偏帮,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就是!王春花,我前晚看到碧篱朱去你家了,你跟她其实是一伙的吧?”
“我听说,这个王春花,前几天,非逼着周大智媳妇,把他女儿的家传玉佩当掉,换钱给周有钱看病呢,依我看,她跟这碧篱朱,就是一路货,都觉得别人的东西,只要不给她们,就是欠她们的,还真保不准是一伙的!”
……
看热闹的村民们都看不惯王春花的嘴脸,纷纷七嘴八舌斥责她。
王春花并不知道,碧篱朱带光腚村强盗,烧刘五秀家屋子的事。
现在看到大家,因为她护着碧篱朱,都牵怒她了,吓一跳,连忙为自己分辩:“我不知道碧篱朱,带光腚村强盗烧刘五秀家屋子的事,都是误会,我走了!”
说完,就准备开溜。
碧篱朱却把她当成救命稻草,挣扎着冲她大喊:“王嫂子,你不可以见死不救呀!回来!”
“我已经救过了,可祸是你自己惹的,我总不能帮你背祸吧?”王春花悻悻说完,掉头就走,根本不给碧篱朱再求她的机会。
碧篱朱只好又转过头,娇娇怯怯地哀求周大勇:“大勇,你上回就看光奴家的身子了,一直没对奴家负责,现在,你行行好,劝刘五娘放过奴家吧!”
“臭娼婆,又在说什么乱话?你当大伙儿都是傻的呢?你每逢天气好,就没脸没皮跑到河边,假装洗澡,脱衣给路过男人看的事,这村里哪个人不知道啊?”
“有几个男的,没被你那干瘪身子污过眼?你还有脸拿这个扯事?”刘五秀越说越生气,挥手重重一耳光抽过去。
上回碧篱朱故意让狗子、石头,看到她身子的事的,狗子、石头回家跟她说起过。
她还为这事特地跑去找碧篱朱算过账的。
“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村里哪个人家里,你没去偷过?我起码不会偷人东西。”碧篱朱不在乎其它地方,就在乎脸,挨打后,破天荒异常激动起来,目光充满仇恨地瞪着刘五秀。
刘五秀脸红了下,梗着脖子说:“我顺的又不多,害不了人,而且我有了多的东西,还会送人,你这个臭娼婆,干的全部都是害人的勾当,能跟我一样?”
“就是!刘五秀虽然偶尔会顺点东西,但是不管哪一年,她都会送她自己家里种的丝瓜、苦瓜、葡萄、梨子什么的给大伙儿吃,比起这些来,她顺的那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一个看热闹的大娘,非常认可刘五秀的话。
这令刘五秀觉得倍有面子。
她得意地对碧篱朱说:“臭娼婆,瞧瞧,你想掇祸,没人上当呢。”
碧篱朱很郁闷,有些不甘心地说:“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看我爹不在了,一个个欺负我,我爹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得了吧,臭娼婆!你还有脸提有求大哥?这么多年,我们谁不知道,有求大哥长年自己吃苦受累,养你和你娘,和养疯子、傻子似的,你却从来没叫过他一声爹?”
“前晚他被光腚村强盗打时,我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你一开始躲在屋子里看热闹,等他被打死了,才为了保命,出来出卖大智哥一家人。哼,现在,你倒是好意思说他是你爹了?”刘五秀冷笑。
“就是!我也看到了,有求哥被光腚村强盗打死后,碧篱朱从始至终,没一点难过的样子,倒是带着光腚村强盗,去大智弟家和你家打劫,显得特别积极。”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附和。
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估计那晚也都看到了发生的一切,紧跟着给刘五秀作证,斥责碧篱朱的无耻。
萧碧枝却突然想到一件事,问碧篱朱:“有求伯现在哪里?”
第三十章 骷髅头
“是呀,有求哥在哪里?”刘五秀受到启发,也紧跟着问。
通常,村里要是死了人,都会通知族长和左邻右舍,一起处理。
可族长昨天忙着处理光腚村强盗,以及了解村民的伤亡情况,陪郎中挨家挨户救治伤者等事,还根本没来得及帮村民处理死人的事。
碧篱朱好吃懒做,没有什么力气,前晚,周有求的尸体,会被她用什么方法、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是我家的家事,与你们无关。”碧篱朱目光闪烁了下,不肯说。
看来,里面一定有猫腻,需要好好查一查。
萧琼枝连忙吩咐狗子、石头:“狗子、石头,你们去叫族长爷爷-”
“枝儿,不用叫了,我已经过来了。”族长周远冬突然打断萧琼枝的话,从院子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萧琼枝喜出望外,连忙迎上前,好奇地问他:“族长爷爷,你怎么会过来了?”
周远冬摸了摸萧琼枝的头,慈祥地答:“是大丫叫我过来的,她说狗子、石头的娘,在打周有求的继女,快要打死了,让我过来看一下。”
“族长爷爷,大丫在瞎说,我娘没打碧篱朱几下,她根本不会死。”狗子生怕周远冬误会他娘,凑过来,大声分辩。
“就是!族长,我告诉你,大丫根本没到这里来过,一定是王春花,指使她瞎说的;我还要告诉你,刚有人跟我说,昨夜亲眼看到碧篱朱去找王春花了,她们应该是一伙的。”刘五秀也怕被周远冬误会,迅速从碧篱朱身上站起来,走到周远冬跟前解释。
周远冬昨天上午,带人去萧琼枝家时,就已经听楚芸娘说起过,碧篱朱带光腚村强盗进刘五秀家院子放火烧屋,和进萧琼枝家院子抢东西的事。
只是看楚芸娘和刘五秀,当时似乎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才没有处置碧篱朱。
现在,刘五秀既然带着周大勇、萧琼枝,闹到周有求家门上了,这件事肯定得妥善处理才行。
他想了想,对这时也走到他身边,正准备跟他打招呼的周大勇说:“大勇,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跟我说一遍吧。”
“好的。事情是这样的……”周大勇于是把情况一五一十都如实告诉他。
周远冬仔细听完,走到这时已经爬起来,坐在地上的碧篱朱跟前,沉声问:“碧篱朱,你把你继爹的尸体,藏在哪里了?”
“我没藏他的尸体。我前晚被光腚村强盗打晕时,他的尸体还在院子里,可等我从晕迷国醒来时,他的尸体已经不见了。”碧篱朱一脸委屈地娇娇怯怯回答。
虚伪的嘴脸,真是让人恶心。
萧琼枝不想给她多余发挥的机会,神情凝重地对周远冬说:“族长爷爷,我前天亲眼看到,有求伯被光腚村强盗打死时,碧篱朱一直躲在屋里没出来,后来,她为了保命,出卖我爹,从屋里出来后,也没有为有求伯的死,露出一丁点伤心难过的样子。”
“刚刚,我还听到大家在说,碧篱朱从来没有叫过有求伯一声爹,这让我想到,有求伯尸体突然不见了,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周远冬、周大智、刘五秀和围着看热闹的一些人,都很好奇,异口同声地问。
“碧篱朱虽然对有求伯毫无父女之情,却是有求伯名下的继女,于情于理,都该跟她娘一起给有求伯治丧。只是,治丧需要花不少钱,现在大家都处于困难时期,碧篱朱肯定不愿意出治丧的钱。”
“所以,她只能表面上跟大家说有求伯尸体不见了,实际上,将有求伯尸体,藏在了这个院子里、不易被人想到的地方。比如枯井里、粪坑里、柴草堆里-”
“臭丫头,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虽然从来没有叫过周有求爹,但我心里一直是把他当成我爹的,怎么可能为了省治丧的钱,做出藏他尸体这么伤天害理的事?”碧篱珠在一边听着,突然神色变得激动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五秀听着心烦,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把她推倒在地,拦腰坐在她身上,脱下脚上的鞋子,强塞进她嘴里。
狗子和石头有样学样,一个从怀里掏出山栗子,去塞碧篱朱的耳朵,一个扯下头上的布带,去蒙碧篱朱的眼睛。
萧琼枝赞许地看他们一眼,转头更加直截了当地对周远冬说:“族长爷爷,你马上让人去搜下这个院子里的枯井、粪坑、柴草堆吧,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有求伯的尸体,应该就藏在这三个地方之一。”
“行,我现在就让人去搜。”族长觉得萧琼枝的分析很有道理。
他从院子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里,挑出六个平时表现比较憨厚的老人和十四、六岁少年,让周大勇带队去搜。
约摸一刻钟后,周大勇等人就抓着一个五十来岁、满脸横肉的矮胖女子,回到周远冬跟前。
他指了指那个满脸横肉矮胖女子,语气沉重地告诉周远冬:“我们在有求叔家灶屋的柴草堆里,发现了这个大婶,她自称叫李西湖,是碧篱朱表姐,昨天上午,被碧篱朱捎信叫过来帮忙的。”
“她已经承认,有求哥的尸体,昨天被她跟碧篱朱一起,绑上大石头,扔进粪坑,我们需要很多粪勺、粪桶,尽快把粪坑里的大粪全部清出来,捞出有求哥的尸体才行,否则,时间长了,只怕有求哥尸体都被粪坑的蛆和大粪给毁了。”
“忤逆不孝!这个碧篱朱真是忤逆不孝!”周远冬根没想到碧篱朱会如此对待周有求,不由气坏了。
他好一会儿才压住胸口的火气,让人找来麻绳,把碧篱朱与李西湖,都五花大绑起来。
紧接着,他沉声吩咐院子门口围着的看热闹者:“你们都回家一趟,把你们家里的粪桶、粪勺拿过来,装周有求家粪坑里的大粪吧。”
”好!”院子门口围着的看热闹者,异口同声大声答应着,马上照办。
周有求是个老实人,在村里,人缘还是很好的。
他们都听到了周远冬跟周大勇的谈话,心里非常同情周有求的遭遇,都希望能早点把他的尸体,打捞出来。
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周有求家粪坑里的大粪,就被大家给掏得见底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粪坑底部,不仅仅只有周有求的尸体,还有四个看不出面目来的骷髅头,和许多其它人体碎骨。
从骷髅头的体积来看,比成年人的头颅要小很多,基本上,像是小孩子的头骨。
这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感到极度震惊,纷纷窃窃私语,猜测这些骷髅头的主人,会是谁。
第三十一章 分崩
周大勇恰好在这时候,受周远冬吩咐,来粪坑这边,看掏粪的进度。
他也很震惊,连忙让人用空粪桶,装起骷髅头和人体碎骨,送给周远冬过目。
周远冬看到后,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极其悲伤的事,居然无声地流泪了。
萧琼枝吃了一惊,正准备劝周远冬几句,刘五秀却把她拉到一边,低声说:“枝儿,不要劝族长,让他哭一会儿吧,摊上这种伤心事,谁都会忍不住要哭的。”
“刘婶子,你的意思是,那些骷髅里,可能有族长的亲人?”萧琼枝立刻明白过来。
“是的,里面有一个,应该是族长的满女。”刘五秀答。
萧琼枝更吃惊了:“你是怎么看出来,里面有一个,是族长的满女?”
刘五秀很有把握地答:“因为,从碧篱朱随她娘改嫁周有求至今,刚好十三年。而这十三年,村里又刚好断断续续,失踪过四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就是族长的满女。还有三个,分别是王春花的一对双胞胎丫头,和住在老屋院子一户人家的丫头。”
“啊?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碧篱朱不就成了族长和王婶子的杀女仇人?”萧琼枝吓一跳。
“是哦,枝儿,你不提醒,我还忘了这一点了,王春花那个蠢货,刚才还在护着碧篱朱那个臭娼婆,如果让她知道,她以前那对双胞胎女儿,是被碧篱朱那个臭娼婆害死的,你说她是会气得杀了碧篱朱那个臭娼婆呢,还是会气得自杀呢?”刘五秀越说越觉得有趣。
说到最后,她索性拉着萧琼枝,就往王春花家跑。
狗子和石头看到,赶紧跟上。
萧琼枝也是服了他们一家子这风一般的急性子。
到了王春花家院子门口后,刘五秀伸手随意拍了两下门,就开始扯着脖子,冲院子里高喊:“王春花,有求哥家粪坑里,发现四个小孩子的骷髅头,其中有两个,应该就是你那对双胞胎丫头,你赶快过去看看吧!等晚了,骷髅头被族长安排人埋了,你就没机会看到了!”
然而,喊完后,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传来王春花的任何回应。
刘五秀有些失望,又重新喊了一遍。
可过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更没有听到王春花有回应。
刘五秀的耐心用完了。
她拉着萧琼枝往回走,边走边悻悻地嘀咕:“奇怪,平常王春花听到我这么闹,早开门出来了,这次居然完全没动静,难道是没在家?”
萧琼枝摇头:“不,她肯定在家。”
“为什么?”刘五秀和狗子、石头都好奇,异口同声问。
萧琼枝说:“其一、她家院门是从里面拴着的,说明家里肯定有人。其二、大丫胆子小,如果是她一个人在家,听到婶子刚才喊的话里有‘骷髅’时,肯定吓坏了,开门出来找她娘或者找其他人壮胆。”
“然而,刚刚,大丫没来开门,这就说明,要么她并不在家,在家的是王婶子,要么她不止一个人在家,还有王婶子也在家,给她壮胆。”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刘五秀恍然大悟。
她不甘心地马上回头去敲王春花的门,继续喊话,一遍又一遍,完全不停顿。
萧琼枝瞧着头疼,劝她:“刘婶子,王婶子根本不相信你,你喊再多遍都没用的,还是算了吧。”
刘五秀有些惶恐的说:“枝儿,我本来是为了瞧王春花笑话来的,但是,现在,看她根本不相信我,我是真的怕她,错过见她俩丫头最后一面的机会,打心眼里替她着急呀。”
“那你不用着急,族长爷爷那边,肯定现在正在审问碧篱朱和她的同伙,等审问出结果,就会派人来通知王婶子,到时,王婶子总不至于连族长爷爷派来的人,也不相信的。”萧琼枝温声安慰。
“好,枝儿说的对,那我们还是继续回去看碧篱朱的热闹吧。”刘五秀目光一亮,拉着萧琼枝,转身大步往回走。
狗子、石头连忙跟上。
很快,就回到周有求家院子里。
族长周远冬如萧琼枝所料,正在审问碧篱朱和那个矮胖女子李西湖。
萧琼枝为了不漏过重要线索,走到周大勇跟前,好奇地问:“二叔,族长爷爷从碧篱朱和她表姐嘴里,审出什么来了没?”
周大勇摇摇头,神色凝重地说:“她们都很狡猾,只承认确实是为了省治丧费用,才把周有求扔进粪坑,却都说不知道,粪坑里那四个骷髅头,是怎么来的。”
“族长很生气,就让我带人仔细搜碧篱朱的屋子,看有没有藏着凶器,又让两个大婶仔细搜碧篱朱姐妹的身。可惜,都一无所获。”
“照这么说,这件事要不了了之了?”刘五秀就站在萧琼枝身边,听了周大勇的话,很失望。
“不一定,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试试。”萧琼枝想了想,说。
“枝儿,是什么办法?”周大勇与刘五秀同时目光一亮,异口同声问。
“我们到一边去说吧。”萧琼枝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办法,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一会儿后,刘五娘和萧琼枝回到原地,周大勇则走到周远冬身边,凑在他耳际,低声耳语了好一会儿。
周远冬听完,豁然开朗,原本郁怒的神情,一扫而光。
他先让人用布堵了碧篱朱的嘴,蒙住碧篱朱的眼睛,然后,看向碧篱朱那个矮胖的表姐,沉声说:“周有求老实巴交,不可能杀人,你和碧篱朱把他丢在粪坑中的手法,跟把四个骷髅丢粪坑的手法,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那四个骷髅的命,是不是你们杀害的,你们都是杀害他们的最大疑犯,只要我把这事上报官府,即使你们不被处斩,必定也会被关在牢子里,直到死。”
“李西湖,你愿意跟着碧篱朱,一起被关在牢子里,直到死吗?”
“我不愿意!我真的只是帮我表妹把周有求扔进粪坑里,没有帮我表妹杀人,族长,你行行好,别把我送到官府,放我一条生路吧。”李西湖意识到这事完全无法推诿,开始害怕了。
周远冬趁机又说:“我看你也不像是杀人凶手。不过,碧篱朱既然这次能请你过来,帮她把周有求扔进粪坑里,就说明,起码她干坏事,不会瞒着你这个表姐。”
“你仔细回忆下,她有没有曾经跟你提起杀害小孩子的事,如果能回忆起来,同时能证明她杀害小孩子时,你不在场,我就愿意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不把你送到官府。”
第三十二章 好诗
“真的?”李西湖有些将信将疑。
“你是猪投胎的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族长会对你说假话?”刘五秀嫌她蠢,忍不住插话刺了她一句。
李西湖急着要洗脱罪名,觉得刘五秀说的话在理,倒是忍着脾气,没有反驳。
她站在原地,来来回回转了好几个圈圈,才对周远冬说:“三年前,大约在端午节前一天、还是两天的样子,我替我娘去我外婆家送节,正好碰到我表妹碧篱朱,也替她娘来我外婆家送节。”
“我俩被我外婆陪着,坐在一起嗑瓜子、说闲话时,我发现我表妹一双手上,每只都有好些被小孩子咬出血的牙印。我就问她:‘表妹,你这手怎么了?’”
“我表妹说:‘不小心,被两个死丫头给咬的。’,我觉得奇怪,又问:‘你继父家不就你一个孩子么,哪来的另外两个丫头?’.”
“我表妹说:‘她们是周有求家附近一户人家的丫头,是对双胞胎。’。这时,我外婆插话,问我表妹:‘你是不是把她们也那个了?’。”
“我表妹说:‘是呀,就是在昨天那个的。’。我听不懂她们的话,就问她们:‘你们说的那个,到底是指什么?’”
“我外婆不肯说,让我猜,我表妹也不肯说,也让我猜,我猜来猜去,猜了好几个答案,都没猜中,不过,现在,我能猜出来了,她们说的那个,应该是指杀-”
“原来是你这个臭娼婆,杀死了我那两个可受的女儿,碧篱朱,我跟你拼了!”李西湖话还说完,王春花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向碧篱朱跑去。
刘五秀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乐,立刻含笑向萧琼枝表功:“枝儿,你看,王春花还是信了我的话,不知什么时候,溜过来了呢。”
“是呀。”萧琼枝赏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转头看向王春花,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现。
这时,王春花已经跑到碧篱朱跟前。
她一把把碧篱朱推倒在地,骑到碧篱朱腰上,朝着碧篱朱的脖子,低头就咬。
咬了好几口后,她还不解恨,开始伸出手,朝碧篱朱的身上,糊乱的好一阵狠抓、狠掐、狠掌掴。
刘五秀看着,很替她着急:“王春花,打人不是这么打的!你要捏紧拳头捶、用手肘和膝盖顶她的肚子!”
王春花听到,扭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刘五秀一眼,并没说什么。
不过,再次面对碧篱朱时,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照刘五秀说的去做了。
刘五秀觉得倍有面子,得意地冲萧琼枝眨眼睛。
萧琼枝回了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周远冬则顾不得理会她们这边的动静,转头吩咐周大勇:“大勇,你把刚刚李西湖讲的这些,都用纸写下来,然后,让她画个押,一起交给官府,作为她大义灭亲、戴罪立功的证据吧。”
“族长,这事不用麻烦别人,我会写不少字,你让我自己来写吧。”李西湖被周远冬话里的“大义灭亲、戴罪立功”八个字触动,不等周大勇答话,抢先兴冲冲地博表现。
“行。”周远冬觉得由李西湖自己供述,等交给官府查阅时,可信度更高,没有意见。
周大勇自然也没有意见。
他对周远冬说:“既然这样,那我回去拿笔墨纸砚-”
“不用那么麻烦,我表妹屋子里,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你去她屋里拿吧,近些,省时间。”李西湖很贴心地提醒。
倒也是块活宝。
萧琼枝忍不住心里一阵好笑,故意逗她:“你一点也不像读书人的样子,真的会写不少字吗?是不是在吹牛皮呀?”
“啊呀,小丫头,你居然小看我?我告诉你,我不光会写不少字,我还会作诗呢!想当年,我就是用了三个月,每天送我相公一首情诗,才俘获了我相公的芳心,丢下妻女,跟我双宿双飞好些年的!”李西湖得意洋洋地回答。
“呀,这么厉害?那你现在能即兴作一首诗,给我见识见识吗?”萧琼枝继续逗。
李西湖还挺上道的:“行啊,作一首算什么?我一口气,就能随口作好几首诗出来,不信,你和大伙儿都听着!”
“第一首:一生尽是酒维持,半世风流恨已迟。脱裤偏朝红脸掷,张郎对此苦蹙眉。”
“第二首:半身难断人之欲,一夜春回老脸羞。应喜床头多悍妇,莫疑帐下少温柔。”
“第三首:就对金陵骂张郎,不怜妾屁有幽香。而今臂做他人枕,可记当年拍屁长?”
“好诗!好诗!真是绝妙好诗!语言直白,感情真挚,奸情澎湃,应该比京都那些名妓要有才多了,她们肯定写不出这么有创意、有特质、有风情的好诗!”萧琼枝略略听了下,就非常热情地“夸赞”。
李西湖老脸一红,羞答答地说:“小丫头,你真是我的知音啊!我相公常年跟我说什么名妓风流,我总不服气,我也觉得我比名妓要有才多了,明明是我才风流么。”
“就是!你相公真没眼光,压根儿配不上你,你干脆把他给休了,再换一个吧。”萧琼枝作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个李西湖连讽刺的话都听不出来,不是一般的蠢,得多逗逗。
“我相公是他们乡的举人,很有才华的,我才不舍得休他呢,要不是他前几年把我给休了,回到他妻女身边,我现才仍然是举人娘子呢。”李西湖回首往事,有些唏嘘。
刘五秀听着有趣,也来逗她:“李西湖,你的举人相公是哪个乡的?我怎么没听说附近乡里,有个姓张的举人?”
“你孤陋寡闻呗!我相公是隔壁金陵府南名县角山乡人,十年前,他中举时,才三十九岁,既是角山乡三十年内,唯一一个中举的人,也是角山乡百年内,最年轻中举的一个人。”李西湖得意洋洋地回答。
惹得刘五秀直翻白眼:“哦,原来是他呀,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刘婶子,那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萧琼枝来了兴趣,连忙好奇地问。
第三十三章 离析
刘五秀极不屑地地扫了李西湖一眼,把萧琼枝拉到一边,说:“那个姓张的举子,是一个老流氓。他本来只是很好色,人不算太坏,都是这个李西湖,在十多年前,凭着年轻、有点姿色,会写点勾男人的淫诗,死缠烂打他,他才被勾上的。”
“一开始,张举子只是把李西湖养作外室,可过几年,李西湖生了个带把的,自以为张举子元配,只生了个女儿,不能跟她比,逼着张举子停妻再娶。”
“张举子元配娘家很有些势力,张举子根本不敢休她,但是又舍不下李西湖母子,就假充外出游学,抛弃妻女,带着李西湖娘俩,以夫妻的名义,到李西湖娘家雉鸡乡,卖字画度日。”
“大概在雉鸡乡生活了五六年吧,一个冬天,张举子元配夫人娘家的人找上门,直接把张举子、李西湖和李西湖生的儿子,都给沉塘了。最后,还是张举子元配夫人过来求情,才饶了张举子、李西湖和李西湖儿子一命。”
“张举子感念元配的不杀之恩,跟元配回家。李西湖和她儿子在沉塘时,着了凉,发烧大病一场。病好后,李西湖没什么事,她儿子却把脑子烧坏,成为傻子。”
“李西湖不甘心,隔三岔五就会去角山乡,找张举人和张举人元配,闹着要钱给她儿子治病。搞得角山乡和雉鸡乡,人人都知道这事,就连我娘家只是跟雉鸡乡隔界,也都在传这事。”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个李西湖可真是够骚、够贱、够作的。
萧琼枝在心里为那张举人元配默哀了两秒。
这时,周大勇恰好拿着笔墨纸砚和厚厚一摞纸,回到周远冬跟前。
那摞纸,每一张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萧琼枝觉得好奇,凑过去扫了眼。
这一扫,令萧琼枝立刻瞪大眼睛:这些纸上的内容,居然是以日记的形式写的。
字迹虽然不好看,但明显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仿宋体。
她连忙跟周远冬要来一小摞,认真看。
看完后,她已经可以确定,碧篱朱是个穿越者。
与此同时,周大勇把笔墨纸砚交给了李西湖。
他转身跟周远冬谈起那摞纸的事:“远冬叔,这些纸上的字,都是碧篱朱写的,她把她做的一切事,都写在上面了。除了这些,她屋子里还放了满满一五屉柜。”
“你的意思是,她把她杀人的事,也写在上面了?”周远冬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他并不识字,不过,周大勇可是秀才,他相信周大勇说的,一定是真的。
“是的。我也想不到会这样。原先我搜碧篱朱屋子,看到这些纸时,没当回事,刚刚再看到,发现纸上字迹很古怪,觉得好奇,就细看了下,总算发现问题。你看,这几张纸上,就记着她杀周藤李、周藤壶的事。”周大勇说着,从怀里慎重其事掏出几张纸,交给周远冬。
“大智,那麻烦你把那一五屉柜里纸上写的东西,都看一遍,看能不能找出来,碧篱朱杀害其他孩子的内容吧。”周远冬连忙把这几张纸折好,塞进自己怀里里,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
“行。”周大勇连忙照办。
“二叔,我陪你一起去。我跟我亲爹和我大智爹,都学过识字,这些纸上的字,我都认得。”萧琼枝对碧篱朱穿越后的几十年人生,充满兴味,趁机把手里看过的纸,还给周远冬,追向周大勇。
碧篱朱住的屋子里。
周大勇说的那个五屉柜,果然装满了碧篱朱写的日记。
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不少碧篱朱作的诗词。
这些诗词比李西湖的诗词,要显得有才气和诗味。
李西湖刚才“即兴”作的所谓诗,第一首和第三首完全没有才气、没有诗味,但诗风一致,应该真是她自己的作品。
不过,李西湖完全不像个有才华的,不可能存在随口成诗的能力,这两首诗,应该是她以前早就作好,临时背出来充数。
至于第二首,倒是有点才气和诗味,却不像她的作品,大概是她那个“张郎”以前所作,也被她临时背出来充数。
萧琼枝挑了几十首碧篱朱的诗词来看,发现这些诗词,整体境界都非常轻薄、轻浮。
其中有一摞诗稿,标题居然为《充汽娃娃》。
碧篱朱还一气儿写了整整八首,内容都是同情现代三千万多出来的单身汉、歌颂充汽娃娃,把单身汉和充汽娃娃的苛合,写得很有情有义,很唯美。
这也就算了,有一首,她居然把正常嫁娶的女子,比作“俗物”,把充汽娃娃,比作“人间赤凤凰”。
如此贬低正常女子,抬举充汽娃娃,完全是在反道德、反人类、反社会么。
太变态了。
萧琼枝气得扔掉这些诗词稿子,转而挑碧篱朱记录日常生活点滴的日记来看。
可惜,这些日记的内容都是对这个世界人与事的抱怨、怀疑、恐惧什么的,负能量满满。
甚至,其中还有很大部分,是写她思慕木丁丁和一个叫做竟参的内容,里面记录了这两个男子写的几十首淫诗,以及她看到这些淫诗,对他们产生的浮想联翩。
但,出乎萧琼枝意料的是,从碧篱朱的日记来看,她好几次约会这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居然都婉拒她了!
这令她更加相思如狂,在日记里不尽的抱怨、怀疑、牵挂。
萧琼枝粗粗浏览了几十张,就没兴趣看下去。
她直接根据李西湖之前讲到的,跟碧篱朱在她们外婆家对话时,碧篱朱谈到咬她的小女孩,所用的措辞,用扫的方式,挑日记里带有“死丫头”字样的内容看。
这样以来,效率自然极好。
不足半个时辰,萧琼枝就把碧篱朱杀害另两个小女孩的日记,给找了出来。
从里面的内容来看,这两个小女孩,都曾经看到过,碧篱朱在河边假装洗澡、脱衣,纠缠路过村民的事。
她们因此看不起碧篱朱,每次见到她,就冲她吐口水,骂她臭娼婆,丑八怪之类的。
碧篱朱恼羞成怒,悄悄盯梢她们,趁她们独自在僻静处玩耍时,用破布堵上她们的嘴,用麻绳勒死她们,抱回家,在她们跟石头绑一起,沉进粪坑。
估计周大勇刚才交给周远冬的、关于碧篱朱杀害另两个小女孩的手法,也差不多。
萧琼枝心情沉重地默默整理好手里的日记,交给周大勇:“二叔,碧篱朱杀人的日记,我都找出来了。”
“好,枝儿辛苦了。”周大勇伸手轻轻摸了摸萧琼枝的头。
他也整理出一小摞纸。
他拿着萧琼枝给的纸,细看了下,跟那一小摞纸放在一起,带着萧琼枝,去见周远冬。
这时,李西湖已经写好供词,正在用剩下的纸,即兴写“诗”。
不少围观的村民把她当把戏耍,要她把写的“诗”吟给大家听听。
李西湖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还以为大家真喜欢她那些垃圾诗。
她不仅得意洋洋地大声吟出来,还指名让对她的诗,叫好叫得很大声的几个村民,一起评判她的哪首诗写得最好。
可真是又蠢又疯又下贱。
萧琼枝不屑再置理她,漠然移开了目光。
第三十四章 妖孽
周大勇把手里的纸,交给周远冬:“族长,碧篱朱是个妖孽,她在这些纸里面写着她的妖孽来历,和她杀害周妍狐、周小芳的经过。凭这些东西,你可以直接处死她,也可以把她交给官府处置,她应该同样死罪难逃。”
“太好了!”周远冬显得很震惊,不过,还是很快回过神来。
他把纸折好,放入怀里,好奇地问:“大勇,你有没有从碧篱朱写的东西里看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妖孽?”
周大勇答:“她上辈子,也叫碧篱朱,活在跟我们楚国完全不一样的国家,是个有点才华的暗娼。”
“在她三十多岁时,她感染上一种叫做‘艾兹’的疾病,无钱医治,跳楼身亡,成为厉鬼,于二十多年前,附身到有求哥继女碧篱朱身上。”
“她在日记里,把这叫做穿越,并立下心愿,要做王后,在赚来的这辈子里,享尽荣华富贵。“
“为了达到目的,她劝她名义上的娘-就是有求哥继女碧篱朱的娘,变卖家产,得来近千两银子,费尽心机打点,总算傍上一个叫木丁丁的有名戏子,随他进京。”
“有一次,楚王出宫打猎,碧篱朱从木丁丁那里得到消息,偷偷花钱雇杀手,混进狩猎场附近,企图让杀手射伤楚王,她再乘机施救,从而得到楚王的信任和喜爱。”
“可杀手眼拙,射伤了保护楚王的一个贴身近侍。那个近侍被碧篱朱施救后,故意将错就错,冒充楚王,玩弄她,把她养作外室。”
“一个多月后,两人事情败露,近侍的元配找上门,让人毁了碧篱朱的脸,没收她的所有财物,将她赶出京城,送回老家,她才息了做王后的野心,跟着她娘,嫁给有求哥。”
“原来这个碧篱朱,居然是个早就包藏祸心的妖孽!太可怕了!应该马上一把火烧了她!”
“就她那丑八怪样子,居然还曾经妄想做我们楚王的王后,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光用火烧怎么够,我看,应该往她嘴里多灌些大粪,灌饱了她再烧!”
“可是,先灌大粪,再用火烧,会不会烧起来太臭?”
……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听完周大勇对周远冬的话后,都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萧琼枝听着,灵机一动,向刘五秀低语了两句。
下一刻,刘五秀就扯着嗓子,大声冲周远冬喊:“族长,听说妖孽要先用火烧,再沉粪坑里,才能永世不得超生。不如,我们就这么干吧!”
“好主意!等沉粪坑时,你们也不用沉别处,就让人把她,沉进她沉我姨父、和那几个可怜小丫头的粪坑里,也算一报还一报!”李西湖突然很激动的附和。
萧琼枝有些意外,好奇地问她:“碧篱朱可是你表妹,你这样对她落井下石,不怕你姨母恨你?”
李西湖摇头:“小丫头,你没听到刚刚那个周大智跟族长说的话么?碧篱朱不是我表妹,她是个妖孽!要是让她活着,她一定还会害死很多人的!”
“得了吧,你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不过是刚刚出卖过碧篱朱那臭娼婆,怕她死后找你报仇,指望用我刚说的方法,让她永世不得超生,才来附和我的!”刘五秀很鄙视李西湖的无耻,毫不留情地插话揭露她的真面目。
李西湖却不肯承认:“没有,我是真怕她再活着-“
”行了,都不要吵了!安静一下!说正事!“周远冬听到这里,终于不耐烦了,沉着脸,冲大家挥了下手。
包括李西湖在内,所有人都怔了下,然后,纷纷自觉闭嘴。
周远冬这才缓和脸色,温声问周大勇:“大勇,这事,你怎么看?”
碧篱朱害死了他的满女,他恨不得能将碧篱朱千刀万剐,对于刘五秀的提议,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只是,他担心如果按族规处分,理由不够充分,会招致官府的质疑。
周大勇在县学的恩师,有一个,恰好就是知县大人身边的师爷,对于如何处理这种事情,肯定有经验,曾经教过周大勇。
“碧篱朱是有求哥的继女,也算我们族里人。别的不说,她是个妖孽,而我们楚国国法规定,任何地方、任何民族,对于妖孽,都是可以先斩后奏,以免其再生祸端的。”
“更不用说,碧篱朱还杀害我们族里好几个孩子,又带光腚村强盗去我家和刘婶子家打劫,烧刘嫂子家屋子等等,早就恶贯满盈了,即使不是妖孽,也该死。”
|“所以,族长,如果你根据碧篱朱的罪行,先按照族规和大家的意见来处理,事后再上报官府,完全没有问题。”周大勇回答得很仔细。
他注意到了,萧琼枝刚才向刘五秀低语的一幕。对萧琼枝授意刘五秀作出的提议,很赞同。
像碧篱朱这种恶毒**的女人,就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处死,才能既起到杀一儆百的震摄作用,又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毕竟,传说中,妖孽的报复,可是很可怕的。
“行,那就按照族规和大家的意见来办。”周远冬放心了,立即拍板。
接下来,不用他吩咐,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们,就自发去周有求家厨房找来油和火石,去周有求家柴堆边搬来柴草。
不一会儿,院子中央,架起了逾半人高的柴堆。
王春花这时打碧篱朱,早就打累了。
看到柴堆架起来,她立即让到一边,由着热心的村民,把碧篱朱抬到柴堆上。
有两个村民,自发扎出五、六个火把,用火石点着了,递一个给周远冬,又分别各递一个给周大勇、刘五秀、王春花。
其他人都接了火把,周大勇本来也想接,萧琼枝却冲他使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接。
周大勇只好摆摆手,带着萧琼枝,退到一边,好奇地问:”枝儿,你为什么不让我接火把?“
“因为,族长爷爷和齐婶子他们都会处死碧篱朱,二叔是否多点一把火,并不重要。也因为,杀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家每个人的手上,都能不必沾上多余的血腥。”萧琼枝很认真地回答。
“枝儿,你小小年纪,就考虑到这么多的方方面面了,真是了不起!”周大勇恍然大悟,赞许地伸手摸了摸萧琼枝的头。
这时,柴堆上,火点起来后,碧篱朱很快被烫醒,正在拼命扭摆挣扎。
不过,她嘴被堵了,身体被麻绳绑了,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劳无功。
刘五秀冷眼看着,心里痛快,索性特地新扎一个火把,点着了,举起来,去烫她的脸,点她的头发。
王春花目光一亮,有样学样,紧接着,也这么干。
只是,最近天干物燥,柴堆接火快。
她们俩才来得及把碧篱朱的头发都点着,柴堆的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巨大的热浪烫得她们,不得不丢下手里的火把,退到五米开外观望。
约摸一刻钟后,全村老少,都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纷纷赶过来围观。
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很多围观整个事件的村民,都在积极把事件经过讲解给后来者听。
等柴堆的火熄后,热心的村民们,拿出找来的两块大方石,一根大麻绳、一张高凳子,交给周远冬。
周远冬让人把其中一块方石,摆在高凳子中间。
又让人用棍子,把碧篱朱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挑到摆好的方石上。
再让人把剩下一块方石,压着碧篱朱的尸体。
最后,让人用麻绳,连凳子、方石、碧篱朱的尸体,一起绑紧,提着凳子前后两端,抬到周有求家粪坑边,扔下去。
忙完这一切,热心的村民们,开始争先恐后往粪坑里倒大粪。
一些家里离这里较近的,甚至还特意回家去挑一担大粪过来,倒进去。
很快,碧篱朱的尸体就被大粪吞没。
不过,王春花和另一个才得知消息的、被碧篱朱杀害的孩子的家长,都不甘心。
他们执着于要把粪坑填满,都回家去挑自己家的大粪,继续往粪坑倒。
同样作为受害人家长的周远冬,就比他们冷静多了。
他带领大家回到院子里,让人叫来平时参与族中事务表决的老太爷们,跟大家一起商量,怎么处理周有求的院子、田地什么的,怎么安置长年瘫病在床的碧篱朱娘代冰儿。
周大勇对这些细枝末节、且与自己家里毫不相关的问题,不感兴趣。
他看了看天色,发现现在还只是日上二竿,就跟刘五秀商量:“刘嫂子,我打算带着枝儿、狗子、石头,一起去见远庚叔家的那个大英雄。你是一起过去,还是另有打算?”
“你们过去吧,我的屋子,是碧篱朱带光腚村强盗烧掉的,现在族长要分有求哥家的院子、田地什么的,我怎么也得趁机要点过来做补偿才行。”刘五秀兴致勃勃地说。
“那行,你忙吧,我带孩子们先走了。”周大勇点点头,带着萧琼枝、狗子、石头,离开周有求家院子,往周远庚院子方向走。
第三十五章 认妹妹
周远庚家在老屋院子偏后的位置,距离周有求家,大约一里路。
萧琼枝跟周大勇、狗子、石头进院子时,恰好看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气度非凡的二十来岁青年男子,正跟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坐在屋檐下,下象棋。
有好几个十至十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女孩,默不作声地围在一边看热闹。
萧琼枝觉得这个二十来岁青年男子,应该就是刘五娘所说的大英雄。
在周大勇向老头-周远庚打招呼时,她直接跑到二十来岁青年男子-大英雄跟前,看他和周远庚棋局中的情况。
大英雄这边,攻守兼备。
虽然他主攻这块,已损一车双炮和两只卒子,但另一守在自家阵里的车,已压制得周远庚那边的将无法左移。
至于他的双马,走的是连环招,一者从右翼将军,一者就压在周远庚阵地中心位置,协同作战,进退都很方便。
这还不算,还有两只卒子,一只正压在中心象脚位,一只靠近那只从右翼将军的马。
而周远庚已经失去双相,只剩下双土近身镶卫将,显得捉襟见肘。
当然,周远庚的棋艺,明显也不差,同样攻守兼备。
他主攻这块,只损一车一马和四只卒子。
他的车直接抵在士中心偏右位置,使男子的帅只能居中和左偏。
他的双炮,一个稳居阵地中心,压制着男子的士相护在帅前,不敢动弹,一个架在男子那只将军的马与将之间,使男子的马成了蹩脚马。
他的马踩的位置不大好,在他自己阵里左边靠外沿的象脚上,看似进可攻,退可守,但暂时缺乏协同作战对象,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
他唯一的卒子目前已过河,为了攻守兼备,是往男子阵地右边田字格顶士脚位置压。
萧琼枝根据他们目前的形势,所反映出来的棋艺和棋风,在心里默算了一会儿,指着棋局,对狗子、石头说:“大英雄应该可以在十步内,赢远庚爷爷。”
“不会吧?枝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狗子很惊讶。
他从来没有见过萧琼枝下象棋,以为她根本看不懂象棋呢。
“我亲爹教过我下象棋,我能看懂一点,不过,懂的也不多。”萧琼枝谦虚地说。
其实在现代时,她父亲是象棋高手。
她从小受到熏陶,再加上天份还可以,象棋水平在同龄人中,算是相当拔尖的。
“只是看懂一点,你就能断定我会在十步内,输给这位大英雄?”周远庚感到难以置信。
他已经在萧琼枝看棋局的时候,跟周大勇聊了一会儿,知道周大勇、萧琼枝和狗子、石头都是冲着大英雄才过来的,怀疑萧琼枝是在故意吹捧大英雄,引大英雄注意。
“远庚大叔,枝儿说的没错,我的确可以在十五步内,赢你。”这时,大英雄不等萧琼枝分辩,居然抢先认可了她的话。
他的口音完全不像本地人,但听起来比本地口音要字正腔圆,好听一步。
萧琼枝很意外,转头看了他一眼。
大英雄也正在看向她。
双目相对,萧琼枝发现大英雄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居然充塞着满满的宠溺之色。
吓得她差点掉下巴。
她刚刚看棋局、预算棋局的结局,并当众说出来,目的都是为了引起大英雄注意,再借机把大英雄忽悠过来,呆在周家村里,继续保护周家村村民。
但是,大英雄与她素不相识的,居然就因为她一句“大英雄应该可以在十步内,赢远庚爷爷。”,就用宠溺之色的眼神来看她,未免也太夸张了点。
简直比她还能演么!
看来这个人,很不简单,得小心应付,不然,只怕一个不好,就成了烫手山芋。
“行。枝儿,那你说说看,大英雄是如何在十步内羸我的?”周远庚仍然不服气,好奇地问萧琼枝。
萧琼枝胸有成竹地回答:“远庚爷爷的炮,已经蹩住大英雄的马,现在应该是由大英雄下了,他会用兵破相,以便再下行破士,远庚爷爷为了自保,只能先下士,这时,大英雄就会……”
萧琼枝边说边演示给大英雄和周远庚看,在演示到其中两次周远庚可能会走的棋步时,她还特意停顿下,提示如果不走这一步棋,换一步来走,效果会好很多。
不过,她同时又强调,依照周远庚的下棋风格和特点,应该还是会走这一步棋。
等演示结束后,周远庚看向萧琼枝的目光,已经变得近乎虔诚了:“枝儿,你只是看了下我留下的棋局,就能看出我接下来会怎么应对大英雄,每一步都算得准准的,太聪明了,简直就是神童!”
“远庚爷爷,枝儿本来就是神童,她可是我妹妹,而且,她还有个无所不能的亲爹呢!”石头与有荣焉。
昨晚,枝儿还在吃饭时,说了,跟他和他娘、狗子是一家人,他娘也说了,会一直把枝儿当亲生女儿的,所以,他已经潜意识里,真把枝儿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哟,石头你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挺有眼光的,认妹妹倒是认得爽快!”周远庚受到启发了。
下一刻,他就招呼周围的那几个、十至十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女孩:“大牛、石山、梨子、桃子、杏子,枝儿也是你们的妹妹,快过来认妹妹!以后,有空多陪枝儿玩,沾点聪明气!”
“是,爷爷。”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异口同声答应,纷纷过来跟萧琼枝相认。
大牛说:“枝儿好,我叫大牛,是我爷爷的大孙子,我打架很厉害,以后如果村里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揍扁他!”
石山说:“也加我一份,我叫石山,我是老二。”
梨子说:“枝儿妹妹,以后你就是我亲妹了,你喜欢唱歌吗?我会唱好些歌儿,可以教你的。”
大牛马上指着梨子,向萧琼枝补充说明:“这是我妹妹,没你聪明,但是歌确实唱得不错,是我娘教的,我娘会看书,会写字,会下棋,会唱歌-”
“大牛哥!闭嘴!该轮到我与枝儿妹妹相认了!”桃子看大牛打乱顺序,抢话说,很不高兴地一瞪眼,一跺足。
大牛立马回瞪她:“我可是你大哥,桃子,你怎么跟大哥说话的呢!”
“爷爷,你看!大牛哥又欺负我了!”桃子不服气,向周远庚告状。
周远庚正在为这事生气,立刻沉下脸训大牛:“叫你认妹妹,你就认妹妹,你娘都不在了,你还总提她干什么?”
“爷爷,我娘虽然不在了,但她时常托人给我捎好吃的,给我做衣服,她是个好娘,我爹都说,这村里没一个女人有我娘好,我怎么不能说她了?我就要说!我偏要说!”大牛犟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
周远庚气得随手找了根笤帚,追着他满院子的打。
一阵鸡飞狗跳。
萧琼枝觉得有些尴尬。
这时,正跟大英雄在一边说话的周大勇,突然转过头,看向她,一脸欢喜地说:“枝儿,大英雄是你娘的表哥,你快过来叫舅舅!”
第三十六章 有古怪
“好……”萧琼枝怔了下,才缓缓回答。
她刚还觉得大英雄很不简单,得小心应付,不然,只怕一个不好,就成了烫手山芋。
现在好了,大英雄居然这么快,摇身一变,变成了楚芸娘的表哥,还真是有成烫手山芋的潜质。
因为,楚芸娘曾经说过,她娘家只有一个叫楚芸卿的胞弟,另外,再无其他任何亲人。
她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小跑到周大勇跟前,不动声色地低声问周大勇:““二叔,你怎么知道大英雄是我舅舅的?”
周大勇连忙低声答:“大英雄刚才看你小小年纪,就精通象棋,向我打听你是谁的女儿,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下,他立刻说,你娘和你的情况,跟他一个表妹家的情况很相似,向我打听你娘和你的名字。”
“我如实告诉他。他马上说,你娘就是他的姨表妹,然后,怕我不信,还告诉我,你娘娘家是在丁子县的状元巷,你外公叫楚仲则,舅舅叫楚云卿。”
“二叔,大英雄说的这些都对。不过,只要是丁子县认识我娘的人,肯定都知道这些,所以,这些只能说明大英雄认识我娘,不能说明大英雄就是我表舅。”萧琼枝提醒。
“可是,大英雄都能帮我们杀那么多的光腚村强盗,是有大义之人,怎么可能在这点小事上骗我们呢?”周大勇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很是天真。
不过,大英雄就在旁边,萧琼枝并不能确定,自己跟周大勇说话,他能不能听清,自然也就不会在周大勇面前,太过分明的质疑他。
她装作恍然在悟的样子,说:“是哦,那么,二叔,你们聊,我找狗子、石头他们玩去。”
“好。”周大勇顺口答应,完全忘记了,萧琼枝还没有叫大英雄舅舅的事。
等萧琼枝跑远,他才回过神来,转头苦笑着对大英雄说:“枝儿贪玩,刚忘了叫你,就又去找小孩子们一起玩了,不如,等下你跟我们,一起去我家吃中饭吧,我嫂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行,那我跟远庚大伯打声招呼,现在就随你们,一起去看我表妹。”大英雄说完,就叫住正在追大牛打的周远庚。
他告诉周远庚,刚才跟周大勇说话,得知了自己的表妹楚芸娘,就是周大勇的大嫂,现在,要去周大勇家看望表妹。
周远庚自然没有意见。
而且,为了表示友好,他还特地从厨房,提来一条腊鱼,让周大勇带回去。
周大勇不肯要。
周远庚就低声提醒他:“大英雄这个时候去你家做客,你家肯定要留他吃晌午饭,到时,拿出来招待他的菜种数多,才体面。再说了,你哥周大智上回让族长提醒我家,冒雨收谷子,算帮了我全家一个老大的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这点小东西算什么?快接着!”
周大勇腼腆地摇摇头,还是不肯要。
这时,萧琼枝因为听到大英雄向周远庚,表示要去自己家里的动静,已经回到周大勇身边。
她从一旁伸出小手,接过那条腊鱼,甜甜笑着,向周远庚说:“谢谢远庚爷爷。”
周远庚乐得合不拢嘴,很真诚地说:“不用谢!还是我们枝儿乖!爷爷这里也是你的家,以后记得常来玩哈!”
“嗯,有空一定来。”萧琼枝重重点头,惹得周远庚更加高兴,纵声哈哈大笑起来。
回家的路上,萧琼枝想抢先到家,找楚芸娘打听下,是不是真有大英雄这么个表哥,故意一路都跟狗子、石头追打、嬉闹。
很快地,周大勇和大英雄,就被她给远远抛在了后面。
到家里时,恰好也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楚芸娘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菜。
刘五秀也回来了,正蹲厨房门口,捉着一只鸡在放血。
狗子和石头看到了,高兴得跟过年似的,飞奔向她。
“娘,你从哪里顺来的鸡呀?真大!中午有肘子吃了,哈哈哈!”石头越说越高兴,手舞足蹈。
刘五秀却白了他一眼:“臭小子,净瞎说什么乱话!这鸡可不是顺来的,是族里分给我们的!”
“娘,族里分了几只鸡给我们?”狗子目光一亮,好奇地问。
“三只。碧篱朱那臭娼婆,自己嫁不出去,养的鸡也是各色,全是不会下蛋的骚公鸡,尽浪费粮食。”刘五秀提起这事,心里就有几分火气。
不过,那碧篱朱确实是太坏了,萧琼枝能理解刘五秀的心情。
她好奇地问:“刘婶子,碧篱朱带着光腚村强盗,可是烧了你家屋子,族里应该不止是拿有求伯家三只鸡,赔给你吧?”
刘五秀唇角一歪,笑着说:“是呀,族里还分了你有求伯家五成田土给我,五成田土给芸娘和你。”
“我娘和我也有份?”萧琼枝有些意外。
刘五秀点头:“是呀。芸娘带着你嫁过来,按理,族里本就应该分给你们田土的,只是因为原先没有空出来的田地,才拖到这次来分的。”
“可是,没有了田土,碧篱朱的娘靠什么活呢?”萧琼枝讷闷。
刘五秀说:“族里有规矩,凡是嫁到周家的媳妇,三年之内,必须生下有周家血脉的孩子,不然就要休掉。”
“碧篱朱的娘代冰儿嫁过来,一直没有给周家生下一男半女,早就该被休掉,原先,是你有求伯向族长求情,才没有休。”
“现在,你有求伯不在了,代冰儿的女碧篱朱,又害死那么多人,族里人人都要赶她走,族长就作主,休了代冰儿,让她外甥女李西湖,把她带走了。”
这样处理代冰儿,倒是个好办法。
萧琼枝不再多问,进厨房找楚芸娘,把大英雄自称是她表哥的事,告诉她。
楚芸娘听后,一开始显得有些吃惊。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枝儿,大英雄看起来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二十来岁的样子,跟爹差不多高,但是比爹要显瘦,长得很好看,但是跟娘一点也不像,眉毛像两把剑,细长眼,高鼻梁,皮肤很白净,说话口音很好听,完全不像我们这里人。”萧琼枝生怕楚芸娘认错,回答得很仔细。
第三十七章 空前和谐
“哦,照这么说,他确实是我表哥。”楚芸娘说着,一脸喜出望外地往外走。
萧琼枝有点回不过神来,怔了一下,才追上去问:“娘,你是去接大英雄表舅么?”
楚芸娘停下脚步,转头说:“是呀,枝儿。不过,你刚才已经见过他了,不用再去接他,在家等我们回来吧。”
“哦,好的。”萧琼枝听话地点头。
不过,她心里却总觉得事情有点怪怪的,很好奇这个大英雄表舅,究竟是什么人,打算等下找个机会,细细问一问楚芸娘。
不一会儿,楚芸娘有说有笑地接了大英雄和周大勇,一块回到院子里。
萧琼枝这时正跟着狗子、石头,蹲在院子一角,看刘五秀做叫化鸡。
这纯属刘五秀刚才在厨房门口,听到萧琼枝与楚芸娘的对话,作出的临时决定。
她原本只打算把那只鸡炖着吃,是因为心里很敬仰大英雄,觉得他来家里做客,她作为主家,必须要拿出拿手好菜来招待,才能彰显出自己的诚意,才改的打算。
萧琼枝对此深表赞许。
叫化鸡可比普通的炖鸡,要好吃得多。
她以前很喜欢吃,但都是在外面饭店点的叫化鸡,并不知道它具体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一回,也算跟着刘五秀,长见识了。
从刘五秀把洗干净的整只公鸡,抹上盐、酒、豆酱和葱白、生姜、蒜末、香叶等简单的调料,用荷叶包好,外面滚上一层泥浆,埋进烧热的地底下,到继续在地表烧火,整个过程,她都紧紧盯着,牢牢记在心里,打算等以后有机会,自己也试试手,这么做着吃。
“枝儿,快过来叫舅舅。”这时,周大勇还记着之前、忘了让萧琼枝叫大英雄舅舅的事,一进院子,看到萧琼枝,就朗声吩咐。
萧琼枝有了楚芸娘先前对大英雄身份的确认,不再含糊。
她马上高高兴兴的跑过去,冲大英雄喊:“舅舅好!”
“枝儿乖。”大英雄含笑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依然是满满的宠溺之色。
不过,可能是受之前楚芸娘,确认大英雄是她表哥的影响吧,萧琼枝这回并不觉得大英雄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了。
她随着楚芸娘和周大勇,把大英雄迎进正屋就坐,故意站到大英雄的座位边,一脸孺慕地看看他,又看看楚芸娘。
楚芸娘觉得好笑,指着她,对大英雄说:“表哥,你看,枝儿虽然因为生病失忆,完全不记得你了,但看到你,还是跟你亲呢。”
“是呀。”大英雄也注意到了这点,很开心的样子。
萧琼枝趁机说:“舅舅,我爹从军了,家里就我娘、我二叔和我,如果以后村里再来强盗,我们不一定能自保。听说你武功好,独自一口气,杀了几十个光腚村强盗,能不能留下来,保护我们呢?”
“当然可以!以后,我会在枝儿回到自己的家族之前,好好保护枝儿,枝儿有什么打算和心愿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心尽力帮你达成。”大英勇不假思索地回答。
“真的?”大英勇回答得太爽快,萧琼枝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大英雄很肯定的重重点了点头。
萧琼枝放心了。
她笑着凑到大英雄耳根,神秘兮兮地低声问:“舅舅,我娘从来没有跟我说起我家族的事情,你能悄悄告诉我一些吗?”
大英雄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低声答:“枝儿,你娘是为了你好,你的家族现在出了大事,在事情处理好之前,你对你家族了解得越少,才越安全。”
“以后,等你的家族事情处理好之后,其实不用你问,关于你家族的事情,我和你娘都会一五一十告诉你的。”
“好的,我明白了。”萧琼枝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有些失望。
原本,她常听楚芸娘说,自己的亲爹有多么了不起,自己的家族又有多么了不起,还指望着,早日回归家族,带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呢。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浮云。
还是靠自己,运用聪明才智,脚踏实地的将眼下的生活过好,最靠谱。
接下来,很快到了吃中饭的时间。
楚芸娘和刘五秀都积极下厨,中餐做得很丰盛。
饭菜上桌时,萧琼枝数了数,一共足足有六道菜。
分别是叫化鸡、腊鱼、土豆炖腊肉、韭菜炒鸡蛋、香葱茄子、咸辣椒炒鸡杂。
相对于平时只有一个菜日常生活来说,这已经算是相当的丰盛了。
狗子和石头异常兴奋。
他们一坐上桌,两双眼睛就紧紧盯向叫化鸡身上的两个鸡肘子,像是跳跃着四束小火苗。
刘五秀觉得他们这样子挺丢人的,一直在一边拿眼神瞪他们。
可惜,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两个鸡肘子上面,根本看不到刘五秀的暗示。
萧琼枝冷眼旁观,有些不高兴。
她已经习惯了,狗子、石头的好吃;也渐渐习惯了,刘五秀饭桌间训狗子、石头的戏码。
但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家,因为他们的到来,在吃饭时,从此都这么鸡飞狗跳般的渡过。
当身为客人的大英雄在楚芸娘、刘五秀、周大勇的邀请下,率先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时,她马上脆声提醒:“舅舅,狗子哥和石头哥喜欢吃肘子,你把叫化鸡身上那对鸡肘子,夹给他们吧。”
“好。枝儿真乖,知道关心哥哥们了,那舅舅就把叫化鸡身上的鸡翅,都夹给你吧!”大英雄倒是个妙人,还挺上道的。
说完,他就动作迅速地把鸡肘子、鸡翅,都用筷子从鸡身上,大块地撕下来,分别夹到狗子、石头和萧琼枝碗里。
这样以来,无论狗子、石头,还是萧琼枝,都很满意。
因为,就像狗子、石头很爱吃鸡肘子一样,萧琼枝也很爱吃鸡翅。
他们都先后向大英雄道谢,然后乖乖埋头吃饭。
搞得本来作好架势,准备又要教训狗子、石头的刘五诉,都忍不住会心笑了。
桌面氛围,空前和谐,整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第三十八章 这都从哪里学来的
下午,周大勇记起,还没来得及跟周远冬,说起做城砖饼和挖地道的事,跟楚芸娘、大英雄、刘五秀打了声招呼,准备出门找周远冬。
刘五秀连忙叫住他:“等等。大勇弟,上午,族长只说了,把有求哥家那些田土分给我和你嫂子、枝儿,还没带我们去认过田土呢,我得跟你一起去族长家,让他带我们去认田土才行。”
“行。那就一起去吧。”周大勇没有意见。
两个人走时,狗子、石头闲着没事,也跟了过去。
楚芸娘等他们走远,关上院子门,带着萧琼枝,回正屋。
这时,大英雄正坐在桌子边,用匕首削一根比筷子稍大一些的木头,把它的上半部分,削成了一个凹槽。
在桌子上,另外还放了好几根小指或者拇指粗细的木头。
萧琼枝看着好奇,问:“舅舅,你手里削的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做弩,给你以后防身用。”大英雄说完,随意捡起桌上的一根木头,用匕首,划出一张弩的形状,给萧琼枝看。
萧琼枝一眼就看懂了,立刻坐到他身旁,兴致勃勃地看他制作。
楚芸娘则笑着从五屉柜里取出针线笸箩和一块帕子,也坐到桌边来,穿了五彩线,绣帕子。
时光静好。
转眼数天过去。
萧琼枝每天上午,要么指点刘五秀和前来观摩的村民们做城砖饼,要么拿着新画的各种地道设计草图,指点和协助周大勇、郑邦以及前来观摩的村民们,如何设计地道里的入口、出口、密室、机关、暗器,如何防止塌方,规避风险。
到了下午,她除了跟周大勇学看书识字一个时辰,还在大英雄表舅-郑邦的安排下,跟他学射箭、打拳、练剑等功夫一个时辰,练习两个时辰,以便增强她的个人自保能力。
时间排得满满的,很忙。
但内心很充实。
唯一忧心的,是周大智在边关的情况,和家里的经济状况。
不过,萧琼枝明白,这些暂时也急不来,还是要以解决当务之急为重。
至于狗子和石头两个,最初三天,都贪吃。
他们屁颠颠跟在刘五秀后面,在她煮好糯米、红薯、土豆时,讨锅巴吃。
当她制作好每一竹筛的城砖饼,拿去屋顶晾晒时,他还往往还会悄悄伸手摸一坨糯米、红薯、土豆糊糊吃。
刘五秀了解他们的德性,原本没当回事。
但现在她呆在萧琼枝家,对比萧琼枝的好学上进,她就渐渐看狗子和石头不顺眼了。
第四天早上,她在吃饭时,特意赔着笑脸问郑邦与周大勇:“大英雄、大勇弟,我看枝儿下午跟你们学识字和学练功夫,都学得挺好的,打心眼里羡慕。”
“你们看,能不能让我家狗子、石头两个臭小子,给枝儿做个伴,也跟你们学学?”
“刘嫂,狗子、石头太皮了,没有坐性,只怕自己学不好,还会影响到枝儿的。”周大勇有些为难。
郑邦则说:“刘嫂,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枝儿。只要你能让你家狗子、石头发誓,以后拿枝儿当他们亲妹妹,无论枝儿遇到任何事,他们都会尽心尽力关照她、保护她,我就愿意教。”
“狗子、石头,快站起来发誓!”刘五秀正在为周大勇的委婉拒绝发愁,郑邦的回复,无疑对她是意外惊喜。
毕竟,郑邦跟她,远没有周大勇熟。
而且,她本来就已经说过要把萧琼枝当亲生女儿了,那么,狗子、石头自然也就应该,把萧琼枝当亲妹妹一样,尽心尽力关照、保护的。
“好。我发誓,以后拿枝儿当亲妹妹,无论枝儿遇到任何事,我都会尽心尽力关照她、保护她。”狗子点点头,马上照做。
他很喜欢萧琼枝这个聪明又可爱的小妹妹,其实,不管发不发誓,他都会尽心尽力关照她、保护她,更何况,学功夫,也是他所向往的事。
“那我也发誓,以后……”石头犹豫了一下,才把狗子后面的话重复一遍。
他可不是很喜欢萧琼枝做他的妹妹。
以前,他因为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在家里很受宠。
自从萧琼枝来了,他娘就喜欢萧琼枝的乖巧伶俐,眼里只有萧琼枝,看他像看傻子似的,各种嫌弃,太气人了。
好在,萧琼枝对他很好,有好吃、好玩的,都能记得他,比大丫那个蠢丫头有良心多了。
如果他娘一定要让他认妹妹,那当然是认萧琼枝好些。
“行,既然狗子、石头,都能把枝儿当妹妹,他们皮点就皮点吧,只要服我的管教,我也愿意教。”周大勇看狗子、石头都认真发了誓,放心不少,立刻主动松口风。
刘五秀喜出望外,连忙说:“大勇弟,我家这俩臭小子有多皮,我心里有数,他们以后和枝儿一起跟你学看书识字时,只要敢皮,你就尽管往死里打,打死了,我也绝对没一句怨言。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立生死状!”
“刘嫂,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周大勇对刘五秀的诚意,还算信得过,连忙制止。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不过,一开始,石头嫌看书识字,太闷,常在课间睡觉;又嫌学功夫,虽然相对有趣得多,但是很辛苦,上课还能看到人,练习时,鬼影子都没有了。
狗子比他相对好一点,但他重武轻文,看书识字不大认真,一节课下来,基本上没记住几个字。
萧琼枝本来想劝劝他们,考虑到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叛逆心重的时候,改了主意。
她悄悄背着着他们,向周大勇和郑邦提议,以后每天上课,搞有奖竞答活动,来提高他们的学习积极性。
至于奖品,也务实,就用她自己和他们都爱吃的山李子,回答正确一个问题,奖一颗山李子。
周大勇和郑邦都觉得这主意不错,照做。
果然,有了好吃的,狗子和石头的学习积极性,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也开始认真投入其中,甚至在上午把地道里的土,倒外面地里,提着空提箩回来的路上,以互相比拼背书和打拳、练剑术招式为乐。
路过的村民看到了,都很惊讶,向他们打听,这都从哪里学来的。
第三十九章 特别热闹
狗子和石头如实告知。
于是乎,很快地,便有不少脑子活络的人家,拿着一些粮食或者腊肉、腊鱼什么的作为礼物,带他们家孩子来萧琼枝家。
这个说:“大英雄,我家这臭小子,非常羡慕你的一身好功夫,你能不能让他和枝儿做个伴,也跟着你学学功夫?”
那个说:“大勇弟,我家这俩皮孩子,没有坐性,但脑子还算聪明,你能不能让他们和枝儿做个伴,看他们是不是块读书的料?”
另一个说:“大英雄,我家这小孙子,娘胎里带了病,身子骨弱,你能不能让他和枝儿做个伴,跟你学下打拳?”
……
周大勇和郑邦,根本没想到,只是教萧琼枝看书识字、学功夫,也能引来这么大的动静。
两人仔细商量了下,作出决定。
一、所有村里孩子,过来学习,都不需要任何束,但必须像狗子、石头一样,发誓以后拿萧琼枝当亲妹妹,无论她遇到任何事,都会尽心尽力关照她、保护她。
二、来学习的孩子,都得保证服从他们的管教,乖乖听课,不吵不闹不惹事生非影响他人学习,否则,一经发现,第一、二次当众警告,第三次直接开除。
村民们都知道,要不是多亏了萧琼枝提醒周大智,周大智又让族长通知他们,在两个多月前,冒雨收稻子,他们现在早就揭不开锅了。
更何况,萧琼枝现在,还想出制作城砖饼和挖地道的好办法,来指点他们对付强盗,保住粮食和性命。
他们心里对萧琼枝家人和萧琼枝,都充满感激。
别说只是让他们的孩子把萧琼枝当妹妹,就是让他们自己认萧琼枝为亲闺女,把她当宝一样供着,他们也是愿意的。
至于服从管教,乖乖听课,不吵不闹不惹事生非,是任何私塾都有的基本学习规矩,何况周大勇与郑邦教孩子,还不需要任何束,当然得遵从。
“行!”大家听了周大勇和郑邦的决定,都毫不犹豫地让自己孩子照做。
其中一些热心的,还把这事,告诉家里孩子跟萧琼枝年龄相近的左邻右舍。
才三天,村里所有跟萧琼枝年龄相近的孩子,几乎都被家长送到她家,或是跟周大勇学识字,或是跟郑邦学功夫。
包括王春花,虽然上回为了萧琼枝那块玉佩,在楚芸娘跟前放了狠话,也不愿错过这个让孩子免费学习的机会。
一大早,王春花就趁人少,带着大丫,手里抱着一只母鸡,红着脸走到楚芸娘跟前。
她一边把母鸡往楚芸娘怀里塞,一边有些扭捏地说:“芸娘,对不起,上回的事,是我想岔了。我把我家里留着的这只下蛋母鸡,送给你赔不是,你消消气,让我家大丫也和枝儿做个伴,跟着大勇弟学看书识字,跟着你表哥学功夫吧。”
楚芸娘连忙推拒:“春花,上回的事都过去了,快别说这些外道话,没什么不是要赔的,母鸡你拿回去,以后,尽管让大丫过来,跟大勇和我表哥学东西。”
“那怎么好意思……”王春花口里这么说,手上却收回了,把母鸡往楚芸娘怀里塞的动作。
一看就不是真心要送母鸡。
萧琼枝就在不远处练拳。
她看不惯王春花的虚伪嘴脸,故意跑过来,伸手去抱王春花怀里那只母鸡,嘴里则冲楚芸娘说:“娘,王婶子诚心道歉,我们要是不接她送的母鸡,她会以为我们没消气的,还是接了吧。”
“这……”楚芸娘有些为难。
王春花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就这一只母鸡。
被王春花养着下蛋,攒起来,隔十天半月,拿乡里去卖一回,换盐巴或者其它日常生活用品。
王春花则着急了。
她立即作惊喜状,一边更加抱紧母鸡,一边冲萧琼枝绽开灿烂的笑脸:“枝儿,你终于肯叫我婶子了,太好了!看来,你也已经对我消气,这下我可以放心了。”
“不过,母鸡啄人,枝儿,你还小,容易被它给伤着,快放手,让你娘来抱吧。”紧接着,她又自作聪明地哄萧琼枝。
“哦,那好吧。”萧琼枝就想逗逗王春花,也不是真的想要王春花的母鸡。
她一脸乖巧地放了手,踮起脚尖,附到楚芸娘耳根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转身拉着大丫去一边玩。
楚芸娘则在听了她的低语后,笑着对王春花说:“春花,你既然要坚持,这只鸡就算是我的了,你帮我养着它,下了蛋,隔天煨一个给大丫吃,多出来的,再拿去换盐巴,行不?”
“行。芸娘,我都听你的!”王春花迟疑一下,才答应。
她有点介意楚芸娘“这只鸡就算是我的了”这句话,担心哪天楚芸娘会找她要鸡。
但细细一回,又觉得楚芸娘这么说,应该还是为了让她煨蛋给大丫吃,也就释然了。
尽管她以前很抠门,并不舍得煨蛋给大丫吃,可比起把鸡给了萧琼枝家来说,煨蛋给她自己女儿吃,不算事。
接下来的日子,萧琼枝家每到下午,就特别热闹。
琅琅读书声、吼吼打拳声,不绝于耳。
其间,萧琼枝为了方便周大勇和郑邦管理孩子们,提议他们从孩子们中选出班长、组长,协助他们维护课间秩序。
周大勇和郑邦照做。
萧琼枝近水楼台,理所当然被选为班长,狗子和周远冬孙女周小双,周远庚孙子大牛等孩子,则被选为组长。
不过,虽然周大勇和郑邦提出的两个要求,家长和孩子们当时都答应得很好,但还是有一些特别调皮的孩子,在课间,不服管教,动辄吵闹和惹事生非。
周大勇和郑邦照定下的规矩办,三天内,就开除了七个违规的孩子。
包括周远冬的小孙子,也被开除了。
这些孩子的家长们,赶紧带着孩子,拎着礼物,上门给孩子求情。
这个说:“大勇弟,我这皮孩子昨晚跪了一夜,跟我再三保证,再不会不服你的管教了,你看,能不能再给他个机会?”
那个说:“大英雄,我昨天把我家这臭小子打了餐死的,他已经彻底服软,应该不可能再吵事了,你看,能不能让他继续学?”
另一个说:“大英雄,我家这孩子太皮了,确实欠收拾,不过,他脑子好,学东西快,你教的拳法,他打得很不错,你能不能看在他还小的份上,多给他个的机会?”
……
可惜,家长们求情的态度固然很诚恳,周大勇和郑邦却是非常有原则的人,无论他们怎么求,都再没松口,让他们的孩子继续来学。
其他家长因此被震慑到。
他们更加重视孩子们的学习机会,私下里,对孩子们严加管教。
从此,在周大勇和郑邦教看书识字和功夫时,几乎再没有发生孩子吵闹和惹事生非的现象。
第四十章 讲道理
时光如水,转眼近一个月过去。
这近一个月里,周家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制做城砖饼和挖地道,不亦乐乎,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祥。
倒是靠近周家村的其它三个村子,很倒霉,先后都被铁山乡、比兴乡、八卦乡的几伙强盗给洗劫一空。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也落草为寇,组队去铁山乡、比兴乡、八卦乡打劫。
然而,大家都是缺粮食的穷人。
就那么点东西,抢来抢去,你吃了我的,我吃了你的。
根本没用一个月,就都吃光了。
大家都只能饿肚子了。
于是乎,大家又都从良,做回平民,老老实实到田间地头河里山上,找吃的。
为此,相邻的村与村之间,难免又发生有部分不守规矩者,偷偷摸到对方的田间地头河里山上,找吃的的事,时不时产生点小摩擦、小冲突。
不过,奇迹般的是,无论那些铁山乡、比兴乡、八卦乡过来这边打劫的强盗,还是周边村的村民,都没有一个来抢劫周家村、或者到周家村田间地头河里山上找吃的。
周家村很多人对此大惑不解。
包括刘五秀,在吃晚饭时,就说起了这事。
萧琼枝提醒她:“刘婶子,你忘了?光腚村上回来我们村打劫的一百多个强盗,可是全军覆没呢!”
“而且,包括光腚村那个叫野鹤的强盗,讲到的那十七个去茶木乡那边打劫时,被人打伤,回了光腚村养伤的强盗,前些天,听我舅舅说,也在他上回来周家村之前,特意找到他们八爪山的老窝里,全部给杀死了呢。”
“可是,就算这样吧,这阵子,哪个村不打死几十个强盗?”
“我听说,很多外地乡里来的强盗,比光腚村强盗人数还多得多,起码两三百,跟这些人一比,我们上回才弄死一百多个光腚村强盗,也不算特别多吧?”刘五秀还是不解。
萧琼枝笑着摇头:“你不能光看人数,还要看本事。光腚村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里面的强盗,几乎都是负有命案的在逃犯。你看,他们在我们村打劫时,是不是个个狠毒残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是呀。”刘五秀点头。
“这种强盗,根本不是最近那些因为家里没吃的,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强盗,可以比的。他们光论阴险、凶残,就足以以一当十。”
“而我们周家村却在上回,一次性把他们全部给干掉。这充分说明,我们周家村人是比光腚村强盗,更厉害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下,一般的强盗或者一般的好事者,都会对我们望而生畏,又怎么敢来我们周家村搞事情呢?”萧琼枝反问。
“确实是这么个理!还是枝儿心聪,看得明明白白!”刘五秀恍然大悟。
但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什么,沉下脸,转头斥责狗子、石头:“你这俩臭小子,也是和枝儿一起,跟你大勇叔和大英雄舅舅,看书识字学功夫的,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是这蠢?根本看不出这些道道来?”
石头不由委屈地撇了撇嘴:“娘,你不讲道理!看书识字学功夫,跟枝儿刚才说的这些,没半点关系。书上和功夫中,根本不会讲到光腚村的事,和我们村的事!”
“你还犟嘴?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书里都是讲故事,每个故事肯定都有它的道理。虽然光腚村的事和我们村的事,书里没有,但相同的道理,肯定是有的。你讲不出来,只能说明你没把书看进去,不懂道理。”刘五秀反驳得还挺在理的。
石头给噎住了,用胳膊肘去捅狗子。
狗子想了想,说:“娘,你别生气,这事不是我和石头太蠢,而是你和枝儿太聪明,不信,等下午大牛、石山他们过来,你问问他们去,他们一准也看不出枝儿说的那些,讲不出你说的这些。”
“也对,你们这些蠢货,都像你们那死鬼爹,哪有我和枝儿聪明!”刘五秀倒是很受用狗子的赞美,得意地咧嘴笑了笑,继续低头扒饭吃。
狗子如释重负,冲石头使个眼色,兄弟俩也乖乖低下头,继续扒饭吃。
至于楚芸娘、周大勇、郑邦、萧琼枝四个,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刘五秀边吃饭、边借机训儿子情节,完全不受影响,饭一直吃得挺香。
第二天上午,辰时末,周大智、郑邦、刘五秀四人联手,顺利挖通了萧枝琼家通往河边的地道。
至此,萧琼枝家的地道,终于全部挖好。
这地道里面,除了有粮仓,还开辟了两间秘室,方便外面有危险时,男女分开躲藏。
另外,粮仓和秘室各设置有单独的进入机关、和藏着弩与石灰汾的暗器机关。
为了方便粮食贮存,粮仓里,还预先存放许多生石灰块,用来吸收地底湿气,保持环境干燥。
地道出入口很多,共设计了三个屋子里的入口,三个院子里的入口,四个院外出口。
这些出口与入口都是相通的。
其中,四个院外出口中,两个通到院外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跟刘五秀家相连,一个就是刚挖通的这个,一直通到三百多米外的河边,从那里可以过桥,直接跑到对岸山上去。
萧琼枝和狗子、石头,在今天这种大功告成的日子里,都特别兴奋。
他们特意把家里所有地道出口、入口都达了一圈,以示庆祝,才高高兴兴从厨房贮柴的柴坑底下,爬出来,洗净头脸和双手,跟着正在厨房忙活的楚芸娘、刘五秀,一起回正屋。
这时,已经到了吃中饭时间。
正屋里,饭菜已经全部上桌,包括郑邦在内,大家都迅速入座桌旁,只有周大勇,不见踪影。
萧琼枝正觉得奇怪呢,下一刻,就看到周大勇拿着一封信,从外面进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
刚落坐,他就对楚芸娘、刘五秀、郑邦说:“我县学的同窗,捎信给我,说我们楚国上个月跟齐国之战,又打了败仗,新丢五座城池,死伤将士近十万。”
“可齐军这次才死伤七万人,等于我们楚军只剩下三十万,齐军却还有六十三万。只怕国君很快又要向民间征兵了。”
“二叔,不一定。八月,国君就下旨,让交不出皇粮的人从军;至九月,国君又向民间征兵三十万。如今,这前后两次征的兵,明显都还没有参战,只要接下来,国君把他们补充进剩下的三十万大军里面,兵力应该也就充足了。”
“依我看,国君暂时并无向民间继续征兵的必要,倒是有可能因为天气转冷,士兵需要冬被、冬衣,临时缝制缺绣娘,来不及,会安排官府,过些天,出通告,花钱向民间收购棉被、棉衣、棉裤什么的。”
说到这里,萧琼枝突然想到一点,提醒楚芸娘和刘五秀:“娘、刘婶子,你们可以考虑从现在开始,缝制几身给成年男子穿的棉衣、棉裤,到时卖给官府,赚点过年钱!”
第四十一章 报恩
“好,那我等下就去镇上,买棉花和棉布。”楚芸娘觉得萧琼枝分析得很有道理,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
“我也去,不管官府收不收,反正我家那死鬼只带了一身棉衣、棉裤从军,另外一身太破烂,当时没带过去,后来被我拆了,跟狗子和石头的旧棉衣、棉裤合起来,重新给他们做成两身新棉衣、棉裤了。”
“我打算买棉花和棉布做两套新的,一套到时寄给我家那死鬼,另一套能卖给官府最好,不能卖,就给我自己穿,反正我好几年没做新棉衣、棉裤了,而且,我又高又壮实,穿男人的棉衣,棉裤,也就是样式有点不合适而已,没什么。”刘五秀想得还挺周到的。
只是,刘五秀午时正,从族长周远冬家里借了牛车,兴冲冲带楚芸娘去镇上买棉花、棉布,却直到申时末,才回来。
她们都两手空空的。
刘五秀的神情,看起来显得特别愤怒。
楚芸娘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惊魂未定,双眼还比较红肿,像是才哭过似的。
萧琼枝很惊讶,连忙迎上前,关切地问她们:“娘,刘婶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楚芸娘声音微颤地说:“枝儿,我们去乡里的半路上,遇到周有力带着他那三个表兄弟来打劫。”
“幸亏我们村有三个族人,从乡里回来,看到了,帮我们拦住他们,让我们快跑,不然,我和你刘婶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你们逃回来的路上,周有力他们有没有再追过来?”萧琼枝吓一跳,沉声又问。
楚芸娘答:“他们追过来了。本来是可以追上我们的,不过,他们一路追,那三个族人就一路拦他们,跟他们打在一起,拖了他们好一会儿,后来,他们就没追上了。”
“娘,这可是件大事,你们还牛车回去时,告诉族长爷爷了吧?”萧琼枝追问。
楚芸娘摇头:“族长在上回村里来过强盗后,安排了族人在村头和村尾轮流巡逻,你刘婶子一回到村头,就把事情告诉巡逻的人,巡逻的人马上跑回村,帮我们把这事告诉族长。”
“族长叫来十几个族人,让我们带路,一起回去找周有力他们算账。”
“可我们回去时,周有力他们早跑了,而那三个族人……”
说到这里,楚芸娘突然说不下去了,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地刘五秀,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地帮她把剩下的话给说完:“那三个族人,被周有力他们那些畜生,打得满身是血,还用利器各捅了好几下,两个当场死了,一个受重伤,昏迷不醒!”
“那么,刘婶子,救你们的这三个族人,究竟都是谁?”萧琼枝铁青着脸,抿嘴问。
刘五秀说:“就是你舅舅上回住的那户人家,家里的三个大人。他们时常送他们家大牛、石山、虎子、兔子、梨子等孩子,一起来你家,跟你二叔和你舅舅学看书识字和学功夫,你应该见过他们的。”
“你是说,他们都是远庚爷爷家的人?”萧琼枝大吃一惊。
“是的。就是你远庚爷爷,和他的两个弟弟。死的是他两个弟弟,你远庚爷爷,受了重伤。”
“听族长请来的郎中说,你远庚爷爷的伤势太重,如果在他诊治下,三天内,能醒过来,就还有救,不然,也只能准备后事了。”刘五秀说到最后,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出来了。
惹得楚芸娘更加泣不成声。
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搂着萧琼枝,悔恨不已地哽咽着说:“枝儿,都是娘的错,要不是我非要今天下午去镇上,就不会遇到周有力他们那些畜牲,害得那三个族人,为了救我和你刘婶子,两个送了命,一个受重伤。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萧琼枝想了想,安慰地拍打着她的肩膀,温声说:“娘,这不是你的错,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周有力本来就很坏,如果不是他带着他的三个表兄弟打劫你们,远庚爷爷和他的两个兄弟,也不会出事。”
“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光顾着难过,还得去远庚爷爷和他的两个兄弟家里,看望他们的家人,尽我们所能,帮助他们的家人,然后,想方设法,找到周有力和他那三个表兄弟,把他们给抓出来,交给官府严惩。”
“你娘和我,已经在看到你远庚爷爷他们出事时,把我们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族长,拿去分给你远庚爷爷他们三兄弟的家人,现在,家里还能拿出的,看望他们的东西,就只剩下四只鸡、几块村里人上个月送的腊鱼、腊肉,和那两炕城砖饼了。”刘五秀有些闷闷地插话回答。
“按理,这三个爷爷,等于是用他们的命,才换回来我娘和婶子你的命,这个大恩,我们一辈子都报不完。只是,我们自己,家境并不宽裕,总得留点养命的粮食。”
“不如,就送远庚爷爷那四只鸡和那几块腊鱼、腊肉,给他老人家补身子,再送另外两个爷爷家,各半炕城砖饼吧。”萧琼枝提议。
“好。”
“行!”
楚芸娘和刘五秀都没意见。
她们一个去厨房拿腊鱼、腊肉,一个去院子里捉鸡,忙完后,又一起到正屋的新炕上,敲城砖饼。
一口气敲了好几块下来后,刘五秀就嫌手累。
她想起周大勇和郑邦都力气大,转头问萧琼枝:“你二叔、你舅舅和狗子、石头他们去哪里了?”
萧琼枝答:“他们去靠徐家村那边的上游河里钓团鱼了。”
“我从来只听说下游河里有团鱼,没听说过上游河里有团鱼,这事是哪个起的头?”刘五秀觉得有些不对劲。
萧琼枝却觉得这事没什么,耐心地答:“今天下午,大牛和石山他们在练拳时,悄悄跟狗子、石头说,上游河里有大团鱼,他们看到过好几回,约狗子和石头明天上午,一起去上游河看大团鱼。”
“狗子和石头下课后,又把这事告诉我,要我劝二叔和我舅舅,下午去上游河钓团鱼,一家人打打牙祭。”
“我没意见,就照他们说的做了。不过,我怕你和我娘回来,看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会担心,在二叔、我舅舅和狗子、石头他们去上游河钓团鱼时,我就没去。”
“原来是这样。大牛和石山都是老实孩子,不会说假话。既然他们说上游河有大团鱼,那肯定是真的有。估计你二叔和你舅舅他们,在上游河钓到大团鱼了,舍不得走,想多钓几只,不然,现在也该回来了。”刘五秀放心了,继续抡起手里的木棰子,敲城砖饼。
萧琼枝力气小,帮不上忙。
她想了想,决定去上游河找周大勇、郑邦他们。
顺便商量下,如何找出周有力他们,给远庚爷爷三兄弟报仇的事。
第四十二章 全不费工夫
到上游河找到周大勇、郑邦他们时,大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如刘五秀所料,周大勇、郑邦他们收获甚丰。
共钓到四只团鱼。三大一小。
最大的,目测得有四、五斤重。
最小的,目测也得有一斤以上。
狗子和石头正兴奋地围在装团鱼的布袋边,探头往里面看个不停。
萧琼枝从他们背后凑过去瞅时,他们都没察觉。
不远处,一个洄水的深湾边,周大勇和郑邦则则一人拿了一根钓竿,各坐在靠河岸的一块石头上,淡定垂钓中。
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足两、三米。
萧琼枝刚准备冲他们打招呼,郑邦突然侧头看向周大勇,皱眉说:“前面流来的水里,突然杂着较重的人血味,应该是有人在前面不远处杀人,或者清洗杀人凶器。”
“这么晚了,谁会跑到河边来杀人或者洗凶器?郑大哥,你是不是弄错了?”周大勇嗅觉没有郑邦好,闻不到人血味,不相信他说的。
“不,我不会弄错的。这股人血,味道较重,但河水的颜色,却没有什么改变,这说明,人血并不多,应该是从前面不远处流过来的鲜血。”
“那么,受伤者或者杀人者,也应该就在前面河边不远处。大勇,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看看。”郑邦说完,开始收回手里的钓竿。
这时,钓钩上,还没有团鱼咬钩,是空的。
周大勇看到,有些失望,说:“郑大哥,你刚才都钓了有一会儿了,应该马上又有大团鱼上钩了,就这么放弃,多可惜。”
“我从不吃新沾了人血的活物。这河里现在流着人血,别说是没钓到大团鱼,就算是钓到了大团鱼,我也会放生的。”
“走,大勇,我们一起去前面河边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郑邦说完,站起来,准备转身往前面河边走。
却在转身的一刹那,看到了萧琼枝正站在背后不远处。
他有些惊讶地问:“枝儿,你怎么不声不响地跑过来了?”
“舅舅,我有事情找你。不过,这事不算很急。你刚才不是说,前面河边,可能有人在杀人或者清洗杀人凶器么,救人事大,我们尽快一起过去,先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吧。”萧琼枝提议。
她刚才听到了郑邦跟周大勇的对话,觉得郑邦的分析很有道理。
万一前面河边,真的有坏人在行凶,那么,郑邦这时过去,也许还来得及,出手救人。
“好,那你趴我背上来,我背着你,运轻功过去。”郑邦立刻蹲下身子,准备出发。
萧琼枝目光一亮,连忙趴上去。
虽然以前从武侠电影、电视里,见过主角、配角们,利用特效炫轻功的优美姿态,在生活中,她还从来没见过谁,真有那样的轻功。
这次,终于有了切身体验的机会,挺好的。
正乐滋滋地想着呢,郑邦已经飞速向前奔跑了十几米。
然后,他突然一个平地纵身,高高跃出近十米远!
真是吓死人了!
萧琼枝下意识“啊”地尖叫一声,毫不犹豫伸手,紧紧搂住郑邦的脖子。
“枝儿,有我呢,别怕。”郑邦连忙安慰她一句。
他紧了紧反扣在背后、兜着萧琼枝臀部的双手,再次飞速奔跑十几米。
然后,又一个纵身,高高跃出十几米远。
就这样,接连跑和跳跃七次后,他们落到了一个立着“徐家村”三字的界碑附近。
郑邦马上停下脚步,往前看了看。
萧琼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前面不足十步远处,有四个背对着他们的蒙面男子,正生了一堆火,在烤东西吃。
从其中一个背对萧琼枝和郑邦的男子,用棍子翻动时,那些东西露出来的形状来看,应该是红薯。
郑邦站在原地,目光凛然看着他们,沉声问:“你们刚才,杀了几个人?”
“我们爱杀几个人就杀几个人,关你什么事?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下一个杀的,就是你!”四个蒙面男子中,比较偏胖的一个蒙面男子,马上极不耐烦地转过头,扬起脖子,没好气地闷声回答。
估计是看他们那边人多势众,郑邦却是孤身一人,身上还背着个孩子,没当回事。
不过,偏胖蒙面男子的声音,听着,居然有点耳熟。
只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萧琼枝悄悄侧头打量着这个家伙,正好奇呢,郑邦又开口了:“既然如此,请好走!”
说完,他伸出右手,向那个蒙面男子,很随意地挥了下。
当然,这一下,其实并不简单。
萧琼枝发现,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他挥手时,从他的手中,以肉眼几乎觉察不到的速度,脱飞出去,射向那个蒙面男子后心。
“啊!”紧接着,那个蒙面男子就发出一声饱含惊讶的惨叫,身子往前倾,扑向火堆。
“细表哥!细表哥!”他身边的另一个矮瘦蒙面男子,吓得赶紧扶住他。
这个人的声音,听着,非常耳熟。
萧琼枝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
她又惊又喜,立刻指着矮瘦蒙面男子,语速飞快地低声对郑邦说:“舅舅,这个人是穷凶极恶的畜生!我认识他!”
“他叫周有力,今天下午,他带着他旁边这三个表兄弟,在去乡里的路上,打劫我娘和刘婶子,被远庚爷爷三兄弟碰到,拦着他们。他们就捅死了远庚爷爷的两个弟弟,把远庚爷爷捅成重伤。”
“舅舅,他们身上肯定藏着刀或者匕首,你要是有把握不被他们伤着,就想办法活捉他们,到时交给族长,送到官府发落;你要是没有把握不被他们伤着,就干脆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部杀了,免留后祸。”
“好。”郑邦点头,然后,马上再次伸出右手,向周有力他们,认真挥了好几下。
不过,这一次,萧琼枝明明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居然完全没有看到他挥出任何东西。
正讷闷呢,前面那三个蒙面男子,几乎同时身形顿了顿,然后,像被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萧琼枝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星星眼看着郑邦:“舅舅,你会隔空点穴?”
“隔空点穴?这个说法不错。不过,不易成功,需要练成很强的指劲才行。你要是想学,等学完《七伤拳》后,我再教你。”郑邦说着,把萧琼枝从背后,放了下来。
“好的,谢谢舅舅。”萧琼枝连忙脆声答应,心里有些小兴奋。
女孩子家家,还是学这种隔空点穴的功夫,用起来显得比较优雅。
像射箭、打拳、亮剑什么的,打打杀杀得太明显,有损自己的乖巧可爱美少女形象,比较适合偷袭,正面合,还是少用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