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忍不住担忧
接下来,每天中午,周大智都要到房顶上,把城砖饼给翻一遍,等到晚上,再把它们拿下来,搁屋里收着,以免沾上夜露,影响城砖饼的质量。
至第七天中午,城砖饼终于被完全晒干了。
它们变成红褐色,像极了刚出窑的红砖。
周大智把它们,都收回他跟楚芸娘住的屋子里,故意挑在屋子已有土炕旁边,比靠通风的地方,按照萧琼枝教的方法,用它们沾上糯米、石灰糊糊,来砌新炕。
两个时辰后,新炕砌成。
乍一看上去,跟寻常烧出来的红砖完全没有差别。
周大智很满意。
但他有点怀疑这个新炕的坚固性。
等到第八天早上,糯米、石灰糊糊都已风干时,他特意拿了个木棰,试着去敲。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越敲越大,把睡在隔壁的萧琼枝给吵醒了,跑过来看热闹。
恰好看到周大智,终于下定决心,作出的奋力一敲。
咚!
棰起声落中,被木棰砸中的一块城砖饼,终于有所松动,悉落下几小块粘合它、与另一块城砖饼的糯米石灰糊。
而城墙砖,却并没有碎裂。
真是好坚固。
周大智非常满意。
他含笑摸了摸萧琼枝的头,由衷地说:“枝儿,你从你亲爹那里听到的这个藏粮食方法,特别好。不过,人心难测,这个好方法,你和你娘绝不可告诉村里其它的人,以免走漏风声,失去效果。”
“好的,爹,我明白。”萧琼枝微笑着乖巧点了点头。
这几天,为了顺利制作城墙砖,不被走漏风声,周大智在大白天,都是把院子门上栓的。
偶尔,碰上大丫、狗子、石头来找萧琼枝玩,周大智并没有开门,只哄他们,说萧琼枝在家里读书,要过几天才许跟他们玩。
至于其他村中大人来敲门,找周大智谈事时,他都推说自己现在正忙,要别人回家先等着,待他忙完,会过去找别人。
总之,就是不放一人进院子里来。
可以说,算得上是个非常谨慎有成算的人。
楚芸娘能嫁给他,是好福气。
可惜,今天,是周大智去乡里集合,被送往战场的日子。
刀枪无眼,上回乡里那张告示上都讲到,楚国六十万大军,才一个月,就战死近二十万,这个死亡率,其实是相当高的。
虽然周大智会一些武功,人也正当壮年,但能否这次离开后,还能平安归来,很难说。
当然,为了让周大智离开得安心,让楚芸娘不必对周大智过于担心,这几天,萧琼枝一直没有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担忧,给流露出来。
相反的,她还装成很期待周大智凯旋归来的样子,时不时会要求周大智记得,在归来路上,给自己买些有趣的小玩艺,哄得周大智与楚芸娘都引以为乐。
倒是楚芸娘,毕竟跟周大智是新婚燕尔,有些离不得。
她心里明白,在周大智即将去报国杀敌的送行当口,如果表现得太伤心难过,会让他担心,同时也不是好彩头,应该强颜欢笑才对。
这几天,她也一直装得很好。
可是,在周大智放下手里的木棰,草草吃了几口她做的早餐,背上行囊,准备出门时,她还是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担忧,无声垂泪了。
萧琼枝就担心她会这样,一直在盯着她。
这时,连忙凑到她跟前,亲昵地执了她的手,踮起脚跟,在她耳边悄声提醒:“娘,你把头抬高一点,抬高了,眼泪就流不出来了,不会让爹看出来了。”
“嗯。”楚芸娘立即点头照做,心里有些羞愧。
孩子还这么小,就懂得怎么掩饰心情了,自己身为大人,反而不能以身作则,真是不争气。
“芸娘,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带孩子在家时,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用担心我。你还记得枝儿上回是怎么分析的吧?我们楚国必胜,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现在天色还早,你带着枝儿再睡个回笼睡吧,不用送我去村口了,等以后收到我要回来的信,到村口来接我就好。”周大智其实也注意到楚芸娘在哭,但他并没有揭穿,只是走到她跟前,用布满茧子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俏脸,温声哄。
“好,大智哥,我都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你也要听我的,等上了战场,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在大军凯旋时,平平安安回来。”楚芸娘重重点了下头,依依不舍地说。
“嗯!”周大智很有底气地答应了,转身大步出门。
外面晨光曦微,天将破晓。
他才走出不远,隔壁大丫的爹周有钱,仿佛早就在等他似的,背着行囊从家门口走出来,跟他打声招呼,一起出发。
稍等一会儿,从萧琼枝家不远处,传来一声“等等我”,紧接着,狗子、石头的爹周有种,背着行囊跑步向周大智和周有钱的身影追过去。
又过一会儿,附近又有几位青年村民,背着行囊,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等周大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时,他身后跟着的同行者,已经有数十了。
楚芸娘虽然答应了周大智,不送他,但还是在他出了院子门后,带着萧琼枝,悄悄追到院子门口,翘首目送。
直到周大智身影消失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再次按捺不住地捂着脸,“嘤嘤”哭泣。
萧琼枝没有劝她,只是默默陪在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不久,隔壁大丫的娘王春花带着大丫,狗子、石头的娘刘五秀带着狗子、石头,不约而同地来萧琼枝家串门子。
平时,王春花与刘五秀互相瞧不顺眼,基本上是这个看到那个过来,必定马上告辞离开。
但今日不同往日,她们都很有默契地破例了。
楚芸娘把她们迎进屋子里,拿了前几天剩下的一些锅巴,以及几把花生、瓜子来招待。
王春花与刘五秀表面客套了下,但可能是想化悲痛为食欲吧,很快就带着孩子们吃起来。
刘五秀嘴快,边吃还边抹着眼泪对楚芸娘说:“我家那死鬼没学过功夫,就是一身蛮力,这回上战场,刀枪无眼,也不知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如果万一哪样了,我们家就都活不下去了。”
“芸娘,前日我家那死鬼找大智哥来我家说话时,我想求大智哥照顾下他,但是他不准我说,我不敢开口,你等过些天,他们的具体去向定下来后,给大智哥写封信,让他多照顾点我家那死鬼吧!”
第十四章 怀璧其罪
“好。”楚芸娘能理解刘五秀的心情,爽快答应。
“芸娘,我家有钱,上个月冒雨收割稻子,淋了很多雨,感染风寒,身体一直不大好,别说去打仗了,只怕就是驻扎在边关,也会被边塞的冷风,给吹得加深他身上的风寒,生出大病。”
“我听说,你手里有一块枝儿亲爹留给她的玉佩,你能不能把它拿到乡里的当铺,抵押些钱来,借给我,买些草药,寄到边关去,救救我家有钱?”
“你放心,等我家有钱回来,家里攒到钱了,我一定会帮你把玉佩给赎回来的。”王春花生怕楚芸娘不肯答应,特意又补充一句,说完了,满脸满眼的期待神情,就像是落水的人,终于看到面前有一块木头一样。
楚芸娘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温声说:“对不起,春花,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枝儿亲爹留给她的玉佩,是枝儿以后长大了,回家族,跟亲人相认的唯一凭证,关系到枝儿一生的幸福,不容有任何闪失。”
“不过,我前几天绣帕子,赚了二十个铜板,虽然这是我身上剩下的所有钱了,但我愿意把它们都借给你。”
说完,楚芸娘就从怀里,把二十个铜板拿出来,递给王春花。
王春花倒是毫不客气地把它们收下来了,只是,却有些不服气地说:“二十个铜板,远远不够买药。人命关天,那块玉佩只是抵押,又不是卖掉,我都说了,我后面会帮你把它给赎回来的,再说,枝儿现在才七岁,长大还早呢,你难道还怕我和我家有钱,没有能力在她长大之前,把她的玉佩给赎回来么?”
“任何东西,当然是在自己的手里,最安全。当铺那种地方,根本不可靠,别说我娘信不过,我也信不过。王婶子,你别为难我娘了,玉佩是我的,只要我不答应,这件事,她做不了主。”萧琼枝很不喜欢王春花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忍不住插话拒绝她。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当铺那种地方,要是不可靠,还会有人拿东西去当么?去,一边玩去,大人的事,小孩别插嘴!”王春花着急起来,边说边冲萧琼枝挥手做驱赶状。
萧琼枝都要被她的嚣张态度给气乐了。
她懒得再理王春花,转头对楚芸娘说:“娘,看来大丫爹根本没病,是大丫娘看大丫爹没有给大丫买玉佩,就眼红我亲爹买给我的玉佩,非要借机找借口来弄得我也没有玉佩,真是太坏了,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族长爷爷去,让他来评评理!”
说完,她就毫不含糊地跑出门,去找周远冬。
周远冬了解情况后,马上叫了族里两个有威望的老人,一起赶到萧琼枝家。
没想到,王春花这时早已经带着大丫溜掉了,只剩下刘五秀,带着狗子、石头还在。
当然,刘五秀本来就跟王春花有隙,看到周远冬等人过来了解情况,自然不会错过顺手捅刀的机会。
她等楚芸娘把之前王春花的所作所为给他们讲了一遍,才特意给周远冬补充一句:“王春花一听说枝儿要来找你,就走了,不过,她临走时,说芸娘不肯把玉佩借给她,以后两家就此恩断义绝,包括她公公以前让给大智哥的几块山地,也要收回来,真是太坏了。”
“那几块山地,是大智以前帮族里开荒时,族里送给大智的,周有钱的爹当时开荒有功,也想要,但提出来时,族里已经作出决定,只能另补了他几块其它山地给他,有钱的婆娘,怎么就能把那几块山地算成他们家的了?”跟周远冬一起过来的一位族上有威望老人,觉得王春花太不要脸,插话说。
“有钱娶的这个婆娘,素来多事,不用理她。等有钱回来,我直接找他要说法。”周远冬倒是很淡定,没把这事放心上。
萧琼枝却有点不放心,问:“族长爷爷,如果王婶子趁我爹不在家,明年开春,强霸我家的山地,不让我们种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她敢这样做,我会按族规处理,将她逐出周家村。”周远冬严肃地回答。
“好的,谢谢族长爷爷。”萧琼枝满意了。
不过,关于玉佩的事,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等到晚上,家里没外人时,她跟楚芸娘商量:“娘,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上回搜柳老泼妇的身,动静闹得有点大,只怕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我亲爹留了块玉佩给我。不如,你把我那块玉佩,换个地方藏着,另外再弄块假玉佩,放五屉柜里充数,掩人耳目吧。”
楚芸娘想了想,说:“弄块假玉佩的法子,是可以,等村里有货郎过来,我花一个铜板,悄悄找货郎买一块就是了,但是,家里可以上锁的地方,就只有五屉柜,其它地方都没有上锁,应该更不安全。”
“娘,上锁的地方,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因为,只要是惯偷,肯定都知道,一般人家习惯把重要东西,放箱子、柜子里锁起来藏着的事,从而特意学了开锁方法来盗窃。相对而言,反倒是一些不能上锁的地方,或者人们意料不到的地方,才是藏东西的安全地方。”萧琼枝认真地说。
“比如呢?”楚芸娘受到启发,目光一亮,好奇地问。
萧琼枝说:“娘,你上回不是买回了棉花和布,打算给我做棉衣、棉鞋么?你可以考虑把玉佩,直接缝进我的棉鞋鞋面夹层里,肯定神不知,鬼不觉。”
“好!就这么办!马上要入冬了,我前几天已经抽空,把给你做棉衣、棉鞋的布裁好了,棉花也匀好了,等明天,我就动手做,早点把玉佩缝进去,给你穿脚上,以防夜长梦多。”楚芸娘说完,爱怜地摸了摸萧琼枝的头。
萧琼枝顺势把头靠进她怀里,用手去捅她的腋窝,逗她笑。
第二天下午,楚芸娘就缝好了一套棉衣、棉鞋。
玉佩被她给缝在棉鞋左脚的鞋面夹层里。
那个位置上面绣了几朵绿牡丹,内里的棉花也充得很均匀得体,肉眼根本看不出,里面充有像玉佩这样的其它东西。
为了让两只鞋鞋面对称,她还特地在右脚鞋面的对应部位,塞了块跟玉佩大小相仿的卵石进去。
在刘五秀带着狗子、石头过来串门子时,恰好正赶上萧琼枝试穿棉衣、棉鞋。
刘五秀不由好一阵感慨:“芸娘,还是你有打算,早早就备下了给枝儿做棉衣、棉鞋的棉花、棉布,赶在天转冷时,给她做好了换上。”
“五秀,你过奖了。这天气才刚开始转冷,你现在去乡里,给孩子们买做棉衣、棉鞋的棉花、棉布,完全来得及。”楚芸娘看了一眼狗子、石头身上单薄的衣裳,提醒她。
“我今天上午已经去过了。只是没想到,棉花、棉布就在最近几天,居然涨了近一倍的价。我原本打算花钱给他们一人做两套新棉衣,现在只能一人做一套了。”刘五秀有些沮丧地说。
“那么,刘婶,除了棉花、棉布涨价之外,其它东西有没有涨价?”萧琼枝听到这里,突然想到一点,好奇地问。
第十五章 光腚村强盗来了
“都涨了,棉花还算涨得少的,米价涨得最快,以前,一吊钱能买一斗半米,现在,两吊钱都买不到一斗米了。”刘五秀直摇头。
“那你在乡里,有没有听说附近村子,有人落草为寇?”萧琼枝又问。
“有呀,自从你有种叔和你爹他们从军后,附近村子这两天落草为寇的好多!不过,他们还算好,都是到邻乡去打劫,不打劫自己乡里人。”刘五秀有些庆幸地说。
“没有用的,他们去打劫邻乡的人,邻乡落草为寇的,也可以有样学样的来打劫我们。刘婶子,你家粮食藏稳妥了吗?要是不够稳妥,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很危险。”萧琼枝提醒。
刘五秀一个激灵,连忙说:“枝儿,你说的对。我马上回家再藏下粮食去。”
说完,她就急吼吼往家里走。
狗子、石头看到了,赶紧也跟上去。
她却回头瞪他们一眼,声色俱厉地说:“你们两个小子不许跟着我,都好好呆你楚伯娘家,我等下藏好粮食,会过来接你们回家。”
狗子、石头只好止步。
他们回到屋子里,从衣袋各拿出几个圆锥状的小坚果,递给萧琼枝。
萧琼枝仔细看了看,发现小坚果的形状很像小型锥栗,不过,它的头部被狗子、石头用枣树的树刺,从中间刺穿了一部分,看起来怪怪的。
萧琼枝问狗子、石头:“这个叫什么?怎么玩?”
狗子说:“这个叫山栗子,这么玩就行了。”
说完,他拿起一个山栗子搁桌子上,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夹住山栗子头部那根树刺,用力一搓,山栗子就开始在桌子上自动旋转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倒也有点意思,跟玩陀螺似的。
萧琼枝也拿起一个山栗子,用狗子示范的方法试着玩。
第一次没旋起来,第二次也没旋起来,第三次旋了一小会儿。
第四次、五次以后,萧琼枝就基本适应过来。
半个时辰不到,她甚至已经开始玩得很溜了,狗子和石头都已经不再是她的对手。
正高兴呢,突然外面远远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利喊叫声:“乌七乡的光腚村强盗来了!大家快躲好、把家里东西藏好!”
萧琼枝不由吃了一惊。
光腚村呀,光听这名字就很流氓,这些流氓还是强盗,肯定比一般的强盗更可怕。
难怪那个喊叫的人,要大家躲好、把家里东西藏好。
只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倒是藏好了,这人,可就不好躲了。
毕竟,光腚村强盗已经到达周家村,现在从家里跑出去,往山上逃的话,很可能来不及。
如果不想被他们发现、骚扰,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躲树上了。
不过,狗子和石头,平时都比较乍乍呼呼的,要是带他们一起躲,一准会被他们给暴露目标。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萧琼枝开始吓唬他们:“狗子、石头,听到外面的喊声了吗?光腚村强盗来了!你娘一个人在家,一定不安全,你们赶紧回去保护她吧!”
“好,我们马上回去。”狗子、石头异口同声答应。
别看他们平时对他们娘多有不满,关键时刻,还是很维护的。
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冲出屋子,打开萧琼枝家的院子门,跑走了。
楚芸娘正在厨房做晚餐,听到动静,连忙试图跑过去关院子门。
萧琼枝这时已经从屋里出来。
她叫住楚芸娘,低声在楚芸娘耳边耳语了几句。
楚芸娘连连点头,放弃关院子门,从家里找出两件青色外套,给萧琼枝穿一件,她自己穿一件。
紧接着,楚芸娘去地下粮仓里,找来一捆又长又粗大的绳子,背在身上,又把下粮仓的木梯扛起来,放到后院靠院子西墙的较大香樟树下,搭好。
萧琼枝连忙抓紧时间,手脚麻利地乘木梯,飞快爬上香樟树,低头指点楚芸娘也爬上来,并帮她一起把背上的绳子取下来,两端紧紧拴在香樟树的枝头,将中间部分垂向地面。
忙完这一切,楚芸娘乘木梯爬下香樟树。
她咬牙扛起木梯,送回粮仓,从屋里找来一把剪刀,走向后院中间最大一棵香樟树下。
这棵树下拴了一个秋千架子,是周大智在三个月前,拴给她和萧琼枝荡着玩的。
她把秋千架子给剪下来,回到萧琼枝所在的树下,系在刚才丢下来的那截绳子上。
然后,她站到秋千架上,抓紧两边绳子,开始运力荡秋千。
萧琼枝也配合她的动作,在上面使了吃奶的力气,帮她推绳子。
荡啊荡,荡啊荡,越荡越高,不一会儿,就能时常荡到非常靠近树上一根手腕粗壮树枝的地方。
这根树枝下面,还横生着几根可以落脚的粗壮树枝。
楚芸娘暗暗铆足劲,接连又荡了数次,才鼓足勇气,一把抱住那根树枝,并顺势站在下面某根树枝上,成功上了树。
萧琼枝连忙凑过去夸她:“娘,你好厉害!”
“枝儿才厉害,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想不到,还可以这样上树!”楚芸娘稳住身形,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笑着说。
“哪里,我的办法算不上很好,换上我自己,就不一定能成功,主要还是多亏了娘是秋千好手。”萧琼枝继续夸。
楚芸娘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自信心一下子高涨起来,很兴奋地说:“那等明年春天,我把荡秋千的方法都教给你,让你也成为秋千好手。”
“好。”萧琼枝笑眯眯。
“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要砸门了!”这时,较远处突然传来吆喝声。
站得高,看得远。
萧琼枝循声望,发现在王春花家前面的一户村民院子门口,站了七个人。
有两个是女的,面相看起来都很尖酸刻薄。
剩下五个都是男的。
一男獐头鼠目,面相阴损、目光狠辣。
一男长得倒还算不难看,不过,面相漠然,目光奸诈。
剩下三男,长相都非常大众化。
一个偏矮胖,面相凶恶;另两个清瘦,但面相猥琐。
“这是周有求家,听你爹说,他本来应该也要从军,不过,乡里招兵的人,前几天看到他后,可怜他腿脚不方便,让他回家了。”楚芸娘收起秋千,顺着萧琼枝的目光看了下,耐心解释。
“哦,我记起来了,他是不是有个嫁不出去的继女,叫碧篱朱?”萧琼枝好奇地问。
“是的。”楚芸娘点头。
“原来是他们家呀。”萧琼枝明白了。
她曾经从狗子、石头嘴里,听说过一些关于碧篱朱的情况,还因为这事,无辜被碧篱朱乱骂过,对碧篱朱没有好印象,原本有些担忧他们家的目光中,多出几分兴味之色。
第十六章 太坏了
“来了,来了!”周有求可能是怕院子门真被光腚村强盗给砸了,很快从屋子里出来。
他拖着一条瘸腿,小跑着,过去打开院子门。
为首的光腚村强盗,就是那个獐头鼠目的面相阴损男。
他似乎已经有了抢劫周家村村民的经验,并没有急着带人进周有求屋子里搜财物。
是直接拿着一把大铁钩,架到周有求脖子上,钩尖对准周有求的喉咙,厉声问:“你家的粮食,都被你藏在哪里了?”
周有求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家没有粮食,我婆娘长年卧病在床,多余的粮食,全部被我换成药,给她治病了。我女儿身体一向不好,也有病,我这阵子都暂时没法顾得上给她治病,总之,好汉,我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你找人一问就清楚,求你放过我吧!”
“少来这套,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带人打劫了你们村,几十户像你这样谎称没有粮食的家伙,我还打听到,你们周家村,因为一个叫周大智的提醒,今年秋天的稻子,基本上都及时收割了,家里都剩有一些粮食。”
“就在前几天,这个叫周大智的又要你们族长提醒你们,附近村很多村民,有可能落草为寇,打劫你们,让你们把家里的粮食,都妥善藏好,谨防变故。”
“所以,我很清楚,你家里不是没有粮食,而是都藏起来了。你最好赶快把你藏粮食的地方,老实告诉我,不然,我弄死你!”为首的光腚村强盗根本不相信他,恶狠狠地说。
“好汉,不是我不肯告诉你,我家真没藏粮食,不信你就搜,我真没骗你呀!”周有求吓坏了,抱住为首的光腚村强盗大腿,哀哀求饶。
他是真把粮食换成药,给他婆娘治病了。
因为他婆娘,原本只是半身瘫痪,口里还能正常说话。
但经过上个月持续一个月下雨,感染湿寒,由半身瘫痪,变成了全身瘫痪,口里也再说不出任何话来,整个跟活死人差不多,不得不治。
为首的光腚村强盗却仍然不信。
他拿起手里的大铁钩,对着周有求的后背,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狠打。
周有求怕激怒他,伤害自己的婆娘和继女,不敢反抗,在连挨了十来下,才疼得忍不住下意识滚地上挣扎。
他却嫌周有求这个样子,打起来不瘾,索性高抬起大铁钩钩尖,狠扎周有求的前胸和后心。
可怜的周有求,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凌虐?
才被铁钩扎了三四下,就无法动弹了,很快喋血而亡。
萧琼枝在香樟树上看着,不由得握紧小拳头。
这些光腚村强盗太坏了!
为首的草菅人命,其他的麻木不仁,都属帮凶,都该死!
有机会,一定要弄死他们!
“我去!村长,你又闹出人命了!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了!”这时,周有求家院子里,为首的光腚村强盗身边六人中,那个面相凶恶男,突然抱怨。
“娘自耕,你连你爹都杀了,这些年你杀的人还少么?在我面前,装什么善良!”为首的光腚村强盗,根本不以为然,扭头白了面相凶恶男一眼。
面相凶恶男娘自耕似乎有点犯怵了,垂下头,没再作声。
这时,从里面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娇娇怯怯的声音:“壮士,如果奴家告诉你们,周大智家在哪里,家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你们能不能放过奴家?”
“不能,我反正是挨家挨户打劫打杀的,早晚会轮到周大智家,不差这一时半刻!”为首的光腚村强盗不假思索地回答。
“村长,等一等!我们刚刚打劫的那几十户人家,不管怎么打骂打杀,也只有几户人家愿意告诉我们,是周大智要他们族长,提醒他们藏粮食,却没有一个人肯告诉我们,周大智家在哪里。”
“现在,这个女的,愿意告诉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和爱戴,你就这样一口拒绝了,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为首的光腚村强盗身边六个人中,两个面相猥琐男的其中之一说。
“黄金莲,你口里说得好听,其实是听声音,喜欢上里面屋子那女的,骚瘾又犯了吧?”为首的光腚村强盗转过头,冲刚刚说话的面相猥琐男-黄金莲翻了个白眼。
“村长,我喜欢女人娇娇怯怯的声音有什么不对?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君子?你就不骚了?我告诉你,你跟阔姐,瞒着阔姐男人干的那档子事,我可是一清二楚。”
“还有那个东北老娘们邬姝,你不仅跟她那个了,还连她妈也一起那个了!我再骚,起码我从来不骚母女的,好吧!”黄金莲很不服气地反驳。
为首的光腚村强盗,可能是被他说得有些下不了台,撇撇嘴,不理他了,转头看向身边六人中的面相漠然男:“海阔家空,你说两句吧,我们到底要不要听里面那女的说的,舍了她家,让她带我们去周大智家打劫?”
“李绝代,你们出来打个劫,还老是不忘找女人,为了女人的事吵来吵去的,教我说什么好?我什么也不想说!如果一定要我说,我就说:有漂亮女人时,你们记得叫上我就行。”海阔家空一本正经地说。
“啧啧,你这个伪君子,比我还不要脸!”为首的光腚村强盗李绝代,忍不住又冲海阔家空翻了个白眼。
然后,他突然转头朝屋子里喊:“刚刚说话的娘们,滚出来给我看看,长什么样儿!”
里面屋子里破布帘后面,马上有人影晃了晃。
却隔了一会儿,才出来一个身材矮小纤巧的女子。
她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年纪,腰身长,腿短,梳着小姑娘的发型,化着浓浓的艳妆。
脸盘很小,面上没什么肌肉。
眉比较细,眼睛还算大。
鼻子像削过一样,鼻头很尖。
两边颧骨虽然不高,但是非常突出,使得原本没什么肌肉的脸上,显得更加无肉,仔细看,像蒙着一张人皮似的。
李绝代带着明显的失望神色,转过脸,拿白眼去看身边的黄金莲。
黄金莲只好代替他,开口问屋子里出来的女的:“你叫什么名字,是这家里什么人?”
“奴家叫碧篱朱,未婚,是他的继女。”碧篱朱边说,边伸了根尖尖食指,指向血泊中的周有求。
“好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食指含香?”这时,李绝代身旁六人中的另一猥琐男,似乎嗅觉奇好,突然上前一步,连续深呼吸数下,开口夸碧篱朱的手指。
碧篱朱羞涩托腮一笑:“这位壮士,你猜对了!奴家原本姓史名珍香,多年前,有幸得师傅木丁丁栽培,学唱过两年大戏,先后用过好些艺名,第一个就是碧篱朱,第二个是食指含香,另外还有素”
“那你师傅是男的女的?”李绝代身旁六人中,那两个面相刻薄女的间,较矮胖的那个,突然打断碧篱朱的话,问。
第十七章 最毒贱人心
“当然是男的!”碧篱朱很自豪地说。
“看来这女的不仅长得丑,还早就被千人骑、万人压了,算了,没意思,给你们用吧!”海阔家空这时拿眼狠狠扫了下碧离朱,大声发牢骚。
“哈哈!村长,你说这女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她继爹惨死在这里,她毫不在意,倒是对她以前,跟男人唱曲卖艺的事,津津乐道?”另一面相刻薄女,突然指着碧篱朱,夸张的笑着,转头问李绝代。
“一个卖唱女,四十来岁的样子还未婚,守在娘家,还是个继女,你说这正常吗?”李绝代白了另一面相刻薄女一眼。
另一面相刻薄女自讨没趣,不作声了。
那个黄金莲却心机多,居然还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问碧篱朱:“篱朱姑娘,你为什么愿意带我们去周大智家?”
“因为这个周大智,在奴家面前,是个可耻的伪君子!”碧篱朱像是一下子受了刺激,语气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怎么说?”黄金莲目光晶亮。
香樟树上的萧琼枝,听到这里,也目光晶亮。
她实在无法想象,她19岁的爹,能对这个40来岁、看一眼就能让人做恶梦的碧篱朱,怎么个“伪君子”法。
“有回傍晚,奴家在河边洗澡,身子都被他看到了,他却不负责任,不肯上门提亲!”周有求家院子里,碧篱朱一脸愤然。
“原来周大智是这种人,确实是个伪君子!不过,篱朱姑娘,你放心,如果我看到你洗澡,我是一定会负责任的。”黄金莲很认真地说。
碧篱朱连忙瞪大眼睛追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剖开我的心来看!”黄金莲边说边脱衣。
碧篱朱立即信了:“你真是个好男人!等春天了,你一定要过来呀,现在天气冷,奴家不敢去河边洗澡,等春天天气暖和了,奴家一定会去的。”
“好!一言为定!”黄金莲爽快答应。
“噗!”这时,黄金莲身边,包括李绝代在内的其它光腚村强盗,有一算一,都忍不住同时捂嘴笑。
黄金莲连忙转头,冲他们做了个得意的鬼脸,然后,回头对碧篱朱说:“篱朱姑娘,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带我们去周大智家吧!”
“行。周大智家就在那里,奴家现在就陪你们过去!”碧篱朱立刻伸手指了下萧琼枝家的方向,很热情地说。
香樟树上的萧琼枝,看到这一幕,手里的拳头,下意识捏得更紧了。
不久,碧篱朱带着光腚村七个强盗,来到了萧琼枝家院子门口。
“奇怪,周大智家院子门,怎么是打开的?”光腚村强盗中的矮胖面相刻薄女,伸手指了指大开的院子门,问李绝代。
“周大智老婆孩子大概是听到风声,跑了!”李绝代自作聪明地答。
“人跑了没关系。刚刚在路上,篱朱姑娘告诉我,周大智家只有个十七岁的婆娘、和七岁的继女,那么,就算她们跑了,家里的粮食,应该是带不走的,我们先进去把粮食给收了吧。”黄金莲兴致勃勃地跟李绝代商量。
“也行。”李绝代点点头,示意黄金莲身边的碧篱朱,在前面带路。
碧篱朱却没有动,娇娇怯怯地说:“村长,有一件事,奴家刚才忘了说。周大智媳妇楚芸娘手里,有一块玉佩,据村里看到过的人说,那块玉佩的水头很好,有可能价值连城。”
“有这事?你应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周大智,故意哄我们的吧?”李绝代倒是不傻。
他瞪着碧篱朱,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里,寻出撒谎的破绽来。
碧篱朱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更加娇娇怯怯了:“村长,奴家真没骗你。就在昨天,跟楚芸娘要好的楚有钱媳妇王春花,还为了她男人楚有钱,去求楚芸娘,拿那块玉佩当钱,借给她买药治楚有钱的寒症,等过段时间,她家有钱了,再帮楚芸娘把玉佩给赎回来。”
“可楚芸娘却不肯借,说是怕当铺把那块玉佩给换了。你想想看,要是那块玉佩不是特别值钱,她会担心当铺把那块玉佩换了吗?还有,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王春花,她家就是我们刚经过的那家。”碧篱朱说完,用手指了指隔壁王春花家。
李绝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想了想,说:“行了,现在你说的那个楚芸娘,不是带着她女儿萧琼枝跑了么,这天眼看就要黑下来,一时半会,我们也没法找到她们,玉佩的事,只能等明天再说,你还是先带我们,去院子里面抢她们家粮食吧。”
“村长,奴家知道她们躲在哪里!楚芸娘是新嫁娘,胆子小,平时很少出门,在村里根本没什么熟人,就是跟王春花和那边住的周有种媳妇刘五秀,关系好,经常互相走动。”
“不过,昨天,她得罪了王春花,现在,肯定只能躲刘五秀家里去了,奴家可以带你们,先去刘五秀家抓到她们,抢走她们手里的玉佩,再带你们回来这边抢粮食!”碧篱朱不死心,说完,用手指了指隔壁刘五秀家的方向。
李绝代没想到两家隔的这么近,立刻来了兴趣:“行,那你带路吧。”
“好的。”碧篱朱乖巧地点头,兴冲冲带着李绝代等人,往刘五秀家走。
香樟树上的萧琼枝,看在眼里,气得低叹了句“真是最毒贱人心”。
然后,伸出一只手,冲碧篱朱的背影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很快地,光腚村七个强盗就在碧篱朱带领下,到了刘五秀家院子门口。
不过,下一刻,他们都傻眼了。
因为,刘五秀家院子门也是开着的,里面静悄悄,明显没人。
李绝代气乎乎转头,质问碧篱朱:“这是怎么回事?”
碧篱朱也蒙了,娇娇怯怯地说:“奴家也不知道……”
“放你娘的狗屁!你带我们找到一户人家,一户人家就刚好没人在家,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其实是跟这两户人家一伙的吧?”李绝代越说越生气。
他拿起手里的大铁钩,就往碧篱朱身上狠狠打过去。
第十八章 登堂入室
碧篱朱吓得赶紧往黄金莲背后躲。
黄金莲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干,在她躲过来时,抬腿朝她脚下一勾,把她勾倒在地。
然后,侧身让到一边,面带微笑,看着追上来的李绝代狠狠打她。
碧篱朱很惊讶,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么不妙。
开始拼命失声尖叫:“光腚村强盗杀人哪!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海阔家空听缓缓凑过来,低头扫一眼碧篱朱,似笑非笑地对李绝代说:“哟,这**叫声真**,李绝代,你要不要换种方法来发泄怒火呀?”
“就这丑八怪,你要你上!”李绝代嘴上这么说着,手下动作更加狠,很快就把碧篱朱打得晕死过去。
香樟树上的萧琼枝,看着这一幕,深觉这狗咬狗的场景,挺解气的,原本嗔怒的神色,舒缓了不少。
倒是楚芸娘,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萧琼枝好奇地低声问她:“娘,怎么了?”
“枝儿,你刘婶子最是精打细算,她不大可能为了躲避光腚村强盗,就连门都不锁,带着狗子、石头跑出去,任由强盗上门,抢走家里藏的粮食。我担心,她和狗子、石头出什么事了。”楚芸娘低声答。
萧琼枝没想到她担心的是这个,不由微微一笑:“娘,你放心,刘婶子没出事。”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刘五秀后院,一棵不大显眼的香樟树:“你仔细看看刘婶子后院,靠西墙的那棵香樟树,刘婶子带着狗子、石头,都在那棵树上藏着呢!”
楚芸娘将信将疑,连忙顺着萧琼枝所指,仔细看了看。
下一刻,她就发出了惊喜的赞叹声:“枝儿,看到了,我看到了!没想到你刘婶子这么机灵,居然也能想到藏树上!”
“是呀,而且,她可不仅仅只是想到了,要藏在那棵不起眼的大树上,她应该还想到了,用布堵住狗子、石头的嘴巴,不然,光腚村那个李绝代打碧篱朱时,依狗子、石头的那点胆子,肯定会吓得失声尖叫,暴露行踪的!”萧琼枝说。
“这么说,你刘婶子考虑得很周到。不过,枝儿,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藏那棵树上的?”楚芸娘有些不解。
“我想到的。第一、刘婶子擅长顺东西,藏东西肯定也是好手,她藏的粮食,应该不容易被强盗发现。”
“第二、狗子、石头两个,才从我们家回去不久,刘婶子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带着他俩,找地方外逃,只能藏家里。”
“第三、光腚村强盗有多坏,当时我们都不清楚,藏家里的话,只有选择藏在靠院墙的树上,才能既方便看到强盗们在别人家院子里,都干了些什么,心里有个底,同时,强盗来院子里时,也能进可攻,退可逃。”萧琼枝耐心分析。
“枝儿真了不起,这些都能被你全部想到。”楚芸娘仔细听完,心悦诚服。
她无比崇拜地看了萧琼枝一眼,才转过头,继续看刘五秀院子里的动静。
刘五秀家院子里,李绝代在碧篱朱奄奄一息后,已经带着光腚村另六个强盗,一起进入刘五秀家的四间屋子里搜寻。
约摸一刻钟后,他们悻悻地从屋子里出来,转到刘五秀家的粮仓搜寻。
不一会儿,他们又悻悻地从粮仓出来,骂骂咧咧往院子门口走。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李绝代,骂声是最大的:“妈的,真是见了鬼了,这户人家看起来也不算太穷,居然毛都没留一根!要不是我们才来的,我都要怀疑,我们早就来搜过一遍了。”
“确实,毛都没给我们留一根,这户人家太坏了!村长,不如我们放火烧了他的院子,解解气吧!”紧跟在李绝代背后的娘自耕,立即直着嗓门,大声说。
“行!就这么的!”李绝代很乐意。
接下来,他就指挥娘自耕、黄金莲等人,在刘五秀院子里放火。
不但把刘五秀家的屋子、粮仓都给点着了,连北墙墙角搭的一个鸡舍,都没有放过。
香樟树上的萧琼枝,看在眼里,剐他们的心都有了。
刘五秀家屋子很快就陷入一片火海。
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放完火,似乎心情都好了很多。
他们嘻嘻哈哈地出了刘五秀家院子,开始往萧琼枝家院子里走。
这时,夜幕已经开始降临。
附近很多人家,传来的都是或大或小的吆喝声、叫骂声、苦苦哀求声。
除了刘五秀家,远远看去,前面还有不少其它人家也被放火。
看来,光腚村强盗这次来了不少,如果由着他们继续留在周家村行凶,只怕,整个周家村,粮食要被抢大半,屋子要被烧大半,人要被杀害好些。
萧琼枝想了想,低声跟楚芸娘商量:“娘,我想除掉往我们家来的这光腚村七个强盗,免得他们再去伤害其他无辜,你能帮我吗?”
“枝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有危险吗?”楚芸娘不太放心地问。
她也不希望再看到光腚村强盗伤害无辜,不过,她更担心萧琼枝的安危。
“这个办法白天用,会有一定危险,现在已经天黑了,只要这些光腚村强盗嘴馋,就没什么危险……”萧琼枝抓紧时间,语速很快地把自己想到的办法,跟楚芸娘细说了一遍。
楚芸娘听完后,连连点头:“这办法好。我都听你的。”
很快地,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进入了萧琼枝家院子里。
他们在李绝代的带领下,一起去萧琼枝家厨房,点了两个火把,先搜厨房,接着,再搜另两间卧室。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悻悻地从卧室里出来,转到萧琼枝家的粮仓搜寻。
粮仓里有数十捆干柴,都是周大智前些天砍回来,搁屋顶上晒干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装干粮的小石灰坛子。
一个坛子里,装的是楚芸娘薰制的鳅鱼、黄鳝辣鱼干。
另一个坛子里,装的是上回没有吃完、被楚芸娘晒干贮藏的锅巴。
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在周家村抢劫了一个下午,早已经又累又饿了。
现在,赶上粮仓里有现成的吃的,自然食欲旺盛。
他们纷纷直接坐在干柴上,拿了锅巴,就着辣鱼干,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边吃,还不忘边夸锅巴和辣鱼干味道香。
第十九章 女巾帼
萧琼枝早在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进入粮仓的一刻,就趁着夜色,偷偷跟楚芸娘下了香樟树。
她们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里,点燃几个火把,悄悄摸到粮仓顶上的入口边,对准下面的光腚村强盗,扔了过去。
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看到上面突然被人扔火把下来,纷纷吓一跳,都下意识往一边躲。
楚芸娘趁着这个机会,连忙手脚麻利地把搁在粮仓入口处的下粮仓木梯,给拉上来。
李绝代眼尖,率先发现了,反应过来。
他举着手里的大铁钩,跳起脚去钩木梯子,同时,声色俱厉的冲楚芸娘吆喝:“臭婆娘,你赶紧给我把梯子放下来,不然,我上来就用铁钩勾穿你的喉咙!”
楚芸娘被他的凶神恶煞模样吓着了,有些害怕,不由得手抖了下。
萧琼枝正在帮着她一起拉木梯,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赶紧目光明亮地看着她,大声鼓励:“娘,别怕,快点拉,只要我们把木梯给拉上来了,他们就没法从粮仓出来,根本伤害不到我们的。”
“嗯,枝儿说的对,娘要保护枝儿,娘不怕。”楚芸娘受到鼓舞,边说边更加手脚麻利地拉木梯。
李绝代很失望,气得仰头冲萧琼枝大吼:“破丫头,你在找死!你以为没有梯子,我就上不来了?我告诉你,你们要是再不把梯子放下来,等我自己想法子上来了,我会把你娘俩,一起用铁钩穿了喉咙,挂你们周家村村口大树上示众!”
萧琼枝只是目光冷冷地扫李绝代一眼,没有作声。
她心里明白,跟这种穷凶极恶的畜生讲理,毫无意义,想办法让他永远闭口,才是王道。
很快地,木梯被拉上来了。
粮仓里面的干柴,已经有部分被火把接上火,烧得靠里站着的那两个光腚村女强盗,开始拍打着衣服,尖声哭叫。
李绝代、娘自耕、黄金莲、海阔家空、以及另一个一直没有作声的面相猥琐男,衣服上也沾了点零星的火苗。
但这些人比两个女强盗要镇静。
他们一边脱下衣服扑火,一边开始试图搭成人梯,从粮仓爬出来。
萧琼枝早就防着他们这一手。
她当机立断,指着一旁封粮仓口子的石板,对楚芸娘说:“娘,我们一起把它推过去,封上洞口!”
“好。”楚芸娘心里紧张,顾不得细想,下意识照做。
等把洞口封上后,萧琼枝又说:“娘,快去把爹平常用的锄头、钯头找过来!”
“好。”楚芸娘依然照做。
等楚芸娘把锄头、钯头背过来时,从院子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提着砍刀的人。
萧琼枝乍一看,吓一跳,还以为是新来的光腚村强盗,马上跟楚芸娘,浑身充满戒备地盯着对方。
“嘿嘿,芸娘,枝儿,别怕,是我!”没想到,对方显得挺高兴的。
“五秀,原来是你!”楚芸娘听出是刘五秀的声音,也很高兴。
“想不到吧,我是特意来帮你们的!”刘五秀口里说着话,脚下也没停,很快就跑到了楚芸娘与萧琼枝身边。
这时,封粮仓的石板,恰好被下面的人给推开,一颗人头,从石板后面,探了出来。
刘五秀看到,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挥起手里的砍刀,朝那颗人头砍下去。
“啊!”那人惨叫一声,垂下了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萧琼枝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
倒是楚芸娘眼尖,看出是谁,举起锄头把,就砸过去:“该死的李绝代,你不是想害死我家枝儿么,我让你害!我让你害!我让你害……”
她一连说了十几个“让你害”,愣是把李绝代的头给砸得稀巴烂。
下面搭人梯撑着李绝代爬上来的几个光腚村强盗,估计都被楚芸娘的剽悍样子给吓着。
一个没撑住,人梯倒塌,全掉进下面烧得越来越大的柴火堆中,鬼哭狼嚎起来。
刘五秀高兴极了,“哈哈”大笑两声,转头吩咐楚芸娘:“芸娘,快,我在这洞口守着,你去灶屋拿火石和柴草来,再多点些火把扔进去,把这些强盗统统烧死!”
“好!”楚芸娘马上照做。
不一会儿,楚芸娘就扎了十余个火把,点着了,扔进粮仓。
粮仓里,胡自耕、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的鬼哭狼嚎声更大了。
其中,开始传来一个女强盗的断续求饶声:“两位嫂子,我们只是……来你们家抢东西……没有为难过你们,求你们……行行好,给我们一条活路……把梯子放下来……让我们出去吧……我保证……出去后,不会伤害你们!”
“臭表子!你们才烧了我的屋子,打死了老实憨厚的周有求,你忘记了?还没有为难过我们,不会伤害我们,你在这里哄鬼呢!像你们这种穷凶极恶的强盗,我烧死你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绝对不会手软!”刘五秀根本不上当,恶狠狠地斥责。
“行啊,既然这样,那就要死一起死!”那个叫娘自耕的男强盗不甘心,说完,就从下面拣了根有一头火烧得很旺的干柴,往刘五秀身上扔。
刘五秀吓得赶紧躲开。
“哈哈!”娘自耕自以为得计,紧接着,马上又拣了根有一头火烧得很旺的干柴,往上面扔,同时,还不忘招呼其他强盗,也这么干。
搞得萧琼枝都要被他们的愚蠢给气笑了。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认真在下面扑火,他们人多势众,上面扎火把的只有楚芸娘一个,其实是可以做到,扑灭楚芸娘扔下来的每一个火把,保住狗命的。
偏偏他们一直只想逃出来,根本没有安心在下面扑火,导致火势越来越大,现在,再怎么做,都晚了。
她拣起一根被强盗们扔上来的、有一头火烧得很旺的干柴,扔回粮仓里,转头提醒刘五娘:“刘婶子,下面的火越来越大,强盗们要忙着扑火,一时半会,搭不了人梯爬出来,你也来拣他们丢出的干柴,扔回去烧他们吧!”
“行。”刘五秀爽快地答应了,照做。
第二十章 有福同享
接下来,尽管粮仓里光腚村强盗们扔烧得很旺干柴出来的速度,远远快过萧琼枝、刘五秀扔回去的速度,以及楚芸娘扎火把的速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粮仓里的火渐渐烧得越来越旺。
光腚村强盗们开始尝试把干柴和火把丢到一角,腾出空地来栖身。
可热气和烟雾也重,他们根本没地方躲,渐渐都被不同程度烧伤了,在里面打滚和鬼哭狼嚎,没再顾得上往上扔烧得很旺的干柴。
萧琼枝、楚芸娘、刘五秀这时候都已经累出一身汗,几乎快要精疲力尽了。
她们趁机也停手,凑到粮仓入口处,探头看下面的动静。
下面的烟雾越来越重,熏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那两个光腚村女强盗已经变成火人,躺在堆放干柴的火堆里,没有动弹,估计已经死了。
在靠近粮仓入口正下方一角,被清理出大约四平方米的空地。
那五个光腚村男强盗,横七竖八躺在一起。
除了头部被刘五秀砍一刀,后又被楚芸娘用锄头把砸烂脑袋的李绝代死了外,其他四个都还没死。
他们察觉到萧琼枝、楚芸娘、刘五秀看过来的目光时,全部警惕地站起身,如厉鬼一般,凶狠地瞪着她们。
楚芸娘立刻被吓到了,下意识护着萧琼枝离开粮仓入口处。
刘五秀有样学样,也下意识跟着她们走。
只是,才走了几步,她就回过神来,停下脚步,提醒楚芸娘:“芸娘,别走了,那些强盗都已经被烧伤,应该暂时没什么力气再搭人梯爬上来,你不用怕他们!”
“他们还没死呢,我不放心,这里剩下的柴草不多了,得去灶屋再多拿点柴草过来,多点些火把扔进去。”楚芸娘说完,护着萧琼枝继续走。
走到厨房里,楚芸娘去拿柴草时,萧琼枝注意到柴坑里捂火炭的坛子。
她灵机一动,指着它,对楚芸娘说:“娘,我们把家里这个也带过去吧,这里面的火炭接火快,沾点火星子就能烧起来,而且一小块一小块的,倒进粮仓里后,那些强盗根本来不及一一伸手捡开,比火把更好用。”
“好,还是枝儿想得周到。”楚芸娘立即去抱那个坛子。
萧琼枝则顺手抱了点柴草,方便等下把火炭倒入粮仓后,马上点火把扔进去接火。
回到粮仓入口处时,刘五秀已经主动用剩下的柴草,扎了五六个火把。
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
萧琼枝连忙把自己的计划跟刘五娘说了下。
刘五娘也觉得她想得周到,迅速把火把都一一点着,扔进粮仓里。
又帮楚芸娘搭把手,将坛子里面的火炭,全部朝刚刚扔火把的位置缓缓倾倒。
很快,先掉到火把上的木炭就接上了火,导致试图去捡开火把的强盗,都措手不及。
等他们好不容易捡走所有火把,扔到堆干柴的那一角时,这边的火炭也已经烧得红通通。
他们才一会儿,就被灼伤得越来越严重,发出阵阵痛呼和咒骂。
其中,里面那个绰号海阔家空的强盗,居然开始哭丧着脸求饶:“上面的小嫂子、小-”
他的话还没说完,刘五秀已经迅速扎起一个新火把,点着了,恰好扔到他的头上。
他的头发一下子就着火,顾不得再求饶,忙着举起双手去拍打头上的火。
萧琼枝看到,转头跟楚芸娘、刘五秀商量:“娘,刘婶子,反正现在木炭已经都烧红了,下面火很大,接火快得很,我们干脆对着中间的火炭堆周围,直接扔柴草吧。”
“好呢!”刘五秀立刻大大咧咧答应一声,抱起脚下剩余的柴草,就往木炭堆周围扔。
楚芸娘则带着萧琼枝,又去厨房抱柴草过来。
等厨房的柴草都抱过来,扔进粮仓里时,萧琼枝、楚芸娘、刘五秀都累了个够呛。
不过,效果也是相当的好。
现在,整个粮仓底下都被柴草给塞满了,火烧得很旺,跟烧窑似的。
估计那剩下的五个强盗,都已经被烧死,没有再发出呻吟声和咒骂声。
刘五秀放心了,对楚芸娘说了句“这么晚了,外头应该不会再有强盗过来了,我去把我家狗子、石头接过来安顿下。”,转身就走往她自己家里走。
楚芸娘这才想起,刘五秀俩孩子还没带过来,而刘五秀家的屋子,早就被李绝代他们放火给烧了。
她有些为难地跟萧琼枝商量:“枝儿,你刘婶子带狗子、石头过来后,只怕就会在我们家住下,等到她有钱重新搭屋子,才会搬出去。到时,关于我们家城砖饼的秘密,只怕是保不住了!”
萧琼枝想想也是这个理,说:“没关系,她等下再过来,我们直接主动告诉她吧,反正,这次要不是刘婶子帮忙,我们也不会这么容易,烧死粮仓里那些强盗。大家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另外,干脆也趁着这次机会,把这个做城砖饼的方法,告诉族长,就说我们以前也没做过这东西,也是尝试,现在发现成功了,能瞒过强盗,愿意教给大家一起防盗。”
“对了,还有,得让族长记得叮嘱所有人发誓,不把这个方法传给村外的人,免得走漏消息,这个方法就不管用了。”
“好,还是枝儿想得周到。”楚芸娘直点头。
不久,刘五秀把狗子和石头带过来了,顺便还抱来一坛米,背上背着一个大包袱,估计里面是换洗衣服。
她对楚芸娘说:“芸娘,我家里屋子都烧了,以后就只能借住在你家了,不过,你放心,我不让你吃亏,咱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只要是我刘五秀有一口东西吃,就饿不到你和枝儿。”
“五秀,别说外道话,你有这份心就好,不用跟我客气,我家大智也把家里粮食藏得好,这次居然没被强盗识破,应该能捱到开春,还有吃的。”楚芸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她把米抬进萧琼枝原来住的那间屋子。
刘五秀顺手把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放到床上,拿眼扫了下床上明显新铺的床褥和被子,不无感激地说:“芸娘,原来你已经猜到我要过来,把这些都准备好了,你人真好,我对不起你,我以前-”
第二十一章 聪明人儿多
“又说外道话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你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带孩子睡吧。”楚芸娘猜刘五秀必定是要给自己讲,她以前从自己家顺点小东小西的事,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给她讲下去的机会,转身要走。
刘五秀却不肯,拉着她,一脸好奇:“芸娘,先别走,你跟我说说看,大智哥都把粮食藏哪儿了,怎么就居然没被强盗识破呢?”
楚芸娘看她这架势,就知道不让她弄明白,自己今晚别想带萧琼枝睡觉。
只好直接把她带到自己的屋子里,从针线笸箩里找来小木锤,走到前些天周大智新搭的炕上,敲下一块城砖饼给她看,又把怎么做城砖饼的方法,跟她说了一通。
刘五秀恍然大悟,兴奋地表示,明天就要把自己所有的粮食都搬过来,用同样的方法,全部做成城砖饼。
第二天,一大早,刘五秀就抢先把昨晚楚芸娘敲下的那块城砖饼蒸软,和着她带来的米煮成的粥,一起给大家做早餐吃。
吃的时候,她预先把城砖饼切作五块,一块大的,四块小的,其中,大的一块给了萧琼枝,她和楚芸娘、狗子、石头四人各吃一块小的。
结果,城砖饼的味道太好,狗子、石头吃之前,看到萧琼枝手里那块大一点,只是面露艳羡,并没说什么。
轮到吃完后,就嫌少了,眼睛盯着萧琼枝手里还来不及吃完的那块大的,试图抢一点点过来。
气得刘五秀一人一个大嘴巴煽过去:“现在家里有多少吃的,你们不知道吗?你们都是做哥哥的人,跟妹妹一个小丫头抢东西吃,你们还要不要脸?啊?赶紧给我向枝儿道歉!”
萧琼枝本来看狗子、石头一副可怜兮兮垂涎三尺的样子,是打算要把手里剩下的城砖饼,分些给他们吃的。
听到刘五秀这么说,她又觉得自己作为新时代过来的女性,有必要培养下这个封建时代下,身边男生们的女士优先意识。
于是乎,她就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手里的城砖饼,一边扑闪着圆溜溜的杏眼,看向狗子和石头,等他们给自己道歉。
倒是楚芸娘,赶紧放下碗筷,拉着刘五秀劝:“五秀,别这样,是我的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慌,我昨夜才敲一块城砖饼,怎么够他们吃呢?你跟我一起进屋去,我再敲一块出来蒸给他们吃。”
其实她敲城砖饼不需要有刘五秀作陪,她只是不想刘五秀留在这里打孩子。
萧琼枝明白她的意思,连忙也配合她,催促刘五秀:“刘婶子,你快跟我娘过去吧,你呆在这里,狗子、石头就不好意思给我道歉了!”
“我不去。”刘五秀摇头。
她反拉住楚芸娘:“芸娘,你这些城砖饼是已经晒好的,可以放好久,先不要动它们,今天我是打算尝个新鲜,才拿出来吃,以后,还是得等家里不能做成城砖饼的其它粮食吃完了,我们再吃它们才行。”
“这……”楚芸娘有些犹豫。
她心里很认可刘五秀的打算,只是,狗子和石头刚才吵着要吃时,那眼巴巴的样子,让她实在狠不下心不成全他们。
萧琼枝了解她的性格,拉拉她的衣袖,让她把自己手里的城砖饼,一分为三,给自己留一块,给狗子、石头各递过去一块。
不过,在狗子、石头接城砖饼干的时候,她很严肃地板起脸,说:“东西我可以分给你们吃,但你们不找我要,直接想要抢我的,不管是想抢多少,都是不对的,你们得就这事向我道歉。”
“对不起,枝儿。”狗子、石头手里有了城砖饼,哪还在乎道歉呀,立刻咧嘴一笑,异口同声大声表态。
餐后,刘五秀开始忙着带狗子、石头一起去他们自己家,搬藏起来的粮食和其它家常用品过来。
楚芸娘则按昨晚跟萧琼枝商量好的打算,带着她去族长周远冬家。
才出门不远,就碰到周远冬带着族里两个老太爷、和好几个十六、七岁的小子,押着几个被五花大绑光腚村强盗过来。
倒是巧。
楚芸娘连忙把他们迎进屋。
双方一番嘘寒问暖、互相交流情况后,萧琼枝才知道,周远冬这次带人来萧琼枝家,一是为了慰问楚芸娘、萧琼枝母女,二是为了统计她们家里蒙受损失的情况,及光腚村强盗的伤亡情况。
原来,昨天,天黑后,有不少人家,都远远发现光腚村强盗们没抢到东西,就会打人、杀人、烧屋子。
轮到他们被抢,只要是家里成员多的村民家,纷纷趁着天黑的便利,用上了萧琼枝昨晚用的计策,在光腚村强盗们搜完屋子、下到粮仓时,抽了梯子,收拾他们。
不过,他们尽管得到周大智前些天托族长送去的提醒,很少有人把粮食藏在粮仓里,但他们家里的年富力强男人们,从军前,都忙着去地里、山里觅吃的,留给家里过冬了。
他们的粮仓里没存什么干柴,存的主要是像萧琼枝家那种腌鳅鱼、黄鳝干,或者一点晒干的薯条。
他们厨房里和厨房上面的木梁上,倒是放了一些干柴,但量不太大,搬运它们很要时间。
所以,他们烧光腚村强盗,跟萧琼枝家的具体操作方法,不太一样。
基本上都是拿了厨房的干柴,先点燃一部分,扔到粮仓入口正下方,烧得光腚村强盗们不敢靠近入口。
然后再把剩下的部分,分批塞住入口,点燃了烧。
烧完后,继续塞,继续烧,直到烧光所有干柴为止。
这时,下面的强盗,早已被烧出来的热气和烟雾熏得要么死去,要么完全失去抵抗力,瘫倒在粮仓里了。
但是,村民们也累得够呛。
他们纷纷用石板封住粮仓入口,并在可能会透风的地方,特意塞上破布破衣给堵死了,安排人轮流守着,天亮时,找族长周远冬来处理。
周远冬家靠村尾,家里除了他和族长夫人,还有三个儿媳妇、四个十至十六岁的孙子,和三个八至十岁的孙女。
昨晚,他也带着家人用近似萧琼枝用的方法,对付光腚村强盗了。
他家人多,儿子多,粮仓里跟萧琼枝家一样,在把粮食空出后,也存了不少干柴。
顺理成章的,他家昨晚也跟萧琼枝他们一样,把进入家中粮仓的几个强盗,是给活活烧死了。
来萧琼枝家之前,周远冬大致清点了下。
在他家至萧琼枝家之间的三十多户人家中,有五户人家屋子,被光腚村强盗放火烧毁。
其余各户人家,共直接烧死光腚村强盗二十三人,薰死光腚村强盗三十五人,活捉光腚村强盗七人。
他已经安排人把所有清点过的、已死光腚村强盗,全部丢到村西北角乱葬岗上去。
至于活捉的七个光腚村强盗,他打算等归拢所有被活捉的光腚村强盗后,统一送交官府处理。
萧琼枝仔细听完,好奇地问那几个被押着的光腚村强盗:“你们光腚村,在哪个乡?村里有多少人,因为交不上皇粮,不得不落草为寇?”
第二十二章 强盗窝
光腚村强盗们都装作没听见,把头别向一边,不理萧琼枝。
族长周远冬看到,给萧琼枝解释:“这七个强盗嘴很硬,怎么打他们,都不肯吐露他们光腚村的情况。”
萧琼枝有些失望,故意说:“那就干脆杀了他们吧。反正我们楚国现在因为交不上皇粮,被逼落草为寇者不少,官府根本管不过来,也许正巴不得我们民间,自发帮他们除掉这些隐患呢,不杀白不杀。”
“就是。他们村长昨天被我和芸娘给打死了,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以后一定会来报复我们和我们村的!”刘五秀突然大声说。
她就站在门口,身上背着个大包袱,肩膀上扛着一袋东西,身边一左一右站着石头与狗子,也都背着包袱,扛着小袋东西,明显是刚从他们自己家里过来。
“这……”周远冬有些犹豫。
毕竟,这跟他原来的打算大相径庭,他根本没想过要杀光他们。
而那七个光腚村强盗,这时却沉不住气了。
他们纷纷一脸震惊地转过脸来,看着刘五秀。
其中一个矮瘦中年男子,细细打量刘五秀和楚芸娘几眼,直摇头:“不可能,我们村长打架好猛的,他还会很多阴谋诡计,你们两个婆娘,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算计得过他。”
“对了,我记得我们村长,昨天还带了我们的军师,以及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等人一起。别人不说,军师阴谋诡计好厉害,二当家、三当家打架跟村长一样,也好猛的!”另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紧接着补充。
刘五秀越听越得意。
她从容走进屋,狠狠白了他们一眼:“你们真是蠢到家了,阴谋诡计多,有什么用?打架猛,有什么用?老天长着眼睛在看着呢,他们是没遇到命里的对头,遇到了,再能耐,也是一个死,哼,爱信不信!”
“我看他们不仅是蠢到家了,还都是无耻、恶毒到家了,不然,也不会把他们村,叫做光腚村,为了抢我们村里的粮食,完全泯灭人性,烧杀抢东西,无恶不作。”萧琼枝背后,突然有人冷声讽刺。
萧琼枝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转头一看,才发现说话的居然是周大勇。
“二叔,你怎么回来了?”萧琼枝又惊又喜,好奇地问。
周大勇这时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材修长,脊背挺直,长相英俊。
哪怕是穿着粗布衣裳,看起来也像个王子似的,显得非常有气质。
三个月前,周大智与楚芸娘成亲,他请假回来过一趟。
萧琼枝经周大智介绍,跟他见过一面,有印象。
据周大智说,周大勇今年只有15岁,但早在两年前,就中了秀才。
他是整个周家村,唯一一个有资格在县学读书的人。
他还曾经跟周大智学过武,小小年纪,打架是好手。
经过昨晚的事,萧琼枝现在充分意识到,在这到处都有人落草为寇的非常时期,家里还是得有像周大勇这样文武双全的男性在,才比较有安全感。
“你爹放心不下你娘和你,前日托人捎信,让我请假回来。恰好县学有不少同窗从军,没剩下几个人,定在今天开始放假,所以,我就在今天回来了。”周大勇走到萧琼枝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解释。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萧琼枝喜出望外。
楚芸娘也很高兴。
她立即把刘五秀拉到一边,低声说:“五秀,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我家也就这两间屋子可以住人,现在大勇从县学放假回来了,如果跟我和枝儿住一间,不方便,麻烦把你昨晚住的那间,让给他住,你带着狗子和石头,跟我和枝儿住一间。”
“行,就这么的。”刘五秀爽快地点头,立马带着狗子和石头,把身上的包袱,都放在用城砖饼搭的那个新坑上。
然后,她又去另一间屋子,把她昨晚留在那里的东西,也搬来这间屋子。
不过,刘五秀这边忙忙碌碌的,萧琼枝这边也没闲着,正试图说服周远冬,杀光光腚村剩下的强盗。
她指着光腚村强盗中的那个满脸横肉中年男子,对周远冬说:“族长爷爷,他说他们村长,昨天还带了他们的军师,以及二当家、三当家、四当家等人一起。我刚才想了下,昨日来我家的光腚村强盗,有七个,说不定这些人都在里面。”
“麻烦你让人去我家粮仓,把里面那些光腚村强盗的尸体,都搬出来,让他们认认吧。”
“行。”周远冬恰好有点好奇那些尸体的具体身份,正准备这么干。
他让身边的两个少年,在楚芸娘带领下,进入粮仓里,把李绝代、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尸体搬上来,并排摆在院子里。
随后,又让两个少年,押着那七个被五花大绑的光腚村强盗,过去认尸。
李绝代、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的尸体,全部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矮瘦中年男子等光腚村强盗,瞪圆了眼珠子,紧紧盯着看半天,也没看出谁是谁。
萧琼枝只好给周远冬出主意:“族长爷爷,这些光腚村强盗尸体都被烧焦了,看上去一个样,你干脆让人搜一下他们的身,看能不能从他们身上,找到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吧。”
“行。”周远冬马上照做。
很快,那几个跟周远冬一块过来的少年,从李绝代、黄金莲等光腚村强盗尸体怀里,各搜出来一块石牌,和一些散碎的金、银、铜钱、戒指、玉坠子之类财物、饰物。
其中,石牌的样式统一,正面是人名,背面是一个光屁股的标志。
周远冬不识字,让人把石牌都交给周大勇看。
周大勇仔细看完,从中挑出一块石牌,把它的正反面,都朝矮瘦中年男子等光腚村强盗晃了晃,沉声问:“这个姓李的,是你们村长吗?”
“是。”矮瘦中年男子这时已经面色大变,非常沮丧地回答。
周大勇趁机把剩下六块石牌,都递到他们眼前:“看看,这些剩下的石牌,又都是你们村的谁?”
“这是三当家的石牌。”
“这是军师的石牌。”
“这是二美人的石牌。”
……
等矮瘦中年男子等光腚村强盗把石牌认完,七个死者的身份也出来了。
分别是他们光腚村的村长、三当家、军师、二美人、二当家、四当家、五美人。
萧琼枝有些好奇,问矮瘦中年男子:“你们村这些美人,看起来也不美呀,为什么叫美人?”
“我们村男人都是光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女人同睡。所以,我们的女人,不论长得美不美,都叫美人。”
“不过,我们村长脾气暴躁,这些年,我们起码抢了四五十个女人进村,都被他在床上掐死了。现在我们村里,只剩下五个美人。其中,二美人晶晶和五美人新椅,是我们军师从潭州妓院买回来的。”
“另外还有三个美人,是我们军师黄金莲从外面骗回来的寡妇。”矮瘦中年男子很有耐心的回答。
看来是因为李绝代等七人的死,受到刺激,知道怕惧了。
只是,这个时候才知道怕惧,已经晚了。
萧琼枝想了想,对周远冬说:“族长爷爷,光腚村强盗们连无辜女子都要抢,还由着他们村长掐死,看来,没一个好东西。无论男女,统统该死!”
第二十三章 有够无耻
“行,那就-”
“等等!”
周远冬正准备让人杀了剩下的七个光腚村强盗,那个矮瘦的中年男子,突然然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野鹤,你想告诉他们什么?”而矮瘦的中年男子旁边,那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立即对矮瘦的中年男子不满了,拿眼狠狠瞪他。
“当然是出卖你们呀,兄弟,你别瞪我,贫道还没活够呢!”矮瘦的中年男子野鹤,根本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回答。
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自然被气坏了。
他“呸”地一声,吐了老大一口口水到野鹤脸上,恨恨地说:“野鹤,亏村长那么信任你,你太没有义气了!”
“村长是信任我,可我都投奔光腚村两年了,没少为他当牛做马,他却一直没把我升成六当家,太对不住我!我如今出卖他,也不亏心。”野鹤不服气,振振有辞。
说完,他又迫不及待地转头对周远冬说:“族长,如果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有关光腚村的情况告诉你,你能不能饶了我这条狗命?”
“这……”杀他们的主意是萧琼枝出的,周远冬下意识看向萧琼枝。
萧琼枝并没打算放过野鹤,但有兴趣逗他。
她故意很爽快地说:“族长爷爷,那你就饶他一命,让他说吧!”
“行。”周远冬回头,示意野鹤说。
野鹤于是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所知道的,有关光腚村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原来,光腚村并不是个村子,而是座落在潭州乌七乡八爪山上的强盗窝。
这个地方跟南城茶木乡切界,而茶木乡又跟泉陂乡切界。
光腚村建寨已经有十六年,头头就是被刘五秀与楚芸娘,用锄头打死的李绝代。
这个李绝代生于乌七乡,长于乌七乡,三十多岁时,还中了秀才。
不过,他爹娘都是药罐子,长期卧病在床,家里没什么钱,他自己又长相丑陋,人见人厌的,娶妻困难。
十六年前,一个从西域逃难过来,在乡里做暗娼,叫天竹葵的回女,看上李绝代的秀才身份,试图把他勾上床。
没想到,回回李绝代都在临门一脚时,不行了。
天竹葵很失望,就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她偷到的好几个男的听。
那些男的也是各色,居然以此作为要胁,一起亵玩李绝代。
李绝代受不了,怀恨在心。
他找到天竹葵,逼天竹葵配合他,利用那些男的,时常要去找天竹葵快活的机会,在给他们喝的茶里,下砒霜,毒杀他们。
然后,他又杀了天竹葵,去找铁匠,打一把大铁钩,每天报复性反亵玩他们。
直到这些人的家人,看他们好几天没归家,感到不对劲,向官府报案,李绝代才带着大铁钩,躲到八爪山上,落草为寇。
像黄金莲、娘自耕、海阔家空、野鹤等强盗,都是李绝代后来招揽到光腚村的。
他们基本上来自乌七乡或者乌七乡周边乡里,几乎身上都背着杀人的案子,是被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
只有野鹤,自称没杀过人,长年在茶木乡的天桥上算命,骗人钱糊口。
前年,为了让一个叫刘不肥的二傻子多花钱,他吓唬对方,马上会有致命的血光之灾,要出十两银子,他才会帮对方免灾。
偏偏,刘不肥太穷,拿不出钱,又恐惧血光之灾带来的伤害,回家就上吊自杀了。
这样以来,野鹤自然也在家乡呆不下去,只好投奔李绝代。
萧琼枝仔细听完,问:“你们光腚村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我新收的徒弟红叶,一共一百二十四人。除了红叶和另外十六个人,前天去茶木乡那边打劫时,被人打伤,回了光腚村养伤,剩下的一百零七人,全部来了你们周家村。”野鹤如实回答。
萧琼枝认真想了想,指着他,对周远冬说:“族长爷爷,这个家伙曾经骗得人自杀,也很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先让人打断他双脚,再把他丢到村外去吧!”
“行-”
“等等!”
周远冬才开口,野鹤又打断了他的话,哭丧着脸,看看他,又看看萧琼枝。
犹豫一会儿,野鹤把目光停留在萧琼枝身上:“小姑奶奶,我刚才忘了说清楚,那个上吊自杀的刘不肥,是茶木乡里的混混,一贯跟在人屁股后面,喊打喊杀,架秧子起哄,不然,我也不会说他有‘血光之灾’了。”
“我骗得他自杀,等于是为民除害,其实不仅不能算我坏,往大了说,我还算有功。”
“照这么说,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们六个,也算为民除害,也算有功了?”萧琼枝趁机指着旁边那六个被活捉的光腚村强盗,问。
“当然!”野鹤一脸大义凛然。
看上去,大有打算摇身一变,成为正义化身的架势。
真是有够无耻。
萧琼枝打心里鄙视。
她想了想,转头跟周远冬商量:“族长爷爷,既然这个野鹤,觉得杀了其他光腚村强盗,是为民除害,也算有功,不如,我们就给他这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由他来负责杀了剩下的光腚村强盗吧。”
“不行,枝儿,不能给这家伙刀!这家伙脸上无肉,天生歹毒,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他手里有了刀,不杀其他光腚村强盗,反过来,用刀割开他们身上的绳索,一起来杀我们,怎么办?”刘五秀不知何时,走到了萧琼枝背后,一脸认真地插话问。
萧琼枝连忙回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刘婶子,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子的,用麻绳或者腰带,也可以。”
“是了,那就让他用麻绳吧,用腰带划不来。”刘五秀下意识低头看一眼自己腰上的腰带,果断作出选择。
惹得楚芸娘在一边抿嘴笑。
萧琼枝也是服了刘五秀的抠门本性。
倒是周远冬,很认可刘五秀的话,马上让人找来一根麻绳。
不过,他并没有把麻绳交给野鹤,而是让人先拿着。
野鹤怀疑他信不过自己,赶紧表忠心:“族长,你放心把麻绳交给我吧,我保证不留活口!”
第二十四章 隐患
“我们还没有归拢,你们所有被活捉的光腚村强盗呢,急什么!”刘五秀觉得野鹤蠢死了,冲他翻白眼。
萧琼枝也猜测周远冬,应该是打算归拢,所有被活捉的光腚村强盗后,统一勒死他们。
不过,她可不想真留着野鹤的狗命。
在周远冬等人离开后,她把刘五秀拉到一边,低声叮嘱一番。
刘五秀听得连连点头,下一刻,就脚步匆匆地出门了。
这时,周大勇可能是嫌院子里,曾经摆放李绝代等光腚村强盗尸体的地方晦气,正拿着把锄头,在那里刨地皮。
楚芸娘很支持他的举动,从厨房的梁上,取下两个小提箩,用来给他装那些被刨出来的地皮。
萧琼枝觉得家里的粮仓死过人,更晦气。
她站在一边,跟他们商量:“娘,二叔,粮仓被火烧过,又死过人,里面太晦气,刨地皮起不了多大作用,你们看,是不是干脆把它给填平算了?”
楚芸娘没多大力气,干不来填粮仓的活,不敢拿主意,下意识把目光看向周大勇。
周大勇却回答得很爽快:“好的,我刨完这里的地皮,就去填。填好了,再从后院挑地方,重新挖个洞,做粮仓。”
萧琼枝摇摇头:“二叔,没必要先填老洞,再挖新洞,大可以用挖新洞的土,来填老洞。”
“另外,现在强盗横行,挖新洞,入口还是选在不显眼的位置比较安全。比如床底下、灶台底下、水缸底下、大坛子底下等等。”
“甚至还可以在新洞里面多挖几条地道,一些通往院子里面或者每间屋子,便于强盗闯进院子里时,随时进洞藏身或者偷偷钻出来反击,一些通往院子外面,便于斗不过强盗时,随时从地道逃跑。”
“好主意!还是枝儿考虑周到。”周大勇看向萧琼枝的目光里,颇是赞许。
他跟萧琼枝还是第二次打照面。
第一次见面时,因为正赶上周大智跟楚芸娘成亲,他需要协助他们招待客人,根本没大注意萧琼枝。
只是觉得她还算漂亮、乖巧、可爱。
同时,从周大智嘴里,知道她哪哪都不像楚芸娘,而是像她的生父,尤其是继承了她生父天资聪颖,触类旁通,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个完全异于常人的小神童。
今天,亲眼见证她的所作所为,他也不得不承认,萧琼枝确实是个是个完全异于常人的小神童。
“枝儿,现在村外的人,都知道我们村里人,因为及时收割稻子,手里余粮比他们多得多,只怕还会有落草为寇的强盗,来打劫我们,你看,要不要把你这个挖粮仓和地道的主意,也告诉族长,让他通知村里人,都这么做?”楚芸娘也觉得萧琼枝主意好,下意识问。
萧琼枝微微一笑:“可以呀,娘,你不是还没把城砖饼的事,跟族长说么,正好到时候一起说。”
“不过,也得要族长让大家提前发誓,不把这个主意泄露给村外的人,另外,你可以告诉大家,除了在自己家挖粮仓和地道,还可以考虑跟要好的邻居,把彼此家地道挖通,一起藏身、一起反击强盗、一起逃跑。”
“好!这主意更好了!嫂子、枝儿,事不宜迟,干脆由我现在去把这个主意告诉族长吧。”周大勇听得兴致勃勃,说完就要去找族长。
萧琼枝连忙叫住他:“二叔,等等,你刚刚漏听我对我娘说的第一句话了。我们还有一个好主意,也打算告诉族长爷爷。”
“什么好主意?”周大勇目光一亮,好奇地问。
萧琼枝于是把关于城砖饼的事,跟他细细说了下。
周大勇很意外,立即让楚芸娘和萧琼枝,陪他去她们住的屋子,看城砖饼。
看完后,他心悦诚服地对萧琼枝说:“枝儿,你可真是我们家和我们村的小福星!有了这城砖饼和你先前提议挖的那种粮仓和地道,就算以后天天来强盗,我们村里的人,也一定能够应付自如了。”
“不一定的。关键要看大家齐不齐心,能不能保守秘密。如果再出现像碧篱朱那样的女人,或者像王婶子那样的女人,出卖我们,那么,再好的主意也是白搭。”萧琼枝无奈地摇头。
这两个女人终究是隐患。
尤其是碧篱朱。
除掉吧,似乎有些下不去手,毕竟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
不除吧,她这么坏,只要有机会,早晚又得出来祸害人。
“你说的这两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周大勇似乎想起些什么,皱眉问。
萧琼枝便把碧篱朱跟光腚村强盗同流合污的事,和王春花借玉佩的事,都告诉了他。
周大勇气得脸色铁青。
关于碧篱朱跟光腚村强盗,说周大智看到她身子,对她不负责任的事,没人会比他更清楚真相。
事实是,五年前的一个傍晚,他去河里游泳,出水时,碧篱朱突然赤条条从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背后钻出,扑上来搂抱他。
周大勇吓得大叫“大哥,大哥!”。
周大智恰好在附近河边,下竹篓子逮鳅鱼、黄鳝。
听到动静,他赶紧跑过来,推开碧篱朱。
没想到,碧篱朱爬起来,又抱着周大智的腿不放,说他和周大勇看光她的身子,两个都要对她负责任。
周大智果断一掌劈晕她,带周大勇离开。
然而,事情居然还没完。
第二天,一大早,碧篱朱就叫上族长周远冬和她继爹周有求,找上门,以看光她身子为由,要周大智对她负责。
周大智表示跟周大勇,昨天根本没见过她。
当时河边就他们三人,没有其他们。
碧篱朱找不到证人,结果,反被周远冬训了一顿,这事也就这么了结了。
倒是周大勇,因为这件事,心里有了阴影,从此,再也不敢去河边洗澡,就怕被碧篱朱再次给赖上。
他为了不让楚芸娘和萧琼枝,因为碧篱朱向光腚村强盗提过这件事,而对周大智有误会,特地将事件原委,都细细说了遍。
萧琼枝和楚芸娘都很惊讶。
她们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女人还能无耻到这种程度。
碧篱朱这品性和作风,简直就连娼妓也不如么。
而周大勇解释清楚一切后,也不含糊,立即就要去找碧篱朱算账。
第二十五章 大忽悠
“二叔,我陪你一起去!”萧琼枝乐得看这个热闹。
叔侄俩才出院子,就发现大丫正沿着院外的墙根,撒腿往她自己家院子方向跑。
萧琼枝觉得不对劲,高声冲她喊:“大丫,快站住,前面草丛有蛇!”
大丫吓一跳,赶紧站住,掉头跑到萧琼枝身边。
她一把揽住萧琼枝的胳膊,紧张地问:“枝儿,你看清楚是什么蛇了吗?”
“好像是条一截白一截黑的蛇,不怎么大。”萧琼枝信口胡诌。
“哎呀,那就是银环蛇,很毒的,咬一口就会死呢!”大丫心有余悸,腿肚子都在打颤了。
萧琼枝心里好笑,表面上,双手反揽住大丫的胳膊,温声说:“大丫,两天没有见到你,我怪想你的。你为什么突然不来我家,找我玩了?”
“我娘昨天跟你娘和你吵架后,不让我找你玩,说我要是再找你玩,就打断我的腿……”大丫也怪想念萧琼枝的,下意识答。
萧琼枝马上蹙眉:“你娘怎么这样呀?她跟我们吵架的事,关你什么事?你又没跟我们吵架!我娘就准我跟你玩。要不是昨天我家院子里进强盗,我娘怕我会把强盗带到你家,我昨天就来你家,找你玩了。”
“你娘对你真好。”大丫一脸羡慕。
萧琼枝模仿她的表情:“我娘对我好,对你更好呢,你今天不过来玩,她都念叨你了,还留了好东西,跟以往一样,不准我先吃,也不准狗子、石头先吃,说要等你来,和你一起吃。”
“真的?”大丫目光一亮。
下一刻,想起以往去萧琼枝家,受到的厚待,脸一下子涨红了。
她嗫嚅着说:“对不起,枝儿,你和你娘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我不该背叛你们,听我娘的,偷听你家的动静,让她告诉那个坏心眼的碧姑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没事,大丫,你别难过,哪个人不听娘的话呢?我也听我娘的话呀,你放心,我和我娘都不会怪你的。”
“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娘为什么要你偷听我家的动静,告诉她和那个碧篱朱?”萧琼枝把大丫的手抱得更紧了,一脸好奇地问。
大丫提起这事就生气:“那个碧篱朱,上回不是在河边碰到我们,因为狗子和石头,跟我们说起看到她曾经在河边,故意当他们的面,脱衣洗澡的事,狠狠骂过我们么?我本来很讨厌她的。”
“可是昨天夜里,她突然来找我娘,送了我娘一个玉镯子,说只要我娘帮她,盯着你家的动静,随时告诉她,那个玉镯子就是我娘的了。”
“我娘要钱给我爹治病,就拿了她的镯子,要我以后每天都来偷听你家的动静。”
原来是这样。
果然,果然,这个碧篱朱就是个祸害。
萧琼枝想了想,对大丫说:“大丫,你先去我家找我娘吧,我和我叔叔去附近找根棍子,来打草丛那条蛇,等把蛇打死了,我再叫你回你自己家。”
“好。枝儿你对我真好。”大丫很感动,高高兴兴放开萧琼枝的手,往萧琼枝家里跑。
萧琼枝等她进了院子里,转头对周大勇说:“二叔,那个碧篱朱,既然以前能做出那样阴险下流的事,还反过来要我爹和你,对她负责任,如果我们现在去找她,万一她又对你故伎重施,就麻烦了。”
“不如我们等刘婶子回来,叫上她,陪我们一起去找碧篱朱吧,这样会方便一点。”
“好。枝儿考虑得很周到。”周大勇直点头。
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要是又被碧篱朱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追着要求负责任,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叔侄俩转身回院子。
院子里,楚芸娘正拿着锄头,在艰难地刨着刚才周大勇没来得及刨完的、那片地皮。
看到周大勇和萧碧枝这么快就回来,她显得很惊讶。
周大勇没有作解释,直接上前,冲她说了句“嫂子,我来!”,接过她手里的锄头,继续刨地皮。
萧琼枝则顾忌着,这个时候,大丫肯定是跟狗子、石头他们,正呆在不远处的自家屋子里玩,不敢大声说话,怕穿帮。
她冲楚芸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把刚才出门的经过,跟她细说一遍。
楚芸娘听完后,有些困惑:“碧篱朱为什么要让王春花,盯着我们家的动静呢?难道她是打算等村里下次再来强盗时,再出卖我们一次?”
“有这个可能。”萧琼枝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现在只想好好收拾碧篱朱一顿,让她再也没有祸害人的能力和机会。
回到屋里时,大丫正跟狗子、石头,在正屋炕上的小桌子中间,旋转几个枣树刺穿着的山栗子,比赛谁的那个旋得最久。
在小桌子一侧,摆着一小堆瓜子、花生。
估计是刘五娘早上拿来送给楚芸娘,楚芸娘再拿出来招待他们的。
因为,萧琼枝家的这些瓜子、花生之类零食,也放在粮仓里,昨晚早付之一炬了。
看到萧琼枝进屋时,大丫他们都邀她一起玩。
萧琼枝对于这种小儿科的游戏,自从上次玩过瘾后,就失去了兴趣。
她摆摆手,让他们玩,然后,特意笑着告诉大丫:“那条一截黑一截白的蛇,已经被我二叔用竹棍打死,挑远远的地方扔了。”
“这么快?你二叔真厉害!”大丫很惊喜。
然而,狗子更惊喜,马上好奇地问:“枝儿,你二叔把那条蛇,扔到哪里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碧枝直觉有些不对劲。
“我娘会煮蛇羹,可香可补了,那条蛇,我们可以拣回来,中午让我娘,给我们煮蛇羹吃。”狗子笑眯眯回答。
“原来蛇还可以煮蛇羹吃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在跟我二叔扔完蛇往回走时,远远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从天上冲下来一只老鹰,朝扔蛇的地方落下去,估计那条蛇,现在早已进了老鹰肚子里。”萧琼枝一脸遗憾。
“哎呀,哥,你真笨!都是你,害得我们大家都没蛇羹吃!”石头听到这里,倒是真遗憾了,狠狠瞪了狗子一眼。
第二十六章 这也能闹大
狗子立刻不服气地反瞪石头:“弟,你难道不笨?你也知道娘会煮蛇羹呀,你怎么不早点把这事告诉枝儿?”
“我还小,没你懂事,想不到那么多。”
“那你总比枝儿大吧,枝儿怎么比你懂事?”
“你不记得了?芸伯娘早就说过,枝儿跟一般人不一样,像她亲爹,早慧!我们的亲爹又没早慧,我当然也就没她懂事。”
“嘿!照你这么说,你是嫌弃我们的爹蠢了?”
“我没有,我们的爹也是个好爹,他只是没有枝儿亲爹聪明,可他比大丫爹聪明多了!”石头说到这里,得意地冲大丫眨眼睛。
大丫气得一把把他从炕上推到地下:“不许说我爹坏话!”
狗子着急了,一把把大丫也从炕上推到地下:“不许欺负我弟!”
萧琼枝没想到,就因为一条子虚乌有的蛇,能让大家闹出这种大矛盾。
熊孩子的世界,真是一切都有可能。
萧琼枝虽然早已经习惯了大丫、狗子、石头三人,三天两头,一言不和就打起来、打过马上又能好起来的水深火热相处模式,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无奈地从坑上跳下,去拉被摔哭的大丫和石头,一阵好哄。
然而,大丫这次不比以往,显得很有原则,止住哭泣后,坚持要狗子和石头,就石头说周有钱坏话的事道歉,不然,就要回家叫王春花过来,帮她教训狗子和石头。
萧琼枝只好耐着性子说:“大丫,石头说你爹不如他爹聪明,是不对,但刚才就可以为这事要他向你道歉的,为什么你刚才却不是这么做,而是把他推倒在地?”
大丫有些郁闷地答:“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想那么多。”
萧琼枝笑着挽起她的手:“那你就是承认,你刚才也有不对了。那么,既然你和石头都不对,你们就应该彼此为对方的不对道歉。”
“至于狗子,他并没有说你爹的坏话,只是看你推老弟,才推你的。我相信,只要你和石头愿意彼此道歉的话,他应该不会介意也被你推一把的。”
“那好吧,是石头有错在先,只要他能先跟我道歉,我就可以跟他道歉,还有,狗子是从炕上把我推下地的,他也能坐炕上被我推才行。”大丫想了想,做出决定。
萧琼枝满意了,转而看向狗子和石头。
他俩觉得大丫的要求还算能接受,没有意见。
接下来,石头主动向大丫道歉,然后,大丫勉强也向石头道歉。
轮到狗子坐炕上,让大丫推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因为狗子原本坐在炕外头,这次故意挪到了炕里头。
他力气本身又比大丫大。
大丫使劲推他,连推了好几下,也仅仅只是把他推倒在炕上,根本没法推下地。
大丫不服气,指着他,对萧琼枝抱怨:“枝儿,你看,狗子他钻我空子,故意靠里坐,我根本没法把他推下炕!”
“大丫,这事你可怪不得狗子了,他刚才不就是把你从炕里头推下来的?总不成,你是他从炕里头推下的,他反而要坐炕外头给你推吧?”
“再说了,他都已经被你多推好几下,也算是很让着你了,这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力气太小。”萧琼枝露出一脸公平公正之色。
不过,边这么说话的时候,她还边从怀里摸出一把香喷喷的野柴李,递给大丫吃,以示安慰。
这可是好东西。
大丫虽然见过,但是很少吃到。
因为柴李都是长在深山老林里,而深山老林有狼、有老虎,除了周大智敢进去,包括大丫爹在内的村里其他人,都不敢进去。
大丫能有机会见到吃到,还是因为周大智跟周有钱关系较好,偶尔会在周有钱带着她过来玩时,拿出一小把,招待她。
至于今年,由于恰好现在才是野柴李熟的时候,所以,尽管大丫常来萧琼枝家,却还是第一次吃到。
她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有了野柴李,哪还记得要找狗子讨公道?
更何况萧琼枝刚才劝她的话,还说很在理。
她眯眼笑着,手脚麻利地收起柴李子,跳下炕,往自己家里走。
明显是看萧琼枝并没有给狗子、石头吃野柴李,生怕狗子、石头来抢她的。
萧琼枝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微吁了口气。
其实,她在处理大丫跟狗子、石头的矛盾时,骨子里还是有些偏心的。
谁让大丫有个王春花那样自私自利又缺德缺心眼的娘,严重上梁不正呢。
反正她与大丫友谊的小船,还能走多远,她心里完全没底,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特别护着大丫,正常对待就好。
“枝儿,你刚给大丫的那把东西,是野柴李吧?我也喜欢吃野柴李,你也给我一把吧!”这时,眼尖的石头,早已急急从炕那头,爬到这头,向萧琼枝伸出了脏兮兮的小手。
“没了,为了让大丫原谅你们,我把野柴李全给她了。”萧琼枝立即拍拍小手,目光抱怨地看着他。
小样儿,在我家给我惹麻烦,害我浪费好吃的,还有脸也问我要?才不惯你这臭毛病呢。
“枝儿,你别这么看着我,这事不能怪我,我不知道你有野柴李,不然,我和我哥都会让着大丫的。”石头心疼那一把野柴李,咽了口口水,有些垂头丧气地说。
“是呀,枝儿,我娘常说,爹亲娘亲,不如自己亲;天大地大,不如有好吃的大。你这野柴李很难得有的,下回你可别为了我们,就这么把它送人,害得我们连尝都没机会尝了。”狗子也心疼那一把野柴李,一本正经教导萧琼枝。
萧琼枝都要被他们的冥顽不灵给气笑了。
她懒得跟他们争,只是板起脸,将桌子一角的那些瓜子、花生,一分为二,拨到他们跟前,然后,跳下炕,去院子里看周大勇刨地皮。
周大勇这时已经在楚芸娘的协助下,差不多把要刨的地皮刨完了。
看到萧琼枝过来,连忙冲她说:“枝儿,你过来得正好。刚你娘跟我说,有人送了你几本启蒙书,你已经在跟你爹看书识字了,不如今从下午开始,我也每天抽一个时辰,教你看书识字吧。”
“好的,谢谢二叔。”萧琼枝很高兴。
楚国的字,都是近似近代的繁体字。
她在现代,只认得简体字,不认得几个繁体字。
虽然最近跟周大智学了几天识字,识得的繁体字却还不算多,只能大致做到连认带猜来看懂每一本启蒙书,估计要换上更深奥一点的书,就基本上看不懂了。
这可不行。
必须要多识字,才能通过书,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人文、政治、经济、军事等等的发展基础和发展态势,以便顺势而为,让日子越过越好。
第二十七章 大英雄
天擦黑时,刘五秀才回来。
大家都在等她一起用饭。
她却难得地爱了回干净,让大家不要等她,先吃。
然后,她去厨房提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上桌。
上桌时,发现桌上饭菜未动,大家都还在等她。
她就有些惊讶了:“你们怎么不先吃呢?饭菜都要凉了。”
“刘婶子,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当然要都坐在一起了,才能够吃饭。”萧琼枝笑眯眯回答。
其实,她倒是想先吃。
不过,家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还有大人在外忙,就一定要等在外忙的大人到家,一起用餐。
刚开始,她有点不习惯。
主要是,她爹周大智太乐于助人。
以前,他每天外出干活时,午饭会准点回来吃。
下午干完活后,如果时间还早,他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沿途有别人还在忙的话,往往就会过去帮忙,直到忙完为止。
这样以来,回家吃晚饭,自然就很不准时。
最初,他特别提醒过楚芸娘,中饭等他回来一起吃,晚饭不必等他,尽管先吃。
可楚芸娘表面答应了,事实上,坚持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只是,会在傍晚,还没见他回来时,弄一点零嘴,先给萧琼枝“点槽”,免得饿着萧琼枝。
象刚刚,楚芸娘看到刘五秀进厨房提热水,就料定她是想洗澡,而且一定会洗好一会儿,特地拿出几把黄豆,分给萧琼枝和狗子、石头,先“点槽”,同时把饭菜都重新拿回厨房加热,才刚拿出来的。
因为,刘五秀有“半年不洗澡,保得元身好。”的口头禅,必然很久没洗过澡了,一时半会,很难洗痛快。
“嗯,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以后也是。我会一直把我们枝儿,当成我的宝贝女儿的。”刘五秀被萧琼枝的话哄得很高兴。
她边说边扯起坐在萧琼枝右边凳子上的狗子,抢了他的座位,自己挨着萧琼枝座。
狗子不服气,有样学样地去抢石头的位子。
石头不干了,抓住狗子的手就咬。
狗子疼得“哎哟”大叫一声,举起另一只手,抓住石头的发髻,狠狠往后扯。
石头疼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不忘冲刘五秀叫唤:“娘,哥又欺负我了!”
“我看着呢,石头,这次可是你不对!”刘五秀根本没把兄弟俩打架当回事,很淡定地回答。
石头懵了:“哥抢我的凳子座,怎么还是我不对?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弟,你敢骂娘老糊涂?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你!”狗子原本在石头哭的时候,停止了扯他的发髻,这时,又扯了起来。
石头疼得“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边哭边冲正准备过来劝架的楚芸娘叫唤:“芸伯娘,我娘和我哥又合起伙来欺负我了!”
“臭小子,瞎说什么真话呢!”刘五秀立刻抿嘴笑。
惹得萧琼枝也被逗乐了。
她笑着提点石头:“石头哥,刚刚,你娘抢你哥的凳子坐,你哥是怎么做的?”
楚芸娘这时已经走到石头跟前,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而狗子也早就再次放下了扯石头发髻的手。
石头得到解脱与安抚,迅速止住哭泣。
他依恋地把头靠到楚芸娘怀里,不无委屈地瘪着嘴回答萧琼枝:“我哥来抢我的凳子坐了。”
“那你哥来抢你的凳子坐时,你是怎么做的?”萧琼枝又问。
“我咬我哥了……”石头感到哪里好象有些不对劲,有些迟疑地回答。
萧琼枝立刻又转头问狗子:“狗子哥,你娘抢你的凳子坐时,你为什么没有像你弟那样去咬你娘,反过来去抢你弟的凳子?”
狗子得意地回答:“因为我打不过我娘,却打得过我弟呀!”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石头受到启发,伸手重重拍了下自己的小脑袋.
下一刻,他兴致勃勃地往萧琼枝身边跑。
那架势,明显就是来抢萧琼枝凳子坐的。
萧琼枝没兴趣跟这种小屁孩较劲,马上站起身,准备坐到周大勇旁边的空凳子上。
谁知道,刘五秀在石头经过她身边时,突然斜刺里伸出一只脚。
石头没注意到,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这下子好了,又是一顿大哭。
楚芸娘连忙赶到他身边,扶起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下他的膝盖、手掌和头脸。
在确定他只是手上有一点轻微擦伤后,才放心,从五屉柜里找来一小盒治创伤的药,给他抹了下,把他带到周大勇旁边的空凳子坐下。
这时,桌上的饭菜都快要凉了。
大家抓紧时间吃饭。
其间,出现过两回狗子与石头抢菜吃的小插曲,都被刘五秀直接武力镇压。
楚芸娘只能在她打过孩子后,稍微劝一两句,并没有机会制止。
主要是,无论狗子与石头起矛盾,还是刘五秀打他们,都是高速度、高效率,并不给旁观者及时干涉的机会。
饭后,刘五秀手脚麻利地陪楚芸娘一起将碗筷洗好,回到屋子里,给大家讲起她上午和下午的见闻和情况。
原来,这一次,光腚村如野鹤说的那样,真的一共来了一百零七个强盗,进周家村打劫。
位于萧琼枝家前面一百一十六户人家中,不论反抗还是不反抗,几乎绝大多数人家,都有家人被光腚村强盗砍伤或者杀死。
共死二十七人,伤六十五人,重伤三十三人,非常惨烈。
不过,临近傍晚时,从茶木乡过来一个男子,是个大英雄,有一身非常厉害的武功。
他持一把剑,挨家挨户地帮助大家,刺杀光腚村强盗。
一共刺死了三十四个光腚村强盗。
等于说,光腚村强盗中,留在周家村的,只有野鹤他们七个活口。
只是,在那个男子刺死第三十四个光腚村强盗时,突然莫名其妙的晕倒了,到现在还没醒来。
不然,昨晚上,那些来萧琼枝、族长等人家里的光腚村强盗,应该也会死在他手里。
“刘嫂,难道就没有人找郎中,看看那个大英雄,为什么会晕倒么?”周大勇听得来了兴趣,连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