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君与臣(上)
帅台之上,落针可闻。 一滴滴汗珠自胡钊的额头浮现,随着面颊滚落,落到一尘不染的军靴靴面上。 “你们竟然背叛我?” 腮间横肉鼓起,胡钊咬着牙,怒火盈胸,但更多的,还是随后升起的无尽恐惧。 自己的亲兵警卫,十几人竟然全部无一支持自己。 一众警卫皆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还是于谦接了口:“胡帅,他们不是背叛你,而是在救你。 你只是违反军纪,该怎么处置自有军纪军法,但你现在举着枪对着皇命在身的我,可就是谋逆了,要夷三族的!” 大明律一年比一年宽松,唯独这谋逆罪至今没有修改,朱允炆提过,但内阁没有同意。 “四方边地,胡汉杂居,野心之辈仍不在少数;两广云贵,宗族亲重,如无连坐之法,则呼啸作乱者不在少数。” 洪武一朝,广东广西造反之事不下百八十次,冲击官衙、劫道官银,就没有当地百姓土民不敢干的。 尤其是广东,宗族思想非常的重,一个族老的面子比县令还要大,如果县令敢不给当地宗族面子,那往往一个村子的人就敢拿刀提锄的冲击县衙。 建文朝打黑除恶的战果中,也是以打击两广的战果最卓著。 也因此,暂不削弱谋逆罪之刑罚,当然朱允炆也跟内阁、大理寺议定过,直等科学院那边确定新式蒸汽机确无安全问题之后,第一条轨道就是京广线。 打通两广与江南的交通情况,如此便可以使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不在出现,加大对两广地区的监管,削减地方宗权、族权的力量,到那个时候,谋逆罪的刑罚便可以酌定减轻。 而在没有减轻的当下,胡钊的行为,与谋逆无二! 拿枪指着天使,这不是造反还有什么叫造反。 于谦能够看出胡钊此时的恐惧,他昂首挺胸的走向胡钊,直到自己的胸膛已经抵住了枪口,才伸出手握住枪管下压。 胡钊终是没有勇气扣动扳机,任由于谦将他手里的枪缴下,而后颓废的滑跪在地,面若死灰:“于大人,这事跟我没任何关系,都是五军府授意我做的,你知道的。还有我打小也是在杭州长大的,于大人咱俩还是老乡啊。” 堂堂一个正一品的总指挥,这一刻却惊惶的、吓的毫无德行。 这是一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元帅吗? 当权力被解除的那一刻,曾经让普通人感觉到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其实也就如此。 其实大家都是老百姓,只是权力让他们飘入了云端,掉过头俯瞰的时候反而看不起老百姓了。 “你的生死我做不得主,去北京接受审察,怎么处置,是总参和陛下来定的。” 于谦没有在管胡钊,而是看向胡钊身后那一群将官,被他目光扫过的,先前被点了名的,无不腿软跪地,背躬腰弯。 东南战区这看似声势动静不小的躁动,就这么被于谦一个人平了下来。 没有什么波折、也没出什么乱子和反抗。 很简单,简单到像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甚至比洪武朝太祖拿蓝玉问罪还要简单。 什么将军指挥,一道皇命降下要拿这些人问罪的时候,他们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死自己一个总比谋逆死全家要好。 胡钊等人很快就被押赴北京,但在路上的时候就全部遇难,奇怪的是,押送看管的官兵却无一人受伤。 这事是西厂做的。 “不审他们,是朕给武勋们的最后一份人情。” 如果胡钊等人进了京,一定会将幕后的指使供出来,军人干涉政治,尤其是到了徐辉祖等人的身份品轶,那么恶劣的鼓动行径,是很难落个善终的。 都是与国有大功之人,朱允炆也不想被后人指着脊梁骨骂冷血。 高抬贵手,放一马吧。 “上岁数了,有时候这心呐,是容易软。” 绕着乾清宫跑圈,朱允炆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自己都笑了:“老许,朕这边可是把最大的拦路虎给你清掉了,后面的事,你来把握吧。” 动五军府只是朱允炆决意敢叫苍天变新颜的第一步,这个弘大的计划在朱允炆和许不忌的设想中,预计会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 一旁陪跑的许不忌气喘吁吁:“嗯,陛下放心吧,臣一定盯住,呼,陛下您慢点,臣这身子骨可比不上您。” 可怜许不忌比朱允炆才大个几岁,但常年坐宫缺乏运动,哪里跑得过这些年勤奋锻炼的朱允炆,没跑个三圈就扶着膝盖走到一旁路阶上坐下喘气。 “这就不行了?”朱允炆又倒着身跑回来,扭头笑话起来:“平时这京里官员都说你一下去调研,能从破晓逛到深夜,让陪同的官员个个苦不堪言,怎么陪朕跑个步就叫苦不迭,是朕没给你拿好处还是没给你捎带啥土特产啊。” 面对朱允炆的打趣,许不忌喘着粗气傻笑:“陛下不给的话,回头臣走的时候,就从这殿柱子上扣点金粉揣走。” “哈哈哈哈。” 一屁股坐到许不忌身旁,朱允炆招手,不远处几个小宦官便跑过来,端了两杯水。 “刚跑完步,喝水不能大口,小口润润嗓子。” 轻饮两口,朱允炆将茶碗放到身旁,仰脖看着头顶的暖日,感慨万千。 “一晃眼,朕这皇帝都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朕是说什么都没想过,自己能做到今天这一步。” “二十多年前,臣也没想过能当内阁首辅。” 许不忌也叹了口气:“二十五年前,臣科举落第,当时万念俱灰,家境本就不佳,父母双亲为了供臣读书,省吃俭用的结果臣还不争气。 为此还颓废了两年,整日借酒浇愁,靠着给邻里写写字画勉强糊口,那时候就想啊,要是能这辈子考个功名,做一任县令父母那就死而无憾了。毕竟一县之尊,百里王侯,治下万民,何等威风。” “那现在呢。” 朱允炆轻笑侧首:“你可是咱大明乃至整个明联的首辅宰相,一人管十几个国家,论威风,便是历朝历代一般的皇帝君王都不及你呢。” “威风是不假,就是累。” 许不忌笑笑:“就说这跑圈,臣本来说要陪陛下您跑五圈的,结果这才第三圈,臣就累的跑不动了,犯了欺君之罪啊。” “没事,朕可以歇口气等你。” “可这一动一停容易着凉。”许不忌左右转了下脑袋:“臣只怕日后已没法陪陛下跑全程。” 朱允炆默默的喝了两口茶,看着空荡荡的茶碗出神。 “朕是要停停,不然的话身边就没人陪着了。” “您是皇帝,天下人谁都希望能陪您一起跑,您跑的再快,都会有人拼尽全力的追赶,怎么会没人陪呢。” 君臣对视大笑。
第五百九十六章:君与臣(上)
帅台之上,落针可闻。 一滴滴汗珠自胡钊的额头浮现,随着面颊滚落,落到一尘不染的军靴靴面上。 “你们竟然背叛我?” 腮间横肉鼓起,胡钊咬着牙,怒火盈胸,但更多的,还是随后升起的无尽恐惧。 自己的亲兵警卫,十几人竟然全部无一支持自己。 一众警卫皆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还是于谦接了口:“胡帅,他们不是背叛你,而是在救你。 你只是违反军纪,该怎么处置自有军纪军法,但你现在举着枪对着皇命在身的我,可就是谋逆了,要夷三族的!” 大明律一年比一年宽松,唯独这谋逆罪至今没有修改,朱允炆提过,但内阁没有同意。 “四方边地,胡汉杂居,野心之辈仍不在少数;两广云贵,宗族亲重,如无连坐之法,则呼啸作乱者不在少数。” 洪武一朝,广东广西造反之事不下百八十次,冲击官衙、劫道官银,就没有当地百姓土民不敢干的。 尤其是广东,宗族思想非常的重,一个族老的面子比县令还要大,如果县令敢不给当地宗族面子,那往往一个村子的人就敢拿刀提锄的冲击县衙。 建文朝打黑除恶的战果中,也是以打击两广的战果最卓著。 也因此,暂不削弱谋逆罪之刑罚,当然朱允炆也跟内阁、大理寺议定过,直等科学院那边确定新式蒸汽机确无安全问题之后,第一条轨道就是京广线。 打通两广与江南的交通情况,如此便可以使天高皇帝远的情况不在出现,加大对两广地区的监管,削减地方宗权、族权的力量,到那个时候,谋逆罪的刑罚便可以酌定减轻。 而在没有减轻的当下,胡钊的行为,与谋逆无二! 拿枪指着天使,这不是造反还有什么叫造反。 于谦能够看出胡钊此时的恐惧,他昂首挺胸的走向胡钊,直到自己的胸膛已经抵住了枪口,才伸出手握住枪管下压。 胡钊终是没有勇气扣动扳机,任由于谦将他手里的枪缴下,而后颓废的滑跪在地,面若死灰:“于大人,这事跟我没任何关系,都是五军府授意我做的,你知道的。还有我打小也是在杭州长大的,于大人咱俩还是老乡啊。” 堂堂一个正一品的总指挥,这一刻却惊惶的、吓的毫无德行。 这是一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元帅吗? 当权力被解除的那一刻,曾经让普通人感觉到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其实也就如此。 其实大家都是老百姓,只是权力让他们飘入了云端,掉过头俯瞰的时候反而看不起老百姓了。 “你的生死我做不得主,去北京接受审察,怎么处置,是总参和陛下来定的。” 于谦没有在管胡钊,而是看向胡钊身后那一群将官,被他目光扫过的,先前被点了名的,无不腿软跪地,背躬腰弯。 东南战区这看似声势动静不小的躁动,就这么被于谦一个人平了下来。 没有什么波折、也没出什么乱子和反抗。 很简单,简单到像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甚至比洪武朝太祖拿蓝玉问罪还要简单。 什么将军指挥,一道皇命降下要拿这些人问罪的时候,他们除了束手就擒别无他法。 死自己一个总比谋逆死全家要好。 胡钊等人很快就被押赴北京,但在路上的时候就全部遇难,奇怪的是,押送看管的官兵却无一人受伤。 这事是西厂做的。 “不审他们,是朕给武勋们的最后一份人情。” 如果胡钊等人进了京,一定会将幕后的指使供出来,军人干涉政治,尤其是到了徐辉祖等人的身份品轶,那么恶劣的鼓动行径,是很难落个善终的。 都是与国有大功之人,朱允炆也不想被后人指着脊梁骨骂冷血。 高抬贵手,放一马吧。 “上岁数了,有时候这心呐,是容易软。” 绕着乾清宫跑圈,朱允炆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自己都笑了:“老许,朕这边可是把最大的拦路虎给你清掉了,后面的事,你来把握吧。” 动五军府只是朱允炆决意敢叫苍天变新颜的第一步,这个弘大的计划在朱允炆和许不忌的设想中,预计会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 一旁陪跑的许不忌气喘吁吁:“嗯,陛下放心吧,臣一定盯住,呼,陛下您慢点,臣这身子骨可比不上您。” 可怜许不忌比朱允炆才大个几岁,但常年坐宫缺乏运动,哪里跑得过这些年勤奋锻炼的朱允炆,没跑个三圈就扶着膝盖走到一旁路阶上坐下喘气。 “这就不行了?”朱允炆又倒着身跑回来,扭头笑话起来:“平时这京里官员都说你一下去调研,能从破晓逛到深夜,让陪同的官员个个苦不堪言,怎么陪朕跑个步就叫苦不迭,是朕没给你拿好处还是没给你捎带啥土特产啊。” 面对朱允炆的打趣,许不忌喘着粗气傻笑:“陛下不给的话,回头臣走的时候,就从这殿柱子上扣点金粉揣走。” “哈哈哈哈。” 一屁股坐到许不忌身旁,朱允炆招手,不远处几个小宦官便跑过来,端了两杯水。 “刚跑完步,喝水不能大口,小口润润嗓子。” 轻饮两口,朱允炆将茶碗放到身旁,仰脖看着头顶的暖日,感慨万千。 “一晃眼,朕这皇帝都当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前,朕是说什么都没想过,自己能做到今天这一步。” “二十多年前,臣也没想过能当内阁首辅。” 许不忌也叹了口气:“二十五年前,臣科举落第,当时万念俱灰,家境本就不佳,父母双亲为了供臣读书,省吃俭用的结果臣还不争气。 为此还颓废了两年,整日借酒浇愁,靠着给邻里写写字画勉强糊口,那时候就想啊,要是能这辈子考个功名,做一任县令父母那就死而无憾了。毕竟一县之尊,百里王侯,治下万民,何等威风。” “那现在呢。” 朱允炆轻笑侧首:“你可是咱大明乃至整个明联的首辅宰相,一人管十几个国家,论威风,便是历朝历代一般的皇帝君王都不及你呢。” “威风是不假,就是累。” 许不忌笑笑:“就说这跑圈,臣本来说要陪陛下您跑五圈的,结果这才第三圈,臣就累的跑不动了,犯了欺君之罪啊。” “没事,朕可以歇口气等你。” “可这一动一停容易着凉。”许不忌左右转了下脑袋:“臣只怕日后已没法陪陛下跑全程。” 朱允炆默默的喝了两口茶,看着空荡荡的茶碗出神。 “朕是要停停,不然的话身边就没人陪着了。” “您是皇帝,天下人谁都希望能陪您一起跑,您跑的再快,都会有人拼尽全力的追赶,怎么会没人陪呢。” 君臣对视大笑。
第五百九十七章:君与臣(下)
虽然东南战区胡钊等人这次并没有给大明这个国家制造什么麻烦和动荡,却仍旧给朱允炆的心头添了不少堵。 诚然,自胡钊及下的这十几名将官,没有一个**的,也没有谁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当他们肆无顾忌的将手伸向政治决策的时候,说明这些人的心里已经变质了,**和严重犯罪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这些个将军思想粗暴的还在套用几百年、几千年的旧传统,或者更疯狂的认为这天下还是五代十国的天下,有兵就是草头王。 手里攥着军权,那就是皇帝总也该给一点面子。 跟这种思想的军人谈政治、谈中央精神那无疑是对牛弹琴了,这种就是所谓的军老虎,想要净化军权,这些人就是必须要革除的军队遗毒。 东南战区和江南几个省的新主将很快就擢选了出来,一级级升迁便是,这里面升的最快的,就是南京戍备卫的政委葛磊,他直接擢升成为了整个东南战区的总政委。 从三品成了从一品。 东南方面新的领导班子搭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署写了一封表态信。 如其他三个战区一般无二,东南一样表态将会坚决服从中央决议,做一支政治素质过硬的、让皇帝和国家放心的人民军队。 直到东南战区的表态送抵北京之后,朱允炆才将其他三大战区的表态信拿出来,合在一起交给通政司的报业总局,写入两报刊发天下。 “四大战区表示,一定将坚定贯彻君父对军队建设的指示,夙夜在公恪尽职守,实现从严治军、从厚待军、从忠领军的要求。” 而在四大战区纷纷表态之后,通政司又陆续刊发了全国各省都司的表态信,各省地方算是旗帜鲜明的和五军府分割开来,喊出了坚决服从内阁关于全面细化地方军队管理办法的决议。 事到如今,五军府彻底成为了昨日黄花,也在这一天,徐辉祖一个人走进了乾清宫。 “朕是真的羡慕你啊,魏国公。” 君臣两人见面,并无一丝一毫之火药气息,对面而坐,倒有八碟小菜、两碗白饭、一盆热汤。 朱允炆给徐辉祖盛了一碗汤,拿勺的时候嘴里就在感慨:“你不喜北京,朕是知道的,夫人来京之后就患了病,将养了好几个月才恢复。 这次你们可以回南京安享晚年了,南京好啊,四叔也在那,你们老兄弟俩又能聚首了,闲散时光下下棋、喝喝酒,或者看两场球赛、拿枪打打靶,好的很、好的很呐。” 这一边,徐辉祖谢过朱允炆的恩荣,拿着汤勺也是点头:“是啊,臣要回南京了,只是苦了陛下,还得在这劳心国事。” 今日来皇宫,徐辉祖便是主动来递辞呈的,他要辞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的位置,至于头上顶着的国公勋爵,本也想下掉,但朱允炆没有同意。 顶着吧,等到百年之后,自然就没了,没必要给褫去。 “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还不以为咱君臣俩人太虚伪了。” 朱允炆失笑:“等朕把这件事做完,朕就退下来,也去南京找你们,魏国公你和四叔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徐辉祖的面容僵住,这句话内带的消息让他有些震惊。 皇帝竟然想禅位了? 想想朱允炆今年才多大,正是春秋鼎盛的岁数,怎个就想退了。 至于方才话中所说的这件事,徐辉祖知道朱允炆指的什么,沉默了许久才接话。 “这件事哪里是好做的,就算五军府把路让出来,也会有新的人挡在这条路上,前仆后继不会少的。” “诶,不说这些,徒增烦恼。”朱允炆摆手,埋头扒完自己碗里的饭,递给一旁的双喜,后者便又给添了一碗。 徐辉祖笑笑:“陛下的胃口不错,看来心情应也是极好的。” 君臣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赶等填饱了肚子,徐辉祖也没有久坐,起身欲打算告辞,顿了顿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能办的朕都允下来。” “臣毕竟已年逾六旬,此去南京,残生难料,若臣亡故,求陛下允臣葬回凤阳祖地。” 这个看似简单的请求却让朱允炆缄默了好久才点头。 “朕允了,去吧。” “谢陛下之恩,臣,告辞。” 徐辉祖撩袍下拜,郑重的顿首三记,起身后,再无一丝留恋,步伐坚定且释然的离开乾清宫。 剩下朱允炆望着徐辉祖的背影出神,良久叹了口气,自嘲一笑。 “在你们眼里,朕缘是如此冷酷薄情之君,二十几载君臣情谊今朝一刀两段。” 徐辉祖离开前的请求对于朱允炆来说多少是有点扎心的。 他是国公啊,他死了,循礼法当以王公之礼葬于南京钟陵之畔,而且厚葬他对于朱允炆的名声也会好一些,后世之人不知道今朝故事,不会诘怪皇帝冷血。 但徐辉祖自请落葬凤阳祖地,便是落叶归根,不要王公之礼求了个心安理得。 从他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开始,他不在是大明的魏国公徐辉祖,他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徐辉祖。 担心自己的将来的死还会被朱允炆拿来做文章或者有其他的利用地方,此残生余年,乞求朱允炆能让他徐辉祖活的自在些。 换句话说,这些人都怕了朱允炆。 皇帝太冷血,什么事都将别人的利用价值榨干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不管这个目的是伟大的还是狭隘的,对于被利用的人来说,那都是一种不幸。 感伤的情绪也仅仅在朱允炆的脸上逗留了片刻,便很快烟消云散,这一路走走停停,朱允炆对这种离散已经习惯了,这些事只会让他变得更坚定,绝不会可能成为制约他脚步前进的羁绊。 饮尽一杯凉茶,朱允炆长呼一口气,又是振奋起精神。 “双喜。” “奴婢在。” “拟诏,内阁呈请裁汰五军府之决议朕允了,明颁天下吧。” 双喜诶了一声,刚打算离开,又听朱允炆说。 “如今五军府已退,‘接班人计划’可以启动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电!(上)
皇明四十二年与大明史而言,必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五月初,明联皇帝朱允炆正式署诏,废除五军都督府,各省都司统一划归中央直管。 同月,朱允炆再署诏命:“大明爵禄王、公、侯、伯仍作保留,但一代而终不再承袭,非国姓朱者亦可加王爵。王爵食禄年千万、公五百万、侯三百万、伯一百万,年给不短,至薨而绝。” 这道诏命,正式剥夺了整个大明所有宗室头上王爵的承袭权,却也让举国上下上亿百姓为之疯狂。 异姓亦可加王爵! 而享受到这一殊荣的第一人,便是刚刚履新总参谋长不久的马大军。 ‘平西王’! 远在南京的朱棣知道,马大军是朱允炆推出来跟宗亲打擂的拳手罢了。 动王爵便是动宗亲,而让马大军晋王爵,就是把马大军当枪使。 宗亲如果闹事,这位平西王第一个都不能同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朱允炆这一手,和当年刚登基的时候,将宋晟提拔到漠北都指挥位置上何其相像。 更值钱的,则是千金市马骨之意,马大军草莽山户出身,亦可爵晋封王,那对于天下那些芸芸众生而言,是多大的鼓励。 即使一代而终不能承祀,那又如何? 而自马大军之后,朱允炆又接连扔出去了两个公爵。 先是太子太师的许不忌封辅国公、而后是科学院首席院士的莫成封了承运公。 两个公爵,一文一匠。 大明的爵位开始对标与国贡献,且不限出身途径。 “只要对国家做出贡献,王公之爵,虚位以待。”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允炆给天下人开了这条青云路,能攀登到哪一步各凭机缘努力,没有世袭的铁帽子、没有横亘拦路的阶级壁壑。 “拼命学习提高自己、参与建设为国效力,你只管努力,剩下的自有天意!” 在奋勇向上的思想领域,朱允炆给天下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让整个国家的斗志都变得更加昂扬。 而在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下,内阁也开始着手布置四五计划了。 皇明四十二年是三五计划的收官年,展望四十三年自当提前布局。 而在年终的启动大会开始之前,科学院总算是将第一代蒸汽运输车给造了出来。 这一天,朱允炆携内阁五人全部到了科学院观礼。 “一个时辰行路五十四里,可装货物八千斤或载人五十。” 这就是大明第一代蒸汽车的效果。 速度都没有马力拉车快,但朱允炆一样很开心。 “朕几十年夙夜之渴求,终于今朝得偿。” 万事开头难,能有这第一代蒸汽车,就不怕没有第二代、第三代,有了蒸汽机就不怕没有内燃机。 欧洲从第一代装载火车的蒸汽机到内燃机不也才用了短短四五十年,几十年对一个国家来说,根本不叫做长。 朱允炆或许看不到,但这个国家一定会见证。 “朕本来打算第一条铁路铺设京广线的,但眼下的装运力委实不强,为求实用,还是先开通北京往平津之间的吧,方便平津港那里可以直接将航运货物发来北京,节省人力和运输途中的糜耗。” “臣有负圣恩,惭愧至极。”莫成开口道罪,确为真心实意。 皇帝加他公爵之贵,倾举国之力的帮扶,二十几年,才造出这么一个连马车都比不上的铁家伙,这让莫成很难心安。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朱允炆拍了拍莫成的肩膀,宽后者愧疚之心。 “这蒸汽车所需的铁轨,科学院这边有详细的工艺流程吧,交付工部,明年京津线必须建好,一年之内务必完工,不能耽搁。” “没有问题。” 阁臣之一分管工部的邝奕和立马接口:“京津不过百里之隔,请陛下放心,莫说一年,臣敢立状,六个月之内实现通车。” 他是胆子大,朱允炆打算的时间张口就省了一半。 看来是被莫成封公刺激到了,都想追求立功表现,努力上进了。 甚至半年邝奕和都觉得有些慢了,如果不是怕再说短点有风险的话,他都想说四个月。 无非,多死点印度、日本的劳工罢了。 一里铁路一里骸,京津不过百里,拿命填又能需要多少? 靠着红薯、地瓜等高产作物的供养,以印度几千万的人口基数,生出来的一茬茬都用不完。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要保质保量,不能为了赶工,导致通车用度没多久就出现问题。” 对于邝奕和的急于表现,朱允炆还是叮嘱了一句,前者自然是拍着胸脯打包票。 一行人绕过蒸汽机车,继续在科学院内逛着,莫成充当向导。 “新的抽水、排水装置也基本过了实验阶段,随时可以投入使用,届时,皇宫便可以用上陛下所说的自来水来,相应的抽水茅坑、排污系统都会装配,就不用人力干这些脏活了。 且眼下北京城内还未动工建造的新楼盘,都可以进行管道预埋,盖成之后,都将是拥有自动供水装置、方便民生的新楼。” 几人都轻声笑了起来:“如此,又该大皇子殿下头疼了。” 谁都知道朱文奎忙着降房价,而莫成这物件一投入使用,新楼盘的房价肯定又要涨,这对于房市来说肯定是利好的。 朱允炆没有接话,他的眼神被远处一个台子吸引了。 台面上有一个金属环、一个铜环,上覆毛料。 “这是?” 朱允炆看不懂,轻声发文,身旁的莫成看了一眼忙接话:“哦,我们科学院一个小伙子整出来的,说这样可以打出火花,我这就换他来。” “几个铁片、一块毛料就能打火,这不闹笑话呢吗。” 几位阁臣纷纷不信轻笑,看着莫成去寻人,全不知此刻朱允炆已是眼皮狂跳。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电试验! 电试验对中国来说不是什么空白领域,起码也有两千年的历史了,而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更是详细记述过宋代古人对于电这一神秘领域的窥视。 包括摩擦起电、静电、毛料起电都尝试过。 但只是没有系统的归纳,更没有更深一层的去实验过。 主要可能是古人觉得电这东西没什么用吧。 毕竟搞出来的时候易生火伤人,且没法投入到生活中使用。 这边朱允炆还沉浸在激动中,不远处,莫成已经引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过来。 “陛下,这就是搞火花实验的负责人,蒋天亮。” 这名字一听,八成便是天亮时生出来的。 而站在莫成身后的蒋天亮可没工夫介绍自己的出生情况,此刻开口先抱怨了一句:“莫院士,我这不是火花实验,是电实验,雷电的那个电。” 抱怨完才面向朱允炆作揖见礼:“臣科学院二级院士蒋天亮,参见吾皇圣躬安。” 站在朱允炆身后的几名阁臣顿时小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一位二级的院士。 大明科学院的院士级别可是卡的特别死,而且品轶还高的吓人。 首席院士领正一品的职俸,一级院士正二品、二级院士就是正三品。 虽然没有行政权,但这个年轻人领的年俸,可跟一省布政同级! “给朕介绍一下吧。” 朱允炆没有看蒋天亮,此刻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那几个小铁片吸引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电!(下)
科学院内,小小的平台边,站着朱允炆这么位明联的皇帝,站着五位内阁大佬、站着两个科学院的院士。 十几只眼睛此刻都盯着这平台之上简简单单放置着的金属片。 皇帝要看实验,蒋天亮自是急忙准备,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过去摆弄,而是先告罪一声离开,不多时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之上,放有一双手套、一个镊子、一堆同平台上金属片大小一般无二的铁片和一个装满水的容器。 这些铁片里面,有纯金属质的,亦有银质的。 “手套是橡胶制成、镊子亦然,做这个实验,必须配带。” 蒋天亮简单的介绍一句:“橡胶不会导电,不然的话人手易被电流伤及,轻则灼伤皮肉,重则打的皮开肉绽。” 除却朱允炆之外,内阁几人都不信,虽脸上未有表现,但各自心中都轻蔑的很。 虽承认科学院这些年之神奇,但如果几个铁片子就能把人手给打的皮开肉绽,那大家伙天天也没少摆弄那些个金属质物件,怎得一点事没有出现? 蒋天亮才不管众人信不信呢,只见他简单的介绍几句后,便用镊子夹起一块金属锌片放于平台之上,而后是一张轻薄纸板,先夹进容器内浸透,而后放到锌片上,嘴里说道。 “这是盐水,用来导电传输的。” 纸板压上后,便是银片。 而后重复这一操作,三三为一组,锌片、纸板、银片。 当堆叠到第五组的时候,众人的眼皮都跳动起来。 因为他们看到这个小小的柱体表层,开始出现了细小的电弧,耳边甚至听见了噼啪的声音。 而当堆叠到第十组的时候,高高的柱体表层,打出的电火花已是看得清清楚楚。 真能产生电? “这就是不稳定的电荷,电流太强且难以控制。” 蒋天亮看着这个金属柱体,很是不满意,又告罪离开,回转时一手拿着根细小的银丝,一手捏着一只‘吱吱’乱叫的老鼠。 “接下来可能有些不太雅观,陛下和几位阁老赎罪。” 蒋天亮嘴里先道了一声,而后将老鼠放到盘子上,用银丝捆住,而后用镊子夹住银丝的另一端头,轻轻的放到那金属柱体的顶端缘心处。 圆柱体表层流动的电弧瞬间像是有了去处,沿着这根银丝瞬间而过,快到肉眼根本看不真切。 但大家都听到了‘噼啪’一声,而后便是那老鼠痛苦尖嚎。 电火迸炸,整只老鼠打的稀巴烂,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 难闻的臭味弥漫开来,几位阁臣都下意识捂住了口鼻,但眼神里却弥满震骇。 这太可怕了! 如果电流再多些,若是打在人身上? 那还不活生生如天雷般,将人劈成焦骨了。 “你是,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实验的。” 朱允炆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多少有些哆嗦。 人类社会进入现代化两个无法被忽视的因素,蒸汽和电! 蒸汽在朱允炆的期待中已经诞生了,他本以为此生是无缘见到电的,毕竟他连电的基本常识都忘记了,想要引导都无处可法,但今天这惊喜来的实在是太突然。 “臣去年翻看了许多旧时先匠们留下的书籍,《南齐书》里面有过一段关于雷击佛像的记载,臣看了之后就来了兴致。缘何雷击佛像,金佛遭毁,独门户不裂? 兼《搜神记》多言,古之利器,戟矛之尖可爆电芒,引为神兵,臣猜想,不过是因为金属导电所致。 《墨庄漫录》等古书也记载过摩擦起电,记载过皮料静电、金属引雷等多种雷电产生的情况,于是臣就向莫院士申请了经费,打造了.铝、锌、锡、镉、锑、铋、汞、铁、铜、银、金、铂、钯等多种不同品质的金属片,进行多种组合实验,果然让臣找出了缘由。 不同的金属一旦接触,表面就会产生电荷,而电荷有正负两极,同正则相斥、唯正负相吸。 而有了异性电荷,便有了电压,也就是不同金属之间的电位差,如此便有了电流。 这种电与天象的雷电、皮毛产生的静电、发丝与梳子摩擦产生的电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种电是我们人可以操控的电,可以控制的电!” 尼古斯特斯拉,那个操控电力而被誉为最接近神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蒋天亮,朱允炆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一个记忆碎片。 “这天雷电炸响的时候,便是深夜也会瞬间亮如白昼,你既然已经发现了可控电,如何应用到照明的领域,便是你接下来工作的主要方向。” 照明对于眼下的大明来说,绝对比电报这一信息领域的发展更重要。 只有先把基础打好再去追求那些个高精尖的领域才是硬道理。 有了照明,大明的建设速度、发展速度、运转速度将会翻倍,因为大明拥有着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大明作为一个占据主要领导地位和拥有绝对霸权的国家来说,正在享受着明联体系内的人口红利。 而将人口红利所有利用价值最大化的,便是加大压榨的力度和深度。 没有强大的照明设备,怎么搞那些个费时费力的基础建设。 只依靠传统的灯火虽然也可行,但背后却需要付出很多的人命。 劳工的生死朱允炆可以漠视,但一味的填人命却换不来多少效率上的提高他就无法忍受了。 一个劳工登船走印度送来大明,沿途的吃喝穿用可都是国家的钱。 利用价值还没怎么榨取呢,就因为夜间施工掉落摔死、坠河淹死,多亏啊。 “今天这科学院一行,给朕的惊喜太多了,朕很欣慰,许阁老啊,内阁批个条子,给科学院的这些院士们,加发点薪俸。” “诶,臣下去就办,加发两个月。” 身后的许不忌自是满口应承。 这一边朱允炆也算是心满意足,正打算走,莫成凑上来又喊了一句。 “陛下且慢,臣这边,还有一个好东西。”
第六百章:战场神兵
对于莫成口中的好东西,朱允炆自然是非常好奇的,也不光是朱允炆,包括内阁五人亦是如此。 先前的电实验已经让他们有一种头皮炸裂的震骇感了,那么对于莫成特意介绍的好东西,又怎可能不动心。 一行人走出科学院,向着不远处的库房位置走去,莫成唤了两名技工开仓,让里面珍藏的物件得以见天日的同时,也暴露在朱允炆等人的眼中。 几乎看到的第一时间,朱允炆便已经脱口而出。 “热气球。” 一旁站着的莫成脸上笑容僵住了,而后愕然的扭头看向朱允炆。 皇帝怎么知道这新物件的名字,便是这名称科学院也是刚刚议定不过两三天罢了。 不过随即莫成又释然了,天下万事皆简在帝心,知道便也算不得什么,当下边开口:“陛下说的没错,此物确为热气球,乃是我们在先蜀汉丞相所做孔明灯的基础上加以改进而成。” 身后内阁几人一听眼前这物件是孔明灯改进来的,心下便知晓用作何处了。 升天! 中国人对天空苍穹的追求已有千年历史,且从未停止过这一渴求。 洪武朝有一名为陶成道之人,便是世界航天梦想第一人。 他自制的飞行棋,以风筝为翼、竹椅为载、火药箭为推动器,第一个飞上了天空。 虽然结果是自天摔下,献出生命。 但中国人追求蓝天白云的梦想并未因此而止步,科学院成立之后也曾有陶成道的弟子来参与过,但这项实验被莫成叫停了。 利用燃料的推力确实可以将人短暂的送上蓝天,但怎么回来? 飞出去就要摔死一个。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一瞬间登天的喜悦,那这项实验是毫无意义的。 所以莫成就将目光对准了孔明灯。 造一个大号的可以加装吊篮载人的。 这个的技术难度对于眼下的科学院来说倒还不算什么跨越天堑,用了几年的光景,这新式的,外貌形状已经与孔明灯迥然不同的新式孔明灯便诞生了。 科学院取名为‘热气球’。 “既然莫成你能带朕等人来看,说明此物应该已是取得了不错的实验效果了吧。” “知臣者,陛下也。” 莫成挑了大拇哥,一脸的喜笑颜开:“此物刚研发出来的时候,为保安全性,实验一直用的都是猪羊等牲畜,选与成人体重相近的置于吊篮内,升空而去。 最初的时候危险性尚存,有过几次坠毁,如今经过多次改进,已确保无虞。放一成年男子,可腾空五十丈、远飘十五里后缓慢下降,不会出现高空坠落的危险。” 腾空五十丈,远飘十五里。 这个成绩对于大家所熟知的热气球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但对于此时内阁的几人来说,还是引起了一片片惊呼。 “人可登上苍穹,览白云入眼。” 这种事,便是想想都让人很是兴奋了。 “此物不仅可以用来观景,便是战争之中也是大有用处啊。” 朱高炽接了句嘴,很是兴奋的聊到了军事领域方面,还煞有其事的举起例子来:“有了此物,既可以登高观察敌阵,也可以居高视下,覆以箭雨。” 他倒是想的不错,但朱允炆却摇头泼了一盆冷水。 “箭矢今日已无用了。” 这句话顿时浇灭了朱高炽的热情,让后者讪笑了一声。 是啊,大明今日正面对垒都已无敌手,何须再借此巧力。 还是莫成嘿嘿一笑,开口道:“传统的弓箭自是无用武之地了,但若是配上奇物呢。” “还有什么新发明一并拿出来吧,莫要卖关子。” 莫成招手唤来一位工人,交代了两句,后者离开,不多时的功夫,抱着一小巷子走了过来,将箱盒递给莫成,自己便退到一旁。 将箱子放在地上,莫成拨动几下机械锁弹开,取出一个小型的铁制球体,顶端部有一铁环。 这可把朱允炆看得眼珠子都瞪圆了。 “北宋时期,炼丹师唐福向宋真宗献火雷子,外连引线,点燃投掷而出,可伤数人。”没有先介绍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新发明,莫成倒是先讲述了一段历史故事。 “火雷子杀伤巨大,携带方便,寻常壮士便可身揣数枚,仅需火折一个便可轻易毙敌,宋真宗恐此物入贼手刺王杀驾便甚不喜,一度荒废。 南宋末年,火雷子重现天日,在抗蒙战线上屡立功勋,因此物制造工艺简单,汉奸张弘范亦遍寻工匠制造,用于反戈宋室。 后蒙人西征,此物又传至极西之地,去年科学院有一阿拉伯商人来献宝,献的便是他们自己改良的火雷子。 臣在此基础进行改进,辅以如今的新式炸药,此物被臣命名为投掷爆弹。 将此环拉下抛出,内设撞针击打火石,点燃炸药,则外壳打造的金属壳尽碎,便是一丈之内,三重甲亦被贯穿,威力实在骇人。” 朱允炆已经觉得自己脸皮都麻木了。 这是把手榴弹都搞出来了啊。 当然,这手榴弹还真没什么技术难度。 北宋时期就能投入到战场使用了,要不是皇室担心自身安危,几十年改良进步,弄出手榴弹算什么难度。 而真要有了手榴弹,哪还轮到岳飞直捣黄龙啊,拎出一支成建制的掷弹兵,都能炸到白令海峡了。 蒙古西征,对欧洲的进步提供了多大的帮助啊。 同一时期的中国,明末崇祯年,还被女真人打得抱头鼠窜,欧洲人已经是整体装备燧发枪、后装红夷大炮、成建制掷弹兵。 时代的差距就是这么出现的。 戴梓搞出二十八连铳、威远大将军炮,反被康熙忌惮废弃,禁止研发,更将戴梓流放,致后者冻饿而亡。 要不然,世界上第一把后装枪必是中国先研发出来。 心里千思百转,朱允炆长呼一口气:“投掷爆弹不好听,朕给个名字,就叫手榴弹吧。” 对次莫成自然是无不允,连声应下。 “今年是皇明四十二年,就叫它四二式单兵手榴弹。” 朱允炆笑笑:“此物配热气球,确为战场神兵,无往不利。” 笑罢,朱允炆又目视莫成:“可还有好东西了。” 后者摇头。 “真没了?” “回陛下,确实没了。” “没事,朕接受能力强,可以在来点。” “这下真没了。” 见实在从莫成这榨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朱允炆哈哈大笑,挥手:“也罢,今日于朕言,实在是大好日子,朕已经知足了,承运公辛苦你了,回头朕会拟诏,通令嘉奖,表彰你们科学院全体院士和工匠。” “臣代科学院上下,谢陛下圣恩。”
第六百零一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从科学院回宫的当天,朱允炆直到很晚才睡下。 他兴奋的甚至连书都看不进去,也不想批复奏疏,甚至时隔好几年,第一次连跑了三个妃子的寝宫。 躺在郭倩的床上,朱允炆这才感到精神头有那么一丝倦意,怀里搂着妃子,扑鼻的香味让他总算是沉沉入睡。 梦里面,朱允炆仿佛飘在苍穹之上一般,俯瞰着整个大明,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惊愕。 他看到了北京城里四通八达的轨道,上面跑着长长的方盒子,这是有轨电车。 车里面载满了男男女女,他们穿着改良过的汉服,收紧了束腰,拎着公文包一站站的上上下下,进入一栋又一栋耸立的高楼。 在天上的朱允炆飘啊飘,飘到了平津港,看着港口内无数的货轮,听见嘹亮的汽笛声,看见无数喷薄蒸汽的烟囱。 从平津港离开,过河北平原。 遍地的工厂、无尽的黑烟。 同时在河北平原上的,还有一条条黝黑的铁轨,像是沉睡的龙脊,延伸到天边。 在铁轨之上,列车呼啸而过。 每一趟列车都有几十节之长,里面坐满了昏昏欲睡,面带倦色的赶路者。 “这是,朕的大明吗?” 朱允炆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渺小,缘是他在天上升的越来越高。 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小朱、小朱。” “这是在喊朕?”朱允炆先是疑惑不解,继而大怒。 谁敢唤朕小朱? 谁敢如此唤朕! 心头火起,眼前天地风云变幻,仅一个恍惚,朱允炆在定睛一看,自己的眼前是素净的天花板,身上盖着舒适的被子,还有品牌名。 席梦思。 朱允炆大惊,耳边,那唤小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继而是门禁过电子的声音。 “叮铃~啪嗒。” 门开了,脚步声和男人唤小朱的声音一道响起,朱允炆猛坐起,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惊愕。 “韩市长?” 来人竟然是自己上一世的领导。 不对啊,上一世,那自己现在是哪一世? 朕不是明联皇帝朱允炆吗? “小朱你可算是醒了。” 韩市长坐到床边,看着双目圆睁的朱允炆,伸手在后者眼前挥了两下:“见着我怎么这幅表情,是不是昨晚喝大了,这酒劲没过呢。 不对啊,你小子酒量我可心里清楚的很,才一斤酒,还没到你润嗓子呢,快点起床,我去食堂等你,吃完早饭咱们就得回市里了,下午徐部长来咱们市考察调研,有个专题会,你得跟我一道。” 说罢,韩市长起身便走,留下一脸茫然的朱允炆。 这都什么跟什么?徐部长、专题会? 朕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愕然了一阵,朱允炆侧头一看,便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一部OPPO手机、一盒中华香烟。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没碰手机,而是点了一根烟。 深吸一口,混乱的大脑如坠云雾之中,上不着天下不落地。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抽过烟了。 等到这股子眩晕感散尽,朱允炆浑噩的大脑顿时一片清灵。 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今天是2019年11月10号,昨天自己跟韩市长下地方视察,接待饮酒,席间自己好像喝醉了,而今天,中央的徐部长要来我市调研电子科技园的项目,专题会研讨关于招商的几家企业入驻,还有一个现场签署合作发展的媒体发布会。” 迅速理弄完自己的思绪,朱允文便拍拍脑门。 “那我这是做梦了,做梦自己当了皇帝?” 没道理啊,梦哪有这么真实的。 自己好像摁服了朱棣,没让靖难乱起,之后更是征服了很大很大一片国土。 念及至此便笑了起来:“就我这点水平回到古代,还能斗的过成祖永乐大帝?看来是梦不假了。” 拿起手机,刷脸解锁。 一堆的未接来电,备注全是‘败家娘们’。 拨回,嘟嘟两声后接通。 下意识的,朱允文便把手机拿离自己的耳朵。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已经炸了锅。 “你要疯啊,我给你打多少个电话听不见吗!你昨晚是不是又喝多了,你就喝吧,早晚喝死你,喝死了我可不替你守寡,带着孩子就改嫁。 喂,你说话,别跟我在这装哑巴,是不是头疼、口渴、胃不舒服,我跟你讲就你这点毛病我都门清,包里我给你放药了,赶紧倒杯水吃了,没工夫搭理你,我得去逛淘宝加购物车,明天双十一了就。” 朱允文刚打算开口,电话那边嘟的一声,继而全是盲音。 败家娘们把电话挂了。 嘴角挑起,朱允文笑了笑,心头一片滚热。 翻身下床,穿衣洗漱,不多时便收拾的干净。 走出房间,有一身材相貌姣好的服务员已经守着了,见到朱允文出门,忙点头开口:“朱主任早上好,韩市长、高书记他们已经到食堂了,您跟我来。” 服务员口中的高书记,自然是这次朱允文下来调研陪同的一县书记。 至于唤朱允文朱主任,是因为朱允文这位市长大秘还是市政府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明确正处级。 跟在服务员的身后走,很快就到了食堂,也看到了韩市长等人。 “韩市长、高书记。” 朱允文开口打了招呼,走到桌前坐下,马上便有服务员送上餐筷。 打完了招呼朱允文便不在多说话,埋头喝粥,主要还是听高友林向韩市长汇报工作。 “韩市长,昨天县里发生的这事,我得向您检讨,实在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您放心,我马上回县委就开会反思,一定全面杜绝此类事件的再发生。” 高友林嘴里的事,似乎是昨天的闹访,为了棚户区拆迁安置的事。 朱允文还在思考,那边韩市长已经哼了一声。 “市委和我多次都强调过,拆迁一定要文明、守法,不能肆意妄为,你们这次中盛国际闹得太不像话了,幸亏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不然,你都不用检讨,直接摘帽子回家吧。” “是是是,您和市委的指示我一定落实到位,保证不会发生、保证不会。”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朱允文很快就跟着韩市长离开食堂,进电梯的时候,朱允文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脱口说道。 “这种地方胡作非为的官员,都该一撸到底。” 韩市长皱了一下眉头,平素里这小朱可不会这么口无遮拦。 不过一想醉酒之事,韩市长便松开眉关。 “各有关系,高友林这次也不算是犯什么大错,没必要揪着不放,水至清则无鱼啊。” 这一句宛若天雷炸响般,让朱允炆只觉一阵目眩。 好熟悉的一句话! “这是一句悖论。” “你说什么?” 韩市长惊愕转头,而后怒了。 他的眸子里升了火,但很快这火便尽去,连着额头都冒了汗,汩汩不绝。 因为,朱允文也在看着他,但那双淡漠的眸子,却让韩振不住颤抖。 眼前朱允文的气势远比他去北京参会见到的气场更足。 “我说,这是一句悖论。” 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韩振应了一声:“是,我记下了。” 电梯门开,叮的一声。 两人皆惊醒。 阳光照射入电梯,整个酒店的一切景象如飞沙消散。 朱允炆再睁眼,一张苍老的、满是褐斑的老脸。 这是一位老者,一位即使久卧病榻,仍宛如龙虎的千古帝王。 这是,朱元璋! “江山委于你手,你要好自为之。” 朱元璋抬起大手放于朱允炆脑袋之上,谆谆叮嘱:“自古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你要万事小心,不仅要小心你四叔,更要小心这满朝禽兽,懂得识破他们的狡诈恶毒。” “爷爷放心。” 朱允炆咧嘴笑了,握紧朱元璋的大手:“孙儿会摆平他们的,他们什么都不是,包括他们背后的那座大山,爷爷您没能扳倒的,您的心愿,孙儿一定会替您完成。” “好、好!”朱元璋笑了,复拍朱允炆肩头:“天下给你了,记住,对百姓好一点,老百姓不容易。” 朱允炆握紧了朱元璋的手,郑重道:“我将无我,不负人民。” 朱元璋怔愕后大笑。 “吾有此孙,生平幸甚,此去黄泉,对饮阎君。” 语罢,溘然长逝。 乾清宫内哀嚎四起。 朱允炆长身而起,轻声道:“散。” 梦境崩塌,不复存在。 空间流转,再看到的,便是郭倩,是昌寿宫。 “好一场梦中大梦!” 坐起身,朱允炆开怀大笑:“痛快、痛快!” 守在宫里的宫娥太监不知所谓,但全部伏身拜地,齐唱。 “为陛下贺。” 一场大梦,重走人生。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六百零二章:四五计划(上)
一场大梦,让朱允炆的心中郁结一扫而空,原本在已经多有些松懈的政务处理上也是更加热情,那一摞摞各省的奏疏在朱允炆的眼里都变得亲切了许多。 一笔一字,皆做指示批复。 正赶年终,又时逢新四五计划部署启动,各省主官纷纷入京,朱允炆亦露面,列席参加。 五年计划是大会,往往一开就是七八天的时间,若在平时,朱允炆躲懒很可能便只是匆匆露面,简单听取后就离场,而这次则实打实的沉下心坐踏实。 会议开始之前,乐班奏《太清之曲》,这首曲子眼下都快成了每逢大会的定曲。 性质上类似于奏国歌。 本来朱允炆是想搞出一首明联或者大明专属的国歌,但转念一想又罢了。 《太清之曲》多有气势啊,含括四方天地,甚至连着天外天的上三清都有了。 这世界终归会是大明的! 礼乐毕,群臣安坐,主持会议的杨荣先请了内阁首辅许不忌登台, 上得台上的许不忌先是向着台下正中央独坐宽大金椅的朱允炆躬身致礼,后起身,目视全场。 “鄙人奉天殿大学士许不忌向陛下、诸位问礼,皇明四十二年腊月二十一日,三五计划正式收官,由我本人现向大会作三五计划工作汇报。” 说罢,许不忌拿出一份稿纸,开始朗读起各部汇总的成绩单来。 “户部度支总计,皇明四十二年我大明税计总和为三千两百八十亿,向明联上缴六百五十六亿、国库支出一千七百七十亿、专项经济刺激法案投入一千五百亿,总支出三千九百二十六亿,赤字为六百四十六亿,已连续五年出现财政赤字,完成三五计划拟定的财政赤字政策。 吏部与都察院的官员核查,整体合格率九成七,实现达标,超过七成官员吏评优良、仅百分之三的官员评劣,成绩达标。 大理寺复审死刑案一千三百四十起,平反五十三起,冤案占总比不足百分之三,成绩达标。 刑部督办内阁挂牌专案四十五起,全部破获,破获率百分百,成绩达标。 教育部方面,全国各地兴建各级学府两千六百七十所,实现江南、京畿教育全覆盖至县一级,辽东、西北、云贵川教育覆盖率到府一级,兴建各类技校六十八所,覆盖建设领域全工种。全年共招收学生、技术学徒二十一万人,成绩基本达标。 工部方面,三五计划共竣工京广高速、两京高速、京肃高速、京川高速、京辽高速等五条主线及沿道联通辅路支干线,合计修路总程四万七千余里,成绩达标。 兵部方面,对四大战区与中央戍备集团军全员复查和军备统算,计东北战区二十万人、西北战区二十万人、西南战区三十万人、东南战区三十万人、中央戍备集团军三十万人,总和一百三十万军,兵额实际在岗数一百二十九万七千四百人,空饷两千六百人,空饷比例为千分之二。 军备统算方面,各大战区武库四零式枪械核定数两百六十万支,实际清点数为两百五十八万七千支,报损五千支,另有八千支被私下贩卖,追回六千四百支,相关责任人已被军纪处置,记涉案责任军区相关主将大过。 国有资源部,全年实现钢产量十三万吨、煤产量一千三百万吨、各类其余矿金属四万七千吨,成绩达标。” 基本上三五计划中内阁为中央各部定的主要考定指标全部完成,但朱允炆也一样知道,小一半的数据是在今年,也就是三五计划周期的最后一年突击完成的。 这也被天下的官员戏称为冲锋年。 比如说户部为了在这最后一年实现财政赤字,仅在公费开支这一点上就批出去了几百亿的条子,帮天下各省、府地方打出去的餐饮、招待白条兜了底。 还有就是大理寺、刑部两个司衙,前者抓审判以及复核冤假错案,后者负责攻坚内阁挂牌督办的大案要案,多数都是在这最后一年完成的。 前面四年都侦破不了的案件,最后一年就可以完成了? 没办法,时间紧任务重,完成不了就得摘帽子啊。 对于这个中的事情,许不忌已经跟朱允炆通了气。 先把成绩单拿出来给天下人看,回头内阁再来翻旧账,不仅要查细,还得会驱虫拍苍蝇。 “总成绩单便是如此,下面让各部、各省的主官各自汇报其职辖内的工作吧。” 收起稿纸,许不忌躬礼下台,坐到了距离朱允炆左手边不远的位置,一探头,便也可以跟朱允炆通上话。 “陛下,接下来的汇报时间可能会很长,您要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室歇一阵。” “不用了,朕听着。” 朱允炆抬手拒掉:“朕也听听看哪里有毛病。” “诶。” 第一个上台的自然是户部,随着大明的经济腾飞,十几年来户部都是中央各部之首,一直稳稳压在吏部和礼部的脑袋上。 现任的户部尚书也是个熟人,杨溥。 三杨命运各不相同,杨士奇早早致仕归乡,杨荣在通政司通政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多年,内阁也懒得调动,主要是杨荣这个大管家做的太好。 虽然不与之升迁,但确将他的品轶从正三品给明确成了正二品,与各部尚书平级,算是升品不升迁。 而杨溥就天南海北的到处调动,地方官做过、漠庭也去过,兜兜转转的调回中央,也混进了权力的中心。 杨溥汇报的工作中,主要还是以大数据的统计涨幅为主。 “在今年户部的年终汇总税计里,农业、养殖业、畜牧业、乳制品、毛料、布绢等传统产业的纳税额占比已经不足三成。 新工业、制衣业、矿业、手工业、工艺制品等产业的占比加重,总纳税额一千一百亿,占比即将达到总税计的四成。 一直占据税收大头的商业发展也很迅猛,在免除了一应民间自主生产的课税之后,商业贸易更加繁荣,而在繁荣的商业领域中,新兴的服务业以年年攀高的速度在茁壮成长,有望在未来十到二十年内成为商业市场的主要支柱产业。 在服务业中,青楼戏馆等娱乐场所和从事文娱工作的人员收入猛涨,出售字画、古董、修缮古物的店铺收入亦暴涨,在中央银行最新出台的面向民间征兑黄金的报告中,一两黄金如今仅能兑换八千六百文,有小幅度的贬值。 乱世黄金、盛世文玩,足以说明今日和未来的市场,都将引导更多的资金涌入这些不保值的领域,因为更多的百姓开始脱离贫困,成为先富起来的那一小部分人,这些百姓开始追求部分的精神层面的享受,而不再囤粮藏金。 另外,官仓和中央粮库出台了最新的米面粮油指导价,较之去年再次下调,一斤米仅两文钱,农民的收入再次降低,户部现在就如何保障农民利益这一问题初步拟了工作方向,待四五计划研讨大会举行的时候,会向内阁提交报告。 户部同时主管整个明联的经费,其全部盟国缴纳的税款加上新入的帖木儿汗国多年掠夺财富,实为天文数字,日本、印度方面的金银矿因矿税政策也已全部输送入国库。 最后,中央银行五年来陆续放贷一万三千亿,吸纳存款一万九千五百亿,放贷额远低于吸纳的存款额,造成大量资金冗沉,已不利于市场经济发展速度,现向大会作汇报,提请陛下和内阁审议。” 说罢,杨荣躬身下台。 台下面,朱允炆和许不忌几位内阁阁臣都没有说话,台上主持大会的杨荣便顺着名单继续点将。 一位位部院大臣、一名名各省布政,开始走马灯般的登台报告。 国计民生,繁冗而庞杂。 但参会的每一个人却是越听越精神。 因为,不知觉间,大家已经建设了一个如此强盛的国家。 这种由国家层面带来的自豪感,那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没完本呢,别吓我。)
第六百零三章:四五计划(中)
大会一连持续了几天,朱允炆也跟了几天,不过头前这几日基本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毕竟是汇报一下三五计划的成绩,各部院及地方省的汇报自然是一板一眼,严肃认真。 加上哪个官员身边没几个笔杆子,春秋笔法润色加持以及扬长避短一番,拿出来用作汇报的稿子自然都是锦绣一片,出彩的地方多可以揪毛病的地方少。 倒也不是没有,不过朱允炆听了几天都没找出什么茬来,反而是一旁的许不忌揪出了不少有瑕疵的地方。 这倒属实让朱允炆有些面惭。 不过年底的这场盛会重头戏也不在三五总结上,大家伙的目光可都在即将展开蓝图绘卷的四五。 每一个五年计划都是不同的,个中的核心侧重点也不同,这都是政策的风向标,关切到这个伟大的国家未来五年的变革于发展路线,而哪里发展的好,自然也会让仕途走的更顺一些。 所以,五年计划可不仅仅牵扯到老百姓的民生活计,也关乎在场每一名官员的帽子。 是青云直上还是原地踏步,亦或者被时代淘汰,可都在这件大事上。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腊月二十八,四五计划的审议大会正式于北京东长安街明联大礼堂如期召开。 包括朱允炆在内的,在京一千余名各级官员纷纷到场。 而这一次的座位便有了调整,朱允炆不在坐台下与所有官员一道,而是将金椅摆到了舞台中央的正后方,三级台阶后的平台上,可以居高临下的俯瞰整个会场。 正对会场台子的则是一条长桌,后置五把交椅,这是内阁的席位。 内阁之后,才是整齐排列、一丝不苟的大会场,上千名官员在这个区域寻找自己的位置落座。 主持大会的仍然是通政司杨荣。 “今天,我们一起审议《内阁关于制定大明经济和国家发展第四个五年计划及未来五年远景目标的若干建议草案》,以下简称《草案》。 《草案》由内阁会同翰林院若干院士、通政司结合三五计划成绩总结、三五期间国家发展速度、三五期间国情变革、过去五年国家的社会吁求及其矛盾等多方面因素进行通盘考量拟定,现向皇帝陛下及大会作汇报,提请陛下决断,下面请奉天殿大学士许不忌代表内阁通读《草案》细则。” 热烈的掌声响起,许不忌起身,拿着一叠厚厚的稿纸步伐坚定迈上讲台,循例向高台之上的朱允炆致礼,而后转身,亦向大会场上千名官员致礼。 许不忌走向讲台中央的演讲桌,讲稿纸放下,掌声息停。 “咳。” 清了清嗓子,许不忌抬头环顾了会场。 “此次《草案》的制定是在陛下过往五年中多次重要讲话精神的指点下编修而成,将作为我大明未来五年施政过程中的行政纲领,是要擎画我大明面向未来五年的宏伟蓝图。 所以《草案》的重要性于我大明亿万黎庶之重要,于我大明之江山国祚之重要,是基石、是核心、更是方向标,许某请大会认真思量,沉心静听,若发现有不合民情、不融地方乡土之异的地方,要及时提出,现场改正,莫让良政变苛政,影响了百姓的生计发展。 下面,我先将《草案》的总目标和要努力实现的愿景提出来,其次是细化指标。” 大会场之内,数千人同时抄起了纸笔。 “自皇明四十三年四五计划周期开始,至皇明四十七年止,整体的大发展核心点,是希望小农化经济再次压缩在整个国家建设的所占比重,集中力量发展工业化建设,加快国家各领域发展的转型,要更多的依托全新的工业发展,推动科研生产力提高。 细化领域将会分为基础建设、经济制度创新、工业化发展、农业生产、交通运输、民生改善和政治体制扩建这七个方面。 在基础建设上,五年内,内阁将会拿出总计六千亿文投入进国内建设,其中涉及到的部衙分别有教育部、工部、科学院以及商部。 这其中,教育部会拿到不下于一千亿的教育经费,用于兴建更多的学校、招收更多的学生并保障其食宿,其中,技工院校不得低于一百所,招募技工学徒不可低于五万人,全力以赴为加速发展工业化提供充沛人力及后备人才。 工部方面要修缮黄河、长江、淮河、赣江等涉及我大明近十六省的主要河道及干流的堤坝,严把质量关,确保水患危险尽量降低到地方应灾时的可控程度内,使得地方可以在灾情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完成抢先赈灾,坚决不允许再出现去年黄河决口时,死伤几千人的重大水患大害。 科学院可以分到保底一千亿上不封顶的科研经费,如何投入与使用,由科学院自主决断,内阁不予干涉。 商部,详细规划出一份在未来五年发展中可以为全面加速工业化建设提供主力的项目,要勇于扶持民间工厂发展,大胆立项和投入生产,对于确定下来的建设项目,要全力以赴尽快施工建设,争取五年内全部建成并使用,完善我大明眼下国内工业领域中部分零部件生产残缺不足的状况,增强工业的基础生产力。 而在经济制度创新这一领域,将会涉及到工商联、中央银行和国有资源部。 重点是围绕提高国营资本在当前我大明整体商业领域中的占比,拉高国营的占比重,起码要从今年的百分之二十提高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用于起到行业头头、发展引向、建设引力的作用。 将各省府公衙与地方民间商会合作的合资经济比重拉高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稳定住地方的经济,不出现大规模因不可抗力而导致民间商业受损出现的失工潮、物价飞涨和经济盘动荡现象。 海贸的经济占比,要从现有的五成降低到一成甚至更低,让国家的整体收入不再过度依赖外出口贸易顺差的掠夺,尽快形成一个稳定的内循环良性经济圈。 而在工业化发展这一领域,将会涉及到工部和国有资源部。 未来的五年内,我大明的工业产出及营收,应保持不低于每年百分之十以上的增速,为尽快繁荣工业发展给予财富红利。 加大钢铁和煤炭的产量,使其可以为全面加快工业化建设提供资源上的支持。 具体的数据要求,钢产量应最少达到二十万吨、煤产量不得低于两千五百万吨。 而在农业生产领域,在已有的退耕转产基础上,再退耕三千万亩,释放人口投入工业建设和其他生产产业中。 交通运输领域主抓的便是工部,未来五年,新修建的高速路总里程应多三万里,同时开始着手京津线、京广线、川豫线铁路的建设并竣工,铁路总里程至少要达到五千里。 重点的工作方向便在西部,打通中原、江南地区与云贵川的连接,便捷西部地区的交通情况。 在民生发展领域,主抓户部和税部,三五计划竣工的总结中,我大明眼下工人的收入、农民的收入仍处于国家整体的平均发展水平之下。 要将工人的收入由眼下的日不过六十文提高到八十文以上,将农民一年平均收入的一万两千文提高到最少一万八千文。 诸位,提高和改善人民的民生水平、生活水平才是检验我们中央、内阁、朝廷、地方公衙的施政是否正确有效、我们这些官是否有资格继续做下去的唯一衡量指标,也是我们涵养自身为官道德和恪守施政为民这条准则的唯一途径。 老百姓如果过的不好,那么咱们说的天花乱坠也都是空口白话,领年俸的时候,都该自己扇自己耳光。 最后便是政治制度扩建,在三五计划中,我们已经汰撤掉了五军府,宽松了政治官位,而眼下各部已明确无法继续维持日益庞杂的国情民生。 内阁打算增添新部门,比如将原五军府下辖的高速路管理司与新的铁路管理合并,设置交通运输部。 添设审计部,专司对各部院、都察司、大理寺、地方省府的公费开支进行核数与审计。 添设海关部,将原平津、泉州、福州、广州、上海、深圳等一众沿海城市的海运司与地方分离,不在独属地方管辖,实行双轨领导制,由海关部负责一众沿海城市海运司主要官员的任免,地方有提名权,同时不再具有政令的强行干预权。 添设文明精神建设部,将原属通政司管辖的报业总局、《邸报》总报社、《求是报》总报社以及原属礼部的祷祖司分离合并组建,礼部改名外交部,全权负责外交与国宾接待工作。 这精神建设部,将负责重建与保护我民族优良之传统美德,负责对包括三皇五帝、仓颉嫘祖、秦皇汉武、霍卫名将、武穆文公等对我们民族、国家发展有重大历史贡献人物修祠祭奠工作。 同时也将负责,对民间出现的道德与法条发生现实冲突情况时的介入调和工作,为出自维护道德伦理而牵连官司的百姓提供权限内的法律援助与经济支持。 关切民间不良之风的冒起、非议妄言的传播以及要对不法野心之徒妄图为某些历史绊脚石洗白复名翻案的行为进行坚决打压,引导正确的价值观。” 会场内不少人的笔尖都顿了一下,虽然许不忌没有点名,但他们都知道点的谁。 有明一朝,注定无法翻案的无非那几人了。 除非后代的皇帝能比朱洪武和朱允炆做出的功勋更甚。 “《草案》的总体要求便是如此,涉及到的各部,劳请自行有序上台,讲述一下各自的看法和有没有困难的地方。” 许不忌讲罢后将稿纸收起,转身向朱允炆和大会躬礼,而后在如潮的掌声中下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喝茶润喉。 而大会场也陷入到短暂的沉静中。 而第一个登台的便是工部尚书,谁让他的职责最重呢。 在四五计划中,点到他工部名字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还全是最费时费力的基建项。 不趁这个时候喊两声苦还还价,若等通过了《草案》五年后却完不成。 可是要摘帽子的!
第六百零四章:四五计划(下)
对于内阁此番拟定的《草案》,工部尚书卢俊那是满肚子的意见。 任务难度太高了。 “全国主要的江河干线,绵延何止万里,便仅是巡视一番,尚需一载,五年时间,全面检查翻修与加固,其工程量甚至不逊色重开一条大运河,五年的时间,太紧了些。 更何况,除此之外,工部还要督建高速路、铁路线,如此繁多且浩大的工程,就算国库的钱跟得上,人手都凑不出来啊。” 台下,紧坐许不忌身边的朱高炽点点头,亦小声同许不忌说道:“阁老,工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否缓一缓,用十年的时间来完成呢,优先还是要把高速、铁路两条主要的交通干线竣工掉。” 许不忌缓缓摇头,目视卢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草案》的内容,任何部门、地方都可以跟内阁商量,独独你工部不可以。 去年黄河口岸决堤,水淹良田无数,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逾千人,多么令人痛心的一场灾难。 你说工程难办,正是因为难办,才轮到你来做这任工部尚书,轮到工部上下那么多的官员有资格禽兽衣冠,如果每个人都能办好,那就轮不到你们来做官了。 水利防汛,是最直接关切到老百姓民生活计的第一线,一定要搞好这项工作,要时刻将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放在心头首位,明白吗。” 卢俊的额角渗出汗水,许不忌的口气并不重,但却十分的坚定,让卢俊知道,如果他现在继续的讨价还价,那么可能都等不到这场大会结束,他这工部尚书的帽子就得飞! 因为许不忌这人干的出这事,也不止干过一回两回了! “工部,没有问题。” 咬咬牙,卢俊一口就应了下来,多大事啊,了不得自己这个工部尚书亲自跑到大堤搬砖,不逼自己一把,谁知道能爆发出多少力量。 “这任务工部接下来了,不过我需要明年最少添补两百万劳工。” “准了。” 许不忌眼皮都没抬:“除印度、日本之外,金帐汗国与西伯利亚多得是身强体壮的大汉,卖苦力算得上一个顶俩,数量上可以给你补足。” 说罢了,许不忌又看向邝奕和:“邝阁老分管工部,这事在你那立项吧。” “好。” 作为分管工部的内阁阁臣,邝奕和这位第一责任人那是责无旁贷,干脆利落的应了下来。 台上的卢俊长吐一口气,步履沉重的走下讲台,紧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跑了上去。 众人都目露笑意。 中央银行的行长葛安。 还别说,正二品的官服穿在葛安这个洋鬼子身上,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细看的久了,也不算太丑。 而这葛安也就是外貌上能一眼识别出来,若只是听声音,那一口地道的官话,谁又能听得出来呢。 “几位阁老,《草案》中指出要提高国营资本的经济占比,这一点我没有太多的质疑,但大幅度降低海外贸易,让利给明联内的其他与盟国,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合适。 眼下我大明,恰恰是依托海外倾销积累的海量、用之不尽的财富资源,提高了建设与发展的速度,这时候停下来,我觉得不甚妥当。” 能搞殖民谁埋头搞发展啊。 一年殖民顶的上十年埋头苦建,这都是基本常识,老百姓还常说人无外财不富呢,干啥也没有抢来得快。 “对于这一点,内阁是经过通盘考量的。” 接过话作解释的是王雨森,这位靠着同许不忌同乡关系成为现任的内阁次辅。 “做生意还讲究细水长流,知道暴利的无法长久性,我们的海外倾销已经持续了十几年,这些年我们大明固然赚的盆满钵满,但各盟国的发展依旧是原地踏步甚至是倒退。 对于明联,按照陛下的精神,我们是以潜移默化的同化为主,将来是要向吸纳入我大明而努力的,这一点在南亚几国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 最早签署加入《昆明七国协定》的几个国家中,南缅、暹罗的新一代已经基本汉化,十几岁的少年只会说我们汉语反不精通土语,他们的生活方式、文明习性都高度贴合大明,再过两代人,暹罗、南缅置省是顺理成章之事。 那么将来我们是打算要一个贫困落后还要重新建设发展的省,还是要一个接过来就可以直接并轨发展,提供助力的省? 搞国家建设所需的主要两点无非资源与人力,资源上我们并不紧缺,人力上,有多国的劳工,数量之巨大亦是用之不尽,既然眼下我们国内的建设需求完全可以消化掉供给量,那么就没必要加大对外的贸易顺差了。 毕竟这几年赚回来的,多也是放在库仓里发霉生锈,根本用不完,倒不如好钢用在刀刃上,适度的富裕一下周边国家,他们进步的同时,自然会提高生产力。 而他们的生产力提高了,等将来我大明国内的需求增大时,他们可以提供的资源就会更加多,效率也会加快,是基于对外来的长远考虑,《草案》才决定,相应降低海外贸易的比重,减少对贸易掠夺经济的依赖性,改把重心放在繁荣国内。” 没有一项政策是可以持续一百年都是良政,政策本身要随着社会的变革而不停进行贴合式调整,这样的政策才是正确的。 毕竟没有最好的,只有最合适的。 二十年前的大明开海禁,定下的是拼命掠夺,那不能说当时定下来就非要一百年不变。 事实证明,所有的政策在制定的时候都是好的,但若是作为祖制承袭下去,那对于未来的国家来说就是废政。 要警醒一点,因为大明纯纯就是让一大堆祖制害亡国的。 葛安摸摸鼻子,这种事上他也就发表一下自己所在立场的看法,至于内阁采不采纳,那是内阁基于全盘以及对未来整体发展的考虑,所在的立场和层面自然要比他更高,那就没法争论下去了。 毕竟政策制定的基本原则,就是服从大局,是小领域服务大发展。 降低海外贸易带来的弊处,其实无非就是缩减一大块财富红利,可能会影响中央银行的储备量,减少整体的放贷业务及对其他产业的资金扶持,那跟他葛安有什么关系? 人葛安还真是个不贪不腐的好官,加上洋鬼子出身,中国传统的人情世故他也不懂不会,钱少了,将来放贷的金额总量下降,用到哪不用到哪就按照政策要求走呗。 至于会不会有一大部分因此而拿不到国家的钱来为自己赚财富,那活该了。 反正求情找到葛安这,葛安也是断不会同意的。 躬身,葛安表态同意后下台。 大会仍在进行,但每一个上台的基本都是一些小的细节上问题,明确一下具体落实时的细则,大的总体方向没有做任何纠正。 “既然诸公同僚都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草案》整体方案就这么定下来,咱们现在研讨最后一点,那便是如何提高工人和农民的收入,因为眼下中央粮库最新的指导价行文,粮价还在下滑,列会的有很多都是搞经济的能臣,一起商议吧。” 在大会的最后,许不忌提出了这个问题。 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六百零五章:社保制度的诞生(上)
眼下大明社会出现的工人、农民收入低于平均发展水平的问题,是一个社会正处于高速发展进步时期所面临的必然挑战。 因为资本在壮大,而资本壮大势必会剥削工人的利益,挤占农民享受的社会红利。 若是指望资本家替工农考虑,那就无疑于天方夜谭了,只有朝廷能去考虑。 而实际上,眼下大明有一部分官员甚至都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去考虑。 虽然工人、农民的收入低于整个国家平均的发展水平,但那也只是增速上的对比,跟实际的生活质量无关。 皇明四十二年时间下的大明百姓,除了偏远地区的咱们不提,京畿带、江南带、中原带三大块老百姓的生活还要多舒适。 三天吃顿带肉腥的不算什么生活压力,一家四口顿顿吃饱,一年换四五身新衣服不算什么生活压力。 日子都过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种生活质量你扔到二十年前,问天下的老百姓,他做梦都不敢梦这么离谱。 朝廷为老百姓做的已经够多了,为这事还有啥好操心的,完全没必要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有这种想法的官员不多,但仍占有部分的比重,而他们之所以这么想的原因其实也是正常的,因为随着百姓的生活质量越高,他们对其他方面的吁求也在加大。 都饿肚子的时候,觉得国家能让他们吃饱就是圣君在世,够老百姓齐呼万岁磕头焚香了。 而当吃饱了之后,老百姓看富商、官家人都吃上肉,他们也会想吃。 他们对自己生活的渴盼标准一样在不停的提高,一样不会满足现状。 要求政府越来越廉洁、要求公员队伍越来越清贫,起码也要和他们过同样的日子,要是过的更舒服,人心就不会平衡。 社会的主动吁求就是这么出现的,也就成为了摆在朱允炆与内阁案前的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了。 当然,上岁数的百姓不会这么欲壑难填,因为他们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但他们的下一辈呢? 人口是繁衍的,新生儿是不断涌现的。 这些孩子可没从洪武朝活过来、更不可能见过元末明初的连天战火,朝廷确实没道理要求这一辈年轻人也去懂什么叫吃苦受罪也该知足。 解决不掉这些年轻人的吁求,那么就必然会出现社会矛盾,影响朝廷和国家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力。 所以骂朝廷的往往是一代接一代的年轻人,他们总觉得这个国家这不好、那不好,而很少会有成熟的中老年人也去不停的谩骂和诋毁。 许不忌如今在大会上抛出这个问题,恰是出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因为朱允炆登基之后才诞生的新生儿,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如今已经是这个国家的新生力量,并且开始步入社会的各个领域,或成为公员、或成为农民、工人、军人、服务业的跑堂小二。 新一代人有新一代人的思想和吁求,如何解决与满足不仅是参会的上千名官员在思考,朱允炆一样在思考。 “商部是负责经济的,现在这个问题抛出来,那么多学经济、从事经济的官员拿不出一个解决办法吗?” 见大会冷场,许不忌有些不满的冷哼一声:“前几日三五总结大会开幕日的时候,户部的官员就已经提出了这个问题,几天了,连个初拟的想法都拿不出来?” 商部自尚书、侍郎往下,几十号人无不冷汗涔涔。 这时候,还是严震直开了腔。 这位活跃大明政坛二十多年,上一任杨士奇内阁时期的阁臣,当年的浙江粮长,如今的工商联大臣。 “加赋。” 一句加赋,引起轩然大波。 会场之内顿时窃窃私语,朱允炆更是瞬间皱紧了眉头。 工人、农民的收入本身就已经低于了社会发展的平均水平,基于这一情况,竟然还要加赋? 不过出于对严震直的信任或者说尊重,朱允炆还是给了严震直解释的机会。 “如今我大明的农赋是三十税一,我个人建议征到十税一,工人是不用缴纳税赋的,如今也征一部分,比例一样为十税一。” 在这件事情上,严震直不敢卖关子,会台的讲桌后面,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全部抛了出来。 “在农业领域进行的加赋,是为了促使中央粮库将粮食指导价上涨。” “那不一样的道理吗?” 质疑声很快响起:“老百姓交的粮比以前多了,就算粮价上涨,到手的钱还是那些,与其废这一环劲,还不如干脆取消农业税。” “怎么能一样。” 严震直举出了例子:“咱们假定一个农民有田十亩,一年两熟,产出为六千斤,需要缴纳的粮赋为二百斤,那么中央粮库的粮食就是二百斤,农民手里有五千八百斤。 按照粮食指导价两文钱一斤,则农民手中的粮食总价值是一万一千六百文,那么市场需要消化掉这六千斤粮食,需要支付一万两千文。。 如今将三十税一改成十税一,粮食的总量不变,依旧是六千斤,只不过农民手里的只剩下五千四百斤,而六百斤则进入到了中央粮库。 我们将粮价从两文钱涨到十文钱四斤,也就是两文半一斤,那么农民手里的五千四百斤的价值便上涨到一万三千五百文。市场需要消化掉这六千斤,就需要支付一万五千文,里外里差出了三千文。 那么这三千文的差出是谁来买单呢,自然是市场上的买方来买单。 农民多赚了一千九百文,朝廷多赚了一千一百文,不过朝廷是服务人民的,多赚的这一部分我们可以放弃掉,放弃的方式呢,我个人建议,不采用直接给与钱财补贴,而是留下来作为一笔专项资金。 这笔专项资金的用途,就是做保险。 一个农民面临的主要风险无非两点,一是天灾带来的饥荒、二是**带来的地荒。 饥荒就是天灾导致的绝产,致使农民一年颗粒无收,地荒就是比如农民死亡、残疾、老年生病导致的无法继续耕种,土地荒废,而这种土地,老百姓往往都会选择卖掉,而买地的人又会趁机压价,损害原农民的利益。 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那么这笔专项资金的用途就可以上场了。 如果是天灾导致的,那么就由朝廷出面,按照百姓受灾的田亩总产粮数上一年的产出进行全额给付,使用一半粮食和一半现钱。 如果是**导致的,比如病亡、残疾、老迈无力继续耕种土地,而膝下子嗣又不愿意继续做农民的话,那么朝廷出面将这块地按市价回征,同时一次性给付这个农民未来十年的补偿,补偿的总额就是这片田亩数上一年的总产出。比例为三成的粮食加上七成的现钱。 如果农民是死亡,则钱给予遗孀、子嗣,如无遗孀子嗣则与之近亲,无近亲的,钱以该农民的名义捐给当地的学堂。 这是我本人之所以打算进行农业加赋的原因,一点拙见提交陛下与大会审议。” 提高税收建立社会保障制度。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朱允炆的眸子亮了。 严震直这建议,有可行性啊。
第六百零六章:社保制度的诞生(下)
大会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消化严震直刚刚提出来的这项关于加赋的建议,包括朱允炆在内。 不得不说,严震直提出来的这一条,通过加赋来为农民的未来提供风险保障,不仅小幅度的提高了农民的收入,同时还增强了农民群体抗风险的能力,不会出现因为天灾**导致一家老小都吃不上饭,也让赈灾从完全的施舍性质变成了更健全的帮持机制。 而朱允炆之所以感到开心,便完全是因为严震直这一项建议,完全是社会保障机制的草创版。 高税收的同时高福利。 “农民多交赋这一点或可行此政,那工人呢?” 曾文济皱了眉头:“工人的工钱是定数,多了一成的工钱税,到手便更少了,如此何解?” “工人的工钱不是由工人决定的,而是由工厂主决定的。” 严震直说了一句最简单、通俗易懂的话:“作为雇佣方的工厂主,当然希望工人的工钱越来越低,甚至是像几十年前那种,充做免费的劳动力。 如今,京畿带工人一天的工钱基本稳定在五十到六十文的区间,我们加征一成的税,工人到手的自然会更少,工厂主是不会替工人缴纳这笔税钱的,看似增加了对工人的剥削。 这个时候就是需要我们国营工厂起带头作用的时候了,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加速,工厂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对于工人的需求量也就会加大,工人不是前朝的包身工、佃农、卖身奴,没道理一辈子就在一家工厂做工。 我们的国营工厂提高工人的工钱来招工,那私营民间工厂必须跟上,不然他们就招不到工人,没有工人就没有生产产出,他们就赚不到钱。 同微不足道的工钱相比,他们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那就是为工人加薪。 我们为一个工人一天的工钱取一个定数,六十文,现在我们国营工厂定到八十文,扣除掉一成的税,工人到手七十二文。那么假定招募的工人数为五万,我们也仅仅是多支出了十二文,五万人便是六十万。 假定全国的工人有三百万,私营民间工厂同样将工钱提高到八十文,那每人八文钱的税,三百万人就是要缴纳两千四百万的工钱税。 我曾经在京城戏班看过一出戏,里面有句话很搞笑,说‘乡绅的钱如数退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如今呢,我们是保障百姓的收入原封不动并且还加一部分给到百姓手里,而富商的钱呢咱们拿出来,不搞三七分账,全部拿出来给基层工人做保障。 因工受伤的、因工亡故的、工伤致残的,咱们建立起全面的层级保障,该补给五年的补五年,该补给十年的补十年,包括一定比例的医疗补贴都将从这笔加征的工钱税中支出。” “好办法!” 一直默默听了好几天大会的朱允炆开了腔,喝了声彩。 严震直的主意不得不说确实大才,这是将社会阶级中的头部财富拿出来分到底层,而底层人民在日常生活中,亦会将财富通过花销的方式聚拢到头部阶级,可是头部阶级想要将本属于他们自身的这笔钱重新装回腰包,又要过一道程序,那就是交税。 举个简单的例子,商人拿出二十文给百姓,百姓再买东西把二十文还给商人,商人到手的却可能只有十五文,有五文钱到了国库。 如果商人后面不想继续拿出来怎么办,国库就把五文钱拿出来用到给百姓提高待遇上,这就是国营资本的引头作用,商人就不得不也含泪掏腰包继续加工钱。 这就好比是所谓的最低工资标准红线。 每次增加工人的工钱,商人都必须服从这项政策,他不服从,那么就要接受招不到工的情况,投入巨资的工厂就无法运转。 “但是工钱提高了,商人对外销售的商品价格会不会也跟着提高,造成一定的物价膨胀呢,如果出现了物价膨胀,工人就算工钱提高,但购买力下降,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国营资本的商品不提价,民间谁敢提价?” 一句应对,众人皆笑。 工钱提高但商品价格不高,利润空间就会压缩,国企带头让利于民,带着全国的商人一道让利于民,这就是割商人的肉喂百姓的肚子,是均财富的一种手段。 当然,即使均财富,朝廷也会保障商人有利可赚,不可能搞涸泽而渔的事来破坏经济市场的健康发展。 只是适度的压缩一部分。 让这个国家的贫富差距不至于过速的拉大和出现不可攀越的鸿沟。 “工人、农民的收入提高,物价保持稳定不出现飞涨,且基层百姓的生活保障制度也建立和完善,这未来的老百姓是怎样一种梦幻的生活啊。” 台下面,一个官员突然发出了这种感慨,很快全会场都应和不断。 “以上便是鄙人之拙见,提请陛下与大会审议。” 严震直转身面向朱允炆一躬到底,而后迈步下台。 身背后,朱允炆起身带头鼓起了掌,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迈步走下台阶,朱允炆站到了讲桌之后,伸手,全场恢复寂静。 “朕很欣慰,因为这政策是严卿自己提出来的,没有朕任何的意思在其中,这说明,这个国家的未来与全国人民的民生,已经不再只是朕一个人在操心。” 为什么古代百姓的生活质量进步的如此慢,只是官僚阶级不为民操心吗? 太偏见了。 古代的官是想要操心而没有精力啊。 依托皇权的官僚阶级,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想着如何陪好皇帝,因为伴君如伴虎。 朝堂之上的政治诡谲、党派纷争、攻讦暗算数之不尽,所以他们的精力多半都忙于这些事情上,甚至皇帝可能就随口说一句。 “今天天气真好。” 这群官员都能回府想个通宵大夜。 你要让他们写出听后感,估计都能写几万字出来。 人皇帝确确实实就是夸天气好,他们都能为此掀一波党争。 “我们认为皇帝说这话是这么个意思。” “不对,皇帝说这句明明是那个意思。”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真没意思! 当政治资源都用在这种扯皮的时候,还有哪个官员的精力能搞好民生发展呢。 而往往踏实搞民生的,都不被同僚所喜,引之为异类,且自身极难升迁。 这便是残酷的官场现实。 如今的大明政坛随着进入许氏内阁时期,这种事不能说不存在,只能说已是极少,加上朱允炆的主动降低自身于政治领域的存在感,不参与朝会、不抛头露面,也是极大省下了天下官员揣测圣心的功夫。 踏踏实实工作,勤勤恳恳为民。 这样的国家发展速度,又怎么可能不快呢。 朱允炆面向严震直,语气诚恳的说道:“卿之建议大善,朕代天下百姓,谢谢严卿。” 台下严震直忙起身。 “臣做官为民自分内之事,不敢当陛下谢,更不敢当天下百姓谢,臣惶恐。” 皇帝的一句感谢亦是定调子之语。 那便是晓谕大会,严震直的建议,审阅通过!
第六百零七章:国泰民安(上)
自严震直提出的为健全工人、农民社会保障制度的建议政策通过审议之后,那么这堂持续近七天的四五计划一应相关草案便全部通过。 两报也纷纷刊登了文章。 “皇明四十二年腊月二十七日,在北京东长安街的明联大礼堂,三五计划总结暨四五计划启幕大会落幕,全会通过了《内阁关于制定大明经济和国家发展第四个五年计划及未来五年远景目标的若干建议草案》,《草案》正式于内阁立项并将于皇明四十三年元旦日正式推行全国,作为新年内阁的一号政策。 这份新的《第四个五年计划政策》确定了‘四五’时期我大明政治、经济、社会、工农等多个领域发展的指导思想、目标、任务和相关举措,擎画了未来五年国家发展的宏伟蓝图,是具有指导性的施政纲领。 以下为《第四个五年计划政策》的含括领域和具体细则......” 报刊通发天下的事不需要朱允炆与内阁来操心,他们现在都忙着欢度佳节呢。 又是一个新年。 这一年的春节过得比去年刚搬进北京的时候要热闹许多,主要原因还在于越来越多的外地人口迁户落住,让北京的人口已经趋破百万大关。 城市的集中化效应开始出现并且保持着非常高的上涨速度。 除夕夜当晚,漫天的烟花璀璨,一城的欢声笑语,醉了朱允炆的心。 原来能看到如此多的百姓享乐于盛世太平,才是一个领袖最值得骄傲自豪的地方,这种自豪,甚至远超过前线捷报又开了多少疆域。 新年初一,朱允炆在华盖殿接受了百官的大拜年后便跑出了宫,本来是准备寻朱植一道打打牌,但后者却火急火燎的坐不住。 “你干啥去?” “乙酉区的体育馆今天竣工揭碑,臣得去露个面。” 朱允炆顿时笑了,早在迁都的前夕,朱植就先中央一步跑到北京来寻门路,这位国际足联兼大明足球协会的理事长来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搭班子搞球队、建体育馆。 “走着,朕也去看看。” 一听皇帝也要参加,朱植更是喜笑颜开:“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坐在车辂里,朱允炆看着一脸悠闲自得的朱植,感慨不已。 “植叔您的样貌,可是与二十年前无异,还是这般的俊秀啊。” 若论岁数,朱植与朱允炆同岁,但叔侄两人坐一起通观,反倒朱允炆更像朱植的叔叔了。 “嘿嘿,臣心态好,加上打当年从辽东回南京,一晃这几十年全玩了。” 这话说的朱允炆含笑点头,非常认可。 作为京城第一玩主的朱植,他这一辈子,真个算是玩了别人几辈子。 最让朱允炆欣慰的,便是这二十多年,朱植和他的辽王世系,没给朱允炆也没给朝廷添过一丁点的麻烦。 曾经有一年在南京,寒冬腊月天,朱植在外面喝酒,喝大了回府,车轱辘的轴半路断裂,便是大街上空无一人,朱植都不愿骑马回府,带着车夫两人一路走回的家,十几里地好悬没动出毛病来。 乐衷吃喝玩乐,但从不惹是生非。 闹出最大的事,也无非在青楼跟人抢花魁顶起来,冤枉钱花不少,动手的事一件没有。 “臣这一生锦衣玉食,潇洒自在,天下便是九成九的人都得羡慕臣,活到了这个份上还跟谁急赤白脸啊,那不纯给自己添堵。” 要么说人朱植活得明白呢。 “慢说天下九成九,便是连朕都羡慕的很。” 朱允炆也不知道自己咋想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若是当年朕未登基,爷爷选您做皇帝,您做吗。” 车厢内霎时间冷下来,悠哉打瞌睡的双喜都睁大了眼。 说罢了这话,朱允炆也是后悔,生怕吓到了朱植,刚打算开口道不是,那边朱植已经张了嘴。 “不做,臣有自知之明,一个人这辈子端的住哪碗饭都是命数,臣这能力,慢说皇帝了,您就让我去辽东做布政使,臣都做不好,带不好百姓民生。不过臣倒是能把这足球体育事业啥的发扬光大。” 说道最后,朱植哈哈大笑,朱允炆亦失笑。 两人都不在之前那句失言上多纠缠,很快转了话题,车辂也稳稳当当的驶入新竣工的体育馆。 新年初一,体育馆里面也很冷清,只有几百号工人在做着竣工后现场的清洁工作。 车辂进来的时候,都张望了一眼,顿时这眼便直了。 因为大家都认出来这是天子驾辂。 万岁声顿时响彻穹顶,朱允炆也走出里间,站在车辕上同这些工人们挥手致意,等这声音安静下来,朱允炆侧首问侧后紧挨着的朱植。 “这体育馆叫什么名字?” “北京体育馆。” 取名字什么的最麻烦了,朱植挠挠头:“臣也懒得去揣想,南京有南京体育馆,这座就干脆叫北京体育馆,省心的很。” “这怎么行。” 朱允炆诶了一声,提出反对意见:“北京是地名可以用作前缀,体育馆怎么也得有自己的名字才是。” “那要不,您给取一个。” 朱允炆环顾全场,便是那些个工人也都在静心等着,当下就含笑开口。 “这体育馆都是辛苦咱们的工人师傅建成的,就叫工人体育馆吧,北京工人体育馆。” 场馆内,掌声和万岁声又轰鸣起来。 走下车辂,朱允炆带着朱植去场内为体育馆匾额揭幕,拉下红布之后便道:“这匾额今天重新做一块,一定要加上工人两个字。” “是,臣马上要差人去做,今晚就换掉。” 朱允炆颔首点头,走向不远处被锦衣卫隔绝开,在安全线外兴奋紧张的一众工人,面带微笑的招手:“辛苦大家伙了,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好,朕祝你们新的一年万事如意。” 皇帝这是给俺们拜年呢? 工人师傅们是既激动又害怕,马上就跪了一片要磕头,朱允炆挥散几个挡路的锦衣卫,扶起当首一个中年工人:“这么好的日子,跪什么,都起来。先说好啊,朕出门身上可从来不带钱的,你们就是磕头朕也没压岁钱给你们。” 大家伙都乐了,还是朱植明眼跟了一句:“臣这身上倒是揣了些许。” “是吗,那快拿出来给工人们派个新年的彩头。” 毫不客气的将朱植随身带着的一沓千元大钞没收掉,朱允炆挑了几个锦衣卫,那是一人一张的发了过去,到最后还差几十个两手空空,朱允炆还交代了一句。 “没领到的没事,回头朕让人给你们名字记下来,派人给你们送到家里。” 欢呼雀跃的道谢声此起彼伏。 等多暂落了定,那当先被朱允炆扶起来的中年男人就傻呵呵的笑道:“今天能见到君父就是俺们今年最开心的事了,老话说新年头一天见贵人能旺一整年,您何止是贵人,您是真龙,是天下百姓的大福星、大救星呐,俺们这怕是要旺一辈子呢。” 所有人都乐了,便是朱允炆身后的朱植、双喜也笑的灿烂,这话说的水平可是不错。 “什么救星福星。”看罢四周这喜意盎然的几百张笑脸,站在中心的朱允炆朗声道:“朕呐,应该是你们、是天下人民的大管家、勤务员才对,是为人民、为你们服务的。 能看到你们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过节,那就说明朕这个皇帝和朕的内阁、朝廷是做出成绩来的,你们的生活过得好不好、舒心不舒心就是你们给朕出的考卷。 朕是考生、是做卷人,而这天下广大的人民群众,才是阅卷人、批卷人。 今天大家伙作罢了工都早些回家,陪着家里人一道好好过节,好好的吃顿新年饭。” 众人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朱植起了句哄。 “那咱们大家伙也一道给陛下拜个年吧。” 这提议得到所有人的热烈回应,在朱植的引领下,馆内几百号人齐声开口。 “君父圣躬安!”
第六百零八章:国泰民安(下)
工人体育馆的落成没有几天,便已经有无数的年轻身影开始在这片草地纵情挥洒汗水。 老一辈的武勋队、宗亲队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绝不会缺少新一代的接棒人。 只不过随着这个国家天翻地覆的变革,加上五军府被裁撤,武勋黯然退场,以传统阶级身份来作为球队的命名已经不再吃香。 像什么曾经的皇商队、宗亲队、东城力工队、南京大学队这种类似名字都不再出现,取而代之是一个个新鲜感十足且随性的名字。 而这些球队的主干也多是年轻少年,他们随着父辈从南京北上迁来北京,这第一件事自然是聚在一起,重新组建球队和比赛。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几天踢不上一场比赛,可谓浑身难受。 而且足球这项运动,能够参与进来的可不是二十年前那般,都是一群吃喝不愁的二代,很多的主力已经逐渐被平民家孩子所替代。 因为踢球也是一种出路。 足球比赛在大明发展的这几十年,已经开始具备了一定的商业价值,既然有商业价值,那从事这一领域的人自然可以得到相应的商业馈赠。 凡是资本愿意追逐的,一定具备可赚取利润和将利润变现的特征。 大明超级联赛严格来说就是北京城市联赛,大明全国眼下各省都有足球队,但都是窝里比,受制于交通条件,不可能出现跨省比赛和所谓的主客场制度,但就算是城市联赛,其中蕴含的商业价值都已经不菲。 门票、广告、博彩和球衣。 这都是能赚到钱的地方。 只要能赚到钱,就不会缺少趋之若鹜的商人。 一个一身华贵锦服的雍胖中年男人踩着冬日的阳光走进了这片绿草地。 身后几十号人亦步亦趋的跟着,阵仗、排场属实是不小。 “这就是咱们的球队?” 中年男人伸出一根手指,划过远处正进行练习赛的十几个小伙,颇为不满:“才这么些人?” “正式队员和替补,这些数量够用了。” 中年男人身旁近处有人接话,也是组建这支球队的负责人,他开口说道:“大掌柜您有所不知,便是这十几个,也是废了好大劲、花了很多钱才从其他球会里挖来的。” “你跟我谈钱?” 富贵的中年男人立了目:“我郭万三缺钱吗?能花钱摆平的事从来不叫做事,这话老子要教你多少遍你才能懂?” 原来这中年男人不是旁人,恰是当年那个山西煤业的龙头首富,还去过广州明博会引进蒸汽机进行矿洞抽水的郭万三。 对于自己手下人的小气劲,郭万三很不满。 “还有,老子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大掌柜,俗!哪个叫掌柜的能干出老子那么大家业?我是山西郭氏煤业和北京郭氏房产总理事长,你们要叫我郭总,都记住了吗。” 几十号人纷纷点头:“记下了,郭总!” “嗯,很好。” 郭万三非常满意的点头,看着眼么前那些个小伙子,问了一句:“三月份新一年的大明超级联赛就开赛了,球队的组建工作你们得抓抓紧,对了,队名取好了没有啊。” “取好了取好了。” 负责人忙不迭的点头:“就叫晋煤京房。” 一大堆黑线出现在郭万三的脑门之上。 晋煤京房? 倒是概括的挺全,直接把郭万三两大支柱产业都体现了出来,浓浓的暴发户味道。 “太他娘难听了。” 嘬着牙花子,郭万三狠狠的瞪了一眼球队负责人:“老子一年给你批上千万的经费,你把但凡跟你沾亲带故的都招了进来,十几个球员,你招了五十多个球会杂工,跟老子说是教练,四五十岁的老头了能教什么,你是就差把你村里的土狗都带来看大门了啊。 这托关系走后门的事老子是看在你那个给老子第十七房小妾的姐姐的面子上,才懒得说你,麻烦你就不能找一个有文化的吗?还晋煤京房,咋不如直接叫万三队。” “诶,万三队?好名字啊,郭总您这名字取得好哇。” 负责人竖起大拇指,谄媚的笑道:“这名字一听就跟您一样,丰神俊秀、器宇不凡啊。” 这可把郭万三恶心够呛,粗胖的手掌抡起来就把负责人扇了个原地转圈。 “我可去你娘的吧。” 骂完了,郭万三闷哼一声:“都给老子想,想个好名字出来,想不到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全滚蛋。” 几十号人那是大汗淋漓,都皱紧了眉心关,但憋了半天,愣是没有放出一记好屁。 到底还是要靠郭万三身旁另一侧的老管家。 “老爷,今年报纸上内阁拜年的时候,结尾祈了句国泰民安,咱们不如就用这个名字吧,寓意美好,而且将来球队要是夺了彩,万一碰到朝廷里的贵人观看,这名字也能给老爷您这加加分。” 国泰民安? 郭万三切切嘴:“寓意是不错,但这名字,国泰民安队,还是有些冗长了吧。” “留头守尾不就成了。” 老管家一句话让郭万三的眼睛亮了起来,赞道:“嗯不错,国安队,国安国安,国泰民安、国家安全、保国安民、国家安定,这寓意美好的词不少呢,就这名字了。” 夸罢了,郭万三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还是你行,回头自己去领个一百万花花。” 老管家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这可把球队负责人那个小伙子急的眼珠子都红了。 “郭总、姐夫,那我呢。” “你?” 斜着眼睨了一下,郭万三又骂咧起来:“你给老子滚蛋,不争气的东西,净吃干饭,在那么多话,老子连你姐都给休了。” 骂完了自己这个便宜小舅子,郭万三又道:“去,把队伍集结一下,老子要训话。” 负责人灰溜溜的跑开,不多时把场上的队员都招呼到了一起,为他们介绍道。 “这位就是咱们全北京乃至山西的郭总理事长,叫郭总。” “郭总好!” 这些年轻人的朝气还是很不错的,声音洪亮,道好声听的郭万三很开心。 “好好好,你们好啊。” 搓搓自己肥胖的大手,郭万三上前是挨个握手寒暄:“要好好训练、争取进步,比赛的时候更要奋勇当先,这可不是为老...为我争光,是为咱们这个球队争光。 咱们球队的名字经过我本人多少个通宵达旦的深思熟虑,以后就叫国安队了,这个名字寓意广大,所以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努力。 当然了,待遇这一块你们放心,我郭万三别的没有就是有钱,除了许给你们的每个月五万之外,踢赢一场,我再给你们加五十万的奖金平均分,要是今年夺了冠,我正开发的新楼盘,一人送一套三千尺的房子!” 什么是豪横,这便是了,挥手间便是巨额财富挥洒出手。 一群年轻人都欢呼起来。 这笔丰厚的报酬,可是一个工人一年累到头,都没有他们踢场球赚的多啊。 这群年轻人应该庆幸,他们生在了太平盛世。 成长在这么一个安定繁荣的社会,让一些在历朝历代本属于权贵阶级才有条件参与的不务正业的运动,可以为他们带来足够使他们享受人生美好的财富回报。 正如他们球队的名字那般。 国泰民安!
第六百零九章:历史的巧合(1/10)
当时间进入到阳春三月的时候,北京城便喧嚣了许多。 万众瞩目的大明超级联赛总算是在时隔两年之后重燃战火。 北京本土的球迷不算多,毕竟这片河北大地的百姓绝大部分在前些年也没有接触过足球这项运动,但热爱这项赛事的主力本来也不是北京的老百姓。 中央班子从南京北上搬来北京,这拖家带口的孩子可都是当初在南京的忠实球迷。 忍了两年总算是重新有机会看到赛事,当然是兴奋的不得了。 开幕赛的一万五千张球票开票当天就卖了个一干二净。 “参赛的球队有那么七八支,都是从南京北上迁来的老底子,北京当地的就两支。” 联赛的负责人找到朱植汇报。 “一个呢是挖煤盖房子那个大富商郭万三组建的,取名国安,另一个则是京商总会会长李思远组建的,取名人和。” 这俩队名起的。 朱植嘴角咧开了笑,这名字妥妥是在拍内阁的马屁啊。 一个国泰民安,一个政通人和,倒是相得益彰。 “其他几个队呢,都是南京时几支球队的老底子,现在也都基本换了掌柜,取了新的名字。” 负责人说的这事朱植倒是清楚,自从资本开始进入足球领域之后,南京的球队都被几个大商人买了下来。 没办法,足球这东西,没钱的哪里玩的转。 除了宗亲的球队,因为背靠皇商的财力没有变动之外,其他的全部更辙,最惨的自然是武勋队,直接除了名,很多勋二代也没了心情再踢球,一个个开始发愤图强的学习去了。 “都叫什么名字啊。” 朱植抄过报名表,将这些球队的名称和掌柜的信息一览无余,顿时失笑不已:“这一个个取得名字倒都挺有意义啊。” “山东能夺冠,所以叫鲁能?掌柜是山东来的。 上海经贸港的海商,队名叫上港,这倒是省事。 还有这个商人,好家伙三年前从广东迁来的北京,跑挺远呐。恒心所向,大破四方,这恒大队连口号都起好了。 哟,这还有个熟人,南京来的,江苏安宁,苏宁队,心念家乡也不错。 建功立业,建业队,这个也挺好,我看看,掌柜是河南籍,大粮商现在也转行搞足球了。” 细数一遍,已经有了七个球队。 北京商人自己建了两支,北京国安和北京人和。 山东商人投资了一支,山东鲁能。 南京商人投资了一支,江苏苏宁。 广东商人投资了一支,广东恒大。 河南商人投资了一支,河南建业。 “人家的名字起得都不错,咱们宗亲再叫宗亲队,反而显得有些刻意体现阶级差异了。” 朱植摸着下巴:“干脆这样吧,咱们宗亲姓朱,朱是国姓,代表国家,那就以华夏命名,祝愿咱们的国家和天下百姓,永远幸福安康。” 负责人眨眨眼:“那咱们叫?” “华夏幸福。” 朱植拍了板,这宗亲队就算是彻底改了名。 八支球队的最终名单便如此定了下来,赶等开幕赛的头一天,朱允炆在宫里听到信的时候,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呛过气去。 这些个名字怎么听得那么耳熟? 这是明超还是中超? 所以说,蝴蝶效应的存在,使得历史的巧合在这个时空发生了撞车? “明天的揭幕赛是哪两支球队?” “国安和恒大吧。” 双喜有些不确定,拿起一封信又确定了一下,这才语气笃定起来:“国安和恒大。” 这俩冤家在大明撞到一起了? 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炆总是有些想笑。 “皇爷要去看吗?” “不去不去。” 朱允炆摆手:“朕没那闲功夫,让他们自己玩吧。” 国安、工体。 记忆的片段因为一场大梦变得很清晰,自己的前世去北京出差,恰恰在工体看过一场当时所谓的中超德比战。 几万人一起骂人的动静是挺壮观,就是不太文雅。 虽然不是同一个时代,但谁知道历史的巧合会不会再次出现,万一又出现了万人对骂的情况,还是在皇帝的面前。 那些个污言秽语喷起来,都能把个体育馆的房顶给掀开。 届时还不让朱允炆尴尬死。 所以这心里一嘀咕,朱允炆便说什么都不愿意露面了。 皇帝不来便不来了,比赛日一到,工体照样是人满为患,喧嚣的很。 毫无疑问的一场足坛盛会。 许多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现场,甚至连阁臣都来了俩。 朱高炽和曾文济。 前者是受朱植的邀请,而后者嘛。 入阁之前,曾文济是广东左布政使。 这是站台来的。 “内阁曾阁老来了,咱们就要注意,最好给广东队留点面子。” 比赛开始之前,郭万三特意去了一趟更衣室嘱咐:“对方这明显是怕输太惨丢了面这才请了尊大神来,既然曾阁老来了,那这份面子咱们就得给。 所以输赢不重要,但是场面一定要漂亮,懂了吗?” 更衣室内轰然响应,只有那便宜小舅子不愿意,比赛还没开始呢,他就在赌桌上买了自家球队上百万的独赢。 “姐夫,咱们盘开的可浅,如果让广东队赢了,咱们怕是要赔出去小一亿啊。” “咱们踢得不是球,是人情世故。” 郭万三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一个亿算什么,比赛的时候,我可就坐在曾阁老的下首位,你得给我个拍曾阁老马屁的机会吧。 这份交情有了,老子的买卖将来就是顺风顺水,我的宏伟目标可最需要这种份量的交情,与我的宏图未来相比,一个亿,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目标罢了,我说赚回来就赚回来。” 说罢哈哈大笑着离开更衣室,留下一脸肉疼的小舅子。 而另一边的更衣室内,恒大队的掌柜袁立也在进行训话,不过跟郭万三相比,他就是打气助威了。 “我可是废了好多关系才请动的曾阁老莅临观赛,你们给我争气,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懂了吗!” “听懂了!” 得到了热烈的回应后,袁立这才心满意足出门,恰迎面撞上了郭万三。 两人都虚伪的笑了起来。 “袁掌柜的请。” “郭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