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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篡唐txt下载     篡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一章 喜盈门(五)

    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迅在豪阳郡传开。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同时更无比好奇的议论纷纷。

    因为,此次成亲,言庆将同时迎娶三人。

    三家女儿将以平妻的身份,嫁给李言庆,而且三家女儿的来头,似乎都不太差。长孙无垢是已故上柱国大将军长孙废的女儿;裴翠云是光禄大夫,右监门大将军裴仁基的女儿。这两家女儿早在三年前就和李言庆定下了亲事,只是由于当时言庆要为郑世安守孝,所谓一直推迟。

    长孙无垢、裴淑英,大家倒不陌生。

    可骨兰朵又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在此之前,根本就没听说过?

    很快,从李府就传出了答案。这骨兰朵并非汉人,而是氓蜀僚王的女儿。近年来,眠蜀大治,循山僚领骨斯蛮可走出了不少力。在年初时,骨斯蛮得成都郡郡守以及成都都尉宝轨的大力推荐,杨广自江都下诏,册封骨斯蛮为僚王,听调不听宣,待其治理峭蜀地区僚蛮。

    也就是说,骨斯蛮这个僚王,名至实归。

    更重要的是,诡山僚如今展很快,已经是蜀中最大的僚人部落。随着越嵩郡飞头蛮举族被灭。氓蜀僚人也无心和隋室政府继续对抗。骨斯蛮出任僚王,也是民心所向。毕竟日后免不了要和汉人打交道,僚人也需要有一个领袖,能为他们主持公道。在这一点上,和汉人打了多年交道,而且与隋室政府有着良好合作关系的诡山僚,自然是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骨兰朵是僚王之女,也算得上一个小公主。

    不过她虽是僚王之女,可是和长孙无垢、裴翠云相比较下,这出身似乎最为低贱。毕竟从血统而言,僚人的身份,始终无法和长孙、裴氏相比。

    这已经是李孝基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法。

    朵朵是北周皇室后裔,隋室一日不亡,朵朵一日就无法恢复身份。总不成让她一直等着,亦或者没名没份的跟着言庆吧。所以,能获得杨广的册封,无疑是目前最妥当的一个手段。

    哪怕是僚蛮公主,但也是个公主,不是吗?

    隋室对胡蛮归化挺重视,争取僚王的困难并不大。有了这么一个。身份,朵朵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言庆了。至于宇文朵自己,能嫁给言庆就很开心了”至于什么身份,她到是不太在意。

    虽说很多人看不起集朵,可是当朵朵的随行嫁妆拿出来后,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白老虎皮两副,赤金二十车。足有一千多斤。再加上一些哦蜀特产的物品,注入蜀锦之类,也都是价格昂贵。哪怕是再挑剔的人,面对如此昂贵的嫁妆,所有不满也只能咽回肚子。

    人家能嫁给李无敌,那也是有资本的!

    甚至有人还暗中嫉妒李言庆,僚蛮如此富庶,李言庆这下子可算是了!他本就前程远大,如今又有如此身家,岂不是让他本就光明的前程,变得更加光明吗?了,真的了,,

    一夜之间,李府就变得格外热闹。

    就是在这种无比热闹的气氛下,谁也没有注意到,麒麟馆增加了一个名叫李道玄的学子;巩县城中也出现了一个家具商,专营西域家佩,做工精良,款式新颖,而且式样也有很多。

    数日后,哥夫人和裴淑英,带着无垢翠云和小念,从心缘寺返回。

    又过数日,右监门大将军裴仁基,轻装抵达巩县,暂居住在毫丘坞堡之内。随行者,除寰威之外,还有网从江都返回洛阳省亲,左备身府将军,李渊的妻兄,虎贲郎将窦贤父子三人。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局势并不稳定。

    李密退回开封舔抵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卷土重来。

    荣阳,还不是歌舞升平的时候。所以李言庆的婚事,也只餐从快从简,以免触其他事情。

    可即便如此,李言庆的婚事,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越王杨侗派人送来大礼;远在长安的代王杨倏,也专程派人前来道贺;河东郡守尧君素,长安留守辅臣,左瑚卫将军阴世师,洛阳太府卿,尚书仆射元文都等朝中显贵,也纷纷派人前来道贺。

    甚至连王世充都派出了次子王玄恕,抵达巩县,

    一时间,巩县县城变得格外热闹。

    豪阳,洞林寺,邸王别院。

    杨庆招来了柳周臣,把手中请柬递了过去。

    “周臣,李言庆送来请柬,言明四月二十七日,与三位娘子成亲,请孤前往观礼。你以为如何?”

    柳周臣道:“卑下也听说了,据说前些时日,李郎君的老师来了,所以他才会这么匆忙的举办婚事”怎么,殿下难道不准备过去观礼吗?”

    杨庆呵呵一笑,“孤的确不太想去。

    这洞林寺的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巩县那边人满为患。以孤这身份前去,于礼法上只怕不太相称。再者说了,满朝文武多是派人前去,孤亲自过去,岂不是说,和那些使者沦为一谈?

    不过周臣,听你这口气,却想前去观礼?”

    柳周臣微笑着点点头,“不瞒殿下,卑下确实想前去观礼。

    不过卑下感兴趣的不是李郎君的婚礼,而是李郎君那位神秘的老师?卑下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培养出李郎君这等俊杰。此前竟未有半点风声,这个老师似乎是凭空出现。”

    杨庆眉毛一扬,“怎么,你怀疑这个李基?”

    柳周臣笑着摇摇头,“怀疑谈不上,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既然好奇,那索性就由你代孤前往巩县,免得李郎君说孤王薄情。”

    说罢,杨庆一甩袖子,转身向洞林湖那波光粼粼的美景望去。“豪阳是个好地方,孤怎么也看不够。”

    柳周臣拿起请束,恭敬向杨庆一礼,告辞离去。

    对于自家主公的性子,柳周臣可谓走了然于胸。杨庆说不上胸怀大志,甚至有些墙头草的毛病。贪生怕死,同时又有些贪恋权势。加之早年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更使得杨庆做事,畏畏尾。一边贪恋权势,一边又左右摇摆。很难说他这究竟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柳周臣很清楚:若是把杨庆当成窝囊废,糊涂蛋来看待的话,那绝对是大错特错,而且非常愚蠢。

    胆小的人,往往比胆大的人更懂得保护自

    杨庆身为一品一字王,又出镇荣阳。责任很重,权利也很大。

    似他这样把持大权的皇室宗亲,受到的关注。也非同小可。平日里对待下属,到可以尽可能的拉拢,可是对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 还是忌讳颇深。李言庆也好,徐世绩也罢,黑石关之战,虎牢关之战都立下了显赫功勋。可杨庆却没有召见他们,甚至连片语只言的慰劳也没有。

    其因为何?

    就是他那皇室宗亲的身份太过于敏感。

    杨广远在江都,洛阳的杨侗也好,长安的杨倏也罢,年纪都不大,镇不住场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庆若是结交将领,而且是战功显赫的将领,无疑会被人怀疑。要知道,江都那位可走出了名的猜忌心重,也走出了名的对手足兄弟心狠手辣。杨庆又怎能不更加谨慎心?    装出无所作为的模样,其实是杨庆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柳

    柳周臣此时很好奇,好奇那李基,究竟是什么来历?    由于婚事要从从简的举行,所以很多风俗习惯,也就能省则省。    可即便如此,言庆还是感到莫名的疲乏。这红白事一向折磨人,在隋唐时期,流程更是繁琐而弄人。    高夫人等人虽说同意简单操持,可她们的简单,也只是相对而已。

    记

    按照士昏礼的记载,从订婚到成亲迎娶,共六道程序。下达纳言、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下达纳言,按照郑玄给予的注解就是:先使媒妁之言。

    这一道程序,早在四只前就已经完成。所以无需重复;而后问名、纳吉,也就是采生辰八字相配合。四只前,这件事早已经做过,自然也省却了一个麻烦。纳徵。则是指交换彩礼,而后请期,敲定婚期。

    李言庆应该感到庆幸,很多事情,他此前都已经做过。

    至于请期,则相对简单一些。

    让赵希读出面,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勿论高夫人还是裴仁基,都没有表示异议。

    如此一来,剩下的也仅是亲迎这最后一道环节了!

    可就是这最后一道环节,也让李言庆感到头疼。

    随着婚期日益临近,言庆也就变得更加忙碌。三家女儿,早在商定婚期之后,就全部搬到了毫丘坞堡。

    而李府,更是张灯结彩,以示喜庆。

    巩县人也非常热情的参与其中。他们清理街道,把巩县县城装扮的格外整洁。就连那城门楼上,也悬挂出一道道红色的条幅。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李言庆的感激和尊重。

    巩县的李无敌要成亲了!

    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半缘君,要成亲了 ,

    拖着疲乏的身子,李言庆在天黑后,回到了家中。

    两头一人多高,体态极为雄壮的奏犬立刻跑过来,围着李言庆直打转。四眼和细腰如今已有了后代,是六只与它们极为相似的纯种四眼奏犬。平日里见到言庆,它们总会上来缠磨片刻。

    只是言庆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拍了拍奏犬的脑袋,让它们自行玩要去了。

    毛小念捧着一盆清水,走进房间。

    她脸上洋溢着喜悦,把毛巾打湿,递给言庆。

    言庆若不娶妻,就无法纳妾。不能纳妾,她就无法正式成为言庆的身边人。多少年的苦等,如今终于看刹了希望。若说小念心里面没有疙瘩,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喜欢的男人,却无法独自占有。可不管怎么说,言庆成亲之后小念进入李家大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眼见着仲夏将临,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小念一袭水绿色的薄绢儒裙,更衬托出她婀娜丰润的体态。

    “公子,再过两日,您就要成亲了,可要养足精神啊。”

    李言庆笑着点点头,擦罢了脸,然后在书案旁坐下。小念上前,把***拨亮,然后又用一个网套包住一团青草,挂在门上。这种草,可以驱虫防蚊,而且还有提神醒脑的效用。只是价格很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到。好在李府并不缺钱,倒也无需为了这种事情,花费心思。

    毛小念知道,公子每天晚上都要处理从黑石关送来的公文。

    虽然说黑石关无战事,可身为黑石府鹰扬郎将,每天所要处理的事情,同样不少。即便是杜如晦留在黑石府,帮着李言庆拦下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必须要让言庆知道,并由他做出决定。

    祖君彦,果然降了!

    李言庆看罢杜如晦送来的公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正如杜如晦分析的那样,薛收生父,对祖君彦有知遇之恩。所以薛收出面后,和祖君彦几次深谈,就是他改变了主意。毕竟这年头求生者比求死者多。跟随言庆,也许前程会更加光明。

    往下继续看……

    祖君彦在归顺之后,似乎想有所表现。

    他向杜如晦推荐了刘黑阁,并言刘黑阉有大将之姿,通晓兵法,武艺高强。李密帐下四膘骑中,秦琼是官军出身,程咬金乃山东大豪,王伯当更是李密的弟子,深得李密的信赖。唯有刘黑阁,没有任何来历,出身很卑微,甚至在投效李密之前,没有半点名气。可是他麾下的巨木营,战斗力强。此人很懂带兵之道,巨木营里的将士,对刘黑阁都非常敬重。

    李密看人的水平还是有的!

    如果此刻黑阁,就是后来窦建德麾下的刘黑阁,能力也可以相信。

    只是,这刘黑阁会投降吗?

    李言庆也不敢肯定”在沉思片刻后。言庆提笔回书:何人可令黑阁归心?君彦可当此事?

    你祖君彦,能说降刘黑阁吗?

    写完了回复之后,李言庆放下笔来,把书信放进竹筒,以火漆封好。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

    李言庆抬头看去,却不禁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第五一章 喜盈门(六)

    裴叔英一袭黑衣,头戴幕,站在门外。

    看她的装束,似要准备远行。只是面容隔了一层轻纱,无法看得真切。她静静站在门口,一双明眸,透过黑纱,凝视着李言庆。那道轻纱阻绝了言庆的视线,但是他能感受到,郧目光中的情意。

    算算日子,自裴淑英自从杨玄感兵败后离开了巩县,四年间未与言

    虽则李言庆经常派人前去探望,可裴淑英却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即便此次前来巩县,她也没有给言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先是李密来袭,而后又和高夫人前往心缘寺。

    待李孝基抵达之后,裴淑英虽然和李言庆见过两次,但每一次,也仅止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

    已寺√过三旬的裴淑英,更显丰腴之姿。举手投足间,那撩人风情,更令言庆感到沉醉。可这么晚了,她为何突然登门?李言庆刚要开口,就听裴淑英说道:“小妖,我是来向你道道别?言庆一怔,脱口道:“姑姑要去何方?”“我近年来潜心修道,似已到了瓶须,再难有突破。故而老父在

    浮山为我寻得一位有道全其,我将往丹阳潜修……此次来巩县,是专程送翠云。如今大事已定,我的行程也不可再拖延。

    小妖姑姑有一句话临别相赠:“当断时需断”

    言庆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呆立在书案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紧走两步。却听裴淑英厉声道:“小妖,止步……若再靠近,我马上就是。”

    “姑姑可以不去吗?”

    裴淑英摇了摇头,静静凝视李言庆半晌。

    突然转身,背对着李言庆道:“小妖,你要好好待翠云,莫要辜负了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等待……保重!”

    说罢,裴淑英快步离去。

    言庆急忙追出书房,却见裴淑英的身影,已绕过长廊拐角处。

    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言庆停下了脚步,呆立在长廊上。

    难道要裴淑英留下来?可即便她留下来,又能如何?总不成让裴淑英也嫁给自己!李言庆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他没有长孙无垢,没有裴翠云,没有朵朵,裴淑英嫁给他没有问题。

    可(8偏他已经有了三个平妻,其中一个还是裴淑英的侄女。难道让裴淑英和自己的侄女儿争宠吗?

    这对于性格极其****的裴淑英而言,断然没有可能。想当初李德林在岭南娶妻生子,裴淑英就无法容忍。现在……就算是裴淑英同意,裴世矩那老家伙也不可能点头。姑侄共侍一夫,对于裴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要知道,隋唐之交的时候,民风虽然开化,但还没有达到后来盛唐那样开化的民风。李氏家族,毕竟有非常重的胡人血统,对于这伦理大防,倒也不甚在意。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种种丑闻……包括那一代女王武则夭,侍候父子两人。

    这民风的开放,从一些衣饰就能看出端倪。

    盛唐时女子,从不佩戴帏帽。而在隋朝,女子出行时,则会佩戴几乎遮掩住全身的帷幕,有点类似于后世阿拉伯人的风气。当然了,若熟悉后,就没有这许多的习惯。可这帷幕习俗,始终存在。

    河东裴氏,以诗书礼乐传家。

    不管裴世矩在历史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但有一点却很明白,那就是他对颜面,看得很重。

    裴淑英留下来,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李言庆成亲吗?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哪怕裴翠云是她最钟爱的侄女,但小妖何尝不是她喜欢的男人!

    所以,裴淑英选择了离开。李言庆无法阻拦,也不可能拦住裴淑英。

    若是用强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惹怒了裴淑英,使得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子离去,李言庆又觉得心有不甘。裴淑英的突然,走到也果决,没有给言庆留下任何机会。可是,自己和姑姑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裴淑英还在风华正茂,难道以后就只能古佛青灯,了却残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李言庆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主公!”沈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李言庆身旁。“裴娘子走了!”“我知道。”“裴娘子上车时,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主公。“什么话?”李言庆这时候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沈光说:“裴娘子说,事若不可为时,运弈及早放手。

    李言庆不禁一怔,愕然抬头,向沈光看过去。裴淑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休么叫事若不可为?

    不过,言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身为裴家子女,对时局自然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裴世矩膝下有四子一女,但若说能得其衣钵者,非裴淑英莫属。就连裴世矩自己都说:“如果淑英为男子,可使我百年后再无牵挂。”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那四个儿子,都不堪大用。

    李言庆见过裴世矩的小儿子裴奉高,似乎确实难当大任。劁也不是说他不学无术,事实上裴世矩家教很严,四个儿子的才学都不差。只是,有才未必有前程。君不见这自古以来才华出众,却落魄一世上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准确的说,裴世矩的四个儿子,缺乏大局观,机变也差,而且看不清楚时局……说穿了,裴家四子,不具备做官的资质。

    裴淑英出生在裴家,当然对时局会关注。

    哪怕她在王屋山潜修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过观察……

    姑姑这是在提醒我,不要死抱住隋窒一棵树!也许在裴淑英看来,隋室已迟慕,难bL持久。

    言庆的心里突然间高兴起来。

    姑姑还关心我,这说明,她的心里,还牵挂着我。

    “老沈,浮山在哪里?”

    沈光一怔,“主公说的是邵座浮山?”

    “浮山有很多吗?”

    “似乎重名者不少,临淄郡有浮山,岭南也有浮山……天下名浮山者,有六七处。不过若说最有名的,应该是丹阳郡。不过丹阳郡治下,有两座浮山。一在枞阳县,一在肥东县。枞阳浮山,又名浮渡山;肥东浮山,则换做浮粜山。所itL沈光也不知主公说的是哪座浮山7

    “唔,这两座浮山,哪座山上有道全真最盛?”

    “邵想必是浮渡山吧……我听人谈过,袁守城袁真人,还有成玄英

    成真人,都曾在浮渡山修行过。”

    丹阳郡,浮渡山!

    李言庆牢牢记下了这个名字。

    “老沈,你立刻选一得意之人,天亮之后启程前往丹阳郡。让他

    持我名剌,求见丹阳郡郡尉房乔。

    说完,言庆返回书房。

    江南的局势,并不稳定。

    裴淑英这时候去丹阳郡,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不必担心,房彦谦房玄龄父子已在丹阳郡站稳脚跟,还有谢映登执掌兵权。裴淑英在丹阳郡,有他三人暗中照拂的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李言庆还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他和裴淑英之间的这段姻缘。可有一点言庆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就此罢休。

    写好了给房玄龄的书信,李言庆推开窗子,站在窗边。

    他仰天凝视群星璀璨的夜空,而后双手在胸前合十,轻声呢喃道:“姑姑,你也要多保重!”

第五一章 喜盈门(七)

    车辕处插着一杆旗子,上书蒙阳总镇。中间一个斗大的“杨。字。车前车后,有侍从跟随,显得格外威武。

    如此气派,除了集阳郡守,邸王杨庆府邸的车辆,还能有谁?

    柳周臣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向外观瞧。但见碎石铺成的大路,自巩县向东延绵五十余里,非常壮观。如此碎石大道。整个荣阳郡,只有两条。以巩县为中心。东二十里长。西三十里长。西面大道名为李家门大道,而东面的这条路,则被当地人冠以“鹅径,大道,同样是为表达对李言庆的尊敬而铺设。这两条路,也是荣阳至洛阳之间,两条必经之路,名气颇大。

    李言庆不过双十年龄,竟已有此声名?

    怪不得哪王处心积虑的想要压制他,甚至不惜违背圣意,加强豪阳世胄的力量。可即便如此,就真的能够压制住李言庆吗?以他在巩县的声名,想要压制住他,恐怕是难度很大吧。

    且不说徐世绩和李言庆究竟是怎关系。

    即便他二人真的反目,徐世绩和其背后的关东世胄,可以和李言庆在这豪阳郡内,抗衡吗?

    柳周臣的心里,突然间升起一丝丝莫名的担忧。

    李言庆”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荣阳郡如今离不开李言庆,但如果不加以控制,甚至强力打压的话。其人在荣阳郡的声望,将无人可以比拟。除非。杨庆有能力把李言庆从豪阳郡调走。可李言庆又是杨广亲自安排在黑石关的得力大将。从他的战绩和功勋来看,杨广这一次看似胡闹的任命,却是神来之笔。

    若无李言庆,想必荣阳如今,已然危矣,

    所以,杨庆也无法调走李言庆。

    如此情况之下,哪王对豪阳的控制力,会随着李言庆声名鹊起,越减弱,以至于彻底失去控制。

    柳周臣想到这里,不禁忧心仲仲。

    马车来到巩县城下,自有侍卫前去递交文书。柳周臣也没有下车。就坐在车里,从车窗向外观瞧。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车后传来。

    柳周臣透过车窗向后看去,就见一队马队,风驰电掣般从车旁掠过。大约有二十多人的样子,为一个老者,跨坐一匹上等好马,风度翩翩。他体格单薄,相貌清瘫。两鬓生有白。头扎黑巾帧头,一袭黑衫单衣,腰系狮蛮玉带,足蹬一双黑靴,肋下配着一柄利剑。

    看年纪,这老者大约在四十多,五十上下的模样。

    浓眉大眼,高鼻梁,相貌颇为英武。

    柳周臣只是无意中的一瞥,却不想有如雷击。他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那老者率人从车旁过去,在城门口一队门卒恭敬迎送下,毫无阻拦的进入巩县。

    怎么是他?

    柳周臣连忙起身,探头出车厢。

    “才才那些人,是什么来历?”

    有下人连忙过去打听,而后很快返回马车旁边。

    “郎君,刚才过去那些人,都是李府的家将。为那个老人,据说是李郎君的老师,名叫李基。

    此次李郎君成亲。他也是李郎君唯一的长辈。故而巩县上下,对他也非常的尊重。”

    “李基吗?”

    柳周臣若有所思,手指轻叩大腿。

    “刘郎君,咱们直奔李府?”

    “不,暂不去李府,先在巩县寻一落脚之处,待李郎君后日大婚时,我们再登门道贺不迟。”

    “喏!”

    柳周臣虽只是杨庆的家臣,却也是杨庆身边最信任的幕僚。

    故而无人敢把他当成一个家臣。多是以“郎君。而称呼。此次柳周臣奉命前来巩县,代杨庆出席李言庆的婚礼。一应事务,借由柳周臣自行决断。该如何登门。如何道贺,全看柳周臣的主张。

    柳周臣也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瞒得过李言痴

    不过李言庆这时候忙于婚事。也不可能顾及到自己。再者说了大婚之日再登门道贺,于礼数上也没什么亏缺。所以柳周臣并不着急,他决定现在巩县住下,观察一下情况,再做决断。

    ”

    李孝基在巩县的日子,过的很自在。

    眼看着言庆的婚期将至,他这一桩心事,也算可以了结。虽然他不能以李言庆父亲的身份出现,却可以用言庆的老师,也是言庆唯一长辈的身份出席婚礼。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一个安慰。

    李孝基就住在李府,每天或是带着人外出游山玩水,或是在李府对面的酒肆中用餐。

    时间越久,李孝基就越惊异于李言庆在巩县的威望。似乎在这座古老县城里,官府的声望远不如李言庆一句话有用处。据左邻右舍说。李言庆每年都会布施粥棚,活人无数。更时常以工代赈,救济流民。这“李大善人。四个字,可不是凭空得来。以至于来到巩县,你可以不知道县令是谁,县衙在什么位置。但若是不知道李言庆是谁李府在哪里?几乎寸步难行。

    而且,随着黑石关大捷,言庆的声名不断向外扩展。

    甚至连荣阳县、管城县的老百姓。也对言庆是无比的尊重。毕竟,徐世绩虽在虎牢关大捷,却走动用了两县之力。而且他苏。世胄的代言人,和那此普酒老百姓的距离。丹形中增矣”言庆。在老百姓眼中,却是格外亲近。李言庆不属于任何一支世胄豪门的子弟,从小被收养,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这若放在后世,也是一部极好的励志题材。

    而言庆和郑家决裂,乃至手抗旨不尊,被责令闭门思过,在百姓眼中。也变成了不畏强权的代表词。

    这样一个人,才是百姓们心目中的英雄。而徐世绩虽则战功显赫,和言庆相比,总是有写差距。哪怕虎牢关大捷,徐世绩斩无数,更击杀了李文相这等瓦岗巨掣,却始终无法和言庆相提并论。

    李孝基很满足,也很轻松。

    晌午出游返回家中以后,他小睡了片玄,而后在府中家人的陪伴下。溜溜达达走出李府,来到他经常光临的酒肆中用饭。不是李府的饭菜不好,而是在这里,李孝基可以听到更多对言庆的传言。为人父母者。哪个不存些虚荣心?听到了没有,他们夸赞的人,是我儿子!

    妾当李孝基听到人们夸奖李言庆,这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那种自豪感,却是山珍海味都无法给予,,

    李孝基一如往常,点了酒菜,坐在靠窗的角落里用饭。网吃了两口,忽闻随从沉声喝道:“这位先生。我家主人在用餐,请勿打搅。”

    “李基兄,还识得故人否?”

    来人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对李孝基大声呼唤。

    李孝基一怔,抬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李孝基手一抖,著筷险些掉在桌子上。他呼的站起身来,摆手示意随从放来人过来。

    “你过…周臣贤弟?”

    来人赫然正是柳周臣。

    不过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一袭青衫,足蹬薄底黑靴,来到李孝基的跟前。

    表面上,柳周臣很平静。

    然则从他那炽热的目光中,却流露出莫名的激动之色。

    “李兄,一别三十载,可安好?”

    “好。都好!”

    李孝基办非常激动,上前一把挫住了柳周臣的手臂,“贤弟。这些年来,你过得尚如意否?”

    柳周臣强捺心中激动,冉力的点了点头。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李孝基,片刻后压低声音道:“三十年前洛阳一别。兄长可是变得苍老许多。”

    “呵呵,东奔西走,焉能不老?

    再者说,这岁月催人老,一转眼间三十载,半个甲子光阴啊,贤弟。你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柳周臣的眼睛,湿润了!

    两人落座,李孝基朝着随从做了个手势,随从们立刻向外走了十步。以方便二人之间交谈。

    “当年我父子奉老主之命,潜入观王府中做事。

    洛阳事,我之前没有接到半点消息。直到后来,我才听说贺若弼率部剿杀少主,洛阳的老臣,几乎全部被杀。我父因此抑郁而终,临死前还嘱托我,务必要找到少主骨血,保老主一脉不绝。可是少主死了,夫人和小郡主、少郎君都不知了去向。我曾试图设法寻你,可不想”言家村也没了!我猜想着,你可能会躲在唐国公门下。只是我与国公素无往来,也不敢贸然登门。

    直到九年前,哈总管在端门外被杀,我才算知道了少主他们的消息。只是没想到

    柳周臣深吸一口气,“老主没了。少主死了,连少郎君也”这些年来我虽在王

    李孝基默默的喝着酒,随着柳周臣。一起叹了口气。

    “却是苦了你!”

    “苦倒是不觉得,只是觉得未能为老主出半分力,实在愧对老主知遇之恩。”

    李孝基为柳周臣满上一杯酒,“时过境迁,昔日袍泽,几乎断绝,能和你重逢,我真的很高兴。

    对了,你怎么来巩县了?”

    柳周臣忍不住笑了,“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要?还摇身一变,成了李郎君的老卑”

    “我……本就是他的老师嘛。

    当年他在金谷园窦家学舍求学。我就在窦家学舍授课。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风光的一日。”

    “如此说来,李郎君和你

    “周臣,李郎君如我亲生,你莫不是有事情要告诉我?”

    当年柳周臣的父亲柳少师落魄江湖,被赵王宇文佑收养。后来杨坚篡周,宇文佑试图刺杀杨坚,事而亡。不过在此之前,柳少师带着柳周臣,依照着宇文佑的吩咐,投靠在观王杨弘府中。本来,这是一步暗棋,宇文估想着,若刺杀失败。可以借杨氏皇族的力量,篡夺大权。

    只是宇文佑却算错了一件事情。杨弘在杨坚没有篡周之前,的确是一个有胆略,有魄力的人。

    可随着杨坚登基后的清洗,使的杨弘一改当年的作风,变得谨小慎微。

    开皇十八年,宇文佑之子在洛阳暴露了踪迹,被杨坚一举诛杀。也就是在这一场屏杀中,所有心怀周室的大臣被清洗一空,甚至连李孝基的妻家,也几乎被杀得一个干净。柳少师虽得以逃脱,却心灰意冷。抑郁而终。此后周室力量被消灭一空,柳周臣也只能躲在王府内。

    币周臣似是有此犹豫。沉吟不李孝基也没有追问,只是饮酒,并不停为柳周臣劝酒。

    正如他所说,时过境迁。当年的理想破灭之后,他和柳周臣之间还存有多少交情?连他自己都不能肯定。

    柳周臣想了许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不过你既然说李郎君若你亲生骨肉,那也算是小弟的子侄。

    李兄,你这弟子不简单啊堂堂邻王殿下,一郡之长,被他逼的是手忙脚乱。

    他想要获取河南讨捕大使之职,可是邹王似乎并不情愿。所以设下了二虎争食之计,准备让李郎君和虎牢关徐世绩争夺这一职位。不管李郎君和徐郎君是不是真的反目为仇,都必须真刀真枪的斗一次。不斗联话。哪王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来破坏李郎君出任讨捕使的计划。

    本来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就在这几日会有行动。

    但由于李郎君婚期到来,使得邹王不得不暂时搁置”不过待婚期过后,他必然会有所行动。”

    李孝基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了一眼柳周臣,突然苦笑道:“周臣,这莫非走出自你的手笔?”

    柳周臣同样苦笑,“李兄,我之前又不知道李郎君和你之间的关系。食人俸禄。为人分忧,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你们不要小看了都王,他虽说性情懦弱,但也并非没有手段。这二虎争食。实出自哪王之手,,呵呵,当然了。我从中也有推波助澜,还望你莫要责怪。”

    李孝基想了想,突然一咬牙小郡主还在。”

    “啊?”

    柳周臣一怔,愕然凝视李孝基。

    “就是此次与裴娘子,长孙娘子一同要嫁给言庆的僚蛮公主,骨兰朵。她真名叫宇文朵,是少主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当年洛阳惨事生。小郡主和夫人,就躲在郑家。与言庆青梅竹马。”

    李孝基说罢,抬起头毫不退缩的和柳周臣对视。

    那意思就是说:怎么办?你准备如何选择?

    兴复大周?

    隋室篡周已近四十载,还有多少人记得耸年的北周宇文氏?哪怕如今天下大乱,也没有一家反贼,公开表明是要复辟北周。也就是说,兴复大周已不太可能,那早变成昨日的一场梦幻。

    但是,昔日的情义尚存否?

    你柳周臣父子身受赵王厚恩,甚至你柳周臣的母亲,也是赵王说合。嫁给了柳少师。那么现在,你还愿意为赵王最后一点骨血,而效犬马之劳吗?

    下意识的,李孝基握紧肋下佩剑。

    柳周臣,则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柳周臣抬起头,苦笑看着李孝基道:“李兄,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啊!

    这么说吧,李郎君的强势,令邸王很顾忌;但同时,邮王对李郎君又非常赞赏。

    他一定会用李郎君,但前提是李郎君不会威胁到他在荣阳的地位。这二虎争食,势在必行,我无法阻拦。不过我会尽力设法,拖延时间。至于李郎君能否想出对应之法。就看他的本事了。”

    李孝基不禁蹙起眉头。

    他对这样一个结果,非常不满。

    但同时他也知道,柳周臣并没有任何推脱的意思。

    宇文氏已消失了多年,柳周臣还能这样子,已经很够意思了。

    “那,你能拖延多久?”

    柳周臣想了想,“尽我所能,我最多拖延至六月初。

    如若在拖延的话,只怕邸王会有所怀疑。”

    “那好,你务必要帮我拖延至六月,不管言庆能否想出对策,我都在这里谢过。”

    “休要说这等客套话,能帮到小郡主。也是我的本份。”

    柳周臣说罢,起身告辞。

    “李兄,如今时局不稳,你也劝说一下李郎君,要早作打算。后日他大婚时,我会登门道贺,但若没有特别的事情,请勿与我联络。都王很谨慎。也非常小心”告诉李郎君,多留意部王的举措。我现在很担心,一俟局势无可挽回,都王很可能会做出决断,到时候郎君危矣。”

    “周臣,愚兄在这里,行言庆多谢毛”

    柳周臣则微微一笑,也没有再和李孝基客套,拱手告辞离去。

    李孝基坐在食案后沉吟许久。片刻后招手示意一名随从上前,“立刻通知沈光,让他盯住此人。”

    虽则言庆对李孝基很尊重,可是锦衣麒麟的事情,言庆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对外,他只是称沈光是自己的管家。李孝基倒是知道沈光,同时也知道,沈光是言庆的心腹手下。

    李孝基不敢大意,毕竟人心隔肚皮。

    这也是他宁可暴露出朵朵的身份,也没有告诉柳周臣,李言庆和自己的父子关系”看起来,荣阳郡远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复杂。也不晓得言庆能否想出妥当的方法,解决这个麻烦?

    李孝基想到这里,眉头紧锁,起身走下了酒楼,

第五一章 喜盈门(八)

    邮夜。下了场小雨,驱老夏日的炎热六

    王娟敲开了县衙后院的角门,闪身没入高墙之内。后花园的池塘中,池蛙叫的正响,柴孝和一个人坐在亭中,挂着一盏灯笼,正捧书阅读。他看的很入迷,那嘈杂的池蛙叫声,似乎对他没有半点影响。直到王娟迈步走上台阶,柴孝和才似有觉察,抬起头,向王黄看过去。

    放下书中的书卷,柴孝和微微一笑。

    王娟问道:“池蛙如此吵闹,孝和公居然能安稳诵读,这份定力确实高明

    柴孝和呵呵笑道:“闲来无事,不过是和这些畜生们斗气而已。一开始我也颇受影响,可它们越是吵闹,我就越是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久而久之,随它们吵闹,我只当做清风拂面

    王娟连连抚掌赞叹,在柴孝和对面坐下。

    “王公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王娟慢吞吞道:“其实今夜前来,老夫是受我家主公托付,有一事想要向孝和公求教。”

    “向我求教?”

    王娟说:“李郎君如今欲取河南讨捕大使,然则却困难重重。

    之前有王世充与李郎君相争,如今郡守又对郎君颇为忌惮。郎君无奈,只好暗中与郑仁基商议,想要虚以为蛇,麻痹部王。而今,邸王似有所觉察,定下二虎争食之计,欲探求真伪。

    故而李郎君想要请教孝和公,如此状况下,当如何是好?”

    王娟说完,闭目养神。

    李孝基把从柳周臣那边得到的消息告诉言庆时,的确是让李言庆吃了一个小惊。不过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份养气的功夫日益纯熟。李艳青虽然吃惊,但表面上看去,并不是太紧张。

    事实上,这河南讨捕大使之职至今没有消息,李言庆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些许端倪。

    其中的症结,怕不在江都,也不在洛阳,而是转移到了豪阳郡吧。

    以杨庆那谨小慎微的性子,焉能不多考虑一番。只是言庆没有想到,杨庆居然设出了这个二虎争食的计策,的确高明。这是逼着言庆和徐世绩真刀真枪的来一次火拼。可那样一来,又岂是言庆所期望的结果。

    他和徐世绩之间,又怎可能真的反目?

    幸亏父亲今天遇到了柳周臣,不然的话。等事到临头再想主意。恐怕就麻烦了!

    于是,李言庆找来了王颍。

    “王公,你总说柴孝和有经天纬地之才。非我不信,实这麒麟台于你我,都是意义重大。

    我败李逆,也算是完成了他对我的考验;然则我现在想知道,他可有真才实学?就把这件事情交由他来处理,权作是我对他的考验。若他真愿意帮我,就设法为我化解去此一厄难

    其实,李言庆和王黄如果真的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言庆不会这么简单的化解,他还想借此机会,领教一下柴孝和的水平。王颍口说无凭,有些事情必须要经过证明才能见出分晓。同样,王娟也知道,柴孝和虽然心动,但想要一下子被李言庆所接受,也不太可能。他又怎能不知道,这麒麟台的意义,对言庆何等重要?

    抛开柴孝和是否愿意归降,但从他的能力而言,王黄同样需要审视。

    若才能不足,对于王黄倾尽心血,一手营建的麒麟台,定然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他也要谨慎小心。

    柴孝和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王颍的来意。

    原以为,自己能够平静的面对这件事,可是当事情临头的时候,柴孝和还是觉得,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对于李密,他已经仁至义尽。

    为了那个该死的蒲山公营,柴孝和已经忍受了近一年的幽禁之苦。

    虽说李言庆并没有为难柴孝和,但对于胸怀锦绣乾坤的柴孝和而言,他失去了施展才华的舞台。每个人都有野心,柴孝和同样如此。李密的确是对他有恩,却不代表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在李密手中。秋浦的提心吊胆,巩县的处心积虑,以及近三百个囚禁的日日夜夜”

    他已经不欠李密的恩情了!

    现在,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更加广阔的舞台。

    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也许他想要的这个舞台,李言庆能够给予。

    不过柴孝和也知道,这个舞台不容易获得。事实证明,李密并没有那种打破一切的魄力。至少到现在,柴孝和所期望的事悄,一件都没有生。李密,甚至连巩县的大门,都不得其入。

    小小巩县如此,那么整今天下,又将如何?

    他也要等,等待一个向李言庆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

    柴孝和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在一片池蛙嘈乱的叫喊声中,他走到凉亭旁边,手扶栏杆。

    “既然不想挤进去,何不打出来?”

    “哦?”

    “杨庆为何前恭而后举?”柴孝和神色平静道:“无他,只因李逆兵退,而蚁贼不复豪阳之外。”

    “那孝和公以为,当如何为之?”

    “杨庆自以为豪阳危机解除。故而使李郎君多猜忌。

    若危机犹在,他可还敢继续刁难?其实方法很简单,荣阳郡实在太同时容纳两头老虎,的确是有些麻烦。徐郎君只需要打出去。杨庆这二虎争食,也就没了用处。只看,徐郎君如何出击,才能使杨庆不起疑心?对了,我前些时日看邸报,陛下决意重设黎阳仓,而郝孝德所部,似乎是在朝黎阳仓方向移动,既然郎君不想在蒙阳招惹麻烦,何不去祸水东引?”

    王娟眼睛睁开,凝视柴孝和。

    “若此事交由你来置办,需多久能达成目标?”

    “二十天,定可使杨庆低头。”

    王娟站起身,转身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后,突然又对柴孝和道:“从明天开始,我会命沈光前来府衙,一应所求,可向他提出

    王娟身为麒麟台的营造者,有决断之权。

    他甚至可以无需请教李言庆,而自行决断。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决断权也仅限于他一人再已。日后不管柴孝和能否接掌麒麟台,亦或者是什么人接手麒麟台,李言庆都不再可能似今日对王黄这样放权不问。毕竟,这些上只有一个王颍!

    是应该得意,还是应该,,

    王娟说不清楚。

    不过他却知道一件事悄,他一手营造出来的麒麟台,定然会成为这个时代,一个可怕的庞品。

    与此同时,柴孝和长出一口气。

    和王颍片玄的交谈。只让他后背衣裳,湿透!

    李言庆没有再去询问王烦。

    因为他相信。王黄会把这件事处理的非常妥帖。而且,他也确实没有时间过问此事,大婚之期终于到来,往来于厅堂的客人络绎不绝。作为主人的言庆,根本无暇再去顾及其他事情。

    颜师古。颜相时兄弟前来道贺!

    孔颖达与孔门弟子前来道贺!

    范阳卢氏,陇西李氏”等等,只要是你能想起来的名流士仲,或是亲自登门,或是派人道贺。

    书法大家欧阳询,亲题百年好合四字,以为赠礼。

    杨侗派人送来一对铜桑金金狮镇纸,据说是当年王羲之父子珍爱之物;杨倏则送来了一柄宝刀,名为百辟。据说是曹不在位时所监制百辟宝刀,价值不菲。诸如此类的礼物,多不胜数。

    巩县人终于明白了,李言庆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力量。

    此前,他们虽然听说过李言庆如何如何,却终究没有见识过。

    而今,只看各路宾客,哪一个不是大有来头?普通的士伸大豪,甚至连李府的台阶都没有资格迈上。士林之中稍有名气者,莫不前来道贺。这样的名气,才是名人,所谓宗师,想必也就是这般模样。

    以至于蒙阳县人酸溜溜道:想当年,郑玄郑公门下,亦这般盛况,巩县人没有见识。

    可郑玄,又是何等人物?

    按照隋朝时的规矩,婚礼挡在黄昏举行。

    婚昏。这时辰不能有任何偏差。

    迎亲从正午开始,必须要在黄昏时返回。其间一应各种琐事,李言庆上马前,更是被一次次反复提醒。

    薛收作为迎亲郎,操持一切。

    不过当李言庆披红挂绿,跨坐上象龙之后,薛收才现,迎亲的马车还没有抵达。

    “言庆。迎亲马车呢?”

    李言庆不由得笑了,“我娶亲,不用马车。”

    一句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不用马车。难不成让三位新娘用双脚走回来吗?这可是不符合李府的规矩。

    话音未落,但听鞭炮声鸣响。

    三面披红挂彩的八抬大轿,从府中抬出。

    每台轿子,需六十四人抬起。雄阔海、郑大彪、阁棱三人,上身火红色对襟大氅,足蹬皮靴,每个人手中都扯着一根红绫子,三人走到李言庆马后,将红绫子挂在马鞍桥上。而后并排而立。

    靠,这场面也太大了吧!

    隋唐之交时,轿子还没有盛行。在一些山区偏远之地,到是有简陋的山轿,可谁又见过,如此气派,需六十四人合抬的迎亲大轿。

    “鄙人武稷,是唐人商行的掌柜。

    这东西名为“八抬大轿”乃李郎君亲自设计,并交由鄙行打造。诸公若有兴趣,可随时前来观摩。唐人商行中还有各种新奇的好玩意儿,只要各位喜欢,凭今日李郎君喜帖,可七折优惠

    一身青衣华服的武稷,在人群中穿行。不断递上名刺。

    本来大家对他并不感冒,可是听说那李郎君迎亲的庞然大物,就是出自这所谓的“唐人商行。之手,不由得顿时来了兴趣。不管以后要不要去看,这名刺倒是可以收起来。还有今日前来参加婚礼的喜帖,也要留着。七折优惠,似乎听上去很不错,闲来无事,可以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候,随着雄阔海三人齐声呼喊:“起轿,迎亲!”

    三台庞然大物在近两车墨麒麟合力高举之下。缓缓离地。

    那景象。端地是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如此气派,如此威风”若有朝一日我成亲时,能坐在里面的话”,

    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这一刹那间,动了心思。

    李言庆一马当先,三台大轿紧随其后。

    随着一阵阵迎亲歌响起,整个巩县算是***起来。

    自巩县出,至毫丘坞堡。走了大约近一个多时辰。沿途这壮观的景象,更吸引了无数目光。

    来到毫丘坞堡时,坞堡内的人们,也等的有些心焦了。

    裴仁基等一干老大人站在坞堡门楼上,看着由远及近而来的三台大轿子,也不禁低呼起来。

    “这李言庆,总是喜欢搞出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堂。”

    裴仁基阴沉着脸,有些不满的说道。

    “老裴啊,怎地你看上去不高兴?虽说裴娘子等的久了些,可我看这场面,可当真是壮观。”

    “壮观有个屁用,一下子娶了三家女儿,还弄出了一个什么僚蛮公主。

    这小家伙从就不消停。如今成亲了,还是如此。我是担心,翠云嫁过去后,过不上好日子

    听得出来,裴仁基对李言庆一次迎娶三女,还是颇为不满。

    高夫人却不高兴了,“裴仁基,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我女儿和翠云平妻,你觉得委屈不成?”

    裴仁基连忙摆手,“大嫂,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长孙员死了,霹雳堂没落了!

    可这并不代表,裴仁基就能看不起长孙家。相反,在军中,长孙家依旧想要足够的威望。

    那一阙但是龙城毛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诗句,至今仍被流传。

    裴仁基只是有些嫉妒。

    同样是岳父老子,为何长孙晨就有龙城飞将军之美誉,那李家子至今,未给我赋上一诗词?

    言庆这些年来,诗词很少。

    一年下来,也不过一两而已,而且多是以咏物诗为主。

    似是早年的石灰吟,出塞,更是再无吟诵。也难怪,李言庆两诗,却令得两个人功成名就。

    一个如今贵为二品大员,父子出镇丹阳郡,军政大权尽归于房氏之手。

    另一个。虽已故去多年,却仍被人牢记。当年比长孙员更加出名的开隋元老,诸如高颖杨素等人,哪一个不比长孙员厉害?可偏偏。高颖杨素已少有人再提起,贺若弼史万岁,更不为人所知。偏偏当初那小字辈儿的长孙员,如今在军中极富名声。边塞军中,提起龙城飞将军。必然先想起长孙晨。

    这,也就是诗词的力量。

    得鹅公子一颂,此生再无憾事。

    水军总管周法尚在二征高句丽时病死军中,临死之前,仰天长叹。

    裴仁基这心里面,又如何能够平复?

    此时,言庆已经进入了坞堡内,却被裴行俨带着一伙青壮,拦住了去路。

    他一副凶神恶煞似地模样,虎视眈晓的盯着李言庆。

    李言庆也下了马,拱手一揖,“还请元庆给予方便。”

    “想要娶我姐姐不难,这催妆诗却不可少。我姐姐说了,若是催妆诗做的不好,她就不出闺房。”

    催妆诗,也是这个时代的一个习俗。

    诗词的内容,是催促新娘子快些化妆,然后随新郎返家。

    裴行俨一昏得意洋洋的模样。看着李言庆,然后大喝一声,“来啊,还不焚香。李言庆。咱们兄弟归兄弟。可我却不会给你机会。看到了没有,一炷香,若不能让我姐姐满意。你可就要空手而回了。”

    一旁的青年微微一笑,“久闻李郎君诗书双绝,只是近年来却无佳作,不知可为之否?”

    “卢兵曹,你这可是要出李某的丑啊”。

    青年名叫卢祖尚。范阳卢氏族人,生于犬阳郡,现任虎牢关鹰扬府兵曹之职。

    “大家都静一静,让李郎君准备。”

    香。已经点上。

    门楼上,裴仁基却变了脸色。

    “这混帐东西,怎能这时候为难李家小子?若是错了时辰,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高夫人却笑了,“裴大将军且放心,你我只管在此,静候鹅公子佳作。”

    李言庆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七步。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

    这诗,赞美裴翠云如水中芙蓉。阳台一词,又将她暗喻为巫山神女,而新郎李言庆。也就成了风流的楚襄王。

    卢祖尚脸色一变:七步成诗,好文采!

    不禁是文采好,更重要的是,颇为应题。事实上,李言庆同娶三女。倒是和那楚襄王的风流极为相似。

    薛收在后面不禁抚掌大叫,“好诗,新娘子快些出来!”

    门楼上的裴仁基,也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点头赞道:“这李家子,倒是有几分急智。不冤了翠云侯他多年。”

    “喂。你莫要小子小子的唤,堂堂鹅公子被你如此称呼,岂不知有辱斯文?”

    “嫂嫂说的是,妓嫂说的是!”

    裴仁基心里嘀咕: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以后最多当着你的面,不再唤他小子就是。

    李言庆网要往前走,长孙无忌带着一帮人就冲上前来。

    “言庆,且慢!”

    “无忌,你莫非也要为难我?。

    长孙无忌那圆乎乎的脸上,透着几分笑意。

    “我非是要为难你,不过既然裴娘子有催妆诗,我家观音婢,也需有催妆诗才好,恩,这样吧,咱们相识多年,我也不为难你。你网才为裴娘子吟诗走了七步,那给我家观音婢赋诗,也要七步之内完成

    此话一出口,顿时令坞堡内众人息声。

    这,也太难了吧!

    七步成诗,以曹子建之才,也仅止一而已啊。

    高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这孽子,怎也跟着他人胡闹?。

    李言庆苦笑摇了摇头,“长孙无忌,你记得今天。你今天做得初一,他日可休要怪我还以十五。”

    闭上眼睛,他装出一副凝重之色。

    长孙无忌立刻喊道:“不许停步不前。”

    也罢,那我就往前走    一步,两    当李言庆走到第七步时,睁开了眼睛。

    “传闻等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好做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此一阙诗,却是用了张敞画眉的典故。

    诗文之中的大致意思,却正暗合了长孙无垢那娇憨的性子。

    长孙无忌顿时傻了眼,原本只想为难一下言庆,不成想言庆居然真的是再一次七步成诗,这才华实在是”

    在场众人,忍不住齐声欢呼。

    甚至连之前对李言庆颇为不爽的卢祖尚,也忍不住随着薛收等人高呼:“新娘子快出来,新娘子快出来。”

    “无忌,你且等着。”

    “且慢!”

    李言庆话音未落,却见人群中走出一个青年。

    李言庆一看此人,不禁笑得更苦了,“宏毅,你也要为难我吗?”

    郑宏毅是从长安专程赶来,微微一笑,拱手道:“言庆大哥 非是我要为难你。不过你今日要了三个新娘子,之前两个既然都有吟诵催妆诗,自不可厚此薄彼。依我看,还应再赋诗一。亦为骨兰朵公主的催妆诗。小弟也是有样学样,那就也以七步为限,请兄长莫推辞。

    有明眼人能看得出来,郑宏毅这是有些挑衅了!

    不过,李言庆既然能两次七步成诗,又为何不能三次七步成诗?

    若真的如此了,那今日也就成了一番美谈。日后与别人谈论起鹅公子时,也就多了分话姿。

    言庆,沉默了!

    他缓缓迈出第一步,而后第二步,第三步”

    突然停下来。高声吟唱道:“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

    言庆和朵朵之间,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从那一篇别赋开始,到言庆还以卜算子,一晃就是十四载。

    十四载光阴催人老,但我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还请你也莫要忘怀!

    已无需再去高呼,新娘子出来。的话语,当言庆这一诗诵完后,三扇门同时开启,走出三位亭亭玉立的新娘子。

    她们看着言庆,在流着泪,欢笑”

    装逼装大了!

    兄弟们能否再给予一些支持?

    两更一万一,也不算太差吧,”

    再推五志兄弟的作品《级仙医》

    他,是雍城大学校医院的菜鸟校医,刚刚毕业踏入社会;

    他,是医术精湛、活人无数的仙医,中西医,无所不精;

    两个反差极大的身份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将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被老妈逼着相亲的女医生;

    洋溢着知性美的车董事长;

    青春觎丽,活力十足的女大学生;

    还有那貌若萝莉,身材火辣的女徒弟,

    一个又一个的美女,围绕在他的身边。又会演绎出怎样的艳事?

第五二章 麦子的野望

    三位新娘登上大轿。

    李言庆跨上象龙,围着三台大轿绕行三圈之后,在雄阔海三人齐声高呼‘起轿’声中,缓缓离开地面。

    不过不要以为婚礼就此结束,实际上对于新娘和新郎的磨难,才真正开始。

    又是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迎亲队伍抵达巩县城门外。对于巩县人而言,这巩县的城门,就是三位新娘的新家大门。薛收等人先前在毫丘折了面子,当然要设法讨回。否则的话,他这个迎亲郎可就是不称职了。随着薛收一声高呼,在巩县人的哄笑声中,姚懿杜如晦等人,蜂拥而上,堵住了迎亲队伍的道路。

    “请新娘子赠文!”

    在传统习俗中,这叫做障车文,与新郎迎亲时的催妆诗交相辉映,其实也就是新娘子对新郎的表白。

    先前,李言庆在毫丘坞堡,三次七步成诗,已使得众人惊叹。

    杜如晦等人自然是万般懊悔,竟白白的错过了如此精彩好戏。要知道,言庆这些年来几乎不再赋诗,以至于‘鹅’文万金难求。而今曰,竟一连出现了三绝佳作品,又岂能让人不惊叹,鹅公子宝刀依旧锋利,文采依旧惊人?也正因此,杜如晦等人断然不会放过三女。

    现在,是男家的人站出来为难女家。

    虽在大轿后方马车上的裴仁基等人,莫不露出会心笑容。

    也许眼前这一幕幕场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那么的熟悉。

    看到这些,不由得心生感触。

    不过杜如晦等人最终未能得逞。

    三女早有准备,早在几天前就由裴翠云主笔,写下了三篇障车文。

    长孙无垢娇憨天真,朵朵性情果决干练,虽然也通晓文墨,可毕竟比不得裴翠云这般水准。

    想当初,裴翠云可是日日缠磨着李言庆,谈论诗词文章。

    算不得绝佳之作,但也能称得上是上品。其实就算不是上品,杜如晦等人也不可能不通过。

    只是当三篇障车文当众宣读时,三女坐在轿子里,一边是羞涩,另一边又是隐隐担忧。如果说在今天晌午,裴翠云还能信心满满的说那三篇文章不差的话。经过李言庆三次七步成诗的绝响,她这信心未免有些不足了。杜如晦也是深知三女的心思,故意慢条斯理,直把三女恨得牙关紧咬。

    好不容易,这障车文算是通过了。

    可李言庆的磨难,又开始了……

    八抬大轿来到李府门外,再次停下来。不过这一次薛收杜如晦姚懿等人全都不知道躲去了何处,就看见高夫人带着一干女眷,面带阴森森的笑容,一个个手持棍棒,笑嘻嘻的逼向李言庆。

    婚礼之中,有一个程序,叫做下婿,其作用就是要杀一杀新郎官的威风。

    新娘子一方的所有女性都将出席,用木杖敲打新郎。李言庆要想娶妻,必须从下轿处,冲进庭院之中才算结束。可是言庆却现,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下轿之处,距离李府大门很远。

    “娘,不要了吧!”

    李言庆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高夫人。

    高夫人笑道:“我儿只管行来,为娘定不会让你遭罪。”

    话虽是这么说,可言庆也知道,想要轻松通过这一关,却是不太容易。往回看,雄阔海三兄弟颇为自觉的退后十几步口这是丈母娘打女婿,他们这等闲杂人,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心一横,李言庆一咬牙,提起前襟,垫步就往大门冲去。

    就觉得那木杖好像雨点般的落下,并且不是伴随着女人们惊呼叫喊的嘈杂声音口短短的几十步路,李言庆冲过去之后,已变得衣着狼狈,站在大门台阶上,不时捂着胸口,做出畏惧之色。

    这也让娘子军们,顿感开怀。

    新郎收拾完了,可新娘还在轿子里……

    别担心,高夫人等人刚进李府大门,就见以许敬宗为,一群身着青衣的男子,从府中跑出来。清一色青衫黑靴,手中拿着一块块原型的红锦缎子毡垫,铺在三台大轿前面。许敬宗高呼:“清新娘子入门。”

    这同样是一个传统的仪式,名为,转席,。

    但见三个新娘子从大轿中走出来,莲步轻移,踩在一块锦缎子毡垫上。而后迈步向前,后脚刚离开了毡垫,立刻有青衣人拿起来,跑到前方接续。三位新娘子粉靥羞红,羞答答往李府大门行进。

    转席所代表的含义,是传宗接代,并含有前程似锦的引申之意。

    杜如晦等人站在旁边,大声呼喊,并不时有人嘬口吹哨。若是脸皮薄一点的女子,早就被臊的走不动路了。好在这三个新娘,对那些杂音恍若未闻。虽有些羞涩,却没有失了仪态。

    待转席结束,这婚礼,也就正式进入了高氵朝……

    皓月当空,长安城里透着几分清冷和舞瑟之气。

    东西两市已经闭市。自年初开始,长安实行夜禁,转眼已三个月之久。夜禁施行以来,却使得繁华西京,变得冷清许多。

    中原李密闹得不可开交,关中同样不太安稳。

    先有金城郡校尉薛举起兵造反,自称西秦霸王,所向无敌。长子薛仁杲,次午薛仁越,借有万失不当之勇。隋军虽屡次出兵平乱,可却屡屡大败而回。同时关中各地盗匪,也纷纷肆虐起来。

    麦子仲独自一人,穿过深幽小径,来到荷花池畔。

    池中的荷花正绽放,格外美丽。他漫步走进凉亭中,和衣坐下,看着那随风摇曳的荷花,一时间呆呆出神。

    想来此时,她已成为那个人的妻子吧!

    身为黑石府鹰击郎将的麦子仲,焉能不知晓李言庆成婚的事情?

    按道理说,他本应尽快赶回巩县,当面向李言庆道贺。可是,他又如何能面对,昔日所倾慕的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原以为,自己已能平静的面对这件事情。毕竟言庆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也早已娶妻。但当他听说此事之后,唯一的感受,就是来自胸口的阵阵刺痛。

    终究,还是忘不得她啊……

    麦子仲摇摇头,幽面叹了口气。

    “麦车,麦子!”

    远处,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

    麦子仲连忙起身,举目望去。只见小经上来了一样人,为一个女子,穿着宽松的祷裙,缓缓行来。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刚才太医来,不是要你多休息吗?”

    麦子仲连忙从凉亭走下来,快步迎上前去。

    那女子,正是麦子仲的妻子宇文凤。

    宇文凤是宇文智及的女儿,但是和她父亲相比,她的性情倒是宽和很多,而且嫉恶如仇。似乎很享受麦子仲的这份体贴,两人迈步走进凉亭。有婢女捧着两个马扎走进来,又摆上一个墩子,将食盘至于墩子之上。

    “刚才听说你晚饭没吃,所以我让伙房为你熬了一点汤。”

    宇文凤说着话,把那玉盏推到麦子仲面前,而后摆手示意婢女们全都退下去。

    “有劳夫人牵挂!”

    麦子仲喝了一口汤,同时在心里,又暗自责备自己:麦子啊麦子,你已经娶了妻子,怎能还惦记别人的娘子?凤姐虽则不似翠云那般美丽,也没有翠云那样温婉,可对你却是极好的。她的确是不若翠云那般有才学,可你也要明白,你是麦子仲,并不是那文采飞扬的李言庆啊。

    “麦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麦子仲一怔,连忙摇头“,那里有什么心事。”

    宇文凤露出恬静的笑容,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道:“麦子,心里可是还挂念着翠云妹子?”

    “恩……啊,你不要多想,我哪有桂念什么人。”

    “你休要瞒我,你我成亲也有两年,你的心事,我焉能不知?我也知道,你当年喜欢翠云妹子,只可悔……出了一个风华绝代的鹅公子,却令你圆壁城折戟。其实,这些事情当时传的那么厉害,就算我是聋子,也能听到些端倪。前几日,巩县送来请束,你就魂不守舍。

    按道理说,那鹅公子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的上官。

    他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又怎能不去出席?虽则你当时说,还在为老费难过。

    可我心里知道,你是在为自己难过,对不对?”

    麦子仲张口结舌,却不知道该如何瓣解。

    其实,这又有什么好瓣解?宇文凤说的这些,也全都是事实。

    “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当然生气,你想想看,自己的相公守在自己身边时,脑子里却装着另一个女人。我虽自认大路性子,却也是个女人,也会争风吃醋,也会心里难过口只是我知道,我的相公会好过来。”

    一句话,令麦子仲羞红了脸。

    他低下头,沉默许久后,突然道:“娘子,我不想再回巩县了!”

    “害怕见到翠云妹子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但并非主要。

    不瞒娘子,黑石府有李郎君坐镇,巩县定可安然无忧。我在黑石关,如多余之人……倒不是李郎君轻慢与我,实在是我留在那边,几乎无事可做。黑石关文有杜如晦薛收,智谋过人,武有罗士信王伏宝,武艺高强。再加上李郎君自己也是个有决断的人,我留在黑石关,实用处不大。”

    “那你想怎样?”

    麦子仲抬起头,仰望星空皓月。

    “我这两天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想我麦子仲,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一辈子靠着祖父的余荫而活。我想建立功业,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功业……娘子,我希望有一天人们提起我麦子仲的时候,不是说,他是麦铁杖的孙子“而是说,麦铁杖,是麦子仲的爷爷,。

    我听说岭南近来极不太平,而朝廷却无力看护。

    所以我想要向朝廷奏报,自请前往岭南,平定战教……中原这大棋盘,也许无我立足之地,但是我希望,我能扬威异域也好。”

    宇文凤温柔的笑了,她伸出手抚了抚麦子仲额前乱。

    “麦子,既然想了,那就只管去做,不管怎样,我都会跟随你……总有一天我要告诉天下人,我宇文凤的相公,并不比那位鹅公子逊色半分。”

    麦子仲心中的某根弦,动了!

第五三章 言庆收徒

    小晨时,李言庆只货得略中似有什么扭眼看尖,“钟无垢恰如雨后海棠般睡在怀中,头枕着他的手臂,乌黑如瀑布般溜滑光亮的黑散在枕边。脸上犹带着几分天真和娇憨。

    轻轻吻了一下无垢的额头,言庆轻柔的把手臂抽出来,掀开被子,轻轻下床。

    反身又给无垢盖好薄褥,弃足走出房间!

    一晃,大婚已过去十日。

    那日热闹的景象,犹若昨天生。

    一夜醒来后,李言庆陡然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变得更重了!以前,他是为了自己而奋斗,为了父亲而努力。可是现在。他更要为三个女人”不,其实应该是四个”李孝基说,小念是郑世安当年为言庆定下来的亲事,断然不可推拒。所以待岁末时,言庆必须要纳毛小念过门。

    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子,感觉肢体有些酸痛。

    有人说,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却是一点不错。李言庆自认在这方面很克制,但十天下来,还是有些劳累。也幸亏了他身子骨强健,底子打得好。

    再加上道家的引导养生功,本也具有一些阴阳双修的痕迹。所以虽然疲乏,但言庆的底子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元气依然充足。

    披衣走下门廊,蹬上一双软底薄靴,言庆沿着林荫小道,缓缓行进。

    仲夏时节的清晨,颇有几分爽意。

    这与后世夏天那种炎热不一样,不冷不热,感觉很舒服。

    李言庆习惯了,每天天不亮起床。沿着后院小径,走到后湖边上。然循着后湖湖畔转上几圈,即便是没有大运动量的晨练,一样能令身心舒畅,百脉通和,一整天都会感到精神箕钦。

    他这种慢腾腾的漫步,被朵朵戏称为“老人行。

    在朵朵看来,言庆这样的运动量。丝毫起不到健身的作用。不过李言庆却不在意,依旧优哉游哉,自行自乐。老人行就老人行吧,反正要算起来的话,前世今生加起来已六十岁了,也算是一个老人。人说六十耳顺,那么言庆如今已经到了这耳顺的年纪,且随他们说去吧。

    特别是成亲之后,李言庆的举止变得更加沉稳。

    那隐隐流露出的气度,倒也有几分当年副厅级干部的神韵。以至于连李孝基都在私下里说:“庆,生而为宦乎?”

    这孩子的身上有一种官威,一种为上位者的气势。

    可这种气势,若无十数载宦海沉浮。又岂能历练出来?其实,这种官威一直存在,只是言庆在此之前。并未激出来。哪怕是经历了惨烈的搏杀,那也仅止是让他清秀文弱的外表下,多出几分铁血之气。而今,他成家了,有了老婆,而且一次还娶了三个,这为大丈夫的责任感,也趁势将他前世所凝聚而成的官威激出来。铁血和威严,清秀和文弱,集中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气质。

    李道玄说:“庆哥远观时,令人敬畏而又望亲近;近触时,却又感到温和,而不敢亵读。”

    只是李言庆自己,还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这种改变。

    沿着湖畔走了三圈之后,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言庆!”

    朵朵一身单薄的劲装,迈步拦住了言庆的去路,“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来,可有什么长进?”

    那一袭月白色单薄的劲装,更衬托出柔美的曲线。

    朵朵也练了好一眸子的功夫,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不过她似乎意犹未尽,不待李言庆开口,莲足后退半步,做了一个鸡足步,后脚落地。前脚足尖点地,双手前后摆开,已拉开架势。

    李言庆的身子这时候也活动开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旁人是天明梳红妆,我家朵朵却是天明打相公,也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话,言庆一顿足,就摆出了降龙功的架势。

    朵朵不禁娇笑一声,“小妖,要班门弄斧吗?”

    这降龙功还是朵朵传授给李言庆,而后没等言庆把降龙功学全,朵朵就被哈士奇派人接走了。准确的说。言庆的降龙功不过是基础功法。与朵朵后来所学的降龙功,有着天壤之别。

    只听她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身形蓦地兔脱而出,双掌分左右,双鬼拍门,就要抢入怀中。李言庆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朵朵的度,着实太快。而且她双掌隐含呼呼风雷声。威势格外惊人。这小丫头出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言庆顺势而退,双脚滑步而行,眼见朵朵双掌到了跟前,忽的侧身一闪,连消带打。反守为攻。这一招太过漂亮 令朵朵不由得叫了声好。

    “小妖,看起来你的功夫却未落下,那我可就要出全力了!”

    “哈,奉陪到底!”

    这二人拳来脚往,在湖畔就动起手来。

    沈光从林中走出,而湖心亭里正在吐纳的李孝基,依旧周遭晨练的人们,也不禁走了过来。

    如今李府的人。比之早先多出许多。

    府中三进,前中两个院落,就容纳了足足二三百人。

    其中李府原有的家人一百多,裴翠云加入李府,带来七八十人。长孙府虽则没了当年的声势,可无垢出嫁,这随行的奴仆也不能太少,有四五十人。而朵朵又从氓蜀带来了五六十个僚人。说是僚人。其实都是当年哈士奇在荣乐城买来孤儿。如今,当年那些孤儿都已长大,唯忠于朵朵。领头的人,就是徐兴波,当年荣乐城的管家,而今也是僚人部落的领。

    这二三百人,再加上其他闲杂人等。

    整个李府下来,已过五百之数。

    李道玄也住在李府,每天陪着李孝基说话聊天,或是随沈光习武。

    他已觉查出幕,这沈光的武艺。恐怕比柴府第一高手的柴青,还要强悍几分。只不过沌光不显山露水,气机早已达到内敛的地步。如果不是和他同等级的人,根本无法觉察到他的危险。

    “沈大哥,言庆哥哥能打得过骨兰朵的对手吗?”

    李道玄没有见到过李言庆的厉害,可是却领教过朵朵的拳脚。

    沈光眼睛半眯,微微一笑,“不过是切磋而已,那谈得上打不打得过?不过朵朵娘子的造诣,当在公子之上。但若真的搏杀起来,公子在五十个回

    李道玄,没有听明白。

    众人闲聊间,朵朵和言庆也卉了几十个回合。

    言庆突然收手,“朵朵,我认输。”

    天已经大亮,言庆也不想惹太多人观瞧。他跳出战圈,然后朝着湖心亭里观望的李孝基挥挥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让我几分?”

    朵朵同样香汗淋漓,琼鼻一哼,“我还有绝招没使出来呢

    “我也有绝招没使出来,待晚上否与你切磋。”

    一句话,羞得朵朵娇嗔不已,言庆则大笑着,扬长而去。

    按照官场上的传统,李言庆此次成亲,可以获得为期一个月的假期。

    但这并不是说,他可以不管不问。逍遥快活一个月。相反,在这个假期里,言庆变得更加忙碌。

    正如言庆早先所言,徐世绩虎牢关大捷,固然振奋人心。但同样的。也使得各路反王,心惊肉跳。李密黑石关败北之后,立刻退回阳城。命秦琼出镇阳城县,并派魏征为秦琼的副手。

    而后,他又命伤愈完好的牛进达驻守新郑,和秦琼遥相呼应。

    安排好这一切后,李密赶回瓦岗。收整残部。虎牢关一战,郝孝德乘势脱离了瓦岗,渡河而去。李文相惨死于乱军之中,孟让虽然退回瓦岗,却丢了原武县。二十万大军经此一战,损失惨重。李密清点之后。欲哭无泪,虎牢关一战,瓦岗寨竟生生折了四分之一还多。

    郝孝德又带走了数万人,使得瓦岗大军堪堪过十万之众。

    而且士气低落,人心动荡。再加上连番大战后,使得瓦岗塞库府空虚,更加剧了大家的恐慌。

    但就在这时,鲁郡徐圆朗,挟横荡东平郡之势,抵达东郡,前来相投。

    他带来了数万兵马,和大批粮草辊重,使得李密顿时大喜,加封徐圆朗为大将军,上柱国;随后又有谁阳魏六、李德谦,上洛流寇胡驴贼。长平悍匪李士才等六路反王齐聚瓦岗寨。愿归顺李密。李密得徐圆朗等七路反王之后,兵力大增,一时间竟过早先,直达三十万之众。

    不禁如此,乐寿王簧建德,江淮总管杜伏威等反王,也纷纷派人表示臣服。

    他们大赞李密的丰功伟绩,言李密乃天命所归,并希望李密能继续努力,早日完成大业。

    到时候,他们会前来归顺。

    窦建德杜伏威等人不仅派人前来,还送来了大批辐重,缓解了瓦岗的窘况。

    一时间,瓦岗寨风云突变,声威再起。已经叛逃出瓦岗的郝孝德,不由得为之后悔,连忙率部自温县强行渡河,想要重新投靠。然则郝孝德网一渡河,就遭到了徐世绩最为凶猛的攻击。三万大军溃败而逃,徐世绩似乎疯了一样,穷追猛打。竟把郝孝德一直追到白马。

    原来,郝孝德肆虐山东的时候。在离狐屠杀了徐世绩的族人。

    徐家本是离狐祖籍,只是后来徐盖迁至荣阳,在豪阳郡定居。当时也有大批族人跟随前来,可还是有很多人,故土难离,不忍舍弃。这些人,其实和徐世绩并无太多的血缘关系,俱毕竟是同宗。离狐徐氏被郝孝德杀得几乎灭族,韦存下来的人逃到豪阳后,向徐盖哭诉。

    此前徐世绩还不知道这件事。等他知晓后,郝孝德已跑到了河内。

    现在好了,这家伙回来了!

    徐世绩了狠,誓要取郝孝德人头。他以裴行俨为先锋,以苏定方为中军大将,率卢祖尚、李玄道。马周,令八千悍卒,倾巢而出。只杀得郝孝德连连惨败,退至白马时,身边只剩下数千人。

    于是郝孝德向李密求援,却被李密婉言拒绝。

    老子得势了,你过来投奔;失势时,你给我釜底抽薪。现在你要兵没兵,要将没将,还有脸让我出兵援救?李密重整旗鼓,也正需要杀鸡做猴。这郝孝德送上门来,他当然不会理睬。

    于是郝孝德见事情不妙,率残兵败将,连夜渡河,逃亡卫县。

    可徐世绩仍不肯放过郝孝德,督促裴行俨强渡河水,在卫县一举击溃郝孝德,并斩其级。

    就在徐世绩准备返回豪阳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事情给拦住了。

    新任级郡郡守魏德深,奉命重建黎阳仓。

    不成想黎阳仓网一兴建妥善,乐寿王寰建德挥军逼近。魏德深曾是元宝藏的部下,但民望极高。寰建德率兵攻打黎阳仓后,魏德深立玄紧急征召本郡乡勇。只是临时征召来的乡勇,又怎是实建德的对手?而这时候徐世绩的横空出世,令魏德深眼前一亮,立刻把徐世绩所部强行留下。

    魏德深不是皇室宗亲,但在洛阳,却极有人望。

    即便是元文都、卢楚等人,对他也极为尊敬,否则杨侗也不会派他前来汲郡。这边魏德深把徐世绩才拦下,紧跟着就派人以六百里加急。廷报东都。他在奏表中说明:级郡是河北重地,重建黎阳仓,不可再有闪失。而今年洛,东有李言庆。西有王世充,已经足矣。可是我级郡呢?却连个能拿出手的人都没有。若要保住汲郡,保住黎阳仓。徐世绩所部必须留下。

    气得杨庆暴跳如雷,

    这魏德深,挖墙脚也太狠了吧!

    你一下子搬空了我一座军府的班底不说,那八千悍卒,可是我豪阳郡精锐。

    魏德深回信道:“古语云: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汲郡和荣阳郡都是圣上治下。荣阳的精锐也好,汲郡的百姓也罢,全都是圣上的臣民。如今。我征召圣上的臣民,又有何错误?难道你蒙阳郡的悍卒精锐,就不是皇上的臣民了吗?还请部王能够教我。”

    在洛阳,魏德深是个,有名的强项令,性子倔强的很。

    他认准的事情,那是断然不可能改变。若非如此,当初杨玄感之乱驰援东都时。元宝藏也不会紧巴巴的把魏德深送走。这家伙的性子之网强,即便是在世胄云集的洛阳,也极为有名。

    杨庆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去算计李言庆了!

    二话不说,就跑去东都,向越王杨侗哭诉,

    杨侗却一脸无奈,“非是孤不为王叔做主,而今荣阳平静,又有李山维,想必无其大郡也非常黄要,魏德深不禁卜教甄口一边。连带着江都和长安,都接到了他的奏章。

    代王之意是,黎阳仓关乎平靖河北之乱的胜败”必须要有一得力之人出镇。

    徐世绩既然有此本领,能与李无敌相提并论,想来也有真才实学。再者说了,他出镇黎阳仓,可随时跨河攻击瓦岗塞,也能牵制瓦岗的兵马。就此一点而言,徐世绩出镇黎阳仓,百利而无一害。”

    荣阳两无敌之名,有杨庆推波助澜。目的就是想要压制李言庆。

    现在倒好,连长安也知道了此事,杨庆本意是想给李言庆竖一个敌人。可现在,却平白便宜了魏德深。

    杨庆这心里面的滋味,五味杂陈。

    可没等杨庆回到豪阳县,魏德深又一道奏章呈上。

    保奏徐世绩为级郡都尉。黎阳仓鹰扬郎将,汲郡郡尉之职。

    汲郡都尉,正四品品秩,比之徐世绩原先的品秩,一下子提升两级。两个正四品。一个正五品的官职,等于是把级郡军务一手托付给了徐世绩。这种信任,又使得杨侗生出万般感慨。

    “王叔,这河南讨捕大使之职,也该落实了!

    皇爷爷早在上个月就表示,王世充不宜为河南讨捕大使。孤亦觉的。王世充名不其实。既然如此。就安排李言庆出任河南讨捕大使吧,王叔,你的心意孤能理解。可是这时局,却容不得我们犹豫。这一次是魏德深抢走了徐世绩,你敢保证下一次有李德深,张德深不会抢走李言庆吗?。

    杨庆伏地叩。“愿遵王侄之命!”

    这折腾了一圈,到头来还是李言庆折冠。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费那许多心思?徐世绩这次出击,说穿了还是奉杨庆之命。当初郝孝德渡河,徐盖在郡府府衙外含冤,恳请杨庆能为徐氏族人报仇雪恨。杨庆也是为了拉拢住徐世绩,于是下令徐世绩击杀郝孝德。现在倒好了,郝孝德死了。徐家报仇了,徐世绩升官了,李言庆成了河南讨捕大使”合看到了最后,只我一个人一无所得,还被人砍了笑话。

    杨庆想起李言庆三国演义里的一句话: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我这般模样,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庆回到蒙阳县后,越想越窝囊,竟一下子病倒榻上,

    “恭喜李郎君,贺喜李郎君!”

    杜如晦一脸灿烂笑容,那张脸上。如同绽放出一朵菊花。

    李言庆板着脸,“老杜,你可是来迟了。连王玄恕都已登门道贺离去,你怎么现在才来?”

    “嘿嘿,我这不是忙嘛!”

    杜如晦一屁股坐下,对言庆的脸色。毫不在意。

    “我昨天就接到消息,只是一时无法脱身。”

    “哦,什么事情,让你连给我道贺都来不及吗?”

    “昨日王世充自偃师出击了!”

    李言庆蓦地抬起头,凝视杜如晦道:“王世充出击?他打的何处?。

    “据探马消息,王世充此次是跨那岭出击,直扑阳城县。看起来。他是要找李密报仇雪恨

    跨那岭出击?

    李言庆眉头一蹙,“翻越邸岭。倒也算是一招奇兵。

    只是秦琼出镇邸岭,为人极为谨慎。想要用奇兵取胜,王世充恐怕不一定能够得逞吧。万一走漏了风声。奇兵不成,反引来伏兵依我看,王世充昏头了,怎走出这一招臭棋来?”

    杜如晦大笑,“他不是昏头了,是急红了眼了!

    此前他屯兵偃师,妄图坐山观虎斗。却又没那渔人的耐性,结果冒然出击,被李密打得惨败。夹石子河一战。王世充不仅仅是损兵折将。更重要的,他失去了角逐河南讨捕大使的前途。这一点,恐怕王世充自己也清楚。如今朝廷已经正式委任你为河南讨捕大使,总督四郡五十二县兵马。他若不能大胜一场的话,只怕会被你抛得越来越远,最终变得灰头土脸。”

    言庆闻听,笑了一笑。

    他站起身来,“不管王世充是昏了头。还是急了眼,务必要严密监视他的动作。

    这家伙野心甚大,如今走到这一步,恐怕不会就此认输。我担心到最后,他会狗急跳墙。”

    “我亦正有此意。”

    杜如晦深以为然。

    对于李言庆这种谨慎的性情,杜如晦非常赞赏。

    能沉得住气,能不小觑敌人,能时刻保持头脑的清醒”这正是做大事的人,应具备的品质。

    但可惜了!

    言庆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而且也没有更大的野心。

    这和他所处的环境有关。

    李言庆虽说才华出众,哪怕有前世的经验。但也正是这种宦海沉浮的经验,使他习惯于一步一步的迈进。

    诸葛一生为谨慎!

    言庆现在。如今也正处在这种状况下。

    前世的经验,束缚住了他的思想和野心。除非能有一个契机,让他的眼界变得更加宽广起来之后。那野心也许才会生成。只是谁也不知道。当言庆野心出现的时候,还能否有机会?

    “妹夫,妹夫你在哪里?。

    李言庆正和杜如晦谈话,忽闻耳外有人高声喧哗。

    “无,忌来了!”

    能在李府如此嚣张大叫的人。非长孙无忌莫属。李言庆对这个大舅哥也是很无奈!你不好好的陪你家薛娘子种花养花,没事儿跑我这里作甚?他苦笑着看了杜如晦一眼,起身迎了出去。

    却见长孙无忌和薛收,并肩而立。

    只是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童子,,

    一大一大的年约八九岁。小的只有四五岁,正是薛礼和宋令文。

    一见言庆出来,薛收和长孙无忌同时抱拳拱手,“言庆,恭喜你终的了这河南讨捕大使之职。”

    没等李言庆回答,薛有和宋令文跑上来,噗通就跪在李言庆跟前。

    “学生薛礼(宋令文),给老师道喜了!”

    李言庆目瞪口呆,抬头看看长孙无忌和薛收,低头又看看薛礼和宋令文,这才反应过来。

    可他这反应还是慢了一步,两个童子已蓬蓬蓬磕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

    薛礼和宋令文还没来得及开口。长孙无忌一旁就怒了。

    “言庆,莫不是你升了官,就要反悔不成?”

    “我反悔行么?”

    “你不是说过。要薛礼跟你习武学艺吗?当初你在毫丘坞堡外可是信誓旦旦,我都听见了。

    薛收也微笑着道:“是啊,我后来和你说起令文的事情时,你不也说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吗?如此岂非是说,你答应收他二人为学生”无忌,你休要胡说八道,言庆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吗?再者说了;人家孩子连拜师礼都行了,言庆也没拒绝,岂非是默认了吗?”

    这薛收比长孙无忌更狠,一句话就把李言庆的后路给封了。

    言庆这才想起。李孝基抵达巩县之前,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可当时他只是答应给他们找师父,却没有说要收学生啊!天地君亲师,这老师是人伦五常之一。所以收学生弟子,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了老师以后,李言庆可不仅仅是要担负起教授技艺的责任,还要负责他们的将来。交给他们做人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他要为这两个孩子负责。

    李言庆,可是还没做好这个准备呢!

    但就如同薛收所言,人家拜师礼都行过了,他想要反悔,也不太可能。

    看着长孙无忌和薛收一脸贼兮兮的笑容,言庆就知道,这定走出自他二人的手笔。

    “你们,”

    言庆苦笑摇头。

    长孙无忌嘿嘿直笑,对薛收道:“怎样。我这一招厉害吧。我就说嘛,这招使出来。他肯定答应。”

    李言庆过去把薛收和宋令文搀扶起来,拍了拍他二人的脑袋。

    “我以前答应过你们,要传授技艺,自不会反悔。但你们要拜我为师,日后可就要听从我的安排。我的要求很严格,如若你们做不到。我会重重责罚。到时候,你们想要背离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好好想清楚,若是愿意,我就收你们为弟子。否则,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薛礼抬起头,“弟子不怕吃苦!”

    “弟子同样不怕吃苦,”

    言庆用力搓揉了一下面颊,“既然你们想找死,那就遂了你们的愿吧。”

    “弟子,拜见老师!”

    “慢着!”

    就在这时,杜如晦横身拦住了李言庆。

    看着他一脸的笑模样,李言庆顿时生出了不好的预兆。

    “老杜,你又想如何?”

    “算起来,你我结识最早,对不对?”

    李言庆点头,“没错,我六岁时就认识了你,也是我这一世最后悔的事情。”

    “你后悔不后悔我不管,既然咱们结识这么早,你又怎能厚此薄彼呢?”杜如晦一脸得意笑容。

    “好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既然已经收了两个学生,想必也不在乎多收一个嘛。

    你也知道,我膝下有一独子。名杜荷。如今也八岁了。我正思忖着。该给他找个老师。可思来想去。似乎以你最合适。不如这样,你收下这两个学生,顺便再把我儿子也收入门下,如何?”

    杜如晦一脸殷切之色,却让李言庆暗自叫苦。

    “老杜,你真要凑这个热闹?”

    杜如晦正色道:“这可不是凑热闹,而是自肺腑。

    言庆你才学卓绝,前程远大。如果你现在对外宣称要招收学生,我敢说明天你家门槛就被踏破。杜荷若能拜在你的门下,我也能放下一桩心事。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去就把你收弟子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这家伙。怎地比长孙无忌还要恶毒?

    长孙无忌最多是霸王硬上弓。可这杜如晦,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扭头向长孙无忌和薛收看去,这两人头一扭,恍若与此事全无关联。

    “好好好,我怕了你,行不行?”

    李言庆气碍手指杜如晦。“你等着。带你儿子拜入我门下以后,我定要让他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还有你们两个,”

    哪知长孙无忌一撇嘴,冷笑不屑一顾。

    薛收笑呵呵的说:“我儿子,自有我去教导,干你何事?”

    一个根本不打算把子嗣交给言庆,另一个则是有恃无恐。想想也是。长孙无忌的儿子,岂不正是长孙无垢的侄儿?

    看着李言庆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杜如晦三人大笑。

    薛礼和宋令文虽然不清楚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们却知道。自己这次拜师的事情。已经成了!

    眼前这位老师是什么人?

    天下闻名的鹅公子。李无敌。文坛宗师啊!

    昨天薛模向薛礼的母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把个温淑女子激动的,险些昏厥过去。

    薛琰属于那种娇憨天真的性子,也许还不能理解这拜师的重要性。可薛礼的母亲却知道。如果薛礼真的可以拜在李言庆的门下,那就是宗师弟子。将来学成出来,头上就顶着一个光环。

    用后世的话说,拜入李言庆门下。薛礼宋令文,可以免去二十载奋斗。

    两个小娃子心里的兴奋之情。难以言述。

    可是李言庆却开始头疼:该教给他们什么东西呢?

    历史上有没有宋令文这个人,言庆不太清楚。可薛礼薛仁贵。却是鼎鼎大名的军神级别。

    这么好的一根苗子,莫要栽在自己手中才是。

    当晚,李言庆独自坐在书房里,为如何教授这三个弟子而苦恼。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言庆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房门被推开,李孝基风一般冲进屋内。

    “父亲,出了什么事情,您如此慌张?”

    “网接到茶阳县邸报”言庆。你叔父他,他,他,他,在太原起兵了!”

    李孝基的声音里,带着剧烈的颤音。

    而李言庆只觉脑袋嗡的一声。饶是他定力深厚,也不由得为之色变。只见他呼的站起身来,看着李孝基,却说不出一句话。

    操你的李渊,你终于舍得造反了!

第五三章 养真

    斗实。李渊在隋室的地位,一直有此尴     心※

    说他受排挤,杨广对他确实很猜忌。甚至恨不得杀了他;说他受重用。似乎也没有错。只看从大业九年来,李渊的履职情况,就能看出端倪。

    大业九年,李渊出任弘化郡今甘肃合水留守,有权征附近十三郡的兵士;大岖十一年,出任山西、河东抚慰大事,有权选用郡县文武官员。至大业十二年,李渊出任太原留守,其权力更盛。杨广一边想要用他,一边又要压制他,猜忌他,也算是一桩颇为有趣的事情。

    自大业十二年前,李渊权力日盛。危机感也日甚于一日。

    后世常说,李渊起兵是李世民所迫。然则据李孝基告诉言庆,在出任太原留守一职以后,李渊就密令长子李建成“于河东潜结英俊”又名次子李世民“于晋阳密召豪友。李建成在河东如何行事?李孝基没有说明。

    然则李孝基却说了。李世民在晋阳日耗十万钱,而浑不在意。

    李言庆也是在世族里长大,对于世家的状况,不是没有了解。

    似鼎盛世族,钱粮广盛。如河东洗马裴,算得上其中翘楚。可裴行俨每个月的例钱,也不过一百五十贯。这还是因为他过早在军中效力。裴氏给予的优待。一百五十贯,接近十五万钱。也就是说,李世民一天的花费,就差不多是裴行俨一个月的花销。如此庞大的开销,他又从何而来?

    李孝基在李渊麾下。主要负责的就是财货。

    所以对李世民手里钱财的来源。是一清二楚。若没有李渊在弃后点头。他李世民不满二十岁的年纪。又从何得来这许多钱财?虽然李孝基没有说明,但言庆听得出来,李氏早有准备。

    只是李渊那一句“吾一夕思汝言,亦大有理。今日破家亡躯亦由你。化家为国亦由你。的说法,究竟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说出?不过言庆一直觉得,李渊这句话,并不是说要把国事托付给李世民,倒更像是一句下定决心的话语:反正成不成,如今就只有照你的说法,搏一搏。

    不过,李孝基似乎,并不知道这句话,,

    四月,李渊命李世民和刘文静各自募兵,十日便卓得万人,口称要攻打刘武周。然则副留守王威高君雅,怀疑李渊心怀反意,准备谋坏李渊的性命。却被李渊提前得知。先下手为强,拿下王、高两人,并对外宣称,此二人勾结突厥。大业十三年五月中,斩杀此二人后,起兵准备夺取关中。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最新的消息,目前还不清楚。

    李言庆看罢邸报,沉下了脸。

    从弄明白了这个所处的时代以后。李言庆无时无玄,不渴望着去抱住李家的大腿。二十年来,他日思夜想的事情,就是李渊什么时候造反?特别是这两年,随着山东战局日益糜烂,李言庆这心情就越焦躁。然而,当他此玄真的听到李渊造反的消息时,反而冷静下来。

    “爹,你准备怎么办?”

    李孝基在屋中徘徊,似乎也在犹豫着什么。

    “言庆,你呢?你想要如何?”

    “我决定,暂不响应。”

    李孝基瞪大眼睛,轻呼一声,“言庆,难道你准备”

    李言庆当然知道李孝基准备说什么。连连摇头。他苦笑一声,“其实,叔父如今在太原起兵,和我没有半点干系。我帮不到他什么。他也帮不到我什么。这一点。爹你一定也清楚。”

    李孝基,点点头,表示认可。

    其实。也并非如此”如果李言庆这时候响应李渊的话,可以使李渊的压力大大降低。毕竟荣阳是中原腹地,直接威胁东都。李言庆如果能起兵响应李渊的话,至少能把河北半数隋军兵力吸引过来。可那样一来,言庆的危险可就变得大了”甚至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豪阳郡是东都之钥,河洛咽喉。

    可同样,这里也是四战之地。自通济渠开,更使得这里成为八衢要冲之所。我起兵响应可以,哪怕是和李密结盟,也势必会遭受来自八方的攻击。李密此人不可靠,关键时候捅我一刀,也很正常。王世充更与我有大仇,断然不会放过我。我虽任河南讨捕大使,总督四郡五十二县兵马。可时间太多,根本无法建立起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况且。四郡五十二县,又有多少人。还愿意听从皇帝的诏令?说好听我是河南讨捕大使,说难听,不过是个空壳子。

    所以,我不能起兵响应叔父!而且叔父若在这样的情况下,连立足都无法做到,我响应又有何用?

    他要我响应,可以!

    待他坐稳关中,兵出通关之后,我二话不说,立刻起兵。”

    李孝基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满足的笑意。

    “玉娃儿,你能保持如此清醒头脑,我就算回去,也能放心了。”

    李言庆说的是实话,没有半点虚假。河南讨捕大使治下所谓四郡五十二县,包括豪阳郡、东郡、梁郡和颍”四郡。如今,东郡已经是全盘糜烂,成为了瓦岗寨的大本营;粱郡自顾不暇,早已经民力匿乏;颍川郡同样,久经盗匪袭扰,早已不堪重负;而豪阳郡本身虽元气尚存。可开封、尉氏、新郑、阳城、大梁城五县失守,李言庆手里只剩下六县治下,又何来五十二县之说?

    若是这河南讨捕大使能早两个月落实,李言庆定然能整合出一部分力量。

    可如今,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言庆到现在,对五十二县的概念还仅止于一个名字,大部分县城,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更谈不上了解。

    不过,言庆听李孝基这一句话,不由得大吃一惊。

    “爹,你要回哪里去?”

    李孝基在:“自然是回太原。”

    “为什么?”

    “言庆啊,爹这次过来。一风女为你促成婚事,也算了结了爹浊心里 牵挂;二鲫妥川用看你这边情况如何,需不需要爹帮你。本来,爹把这么大一桩事压在你的身上,于心不忍。可现在看来,你做的很好。如今你手下也算是人才济济,待你正式走马上任后,兵多将广或许说不上,但也能为一方诸侯。爹也算放心了,,

    如今,你叔父在太原起兵,必然是百废待兴,也是急需人手。

    虽则他帐下也聚集了不少了不起的人物,比如无垢的族叔长孙顺德、还有你实叔祖的族侄簧综”现在全都在你叔父帐下效力。可有些事情,终究少不得自己人的帮衬。你叔父收留我这么多年,我也需报答恩情不是?而且晋阳府的那些事情我也熟悉,正好可以帮到他的忙。

    现在,李氏已箭在弦上,不得不。

    进一步化家为国,退一步家破躯亡,由不得我们再去选择。所以。言庆你在荣阳好好做事,待到天下大定之后,爹答应你,什么都不做。天天让你陪着说话,你到时候莫要烦我才是。”

    李言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李孝基才好,脑子里很乱。

    许久,他轻声问道:“那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好了,时局紧迫,我早一日回去,就能为你叔父早一日分解忧愁。

    所以,天一亮我就走你莫要劝我。爹向你保证,这是爹最后一次,与你分别,好不好?”

    李言庆面颊抽搐两下,而后垂下了头。

    “爹,我给你烹茶”

    “好好好”且再饮我儿妙手烹茶,权当送行吧。”

    父子二人落座屋外门廊,李孝基好像当年在实家学舍时一样,靠着廊柱,欣赏廊外景色,和言庆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而言庆呢,则静静碾碎茶叶。烹开沸水,烹茶以侍奉父亲。

    他们的话题,从当年洛阳营建。到后来言庆远赴蜀中,再到征战高句丽,,

    这话,似乎是怎么也说不完。

    李孝基时而大笑,时而面露悲苦之色。

    而言庆呢,则强作笑颜,不时迎合着李孝基的言语。

    “儿啊,爹这一生流离,无所成就。

    此生唯一自豪之事,就是有子若你。你这孩子,才智高绝,而且有机变之能。做事也很稳重,”但是,有时候太稳重了也算不得好事。过犹不及,稳重的过了,那可就变成了幕气。

    我似你这等年纪。兔脱飞扬。骑最烈的马,睡最美的女人,直到遇到你娘后,才算定下了心。如今思来,当年的荒唐倒也是一种回忆”言庆,你应当在锐气些,再飞扬些。才不负你这好年纪。你著《三国》,曾言司马与诸葛之争。司马好奇谋。诸葛唯谨慎。此二者皆可不取,若能中和,才算绝妙。”

    李言庆笑了,此时的李孝基。似乎不仅仅是他的父亲,也是他的知己好友。

    两人聊着聊着。不觉困乏了。

    言庆倒在李孝基的腿上睡着了。李孝基则靠着廊柱,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轻轻的拍抚言庆后背。

    直至,金鸡报晓!

    李孝基来时。车马隆隆。

    离去时。却简简单单 他只带了五六随从,也没有声张,清晨在言庆的陪伴下,离开巩县。

    他此去东行,过虎牢后渡河而去,自河内转道河东,直奔太原。

    本来,言庆还准备给李孝基增派一些人马护送,但是却被李孝基拒绝了。他告诉言庆,河东县县令卢赤松,早已归顺了李渊。两河如今相对平静,到时候他可以借道河东县,一路畅通。

    若是带太多人,则略显张目。

    如果被人觉察到了李家和言庆的关系,可就有些不妙了!

    李言庆无奈,也只好由着李孝基。

    父子二人出巩县十里,言庆还想再送一程,却被李孝基拦住。

    “天亮了,莫效那小儿女之态。

    言庆,你如今已经成亲,也算长大成*人了!按规矩,我理当再过几个月为你起字。可现在看来,恐怕赶不上时候了”即已成丁,这表字还需早备。我思来想去,就赠你“养真。为字,如何?”

    养真,李养真?

    听着似乎有点别扭。

    可古人的表字,都很有讲究,不是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李言庆琢磨了一下,抬头笑道:“养真二字甚好,多谢父亲赐字。”

    “好了,我也该上路了,,你早些回去吧。

    自己多小心些,切莫一味逞强。如今局势混乱,若实在无法支撑。放弃也就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言庆笑道:“爹,你只管放心。李密和王世充,还没有那个让我放弃的本事。”

    “恩,这样好,这样才好”再飞扬些,才像个锦衣少年嘛。”

    李孝基大笑着,翻身上马。

    围着言庆绕行两圈,他突然用马鞭点了点言庆的肩膀,“玉娃儿,保重”。

    “老师,保重!”

    此时路上人以渐多,言庆无法大声呼瞧

    他看着李孝基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突然间好像变得很空。口中呢喃道:“爹,你要保重啊”。

    大业十三年的夏天。格外纷乱。

    李密在太原起兵,引得天下振荡。与此同时,王世充企图跨那岭偷袭阳城县。却被秦琼觉察,火烧羊肠小径,将王世充打得狼狈而逃。随军长史韦津韦孝宽之子惨死于乱军中。

    王世充在大将杨公卿,虎贲郎将王辩的拼死护卫下,总算是逃得性命。

    收整残部,于那岭重新集结之后,王世充上书东都,哭诉兵力太薄,兵马太少,难胜反贼。

    于是杨侗下令,从河内调拨五万人马,归于王世充麾下,命他再战李密。

    六月初,获取了兵力补充的王世充,向李”加报!后。绕黑石关,自扑阳 他不再以奔舆公四,而是以正兵突破。但由于秦琼早有防备。呈报于开封李密。李密立刻命左武侯大将军单雄信和右武侯大将军徐圆朗兵分两路,一支从大魏山绕嵩高山出击,截断了王世充的退路,单雄信亲率两万悍卒,与秦琼在阳城县汇合后,与王世充决战于嵩高山。

    这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双方搏杀三日,互有损伤。

    然则王世充跨郡而战的害处也随之出现,就在他与瓦岗军激战正酣时。徐圆朗突然出现在他的后方,两相夹击之下,王世充再次参拜。而这一次王世充更惨,连折了河内郡承柳叠和偃师县令郑乾象两人。侄儿王道棱惨死于乱军之中,族人王隆,也被秦用击杀在阵前 ,

    两战皆败之后,王世充已无力再与李密交锋,于是逃回偃师之后,再也不敢擅自出击。

    本以为两次大败之后,王世充难逃罪责。

    却不想越王杨侗,的确是个温和宽宏的人。竟不问王世充的罪,反而下令自上洛招兵,以补充王世充麾下的兵力。

    “依我看,越王不是不想治王世充的罪,而是他麾下,的确无人可用啊!”

    李言庆坐在车上,身边匍匐着一头纯白色,好像狮子一样的四眼奏。这小奏是四眼和细腰的后代。才出生不到两个月。此次四眼共生下四头小奖,正好被李言庆夫妇四人所瓜分。

    而四眼和细腰。以及其他六头已经长大的奖犬,则跟随小念。

    言庆轻轻抚摸白奏头顶,对薛收道:“如今洛阳能战者,唯三人耳。段达久疏战阵,裴仁基需镇守洛阳。越王即便是想换人。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独孤武都虽然了的。但终究才到洛阳。此前已有庞玉、霍世举前车之鉴,所以在独孤武都未能熟悉洛阳之前,王世充必然无虞。”

    “但如果独孤武都熟悉了之后。又会如何?”

    车厢里,还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岁的模样。看似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君彦是要考我吗?”

    “啊,卑下不敢!”

    这男子,正是被薛收说降,才投靠李言庆,为言庆书记的祖君彦。

    不过他如今已改名为祖寿,虽则私底下还是唤他祖君彦,但是在台面上,河南讨捕大使麾下书记祖寿,却是个正经的从七品官员。

    李言庆大笑道:“君彦你莫要紧张。你有此问,说明你心里已有答案。

    呵呵,咱们这是私下交流而已。也不用守郡主从之礼。俚语云:狗急跳墙。况乎王世充呢?”

    薛收和祖君彦两人相视,不由得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马车轻轻颠簸一下,旋即停了下来。

    “黑阁,什么状况?”

    赶车的是一个军卒,身形魁梧,体格壮硕。

    若李密的部下在这里,定然会认的这驾车男子,赫然正是瓦岗军内军四膘骑之一的刘黑阖。

    不过刘黑阖现在的模样,却是和当日黑石关下,大不一样。

    如今,他是李言庆麾下的一名近卫。名叫文黑塔。李言庆现在是河南讨捕大使,正三品的大员。

    谁也不会想到,文黑塔就是不久前还在和李言庆搏杀的反贼刘黑阖。刘黑阁的归顺,颇有戏剧性。薛收说降了祖君彦,祖君彦又举荐了刘黑阅。而后李言庆又让祖君彦说降了刘黑阖”刘黑闰虽出身贫寒。性子却很高傲。不过败于李言庆。他是心服口服。归降后,言庆本想让他到军中效力。可刘黑阁却不愿意,宁可为李言庆赶车,当李言庆的护卫,也不愿做官。

    “我慕李郎君久矣。

    自郎君一士甘焚死不公侯时。黑阁即对郎君钦佩无比。只恨生而贫贱,无缘拜在郎君门下。后时常在酒肆茶坊聆听郎君所著三国,虽未具郎君,却如拜在郎君门下。聆听教诲。

    黑阖能有今日,也是拜郎君《三国》所赐。如今就缚于郎君帐下。愿牵马缀镫,以为门下。”

    听得出,刘黑阖对李言庆的钦佩,由来已久。

    此前搏杀战阵,是各为其主。而今有机会为李言庆效力。他宁可不做官,也希望能在言庆身边。

    祖君彦也证明,刘黑阅好谈三国。时常语出惊人。

    李言庆到是没想到,当年一部争名求命之作,如今竟成了许多豪杰的启蒙书籍。不过既然刘黑阁如此表示,言庆自不会拒绝。事实上刘黑阁也确有才能,论起治兵之道,颇有心得。

    言庆本想让他加入军中,可一想到他此前的身份,集一泄露出去,对他并无好处。

    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也有掩人耳目的效果。待合适的机会,再把他推出去,也不负他一身好本事。

    只不过如此一来,却把梁老实从车把式的职务上赶了下去。

    刘黑阁”如今应称呼文黑塔,低声回禀道:“郎君,并方设有哨卡。大黑子兄弟已过去交涉。”

    李言庆道:“此地当为辛郎君治下。

    黑阖,立玄掌旗,命前方放行。我去豪阳有要事,可没工夫在这些哨卡跟前耽搁太多时间。”

    “喏!”

    刘黑阖立玄从车厢后面抄起一杆大毒,插在车辕上。

    阳光中,那黑色大惠上,掐金边走银线,光芒闪动。

    河南总镇,讨捕大使!

    八个大字格外醒目,而正中央却是鲜红如同滴血一般,一个斗大的“李。字。前方哨卡一见这面大森。顿时高声喊喝,让开了通道。那面大素,在风中猎猎作响,散出无尽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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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天下大势

    ,三府书记室里,柳周臣慢条斯理的把公文归档,收拾甘勾

    天已经晚了。一如往常,他在房间里泡了一杯茶水,慢吞吞的喝着。同时还在思索着事情。

    “听说下午李郎君来了。”

    门外两个,书记一边走,一边交谈。

    “恩,我也听说了!不过殿下好像没有见他。

    呵呵,李无敌再厉害,在咱们王爷面前。也无敌不起来。只要王爷不把那半阙虎符交给他,他这河南讨捕大使。就是名不其实。莫说四郡五十二县,但只是荣阳县的兵马,谁又会听从?”

    “可王爷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我看挺好!那李无敌自以为三分文采。仗着打了几次胜仗,就骄横跋扈。连那巩县的乡巴佬们,现在也变得硬气三分。前些日子。我一个巩县的叔伯兄弟过来,提起李无敌,那嘴巴撇到了天上”以前徐无敌在的时候,还能和他平分秋色。如今徐无敌去了汲郡。若再不给那李无敌几分颜色看看,只怕他连王爷都看不在眼里。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阉奴子弟。”

    有道是文必讲日轻。邻王府的书记们,似乎对李言庆并不在放在心上。

    那书记说的正痛快,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去,书记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柳先生。”

    柳周臣一脸讥讽笑容。轻声道:“李郎君有没有才华,轮不到尔等评论。他是运气还是确有其才,也不是你们能够知晓。不过有一点、我却知道,王爷没有把虎符递出。是担心李郎君广征统役,而非是给李郎君下马威。这里是邸王府,尔等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爷的脸面。

    就凭你刚才那番话,就算李郎君不追究。王爷也会要了你的狗头!”

    两个书记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变了脸色。

    柳周臣说:“鼠有鼠道,蛇有蛇径。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要知道祸从口出,你们刚才评论的人。不是你们可以评论的。若想活的长久,就闭上嘴巴,专心做事,免得掉了脑袋。”

    “先生恕罪。我等并无恶意。”

    “有没有恶意,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来辩解。”

    柳周臣说完。慢慢的从两个书记身边走过。

    两名书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只顾得嘴巴快活,却忘记了那“李郎君。的身份。如若真被外人听见他们这些话,会惹出什么麻烦?正如柳周臣所言,李郎君不找他们的麻烦,邸王也会为撇清关系,而要了他们的脑袋。

    脚下连忙加快,不过两名书记的嘴里,再未吐出一句话来。

    柳周臣走到邸王府门口,伸了一个懒腰。抬手召唤来不远处的一顶蓝顶小轿。看到这小轿。柳周臣那张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在经过了李言庆那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之后,他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巩县、萦阳、管城等县城的街头巷尾,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轿子。

    这也算是受李言庆婚礼上三台大轿的影响吧,

    人们对新事物,总是怀有几分好奇之心。而且那六十四人才能抬起的大轿,的确是给人太深刻的印象。普通家庭,不可能养这么多人专门抬轿子,可是不坐一坐,又觉得不够身份。

    堂堂鹅公子娶亲所用的物品,那定然是好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不过,六十四人大轿没有。那唐人商行里悠闲供应的是二人至四人抬的小轿。

    如果想要更大的轿子,那得要定做。花费的金钱,极为昂贵。但二人抬小轿却很便宜。而且唐人商行只租不卖。巩县是第一个出现出租轿子的县城,唐人商行组织了一些流民。把两人小轿租给他们。言明每个月收取固定的费用之后,他们可以按照商行规定的价格,为人抬轿。

    两人小轿,从一条街下来,可收取十个铜钱。

    其中两枚做管理费,剩下八枚,由轿夫平分。四人抬轿子收费三十钱,其中商行收取六个钱,余者轿夫平分。四人轿的使用者相对少一些。不过愿意做四人抬轿子的人。也就不在乎那点钱。所以一个月下来,四人抬的轿夫也好,两人抬的轿夫也罢。收入相差并不太大。

    更重要的是,你抬满三年轿子,这唐人商行可以把轿子折旧送给轿夫。

    只需花很少的钱,就可以获得一个固定的资产。其实呢,三年后哪怕是折旧的钱两,也顺便把轿夫的积蓄掏空。唐人商行获得了丰厚利润,而轿夫也得了温饱,然后继续老实做事。

    这看似一种毫不起眼的职业,迅在荣阳郡蔓延开。

    短短一个。月,不仅是蒙阳各县城里出现了一个新兴职业,就连东都洛阳,也有了唐人商行的分号。

    小小一顶出租轿,却似乎蕴藏了极为丰厚的利益。

    只不知道,这唐人商行和李言庆,又有什么关系呢?据说,这轿子可走出自李言庆的手笔。

    包括柳周臣在内,出入郡守府,也习惯乘坐轿子。

    一条街。不过十钱而已。对收入丰厚的柳周臣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奢侈的花费……

    柳周臣做在轿子里,体会着那晃悠悠的舒适感,甚至生出一些困倦之意。

    不过他很快就现情况不对,掀开帘子。现这蓝顶小轿已经业汞门。正沿着正阳大道。往洞林湖方向“停轿。你们这是往何处去?”

    “柳先生放心,我等没有恶意,只是我家毒人希望见一见您。可又怕您拒绝,故而用此办法。”

    “你家主人是谁?”

    “先生到了自知。”

    柳周臣再问,轿夫却不再开口了。

    心里越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找到什么武器防身。

    却听轿子后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柳先生,不要妄动,否则伤了你,我家主人定会责罚我们。”

    那意思就是告诉柳周臣:我就算杀了你。最多也就是被责罚一下。

    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些人绝对能说到做到。悍匪?强盗?亦或者”柳周臣这脑袋一下子乱了起来。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从现在看来,在和对方那位“主人,见面之前,他还算安全。只是这“安全。的前提。是他不要反抗。

    也罢,到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柳周再索性闭七眼睛,不再慌张。

    不一会儿,轿子落地。

    “柳先生,得罪了!”

    说罢轿帘一跳,柳周臣大着胆子,走下轿来。

    眼前是一座华美府邸。不过看样子是在侧门外,不远处可以看见秀美动人,波光粼粼的洞林湖。

    柳周臣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侧门。

    却是一个花园,一条小径尽头,隐隐可看到一座阁楼似地建筑。身后的门,随之被合拢上。

    柳周臣沿着小径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阁楼跟前。

    是一座竹楼,分上下两层。可眺望洞林湖。楼下,站立一派雄壮的卫士。一个个面无表情。

    二楼竹窗外,垂着帘子,半掩窗棱。

    这样既可以保持楼上的通风,不至于气闷,又可以欣赏远处景色。最重要的是。柳周臣站在楼下。看不清楚楼内的状况。

    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竹楼里跑出来,仔细一看,却是一支看上去非常可爱的白色小粪。

    柳周臣一眼能认出来,这是吐蕃地区特有的奖,颇为名贵。只是他倒不会惊奇,因为世胄门阀家里,多有养奏斗犬的习惯。

    “柳先生。主人在楼上恭候。”

    一个三旬清瘦男子,微笑着侧身相让。

    柳周臣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的朝那清瘦男子微微一笑,迈步走上门廊。

    竹楼的一层,摆设很空旷,一眼可看过来。

    正对门是一张唐人商行出品的黄花梨木八仙桌,两边则是两张太师椅。

    分南北两列。各有四张黄花梨木椅子。每把椅子中间,各有一张小案。方便说话时拜访茶水。这小小的摆设,却透出了主人家的细心之处。只是竹楼内的背景略显凝重,到处挂着素白纱幔。

    “柳先生,请!”

    柳周臣心里越疑惑,迈步走上竹楼。

    只见楼中央,摆放着酒菜。一个身穿月白色博陵长衫的青年,正背对着柳周臣,眺望洞林湖。

    “李郎君?”

    柳周臣一眼就认出了那背影,心中顿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二年前,我止八岁,得长孙大将军厚爱,拜入霹雳堂门下。

    当时正逢清明,安远堂动荡不已。郑氏家族内部,争斗不止,又有南来郑氏,试图录夺安远堂堂号。祖父忠直,一直留在这里,为郑氏分忧解难。我本不想参与其中,却有脱身不得。于是来到蒙阳,为祖父出谋划策,稳住了安远堂。还给祖父谋取了族老的位子”

    这幢田舍,是郑公为奖励我出谋划策,而赠与我祖孙二人。

    地点是祖父选的,房子是祖父一手建造起来。我知道,他生平两大愿,一是归宗郑氏,二者有朝一日可无忧无虑,欣赏这洞林美景,只是这房子建造以来,他却从未在这里住过一天。”

    李言庆说完,转过身子,慢慢走到食案旁坐下。

    “柳先生,酒菜早已备好。还请入座。”

    “李郎君,你且先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绑到这里。莫不是就为了让我听你的故事?”

    柳周臣怒声喝问。

    可是李言庆却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放在了食案之上。柳周臣看到那匕一怔。旋即脸色大变,脱口道:“绿珠匕?”

    “朵朵让我问你:昔年绿珠盟誓,柳氏尚记否?”

    绿珠盟誓,是当年北周臣子。为复辟北周,在赵王宇文估领导下,举行的一次仪式。柳周臣那年还未出生,但是却听父亲提过多次。他见过绿珠匕,据说是宇文佑之子的心爱之物。

    柳周臣慢慢坐下来,但脸上依旧流露出不虞之色。

    想必换做是谁,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请来。心里一定不会愉快。柳周臣同样如此,坐在那里一言不,也不用酒菜,只是瞪着李言庆。分明是在告诉言庆:我坐在这儿可不是怕你,是因为先父当年的盟誓。

    言庆却毫不在意,用银箸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口中慢慢品尝。

    “这洞林湖里的鲤鱼,虽比不得黄河鲤鱼的鲜嫩,却是别有爽口滋味。我特意请本地名厨做出,柳先生不尝一尝吗?”

    “洞林鲤鱼甚美,不过日日品之,也会

    你别以为我会帮你!

    老子在部王府里。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用的着被你绑过来,吃你这里的鱼吗?

    李言庆笑了,把银箸放下,捻起一旁的手帕,瞧了蘸嘴角。

    “先生以为,我请您来,是为何事?”

    柳周臣道:“除虎符外,还有何事?难不成,你要帮助小郡主重建大周?。

    “昨日之日不可留,大周已为南柯梦,朵朵心里也很清楚。

    至于虎符嘛”先生以为,王爷能扣押多久?王世充与李逆已经交锋。战火迟早会波及豪阳郡。难不成邸王准备坐以待毙吗?能早一日准备,就多一日胜算。我无意与王爷争权,大家都是为了荣阳好,又有什么可争的呢?若先生不信,我可与您打赌,三日之内,王爷必会奉上虎符。不管王爷如何看待于李某,李某对王爷绝无恶意,他迟早定能明白这缘由。”

    “是吗?你若不想得这荣阳。何苦与徐世绩合谋?

    若非你知道了王爷的二虎争食之计,于是设法令徐世绩打出豪阳郡,使得王爷痛失一臂,你又岂能如愿?”

    “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与徐世绩合谋,却是何人种下的因呢?。

    “你,”

    “柳先生,我今日请您来,不是为了和您吵架。我请您来,一是为家父道谢,二是为豪阳百姓请命而已。”

    “你父亲和我有什么关系。道什么谢?。

    柳周臣脱口而出,不过话出口之后,却突然间闭上了嘴巴,惊讶的看着李言庆。

    言庆微微欠身,而后笑着饮了一杯酒。

    “柳先生不必惊异,您猜对了!”

    “你是孝基兄的儿子?”柳周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亲生的?”

    不等李言庆回答,他突然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没错,你应该是亲生的,孝基兄有一子,不过早年随言家村被灭门而消失不见。而你也非郑氏嫡传,只不过是郑世安收养过来。

    我想想,,你户籍所记载,是开皇十八年秋被收养。

    那一年也是秋天,少主在洛阳被杀,言家村也是在秋天被灭了门,,我的天,你竟然是孝基兄的儿子”。

    柳周臣惊呼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

    他似乎在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喝了一口酒,才算是缓缓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怪不得,怪不得啊,孝基兄他如今,还在巩县?”

    “家父在十余日前,已经离开。”

    “让我猜一猜柳周臣眯着眼睛,看着李言庆,“你父亲是李阀弟子,李渊在上个月于太原起兵,你父亲应该是回转了太原。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其实保得不是隋杨。而是你李家?”

    李言庆不置可否。饮了一口酒。

    柳周臣笑了,“龙之变化,能大能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藏芥隐形。升则飞腾于宇雷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哈哈哈哈,你李家上下,果然堪称人间之龙。孝基兄为家族隐姓埋名。奔走半生,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唐国公长于隐忍,忍世人不能忍,而终得机遇,乘势而起。可是你,似乎更加了得。兴时吞吐宇宙,六岁扬名天下,十岁即为宗师;隐则蛰伏山野,似与天地相合。

    李郎君,若柳某猜的不错。你今日来,是为李唐而来?”

    李言庆笑了笑,起身为柳周臣满上一杯酒。

    “先生,今天下大势如何?”

    “一个乱字了得。”

    “隋杨可有复兴之姿?”

    “若五月前,今上返回中原。当有兴盛之机。不过如今李渊起兵。只怕这大局难以挽回

    李言庆说:“若天下大乱,荣阳又如何?”

    “豪阳必遭刀柄之祸。”

    “然则杨公可保荣阳否?。

    柳周臣脸一抽搐,闭口不语。

    “看来先生也清楚答案,而且我也知道,若豪阳危时,杨公定会择一豪强相投,以全其身。

    然则杨公全其身。荣阳遭劫难。

    先生也是读,我不想多言。我只问先生,可忍见蒙阳六十万百姓生灵涂炭否?”

    柳周臣只管大口喝酒,却不愿回答。

    “儒者,何以为儒?”

    “仁即为儒。”

    “今我为六十万蒙阳百姓请命,但不知先生如何抉择?”

    李言庆步步紧逼,把个柳周臣逼得哑口无言。言庆言辞之利,使得柳周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苦笑着抬头,凝视李言庆。

    半晌后道:“李郎君,有什么吩咐,你且说来。不过我把话说清楚。若是危及杨公性命,我宁可背道,亦不愿为之。”

    “我与杨公,绝无恶意。”

    李言庆正色道:“我只是想请先生为我盯住杨公。若有朝一日,杨公意欲抉择时,请告与我知。”

    “你保证,不伤杨公性命。”

    “我可以我性命担保。若杨公有伤,李某定遭五雷轰顶。”

    柳周臣一咬牙,站起身来,与李言庆击掌三下,“一言为定

    “驰马难追!”(未完待续)

第五五章 交易

    这是个聪明人,很清楚如何保全自己。宇文佑刺杀杨建失败之后,他就牢牢抱住隋室宗亲的大腿,甚至成为杨庆最为信任的心腹幕僚。

    这些年来,柳周臣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而且过得非常滋润。这样一个人,李言庆相信他可以看的清局势,也知道该如何去做选择。

    柳周臣不是没有想过去告密。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告密的冲动。

    从今天李言庆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绑到洞林湖的手段来看,这豪阳县城里,遍布他的耳目。

    要知道,荣阳县大街小巷里。如今有二三百顶出租轿子。

    就算全部都是两人抬,也就是说整个豪阳县里,李言庆至少有六百个耳目。这六百个耳目里,真的有多少。假的有多少?谁能分得清楚?如果要强行抓捕,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激起整个荣阳县的暴动。天晓的有多少没有土地的人,在那边等待着一顶出租轿子的分呢?

    再者说,证据在哪儿?

    李言庆大可矢口否认,到时候他柳周臣反而更加麻烦。

    朵朵,那可是僚王公主。在成都郡有户籍,堂堂正正的隋室册封。抓了朵朵,杨广就得担心恨蜀动荡。这种时候,谁敢去碰触,谁又能去碰触?

    柳周臣能活的如此滋润,就是因为他能看得清形式”

    所以,柳周臣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通风报信?可以!如果形式果真不好,我就通风报信!

    柳周臣拿定了主意,一如往常,继续出入郡守府。

    与此同时,李言庆在蒙阳县等了两天之后,杨庆终于召见他,并将那半阙虎符,交给李言庆。

    由此,言庆正式接过了河南讨捕大使职权,总督四郡五十二县兵事。无需奏报,可自行决断。

    休要小看这“自行决断。四个字,有了这四个字,李言庆在军务上,再也无人可以襟肘。

    获得完整虎符后,言庆立剪返回巩县。

    他将讨捕使府邸设立于洛口仓。并在第一时间,征召兵卒。

    马上就要秋收了,言庆不敢大肆耗用人力。

    于是在征兵令上,李言庆注明:不满二十不招,年过四旬不招,家中独子不招,成亲不满一载者不招。身有残疾者不招。体弱多病者不招……

    征兵令可谓充满了人性化,共设立九不招,十不收。

    以至于李言庆征召令出之并,薛收等人连连咋舌。这么严格的筛选,又能征召多少兵卒?

    李言庆笑道:“我所求者,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瓦岗数十万人马又如何,不过乌合之众。我守荣阳,两万足矣,又何需动用太多民力,以使百姓恐慌?”

    然则就是这么严格的筛选,在六月中旬时,却征召一万五千人。

    而黑石关的八千战俘,也经过了一定程度的筛选,留下五千人之多。余者则被处以劳作之刑,负责修缮黑石关和虎牢关两地城池。两万精兵,再加上鹰扬府中两千悍卒。共两万两千人。

    看着手中名册,李言庆微微点头。

    六月末,右骁卫府下诏,命杜如晦为黑石府鹰击郎将。

    麦子仲调任钦州,为钦州都护。罗士信晋升黑石府别将,王伏宝出任黑石府兵曹之职。而姚懿,则被封为黑石府长史,下设六团十八旅。一并归入河南讨捕大使所辖。听从讨捕使调遣。

    同月,李言庆再次上表东都,请封萧怀静为讨橡使府衙副使。

    下分八营,设八膘骑。分别是雄阔海、阁棱、郑大彪、罗士信、王伏宝、辛士杰、郑善宝、崔万里。

    其中,辛士杰是辛文礼的侄子。郑善宝是郑善果的侄孙,崔万里则是管城崔氏族人。

    对于这样的安排,杨庆也没有反对。

    辛士杰、郑善宝、崔万里都是杨庆一手推荐过去,李言庆没有任何拒绝之意。

    虽说八膘骑中有五人属李言庆一系,然则杨庆能占据三营,也算是心满意足。加之李言庆并没有把讨捕使府衙设立在蒙阳县,表明他无意和杨庆争夺这荣阳的控制权,令杨庆非常满意。

    所以,杨庆也没有设置任何障碍。越王杨侗一并准许。

    随后,辛文礼奉命出镇虎牢关。又使得杨庆获愕了一些安慰。对李言庆的敌意,似乎也随之减少许多。

    豪阳征兵,在轰轰烈烈的进行着。

    而驻守于开封的李密,却处在犹豫之中。

    犹豫的原因,是源自一封书信。在五月中,李密接到了一封来自梁父山,一个名叫徐洪客道人的信函。

    信中说: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建立功业之时。

    密公秉承天意,起兵反隋,乃天命所归。然则密公此前用兵,却过于谨慎。东都虽则重要,但却不易取之。公可还记得。当年于杨公所献三策否?上策取涿郡,中策占关中,下策才是夺洛阳。

    密公当年既然能献出这样的妙计,而今为何又舍上策而取下策呢。

    公可觉察,如今之局势,与当初杨公起兵之局势何等相似。公之实力,尤胜杨公,何不弃洛阳,走江淮,直取江都?以密公之号召力,只要把旗号亮出来,则江淮各路英雄。定当纷纷投靠。到时候攻占江都之后,公即为天下英雄。东西两京。不过小儿做主,到时焉能服众?

    专客在信中侃侃而谈,令李密不由得大为赞     于是立刻派人前往梁父山,试图邀请徐洪客前来。可是当李密的人抵达梁父山后,当地人根本不知道有徐洪客这么一个人。虽然没有把徐洪客请过来。李密对他的赞赏却未曾改变。

    只是,,

    不做到这个位置上,就不能明白当年杨玄感为何执意攻取洛阳的难处。

    军士皆为关东子弟,难免有乡土情结。孟让等人虽然投靠了李密。却又各自保存实力。想要他们远离故土。南下江都?李密感觉着。如果说出去之后,孟让这些人一定会立刻选择离开。

    终究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李密左右为难。

    他曾私下里试探过几次,但的到的答案,都无法令他感到满意。

    很明显,瓦岗军七成左右的将领。是不想离开山东,而远赴江南,攻取江都。如果李密强行下令的话。瓦岗军面临的,必然是四分五裂的局面。对于此。李密颇有些不知所措。想来当初杨玄感和他现在的情况一样吧。他一定也知道攻取涿郡的好处,但偏偏又无法自己做主。

    这一招,可以称之为“斩。计。

    只要杀了杨广,隋室必灭。

    偏偏,这一招又极具风险。如果失败,那瓦岗军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杨公啊,如若现在是你选择。又该如何抉择呢?

    李密心里的这个“杨公”不是杨玄感,而是楚公杨素。想到头疼处。李密不由得闭上眼睛。

    “魏王,刚才巡城军卒抓获了一个行商,此人口称是大王故友,还说有要事禀报于大王。”

    屋外,一个魁梧壮硕的青年,低声禀报。

    这青年身高九尺,生的好像一座黑铁塔结实。他是李密的贴身护卫。名叫蔡建德。在瓦岗军中,并不是很有名气。可这个人。却是李密极为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另外一个,就是内军四膘骑之一。连山营膘骑将军王伯当。

    当年诛杀翟让,就是这蔡建德一刀砍下了翟让级。

    “故友?”

    李密放下手中书卷,蹙眉走出房间。

    “带他过来。”

    蔡建德躬身应命,急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他带着一个小商贩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李密跟前。

    看来人的年纪,大约在四十多岁的模样。生的倒是很端正,不过也很普通,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影儿的主儿。不过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书卷气,而且进退颇有礼数,非同一般人。

    “你是何人,竟敢冒充孤的故人?”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下王素,太原王氏子弟。

    当初大王还在求学时,曾与在下族弟往来密切,故而也与大王有过一面之缘,大王是否记得,当年龙门王通?”

    李密手指王素,片刻后拍拍额头,“我想起来了,你是世杰大兄。”

    “大王果然厉害!”

    “快快请坐”世杰兄,一晃已有十载光阴。若非大兄提及,孤果真就忘怀了故人。恕罪,恕罪。”

    蔡建德将两人认识,于是退到门口,垂手而立。

    “世杰,如今在何处高就?王通贤弟现在如何?我已有多年未曾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通在唐国公帐下为记室。”

    李密心里一动,凝视王素道:“怎么。世杰今天是奉李渊之命而来?

    他不是在太原起兵了吗?还信誓旦旦要往江都救驾,呵呵,莫不是他让世杰你过来,借道吗?”

    李渊起兵之后,却未曾竖起反旗。

    对外他宣称要往江都去,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过江都,必经李密的地盘。所以李密借此讽刺。意思是你李渊既,然要造反,又何必藏着掖着?

    王素笑了,“大王误会了,王通虽在唐国公帐下效力,但素却非是为李渊效命。”

    世胄门阀,很少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以确保家族兴盛。

    李密对这种事情倒也不会感觉陌生,一个家族。可能会投资几方实力,以免到最后全军覆没。

    于是他笑着问道:“那世杰现在是为何方效命?”

    “实不相瞒,素乃为本家出力耳。”

    本家,也就是太原王氏。

    李密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的,他就听出了端倪。

    “你是王世充的人?”

    “大王果然高明,”

    李密脸色一冷,冷笑道:“王留守乃是朝廷重臣,李密如今不过一介反王。世杰兄你今日前来,难道就不怕被人举报吗?”

    王素大笑,“素不过一介白身。谁又会在意我呢?

    大王,恕我坦白直言,大王如今有杀身之祸,素前来,不过是为救大王性命。”

    这是说客常用的一招,先危言耸听,而后令对方紧张,从而掌控谈话的局面。若是旁人,也许会因此而感到惶恐。可李密是什么人?这家伙也算是历经沉浮,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

    于是冷冷一笑,“孤的性命。无需大兄操心。”

    那言语中,已是非常冷淡。

    这说客的第二个本领,在此时彰显尽致。脸皮要厚!王素浑然不在意李密的冷淡。笑呵呵道:“我知道大王乃天命所归。自有上天护估。可问题是,大王现在面临一个危险的对手,难道大王还没有觉察吗?此人,谓大圭的支星,若是不除掉众个车功业恐    李密眼睛一眯,目光徒而凝利。

    “你是说,那李言庆?”

    “不错!”

    王素道:“大王黑石关失利,李言庆趁势得了河南讨捕大使之职。

    我也知道,大王才华高绝,可是那李言庆,却不可小觑。他不同于张须陀,不但才学过人,用兵和拉拢人心的手段更加厉害。只看他设立九不招十不收的征召令,可荣阳百姓却依旧踊跃报名,就可见一斑。

    河南讨捕大使,总督四郡五十二县。

    大王有没有想过,他督下四郡五十二县,又有多少如今是在大王手中?我敢肯定,一俟他李言庆整备完毕,定然会兴兵复夺。那李言庆诡诈多端,狡计层出不穷。麾下又有无数谋士,猛将更多不胜数。他若挟荣阳举郡之力,与大王相争的话,大王可曾想过,会怎生结果?”

    李密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但脸上仍表现的非常冷静。

    “他若敢来,我定让他血漂插梧,横尸千里。”

    这句话说的声厉色苕,王素却连连点头。

    “李言庆与大王相比,终究是嫩了些,大王获胜,本是必然。可问题在于,大王如何胜?是要惨胜,还是大胜呢?”

    “这个”

    李密这心思活泛开来。

    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了王素的来意。只是在王素没有说出最后答案之前,李密是断然不会开口。

    “行满乃我族弟,其实对大王并无恶意。

    此前大王在黑石关交锋时,行满一直接兵不动。可没想到大王却将矛头指向了他,使得其夹石子河惨败而归。他也是一时气急了,所以才要夺取阳城县。其实目的,也只是挽回颜面而已

    行满,是王世充的表字。

    李密心里咒骂道:他王世充没有恶意?

    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鹉蚌相争,渣翁得利,又岂能瞒得过我?如果不是我先下手为强对付他,等到我和李言庆两败俱伤的时候,那家伙定会将我穷追猛打。还以为我是三岁顽童吗?

    不过心里面这么想,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世杰兄你这么说,到也的确是我当时有些多疑了”

    王素说:“行满其实对大王一直很尊敬,只是各为其主,无法亲近。

    我也不瞒大王,行满弟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想必您也知道一些。您现在夹石子河大败他,而后您麾下的秦叔宝秦将军,又先后两败行满。朝廷虽然不说什么,可是行满的处境,,

    如今,东都从长安调来左屯卫将军独孤武都,出任河南都尉一职,您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吧。”

    李密面无表情,颌道:“此事我的是知道

    “独孤武都乃独孤皇后的族人,对隋室忠心耿耿。

    他对大王可谓恨之入骨,迟早必取行满而代之。一旦到那时候,独孤武都和李言庆联手,倾东都与荣阳郡之力,大王以为能胜否?此二人皆有智谋之辈,到时候大王的压力,可就陡增

    不得不说,王素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他一下子就说中了李密的软肋,令李密勃然色变。

    一个李言庆就足以让他感到头疼。如果再加上一个独孤武都的话,那的确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世杰兄,你就直言相告,王行满到底想要如何。”

    王素呵呵笑道:“其实,行满不过是想要保住这洛阳留守之职,请大王能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而已。”

    “那如何放他一马?”

    “只需让出阳城县,即可!”

    李密忍不住放声大笑,“世杰兄,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只要大王能让出阳城县。行满可保证,拖住李言庆在黑石关。到时候大王和趁势出击,夺取虎牢。

    如今虎牢关守将是辛文礼,辛世雄的侄儿。此人虽说颇有能力,但想必和李言庆比起来,大王更希望面对辛文礼,对不对?行满说了,他会设法拖住李言庆在黑石关,能不能打下虎牢,只看大王的手段

    李密,倒吸一口凉气。

    他必的承认,王素又说中了他的心思。

    李密对荣阳郡的渴望,已经达到了迫不及待的程度。只要夺取了荣阳郡,那他就可以挽回早先失去了声誉,重振瓦岗军的声威。那个时候,他不但能获得大量的军卒,还可以得到大批辐重。虽然李言庆还在荣阳,可是失去了虎牢关这道屏障之后。他就等于虎落平阳了。

    “可这样一来,大家迟早还是要兵戈相向嘛。”

    王素笑道:“那又何妨?大家各为其主,若大王真的能胜过行满,我自会劝他,臣服大王。”

    “世杰兄,此话当真?”

    “王素绝无虚言

    李密下意识的起身,在屋中徘徊。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世杰兄这番情意,孤领了”不过要与王世充合作,孤还有一个条件。只要王世充答应我这个条件,孤可以让出阳城县,绝无半句虚言。”

    王素倾身。“愿闻其诈!”

第五六章李公子和小八

    王世充坐在一张大椅上,聆听完王素的汇报。

    “李密要借道洛阳?”

    他诧异问道:“他想要做什么?莫不是想取关中吗?”

    王集说:“李密没有说明白。只是说希望能在某个时候,你能让出一条路来

    不过我估计,他的重点应该还是在治阳。借道往关中,可能是他一步暗棋,为日后着想吧。”

    “此獠,还是要攻取洛阳!”

    王世充忍不住叹道:“如果他真的想取关中,我到是可以设法给予他方便。只是他想要立足东都后再取关中,岂非这些上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占居了?大兄,你以为可否答应他呢?”

    王素冷笑道:“为何不答应?

    不过是一小股人马而已,放他们过去就是。我估计李密也不可能指望着这支人马能夺取关中,最多是抢占一个有利的形式。他要取东都的话,还得去问问李言庆是否答应。若李言庆不点头,他夺取东都不过是一句空话。到头来,那他那一支人马,还不是要便宜给我们?”

    王世充不禁笑着点头,“大兄所言极是。

    那就烦劳大兄再辛苦一趟,就说我可以借道给他。不过这时间上。要由我说了算才可以。”

    “一家兄弟,何来辛不辛苦。”

    王素说罢,起身告辞。

    王世充亲自送王素出了咏鹅馆。然后又返回馆中。

    透过窗户,池塘旁边几只白鹅正慢悠悠的下水,看似很悠闲的在池塘中游动。王世充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这一次,且让你李密和李言庆斗个痛快。老子不和你们掺和。看谁能笑到最后!

    鄂县,位于关中平原,难依秦岭。

    这里邻长安,又是关中通往慌蜀的咽喉要地。历史嘛,很久远。据说早在夏朝时,有扈氏国就建立在此。后经商周,直至汉代才设立了县制。算起来。部县的历史,差不多几千年。

    清晨时分,部县城门开启。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士年纪大约在二十六七的模样,生的也颇为俊秀。

    “毛先生,这是从哪儿来啊!”

    门卒笑呵呵的询问。

    毛先生抹了一把额头汗水,从门伯手里接过水囊,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之后,一抹嘴巴,“你们还笑的出来?我听说武功胡商何潘仁如今正招兵买马,很有可能会攻打部县。这一路上。许多人都在逃亡。你们还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赶快通知县令,我还要去见我家公子。”

    “啊,何潘仁要打部县了?”

    “废话,如今这路上都传开了,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打听。”

    说完,毛先生把水囊丢给了门伯,冲进部县城中。

    沿着大街疾驰,很快就来到一处宅院门口。只见他两腿一夹马腹。手里一提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后腿直立在地上打了一个旋儿,方才

    下。

    毛先生跳下马,冲上台阶。

    朱漆大门已经打开,两名下人迎上来,“毛管家,您可算回来了!”

    毛先生点点头,“公子可曾起身?”

    “已经起来,正在书房。”

    毛先生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来到一间房舍门外,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道:“公子小八回来了。”

    话音未落,门一下子被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耸纪约在二十四五上下,生的柳眉弯弯,杏眼闪闪。这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是却给人一种极为阴柔的气质。他点点头。上下看了一眼那毛先生,小八,一路辛苦了!”

    “为公子分忧,本就是小八的本份。”

    他姓毛,名八。

    如果李言庆在,定会立刻拔出宝剑,将他砍杀在地。

    毛小八,不就是毛小念的哥哥吗?也就是那杀死亲生父母,毒死了朵朵亲生弟弟宇文亚的凶手。

    哈士奇死后,随着事态渐渐止息。言庆曾四处追查过毛八的踪迹。

    只是毛小八仿佛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后来言庆护送长孙无垢到氓蜀寻医,这事情就耽搁下来。也许,言庆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毛公遂,居然换回小八的名字,在长安买了个户籍,安顿下来。

    本来,一个外乡人过来,很难立足。

    不过毛小八毒杀了宇文亚之后。把白衣弥勒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全部拿走。

    想要安顿,并不困难。就好像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行走世上,钱不一定万能,可没钱却万万不能。他花了二百贯,买通长安县一个书记,很轻松的安顿下来。再加上他在白衣弥勒里学来的种种手段,身手也不差。钱帛流水般的花出去,渐渐在长安县也小有名气。

    李公子欣慰一笑,竟有些妩媚。

    “怎么样。何潘仁可愿意归顺?”

    毛小八笑呵呵道:“公子,说起这件事,还真是巧了。我网到武功的时候,何潘仁根本就不见我。我在武功呆了两天,于偶然机会中遇到了一个人。呵呵,那人是我的姐姐。早年嫁给了何潘仁作妾,如今已是何潘仁的正妻。我姐姐带着我见到何潘仁后,我把事情原委说了一个清楚,并告诉他。此时事关唐国公大业。

    只要他点头,日后唐国公定会给他一个前程。

    一开始,何潘仁还有些犹豫,后来在我大姐的劝说下,表示愿意归顺我等。

    此外,他还表示,可以代为引荐李仲文、丘师利、向善志等陇右悍匪。不过我急着回来报信,故而还没来得及和他们见面。”

    李公子惊喜万分:“竟有这等好事吗?”

    “公子,何潘仁已做好出兵准备。并且在进城的时候,我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散出去。

    估计过一会儿,部县县令就会抵达。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还请公子吩咐,小八万死不辞

    李公子连连点头,赞道:“小八。做得好,做的好!”

    他在门廊下背着手徘徊,沉思不语。

    “小八,你再去县里散播消息;就说何潘仁将兵临城下,县令意欲投降,将部县献给贼人。

    你记住,要把那何潘仁说的凶狠一些,让部县百姓恐慌。待到何潘仁抵达之时,也就是我等动手之日。此事结束之后,你莫要停留。立玄前去和你姐夫汇合,设法说降李仲文等人,而后告与我知。”

    “喏!”

    毛小八回答的干净利落,转身离去。

    李公子看着毛小八的背影,忍不住轻轻点头。

    这个小八,果然好运道。做起事来滴水不漏,而且也颇能察言观色。想想收这小八。也是运气使然。懵…忧本是长安个富户,为人豪爽,性格很大家产渊刀接济朋友到头来竟然是花了一个精光,最后不得不流落长安东市,靠着给人看家护院为生,口碑非常好。

    当时他随父亲来到长安,并与人完婚。

    在偶然机会下,听说了这么一个人,于是很感兴趣。

    通过父亲的好友,长安极富名声的豪侠史万宝介绍,李公子见到了毛小八。当时这家伙正躲在东市一家酒肆门口晒太阳。李公子现,不仅是东市的胡商对他颇为敬重,甚至过往的酒客,同样极其热情的邀他饮酒。可是这毛小八却爱理不理,而那些胡商没一人敢翻脸。

    史万宝说:“这毛小八虽说落魄,但在长安城里,无人敢对他不敬。

    这家伙三教九流,什么明友都有。包括长安本地的一些混子,见到他也要恭敬的唤一声八哥。

    此子识得字,而且有什么好本事,练得一手好剑。我曾与他斗剑,二十个回合才将他击败。这等本领。在东西两市可以横着走,可从他出现在长安那一天,却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劣迹。守得一身好本事,宁可给人看家护院,也不肯行为非作歹的事情呵呵,是一个好汉子。”

    史万宝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甚至还有点嫉贤妒能。

    可是能从他口中得到赞誉,也说明这毛小八会做人,懂得做人,更重要的是品性非常优秀。

    于是就通过史万宝引介,将毛小八收入府中。

    一晃也有好多年了,李公子万万没想到,这毛八不但是个有品性的人,而且运道也很好。

    让他出去做事,居然也能碰到失散多年的姐姐。

    莫非,这是天助我李家成大业吗?

    李公子想到这里,转身走回房间。合上门。他在一面铜镜前坐下。取下蔫子,轻轻一抖,一头波浪般乌黑顺滑的秀,立刻倾泻肩头。他对着铜镜,默默的看着,突然展颜一笑”

    这李公子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李云秀女扮男妆。

    李渊在太原起兵,立刻就引起了长安的关注。阴世师下令,辑拿李渊留在长安的家眷。李云秀和柴绍夫妇正好不在家,所以躲过一难。不过她的弟弟李智云却没有那般好运气,被阴世师斩杀在长安街市。

    李云秀和柴绍逃出长安后,柴绍本拟一起返回太原。

    哪知李云秀却不同意。她认为,留在关中。作用会更大。回太原。了不起就是冲锋陷阵,这符合柴绍的性格。可是李云秀回去能做什么?她天性好强,自认巾锢不让须眉。让她回太原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绝非李云秀所愿。于是,李云秀决定潜回部县老家。暗中行事,以配合李渊。

    柴绍原本不太同意,可李云秀却是个执拗的人。

    她认定的事情,别说是柴绍。就算李渊来了也没有用。这辈子她最听一个人的话,可那个人已经过世了,,窦夫人!实夫人活着的时候,李家上下被梳理的极为和睦。如今寰夫人走了,李家就好像失去了一个。主心骨似地。李云秀也好,李世民也罢。包括李建成,关系一下子淡漠许多。

    部县,是李家的一处别庄,而且是挂在一个名叫李玉的人的名下。

    李玉是谁?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见过。

    当初李孝基运作,将李家归入陇右李氏族中。

    为表示对李家的欢迎,李行之送出了好几个田庄。这些田庄统一由李孝基分,有的是用李渊的名字,有的则是假名而之。李玉,其实就是李孝基的儿子李言庆。因其卜名叫玉娃,所以李孝基干脆就用了李玉而代替。了不起等有机会了,在过渡给李言庆就是。而言庆和李孝基之间的关系,除了极少人知道外。也是李家最大的一个秘密。至少,李云秀不知道。

    但李云秀知道这么一个田庄。是李家的产业。

    所以在和柴绍分开以后,李云秀就假名李玉,带着毛山八等一干心腹随从,躲到了部县田庄。

    部县县令也没有见过李玉。

    所以对女扮男妆的李云秀,也不是很在意。

    以至于李云秀轻轻松松的在鄂县站稳脚跟之后,便通过各种渠道,将田庄中的财产变卖成钱帛,并招揽了数百壮士。可是想凭借这数百人就夺取部县?似乎有些困难。即便是夺取成功后,部县必然面临着官军的征讨。所以。李云秀需要更强横的力量,来和隋军对抗,

    也就是在这时候,传来了武功胡商。西域大豪何潘仁起兵造反的消息。

    此人麾下聚集有万人,而且马匹众多,又和关中三大盗,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往来密切。如果能收服此人的话,李云秀手中就能握有足够的资本,凭借关中地势,与隋军交锋。

    可何潘仁也好,三大盗也罢。又岂能轻易归顺?

    毛小八挺身而出,愿意代李云秀尝试说降何潘仁”

    本来,李云秀对此事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她现在要人没人,要地盘没地盘,要钱帛没钱帛。唯一可以依仗的出身,目前也不太好用。父亲还远在边塞,随说已经起兵,但要攻入关中,还需经历重重阻碍”如此状况下,凭借一张嘴去说降有兵有将的何潘仁,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毛小八居然办成了!

    而且办得很漂亮。

    不管是他运气好,还是其他原因。最重要的是,何潘仁愿意归顺,并且愿意为她引介关中三大盗,这无疑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当初接收毛小八,不过是一时兴起。

    却不成想,这毛小八居然做的这么漂亮,令李云秀心情大好。

    只要何潘仁同意归顺,那么接平来的事情,也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李云秀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对着铜镜里的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

    “云秀,这次一定要做的漂亮!”

    正午时分,县衙派人前来通知:县令有请部县豪强前去商议对策。以准备应对何潘仁的攻击。

    李云秀把秀挽起,扎了一个髻。

    “请转告县令,就说李玉马上过府商议。”

    她从梳妆台下,缓缓抽出一柄细窄长剑,锵的拔剑出鞘,但见森寒剑刃,如同死蛇一样低垂。

    剑名绕指集,乃名匠所造。

    李云秀扑棱一抖细剑,剑身徒然笔直。

    她收剑入鞘,缠在腰间,而后抄起梳妆台上的长刀,迈步走出了

    晚上和家人吵了一架,心情极差。就这么多了。

第五七章 东都(一)

    把旗帜颜色改换为修白,并尊隋场帝为太上皇,立代王杨俏为三世。改元大业为义宁元年。

    西河郡不愿臣服,李渊以建成、世民为将攻克,将山西掌控手中。

    此后,李渊又开设大将军府,自领大将军衔。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和温大雅为记室。设户曹、司功参军、府橡、左右统军等官职。封李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李世民为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李玄霸为姑盛公,统领中军;李元吉为灵武公,坐镇太原。

    由此,李渊野心,彰显元,遗,,

    七同时,李渊兵晋阳,进攻关中之态势已经明显。

    他亲率三子,各领兵一万,分三路出击。而后又命刘文静至突厥。向始毕可汗请兵,以壮声势。长安留守代王杨俏,立刻做出了反应。命宋老生屯兵霍邑,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则率领数万骁果,屯扎河东,以抗拒李渊。与此同时,关中李公子勾连西域胡商何潘仁在部县起兵,于旬月之间,占领部县、武功、始平等四县,号“娘子军”大败屈突通于陇右。

    七月,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结民间豪杰起兵,逐走隋室官吏,自号大凉王。

    同月,窦建德进攻汲郡,与隋军大战三日。魏德深下令圾郡司马,河北都尉徐世绩领兵出击,大败寰建德于博望山后,趁势复夺内黄县,将窦建德驱逐出汲郡,而后收兵屯扎黎阳。

    及八月,李渊西进。

    至贾胡堡时遭逢大雨,大军难以行进。李渊意图返回太原,却被建成世民坚决反对,于是决意夺取霍邑。继续前进。李建成和李世民。率数十骑至霍邑城下,激宋老生出战。宋老生因病三万分道而出。李建成顺势而逃。行:十里处。李渊指挥李玄霸自正面迎头痛击,李建成率部返回,与隋军激战。李世民率骑军自背后冲击隋军大阵。是隋军阵型大乱,宋老生在突围之时,遭遇李玄霸阻拦。双方甫一交锋,李玄霸走马生擒宋老生,遂占领霍邑”

    大业十三年入秋以来,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中原大地,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狼烟四起,战火不绝。

    就在李渊一路高歌,挺进关中的时候。河洛地区同样纷乱不绝。王世充再战阳城,双方僵持不下,李言庆在条阳整兵,则是热火朝天。李密趁机消化各路反王的力量,实力不断壮大。

    而在东都,随着独孤武都抵达洛阳之后。杨侗对王世充的战绩,越不满。

    他数次在私下和内侍梁百年说:王世充徒有虚名,不堪大用。以小吏之才而居将军之个,迟早使东都陷落。我欲命武都取而代之,只待他熟悉了局势之后,就罢免了王世充的官职。

    之所以不敢立玄罢免,是因为王世充手中握有不少兵马。

    而且他占据偃师,又和李密激战正酣。如果临阵换帅,很可能出现全军哗变的局面,于东都不利。

    在杨侗想来,梁百年是自己的心腹,说这些话应该没有问题。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梁百年早已被王世充以重金贿赔。所以没多久。杨侗的这些言语,就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王世充的耳朵里。对此王世充只是森然冷笑,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可他不表示,并不代表他麾下将领没有表示。一时间,隋军将领莫不义愤填膺,表达出对杨侗不满。

    “王公,我等在前方浴血杀敌,可朝廷却想着要如何对付王公。

    李言庆一个小儿,有何德能窃据河南讨捕大使之位?朝廷不识得忠臣。岂不是寒了儿郎们的心。”

    “尔等休得胡言,不过是些谣传而已,无需太过紧张。”

    王世充表现出一副忠直模样。怒斥帐下将领。但与此同时,王素往来于偃师和开封的次数,随之更加频繁。

    暮秋时,西风飒飒。

    豪南地区的战事,突然间平静下来。

    双方互有胜负,王世充暂退百里,进行休整。与此同时,阳城县也加紧整备,修络城墙,以伺机再战。

    由于河北战事频繁,已至土地荒芜,流民四起。

    徐世绩向魏德深进言,请求开放黎阳仓,以使百姓就食。魏德深思忖许久,遂同意了徐世绩的建议。不过由于操劳过度的原因,魏德深入暮秋之后,身体变得有些差,逐渐将政务,交由徐世绩代理。

    九月初,李渊率军围困河东。

    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凭借河东坚城固守,战况一时胶着。李渊见难以立刻攻克河东,于是命姑盛公李玄霸和柴绍继续围困,他亲率兵马,西趋朝邑,驻扎于长春宫。关中士民纷纷依附,使愕李渊实力大增。而后,李渊又命李建成刘文静率军数万人屯扎永丰仓,说降潢关鹰扬郎将盛彦师,以防备河东兵马。同时。又下令李世民率军数万,驻扎渭北。以准备攻取长安。

    而就在李渊做好攻取长安准备的时候,金城薛举也做势出击,向长安方向挺进,,

    树叶已枯黄脱落,只留下几片残叶枯枝,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的摇曳。

    魏征站在朱漆大门外,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上台阶。抬手叩响了门环。笃笃笃,他拍击门环。不一会儿的功夫,大门吱纽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黑壮的青年人,正是秦琼的侄儿。秦用。

    “教司马?”

    “秦丹,你叔叔在不在?。

    “哦,在的”。秦用对魏征很尊敬连忙侧身让开一条通路。

    “叔叔晚饭时饮了些酒水,这会儿正在书房里看书。”

    “那烦劳你通禀一声,就说魏征有事求见

    “叔叔说了,如果魏司马登门,只管过去就是”我这就找人给您带路,不过我还要去军营中巡视,就不配您了。”

    “秦用,别太辛苦而来”我估计近来不会有什么战事生

    魏征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留下一头雾水的秦用,随秦府管家而去。秦琼的住所并不大,原本是阳城县一个大户的宅子。阳城被瓦岗军占领后,那大户就带着家人逃去了巩县,空置出这所宅子。

    秦琼不喜欢住在县衙,因为感觉很压抑。

    每天面对那许多公文处”浴实也非他所擅以魏征就住在具衙甲,有什么审绀“池会通报秦琼。随着家人穿过夹道,来到后院的一间房舍门口。家臣上并敲了敲门,低声禀报。

    秦琼旋即,拉开了房门。

    “魏司马,这么晚了,有事吗?”

    魏征点点头。“有件事要和将军商议。”

    “如此,进屋说话。”

    秦琼把魏征让进了书房。而后示意家臣在门廊下守护。

    他知道,魏征这么晚登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议。否则的话,魏征大可天亮后再来。

    “秦将军,给你看一封信。”

    魏征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秦琼。

    秦琼疑惑接过信件,在灯下打开,仔细阅读。片刻后,他不由得惊声呼喊:“好计,果然妙计!”

    抬起头,秦琼道:“弃东都而夺江都,看似凶险,实则绝妙。隋军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攻打江都,以密公之声望。南下江都之后,只需振臂一呼,则各方豪杰必云从,此乃绝妙好计。”

    魏征苦笑,却不言语。

    “魏司马,这妙计出自何人之手?为何不呈报大王?”

    “已经呈报了!”

    “蝴 ”

    “可大王似乎只对这献计之人有兴趣。对这计策,却无动于衷。我送抵开封至今,已有四个月,大王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是魏司马你,”

    魏征点点头,“秦将军,你也需会说,我为何不亲自呈上?

    非是我不愿抛头露面,实乃迫不得已。自黑石关之后,大王似对我颇有猜忌。虽则表面上依旧亲热,可是我感觉的到,他对我非常顾虑。这其中原因,其实我世清楚。大王本为谋主出身,而至于今天的威望,而我现在为他出谋划策。大王担心有一日,我会取而代之。

    所以。我不得不假借梁父山道士徐洪客之名,将此计献上。

    可大王对徐洪客的兴趣,远过对计策本身的兴趣。四个月而无半点动静,此计恐怕难成。”

    秦琼从魏征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样。

    他放下手中书信,在房间里徘徊。久久不语。

    好半天,他停下脚步,凝视魏征道:“老魏,咱们相识不久,但交情不浅。你也知道。秦某不过一介武夫,粗人一个,不太会猜测旁人心思。你有什么话,就直言好了,莫让我费心。

    “好吧,那请将军再看一封书微 ”

    魏征说罢,从怀中又取出一封信,递给秦琼。

    “此为大王诏令,傍晚时送抵府衙。我看过之后,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前来找将军求教。”

    秦琼疑惑不解,接过书信,再次观看。

    看着看着,他眉头不由得蹙起,,

    “让我们去关中?还要让出阳城县,给王世充?”

    魏征点点头,一脸苦笑。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秦将军,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大王这是要和王世充合作,决意以阳城县为诱饵,换取王世充的合作,以谋取荣阳郡。至于让我们前往关中,恐怕是因为唐国公李渊自太原起兵后,进军神,以攻取关中,不日将夺得长安。一俟长安被夺去。李渊就等于立于不败之地。”

    “既然如此,我们去关中作甚?”

    “只怕大王是想要我们设法阻挠李渊,而后为他争取时间。夺取东都之后,乘势在攻打关中。”

    秦琼的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既然要夺东都,那就全力夺取。想要占领关中,索性放弃东都。大王如此,简直是异想天开。”

    “真正异想天开的,并非走出兵关中,而是和王世充的合作。”

    秦琼连忙在魏征身旁坐下,“还请先生指教。”

    “王世充,射狼也!”魏征叹了口气道:“此人野心颇大,且生就射狼之心,绝非可联合之人。我担心他之所以要和大王合作,是别有用心。”

    秦琼陷入沉思,手指轻轻叩击书案。

    “笃笃笃,的声音,在房间里缓慢的回荡。

    “那魏先生以为,王世充是何居心?”

    “大王信中说,王世充请他在十月初雪之日,夹击豪阳。他会设法拖住李言庆在黑石关,请大王攻破虎牢,占领荣阳郡。而他呢,只要求夺回阳城县。以期向朝廷稳住阵脚”不错,王世充近来的确是有些麻烦。据探马传来的消息,说杨侗意欲令独孤武都。将王世充取而代之。”

    “这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好,和王世充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担心大王得不到豪阳郡不说,反而会被王世充所害。我可不认为。王世充有本事拖住李言庆。

    再者说了,如果杨侗决意要换帅的话,他夺回一个阳城县,就能领杨侗打消主意吗?”

    “这个”

    秦琼觉得,自家这脑瓜子,似乎有点不太好使了!

    “想当初,我之所以决定投奔密公,是觉得他能成就大事。

    然则现在,我现此人空有野心,可才具却远远不足。且看他麾下。如今都聚集了什么人?

    徐圆朗、孟让、单雄信之流。不过莽夫。王伯当、王当仁虽忠心耿耿。但却难成气候。反观其他人。时德睿颇有谋略,如今在魏王府恭为一介小吏。贾闰甫有扣变之能。却难以施展才华。此人谋士出身,野心有了,可胸襟却远远不足。其人善谋。而不善断,能招揽人。却不知用人。网恢自用不说,又颇自以为是。李言庆当日在黑石关说的不错,其人刻薄寡恩。”

    “魏先生,不至于吧!”

    秦琼目瞪口呆,看着魏征,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将军可读过《三国》?”

    “哦,若是那李言庆所著演义,到是读过。”

    “无所谓,若以三国中人做比。秦将军可知,密公与谁相当?”

    秦琼挠挠头,苦笑道:“这个啊。我实在说不上来。”

    “窃以为,密公可比之那袁绍袁本初。多谋无断,有识人之明,而无用人之能”秦将军,那袁本初最后是什么下场?”

    “我知道,我知道!”

    秦琼笑道:“此人为曹操所败,最后在苍亭吐血而亡。”

    “袁腆心二得好死。今密公怕未必能强讨当年的真本    秦琼不由得到吸一口凉气,

    “魏先生此言,不免有些危言耸听吧。虽说密公于荣阳战事不利。可麾下尚有数十万人马,战将”

    秦琼话说了一半,突然住嘴。

    想当年,那袁绍不一样是实力强横?号称百万兵马,谋士无数,武将如云。但到了最后。又是什么结局?李密如今在各路反王之中,也许的确是实力最强。可他,能强过当年袁本初?

    话说到了这个程度,秦琼如果再不明白魏征的来意,那他就是傻子了。

    魏征乐了!

    “将军武艺高强。勇猛无双。

    承八风阵之真传,想当年驰骋天下,何人可挡?然则自归顺密公,将军却如同虎落平阳。堂堂八风阵,却只能困守孤城,难以施展。我这里好有一比,但不知将军你,可愿闻之?”

    秦琼脸色阴郁,轻轻点头。

    “将军即读过三国演义,当知那河北四庭柱。

    如今,密公麾下徐圆朗、单雄信,就如同那颜良文丑,早晚不得好死。然则将军,可比之四庭柱之张邻。”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值得玩味了。

    张邻在袁绍手中不得志,但到了曹操手下,却成为绝世良将。到后来,甚至可称之为帅才不为过。

    秦琼道:“我为张台知却不知孟德公何处。”

    我也想做张台知可是我不知道谁是曹孟德啊”

    这一句话,也就等同于向魏征表明了心迹。如果之前魏征还有些担心的话,此刻听秦琼一语,顿时如释重负。

    “将军,孟德公何需寻找?他就在眼前啊。”

    秦琼诧异道:“眼前?”

    自己眼前有什么人?

    王世充?李言庆?杨庆?杨侗?

    魏征已经说过,王世充是一头射狼,定不会是曹操。

    杨庆、杨侗,似乎也不可能。

    “先生莫非是说,豪阳之李无敌?”

    内心里,秦琼到是有些期盼魏征点头。想想昔日兄弟罗士信,如今已经是河南讨捕大使帐下八膘骑之一,鹰扬府别将。想当初,罗士信的职位比秦琼还要低一些。可现在,他已是从四品的大好了。而且,秦琼不希望和罗士信为敌。如果有机会能和士信再为同僚。他倒是颇为心动。

    哪知,魏征却冷冷一芜

    “李言庆?黄口孺子,虽具才干,却连时局也看不清楚。不过是隋室门前一只恶犬,迟早必为丧家之犬。”

    靠,这魏征似乎对李言庆的评价。很差!

    秦琼有些迷惑了……

    “不是李言庆,那又是何人?”

    “将军忘记了吗?李密要我等前往关中啊!”

    “啊,你是说唐国公李渊?”

    秦琼恍然大悟,旋即连连点头。“不错,唐国公果为曹操。不过三个同时间,就夺取关中,眼见着就要拿下长安。此公可为曹操,勿论才具和声望,都不低于李密,的确是好选择。

    只是,我等寸功未立,就这样投奔过去,恐难以立足吧。”

    “这有何难?”

    魏征道:“我已思忖妥当。只要将军同意,咱们就假应了李密,借道洛阳后,遁入熊耳山。那熊耳山东有兴泰,西有长渊。跨洛水南下有松阳仓,北进则为渑池。而 邻熊耳之宜阳,兵力空虚,无力讨伐。我们只需占山为王,静观河洛之势。若李密成事,咱们就攻打关中;若李渊站稳关中后,出兵洛阳,咱们可以趁机接应。总之,咱们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岂非一桩美事?”

    秦琼不禁连连点头。

    他网要称赞,却听得房门突然间被人蓬的一下子推开。

    一股冷风卷进屋内,紧跟着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秦叔宝,魏玄成。尔等密谋背主,该当何罪?”

    两人吓了一跳,忙扭头看去。

    只见门外立着一个彪形大汉,横眉怒视。

    “啊,程将军”

    秦琼和魏征不由得色变。

    来人,正是程咬金。

    只见他龙行虎步,大步走进屋内。

    一把损住了魏征的衣服领子。“那你且说,河北四庭柱中,何人可与我相比?”

    “老程,快放开魏先生,有什么话好说。”

    魏征本来挺紧张。可是听程咬金说完,却不由得笑了。

    “知节与那河北四庭柱,难以相提并论。”

    “你说什么?你这鸟厮,竟敢小看我?”

    魏征笑呵呵道:“以将军之能。三国演义中只有一人可比。曹公帐下虎痴,才是知节本份。”

    嘉痴,许褚!

    程咬金的眼睛眯起来,凝视魏征不语。

    秦琼紧张的不得了,下意识握住肋下佩剑。

    “你这鸟厮,生了张好嘴,哼。我得到密公书信,命我率部与老秦一同进关中。这事情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也不知道密公是听了那个小人的谗言,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我连夜赶来,就是想和你们商议这件事。

    不成想却听到你们两个乌厮这里互相吹捧。叔宝,你这家伙恁不够兄弟,枉我平日里还和你称兄道弟。有了好去处,居然不记得叫上我”妈的,自密公称王之后,这瓦岗寥里到处是牛鬼蛇神。地盘虽然大了,可这人心却散了。当年翟让在的时候,弟兄们怎样也抱成一团。那似现在勾心斗角。老子呆的厌了 既然你们找到了好去处,那索性就算我一个。”

    秦琼和魏征听罢,不由得相视一笑。

    程咬金松开了魏征,一屁股坐下来。

    “魏先生,你脑子活泛,鬼主意也多。咱们就好生琢磨一下,怎么样才能获得一个更好的前程。

    如果唐国公果真值得相随,咱们怎么着,也要有个章程才好。空着手过去,人家未必能看重。”

    秦琼大喜,连忙道:“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

    先生和老程今晚就住在这里。咱们好好合计一下,且看看到时候该如何才能,奔个好前程。”

第五七章 东都(二)

    朔风在黑夜里呼号,飞卷雪花,肆虐于大河两岸,直吹的人难睁开眼睛。入冬第三天,河南大雪!

    雪势很惊人,从中午持续到深夜,也没有停息。

    这场大雪的规模,大约和数年前杨玄感袭掠东都那年冬天的雪势相仿。而且来的更早,同时也更加猛烈。好在,李言庆早有防范。他身边有个小神棍!李淳风虽则还没有学会袁天罡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占卜推演之术,但观察星象小算天气,到是能做到十次里有七八次准确。

    所以在秋收之后,言庆就开始着手准备。

    他命令战俘、囚犯全部出动,在兵士的监督下,将一些危险的房舍进行休整,该加固的加固。该推倒重建的重建。同时他还派人通知了杨庆,提醒他预防雪灾。至于杨庆听不听,他也没有办法。不过蒙阳郡的几家世胄,到是休整了一平房舍。在他们的带动下,不少百姓或多或少的也对此关注起来。

    从豪阳郡到巩县沿途,李言庆下令修建了四五百座简陋,但却又很结实的木屋。

    目的是为了收拢流民御寒,尽量减少因寒冷而造成的死伤。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其他”且尽人事,听天命吧。

    洛口仓府衙,如今已变成了河南讨捕大使的驻地。

    李言庆在此增设三千人马,以增强洛口仓的守卫。修小看这三千人,他们可以在一个时辰内抵达巩县,与巩县、黑石关形成快捷的网络。洛口仓城中。设立有巨大烽火台,以加强三地联络。

    言庆坐镇洛口仓,西与巩县加强了守备,东可在半日间,调集五千至一万人,抵达虎牢关。

    如此一来,也使得整个蒙阳的守备,逐渐趋于一个完善的体系。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堂中火炉熊熊,楠黄色的火焰,散出温暖的气息。

    李言庆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水,放下手中公文,环视堂上。

    这堂上,分文武成两排。

    坐在位的男子,赫然是巩县县令柴孝和。

    自他亲手设计,令徐盖出面,使得徐世绩杀出荣阳郡,占据了黎阳仓之后,就正式成为言庆帐下谋士。

    对外,他是巩县县令,同时也是李言庆的第一谋主。

    但在这双重身份的后面,他还兼任着麒麟台副使的职务,也是王横的副手。这是个谁也不清楚的身份,李言庆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透露过麒麟台的存在。数月前,王娟向言庆推荐柴孝和,并言明柴孝和是他最合适的接班人。于是,言庆就给柴孝和出了一个考题,如何化解杨庆那二虎争食之计。

    柴孝和的主意很简单,那就是利用一切资源,扩大李言庆的实力,让徐世绩走出去。

    徐盖知不知道郝孝德尽屠离狐徐氏族人?

    其实,他早在一年多前就得到了消息!

    只是那些死去的族人,和徐盖并无太多交往,他也无意为此出头。正好郝孝德要回归瓦岗,这就给了柴孝和一个契机。他请徐盖向杨庆奏报,请求出兵诛杀郝孝德。而后徐世绩趁机杀出豪阳郡,把柴孝和往级郡方面驱赶。

    魏德深在年后获得机会,出镇级郡。

    但柴孝和知道,魏德深忠直网正不假,对百姓也极为尽责也真。可他的个性,注定是他不可能有太多可用之人。而级郡身在河北,面临寰建德的直接攻击。他需要帮手,更需要精兵悍将。于是,徐世绩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魏德深好不容易现了这么个人才,焉能轻易放过?别看杨庆是皇室宗亲,但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未必就能抢过魏德深。

    这样一来,徐世绩顺理成章的在级郡站稳了脚跟;李言庆则化解了杨庆的毒计,同时使其隐性的地盘,扩大到黄河以北。不但能控制住级郡,而且随时可渡河攻打瓦岗,对李密造成威胁。

    此一石三鸟之计,令言庆对柴孝和刮目相看。

    坐在柴孝和下的人,依次是杜如晦。薛收、长孙无忌和祖寿。

    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一干武将。排在第一个的,则是苏琶。这武将体系,并非是以个人武力而排列。若是如此,那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非雄阔海莫属。可事实上呢?雄阔海也好,阁棱也罢,包括郑大彪在内,三人都没有在这里出现。此刻,他们正在堂外负责巡视”

    苏岂的资格最老,而且治兵有方。

    在他之下,是姚懿。而后依次是刘黑阉、罗士信、王伏宝。而在王伏宝之后,武士著和李道玄也赫然在座。这些人都是李言庆的手下,虽然武士著和李道玄的真实来历并无多少人知道,可是从李言庆把唐人商行交由武士著来打理。足以说明他的来头不李道玄嘛,其实是打酱油的!

    长孙无忌道:“主公,巩县户籍在入秋后已修正完毕。

    不过秋后又有大量流民涌入,一时间无法统计,所以只能以大概数字估算。初步估算,入秋后进入巩县的流民,约两万人左右。而巩县现有户籍,有两万四千户,共十四万七十八百六十人。其中,巩县城内,集中约九万余人。巩县本地有八千户,剩余多为历年迁移流民。

    十一乡七堡,则聚集五万七千余人。本地占六千户,余者为外来者”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好吧,把那零头去掉,是十四万人!

    加上流民,仅巩县一地。总人口就过了十五万之多。这还没有计算荣阳县、管城县等人口。如果按照这个比例计算的话,目前荣阳郡控制下的六个县城,总人口已接近百万之多。

    “柴公,今年巩县库府存粮如何?”

    “今年是个好年景,库府存粮充萍。足以供给流民温饱,请主公勿需担心。”

    “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好”士裴,你尽快从洛阳购置一万石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到时候可通过柴公向洛阳购买,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如今各地战火不绝,烽烟不止。大片土地荒芜之后,必造成更多流民向豪阳涌入。我担心到时候,未必能撑过这个冬天。而且我们本身还需展,也要有足够的粮草作为基础。对了,我听说这段时间,南阳各地的匪患很严重?”

    柴孝和与杜如晦交换了一下眼色,杜如晦起身道:“主公,不止南阳郡一地出现匪患。

    自九月巴陵校尉董景珍起兵以来,罗县县令萧铣自称梁王,改元鸣凤。许多南方百姓就涌入北方。南阳、淅阳、淮安、上洛各郡就动荡不止。不仅仅是盗匪丛生,更出现了许多小股逆贼,作乱各地。各郡虽竭力平靖,只是力量过于薄弱。上洛川川二张棕此前坏向东都求援,可洛阳也无能为泣剁圳。不的邸报统计,短短十七天中,各郡就出现三十余家盗匪。”

    李言庆闻听,一蹙眉头。

    如此众多的盗匪,必然会造成更多流民出现。

    而这些流民汇集起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一旦他们北上,对河洛造成的压力,难以估量。

    “颍川、襄城的情况如何?”

    “同样不甚安宁”据说已有少量盗匪进入颍川。不过由于他们目前各自为战,又无甚规矩,所以相互争斗极为厉害。”这就好比一个猎杀场,大雨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等到他们的力量足够强大时,就会和官军正面时抗,攻城略地。

    “诸公,豪阳郡如今的压力已经沉重,实在无力再增加负担。我需要颍川、襄城在一段时间内,保持相对的平静。不知诸君可有什么妙计?”

    薛收闭目,片玄后回答道:“若只是令颍川襄城暂时阻挡流寇北上,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颍川是四战之地,盗匪猖檄。自大业九年以来,就未曾断绝过。不过由于东都洛阳的震慑,以及后来主公出镇豪阳郡,使得他们多少有些收敛,故而还未曾形成规模。如今,荣阳东有李密作乱,西有王世充虎视眈眈,想要将其整合,恐怕并不容易。但是主公可以暗中资助一支盗匪,令其在颍”襄城两郡立足。如主公所言,以暴制暴。我们可以通过这些盗匪,来控制两郡形式。”

    柴孝和捻须颌,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

    “我手中这份名单,是颍”襄城两郡各路盗匪的状况。

    主公可以根据这份名单,确定支持何方人马。只是,主公还需派遣一人,作为主公的代表。”

    薛收不禁诧异的向柴孝和看去,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

    看起来,柴孝和早已想到了这以寇制寇的招数。只是他在寻找一个,机会,而自己正好提供了这个机会。

    对于柴孝和坐在位,薛收多少有些不太服气。

    可现在看来,柴孝和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不是没有原因。

    李言庆接过了名单,一目十行飞快扫过。

    名单上名字大都很陌生,故而也未能引起言庆太多关注。他想了想,示意李淳风把名单交给薛收。

    “设法选出两至三个人,呈报于我。若有什么疑问处,可以舟柴公请教,此事当从进行。”

    言庆是什么人?

    怎可能看不出薛收的心思?

    所以他直接把任务交给了薛收。但薛收若想选出合适的人选,就必须和柴孝和合作。这合作,本身也就是一个熟悉彼此的过程。言庆当然能明白薛收的心思。想薛收身为薛道衡之子,养父薛孺同样是当世大儒。

    世胄出身的薛收,生来就有一股子傲气,不会轻易服气别人。

    而且,他也的确是有傲气的资本,,

    柴孝和呢?

    声名不显,而且来历不明。

    早先虽为巩县县令,可汪官出身的柴孝和,想要获得薛收的认可,并非容易之事。柴孝和的确有才华,但若没有接触,谁又能知晓他的才华?所以,言庆认为让薛收和柴孝和接触一下,绝对是大有补益。柴孝和代表的是现在,薛收则代表着未来。言庆不想二人,出现分歧。

    薛收着了柴孝和一眼,把名单收好,躬身应命。

    李言庆又询问了一下新兵的练状况,其中更着重询问了罗士信和姚懿两人。

    至于原因,呵呵,言庆同样看重了八风阵的威力。

    其实八风阵就是简化版的八阵图。

    以乾坤巽艮四间地,为天地风云正阵,作为正兵。同时又以水火金木化龙虎鸟蛇死气真,作为奇兵。八阵形成总阵,总阵又将八阵化为六十四阵,再加上游兵二十四阵组成,”

    诸如此类,循环不息。

    三国志中有记载,说诸葛亮推演丘法,做八阵图。

    只是在诸葛亮死后,这阵图早已经失传。张须陀只能也是根据早年间流传下来的八阵雏形,创出八风阵。其威力,自然比早年诸葛亮所创的八阵图,有了巨大的差距。张须陀临死前,将他毕生所推演出的八风阵变化交给了罗士信。本来,他是让罗士信把这八风图转交给秦琼。哪知没等罗士信和秦琼相遇,秦琼就投降了李密,使得罗士信随之与秦琼反目成仇。

    如此一来,罗士信自然不可能在把阵图交给秦琼。

    黑石关大捷之后,罗士信的心结解开,把八风图呈现给了李言庆。

    言庆又哪里懂得这玩意儿?里面还牵扯到周易八卦,更是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不过言庆不懂,却不代表没有人懂这个。姚懿将门出身,而且学识不俗,早年还拜过易学大师门下。

    看到这八风图后,他立刻就生出了重现八阵图的念头。

    于是和言庆亦商议,姚懿和罗士信,就开始着手准备这八阵图的演练。

    一边推演,一边操练 ,若有易学上不懂的问题,没关系,李淳风在这里。李淳风不行,那天陵山里的青龙观中,还有个赵希读。赵希谈不行,这巩县麒麟台,尚有大儒徐文远坐镇。就是这样,姚懿和罗士信一边推演,一边操练。几个月的时间过去,竟然成绩斐然。

    八阵图的原貌虽说未能完全复原,可是八风阵的威力,却变得更加强大。

    姚懿把他和罗士信的成果,简单汇报完毕。

    李言庆也非常高兴”因为从内心而言,他对于那神秘莫测的八阵战图,同样是极为好奇。

    突然间,堂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雄阔海和阁棱,架着一个军校冲进大堂。

    “公子,黑石关探马有紧急战报呈上。”

    李言庆一怔,手扶长案,呼的站起身来。他凝视那冒着风雪一路赶来,面呈疲惫之色的军校,“黑石关,有何状况?”

    “启禀将军,王世充于昨日晚,夺取阳城县。”

    “啊?”

    “可不知为什么,阳城叛军非但不退。反而在今天傍晚时,通过了偃师县城,朝东都方向进。

    王世充命其次子王玄恕出镇阳城县,其主力兵马绕过九山,进入邸岭,如今去向不明。”

    李言庆闻听眉头微微一蹙。

    他沉吟片刻,抬起头向众人看去。

    “诸公,可知王世充此举,究竟为何?”

第五七章 东都(三)

    日城有个秦琼。那可是个身经百战的辛儿!

    即便李言庆曾大胜过秦琼,也是因为伏击而取胜。如果真的面对面作战,当秦琼摆开八风营交手,言庆倒也有把握胜出,却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可王世充。居然战胜了秦琼秦叔宝?

    此前王世充连战连败,后来互有胜负。

    倒不是李言庆看不起王世来

    如果王世充集中力量,而阳城县在没有援军的情况,倒也的确有可能战胜秦琼。但问题是,王世充前些日子还收兵休整,怎么在毫无预北的情况下,突然占领了阳城县?答案只有一个!王世充用计了”问题又来了,秦琼就那么容易中计?阳城县里还有个魏征魏玄成,也不是个吃素的主儿。虽则史书上给魏征的定位是一个直臣,并没有特别宣扬他的谋略。

    可是在玄武门之变以前,魏征曾出任过李建成的谋主,并直言要李建成先下手为强。

    从这个角度来看,魏征应该是一个能看清楚时局,分得清楚厉害,并且性情极为果决的人。

    有这么一个人辅佐秦琼,王世充竟然能轻而易举夸取阳城县?

    如果王世充真有这个本事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夹石子河的惨败了”,

    他是用什么方法夺取了胜利?这是李言庆心中生出的第一个疑问;其二,据探马报告,阳城叛军在失利之后,并没有向新郑方向撤退。而如果秦琼上当,阳城县失守之后。叛军理应退往新郑县才是。因为新郑县尚有程咬金的火字营出镇。二者汇合一处,未必不能复夺阳城。

    偏偏叛军没有败退新郑,反而向东都方向移动。

    这不是找死吗?

    至于第三个疑问,那就是王世充如今在何处?

    他率兵绕过九山之后,突然消失,行踪不明”

    偏偏就是这“行踪不明,四字。给李言庆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难道说,王世充想要趁机攻破黑石关?似乎也不太可能啊!王世充要是有这胆量,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以前言庆只是鹰扬郎将,王世充如果真的攻打黑石关,他未必能讨回说法。毕竟王世充是他上官,洛阳留守秩比正四品,若强行通过,于情理上也能说得过去。

    可现在呢?

    李言庆身为河南讨捕大使。秩比正三品。

    足足比王世充高出了两个品秩。如果王世充想要攻打黑石关的话,李言庆杀他也是轻而易举。

    王世充这一招“行踪不明”的确是让李言庆有些头疼了!

    他立刻命杜如晦王伏宝两人连夜,冒着风雨赶回黑石关,观察具体的情况。

    同时,李言庆有下令长孙无忌苏邑。裂开返回巩县。一俟黑石关生战事,巩县可给予最迅的支持。

    “李郎君,我想去黑石关。”

    李言庆皱着眉头,凝视李道玄说:“明日你麒麟馆还有功课,你现在应该马上返回巩县才是。”

    “可我想去黑石关!”

    李道玄一脸哀求之色,令人难刚巨绝。

    杜如晦突然开口,“既然小李郎君想去黑石关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小李郎君的功课不差,如今只缺少些历练。主公,要不然就让他跟我前去走走,看看”只走到了黑石关,小李郎君当听从我的调遣。你要知道,军法无情。黑石府军纪森严,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如若触犯了一条,就算是主公求情也没有用处。你要去可以,到了黑石关。就必须听我的命令这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并非李言庆所明。

    具体是在什么年月出现,好像也无从考证。据传说最早的一个版本。应该是韩信拜将后所立下的军规。

    共十七条,五十四道军令。

    违反任何一道军令。都是斩的下场。

    不过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具体执行起来,也颇为困难。如果完全按照内容所循,只怕再多兵马,也得被杀干净。

    所以,杜如晦说出十七禁律五十四斩。更多是带有恐吓的成分。

    李道玄一听杜如晦同意让他过去,那还顾得上许多,连连向杜如晦拱手,引得堂上众人大笑。

    见杜如晦点头,言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于李道玄,他还蛮中意。这孩子年纪不大。却聪明的很。而且颇有急智,能举一反三。哪怕是严苛如麒麟馆馆长徐文远,对李道玄也非常满意。言谈间,隐隐有收李道玄为关门弟子的意思。

    “主公,是雄鹰迟早要飞翔。

    你总是束缚着他。看似是对他关心,实则却是害他。让他出去看一看,对他断然没有坏处。

    再者老杜为人精明,处事果决。有他照看着道玄,绝不会有什么闪失

    柴孝和笑眯眯的劝解一句。总算是让言庆释怀。

    不过对李道玄又是好一番叮嘱。这才让他跟着杜如晦和王伏宝,连夜动身。杜如晦走了,长孙无忌也返回巩县。

    可是李言庆这心里面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这里面肯定藏有猫腻!

    王世充不可能轻而易举夺取了阳城县。秦琼也不会这么平白无故的去东都送死。

    可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王世充在九山附近失踪,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刮

    抬起头,李言庆把心中的疑虑一一道出。

    柴孝和与薛收,不由得也陷入沉思。

    “这么大的风雪,王世充不好好呆在阳城县休整,跑到这里玩失踪又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难道是在做戏?为的是让咱们空紧张一场?可又为什么呢?他这样戏弄咱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薛收自言自语,手指急促的叩击黄花梨木大椅的扶手。

    柴孝和犹豫了很久,轻声道了一句:“主公,你说他们会不会联手?”

    “谁联手?”

    “王世克和李密啊!”

    薛收立玄摇头,“这怎么可能?王世充和李密”呵呵,柴公,非是我要反驳,只是他二人在夹石子河就结下深仇大恨。此前连番血战。王世充数次惨败。李密也损兵折将。他二人怎可能联手?”

    “为什么不可能?”

    李言庆突然开口。

    薛收一怔。诧异的向言庆看去。

    李言庆似乎没有留意他的目光。闭着眼睛,低声道:“这些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李密和王世充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各为其主罢了!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二人就有可能联起手来。如果他们已经结盟。那阳城县被王世充突然攻破就能解释清楚。只不过,叛军不退往新郑,巩一向东都移动。我怀未想出一个答案六

    王世充故作疑兵之计,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如此以来。我必然会花费精神在黑石关,而无法…”

    言庆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

    他睁开眼,向柴孝和薛收等人看去,眸光格外精亮。

    “虎牢关!”

    柴孝和与薛收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和言庆心中想法一样的答案。

    斑昔,就是虎牢关!

    李言庆用力搓揉面颊,长出一口气。

    “声东击西?亦或者假虞灭航?”

    王世充在黑石关外故布疑阵。引起李言庆的疑心,使其将注意力集中在王世充的身上。可实际上呢。却是李密偷袭虎牢关。这么大的风雪。谁也不会想到李密会在这时候出击。如果李言庆也这么认为,想来辛文礼等人的想法,应该也是如此。这样一来,虎牢关危矣!

    “立刻点起兵马,随我连夜赶赴虎牢。”

    言庆立刻下令,罗士信等人应命转身就要走。

    “慢着!”

    薛收与柴孝和再次同时开口。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

    “薛大郎请说。”柴孝和也无需抢这个风头。

    不过他知道,薛收已经初步认可了他。从他刚才几次反应,薛收显然表现的比之前热情许多。

    同时,柴孝和也暗自吃惊。

    自己十数载苦读,经历了多少坎坷,这阅历和眼界,是从一次次失败中磨练出来。可是薛收才多大年纪?他的才思,他的反应。他的机敏。甚至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假以时日。此人必成大器。

    这些胄子弟。果然不一般。

    不愧是薛大家所出,也不愧为李郎君所看重。

    薛收道:“有一个问题,想来柴公与我所思相同。王世充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他冒着这么大风雪,协助李密攻取虎牢。那么他呢?他有什么好处?不可能他只为一座阳城县。就甘冒这等风险吧。”

    李言庆想说:这是一个好问题!

    只是他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轻轻点头,表示对薛收话语的赞成。而后负手缓缓走到大堂门外。站在台阶上,凝视那夜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许久之后,李言庆反身道:“不管王世充究竟是什么意图,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罗士信点起八风营,随我赶往虎牢关。老薛随我一同前去”不过。黑石关也必须要有所防备。柴公。我请你坐镇洛口仓,总督两方战事。勿论那边战况激烈,可由你决断,分配兵力,柴公,李某可以信任你吗?”

    就这一句话,只说得柴孝和内心激荡。

    他匍匐在李言庆面前,“柴孝和得主公如此重托,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答主公这一番信任?”

    言庆把柴孝和搀扶起来,而后环视堂上众人。

    “雄阔海,取我银鞭来。”

    雄阔海答应一声,不一会儿的功夫,捧着言庆的银鞭毒到堂上。

    “我以此鞭交与柴公,勿论是谁,胆敢违抗军令,可当场格杀。”

    柴孝和颤巍巍接过那银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柴公,我一家老就托付于你了!”

    “主公放心,柴孝和定不辱使命。”

    “大黑子,随我一同出。阁棱郑大彪,你二人留守洛口仓,一应事情,听从柴公调遣。”

    堂上众将,齐声应诺。

    李言庆顶盔贯甲。跨上梁老实牵来的象龙马,率八千人马,冲出洛口仓大营。

    此时,风雪肆虐正酣”

    夜已经很深了,荣阳洞林湖上。一片洁白。

    一辆马车沿着僻静小路,来到郡守府的角门外。车夫跳下马,从车上搀扶下来一个白老者。

    而后上前轻叩门环,不一会儿从角门后传来低弱的咒骂声。

    “这么晚了。谁啊!”

    说着话,角门开了一条缝,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

    “干什么的?”

    “烦劳管事通禀一声,就说豪阳郑氏族老郑孝清有要事求见都王。事关重大,请王爷务必通融。”

    说着话,车夫手一翻,掌心托着一块黄灿灿的马蹄金。

    门子眼睛一亮,似有些心动。

    不过表面上仍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打开门一伸手将马蹄金没入袖中。而后道:“在这里等着,我且去通禀。只是这么晚了,王爷会不会答应见你们,我却不好说。不过。我会尽力。

    “如此,多谢管事。”

    一个小小的门子罢了,那谈得上什么管事?

    只不过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而已。

    他甚至见不到杨庆,也要找人过去通禀。可这种时候,只要他愿意跑腿,就有可能成功不是?

    角门又合上了小巷里陷入昏暗。

    “老爷,外面冷,要不您在车上等荆 ”

    “呵,这点风雪又算得上什么。我就在这里等,想来那杨庆听到我的名字,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是啊,堂堂荣阳第一世胄家族的族老。杨庆也不敢得罪。

    不一会儿的功夫。角门开了。

    只走出来的人,却换成了一今年迈老者。

    “敢问,那位是郑郎君?”

    “哦,我就是郑孝清。”

    “王爷有请”不过只请您一人进去。”

    “如此多谢王爷。”

    说罢,郑孝清扭头对那车夫道:“狗儿,就在这里等着,莫要乱走动。听明白了没有?”

    车夫答应一声,退回马车旁边。

    郑孝清则随着那老管事进入府衙。沿着曲折回廊而行,很快就来到一间房舍门前。

    老管事轻叩门扉,“王爷,郑郎君来了。”

    “请他进来吧。”

    老管事答应一声,拉开了房门。

    一股暖意涌出来,就见那杨庆披衣而坐,看到郑孝清,他微微一欠身。“郑公这么晚登门。不知有何指教?”

    当郑孝清迈步走进房间之后。杨庆对那老管家道:“杨正,我这里和郑郎君有话要谈,不要让人打搅了我。在外面看着,不要让人靠近。明白吗?”

    老管事恭敬答应一声,而后轻轻把房门合上。

    他在门廊栏杆上坐下来,蜷着身子,把手抄在袖子里,左看看。右瞧瞧。片刻之后,他突然起身,高抬脚,轻迈步来到房门口上,耳朵贴着门缝偷偷聆听,满是周折的老脸上,渐渐变了颜色。

第五七章 东都(四)

    柳周臣被人从暖和的被窝里揪出来。心里很不舒服。

    看看天色,还早!

    外面寒风凛冽,大雪飞扬。

    他披上一件棉袍,脸上仍带着几分睡衣,来到了客厅。一个皂衣小帽的郡守府家人,正等着他。

    柳周臣说:“杨管事这么晚让你找我来,究竟何事?”

    “老管事让小人给您带一样东西。”

    说着话,那家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柳周臣。

    “杨管事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他只让小人把这东西送过来。”

    柳周臣的睡意,一下子减少许多。杨管事名叫杨正,是郇王府的一个老家人。早年柳少师在世的时候,和杨正关系非常不错。后来柳少师死了,临死前还托付柳周臣,好生照顾杨正。

    杨正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索,能做的事情,越来越少。

    日后他在杨家的日子,不会太好过。每个月靠着那微薄的薪水,根本无法养活一大家子人。

    柳周臣答应了!

    而且也做到了……

    杨正年纪虽大,却一直能留在内宅。跟随杨庆,本身就是柳周臣暗中照拂。再加上每个月五贯大钱的接济,使得杨正一家人过的很宽松。杨正的小孙子,就是靠着柳周臣的照拂,能够在学舍中读书。这不仅仅是因为柳少师的嘱托,随着年龄的增长,柳周臣越感受到这党派的力量。别看他甚得杨庆信赖,但如若身边没几个可靠的人帮扶着,终究不是长久。

    而杨正呢?

    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人老成精,而且在郇王府颇有人脉。加之一直跟在内宅里,这威望也不差。而且杨正似乎也清楚柳周臣的想法,对于柳周臣的接济,是来者不拒。不过在平日里,大家却是往来无多。

    暗地里,柳周臣不在的时候,杨正会为他盯住一切。

    这也是柳周臣能够在杨庆身边长久不衰的重要原因。杨庆身边有个风吹草动,他会立刻知道。

    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都有好处。

    柳周臣赏了那下人一贯大钱,把他打走。

    回到书房里,他打开小包,从里面掉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棋子落在桌子上,出极为清脆的响声。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物品。柳周臣的目光,随着黑色棋子的出现,顿时变得凝重。

    杨正不认得字,所以无法和柳周臣进行书信往来。

    有些话。又不能通过他人之口传达,所以二人之间就通过一些特定的暗号,来进行沟通联系。

    比如这一次,杨庆希望通过杨正来留意杨庆的动向。

    若杨庆一心保隋,二人无需通信;若杨庆心存反意,又和城外的反贼有来往,那么就用围棋的白色棋子来表示;反之,杨庆心存反意,城中出现内贼,杨正就会派人送来黑色棋子。

    如此简单明了的暗号,只有柳周臣和杨正两人知道。

    而现在,黑色棋子出现,这就说明杨庆似乎有意投降,并且和城中反贼的耳目,有所交流。

    一直以来,柳周臣都认为杨庆不可能反。

    但是现在……杨庆居然要造反?的确是出乎柳周臣的预料。

    坐在书房里,捻起黑色棋子,在手心里翻转把玩。同时这心里,又不免有些犹豫。是把这消息传出去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其实杨庆反不反,对柳周臣没有太大的影响。

    杨庆是个很聪明的人,懂得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身为杨庆麾下。柳周臣无需为自己的未来操心……可是,他却答应过李言庆,这使得柳周臣心中,摇摆不定。这天下大势纷纷扰扰,看似混乱,却好像又已经尘埃落地一样的清晰。

    李渊后而先至,自五月斩杀王威和高君雅之后,短短五个月的时间里,就已经占领关中,将西京长安围困。虽则关中地区尚有无数不确定因素,金城薛举,西凉李轨,朔方梁师都,似乎还未向李渊臣服。可实际上呢?李渊进入关中之后,就得到了陇右李阀的全力相助。

    五个月时间,他从太原的三万人,激增至如今的三十万兵马,这又是什么概念?

    陇右李阀,京兆豪门,关陇世胄,几乎是一窝蜂的倒向了李渊。这种势态,即便是杨坚当年篡周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人言桃李章所指之人是李密!如今开来,似乎有些差错。

    也许这桃李章所指之人,是李渊!

    李密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他曾走错了一步棋,以至于满盘皆输。

    当年他追随杨玄感造反,以至于举家被灭。李密本也是西魏八大柱国之一,李弼的后裔。然则先有李密。后有李浑,只是五姓七大家之一,八大柱国的赵郡李氏,几乎彻底亡族。李密凭借着绿林的力量,得不到世胄的支持,想要成就大业,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先天上,李密本不属于李渊。

    然则在后天上,李密缺少李渊的厚积薄,也使得他功亏一篑。

    要知道,世家几乎垄断了六成以上的读书人。有这些士子们,造反不一定成功;可没有这些士子相助,造反是万万不可能成功。只需看李密帐下的人才结构,就可以看出二李差距。

    李孝基是八大柱国李虎后人,李渊的族弟。

    李言庆是李孝基的亲子,同时还是李孝基名义上的学生。

    所以,柳周臣已经清楚了言庆的选择。李言庆不会轻易暴露身份,所以关中李阀不可能与杨庆联系。除去李言庆,那么有可能和杨庆联系,并且威慑杨庆投降的人,就只剩下李密一个。

    从李言庆把他劫持到洞林湖的那一刻起,柳周臣知道,他也需要进行选择了!

    从李密?只需要跟着杨庆。一切当不知道就是;但若从李渊,柳周臣就必须要通知李言庆。

    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我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来人!”

    “喏!”

    “把少郎君唤来。”

    柳周臣膝下有一独子,名为柳亨,年二十四岁。

    此子不同于柳周臣,生来一副剽悍体态,食量惊人。若非柳周臣收入颇丰,说不得就被这孩子吃穷了。少年时曾拜异人为师,弓马纯熟,善使一杆独角铜人槊,马上有万夫不挡之勇。

    只是这孩子天生好折腾,在长安时就是有名的小霸王。

    不过年纪大了以后。这性子倒是渐渐平下来,不再外出惹事。但不喜欢读书,喜好游猎。三年前,柳亨成丁时,河东郡王屋县县长出缺,杨庆曾有意让柳亨前往补缺,更乐意推荐。

    没想到那一年,柳亨的母亲,也就是柳周臣的妻病故。

    柳亨因丁忧而无法出缺,也使得杨庆颇为可惜。其实,柳周臣倒也不愿意让柳亨去河东郡。

    那边的情况一直不太稳定,时常有盗匪肆虐。

    而且一旦边关生变故,河东必成战场。事实上,柳周臣的预测没有错。河东如今战事的确激烈,先是李渊和屈突通交锋,后是李渊和尧君素交战,至今仍未有平息。而王屋县,更在连番战事中,成了一片废墟。柳周臣现在暗自庆幸,幸亏柳亨没去,否则可就危险重重。

    “爹,这么晚唤我来,有什么事吗?”

    柳亨生的面似银盘,仪表堂堂。

    走进屋内,他揉着眼睛,一脸的迷糊样。

    “亨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需要你去代劳。

    你如今也二十四了,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情。前段时间,你叫喊着要去巩县从军,我没有同意。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个,孩儿不知!”

    “其实你要去投李郎君,爹并不反对。

    只是这要等机会……爹不瞒你,我和李郎君的授业恩师,也就是前段时间哄传的那位李基真人,有过命交情。你要去投李郎君,爹只要一句话。定能保得你前程锦绣。可是爹没有这么做。”

    柳亨一呆,“爹,你和李郎君是世交?”

    “啊呸……我和他老-师是世交,怎么到了你这混小子的嘴里,我就凭空矮了一辈儿?”

    柳周臣有些气恼骂道:“好了,和你这混小子也没什么好说。总之,现在机会来了!我要你立刻出城,去巩县寻李郎君。不过见到李郎君后,你要代我传一句话。告诉李郎君:家有内贼,需早决断……记住了没有?”

    “家有内贼,需早决断!”

    柳亨嘀咕了一句,猛然抬起头,看着柳周臣,“爹,你和李郎君……”

    “都说了,我和他老师是世交。你只要把这句话告诉李郎君,其他无需多问,只管留在他身边。”

    柳亨,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柳周臣。

    他站起身,魁梧的体态,如同一座小山似地,立在屋中。

    “孩儿这就去准备,不再与爹辞别了……待孩儿将来建立了功业时,再来给爹请安。”

    “好了,去吧!”

    柳周臣摆手,柳亨转身离去。

    独自坐在书房里,柳周臣的心情反而一下子轻松下来。对于他来说,偷生四十载,已经是赚了许多。如今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相信孩子的未来,将会因李言庆,而变得格外光明。

    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剩下来……

    就是报答杨府对自己的恩情了!

    勿论如何,我都要保住王爷的富贵荣华。

    他走到窗边,用力将窗子推开。一股冷风迎面卷来,那风中夹杂着雪花,飘落在脸上,冰凉!

    ******

    天亮了,李言庆仍在大路上行进。

    风雪虽然已经停止,可这行军的度,依旧无法提高。

    这也怪不得他,雪势太大,以至于道路上的积雪快要没膝。莫说急行军,就是平常的走路,也许耗费巨大的体力。言庆此次率领的八千人,可谓河南讨捕大使麾下,最为精锐的人马。

    这些家伙平日里急行军百里也未必会露出疲惫之色。

    可仅仅一夜,悍勇的军卒们,就显得格外疲乏……

    远处,狼烟冲天而起,似乎是在警示人马,战事来临。沿途哨卡的检查,变得越严密起来。

    李言庆很高兴的看到,虽则狼烟窜起,可是过往行人,沿途百姓,并未流露出紧张之色。这是在一次又一次胜利之后,累积出来的自信。对荥阳百姓而言,一个李无敌,可当百万人。

    “看起来,虎牢关应该还算安全。”

    薛收催马跟上,与李言庆低声交谈。

    “嗯……辛郎君用兵老辣,性情沉稳。也许在机变上比不得世绩的灵活,但是在沉稳上,远非世绩可比。

    狼烟起,说明我们的猜测没有出现错误。

    辛郎君此时说不定正和李逆鏖战。罗士信,传令三军,再加把劲,务必要在正午时抵达虎牢关。告诉大家,前方的弟兄正在浴血奋战,咱们早到一刻,来年开春的农忙,就多一分把握。”

    莫要和士兵们讲什么大道理。

    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言语,有时候比什么春秋大义更能刺激斗志。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依时而种,温饱无忧。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远比什么国家大义更加来的直接。谁敢耽误我们吃饱穿暖,谁敢碰触我们的老婆孩子,谁敢摧毁我们的家园,我就和他们拼了!

    一时间,队伍的行进度,骤然加快。

    眼见前方就是一个岔道,向东南是荥阳县,往东北则是虎牢关。

    李言庆正准备再次催促人马加,忽然队伍的前方,传来一阵阵喧哗骚乱声。

    “启禀将军,前方有一些人,试图冲击哨卡。”

    为方便行军,李言庆早早下令各哨卡禁行,以方便大队人马通过。此前是一路畅通无阻,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怎么到了这里,居然有人敢闯哨卡?

    李言庆一蹙眉,“大黑子,过去看一下。

    士信,你继续督促人马行进,休要理会哨卡的琐事。”

    罗士信在马上躬身应命,指挥人马继续行进。可是雄阔海那边,却一去不回。李言庆有些不耐,于是在薛收和祖寿两人的陪同下,赶到哨卡跟前。就见大路上,行人散到了两边。而哨卡上,几个军卒身上带伤,在同伴的照拂下,坐在路旁木屋的门廊上休息。

    哨长匆匆上前行礼,却被李言庆拦住。

    言庆的目光被大路上的两个人所吸引。只见一块空旷的空地上,雄阔海下马,手舞双斧,和一个身高体壮,膀阔腰圆的大汉正战在一处。那汉子,头顶黑网巾幞头,身穿兕皮软甲。

    足下一双黑色马靴,掌中一杆沉甸甸,金灿灿的独角铜人槊。

    那杆大槊,份量当有二百斤上下,槊干乌黑亮,独角铜人槊,鎏金泛起寒芒。槊大力沉,呼呼作响。在那大汉的手中,如同灯草一样,上下翻飞,好似蛟龙出海一般,狂猛至极;雄阔海如此厉害的武艺,居然一时间难占上风。那双斧分开,左右拍门,带起一道道寒芒。

    叮当声响不绝,两人争斗正酣。

    李言庆凝视半晌,突然扭头笑道:“这家伙倒是一身好本事啊!”

    薛收也点头道:“是啊,我还没见过能在大黑子手下打得如此精彩之人。恐怕当初那裴老虎,也不过如此。荥阳郡竟藏有如此猛士?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呵呵,依我看,大黑子没百十合,恐难占居上风。”

    李言庆和薛收交谈,祖寿却把那哨长唤来。

    “那家伙是什么人?为何要闯哨卡?”

    哨长似乎认得那壮汉,忍不住苦笑道:“启禀郎君,那家伙是有名的荥阳饕餮,人唤他柳三郎,是郇王府记室柳周臣柳先生的独子。平日里喜好游猎,倒也很少惹是生非。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闯哨卡过去。我们拦阻他,他就动手打伤了几个兄弟……刚才雄骠骑过来和他说话,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说翻了脸,下马就开打。我们这些人,也阻拦不得啊!”

    是柳周臣的儿子?

    祖寿可是知道,上次李言庆到荥阳的时候,曾与柳周臣碰面。

    他连忙上前,在李言庆耳边低声细语两句。言庆神色不变,微微一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

    就在这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

    柳亨手中的独角铜人槊被雄阔海双斧锁住,一个是用力压制,一个是奋力想要抬起。两个人一时间纠缠一处,在原地不停打转,似难解难分。李言庆一蹙眉,抬手摘下了沉香槊。

    这种状况,最是凶险。

    弄不好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非李言庆所愿见到。

    “柳亨,大黑子,都给我住手,我是李言庆!”

    话音未落,象龙呼的从原地窜出。没有任何助跑的迹象,就是突然间力加,驮着李言庆就冲向场中。沉香槊在言庆手里滴溜溜打转,好像钻头一样突刺而出,挂着一段旋转似地残影,叮!正刺在独角铜人槊和双斧的交汇之处。一股陀螺似的力道涌出,顿时使柳亨和雄阔海两人停止了纠缠。斧槊分开,两人同时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算是各自站稳了身形。

    论力道,李言庆无法和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相提并论。

    但是论技巧,李言庆却是占居绝对优势。象龙的爆力和冲击力,在加上李言庆的巧劲,恰好化解了两人的力量。可即便如此,象龙也不禁后退几步,希聿聿仰天长嘶,似是极为愤怒。

    这马中之龙,天性骄傲。

    眼前两个家伙居然能逼得它后退,顿时激起了象龙的怒火。

    李言庆连忙探手抓住缰绳,口中不断出呼哨,好半天才把象龙安抚住。

    此时,雄阔海已退到了李言庆的身后。他也知道,象龙起火来,那是狂野如疯虎一样。打是能打得过象龙,可言庆能舍得他收拾象龙吗?所以,还是乖乖的躲一旁去,省的惹象龙生气。

    言庆稳稳坐在马上,盯着柳亨,上上下下的打量。

    柳亨则是一脸警惕之色,看着李言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独角铜人槊。他没有听清楚李言庆刚才的呼喊,不过看样子,这个人和雄阔海是一伙儿的。而且刚才李言庆的一槊,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柳亨莽是莽了一些,人却不傻。眼前马上将,绝对是一个使槊的好手。

    “你叫柳亨?”

    “正是!”

    “你父亲是柳周臣?”

    “是啊?”

    “我是李言庆,河南讨捕大使,黑石鹰扬郎将。”

    “你就是李无敌?”

    柳亨不禁吃了一惊,惊讶的叫道。

    他这一叫,却令周遭的路人感到万分惊喜。

    “这就是李无敌,李郎君?”

    “果然是一表人才,果然威风凛凛……”

    “哈,李无敌来了,那虎牢关外的贼子们,定然没有好下场。居然敢犯我荥阳……李无敌威武!”

    也不知是谁呼喊了一声,顿时引得无数人响应。

    李言庆一见场面有些混乱,连忙拱手道:“诸公,李某尚有军务在身,还请格外稍安勿躁。

    待大军通行之后,哨卡即会放行……柳亨,牵着你的马,带着你的人,跟我来。”

    他拨转马头,往队伍行进的方向靠拢。

    柳亨有些懵,不过却很听话的牵着马,拖着独角铜人槊,带着两个随从,紧跟在李言庆身后。

    那路上行人纷纷道:“是啊,莫耽搁李郎君的公务,咱们再等一等!”

    “李无敌,干掉李逆!”

    “……”

    哨卡两边随着热闹,但并不混乱。

    李言庆带着柳亨,很快赶上了队伍。他这才勒住马,看着柳亨道:“你这家伙,怎敢擅闯哨卡?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被人传出去,就算是柳先生出面,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性命。”

    他说话倒也不客气,但言语中的关切之意,还是流露尽致。

    柳亨心里一暖,对李言庆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别看他年纪比言庆大了不少,可是这天下间,又有多少人敢在李言庆摆谱呢?自少年成名以来的偌大名头,有时候会让人忽视了言庆的年纪。

    “李郎君,是我爹让我来投奔您的。”

    “啊?”李言庆吓了一跳,还以为柳周臣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道:“柳先生可是有什么麻烦?”

    “麻烦?没有啊!”

    柳亨道:“我爹让我来投奔您,还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我爹说:家有内贼,需早决断……还说让我从今以后,就在您身边效力。”

    李言庆恍然大悟,这是柳周臣向他表明态度的一种方式。

    看起来,柳周臣已经做出了选择!

    家有内贼,需早决断?

    言庆沉吟片刻,扭头对薛收和祖寿两人笑道:“看起来郇王殿下也有了选择,咱们也要行动起来!”

    ————————————————————

    注:柳亨,字嘉礼,隋大业末,为王屋长,陷李密,已而归京师。姿貌魁异,高祖奇之,以外孙窦妻之。三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以罪贬邛州刺史,进散骑常侍。代还,数年不得调。持兄丧,方葬,会太宗幸南山,因得召见,哀之。数日,入对北门,拜光禄少卿。亨射猎无检,帝谓曰:“卿于朕旧且亲,然多交游,自今宜少戒。”亨由是痛饬厉,谢宾客,身安静素,力吏事。终检校岐州刺史,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曰恭。(!)

第五七章 东都(五)

    李密在暴风雪夜。对虎牢关动偷袭。

    本来,这是一次极为隐秘的偷袭行动,却因为一点小小的意外,而使得偷袭,演变成强攻。

    以才具而言,辛文礼没有徐世绩那种敏锐的战争天分。

    但二十余载从军,十数年宦海生涯,却使得辛文礼有着乎于徐世绩的沉稳和谨慎。辛世雄死后,辛氏已经没落。和五姓七大家不同,辛氏已武功传家,远不似经史传世那般根基深厚。

    世胄中,一家覆没,还有其他族人帮衬。

    但似辛文礼这样以军功传承的家族呢?当辛世雄战死之后,辛文礼足足有六年时间未有升迁。哪怕他战功不俗,也一样得不到几乎。没有人在上面为你活动,更让辛文礼小心翼翼,凡事必三思而后行。毕竟,辛家中以他官位最显。如果他再出了问题,那辛家可就没了指望。

    接手虎牢之后,辛文礼迅在从原武至虎牢关这短短的一段路途中,布置下来十数个耳目。

    正好李言庆在荥阳大肆修建木屋。以收拢流民。

    于是辛文礼有样学样,把他的据点耳目和那些流民木屋混在一起,除他自己外,无人知晓。

    李密绕原武偷袭,辛文礼的那些个耳目立刻觉察。

    于是一小队隋军细作试图攻击李密,为同伴争取报信的时间。这本是自的行为,说实话很愚蠢。可是没想到领军偷袭虎牢关的前锋军立刻把报复的范围扩大,迅涵盖所有流民。

    这沿途流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遭受城门之灾,顿时奋起反抗。如此一来,也使得战事扩大,更使得辛文礼提前一个时辰,就得到了消息,进行准备。辛文礼立刻燃起烽火,点起狼烟。只是在这个暴风雪肆虐的夜晚,烽火很快熄灭,狼烟也无法传递讯息。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使李密被迫改变计划。

    随着偷袭失败,李密恼羞成怒。

    立刻下令以徐圆朗为的前锋军,向虎牢动猛攻。

    同时,李密迅占领了原武县,以原武为后军重地,命王当仁王伯当兄弟镇守原武,而后他亲率大军十二万,兵虎牢关。随行众将中,有左武侯大将军单雄信,右武侯大将军王德仁。并李公逸、张公瑾、孙长乐。牛进达等一干瓦岗大将,浩浩荡荡直抵虎牢关城外。

    李密在金堤关废墟上设立中军帅帐,遥控前方战事。

    原以为徐世绩走了,李言庆不在,这虎牢关理所应当可一举攻克。

    可辛文礼却死活不肯出击,任凭你如何猛攻,他是见招拆招,消磨瓦岗军的士气。虎牢关经过秋季修缮之后,比之早先更高,更坚厚。关内屯扎有两营兵马,辛士杰和崔万里两人联手坐镇。再加上辛文礼本部鹰扬府一千人,使得虎牢关内屯扎五千兵马,足以和叛军周旋。

    至第二天正午,罗士信率部抵达虎牢关。

    辛文礼惊喜异常,亲自率辛士杰和崔万里军前迎接。

    “罗将军,你怎么来了?”

    “昨夜李郎君现一些异状,担心虎牢会出问题,于是就命末将率五千兵马,前来支援将军。”

    “那李郎君今在何处?”

    “李郎君……没来。”

    辛文礼什么样的人物?哪怕算不上人老成精,但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差。他看得出,罗士信似乎言不由衷。立刻没有再询问李言庆的踪迹。和罗士信寒暄片刻之后,他命援军就地扎营,然后把罗士信引到一座小帐中。

    “罗将军,是不是出了意外?”

    罗士信看看掌中的辛士杰和崔万里,辛文礼朝他二人摆摆手,两人立刻走出小帐,在门口守卫。

    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罗士信递给了辛文礼。

    “李郎君说,将军看完这封信后,勿论做何决断,他都没有意见。

    不过李郎君请将军相信,他绝无意争夺什么。他所作所为,只为保荥阳百姓不受战乱之祸。”

    辛文礼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接过书信后,却久久不肯拆阅。

    李言庆似乎要有大举措!

    这举措也许会危害到他的前程,但他还是要去做。

    对李言庆,辛文礼即感激又钦佩。若荥阳郡没有李言庆支撑,也许早已经是满目疮痍。而到现在,荥阳却是这世间为数不多的乐土之一。人们照样经商,照样耕作,好像什么都没有生。

    原因何在?

    就是因为李言庆仍在苦苦支撑!

    辛文礼的军事才能也许不如徐世绩,但他的政治头脑和眼光,却是极为毒辣。

    如今这时局,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然则他却能看得出,在李渊起兵进入关中的那一刻开始,隋室已经没有了希望。李言庆苦苦支撑,求得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呢?

    辛文礼隐隐约约能觉察到,言庆背后,似乎有一股巨大的能量。

    从他幼年以咏鹅体成名。到后来拜入霹雳堂,再到转战高句丽,抗击杨玄感,直至今日正三品的河南讨捕大使。言庆身后,似乎还藏有一个神秘的人物,支撑言庆到现在,仍坚守在荥阳。

    不过,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至少他在荥阳,保住了荥阳百姓的安乐生活。

    这些年来,李言庆活命无数!

    在荥阳郡获得新生的流民,何止万人?简直可以以十万计。

    只凭这一点,辛文礼就服气李言庆。你看,土地就那么多,人口却不见少。地少人多,于是出现了轿夫这个职业……这只是言庆为荥阳百姓做出诸多贡献之一,却可以看出,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却使得这块土地,变得越繁华,越兴旺。

    有时候,辛文礼就在想,如果李言庆坐镇一方,执掌荥阳。又会是什么样子?

    想来,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辛文礼把书信抽出来,一目十行,迅阅毕。

    “罗将军,信上所言的事情,果然当真?”

    “末将不知道信上说了些什么,不过李郎君在路上与荥阳来人相遇之后,就带领三千人,于中途离开。”

    辛文礼突然笑了!

    “我只是鹰扬郎将,所在意的,是虎牢安危。

    这其中涉及政务。非我所能。所以无论李郎君如何作为,都与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守住虎牢。”

    “末将得到的命令,亦是协助辛郎君,绝不是李逆前进半步。”

    “如此甚好,我们登城再说。”

    辛文礼说着话,把手中书信在帐中的牛油蜡烛上点燃,化为一团灰烬。而后他走出军中,和罗士信一同前往城楼观察敌情。辛士杰和崔万里相视一眼,都没有开口,紧随辛文礼之后。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可是这气温却似乎更低,更冷。

    辛文礼下意识的裹了一下身上狼皮大氅,举目向远处眺望。

    只是他的思想,却不由自主的……飞向荥阳县。

    ******

    “周臣……我决定献出荥阳。”

    午饭时,杨庆把柳周臣留在房间里,在吃饭的时候,看似浑不经意,说出心里话。

    “啊?”

    虽则柳周臣早有准备,更清楚杨庆一定会和自己商议。

    可亲耳听到杨庆说出来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

    “献出荥阳?”

    “周臣,你认为,如今隋室还能撑下去吗?”

    杨庆没有回答,反而很再次问。不过没等柳周臣开口,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今上幸临江都,转眼已经一年多了。本来我以为皇兄只是去散散心,哪知他一去不回,把偌大一个江山撇下,于江都醉生梦死。我没有去过江都,也不知那边有什么好。但我知道,关中才是根本,中原才是命脉。二者去其一,这江山必然大乱。可是皇兄……至今仍无回转之意。”

    现在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李渊已经得了关中,把西京长安牢牢围困。

    关中世胄,旗帜鲜明的表明了立场,杨广现在就算是再回来,也无力回天。这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挽回。如果李渊没有出兵攻占关中,如果杨广在李渊攻入关中之前,哪怕是宣布移驾返回也好,这时局就未必会有今天这样的动荡。那个时候,说不得隋室还有得救……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杨庆甚至已经弃用了‘孤’这个称呼,而改称‘我’。

    这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柳周臣抬头问道:“王上为何突然言降?”

    好吧,就算是你要投降,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做出了决定。要知道,昨天这个时候,杨庆还在兴致勃勃的谈论时局,一夜的功夫,却下定决心。

    柳周臣很好奇,那郑孝清究竟和杨庆说了什么事情,令杨庆改变主意?

    杨庆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梁郡……降了!”

    “啊?”

    又是一个让柳周臣吃惊的消息。

    杨庆抬头苦笑道:“杨旺已经归降李逆……李密,只是现在,仍秘而不宣。

    杨旺给我送来一封信,劝我投降。他说李密是天命所归,这时局已无可挽回。失去梁郡之后,李密掌控大半个山东,已将我们于江淮切断。如今,东都似乎也不太稳固,王侄年幼,难以镇住局面。我思来想去,与其这样子硬扛下去,倒不如早早降了,留一条后路给自己。反正李密迟早会攻破荥阳郡……虽说李言庆能打,可是他能扛得住天命,扛得住大势吗?”

    柳周臣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饮了一口酒。

    “不过周臣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李密说好,他占领荥阳之后,不会大肆破坏。

    他要的是洛口仓,要的是巩县,要的是李言庆的人头。到时候我还是荥阳郡守,而你,将成为我的长史。”

    以前,碍于自己的身份,杨庆无法给柳周臣一个妥善安排。

    而现在,他若是降了李密之后,就能名正言顺的任用柳周臣。

    柳周臣心里不由得一暖,同时鼻子有些酸。

    杨庆还记得我,还顾着我们的交情……他甚至有种冲动,去告诉杨庆自己已经把他出卖了。

    可话到嘴边,柳周臣又按耐住。

    这时候的半点冲动,半分感情用事,都会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同样,杨庆也将陷入危险之中。

    “主公,真的决定了?”

    此时,柳周臣已经改变了对杨庆的称呼。

    杨庆笑了笑,“决定了……呵呵,其实下定决心,也没那么困难。我和他们已经说好了,勿论虎牢是否告破,后日我都会献出荥阳郡。到时候,辛文礼必无心恋战,就让李密和他们接着斗吧。”

    他们,无疑是在说李言庆等巩县集团的成员。

    看得出来,杨庆对李言庆似乎已失去了耐性。以前他需要靠着言庆守卫荥阳,而现在……他不再需要。

    有什么不满,尽可表达出来。

    杨庆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对李言庆如此反感。要知道,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言庆的印象挺好。

    也许……就是从张须陀被杀的那一天开始,杨庆感受到了李言庆给他带来的威胁。

    所有美好的开始,都难以保持一个完美的结束。

    杨庆的控制欲,还有他墙头草的习性,注定了要和李言庆分道扬镳……

    柳周臣离开了郡守府,这心情依旧有些复杂。杨庆对他的照顾,对他的信任,让他感觉很痛苦。

    他没有乘坐小轿,事实上也不敢再乘坐轿子。

    天晓得那小轿会把他带去何处?柳周臣此时此刻,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思索一下未来的打算。杨庆对他仁至义尽,那么他也要还以报答。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杨庆的性命,保住杨庆的荣华富贵。到时候,不管杨庆是否能原谅他,于柳周臣而言,却可以心安。

    沿途,不少人在清扫继续。

    碎石铺成的大街,显得格外热闹。

    店铺照常营业,行人络绎不绝。哪怕虎牢关的战事已经传到了荥阳人的耳中,可荥阳人却好像无所谓一样。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李郎君已亲率大军,抵达虎牢关。叛军再强,也非李无敌的对手!

    “老爷,少郎君回来了!”

    回到家,柳周臣刚一进门,就有家人上前禀报。

    “回来就回来吧……你说少郎君回来了?”

    我不是已经让柳亨去投靠李言庆了吗?这孩子怎么又跑回来了?

    柳周臣顿时色变,却让家人感到有些奇怪。少郎君回家,似乎很正常嘛……何至于如此模样?

    “少郎君自己回来的?”

    “啊,那倒不是,少郎君陪着两位郑郎君,在客厅说话。”

    郑郎君?

    柳周臣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他旋即平静下来,点头示意那家人退下。似有意无意的向府门外扫了一眼。刚才他满腹心事,所以未曾留意。而现在,他就看出了一丝端倪……

    宅院四周,多了许多小商贩。

    更有十几顶蓝顶小轿,分散周围。

    虽然这些人看似没有关注宅院。可柳周臣心里明白,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目标就在他家中堂上。

    深吸一口气,柳周臣轻轻搓*揉了一下面庞。

    果然是李孝基的儿子,不愧是大野虎的后裔。明知道这荥阳城如今是暗藏杀机,你竟自投罗网?

    不过,有胆略,是一个好汉!

    想到这里,柳周臣整理一下衣冠,迈步朝客厅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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