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章 李王初会(中)
长孙无忌也回来了,同时还有裴行俨,一同过来。
言庆一进屋,裴行俨就嚷嚷道:“言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刚的到消息,樊将军要走了。”
“我知道。”
李言庆坐下,露出几分疲态。
这跑官的事情。比和瓦岗大战一场还要累人。
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他轻轻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我刚和樊将军一起泛舟,大致的情况。都已经了解。”
“哦?”长孙无忌道:“什么情况?。
“王世充此次入洛阳,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主意,恐怕还有太原王氏族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婪将军说,段姥和元太府都已倒向了王世充。不过呢,他已经帮我说服了卢楚。”
“卢楚被说服了?”
长孙无忌惊讶的看着李言庆。半晌突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去找人引介。”
“怎么,徐文远不肯引介?”
长孙无忌尴尬一笑,“徐老非是不愿引介,而是不愿再介入朝堂内的争斗。他对我说,若你愿做学问,他定然会出面帮忙。可这朝堂之中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愿意,也没能力介入其中。
我看得出来,徐老如今很有些心灰意懒,似乎不愿再招惹红尘是非。
刚才我还和老虎说。看看能否找别人出面说项。不过现在好了,既然有樊将军出面,我们也无需再费心思。不如这样,明天我们就去拜访卢楚,当面和他说明情况,再做其他打算。”
“不可以!”
李言庆连忙摆手制止,“卢楚性情刚直,不好狗私。
他之所以被樊将军说服,也走出于公心。如果我们这时候前去拜访。只怕会适得其反,令他心生不快。舆将军也说。不需要去见卢楚。只要一心做事,就算是报答了卢楚的这番情义。”
“那我们现在,”
长孙无忌不免有些失望。
本想此次随同李言庆来洛阳一展拳脚,却没想到,半作用都没有起到。自然有些不太高兴。
无忌如今在巩县的地位很高,同时也很尴尬。
他不似杜如晦,正经的进士出身,有功名,有阅历;也不像许敬宗那样,能迎合李言庆,甘愿成为李府之中的一条狗。甚至和薛收比起来。他似乎也少了一些成绩。不管怎么说,薛收写过《太平论》,并主编了圣贤录一书,在士林当中,也算小有名气,可谓名正言顺。
只有无忌,地位很尴尬。
他的权力不偏偏又寸功未立。
以至于许多人提起他的时候,总会谈及言庆和无垢的亲事。那言下之意就是说,长孙无忌是靠着妹妹。才获得了言庆的信任。此时的无忌,还不是那后来贞观年间,可以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也有脾气,也有傲气,焉能容人如此说他?故而此次言庆争夺河南讨捕大使一职,长孙无忌可说是最为积极的人。他要帮助言庆成功,让别人对他,刮目相看。
可是现在,
言庆见长孙无忌一脸失落之色。不由得笑了。
他自然明白无忌心里的想法。
于是想了想,沉声道:“无忌。咱们这次虽说是白来了一趟,但也并非没有收获。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
“孔颖达和颜时相他们马上要走了,麒麟馆中,一下子空出了许多位子。
麒麟七院,也需要维持住。若没有一两个当世的博学大儒坐镇,只怕很快就会沦落为三流学舍。你刚才说,徐文远在洛阳过的不得已,不愿意招惹红尘是非。既然如此。何不清他并去麒麟馆坐镇?他不想参与政务,那就让他好生做学问。如果能够成功,也算大功一件。”
“着啊,若是有徐老坐镇麒麟馆。定会让麒麟馆的声名,更加响亮。”
长孙无忌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李言庆说的没错,如今蒙阳郡战事频繁,外有瓦岗之乱,内部似乎也有矛盾。可越是这样,就越是需要一二当世名流出现。如果徐文远能坐镇巩县的话,绝对能起到画龙点睛的用处。
看吧,天下烽烟不绝,唯我巩县安然如故。
不仅是国泰民安,更是学风强盛。这如果传扬出去,对于李言庆的声望,无疑是巨大的提升。
言庆现在也想开了,都到了这个地步,韬光养晦之计,显然不再适合。
既然如此,毒性就张扬起来。
昔年鹅公子尚为自身时,就敢抗旨不遵。
如今,他有兵有将,怕他个谁哉?避不过王世充,那索性就拉开了争斗。反正迟早,都会产生冲突。
李言庆想到这里,心里已然有了定计。
“言庆,我爹今天和我说,河东现在不太安宁,准备接我姐姐,前来洛阳居住。”
裴行俨突然道:“不过我不太同意。洛阳现在的情况太复杂,那王胡子来了,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和父亲商议,决定让姐姐先住在无忌家里。一方面方便照顾,另一方面,”
李言庆知道,这是裴仁基在催促他,早日和裴翠云成亲。
可问题是,李孝基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如果没有他出面的话。终归有点不太妥当。
这件事,还真的要想办法尽快解决。
否则拖得时间长了,不但裴仁基会心生不满,恐怕连裴行俨这边,也会产生出一些不妥的想法。
“那好,就让翠云先住在毫丘堡。
反正毫丘堡的地方也大,无垢也能有个说话的人,,无忌,你认为如何?”
这句话出其,也就等同于是告诉从,只和长孙无忌,我会尽接成亲。长孙丹忌环,鲫分四入人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可对于裴行俨来说,这定然是一个好消息。如此一来,裴、李两家的关系,一定会更加密切。裴仁基也可以因言庆的关系,在洛阳占据一席之地。
这年月,谁都不是傻子!
谁手里有兵,谁就是大和…
以前樊子盖在的时候,情况还没有这么明显。可是现在。王世充带兵入东都,又有庞玉霍世举将要出关,裴仁基手中的力量,自然就显的有些底气不足。但若是再加上李言庆”那情况,肯定不会相同。
于是,裴行俨在怀仁坊吃罢了晚饭,就匆匆跑回家报信。
长孙无忌也跑出去,设法去说服徐文远,前往麒麟馆。
李言庆则唤来了雄阔海的叔父雄威,
“雄叔,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一可靠之人。
对了,我记得老虎爷爷有一个族侄,名叫王虎。
原本是在右骁卫府做事,可知他如今情况?”
王正在去年冬天,于巩县病逝。
临死前,曾把他的一个族侄。托付给了李言庆。
“你说王虎啊!”雄威笑道:“他如今已经调到了右监门府做事,官拜旅帅的职务。要说起来,他倒是一个能托付大事的人!你也知道。王虎没什么背景,做到旅帅。已经到头了。”
算算年纪,王虎也快四十岁了!
再想往上面爬升,这难度很大。监门府不同于其他卫府,有战事可以参与。监门府主要是负责宫城安宁,想要升迁,靠的是资历和出身。而且越往上,对出身也就越是看重。似王虎这种中下出身的人,做到旅帅,已经是极限。再想往上走,除非有人能在后面推他一下。
右监门府?
李言庆不由得笑了!
“你设法通知王虎一下,让他明日晌午,过来见我。”
说起来,言庆和王虎的接触也不算少。
早年的时候,隋焰帝为铲除弥勒教,设计诛杀哈士奇,曾命骁卫府军士入城,进行夜禁。当时王虎是一个队正,和言庆有过交道。后来王正过世的时候,因膝下无后。连个抬棺材的人都没有。还是这王虎披麻戴孝,为王正出殡守灵。李言庆也就是那时候,和王虎接触颇多。
王虎是个实诚的汉子,性情很淳朴。
李言庆思来想去,也只有他,才能做好这件事情。
既然他在右监门府做事,那更简单了,”
裴仁基时右监门府大将军,想要提升王虎,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再者说,言庆也不需要王虎。做太大的官职。
校尉,只需要他能做到校尉的职务!
这对裴仁基而言,并不算困难。
依着言庆的想法,是希望在洛阳多停留几日,以探听更多的情况。
只是有些时候。往往是身不由己。很多事情,由不得言庆来做主。在樊子盖离开洛阳后的第二天,李言庆就收到了骁卫府发出的催行文书。段达显然是不想李言庆在洛阳停留太久!至于原因嘛,,倒是非常简单。越王杨侗在得知李言庆前来东都述职以后,几次提及李言庆的名字。
他显然记得,当年在天陵山下。和言庆的那一次会面。
这几年来,言庆一直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以至于杨侗也没有机会和言庆见面。
现在李言庆既然来洛阳了,他自然希望能和言庆见一见,说说话。杨侗本身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宫中也没有什么朋友。在他看来,言庆和他年纪相仿,到是一个很不错的伙伴。
只是,他越是谈及李言庆,段达等人就越是紧张。
如果杨侗和言庆看对了眼儿的话,那保举王世充为河南讨捕大使的事情,很可能会成为泡影。
段达也好,元文都也罢,当然更加中意王世充。
这其中的奥妙,,
所以。段达当然不会容忍,李言庆留在洛阳坏了他的好事,更不会让杨侗,和李言庆见面。
于是段达借口荣阳战事不靖。断了杨侗和言庆见面的念想。
同时又催促李言庆,尽快离开洛阳。
言庆也没有自法,只好接令,准备离开。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安排妥当。王虎如愿以偿的成为监门府校尉。驻守丰都市。徐文远呢,也同意前往巩县。出任麒麟馆的馆长。总体而言,李言庆此次来洛阳,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清晨,李言庆整理行装,跨上象龙马,在雄阔海的陪伴下,率领麒麟卫,走出怀仁坊。
长孙无忌没有随行,他要等徐文远收拾妥当之后,再行动身。反正到时候裴行俨也会返回虎牢关。正可以一路保护。
言庆跨坐在马上,沿着清晨寂静的街道,缓缓往长夏门行去。
眼见着就要抵达长夏门,却突然间被人拦住了去路。李言庆不禁心中不快,命人询问情况。
“启禀府君,江都通守王世充。抵达洛阳城外,正准备由长夏门通过。
骁卫府有令,命王世充先行入城。而后才准许其他人出城,府君。要不咱们在这里,等一下?”
哪知言庆闻听,立刻变了脸色。
他冷笑一声,“王世充好大的威风!”
说罢。他扭头对雄阔海喝道:“大黑子,前面开路,我要立刻出城。那个胆敢阻拦,就以延误军机之罪论处,格杀勿论。”
第卌二章 李王初会
扒来依着李言庆的性子。不会如此张狂。“工,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这才是他现阶段应有的态度。可现在,他夺取河南讨捕大使职务的可能性降低。不得不面临大好局面,拱手让人”李言庆又岂能忍得下这一口气?入东都以来,元文都避而不见,段达言语冷漠,更不断对他施加压力。以至于言庆想要面见杨侗,都难以实现。
而造成这局面的人,正是王世充。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的话,言庆都不会做出此等反妄。
但王世光,”
李言庆知道,王世充如果要造反的话。荣阳势在必得。既然如此。那他和王世充之间,明显没有任何回还的余地。他要掌控住蒙阳。王世充也要得到荣阳,两人之间的矛盾从一开始,就无法调和。
除非,李言庆愿意俯首称臣?
既然不可调和,那就索性撕破面皮!
雄阔海催马冲出,向长夏门行去。百余名麒麟卫紧随其后。铁蹄声在晨光中,回响于长夏门上空。远远就看见一队人马,正朝着长夏门进发。两名门伯立刻冲上来,想要阻拦雄阔海。
“来人住马,否则格杀勿论!”
“某家军务在身,那个敢耻拦。就是延误军机,格杀勿论!”
雄阔海才不会理财这些门伯小卒!在他心里,李言庆就是天,而他的命令,只能毫无疑问的执行。
抬手从马背兜囊中抽出一支黑漆漆的镇铁钢,雄阔海二话不说,搂头就打。
门伯带着几十个门卒,蜂拥而上。可是没等他们把阵型列好,雄阔海已经冲了过来。缤铁铜挂着风声。呼的砸向那门伯,势若千钧。东都门卒,那都是眼皮子活络。眼界灵光之辈。
谁不知道,这东都城里达官贵人无数,世胄门阀骄横?
只看雄阔海凶神恶煞般扑来,那声势,那做派”门伯立刻明白,这些人的来头也不会
没等雄阔海过来,他就开始往后退。
不过职责所在,也不能不战而走。门伯只能大声呼喊:“拦住他,给我拦住他们!”
有那两个不怕死的家伙,拧枪就刺。却见雄阔海在马上不慌不忙。手中缤铁铜向外一架,一招顺水推舟,镇铁铜就拍在了门卒的脸上。他这支铁铜。是雄大锤收手之前。最后打造出来的行品。雄阔海如今已经成*人。混元球更登堂入室。故而力大无穷。所以雄大锤在打造的时候,参照雄阔海那两支板斧的份量,花费数千贯,终于打造出这支重达八十二斤的镶铁铜。
这,可是关二爷青龙偃月刀的份量!
从外形上,镶铁榈和普通的铁钢并无区别。可是又粗又长”粗若儿臂,长有五尺七寸,四四方方。莫说是打在人身上,就算是碗口粗细的木桩子,也能一铜砸断。
门卒的脑袋,顿时被拍成了一个烂番茄。与此同时,雄阔海在马上微微一侧身,探手提住一杆长枪,手上用力,嘎巴将拓木长枪折断。
战马冲击,雄阔海在马上顺势倒转枪头,从那门卒的头顶,一下子贯了进去。
鲜血顺着枪杆往上窜出半尺,门卒一声不吭,就倒在了血泊中…”
麒麟卫顺势往外冲击,把其他的门卒吓得,抱头鼠窜。门伯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些个爷,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若没有背景。又岂能在这城门口大开杀戒?闪吧!还是保命要紧。
门卒们四处逃窜,雄阔海顺势冲出城门,和正在进城的那支人马,撞了个对面。
为首一员将领,见此状况勃然大怒。
跃马挺枪冲出来,大吼一声:“洛阳通守入城,鼠辈焉敢猖狂?”
“荣阳司马,黑石府鹰扬郎将出城,闲杂人等速速让开,否则杀无赦!”
他横。雄阔海更横。
马不停蹄冲出来,眼见与那员将还有十余步距离,从兜囊中抄出一支手斧,抬手飞掷。雄阔海的飞斧术,那是从无数次惨烈搏杀中练出来的本事。想当年在高句丽,飞斧之下,生灵无数。
技巧性的东西,他练不出来。
所以飞斧术,以快、准、狠为主。手斧掷出,在空中翻腾,划出一道残影,带着一种撕裂空气的锐啸声飞出。对方那员武将还没反应过来,手斧就到了跟前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一个镫里藏身,堪堪躲避过去。可没等他再次坐稳,雄阔海的马,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拦路者,死!”
雄阔海那张黑紫面膛,透出狰狞之色。
在马上一声厉吼,犹如沉雷在空中炸响,铁方铜毫无花俏,却势大力沉的砸落下来。对方将领匆忙间举枪相迎,就听见咯吧一声响,枪杆被铁方铜砸成两段,铁方铜凶狠的拍碎了他的脑袋。
胯下那匹战马,拖着一具死尸,仍毫无觉察的向前奔跑数十步方才
这时候,李言庆率领二百麒麟卫。也行出城门。
看到这一幕,嘴角
段达不是给我下马威吗?
那简单,老子就给你王世充一个下马威!
李言庆知道,如此只会更加得罪段达,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离开洛阳八载。洛阳人已经忘记了,昔年的半缘君。此次正可惜王世充立威,让那些洛阳人都知道。我李言庆,回来了!
至于段达是否会治他的罪?
李言庆更不担心!
卢楚不会遂了他段达的心意,而杨庆现在,也需要自己来为他镇守荣阳。所以,元文都也不可能同意。段达虽然是骁卫府的将军,李言庆的上官。但他对言庆也只有督导之责,而无罢免权利。真正可以罢免李言庆的人,只有远在江都的杨广。毕竟言庆坐上这个位子,是杨广的意思。所以就算是左骁卫府的上将军,也必须要得到杨广的同意。才可能让言庆丢官。
李言庆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毫不担心。
既然都这样了,那索性就在这长夏门外,撒一把野吧!
李言庆抬手摘下沉香槊,准备下令冲锋”
就在这时,却见对方人马突然散开。数骑来到阵前,为首一人大喝一声:“李将车。住手
说话的那个人,年纪约在四丰多岁。生的高额深目,肤色略显白东
发髻呈现出曲卷状,使得他透着几分威武。胯下一匹紫弊骆催马来到最前面。
对方既然已经开口了。言庆若是再发起冲锋,就不太合适了。
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若是能借此机会。顺手干掉王世充的话,也许这效果。会更好吧
不过脸上,李言庆神色如常。
他抬槊喝道:“雄阔海,回来。”
雄阔海勒住战马,拨转马头。
心里面不太乐意,因为杀得不过瘾。可言庆的命令。他又不能不遵从,只好率部,返回本阵。不过在回去的时候,他从兜囊中取出一块方巾,在铁方榈上一撸,拭去了上面的血迹。
随手,将方巾扔到一旁。
刹那间,对方阵卓中一阵骚乱。
骑紫桦骗的人身后几员武将,一个个怒不可歇。
雄阔海这举动,分明是在挑衅啊!
不过,主将不开口,他们也无可奈何”
李言庆倒是巴不得再起争纷,可是对方却没有行动。这多多少少,让言庆感到几分失望。于是催马上前,厉声喝道:“我乃黑石府鹰扬郎将李言庆,军务在身,前方人马,速速让路
高额深目的男子,也催马过来。
“江都通守王世充。见过李府君。”
王世充,,他就是王世充!
虽然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可是在得到证实的时候,李言庆还是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对方。
王世充生的颇有西域人相。面带和煦笑容。
略显灰白的连鬓短髯,同样有些卷曲”从外表上看,此人不像是个杀戈果决的将军,倒像是和气生财的西域财主。李言庆眼睛一眯,心里对王世充,又不禁多了几分警慢。就是这个家伙,在江南诱降刘元进余部,将三万余人坑杀,一举成名。杨广被困雁门的时候,这家伙哭天喊地,得了杨广的青睐。而后击杀格谦,大败卢明月,神不知鬼不觉入驻东都洛阳,
他的手段,他的狠辣,可见一斑。
如若自己真的小看了此人,只怕倒霉的,会是自己!
言庆想到这里,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他在观察王世充,殊不知王世充。也在观察李言庆。
李言庆算得上少年成名,曾得多人青睐。甚至连杨广在内,虽多次对言庆进行压制,但却又不计较李言庆的种种过失。想当年,李言庆从高句丽回来,曾抗旨不尊。削了杨广的面子。
那次杨广罢免了李言庆的爵位。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只让他闭门幽居。
看上去,李言庆好像是吃了大亏。
可甚至杨广性情的王世充却从这件事看出,杨广对李言庆的喜爱。杨广不是个心胸特别开阔的人,为人甚至有些刻薄寡恩。薛道衡也好,高颖也罢,不过是言语间评论了一下杨广的时政,甚至没有对他本人做出攻击,就被杨广给干掉。可是李言庆呢?削了杨广的面子之后。幽居几年,一跃成为巩县男,黑石府鹰扬郎将,,这其中的差别。王世充焉能觉察不到?
一直以来。王世充觉得李言庆少年成名,并不足为惧。
哪怕言庆从高句丽杀回来。哪怕他在巩县阻挡杨玄感十日,后来又复夺虎牢关,收复荣阳县,王世充还是不怎么看得上言庆。他认为,李言庆运气太好,若非如此,焉能有此声名?
真正让王世充对言庆另眼相看的,还是翟让攻打虎牢关的时候。
不过不是言庆大败翟让,而是那一句“瓦岗兴,李当王,的谶语出现。让王世充不得不正视李言庆。
他可以肯定,这
因为谣言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之前完全没有征兆。
好像在一夜之间。荣阳上上下下都听说了这句话。许多人或许认为这是一个祥瑞,可王世充是什么人?他早年随母亲到了王家,经历过家族内部残酷的争斗,才取得了一定的话语权。
而后他步入仕途,也是从惨烈的争斗中脱颖而出。
对于这政治上的噢觉,王世充的敏感程度,甚至远甚于杨产。
这是一招妙棋!
当王世充听到这谶语后,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玄机。一句谶语,使的李密和瓦岗密不可分,同时又使的他和臂让,难以共存。而事实上后来李密杀死了翟让之后,更进一步让他断定。此乃李言庆的手笔。不过他倒是不相信这招妙棋是言庆设计,但肯定是他身边,有能人。
能让一个想出如此妙计的人物低头。这也算是一种本事。
李言庆能用这样的人做幕僚。同样说明他,并非单纯依靠运气
王世充之所以轻视言庆,更多是因为他的年纪作祟。
试想他也自认算是天才,二十岁的时候,才刚步入仕途。李言庆这般年纪,哪有可能有这样的计谋和手段?有些计谋手段,那是需要年龄和阅历的沉淀!事实上,所有人在观察李言庆的时候,同样抱有这样的一种想法。
他们在观察言庆的时候,更多时候。是把注意力放在李言庆身边人的导上。
“原来是王通守驾临东都。李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言庆在马上拱手,露出灿烂笑容。
王世充一怔,连忙也拱手道:“不知李将军出城,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蒙阳战事紧张,李某还要赶路。失礼之处,通守莫怪。”
“哪里哪里,军务要紧,李将军心系国家,局天下人楷模帆,
“过奖过奖!”
两个人都怀有心事,相互寒暄。
王世充笑着摆手,下令身后兵马让开一条通路。
李言庆又道谢户番,命雄阔海率部行进。
“此真猛士也!”
王世充看着雄阔海雄壮体魄。忍不住大声称赞。
你声音再大也没有用!大黑子是我的人”我不说话,他都不会理睬你这家伙。
李言庆何尝不明白王世充的心思。在马上欠身道:“大黑子性情粗莽。不过狗屠之辈。倒不如通守麾下,猛将如云,且相貌出众。对了。刚才大黑子莽撞,失手杀了通守的爱将,还望通守莫见怪才是。”
那言下之意:我家大黑子就是厉害。不似你那些麾下,一个个长的俊秀?莫不是兔爷儿吗?
这话说得含沙射影,王世充身后众人,不由得个个勃然变色。
王世充眼睛一眯,面颊微微抽橡一下,而后朗声笑道:“李将军实在可气,我麾下技不如人,焉能怪罪真豪杰?有李将军出镇黑石关,王某也算放心了!说不定日后,你我还需合作呢。”
他同样做出了反击:你厉害又能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待在黑石关嘛?老子将来是河南讨捕大使,到时候你还是要听老子的吩咐调遣。
言庆笑了笑,“李某同样期盼这一日早些到来。”
说罢,他拱手和王世充作别。打马扬鞭而去。
“耶耶,这家伙如此猖狂,为何不让侄儿,给他一些教刮?”
王世充身后一员武将,恶狠狠看着李言庆远去的背影,低声对王世充说道。
“是啊,少郎君说的不错,这李言庆也忒猖狂
“猖狂吗?”
王世充脸色一沉,轻声道:“人家穆狂。有猖狂的本钱!你们休要多言,还是随我,一同进城吧。”
早先那不可一世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许多。
王世充和言庆先前那片刻交锋。竟生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受。好像李言庆不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更像是一个久经宦海沉浮。沉稳老辣的老油条。这奇异的感官,让王世充心里很不踏实。他第一次觉察到:此次来洛阳,恐怕不会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这河南讨捕使花落谁家。如今还尚未可知不行,断然不能让他得了这职位,河南讨捕使,我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王世充忍不住勒住战马,扭头向身后看去。
李言庆一行人的背扩,渐行渐远!
王世充却突然一声长叹。轻轻摇了摇头。
“王公何故叹息?”
这年月,永远不会缺少了那种察言观色的人。王世充这边的叹息声还没有结束,就有人上前询问。
王世充说:“此子非比等闲。我以前着实小觑了他!
原以为他不过占了运道好,所以才有今日成就。可现在看来,他是龙还是虫,尚未可知啊!”
第卌三章 薛伯褒第一谋
似乎是要补偿去年那一场大旱。开春以来河洛地区,雨水不绝。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去年冬天的大雪,令土地获得了充分的休息。开春以来的雨水,似乎预兆着,今年会有一个好年景。农田里,农人们披着蓑衣,正辛勤劳作,不时传来开怀笑声。
自去年十二月至今,两个月来豪阳无战事!
虽则开封、尉氏和大梁城三地依旧被李密占居,但对于荣阳、管城、巩县等地的百姓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不管是隋室朝廷,还是李密的瓦岗寨,都在励兵秣马,蓄积力量。一场大战肯定是不可避免,这场战事最终给中原带来什么变化?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测。
李言庆此次前往东都,似乎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到不在意。
有没有收获,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婪子盖虽然走了,却还有一个卢楚会支持自己。段达毫无疑问,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王世充,而元文都呢?似乎是类似于不到翁一样,在左右摇摆,试图从中间获取足够的利益。
小小的东都,看似波澜不惊。但实则,暗流激涌”
“郎君回来了,,李郎君回来了!”
李府门外,传来一阵阵叫喊声,立引起一连串的激荡。
无数人从府中走出来迎接李言庆的回归。姚义、许敬宗等人纷纷出门迎接,到是让言庆的心里,多了几分暖意。
看着颇有些做作,但又不无真诚的许敬宗等人,李言庆忍不住笑了。
“老姚,延族胡闹,你怎么也跟在一起掺和?好啦,都不要站在这里,惹人关注。大家各忙各的去吧。”
延族,是许敬宗的表字。
李言庆直呼许敬宗的字号,令这家伙顿时眉开眼笑。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许敬宗虽然甚愕李言庆的重用,但说心里话,目前还算不得言庆的心腹。
言庆现在直呼他的字号,其实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我看好你!
许敬宗恭恭敬敬上前,“郎君此去经日,家中一切正常。”
李言庆微微一笑,拍了一下许敬宗的肩膀,“延族只管去忙,我会在家中停留两日,有什么时候,可以随时向我通报。”
说完,他对姚义说:“老姚。我此次前往东都,有幸请来前国子祭酒徐文远徐公坐镇麒麟馆,估计过些时日,就会前来巩县。如今麒麟馆尚在休学中,人手不太充足。所以馆中大小事宜,你多费些心思,莫要让徐公来了之后,感觉咱们麒麟馆无礼,不懂得尊老重贤之道。”
姚义,在大业三年时,改“义。为“懿”
此前薛收出任李言庆的幕僚。姚懿就担起了麒麟馆的大小事务。
不过,姚懿没有薛收那种过人的才情,也没有薛收那种文史传家的家学。他才干不弱,品德也很出众。但出任麒麟馆馆主之职,就略显捉襟见肘。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那种震慑他人的才情。更无偌大名声。所以这些时日以来,姚懿在麒麟馆过的并不舒心,以至于生出华。
闻听徐文远将临,姚懿喜出望外。
“徐公若来,则麒麟馆必然声名大振,我总算可以卸下身上的重任了!”
“呵呵,到屋里说。”
李言庆拉着姚懿,往府中走去。
聚集在门前的家臣奴仆,也随之纷纷散去。
“伯褒兄回来了没有?”
“哦,老薛已经回来了”不过他说让他妹妹住在这边,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故而和高夫人商量后,一家人都搬去了毫丘坞堡。”
李言庆一怔,旋即明白了其中端倪。
薛收如今在巩县,完全是寄居于李言庆府中,并没有什么产业。
他可以住在李言庆府里,而无需有任何担心。
可是他妹子过来了,却不好长久居住。毕竟人言可畏,一个黄花大闺女寄人篱下,总会有各种谣言。所以,住在毫丘坞堡,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长孙晨在世时,对薛道衡也很推崇。高夫人又是才女类型的女人,薛模住在那边,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也许是时候给薛收,在巩县置办些产业了。
李言庆想到这里,立刻招手示意马三宝上前。
低声吩咐一番之后,马三宝立刻表示明白,匆匆离去。
“老姚,你此次还家,家中可还安妥?”
年前时,姚懿回家省亲。
他出生于官宦世家,高祖姚宏。曾祖姚宣业,都是南朝显贵;祖父姚安仁在开皇年间,历任青州、纷州刺史。而他的父亲要想,也担当过怀州长史,兼任检校函谷关都尉。
姚懿一笑,轻声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此次返家,成亲了!”
“啊?”
“我祖父早年曾为我定下两门亲事。这次返家正好成亲。对了,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家眷,准备在巩县,置办一些产业。”
李言庆闻听,眉头不由得一蹙。
“关中局势,莫非不好?”
姚懿祖籍吴兴,后来迁居破石。属于情县治下。
在秦汉时期,此地名为陕县,是关中和中原的一处紧要之地。准确的说崎县隶属中原,但人们却习惯性的,把它作为关中所治。因为关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崎县都会在第一时间受到影响。
“去年关中同样大旱,郑国渠竟出现断流。
而且陇右地区,也是盗匪丛生,更有西域人、突厥人作乱”所以家里面,有些动荡。”
“那你准备如何?”
姚懿说:“其实我家里还算过得去。
只是昔日我父亲帐下部曲,有许多人感到不安。当初他们是随我父亲一起,也算是我家的家臣。我实不愿看他们在那边难过,所以想在蒙阳郡置办些产业,另外想向你求个人情,给予他们妥善安置。那些人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可依然悍勇。如今荣阳战事频,说不的
李言庆听明白了!
姚懿不想继续留在麒麟馆做学问。而是希望能有所作为。
“亡 ?”
“我算了算,约三百人”不过他们无需经过刮练,可以立刻提枪上马,征战疆场。”
三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李言庆毫不犹豫贝答道:“既然如
田产方面,我自会为他们设法置办。如果他们愿意携带家眷,我也可以做出相应的安排。”
姚懿闻听,大喜过望。
“如此,我这就派人送信,让他们尽快赶来。”
傍晚时,薛收从毫丘坞堡赶回巩县。
同时赶来巩县的,还有杜如晦。这都是李言庆身边最为信任的谋主。言庆也不和他们客套,在后花园凉亭中摆下酒宴。沈光和马三宝,奉命在花园外巡视警戒。凉亭下,两头四眼婪,静静匍匐于地下。
“东都的情况,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言庆开门见山。岳奔正题。
他把在洛阳的遭遇详细叙说了一遍,而后轻声道:“我欲谋取讨捕使。然则情况并不容乐观。
王世充此人,有枭雄之姿,不可小觑。
论家世,他背后有太原王氏撑腰;论战功,他有坑杀江南刘元进余孽。击溃格谦卢明月的战绩,似乎并不让我多少。最重要的是,江都对他似乎也非常满意,好像有意让他接手讨捕使。
此事我断不能接受!”
李言庆用一种极少出现的凝重口吻,与薛收杜如晦说明。
他可不是逞一时之气,而是王世充如果真的当上了讨捕使,那对于李言庆,绝非一件好事。
我就算当不上,也不能让王世充担当。
哪怕是找个庸才出任讨捕使,总之绝不能便宜了王世充。
杜如晦一皱眉,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这事情可不太好办 ,王世充此人,我也留意了一些时日。的确,如言庆所言,此人有枭雄之姿。不过至于他那些所谓的功劳。说实话我倒不是特别看重。王世充领军,不过中中之姿而已,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勿论是他在江南诱降刘元进余部,还是在河北败格谦,在南阳战卢明月,都不是什么强硬的对手。比起李密,此人相差甚远。他最厉害的地方,是捕捉时机的能力,善于投机,而且手段非常狠辣。
但这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言庆你想要搞掉他,乃至于取而代之,最大的麻烦就在于王世充背后的太原王家,可以给予他巨大的支持。”
这就是世胄的力量!
李言庆也明白自己和王世充之间的差距在那里,不由得暗自苦笑。
如若当年,自己没有和郑家反目。也许此时此刻,杨庆也好、元文都也罢,都会支持自己吧。
丹事有利有弊,难以两全。
李言庆和郑家反目,获得了杨广的信赖。
但同时,也得罪了许多豪门世胄,使之李言庆的路,一下子变得狭窄许多。
杜如晦说:“你在长夏门给了王世充一个下马威,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会对讨捕使一职,势在必得。说不定,他如今正在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存,来谋取讨捕使之职。
如果王家全力调动起来,哪怕卢楚愿意支持你,也难有什么作用。最多呈报给江都的名单上,多出你一个名字而已。”
“如此说来,最后决定的人。是在江都!”
薛收突然抬起头,打断了杜如晦的话语。
杜如晦到也没有露出不快之色。笑道:“伯褒糊涂了,如此重要的职务,越王岂能够做主?
此事必然是有江都来做出决断,东都三大辅臣不过是负责选出最为合适的人选,呈报江都罢了。”
“如若这般
薛收露出一抹笑意,“言庆到是有五成机会,接手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
原本言庆在一旁听着,觉得能有个一两分的希望已经了不得。可不成想,薛收一开口,就变成一半的机会。
心下不由一怔,“愿闻伯褒高见。”
“其实,我这个。主意,还是得益于老杜刚才那一句话。老杜刚才说:王世充定然会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其中自然包括他背后太原王氏人脉,,言庆,这太原,何人职位最大?”
言庆说:“自然是唐国公,太远留守,山西讨捕大使李渊喽。”
“那当世之中,何人又与你关系最密切?”
薛收和杜如晦。都已经知道了李言庆的身世。
言庆似乎有些明白了,“自然是我生父”伯褒兄,你的意思是要我请唐国公出面,为我说项吗?”
薛收连连摇头,“你若是请唐国公为你说项,那定然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杜如晦若有所思,闻听之下,连连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
“言庆,我还有一个问题,当世之中,江都最忌惮何人?”
这个问题问的,似乎有一些怪异。
杨广最忌惮什么人?
李言庆闭目沉吟,手指轻轻敲击面前食案。
片刻后,他突然睁开眼睛,“桃李子,得天下!江都最忌惮者,恐怕就是这个“桃李子。吧。”
薛收嘴角一翘。“不错,就是“桃李子。
不过这桃李子,非是赵郡桃李子。我觉得,李密现在看似声势浩大。称王瓦岗寨,气焰嚣张。可实际上,江都未必把他放在眼中。李密当初从杨玄感,举家被灭。即便他称了魏王,也只是孤家寡人。
所以,我到认为,江都真正忌惮的“桃李子”乃唐国公耳。
唐国公此人,出身八大柱国,又归宗于陇西李氏。论名望,论实力。都不是那李密可以比拟。且唐国公善隐忍之道,李密反了,李浑死了,可他依旧毫无损,反而权柄更是日重。江都即便有心对付唐国公,也不敢轻举妄动。表面上看似对唐国公恩宠无比,实则忌惮颇深。”
李言庆和杜如晦,深以为然。
不过此时,薛收仍未说出他心中的谋划,故而两人也不开口。
薛收接着说:“且看吧,王世充若要调动王氏族人之人脉,定然会请出唐国公。而在你和王世充之间,恐怕唐国公会更加倾向于你”若真的如此,你也就断然得不到讨捕使一职。”
言庆抚掌而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伯褒兄的意思是,”
薛收也站起来,却收起脸上的笑意。“如若唐国公举荐王世充的话。不知江都,会做何想?”
第卌四章 王白牛
不过始毕可汗此次寇边,并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牵制太原李渊的兵马。
正月初一,马邑鹰扬府杜尉刘武周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兴兵造反。这刘武周,出身于富豪之家。年轻时骁勇善射,喜欢结交天下英雄。大业年间,他前往洛阳投奔太仆杨义臣。大业八年。隋焰帝一征高句再,刘武周应募东征,后更因为军功显赫,被提拔为建节校尉。
三征高句丽毕,刘武周被任命为马邑鹰扬府校尉。
这是一个卫府的基层军职。校尉以下,不在卫府报备,可由各鹰扬府自行任免。校尉以上,就必须经由卫府报备。
鹰扬府有举荐权,而无任免权。隋室因此。而将卫府牢牢掌控在手中。
刘武周非常清楚,他想要在马邑站稳脚跟,并不容易。
且不说别的,单只一个太原留守,就足矣令他感到压力。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出路,投靠了突厥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同样卑心勃勃。
他不似他的父亲启民可汗那般柔弱,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
隋室强盛的时候,他倒还算老实;可随着中原大乱,始毕可汗也开始蠢蠢欲动。他深知当年突厥之衰落,非战之罪,实隋室能人太多。分化,操纵,等等手段层出不穷,将突厥四分五裂。咄吉若想要夺取中原,决定采取同样的手段。刘武周的归附,无疑给始毕可汗以充足的借口。
他只需牵制住李渊即可!
至于刘武周能不能将隋军击溃。那就要看他的本事。
一无所长的人,始毕可汗也不需要。事实上,刘武周也确有本领。将隋军大将王智辨斩杀于马邑。
李渊对此,却无动于衷。
他倒是想去征伐刘武周,但襟肘着实太多。
突厥人固然是一方面,不过真正的襟肘,还是来自于他的身边。隋焰帝命他出镇北疆,同时又派王威和高君雅节制监视。李渊即便是想要出手,也非常困难。同时,李渊也在韬光养晦。
至于原因,更加简单。
窦夫人在去年入秋后过世,李渊肝肠寸断,一病不起。
消息传到了江都,杨广竟对身边的人说:“这老儿怎么还不死?”
幸好杨广身边有一个妃子,是李渊的外甥女,一方面劝慰杨广,另一方面派人秘密通知了李渊。
从那以后,李渊变得更加低调,整日醉生梦死”
不过,他真的害怕了吗?
太原,曾是北朝霸府所在。
论其历史,也许不会逊色于洛阳长安等任何一座都城。
时仲春,万物萌之际。位于渭水河畔的一座庄园里,李渊正坐在渭水河畔垂钓。和煦春风拂过。令人生出困倦之意。他一动不动,静静坐在河边,那双眸子里,透出几分浑浊色彩。
若李言庆在此处,定会出“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如今的李渊,已没有了八年前那种风姿飒飒的状态,给人以一种垂垂老矣的迟暮感受。
不过在他身后,尚站立着许多人。
全都是垂手肃真,甚至不敢大口喘息。而为之人,却是李孝知”
在李孝基的身边分别肃立有李渊次子李世民,三子李玄霸。除此之外,全都是李渊的心腹。
一袭青衣,相貌清瘪者,名叫裴寂,是河东裴氏东眷旁支,晋阳宫
。
“国公,上钩了!”
裴寂突然开口,却见河面上鱼鲸一动。
李渊连忙拉杆,却不想那鱼儿太狡猾,竟脱钩而去。
“玄真,你心燥了,”
李渊浑不在意那脱钩而去的鱼儿。收起鱼竿,笑呵呵的责怪了裴寂一句。不过看得出来,他和裴寂的关系非常密切,裴寂丝毫没有在意。
“二郎,太原王氏果然派人与你说起了那件事情?”
李世民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八沾,太原圭荣蜀讨圭沥至井生,把他们的意思传给孩儿二※
他们希望通过孩儿,劝说父亲支持王世充。还说若能成功,他王家愿增送战马,一千匹。”
李孝基,脸色顿时一沉。
李渊懒洋洋站起身来,把鱼竿随手递给裴寂。
他看了一眼李孝基,又看了看李世民,“那你意下如何?”
“王世充,豺狼也,此人如果掌控了荣阳,势必会令中原局势更加混乱。不过父亲也正可浑水摸鱼。可谓一举两得。”
“如何一举两得?”
“让王世充搅乱局面,父亲正可浑水摸鱼,此乃其一;乘势结好王氏,正有助于我们站稳脚跟,此乃其二。”
“摸什每鱼?”
“这个,”
李世民没有想到,李渊会突然对他装糊涂。
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清楚,李渊表面上看去迟暮老迈,可这心里,始终保持着清醒。
“老九,我昨日收到一封从蒙阳送来的密报。”
似乎看出李孝基脸色不渝,李渊不再理睬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李孝基,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荣阳密报?
李孝基脸色一喜,连忙上前接过了信件。
其他人,则一脸茫然之色。
李世民疑惑的看着李孝基和李渊二人,不明白究竟生了什么事情。竟让李渊露出开怀之色。
“你们且先平去吧!玄真和老九。你二人留下,我有事情交代。”
李世民心里一咯噔,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石二鸟之计,似乎并没有获得李渊的认可。
可他又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分明是一件好事,为何李渊却不认可呢?
自母亲窦夫人过世后,李世民就觉察到了李渊的心思。他甚至父亲不是那种会轻易低头的人,之所以如今装作昏庸好色,迟暮糊涂的样子。却是为了更大的图谋。这一点,从李世民暗中结交英雄豪杰,李渊明明知道,却装做不知道。并且暗中资助他大量钱帛。助他行事。
父亲所谋,非小!
李世民几次探听李渊的口风,都被李渊喝斥。
不过根据他新结识的一位朋友分析,李渊之所以这样,恐怕是早就有了安排。李世民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力为李渊制造声势。一俟时机成熟,李渊肯定会有所行动。李世民在筹谋许久之后,借太原王氏请求援助,再次试探李渊。出乎他预料之外,李渊好像无动于衷。
这不免让李世民,生出几分疑惑。
“三郎,你说耶耶这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关系非常好。
本来,按照历史展的轨迹。李玄霸如今早已一命呜呼。却不成想李言庆的出现,挽回了李玄霸的性命。如今李玄霸已年满十七岁,生的单薄而瘦弱,但同时,身怀绝技,神力天成。
他挠挠头,憨憨一笑,“二哥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又如何能够想的出来?
不过二哥也不必太在意。你去年不是认识了那个王白牛王先生吗?他足智多谋,想必能为二哥解惑吧。”
王白牛,不就是那个在十几年前。被李言庆击败,遁入若门山白牛溪畔闭关的王通吗?
王通闭关之后,世人戏称他为王白牛。
待到王通听闻之后,非但不怒,反笑而纳之。
李言庆绝对不会想到,他那次对王通的打击,给王通带来了何等巨大的影响。此后十载闭门苦读。更在大业十年时,得王氏族人之力。被举为太原户曹参军之职,与李世民结交。
而在原有历史上,王通此时。业已病故。
李世民闻听展露笑颜,“如此甚好,我正欲寻他。”
被林海听涛那厮抓壮丁,抱歉!
第卌五章 准备好了
大业十三年的春天,格外喧嚣。
正月里,窦建德占据乐寿,自号长乐王,正式举起了造反的大旗;徐元朗在琅琊、鲁郡聚众造反,麾下兵马虽不似早年郝孝德、左孝友那般声势浩大,但数万兵马,皆是骁勇悍卒。
这,又要感谢郝孝德左孝友当年的作乱。
在与隋室的连番交手中,昔日的乌合之众,在战火的洗礼中获得成长。那些溃败的逃兵,如今已变得勇不可挡。隋室虽出兵平乱,却被徐元朗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令各路义军声势大振。
同月,驻守涿郡的虎贲郎将罗艺起兵造反,占据涿郡,自号幽州总管。
而涿郡留守薛世雄,则带着家眷和残兵败将,向太原败走。朔方郡鹰扬郎将粱师都也随即造反,并在二同时攻占了雕阴、弘化、延安等地,建国号为梁,自号梁王,改元为永隆元年。
梁师都向突厥称臣,被始毕可汗封为解事天子,又称作大度 伽可汗,对长安虎视眈叭,
一时间,奔行于长安、洛阳、江都三地的信使,往来不绝。
李言庆信马由缰,沿着夹石子河顺流而行。
姚懿、薛收跟在他身后,不时对河岸两边的风景指指点点,看上去神色轻松,逍遥自得。
河对岸的邸岭,桃花正在绽放。
言庆轻轻胯下象龙马腹,嘬口出一声尖锐的口哨,两头比牛犊子还要大的奖犬,飞奔而来。
细腰口中,还叼着一只兔子,跑到象龙身前,把兔子甩在地上,而后邀功似的围着象龙打转。已经完全成年的两头四眼奏,凶猛无比。可撕裂虎豹,力大无穷。言庆笑呵呵的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两根血淋淋的肉条子,扔给细腰和四眼,而后从阁棱手中,接过手巾擦拭一下,举目向对岸眺望。
“果然是一个好所在。”
言庆说毕,扭头向薛收看去,“若非是大兄提醒,恐怕连我这长居巩县的人,都不知此地
薛收微微一笑,策马到了李言庆身边。
不过胯下马却落后了象龙半个身子,用马鞭遥指邸岭,沉声道:“由此处渡河,循山径行十七里,有一山坳,非常隐蔽。从山坳登山。可以将偃师和黑石关之间的官道。尽入眼底
言庆闻听,微笑着轻轻点头。
“老姚,怎么样?”
姚懿策马上前,笑呵呵说道:“只需主公一声令下,姚懿定不辱使命。”
自从那狭石三百部曲抵达巩县。姚懿也随之从麒麟馆脱出,尽入李言庆帐下幕府做事。他那三百部曲。年纪虽然大了些,可贵在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对于黑石关而言。这三百老兵,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补益。言庆毫不犹豫将三百部曲纳入麾下,而后又从麒麟台下秘密调拨出五百军卒,交由姚懿指挥。
姚懿本就善于骑射,而且精通兵法,出任校尉,绰绰卑余。
只是,这一团兵马的存在,除李言庆身边几名心腹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姚懿没有尽入卫府名册,而是以李言庆私人幕僚的身份,出现在黑石府中。五百军卒之中,有三百步卒和二百骑军组成。可以说,这支不为人知的兵马,也是黑石府中装备除麒麟卫之外,最为精集的一团兵马。
既然能执掌这样一支兵马,姚懿也自然而然,进入李言庆身边的核心阶层。
河南讨捕使的职务,至今仍没有一个结论。
虽然有段达竭力支持,旁边还有元文都的帮助,可是因为卢楚的存在,也使得杨侗摇摆不定。
言庆自从返回巩县之后,似乎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全心全意的打理黑石府兵事。
二月初,在郑仁基等一干荣阳郡本地世胄豪族的建议下,桑阳郡守。哪王杨庆向洛阳呈报,请求重新开设牛渚口军府,并将鹿蹄山鹰扬郎将徐世绩调回蒙阳郡,出任虎牢美鹰扬郎将。
原因嘛,非常简单!
随着卢明月战败,洛阳南面已经趋于平静。
王世充进入洛阳之后,立玄调派兵马,在南面布防。如此一来,徐世绩留在鹿蹄山的意义,也就随之减弱。与其呆在鹿蹄山碌碌无为,倒不如回蒙阳来建立功业。更何况,徐世绩是郑仁基的女婿,杨庆也好。段达也罢,甚至包括王世充在内,都不会为这点小事,得罪郑家。
治世时节,世家的力量或许并不彰显。
但逢乱世之时,世胄强大的乡土力量,是任何人都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且,杨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随着李言庆连番取胜,在豪阳郡的声望,已达到了璇峰。这对于他的掌控,绝对没有好处,必须耍有一个人站出来,制衡李言庆的声望。杨庆不讨厌言庆,甚至非常喜爱。只不过这种政治上的制衡手段。非常必要。虽则李、郑看似和谐。但实际上郑仁基在私下里,多次向杨庆表达了对李言庆的不满。郑仁基认为,言庆的声势太旺,对杨庆,对蒙阳本土世胄,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仁基向杨庆
徐世绩并非庸才,在管城时就屡立战功。后进入卫府,更是让黑石关等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郑仁基甚至认为,李言庆如今之所以能坐稳黑石关,就是因为徐世绩打造出来的基础。
杨庆,深以为然,
二月中,徐世绩奉命调回虎牢关。出任虎牢关鹰扬郎将,秩比正五品。
同时,段达又下令将黑石府别将裴行俨,调至牛渚口军府,出任鹰击郎将,为徐世绩副手。
如此一来,不但是降低了李言庆对荣阳郡兵事的掌控,还分割了李言庆手中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裴行俨出任虎牢关鹰击郎将之后,秩比正五品。等同于提升一级,算走向裴仁基卖好。这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也许除了言庆之外,所有人都是皆大欢喜。
李言庆对此,无动于衷。
甚至当有人向他埋怨的时候,他反而笑道:“世绩乃我兄长,兵法出众,谋略过人。他出镇虎牢关。倒是解了我肩上的重担。再者说,他虽然居于荣阳,但对于虎牢关并不熟悉。老裴曾是牛渚口鹰扬郎将。对虎牢关非常熟悉。有他从旁辅佐。虎牢关从此后,将固若金汤。
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外面人就越是认为,他心怀不满。
为此,杨庆还派人,到巩县安抚李言庆。也许杨庆也觉得过意不去。没有支持言庆接手讨捕使也就罢了。还分了他手中的权力。这要是换个人,早就翻脸了”可李言庆在人前还能保持住足够的风度,也使得杨庆对言庆,更加看重。
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一边要猜忌提防,一边又是安抚拉拢。
不过这样一来,杨庆也就放心了!
不管是谁出任讨捕使,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将蒙阳郡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进入三月,关西关中,狼烟四起。
可是蒙阳郡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局面,李密自从在瓦岗寨自号魏王之后,一直没有大的行动。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李密,绝不可能一直这样子,按兵不动。三月初,裴翠云陪伴着裴淑英,一同抵达蒙阳郡,借住毫丘堡。至于原因嘛,也是非常简单。河东日益动荡,实不宜再居住。虽说蒙阳同样有战事生,可相对河东,却是一片乐土”最重要的是,二月中,长安派虎贲郎将庞玉和霍世举率两军进入东都,也使得东都实力大涨。一时间,竟又出现那歌舞升平的景来
裴淑英姑侄抵达毫丘坞堡的时候。李言庆正在九止。寨巡视。
他和麦子仲查看了周遭的防御之后,顺夹石子河而下,返回黑石关。
“老姚,我要你十天之内,务必要进驻桃花坳。
一应辐重粮草,我会秘密送抵。若无我手令,你麾下兵马不得妄动。更不可以冒然与我联系。
记住,你这支兵马,是我手中最后一张底牌”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他人知晓。”
言庆说这番话的时候,言语真挚,形容恳切。
姚懿深吸一口气,在马上拱手道:“请主公放心,就算是我粮草断绝,若无主公命令,绝不会被人知晓我的存在。”
李言庆脸上,绽露出灿烂的笑容。
“言庆,你莫非以为,这黑石关会有战事安生?”
在回巩县的路上,薛收忍不住低声询问。
他现桃花坳,本就是一个偶然。向李言庆建议,在桃花坳进驻兵马,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只是他没有想到,李言庆竟如此看重桃花坳。
黑石关位于荣阳西面,准确的说。是偃师最后一道防线。可薛收却不认为,瓦岗寨能有本事,从徐世绩的虎牢关攻破,直逼黑石关。李言庆这样安排,更好像是在提防东都的偷袭。
难不成,那王世充有胆子,敢强攻蒙阳郡吗?
李言庆当然明白薛收这话中之有
向后看了一眼,他轻声道:“你以为王世充花费了这许多心力,若的不到荣阳,会善罢甘休吗?”
“这个
“我敢肯定,王世充只要寻到机会,定然会有所行动。
我估计,当李密兵临虎牢关之时,就是王世充偷袭黑石关之日。此人善于捕捉机会,绝不会坐视荣阳。不为他所控。他最近在东都颇为活跃,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东都控制在手中。
所以,我必须要未雨绸缪。如果王世充真的想要强取黑石关,我倒不介意让他在这里损兵折将。”
李言庆说罢,向薛收看去。
薛收一副了然之色,嘿嘿一笑道:“如此,正可让我一观荣阳李无敌的手段。”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同时。放声大笑!
李言庆握紧了马鞍桥上的沉香槊,深邃的目光向远方眺望:李密、王世充,我,准备好了!
十号即将返郑,从十一号起,恢复一日两更。,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 肌 ,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
正如李言庆等人所猜测的那样。在沉寂了两个月之后,李密果然按耐不住,再次对豪阳起猛烈攻击。
不过这一次李密的对手,并非李言庆。
徐世绩走马上任后,并没有对虎牢关兵事进行太多变化,直接采用了苏定方之前的一系列准备。不仅仅如此,徐世绩没有经过言庆的同意,竟直接通过杨庆向左骁卫将军,洛阳留守段达举荐,任命苏烈为牛渚口鹰扬府兵曹,把苏定方截留在麾下,顿时引得李言庆勃然大怒。
苏定方是言庆极为看重的一名帅才。
徐世绩如此明目张胆的挖墙脚。令言庆非常不快。
在得知消息后,李言庆派人前往虎牢关质问徐世绩。但徐世绩却不予理睬,甚至没有回复。
这也使得夹在中间的裴行俨,颇有些为难。
只是他也清楚,虎牢关是荣阳门户,地位至关重要,直接会影响到整个河洛的安危。徐世绩初至虎牢关。需要有足够,且有能力的帮手。如今整个虎牢关鹰扬府几乎是一个空架子。除了徐世绩和裴行俨之外,也确实需要有人协助。而苏定方。无疑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徐世绩在没有经过李言庆同意的情况下,直接把苏定方截留,好像也有点不太仗义。
方,奈何,徐世绩是他的上官。
等级之分,裴行俨也还算清楚明了。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
三月初,李言庆将一批运往虎牢关的辐重截留下来。徐世绩同样无比愤怒,派人前往巩县交涉,却被李言庆以身体不适为由,不予接见。最后还是杨庆出面,从蒙阳县调拨了一批辐重补充给了徐世绩,才算是把徐世绩安抚下来。两人针锋相对,从好友一下子变成仇敌。
许多人都感到很突然,但想一想。到也并非说不过去。
徐世绩和言庆以前的关系的确是不错,但那不过是少时的友谊,并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考验。
而现在,徐世绩官位和言庆相当,同时又代表着蒙阳郑氏,两人自然就产生了冲突。
不过这种冲突在杨庆看来。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李言庆和徐世绩越是针锋相对,越是互不相让,越是彼此仇视”他心里就越高兴。制衡之术,已经产生了作用。杨庆心里面虽然更倾向李言庆一些。但这权谋之道,就在于一个平衡。徐世绩的出现,平衡了李言庆在荣阳郡内的权力。徐世绩背后有郑家。李言庆身负巩县男的爵位,从实力而言,旗鼓相当。
论兵法谋略,两人同样是不遑多让。
李言庆身边虽有能者无数,可徐世绩身后,却站立着关东世族。
特别是徐世绩到任不久,郑仁基就通过郑家的关系,为徐世绩请来了戈阳人卢祖尚,出任虎牢关别将之职。这卢祖尚,世居戈阳郡,是范阳卢氏族人。
他熟读兵法,武艺高强,也是范阳卢氏重点培养的对象。年纪和徐世绩相差不多,但论及兵事,卢祖尚的经验同样丰富。
戈阳郡屡遭兵祸,卢祖尚曾率郡兵。和盗匪进行过无数次恶战,战功显赫。
卢祖尚抵达虎牢关不久,又有郑善暴亲自出马,说服了麒麟馆学士李玄道,出任虎牢关长夹之职。
如果说,卢祖尚的到来是宣告郑氏和卢氏的联手,那么李玄道的加入,似乎更证明了这一点。郑氏和李言庆在经历过数载的合作后,正式分道扬锯。不仅如此。徐世绩又通过李玄道的关系,从李言庆手中挖走了他的书佐马周。这也使得李言庆,对徐世绩的愤怒有多了一层。
好在,马周被挖走后,袁天罡因受叔叔袁守城的召唤,准备回峨嵋山修行。
临走之前。袁天罡把李淳风托付给了言庆,说是要李淳风体练世情。于是言庆把李淳风留下,接替马周原有的职务,出任自家的书佐。而这一系列的变故。也让杨庆,心里乐开怀。
李密在三月初,对虎牢关动猛攻。
他命孟让,李文相率本部兵马。更调集瓦岗十五万大军,合计二十万魏军,疯狂的动攻击。
从三月初八起,至十五日,连续七天不分昼夜,攻击虎牢。
徐世绩呢,则采用了李言庆当初对付翟让的招数,将手中三万兵马,分成六军。五千人一军,轮流登城抵御瓦岗军疯狂的攻势。同时又不断向杨庆请求兵马,增调至虎牢关下参战。
虎牢关惨
瓦岗军的攻势,也似乎放缓一些。这难怪。连续八天的猛攻,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去很难。不管是孟让还是李文相,虽说都曾是拥兵十万的一方豪杰,但若说到指挥数十万人马进行大战,还是头一次。而且他们的麾下,也并非全是身经百战。练有素的悍卒精锐。
说穿了,瓦岗军的主要成员,不过是寻常百姓。
也许在前两天,他们还在地里耕种务农。一眨眼的功夫,就要提起刀枪走上战场。战斗力又能有几何?
孟让李文相等人能坚持到这种程度,已是使出浑身解数。
在连续八天攻击之后,不仅仅是军卒开始疲乏,甚至连孟让和李文相这两个统帅,也不想打了。
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
不过总体而言,虎牢关的战事,趋于平静。
徐世绩抬脚,把一具挂在垛口边上的瓦岗军尸体踹下城头,而后迈步向前,举目向远方眺望。
夜色之中,瓦岗军的营寨密密麻麻,连成一片,看不到边际。
徐世绩轻轻捻着颌下的短须,眯着眼睛,一脸凝重色彩。
“祖尚,不太对劲儿啊”。
在徐世绩的身后。跟随着一个青年。
看年纪。也就是双十年华,相貌极为俊俏,只是那双眸子,略显阴柔之气。身上华美的衣甲,沾染着血污。不过腰间系着一个紫色的香囊,却是格外醒目。他手持一柄长刀,听到徐世绩的话语。也轻声道了一句:“是啊,卑职也觉得有点不太正常,好像缺少了什么似地。”
“缺少什么?
裴行俨忍不住探询问。
“这帮子蚁贼,好像疯了似地。
从前狸让没能攻破虎牢关,如今用同样的招数,就能攻破吗?哼”李密,依我看也是虚有其名罢了
徐世绩突然扭头,“老裴,你才才说什么?”
“我说,李密虚有其名”
“不是这一句,前面那一句。”
“哦,我好像说,翟让没能攻破虎牢,用同样的招数,就能攻破?”
裴行俨不是傻子。话说出口之后。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向徐世绩看了过去。
“娘的,如此大规模的用兵,李密这鸟厮,好像从未出现过。”
是啊,这么大规模的用兵,一副不破虎牢,誓不收兵的模样,居然只是由孟让李文相两个庸才指挥。
李密呢?
裴行俨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世绩脸色一变,和卢祖尚相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的轻呼道:“声东击西?”
瓦岗军中,最悍勇的内军,也就是昔日李密一手组建起来的蒲山公营,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八天时间里,攻打虎牢关的魏军。大都是普通兵卒。
瓦岗内军的战斗力,和这普通兵卒无疑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内军出击,恐怕虎牢关的损失会更加惨重。可是现在,内军没有出现,李密也不在军中,那分明是说,他们不在这里,,
“取地图来!”
徐世绩大声呼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马周抱着一卷地图跑上前来
有亲卫立刻跪在地上,以背做案。马周将地图铺开来,裴行俨一把夺过来一支火把,为徐世绩照明。地图,是蒙阳郡治下地形图。徐世绩手指在地图上不断移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观瞧。
苏定方也凑过来,一同察看。
“会不会是去攻打梁郡?”有幕僚上前,轻声提醒。
不等徐世绩开口。卢祖尚就摇头表示不可能。
“梁郡地险粮少。且人口不众。连年战事。这里已非富庶之地,虽则勾连江淮,但攻打下来,意义不大。李密的目标,还是荣阳郡。如果荣阳郡被陷,梁郡不攻自破。而且,他就算是去打梁郡,也没有必要攻打蒙阳啊 李密又不是傻子,怎么做这等多此一举的事情?
除非,”
卢祖尚说到这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抬起头,骇然看向徐世绩等人。
却见徐世绩面沉似水,朝他轻轻一点头,“除非,李密欲取巩县,所以才要故技重施,以孟让牵制我等。”
攻取巩县吗?
裴行俨几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李密,端地是好算计!,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 心。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二)
虎牢关鏖战正酣,李言庆已返回巩县,密切关注。
不过他关注的并不是李密,而是身在洛阳的王世充。在言庆看来,有徐世绩镇守虎牢关,在辅以苏定方和裴行俨,足以抵挡住李密那数十万大军。休看瓦岗军有二十万,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徐世绩手中虽只有数万人,却背靠荥阳郡百万人之众,更有洛口仓充沛物资。
想要攻破虎牢关?
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言庆记得,李密最强盛时,也不足五十万兵马。而且那是在攻取了荥阳郡,夺得洛口仓之后才出现的事情。李密迹,就源自荥阳郡。现在荥阳郡尚未攻破,李密这二十万人应当已经达到了极限,甚至还带有一定水分。
所以,言庆对虎牢关的安危,倒是不甚在意。
他此时更在意的是,洛阳王世充会有什么样的举耕。以他对王世充的了解,此人善于捕捉时机。
萦阳郡面临数十万大军的攻击,从表面上看危在旦夕。
王世充若是聪明的话,一定会借口援救荥阳,出兵茶阳郡。李言庆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王世充拒之门外。绝不能放他一兵一卒进入荥阳郡,否则一定会在茶阳引巨大的灾祸。
而事实上,王世充果然做出了反应。
虎牢关之战的第三天,王世充上奏朝廷,请求出兵茶阳,协助杨庆一起抵挡瓦岗军的攻击。
如今这河南计捕大使花落谁家,尚未有定论。
所以王世充想要出兵,必须要奏报越王杨侗知晓,并获得三大留守辅臣的同意。段达一如既往的支持王世充,并言荥阳于东都关系重大,断然不可有失。需有能力之人,坐镇荥阳。
殊不知,他这一句话,却恼了元文都。
元文都论辈分,算是杨庆的舅舅,你段达这话岂不是说,我外甥没有能力?
所以,不等卢楚站出来阻止,元文都就拎身出来“,段将军此言差矣。荥阳郡守,邹王杨庆,乃皇室宗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口自出镇荥阳郡以来,虽屡遭兵事,却保得荥阳郡无虞。同时更治理荥阳得利,去碎大寒,各地流民无数,暴乱不止。唯莱阳郡,未曾有半分动荡。
敢问段将军,此非能力邪?
再者,荥阳郡治下,右驼卫五大军府皆悍勇之士。
五大郎将之中,辛文礼老成持重,徐世绩家学渊源,李言庆李县男,更是久经战阵,自出世以来,未尝一败,有荥阳李无敌之号。至于张季询、郑为善者,也都是忠直之士。此五人皆出于段将军麾下,莫非段将军是在说,右驼卫府所出者,皆为庸才吗?如若这般,此五人竟能居于高位,岂非右驼卫府之过?”
“啊……这个……元太府,卑职绝非这个意思。”
段达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元文都。
他倒也不是质疑杨庆,只是想借此机会,帮助王世充控制荥阳郡。
如今河洛地带,尤以王世充兵力最为充足,实力也最强横。虽说江都方面还没有决定谁来出任河南计捕大使一职,可是在段达看来,非王世充莫屑。且让他先控制住荥阳,而后等朝廷旨意下来,也是顺理成章。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没当上诗捕使,也可以借此机会壮大。
段达想的倒是不错,可问题是他触动了元文都的底线。
卢楚森然一笑“,那段将军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放眼东都,仅止于王世充一人有能力吗?、,
“卢内史,您当知道,我并非此意。”
卢楚如今官拜内史今,左备身将军,根尚书左丞,右光禄大夫之职,拜冰郡公。论爵位,他比元文都还高出一个等级;论官位,他和元文都相等。两人的权力,也都高过于段过……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洛阳城中,能者无数。不说远的,右监门府大将军裴仁基,勿论出身还是能力,王世充可与之相比否?户部尚书韦津,乃韦公孝宽之后,家学渊源,王世充可与之相比否?右监门将军魏穗深,不远千里,自武阳郡跨河驰援东都,穗行深厚,甚至连洛阳本地百姓,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王世充,可与之相比否?
更勿论虎贲将军庞玉弯世举,娜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战攻显赫?
为何偏偏就只有那王世充入得将军法眼?本官倒是很想知道这其中奥妙,还请将军为我解惑。”
满朝文武,莫不对段达横眉立目。
裴仁基更是重重冷哼一声,而后把眼睛一闭,似乎不想再看见段达。
段达此时,是有口难辩。他一个堂堂武将,上阵杀故倒是一把好少,可论嘴皮子,却比不得卢楚等人。
好在杨侗是个温和厚重的人,不忍见段达太过旭冠。
于是开口道:“如今皇叔并未派人求援,说明他有足够的把握保住荥阳郡不失。既然如此,出兵荥阳之事也就没有必要。不过段卿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皇叔虽未求援,我们却不可不防。可命庞玉弯世举丰本部人马,屯守氓南,以随时增援荥阳;王卿驻守金镛城,以拱卫东都外囤安全。裴将军和韦尚书,贞责东都安危。至于魏将军,就宜责拱卫瑞门安全吧。”
“我等,谨遵王上令谕!”
杨侗如此安排,大家也就不再争辩。
王世充试图出兵荥阳的事情,也就此告一段落。
“王胡子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杜如晦对李言庆道:“此次他是斧人不对,故而才受此辱。可我断安,他还会再想办法,出兵荥阳。”
言庆微微一笑“不错,他的确没有死心。”
说着话,言庆从书紊上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杜如晦。
“刚得到消息,王世充上书请奏刘良梯为王太后,越王对此也表示赞同”
刘良姊,并非名字。
本姓刘,良姊是内府嫔妃的等级称呼。此刘良娣,也是杨侗的生女。杨侗登上王位之后,刘良姊因出身问题,所以并未得到王太后的封号。反倒是杨侗的弟弟杨悄之女,是故太子杨胎的太子妃,被尊为王太后。这也使得杨侗很不高兴,一直想要给他的女亲,争得名号。
王世充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一下子获取了杨侗的欢心。
杜如晦看罢书信,也没有询问言庆这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他只是紧锁眉头,沉典许久之后,轻声道:“王世充狼子野心,而越王年幼,不知这人心险恶,迟早必会被王世充所害。”
其实,李言庆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可他心中,对此却没有半点法子。总不能他跑到洛阳去,把王世充干掉吧。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迎接他的一定是四面八方的围剿。这种孤立无援,只能被动行事的感觉非常不好。
但是,言庆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斧!
再等等吧,什么时候李渊占领了长安,在关中站稳了脚跟,也就是他主动出击之日。
但在这之前,言度只能咬牙坚持……
“言庆,大事不好了!”
李言庆和杜如晦正在育议事情的时候,薛收突然闯进屋中。
他和杜如晦一样,都是言庆最信赖的心腹谋主,可以自由出入李府。否则,等闲人莫说闯进来,只怕不等靠近后宅,就会被沈光拦下
薛收一脸焦虑,跑到李言庆的面前。
“大兄,生何事?竟使你如此帐张?”
“刚接到密教……“
薛收压低声音“李密并不在虎牢关下!据说八天屡战,一直是由孟让和李文相两人指挥,李密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不仅如此,李密的内军同样始终没有露面,如今去向不明。”
“李密,不在虎牢关下?“
李言庆闻听不由得一惊,呼的站起来。
杜如晦二话不说,取出莱阳郡地图,在书紊上铀开。
薛收继续说:“据推测,李密很可能是想要绕道攻取洛口个。只是他要走那一冬路线,还不明朗。”
言庆没有言语,附身查看地图。
许久之后,他用硬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如今开封和尉氏都在李密手中。若我是他,若欲挠道攻取洛口个,必先取新郑,后夺大魏山,从而引出张李询援救,而后一举击溃。
如此一来,不但能打通荣阳与江淮之地的通路,还可以自箕山直逼巩县……”
言庆自言自语,忽然倒吸一口凉气。
“不好,箕山有危险。”
箕山,是荣阳郡南面门户。
一边可直通江淮,另一边则毗邻顾川。
言庆直起腰,在房间里徘徊。一边走,他一边轻轻摇头,苦笑着对薛、杜二人道:“我小看了李密,我真的小看了李密……原本以为他会强攻虎牢,却未想到这家伙又故枝重施。
此前他用翟让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而后夺取了开封和尉氏。
现在,他竟然敢用同样的招教……这家伙的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言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需尽快通知张季询,莫让他上了李密的当。”
“晚了!”
李言庆苦笑着摇摇头,i,李密既然敢故枝重施,焉能不计算清楚?
我敢肯定,他在虎牢战事未起之时,就已经说服新郑县今,兵不刃血的夺取了新郑县。新郑孤悬于外,我大军被虎牢关拖住,也不可能给予救援。八天时间,已足够李密攻取箕山府,斩杀张季询……
立刻传我命令,让麦子仲所部坚守九山案,我立刻出兵增援。”
李言庆并不希望在黑石关下和李密交锌。那样一来,势必会惊动洛阳,引出东都的不安。
王世充一直苦于没有借口,染指茶阳郡。
一旦李密兵临黑石关下,那李言庆也就没有办法,继续阻止王世充前来……, 于公于私,李言庆都必须要把这场战事阻隔在九山寨下。只是九山麦子仲手里,不过五百兵马。能否阻扯住李密数万内军的冲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一想到九山失守,黑石关就必须要承受战火洗礼,言庆就有些心焦。他立刻调兵遣将,一边命杜如晦立刻前往黑石关加强守备,另一边则招来长剿无忌,命薛收和长剿无忌两人留守巩县,确保巩县的安然无事。
这一夜,巩县***起来。
李言庆通过柴孝和,出征召今,集结巩县治下十七镇二十一乡青壮,准备随时开根黑石关。
同时,他命王伏宝留守巩县,负责整备兵马。
又命许敬宗连夜赶斧荣阳县,向杨庆呈报战况。事情生的太过突然!本来这征召今,必须要由杨庆批示,可现在,已经顾不得太多。
李言庆在县衙中,见到了等孝和。
柴孝和依旧是一脸淡然笑意,看着言庆道:“李府君,何故如此紧张?”
那言语之间,透着一丝饥讽之意,似乎是嘲笑李言庆,最终还是中了李密的6阱。言庆没有在意柴孝和的言语不敬,微微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倡有一得。我非智者,难免有所差池……不过柴公也无需担心,我与李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柴孝和道:“鹿死谁手,的确尚未可知。
然则府君前门拒虎不成,后门有狼徘徊。如此状况之下,府君当如何应对?柴某也好奇的很呢。”
这一句话,让李言庆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看了看柴孝和,沉声道:“既然如此,就请柴公静候。”
说完,他拆手将柴孝和的印信拿到手中。柴孝和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只见李言庆把印信递交到了长孙无忌手里,而后在他耳边低语两句,长孙无忌顿时脸色大变,骇然看向李言庆。
“言庆,真要如此?”
“一俟战事呈现焦灼,你只管依计行事。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狼虎相争,又会是怎生的一个局面。”
说完,李言庆看了一眼柴孝和,转身就走。
狼虎相争?
柴孝和一怔,玲异的看着李言庆的背影,而后目光投注在长孙无忌的身上,心里微微一动,一下子菲出了李言庆的心思。他不由得骇然长大了嘴巴,再次向李言庆的背影看过去……
李府君,你莫非是想要引L茶底抽薪的把戏?
若果真如此,密公,危矣!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三)
诀软禁近年,柴孝和对干李密的忠诚坏剩下多少,冰愕…知。
不过毕竟与李密多年的交情。柴孝和不免为李密有些担心。可担心又有什么用处呢?他如今被囚禁在这县衙的狭小空间中,即便是有心为李密出谋划策,也难以有所作为。从身边的奴仆,到县衙大门的门子,全都是李言庆的人。夫人身边虽有两个老奴婢,但能有多大作用,却不得而知。那两个奴婢,就算走出门也有人跟着,根本无法把消息传递出去。而且她们是否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喂柴孝和做事?也还是一个谜!要知道,李言庆对她们非常看重。
所以,柴孝和也只能暗自为李密担心,
“若府君釜底抽薪,就不怕李密破釜沉舟吗?”
当晚,柴孝和找到了王烦。
王娟笑呵呵的反问一句:“以柴公之见,李密可会破釜沉舟?”
他有没有那个勇气?
柴孝和苦笑摇头道:“密公生性,谋后而动。
当年他辅佐楚公的时候,若有此魄力,楚公未必会败亡。只是这一次,他倾巢而出,恐怕黑石关。将会有一场恶战。”
王娟道:“恶战难免,但必不持久。
若李密知晓我家主公釜底抽薪之后,孝和公以为他会如何选择?”
“必改道他行,”
柴孝和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王烦,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轻声道:“若真如此,李府君倒也可与之相谋。”
“呵呵,何去何从,且看二李相争之后,巩县是否依旧姓李吧。”
王娟这句话,就是给了柴孝和一个选择的机会。李密虽然厉害,可我家主公也不差。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带黑石关之战结束以后。你就要做出选择了!否则,主公未必能继续容你。
柴孝和闻听,不禁默然……
第二天一早,李言庆率部抵达黑石关。
黑石关此时已经是剑拔弩张。一派大战将临的紧张气息。杜如晦连夜赶回黑石关后,立刻下达了备战命令。驻扎在黑石关的隋军,共有两团兵马,约一千二百人左右。由于王伏宝留守巩县,所以黑石关在李言庆未抵达之前,两团兵马借由罗士信一人执掌,苏琶一旁协助。
这也是言庆暗中吩咐的结果。
本来,苏芭的品秩要高于罗士信。
可他的年纪毕竟大了,练兵或许是一把好手,但若谈及冲锋陷阵,却比不得罗士信的勇猛。
所谓兵曹,在很多情况下,类似于参谋一样的职务。
而苏邑本人也不是强势之人,于是和李言庆一商议,就出任了罗士信的副手。协助罗士信整顿军务。
李言庆刚一下马,罗士信就跑到了跟前。
他单膝跪地,俯道:“府君,罗士信请战。”
罗士信和李密,有着深仇大恨。他对张须陀无比尊敬,而张须俏又死在李密之手,他对李密,可谓恨之入骨。如今,李密大军犯境,也许旁人会感到慌张,但在罗士信看来,这正是他报仇雪恨的好机会。
李言庆很清楚罗士信的想法。于是伸手把他搀扶起来。
“罗兄弟,当初你投奔我的时候,我曾向你保证过,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今,这机会来了!”
说完,他直起身子,环视关上周遭众人。
“李密,逆武也!”
言庆突然厉声高喝:“世人言李密厉害,我观他却如土鸡瓦狗一般。儿郎们,尔等生于巩县,长于巩县,说起来都是我李言庆的相亲。李家人为人如何。你们心里应当明白,我也不想赘言。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果李密攻破了黑石关,巩县将当其冲。
这黑石关后,是你们的家园,那里生活着你们的父母妻儿。我只问你们,你们可愿见到家园破败。儿女流离,妻子为乱臣贼子所蹂躏否?”
黑石关上,顿时沉默!
突然间,梁老实大声呼喊:“杀死李逆,保我家园!”
“杀死李逆,保我家园
“李府君,我等愿死战以卫家园,请将军下令吧。
呼喊声,响彻黑石关天际,久久不忍
李言庆闻听大笑,“果然好儿郎。自古以来,人常言精兵出于并幽之地。今日我们要让那些逆贼知晓,我豪阳同样是天下精锐汇聚之所,我黑石关上,全都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我的家,也在巩县。
我的两个未婚妻,就住在巩县城外的坞堡之中。黑石关破,我同样家破人亡。所以,我会与儿郎们一同征战疆场,让那些狗屎的逆贼知道,只有战死的巩县人,绝无投降的窝囊种!”
“李无敌!李无敌,”
黑石卫府刹那间,群情激昂。人声鼎沸。
李言庆大声戏尘“各部人马。收拾兵器,准备随我出征。”※
说完,他带着罗士信等人,大步走进卫府之中。身后不断传来军卒呐喊,直令人热血***。
“主公,军心可用!”
走进大堂之后,杜如晦大声赞道。
李言庆却阴沉着脸,轻声道:“军心虽可用,终究兵力悬殊。老杜,此次出击,我当亲自领兵,士信随行。我会留下一团人马,驻守黑石关。我和士信率八百人,即刻驰援九山寨。
不过我不知道,九山能够支持多久,你在黑石关,需做好血战的准备。
估计最迟到明天傍晚,巩县援兵就会抵达此地。我将兵权尽数交由你掌管,务必要做好一切准备。”
杜如晦上前一步,“府君只管放心,老杜定不辱使命。”
“还有,你立的派人赶到麒麟馆,将所有人全都转移到巩县城内。万一黑石关失守,巩县也能支撑一些时日。此外,多留意洛阳的动静,我估计如果箕山府被破,那洛阳不出三日,必有行动。”
杜如晦点头答应,李言庆这才算是放下了心事。
他对杜如晦有信心,也相信杜如晦一定可以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言庆此次前往九山塞,几乎是要带走黑石关大部分的兵力。除一团额编制的人马之外,还有三百墨麒麟。也将随行出征。八百人,再加上九山塞七百人,共一千五百人马。配合九山塞的地形,阻挡李密数万大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杜如晦能及时将补充的兵马送至九山,李言庆甚至有信心,在九山击溃李密所部。不过,这却要王世充莫要牵制才行。
王世充会不会牵制他?
答案显而易见,”
言庆思来想去,不禁暗自叫苦:弄个不好,最后怕还是要和王世充在黑石关下,一场苦战。
怎么才能让不与王世充交锋。而又能阻止他进入荣阳郡呢?
李言庆的思路,已开始急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正午时,苏岂点齐兵马。
李言庆披挂整齐,跨上象龙马,带着他那黑白双煞,雄阔海、阁棱,和罗士信率领人马,准备出关。
可还没等言庆人马出关,有探马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将军,从九山方向过来一队人马,正迅向渡口逼近。”
“可看清楚旗号?””
李言庆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兆。
从九山过来的人马?
这个时候,从九山方向,只可能有两拨兵马。一支是九山寨的麦子仲,另一支,,
李言庆立玄下马,带着罗士信等人,急匆匆登上城楼。站在城门楼上,他手搭凉棚向远处观瞧。
一边看,还一边询问:“可看清楚,有多少人?”
“现时距离太近,卑职并未观察清楚。不过大致估计,应该接近千人。”
千人,
李言庆心里更加不安。
他还想继续询问,就听身后雄阔海大喊一声:“公子。他们来了!”
言庆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支人马出现在官道尽头,迅向黑石关奔行而来。为两员大将,全都是胯马提槊,血染征衣。等距离关口越来越近的时候,雄阔海再次叫喊一声:“那不是麦副将吗?”
不用雄阔海开口,李言庆也认出了来人的导份。
“立刻打开城门。”
言庆连忙走下城楼,重又跨上战马,率部杀出城门。
他倒不是想要杀麦子仲,而是担心麦子仲身后有追兵跟随。那样一来,城门口必会生混乱,弄不好会被追兵一举攻克黑石关。同时,李言庆也有一些顾虑”麦子仲,会不会投降?
这年月,忠诚是一种很稀有的品质。
张须陀对秦琼何等看重,可到头来,秦琼却投降了李密。
李言庆心里相信,麦子仲不会投降。可是在行动上,却又不得不多一分地方。人心难测啊!
三百墨麒麟,瞬间摆开了阵势。
李言庆和罗士信一马当先,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麦子仲,你怎么回来宾”
不等言庆话音落下,麦子仲和费青奴已滚鞍落马,匍匐在地。
“府君,箕山失守了!”
虽说李言庆早有心里准备,可听闻这个消息,还是不由得心里一颤。不过也好在他已有了准备,所以不至于当场色变。
努力稳住心神之后,言庆沉声问道:“箕山何时失守?张郎将生死如何?你怎么会这般模样?”
此时,他也看清楚了麦子仲身后的兵马,有七八百人左右。
一个个看上去极为狼狈,除了少数一些人之外,全都盔歪甲斜,有的甚至在逃亡途中,把兵器也丢掉了。
不过那些盔甲整齐的人,却多是麦子仲的
亲兵和寻常士卒的装备有很大区别。就比如李言庆的墨麒麟。其装备即便是禁军也不遑多让。
麦子仲直起身子,“张郎将,在前天夜里,已经殉国了!”
“啊?”
“李逆偷袭大魏山,张郎将连夜驰援,遭遇李逆伏击,全军覆没。张郎将更被李逆俘获后,被斩杀于箕山。李逆伏击张郎将之后,连夜出击,攻克了莫山。我是在昨天夜里得到了消息,本想立刻通报府君,不成想李逆在后半夜偷袭九山寨。我率部奋力厮杀,才算杀出重围。”
李言庆,不由得到吸一口凉气。
李密这次用兵,手段可真是够强硬啊!
算算时间,从伏击张季询开始,连续奔袭。从大魏山绕道箕山,再攻克九山,这其间可是间隔数百里。李密等于是马不停蹄的进行攻击,的确走出乎了李言庆的预料之外。言庆本以为,李密就算攻克了箕山,也会做一下休整。可是这连续奔袭,让李言庆不免措手不及。
瓦岗军,竟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麦副将,为何你兵马未见损失?”
费青奴忍不住了,大声道:“府君可是怀疑我们已经投降?没错,我等兵力的确未有损失,不过我本部兵马,却是伤亡过半。
少将军麾下亲兵本有二百,如今已不足百人。这些兵马,除我原有人马之外,尚有从箕山败退下来的兵马。若非迎他们入寨,九山焉能被李逆轻易攻破?”
“青奴,休要否言,”败,就是败了!”
麦子仲神色平静,“败军之将,不足言他。
末将恳请府君再给予麦子仲一个机会。麦子仲即便战死疆场,亦死而无憾。”
“李逆,可有追袭?”
麦子仲一怔,回答道:“李逆未曾追袭,在攻取九山塞之后,似乎业已疲乏,无力追袭了。”
“既然如此,你们先入关。”
李言庆跳下马,把麦子仲搀扶起来。
“麦子,入关之后,我会将你们看管起来,你多多留意。”
麦子仲身子一颤,抬头向言庆看去。
想当年,他和言庆在高句丽并肩作战,焉能不明白李言庆的心思。毫不犹豫的轻轻点头,麦子仲压低声音道:“末将明白!”
就这样,麦子仲带着残兵败将,在李言庆的监视下,进入黑石关。
不过李言庆并未就此放松警惧,而是借口关内营地不足,命麦子仲等人别处扎营。如此一来,等于把麦子仲等人单独看押。虽说没有没收他们的兵器,也没有限制他们的进出,可这不信任的态度,却彰显无遗。
“主公!”
罗士信突然拉住了言庆的手臂。
李言庆诧异扭头,“士信,有事情吗?”
罗士信犹豫了片刻,而后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李逆,是何人领军?”
“谁?”
“那忘恩负义之徒,逆贼秦琼。”
言庆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是秦琼领军?”
“不瞒主公,这种连续奔袭的战术,正是当年张公最擅长的战法。张公常说:兵贵神用兵之道,就应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他还说,秦琼已得其中三昧,用兵如斯者,非秦琼莫属。这家伙最喜欢先伏击,后奔袭,以连续不断的攻击,震慑敌军。”
李言庆闻听,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不是不相信罗士信。相反,他对罗士信的话,深信不疑。
每个长于用兵之人,都必有其独特的印记。有的善攻,有的善守;有的好以正兵决战,有的则喜欢奇兵突击。比如鱼俱罗,每每斩将杀敌,好野战之法;而长孙昆,则长于用谋,喜不战而屈人,非到最后,不会轻易用兵。
“士信,以你推测,秦琼攻占九山寨后,又会如何行事?”
罗士信沉吟片玄,“秦琼自兵,虚虚实实,不好捉摸。当初张公在世时,亦赞他有大将之风。
主公,你是说,”
罗士信猛然抬头,兴幕的看向李言庆。
李言庆却微微一笑,扭头循着官道,向九山方向看毛
但见丘陵茫茫,山野纵横。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若我是秦琼,又怎可能会就此罢休?”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四)
认九山塞败退下来的隋军,被就的安胃在黑石关内。 李言庆似乎很消沉,原本准备出兵大战,没成想连城门都还没有出。这九山寨就已经没了!
以至于兵马原地解散之后。他就独自回到军府。
而后闭门不见任何人,甚至连麦子仲前来拜见谢罪,李言庆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面。没有言庆的吩咐,杜如晦也不好安置麦子仲。让他们进入军营?军营重地,万一有什么麻烦,岂不是会引更大的灾难;可又不能不给予安置。于是杜如晦和苏琶私下商议之后,将麦子仲所部人马,全都安排在军营之外。临时搭建起一个小军营,供麦子仲等人休息。
由于事突然,黑石关内也没有准备充足的军帐。
以至于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一座狭小的军帐里,拥挤不堪。麦子仲也没有得到特殊的照顾。哪怕他是鹰击郎将,黑石关仅次于李言庆的存在。可黑石关姓李不行杨,更不姓麦”没有李言庆的手令,莫说麦子仲。就算是杨庆过来,也未必能领取到半点合适的插重器械。
所以,麦子仲也只能住在小帐之中,唯一不同的就是小帐里只有他和费青奴两个人。
“少将军,这李言庆欺人太甚。”
费青奴气得在军帐中,翱毛如雷。“把我们安排在这里也就罢了,居然还派人监视”从进城到现在,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这李言庆,莫非是把我们当初俘虏了不成?
少将军,您怎么不说话啊”只要您一声令下,我立刻就”
麦子仲蓦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戾芒,“你就怎样?去杀死李郎君不成?亦或者反出黑石关?
青奴,我们的确败了!当初李郎君把九山寨交付给我,曾千叮咛万嘱咐,言明九山寨乃黑石关最后一道屏障。可是现在,我们把九山寨丢了”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你休要赘言。”
费青奴愣住了!
他呆呆看着麦子仲,不明白麦子仲为何能忍下这口气。
半晌,费青奴狠狠的一跺脚,扭头就走。可就在他临出去的一刹那。麦子仲突然又开口道:“青奴。让大家老实一点。如果觉得气闷。就出去走走。我想李郎君也不可能真的囚禁我等。”
麦子仲素以军纪严明而著称,私自出入军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可他现在,竟默许军卒随意进出。
费青奴是一员悍将,直肠子性格。可直肠子,却不代表他呆傻。哪怕他之前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此刻。也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探头向外面看了一眼,见小帐周围。有麦子仲亲兵守护,于是又退了回来。
“怎么不出去了?”麦子仲笑着问道。
“少将军,是不走出了状况?”
麦子仲站起身幕,走到小帐门口,与帐外亲兵做出一个手势之后,许多人立刻悄然离开。不过在帐外。依旧有十余人负责守卫。
他长出一口气,抬起头看了一眼费青奴,“老费,你这家伙,还算是有点脑子。
你难道就没有觉察到,我们从九山察败退下来以后,兵马并未减少?”
“那又如何?”
费青奴挠头问道:“咱们在九山浴血奋战,死伤了那么多兄弟也不是假的。随我们败退下来的人里面。除了咱九山塞的兄弟,就是算山的兄弟”少将军,我觉得很正常,没甚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箕山的兄弟?”
“这个,他们身上的衣甲。还有他们自己说的,”
“箕山府若是被陷,区区衣甲又算得上什么?还有,当初从箕山败退到九山的人数,你可记得?”
费青奴想了想,“好象有二三百人吧。”
麦子仲冷哼一声,“一共是二百七十四人。
我刚才清点人数,此次随我们败退下来,一共有六百一十七人。究竟是不是箕山府兵,今晚就能见到分晓。
青奴,你给我顶住营里的所有人。有任何动静,立刻呈报于我。”
费青奴到这个时候,那里还能不知道安了什么事情?若真如此,他也不可能做到虎贲郎将。
当下连忙点头,悄然退出军帐。
而麦子仲则一屁股坐下去,手捂肚子,摇头苦笑:“该死的李言庆。就算你要引蛇出洞,也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老子搏杀整晚,从早晨到现在,可是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呢!”
杜如晦做的越来越过分!
晚饭只给麦子仲等人准备了面汤。说是面汤,倒不如说是清水,站在锅旁,几乎能看见倒影。
一时间,军营中的士卒们,全都义愤填膺。
有温和的,在私下里嘀咕;有暴烈的,就破口大骂。不少人更怒不可歇,干脆走出军营,在关内寻找吃饭场所。还有一些人,则偷偷摸摸,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做什么,显的很神秘。
不过,随着夜幕降临,所有的骚乱。都渐渐趋于平静。
麦子仲和衣而卧,躺在军帐里,肚子咕噜咕噜的直叫唤。当军营中刁斗敲响两下,表示二更天的到来时。营中忽然大乱,平静的军营,再一次骚动起来。麦子仲呼的一下子翻身而起,坐直了身子。
费青奴冲进帐中,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之色,“少将军,营啸了!”
“你他娘的,营啸了还这么高兴?”
麦子仲同样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心里暗自钦佩:又被李言庆那家伙给猜中了!
“立玄随我前去。”
他站起身,抬手从军帐挂钩上取下一柄沉甸甸的横刀,大步流星往军帐外走去。此时,整个军营都***起来,从九山败退下来的军卒,一个个都显得无比愤怒,手持刀枪,正迅集结。
麦子仲大步上前,厉声喝道:“尔等想要做件么?莫不是造反吗?”
“麦郎君,非是我等要反,而是李郎君不予我等生路啊 ”
我们虽是败军,却也和反贼浴血奋战。哪知回来之后,连一顿饱饭都没有。可那些关内守军,却是大鱼大肉。我等不服!同样是为朝廷效力,同样是黑石关治下。为何是两种状况?”
“是啊,麦郎君,我们跟随您浴血奋战 ,那李郎君,分明是针对您呢。”
“杀死李言庆,反出黑石关。”
更有甚者,在人群
麦子仲一脸阴郁之色,双眸半闭,咬牙切齿。
他怒吼一声,“全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吼叫,自丹田,声若牛吼。
营中官兵,顿时鸦雀无声……
“士可杀不可辱,麦某九山之败,非战之过,实蚁贼狡诈。那李言庆欺人太甚,我又岂能容忍? 九山的兄弟们,立刻列队整备,随我前往军府。
麦子仲在九山寨的时候,可谓是令出如山。
一声令下,九山塞的兵马立刻集结。整齐列队。
不过列队完毕之后,却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状况。三百多人聚集一处,以队列而立,整齐如一。此外。尚有二十余人孤悬于外,不知该列入哪一个队列。相较之下,这二十余人格外醒目。
麦子仲下令清点人数,那整齐列队的军卒,连带他麾下九十七名亲随在内,共三百四十三人。
“你们,是箕山的兄弟?”
“ …少将军所言极是。”
“莫非张郎君在世的时候,没有教会你们,如何列队摆阵吗?”
一个黑脸汉子,脸色顿时一变。
他猛然抽出长刀,大声呼喊道:“少将军与李郎君官官相护,你在帐中吃香喝辣,却忘记了和你浴血而战的兄弟。兄弟们,他们都是一伙的”我们不要听他号令,自寻生路去吧。”
九山塞的军卒,不少人也变了脸色。
麦子仲嘿嘿冷笑,“怎么,忍耐不住了吗?
尔等以为计策有多么高明,殊不知从你们抵达黑石关下的那一刻起。李郎君已经看出了端倪。
今夜设局,就是引尔等入殷,费青奴何在。还不与我把这些蚁贼拿下。”
话音未落,就听费青奴一声怒吼:“蠢贼们,莫非以为爷爷的眼睛瞎了,就算尔等装的再好,也休想躲过爷爷的这双眼睛。麦家铁卫,随我出击。”
费青奴双手舞锤,大步流星,冲向对方。
队列中的麦家亲随,也随之而动,一柄柄明晃晃的长刀出鞘,呼喊着扑向那些人。
黑脸汉子一见情形不对,大声喊道:“九山的兄弟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麦郎君这是要用咱们的血,粉饰他的罪过啊。”
“哪个敢动,格杀勿论。”
麦子仲拔出长刀,厉声大喝。
九山寨的军卒,也不是没有人意动。可是麦子仲在九山寨中威望很高。军纪虽言,却爱兵如子。所以即便是有人想要跳出来,但见麦子仲那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模样,于是又收回脚步。
也有聪明的军卒,看出其中端倪。
连忙带着人向后退,一眨眼的功夫,费青奴已经把那些自称箕山府的军卒,围困在中间。
费青奴能做到虎贲郎将,身手自然不弱。
双锤上下翻飞,呼呼过着风声。黑脸汉子见势不妙,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不成想被费青奴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另一边。麦家铁卫把其他军卒困在中间,长刀并举,只杀得血流成河。
眼见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黑脸汉子可有点急了!
“挡我者死!”
手中长刀刀势一边,唰稀略接连三刀,直逼愕费青奴连连后退。
趁着费青奴躲闪之际,黑脸汉子纵步跳出圈外,扭头就走。可是他刚走到军营边上,只听营外传来一声冷厉沉喝:“放箭!”
刹那间,百余支利矢呼啸而来。
一点点寒光,在夜色中透着冷幽之气。
黑脸汉子还没等反应过来,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营中军卒,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九山弟兄,随我一起喊:杀死李言庆。反出黑石关。”
麦子仲突然下令,九山寥的军卒们。一下子不知所措。可军令如山。他们也不敢怠慢。在几个聪明人的带领下,一个个高声呼喊:杀死李言庆,反出黑石关。更有几个机灵的家伙。将手中兵器不断撞击。那锁锁锁的声响,回荡在军营上空。不时伴随着,一两声凄厉惨叫。
杜如晦和苏琶,迈步走进军营。
麦子仲连忙上前,三人相视,突然笑了起来。
“李郎君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若秦琼出现,定让他命丧黑石关。”
就在军营骚乱之时,黑夜中。一支人马出现在黑石关关下。
大约有二百多人,为的是三个彪形大汉。只见三人突然停下脚步。抬头向城头 上看了一眼。
“大彪,你带五十个。人登城点火。
白社和我负责打开城门”只要咱们能撑住一炷香的时间,秦将军兵马就会抵达。到时候,咱们就是大功一件。”
“哥哥说的不错,说什么咱们也要好生露上一脸,莫要让魏王小觑了咱诋郡的好汉。”
个头最高的那个男子,轻轻点头。
从身后取下兜囊,抖开来露出两柄沉甸甸,黑乎乎,大约五尺长短。儿臂粗细的短枪。
朝另外两人微微一颌,他一摆手臂,纵步朝城楼上扑去。黑石关城门楼上,有一个巨型烽火台。昼间狼烟,夜里烽火。狼烟也好,烽火也罢,只要一点点燃,连巩县都能看得见。
其余两人,则带着两百余人。扑向了黑石关的城门。
眼见就要扑至卷洞,就见卷洞两边,黑乎乎站立着四五名军卒。为两人大喝一声,扑上前手起刀落。那看门的军卒,竟毫无反抗,栽倒在地上,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个领感觉不对。刚要叫喊,忽见眼前大放光明。城门楼上的烽火台,火光冲天,紧跟着传来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定睛往脚下看,却看到了四具残破不全的稻草人。
地上洒满了稻草,卷洞中,三排排蹿手,持牌执短枪,妥虎视眈眈,凝视着他们。
不好,上当了!
为两个大汉,扭头想要退出。
就听一阵铜锣声响,一个洪亮。隐含金铁摩擦之声的声音,从一旁驰道上传来。
“朋友,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那声音并未用力,却犹若沉雷一般。在城头激烈的喊杀声中,清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刹那间,城门四周,喊杀声四起,***透明。
数百名军卒从房舍中冲出来,一个个手持刀枪,对准卷洞
驰道之上,一个黑脸大汉半蹲着身子。身前放着两柄车轮板斧。颌下钢针似的短髯,更衬托出凶神恶煞之姿。
他嘿嘿笑道:“尔等雕虫小技,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实话告诉你们,从你们一出现,我家公子就看出了破绽。不过之所以隐忍,就是等你们显出原形。
放下手中兵器,双手抱头,立刻投降”敢若说半个不字,爷爷我一斧一个,取了尔等狗命。”
两位领相视一眼,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不过他们很快镇静下来,一咬牙,大声喊道:“兄弟们,给我冲上去”烽火已经点燃,只待秦膘骑抵达。咱们就是功。随我冲!”
“给你们活路不走,偏偏寻死!”
黑脸大汉抄起一柄斧头,呢的飞掷出去。
一个领挥刀迎上前去,厉声喝道:“大哥,开城门。”
他一手执盾,一手持刀。木盾迎着飞来巨斧向外一封,只听蓬的一声闷响,木盾四分五裂。
华棱棱,黑脸大汉抖手,那巨斧重又飞了回去。
原来在斧柄处,系着两根锁链。就见黑脸大汉长身而起,身高过丈。膀阔腰圆。他蹲在那里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可这一站起来,立时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不过他身形虽然庞大,行动却极为灵活。长身、纵步,收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行。这一步跨出,足顶的上普通人三四步,一只脚落地的刹那,斧头正好飞回他的手中。
“记住爷爷的名字,蒙阳李无敌帐下雄阔海是也!”
收斧之后,雄阔海身形没有半点停滞,顺势腾空而起,双斧高举,一招力劈华山,就像那领砍去。两人之间,原本相隔七八步的距离。可雄阔海一步跨出,就已经出现在对方跟前。
车轮巨斧挂着一股冷风,呼的落下。
那领已无处躲闪,双手捧刀。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开,啊!”
他是想崩开雄阔海的双斧,可他却没想到,雄阔海的力量,又是何等惊人。他从小就是天生神力,而后又在峨嵋山得孙思邈传授混元球。这一身的神力,已经运用到炉火纯青地步。
这一斧下去,几乎用上了全力。
锁的一声,长刀碎裂,双斧势无可挡的落下,噗的将那领从头一下子劈成了两半。温热的鲜血,喷溅雄阔海一身。火光下,这厮一身血污,脸上还沾着混白的脑浆,配上他巨大的身形,还有那凶神恶煞似地相貌,令人心惊肉跳。
“白社!”
另一名领悲呼一声,也顾不的去冲击城门,反身向雄阔海扑来。
他二人本是兄弟,一个叫田黑社,一个叫田白社,本是谈郡人,因逃避兵役而流窜江准,是江淮地区的悍匪。李密称王时,田家兄弟随谈郡人张迁投奔了瓦岗塞,此次奉命混入城中。
可谁知道,没等他们计划得逞。田白社就死在雄阔海的斧下。
兄弟两人相依为命,田黑社好像疯子一样扑向雄阔海,一边舞刀,一边大声喊道:“丑鬼,还我弟弟的命来。”
雄阔海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还你弟弟的命不太可能,不过送你和你弟弟见面,倒是容易。”
双斧拨草寻蛇,撞开了田黑社手中的长刀。雄阔海趁势抢入田黑社怀中,胯部一甩,蓬的把田黑社就撞飞了出去。而后他健步如飞,噌的到了田黑社跟前,探脚一下子踩在了田黑社的脸上。
判。子,爷爷当年随公子在高句丽杀人无数,什么计策没见过?
这种鱼目混珠的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卖弄 嘿嘿,既然你急看见你兄弟,那爷爷就送你上路。”
说话间,他手起斧落,田黑社身异处。
杀死了田黑社之后,雄阔海杀心顿起。一见那些混入城里的奸细们还在拼死战斗,他顿时来了精神。双斧轮开,上下翻飞。犹如一道黑旋风,扑进人群当中,只杀得那些人血肉横飞。 配合雄阔海的人,是梁老实。
他见状大声呼喊:“雄哥,雄哥”公子说了,要留活口,你怎么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活口的事情归阿棱,老子只管杀人,不管捉人。”
梁老实闻听,哭笑不得。
这黑厮典型又要起了性子”黑石关内,能制住雄阔海的,也只有李言庆一人而已。可现在言庆不在关内,也就没人能劝说这黑厮。梁老实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二这黑厮是杀星降世,可那城门楼上的阁棱,也不是个容易说话的人。相对之下,阁棱倒是比雄阔海要讲道理,
梁老实不敢再犹豫,带着十几个人,沿着驰道往城楼上跑。
卷洞前,雄阔海正杀得兴起。
周遭许多军士,干脆退出来,在一旁观战,看着雄阔海大开杀戒酬
梁老实登上门楼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
五十名奸细,投降的投降,其余都已变成了死尸。唯有两人,虑战正酣。个头大一点的,皮肤白哲的男子,正是李言庆麾下黑白双煞之一的闲棱。只见他双手挥舞陌刀,身随刀转,刀随身走,带起一片片刀云,不时传出陌刀撕破空气的刺耳历啸。阁棱的对手,则是一个比阁棱略低半个头,身材同样魁梧壮硕的男子。他手持双枪,枪枪带起一道道,一溜溜寒光,和阁棱斗得是平分秋色。
陌刀和双枪碰撞,出刺耳的声息。
刀刃挂着枪杆,枪杆摩擦刀身,两人打得是难解难分,不时出野兽般的巨吼。
好家伙!
居然能和阁棱战成平手?
梁老实也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几步。
要知道,这黑石府里有一个排名。论武力,裴行俨当属第一。往下依次是雄阔海,罗士信、阁棱和王伏宝。这名次虽然是这么排,可这几人的武力,其实相差不多。特别是阁棱和罗士信,也只在一线之隔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能在黑石府排名第四的人,居然战不下对方?
这大块头又是谁?
梁老实想到这里,不由得凝神向那人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梁老实顿时大喜往外。“大彪,快住手;阿棱,都是自己人,莫要再打了!”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五)
黑石关上的火焰,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炬,照亮了黑漆连巩县都能看清楚的火焰,更何况黑石关外的莽原?一支大军悄然从邙岭行出,迅朝黑石关逼近。位于中军的秦琼,一身铁甲,胯下黄骆马,掌中一杆沉甸甸,逾百斤重的大跌枪。
马背兜囊中,两根铁钢倒阵,以一种极为奇怪的形式,插在兜囊里。
秦琼一边催促兵马加行进,一边半眯双眸,凝视着黑石关方向的火光。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这心里面,一直不太踏实。
“将军似有心事?”
内军车骑将军张青持催马跟上,轻声问道。
泰琼看~~周无人,低声道:“我总觉得心里面不太踏实。虽说此次出击,一直都很顺利,密公更亲自定计……可李言庆非比常人。我只是觉得,事情仅乎进行的太顺利,有点古怪。”
“将军多虑了!”
张青持忍不住笑道:“那李言庆也只能对付一些蛮夷罢了,又怎是密公的对手?”
“你没见过那家伙。”秦琼苦笑道:“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李言庆年纪小,当不得大事。可我见过他,虽说并未深交,可是却印象深刻。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却处处透着老成持重之气。
即便是亲眼见他,也会有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
密公此计虽说周密,但也并非没有破绽……我心绪不宁,也正因为此,李言庆那无敌之名,并非凭空得来。”
张青持原本是一个流寇,不过队伍规模比较大,有一万多人,纵横济北郡,杀戮无数。
能把十万多人捏合到一起,能力自然不合差。而张青持也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辨明形式。李密杀了翟让之后,张青持第一个主动将手中兵权都交给了李密。而后又请求加入李密的蒲山公营,成为秦琼的副手。
秦琼,也算是瓦岗寨中,军车水平高明的将领。
其崖,下骠骑内军,共八千人。依照当初张须陀所设立的八风阵,共设立八营,战力最为强悍,而张青持虽是副将,可是深得李密喜爱。若论各路投靠李密的领,这张青持地位最高。
迟疑一下)张青持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一一一一一一”
“箭在弦上,不得不!”
秦琼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似是要把心中疑虑全都抛开。而后沉声喝令:“传令下去,八风营加快度,绕过前面山湾之后,立刻全出击。我担心,田黑社兄弟未必能坚持长久。”
“喏!”
随着秦琼一声令下,八风营陡然加快了行军度。
秦琼率领八百骑军,冲在最前面。张青持坐馈中军,催促兵马行进。
眼看着,秦琼和他的骑军绕过山湾,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状况。
张青持也就不再犹豫,抽出长刀,在马上厉声喝道:“三军听令,随我出击。”
那个‘击,字还没有出口,陡然就听到山峦中,传来‘叨,的一声巨响。
似天崩地裂一般,回荡在苍穹之中。
一旁山坡之上,出现一支人马。为大将,黑盔黑甲,胯下一匹鸟骓马,跨刀挟5,掌中一杆青锋梨。
什么是青锋梨?
一般的马梨,梨幕长约九十公分。
青锋梨的长度更长,足有五尺。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差不多有一百四十公分长短。其刃如同青锋,扁平下场,上下锋脊,各有一道血槽。槊干用生铁铸成,长度同样是一百四十公分。
比普通马梨短,典钩&又要长。
这种马梨使用起来,难度很大,一般武将,都不愿使用这种马槊。
力量,度……包括手眼配合,都需要有特殊的技巧。用力大了,巢就会折断,用力小了,则达不到杀人的目的。这杆青锋槊,是李言庆在洛阳时偶然买来。槊上有言虎当年独有的标记。
不过言庆问过言虎,这青锋巢的确不是出自言虎之手,而是一位不知名的匠人。
据言虎说,他和那匠人关系不错。
此人制巢的水准,不在言虎之下,只苦于没有名气,所以生计都成了问题。当时那位朋友家中困难,急需一大笔成。又不愿接受他人的资助,于是找到言虎,言明要借用他的名气,把自己制成的马巢卖出去。言虎也没有在意,立刻答应下来。于是青锋梨,流入民间,被当时一个长安大豪以万贯巨资买下,珍藏在家中。后那位大豪因站错了队伍,家破人亡。
青锋巢随之失踪,直到年初李言庆在洛阳通远市现,这才又买了回来。
山坡上的小将,手持青锋槊,催备冲下山坡。
掌中青锋梨一抖,,寒光闪闪。
“狗贼,罗士信在此,恭倏多时!”
声落,人到。
鸟骓马如同下山猛虎,希聿聿一声长嘶。罗士信在马上迎着两名瓦岗将领,青锋巢滴溜溜一转,呼的横抹而出。寒光闪烁,血光崩现。锋利的梨刃将一名将领斩于马下,而后罗士信在马上一侧身,青锋梨往回一顿,扑棱棱怪蟒翻身,带着一抹残影,凶狠的刺击而出。
人借马势,马借人威。
鸟驱马的度,加上罗士信的力量和那青锋巢的锋利,三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那瓦岗军的将领挥刀去封挡,可是大刀只能在空中捕捉到那一抹残影。心口一凉,青锋梨已经没入前胸。那将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没等他反应过来,青锋槊已经从他身体中拔出,一股血箭,喷涌而出。
罗士信看也不看,乌骓马继续冲锋,从那武将身边飞快错过。
瓦岗将领,似乎是被那鸟骓马带起的风刮倒一下,扑通一声从马上跌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三百如狼似虎的悍卒,从山坡上冲了下来。紧随着罗士信的身后,杀入敌阵之中。
泰琼的确是一个用兵的好手!
但他接手内军八风营,也不过短短数月光景。
其形已有,其神不在……八风营最好的训练方法,就是在战阵中不断磨练。很明显,瓦岗军的八风营,远无法和当年张须陀的八风营相提并论。而且秦琼也不是张殂陀!张须陀每战必冲锋在前,在军卒中享有极大的声名。秦琼呢,虽说深得李密看重,却比不得张须陀那样的威名。
再加上秦琼不在军中,张青持就更无法控制好八风营。
罗士信同样对八风阵了然于胸,对于八风阵的缺陷,一眼就能看出。
他胯下,掌中梨,在八风营里纵横厮杀,使得八风阵根本无法成功运转起来。八风阵的核心,在于八营主将。罗士信对那些小喽龌就不予理睬,只找那些骑马的将领,而后凶狠搏杀。
青锋巢看似轻灵,实则沉重无比。
罗士信本也是天生神力,!}比不得裴行俨和雄阔海那样夸张,却也相差不多。而且他比雄阔海裴行俨更加灵活,青锋梨上下翻飞,犹如出海的蛟龙,所到之处,马前无一合之将。
紧跟在他身后的五百悍卒,同样是以经过严格训练的麒麟卫做班底这些人生于巩县,长于巩县,世世代代就生活在这块中原大地上。
身受李言庆大恩,对李言庆忠心耿耿,如同一群疯子般的崇拜。他们知道,g家老小能活到现在,全靠李言庆这些年来的照拂。从军以来,吃得好,穿得暖,每个月还有丰厚的军饷。就算是死了,李无敌也会设法给他们的家人,予以照顾。故而,他们上阵之后,全无半点后顾之忧,形若疯狂,悍不畏死。
清一色陌刀短5o冲锋时以短弓杀敌,临近是拔刀肉搏。
如此疯狂的大将,如此凶悍的士卒。瓦岗军又何曾见过?
己方主将不断被罗士信所杀,八风营完全乱成一片。虽然人数众多,却丝毫占不到上风。
片刻功夫,瓦岗军已是大乱……
秦琼原本冲在最前面,忽闻身后大乱,连忙勒马回身看去。
“将军,张副将遭遇伏击,敌情不明!”
秦琼闻听,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果然中计了!
“儿郎们,随我回军救援。”
桊琼极为果决,二话不说,立刻下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军,往山弯处救援。他下令果决没有错,可原本已开始急出击,队伍突然间改变方向,自然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短暂混乱。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的混乱之际,不远处河湾树林中,突然火光出现。
一支黑甲骑军,从林中闪电般飞扑而出。马上的骑士,全都是黑盔黑甲,面罩黑色的假面。
这支骑军的装束,与大多数骑军不太一样。
长槊横刀,手持短弓。马背上各带有两个装满箭矢的胡禄。骑军在冲锋时,开弓放箭,箭如雨下。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瓦岗军顿时更加慌乱。
秦琼再也无法保持馈静,连忙高声呼喊:“休要慌张,随我迎敌。”
他组织兵马,想要动反击。可这一眨眼的功夫,黑甲骑军已经冲到了跟前……这些家伙从出现,到现在,始终一言不。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能震慑人心。古怪的装束,疯狂的攻击,令瓦岗军士卒心惊肉跳。眼见双方还有十余步距离就要相撞。为一员大将突然弃了短5,将马巢抬起。
“墨麒麟,架巢!”
一声呼喝,黑甲骑士纷纷丢弃手中短弓,将马上长巢架起。
而这时候,骑军就已经冲入瓦岗军中。就见最先架梨的那名骑士,手中的马梨呼的冲出。
槊呈三棱形状,带有三道血槽。
撞在瓦岗骑军身上的铁甲时,锋利的槊顿时把那铁甲撕开,噗的就刺入体内。也不见他如何收槊,梨就拔了出来。一股血箭从伤口中喷溅出来,那被刺杀的骑士惨叫一声,倒在马下,血流不止。
好快的梨!
秦琼心里一咯噔,催马拧枪,拦住了对方。
“隋将通名。”
“秦琼,忘恩负义之徒!”
黑甲大将怒吼一声,挺槊就刺。
他胯下那匹龙子马,希聿聿一声暴嘶,只震得山野间回荡不息。
巢如疾风骤雨,扑面而来。秦琼听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先是微做一愣。可就是这一愣的功夫,他就失去了先手。对方的马梨,势大力沉,又迅猛如雷,快的好像闪电一般。二马照面的一刹那,对方就刺出十余巢。梨梨不理要害,畚琼措不及防,被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打得是狼狈不堪。
人在斗,马亦争锋。
秦琼胯下的黄骠马,是宝马良驹。
而对方的龙子马,更被称之为马中之妖魔,即便是与虎豹相搏,也不遑多让。
两匹宝马良驹一见面,立刻撞出了火花。黄骠马张口就去撕咬,龙子马轻轻一扭脖子,甩头就撞。
凭心而论,黄骠马的确是厉害。
可这龙子马,却是百年难得一见。以至于黄骠马一口茹-空,龙子马甩头就砸在黄骠马的头上。
与此同时,秦琼被对方迅猛的攻击,打得无还手之力。
枪槊交锋一处,出蓬蓬蓬一连串沉闷声响。从马梨上传来一股股,一道道或是回旋,或是笔直的诡异力道,让秦琼一时间难以抵挡。
黄骒马惨叫一声,闪身一躲。而对方犹若千钧的一槊,几乎是擦着秦琼的衣甲掠过。虽未刺中,可那槊锋芒,还是撕裂了铁甲,将秦琼的肩甲拍飞出去。
二马错蹬之后,秦琼惊魂未定。
他投马向对方看去,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人名。
“来将,可是李无敌?”
对方这时候也拨转过马头,听到秦琼呼喊,那人不禁大笑。
“秦将军在李逆帐下春风得意,还记得李言庆否?”
说着话,他抬手椅脸上的黑色假面向上一抬,假面扣在头顶,露出一张极为清秀俊美的面庞。
“秦将军,李某在此已恭候多时!”
秦琼的脸色,顿时变了……
也难怪他没有认出李言庆,实在是他从未见过,言庆亲自上疆场搏哪怕李言庆是黑石关鹰扬郎将,可喜次和张须陀见面时,大都是以博领长衫,士子的装扮。
言庆声名远扬,曾纵横高句丽。
但秦琼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李言庆或许身手不差,但也只是相对而言。和真正的武将争锋,未必能有多高的本领。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念头也难怪!李言庆麾下可谓是猛将无数。
勿论雄阔海阚棱,还是后来苏定方王伏宝,乃至于家中沈光等人,个个都是难得的英雄好汉。有这许多猛将冲锋陷阵,李言庆只需能出祺划策,指挥得当,自能战无不胜。李密等人也从未向秦琼说过,李言庆的本事。所以在秦琼的印象里,言庆始终是一个温文儒雅的智将。
没想到……
泰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好在他也身经百战,能迅稳定住心神。
在马上一拱手“李兄弟,别来无恙。”
以前他和言庆相交,都是兄弟相称。可秦琼却忘记了,当时他还在张殂佗麾下,而今他和言庆,已是敌对的双方。
言庆顿时横眉立目,怒喝一声:“住口,哪个是你兄弟?
我李言庆虽不才,也是堂堂大丈夫……不似尔身受重恩,食君俸禄,却不思为君分忧。当年张将军对你何等看重,视尔若同心腹,倾囊相授。可是你又如何报答?张将军为李逆诡计所杀,你不思为将军报仇,反而卖主求荣,助纣为虐。
思尔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有何面目,唤我兄弟?”
这一番话,只说得秦琼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言庆骂完之后,催马挺槊“秦叔宝,今日我誓取狗头,以祭将军在天之灵!”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六)
秦琼,恼羞成怒!
不过他也知道,论口才,十个他也不是李言庆的对手。眼前这是什么人?一个六岁即名扬天下的神童才子,隐隐有士林宗师的地位。十六岁的时候,这家伙在巩县生生骂死了虞世基的儿子虞柔,被许多人在背地里称之为毒舌的家伙。秦琼就算读过书,也出身于官宦之家,也无法和李言庆相提并论。
再者说了,李言庆似乎也没有冤枉秦琼。
他身为张须陀的爱将,在张须陀死后非但不去为张须陀报仇,反而投靠了设计害死张须陀的李密。不管他投降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有一点秦琼怎么也无法否认:他的确投降了李密。
这不是一个讲究忠义的时代!
礼乐崩坏之后,忠义又算得一个什么?
可这表面上的功夫依旧需要,李言庆这一番话,算是把秦琼的面子里子全都给剥了。秦琼又如何不怒。
“狗官找死!”
秦琼怒吼一声,跃马挺枪,扑向言庆。
大铁枪挂着撕裂空气的刺耳锐啸声。凶狠刺向言庆。
而李言庆呢,则不慌不忙,摆槊相迎。沉香槊破空。呼呼作响,大铁枪呼啸,枪枪夺命。这两人顿时战在一处,枪来槊往,一时间竟难分高下。论武艺,李言庆和秦琼可谓是不分伯仲;但论经验,言庆虽说也经历过不少战事,可终究无法和秦琼这种身经百战的经验相比。
不过,言庆还是占居了一点优势。
那就是他胯下的龙子马,象龙。黄膘马虽说也是宝马良驹,可是和象龙比起来,却逊色许多。
短跑冲刺,变向,提。
搏杀疆场的种种技巧,象龙可谓是炉火纯青。
相比之下,秦琼的黄膘马就显得有些迟钝而缓慢。
有好几次,黄膘马都被象龙的突然变变向打乱了节奏。如果说一开始它还能勉强和象龙相争的话,那么到后来,黄膘马明显不是象龙的对手。若非秦琼经验丰富,说不定李言庆已经取走了他的性命。可即便如此,随着双方搏杀越来越激烈,秦琼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了。
这不仅仅是马匹的问题,周围环境也对秦琼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李言庆怒斥秦琼,也等于把秦琼缠住。如此一来,瓦岗军群龙无,立剪乱成一团。而相比之下。墨麒麟虽然参战不多,可那二十四名元从麒麟,却是经验丰富。所以瓦岗军的人数虽是墨麒麟两倍还多。却远远比不得那二十四名元从麒麟带领的墨麒麟。当秦琼无法抽身指挥,墨麒麟闯入瓦岗军阵之后,立刻散开。一名元从待十一个人。正好组成了四个三角阵。
散开来左冲右突,把瓦岗骑军搅得天翻地覆。
秦琼和李言庆打得是不可开交,可是瓦岗军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大约三十多个回合过去,秦琼渐渐清醒过来。眼见骑军已难以挽回颓势,他不由得心生退意。
骑军没了,可他的八风营还在!
只要八风营在,他就不怕任何挑战……
也不知道张青持能否顶住李言庆的攻击?想来应该能顶住吧!毕竟八风营战斗力,很强大。
想到这里。秦琼已无心恋战。
二马错蹬之时,他突然合枪伏身。躲过言庆的沉奔槊之后,双手顺势抽出两柄瓦楞金铜,而后双足扣紧马镫,扭腰回身,双铜砸向李言庆。这有个说法,叫做双连珠。金铜一前一后,躲得过第一下,躲不过第二击。想当初,秦琼靠着这一队瓦楞金锏,不晓得杀死过多少好汉。 言庆从见到秦琼的第一眼开始,就看见了那对瓦楞金锏。
当秦琼合身躲闪的时候,言庆也觉察到了危险。金锏连环击出的一刹那,李言庆探手抽出银丝铁鞭。一招野马分鬃,“啪啪”两击,正敲中了秦琼双锏之上。封是封住了,可秦琼的力气同样奇大。
这一点从他那一杆百十来斤的大铁枪就能看出端倪。
封住秦琼双锏之后,李言庆也是手臂麻,险些拿捏不住手中铁鞭。他顺势大叫一声,合身伏在马上,象龙马和言庆早已经达到了默契。顺势踏步腾空而起,猛然脱出了战圈。就在象龙加腾空的一刹那。言庆突然回身犀牛望月,手中铁鞭“呼”的飞出手,凶狠的砸向秦琼。
秦琼双锏落空之后,也不想再和李言庆交手。
不成想李言庆这一招撒手鞭突然到来,使得秦琼一时间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撒手鞭已经到了近前。秦琼匆忙中,双锏十字交叉,倒背身后。就听“啪”的一声响,铁鞭正中金锏,秦琼只觉胸口一阵闷,“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再去找李言庆挑战,他催马就走。
言庆拨马回身,想要追击过去。却被秦琼的亲兵拼死拦住。
待到李言庆将三个亲兵杀死之后。秦琼已经跑到了山湾处。李言庆趁机收回铁鞭,将假面重又覆在脸上,沉香槊一抖,象龙马长嘶一声。朝着那些犹自抵抗的瓦岗骑军冲去。
“墨麒麟,战决。”
李言庆一声令下,散开追杀瓦岗骑军的墨麒麟立刻收缩。
原本也只是困兽犹斗的瓦岗军。在墨麒麟收缩之后,立刻放弃了抵抗。
言庆也不恋战,大吼一声:“墨麒麟。随我杀敌。”
黑色铁骑如同寂黑色轰隆。在阵阵铁蹄声啸着扑向了山湾……
山湾后,八风营已经溃不成军。
秦琼赶回来的时候,战局已无可挽回!
“张青持,张青持何在?”
看着绞杀在一起,已难以分清楚敌我的战场,秦琼气得想要吐血。刚才被李言庆用撒手鞭打伤的心口,又隐隐有些作痛。这可是他一手练出来的八风营啊……竟然短短时间。变成了这副模样?
“秦将军,张副将已经战死了!”
“啊……”
秦琼这一腔怒火,到了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是谁杀死了张副将?”
“就是那个骑黑马的家伙。”
一名瓦岗将领朝着在乱军中左冲右突,凶狠搏杀对手的罗士信一指。秦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罗士信,竟然是罗兄弟……
如果说,当李言庆骂他的时候。秦琼也是羞怒交加的话,那么看见罗士信,他可只剩下羞愧了!
遥想当初,秦琼和罗士信亲如兄弟,一起在张须儒麾下效力,被称作张须陀的左膀右臂。那感情可算是极为深厚!然则现在。他两兄弟却不得不各为其主。不管他是在什么情况下投降了李密,总之他现在是为李密效力。而罗士信,还在努力的寻找机会,为张须伦报仇。
秦琼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罗士信。
就在秦琼有些恍惚的时候,乱军中的罗士信,也看到了秦琼。
面对昔日兄长,罗士信怒不可歇。青锋槊左右一分,挑杀了一名瓦岗军,他催马朝着秦琼就冲了过来。 胯下乌雅马,希幸幸长嘶,竟引的秦琼的黄膘马,忍不住踏步迎上去。
当年在张须陀麾下的时候,他二人如同兄弟,这两匹马,同样非常亲热。乍见乌雕马冲过来。黄膘马兴奋的迎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打着响鼻,似乎是为老友重逢,而感到万分开怀。
“秦琼,狗贼!”
罗士信怒声喝骂:“老主惨死于李逆之手,你不思为老主报仇,竟助纣为虐……吃我一槊!”
青锋槊扑棱棱一颤,抖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枪花,照着秦琼分心便刺。
胯下乌雕马原本还在为见到黄膘马而开心,可是罗士信这一槊刺出之后,它也随即知道。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惨烈搏杀。哪怕是心中不愿,可乌雕马还是毫不犹豫,迎着黄膘马狠狠就是一口。
黄膘马连忙躲闪,“希聿聿”长嘶,似是还未明白状况。
秦琼闪身躲开青锋槊,倒提铁枪。一脸凄苦。
“罗兄弟……”
“狗贼,谁是你兄弟?”
罗士信看见秦琼,眼睛都红了。
昔日,他和秦琼如同手足,秦琼对他也是格外关照。也正是这个原因,在罗士信的心里,谁都可以投降李密,唯独秦琼不可以。这不仅仅是忠义的问题,而是秦琼的作为。让罗士信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
青锋槊徒然加快,一槊快似一槊。
论武艺,秦琼本就略逊色罗士信一筹。
加上心中有愧,而先前又被李言庆打伤,在罗士信狂风暴雨的攻击下。秦琼很快就露出败相。面对着如同疯虎一样的罗士信,秦琼也知道不可恋战。
今天晚上,算是输定了!
既然输了,那就认输……这点担待,秦琼还是有的。
和罗士信纠缠十余个回合之后,秦琼虚晃一枪,拨马就走。罗士信不肯放过,拍马就追了过去。但是这八风营中,还有许多秦琼的亲信。眼见自家主将败走,于是一拥而上,拦住了罗士信。
“罗兄弟,我不想和你动手……咱们来日再见。”
场面话还是说上再句。
秦琼跑出去十几步之后,回身大声喊道:“若你还念在我们当日的情分,就莫要再追赶了。”
罗士信被瓦岗军拦住,气得“哇呀呀”大叫。
他网要开口,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弓弦响,一点寒光徒然出现,朝着秦琼射去。
而秦琼此时,还有些精神恍惚,全然没有觉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罗士信本能的大喊一声:小心!”
秦琼蓦地警醒,那利矢已到了跟前。
他连忙侧身躲闪,可已经有些晚了……“噗”的一声,利矢正中秦琼肩头。秦琼大叫一声,“噗通”从马上栽下去。
远处,李言庆有些懊恼的收起宝雕弓。摘下沉香槊,冲入敌阵之中。
八风营本已军心散乱!
秦琼被射下马,使得瓦岗军更无心恋战。
除了少数人,犹自拼死阻止,大部分瓦岗军跑的跑,降的降。李言庆跃马挺槊,直扑秦琼,一路上竟无人阻拦。秦琼这时候刚从地上爬起来,大铁枪也不知飞到了何处。他刚要爬上马,李言庆就已到了跟前。火光中,言庆带着狰狞假面,沉香槊恶狠狠,朝着秦琼刺来。
秦琼此时,也无力再躲闪。
他一手抓着马鞍子,眼睛一闭:将军。秦琼这就来陪你了!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七)
“公子小心!”
混乱的战场中,罗士信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扑李言庆。
从内心而言,言庆对秦琼并无太大的恶感。甚至颇为欣赏。幼年时留下的烙印实在是太深刻了!有情有义的秦二哥,他是自内心的喜欢。可造化弄人。他抢来了罗士信。却未能抢到秦琼。其实李言庆心里也明白,秦琼和罗士信不一样,即便当时留在虎牢,也未必会投
他。
罗士信,说穿了就是一个热血青年。
谁对他好,他就听谁的;可秦琼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勿论思想还是阅历,都不非罗士信可比。他有自己的主张,自然也不可能像罗士信那样容易糊弄。而且他既然投靠了李密,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投靠了李密,如今已经是自己的对手。既然是对手,李言庆就不会心慈手软。
一意想要击杀秦琼,李言庆也没有放松警惕。
套用一句俗话:为大将者,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所以罗士信话还未说完,李言庆已经觉察到了那突如其来的冷箭。身体本能的微微向旁一侧,可手中的沉香槊,依旧毫不迟疑的刺向秦琼。不过,也就是这一侧身,这槊头的准确性自然降低。
几乎是在同时,秦琼的那匹黄膘马突然暴起,身躯横移。
只听噗的一声响,血光崩现,
黄膘马希幸幸惨嘶一声,扑通就摔倒在地上。
沉香槊锋利的槊,穿透了黄膘马的马脖子,一槊夺命。黄膘马翻到在地,四蹄抽搐不停,还将秦琼一下子压在身下。如果说刚才秦琼等死,却非没有机会逃命;现在,黄膘马救主,虽说挡住了李言庆这凶狠毒辣的一击,却让秦琼再也无法逃脱。
秦琼脑海中一片空白!
黄膘马随他征战多年,忠心耿耿。
想当初,张须陀带着十三骑大破郝孝德,秦琼就是骑着这匹黄膘马。在乱军之中斩将夺旗。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去了没想到心爱的大黄却死在这不知名的山弯里。
秦琼心如刀绞,凄声呼喊。
而李言庆一击落空之后,也失去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十数名瓦岗骑军纵马冲上前来。把李言庆团团围住。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山丘上,一名白袍将军,跃马拧枪。冲进战场。
“叔宝,休要惊慌,三郎来也。”
与此同时,从一支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
清一色骑军装束,大约有四五百人上下。为一员大将,黑盔黑甲。掌中一杆鉴金槊,胯下一匹铁跸骆,风驰电掣般逼来。
一边走,那大将还一边喊:“李无敌休要猖狂,可敢与程咬金一战?”
鉴金槊的形状,和普通马槊大致相仿。最大的差别就在于,那槊鉴金,临战时金光闪闪,扰人耳目。程咬金精于刺击,是马槊的基础招数,所以也无需使用太过于特殊的马槊。
刺击时,马槊的槊最容易折断。
鉴金槊只需要在槊鉴金即可是用,只要份量相差不多,效果就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总之一句话,鉴金槊是平民槊。但也正符合了程咬金的特点,朴实无华,又若疾风骤雨,杀机暗藏。
一黑一白两员大将,冲进了战场。
李言庆槊跳鞭打,连杀五名骑军之后,罗士信也赶到近前。
程咬金后先至,二话不说。抬槊就刺。鉴金槊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一溜溜,一条条奇异的金芒。一下子将李言庆和罗士信二人拦住。而王伯当也不迟疑,在马上开弓放箭,连杀七八名黑石府军卒之后。在秦琼跟前跳下战马,用力将压在秦琼身上的那匹黄膘马搬开,然后抱起秦琼,上马就走。
“老程,休要恋战,快走!”
王伯当也知道,战局已难以挽回。
本来,李密设计声东击西,命孟让李文相在虎牢关扰人耳目,他则亲率五万大军,兵不刃血的夺取了新郑之后,绕大魏山,直扑阳城。阳城县县令郑德韬,却是李密麾下大将,昔日金堤关鹰击郎将郑挺象的族弟。郑挺象单骑入城,轻而易举的说降了郑德韬后,以郑德韬的名义。诱使箕山府鹰扬郎将张季询前来阳城救援。李密趁机,在中途伏击。俘虏了张季涧。
张季殉被俘虏后。宁死不降,当夜就被斩杀。
他这一死,莫山府群龙无。李密连夜出击,攻取了箕山,顺利打开了通往巩县的南大门。
不过李密在攻克箕山之后,现驻扎于邸岭的庞玉霍世举所部,不禁有些吃惊。
此时,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此次突袭黑石关,取得就是这“突然。二字。如果停止不前。定然会令隋军做出反应。与祖君彦和魏征商议之后,李密决意兵分两路。一路由早先一直充当先锋的秦琼。率八风营攻占九山,试图夺取黑石关。李密率领主力,以单雄信、王伯当和程咬金三路齐,力求一举击溃庞玉和霍世举,解决他攻打巩县的后顾之忧。
庞玉和霍世举麾下两万人马。才刚刚抵达邸岭,甚至连地形都还没有勘察清楚,就遭遇了李密疯狂的进攻。
一边是集中全力的攻击,一边立足未稳,尚不了解情况。
庞玉霍世举的两万大军在邸岭停留甚子不足一日,就被李密打得大败再走。
要世举被十那言当场击杀,庞玉则带着千余人狼狈而逃,不知安车悲起八天内。攻克两山两县十七座营塞,士气大振。不过,那岭一战虽获得胜利。李密的兵马也疲惫至极,难以再战。
无奈之下,李密只好下令在邸岭休整一日。
但是,他又有些担心秦琼。
秦琼善战不假,不过他现在要面对的对手,和之前却不一样。张季询不过中上之姿,若非吴县张氏对杨广忠心耿耿。恐怕也轮不到他出镇箕山。李言庆却不同,那可是一个老狐狸!
对,就是老狐狸!
在李密的心里。李言庆年纪虽却最为难缠。
想想这李言庆只用了六个字;就迫使李密不得不和翟让火并。
虽说李密赢了,可他知道,那是由于他之前连番获胜而产生的震慑力。一旦他失败了,那些投靠他的各路领,势必会生出异心。李言庆用的是阳谋,李密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不杀翟让,他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杀了翟让,又会让手下生出警惕,对他小心提防。
李密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称王。
但称王之后,他必须不断获取胜利,否则麾下各路领,定然会对他虎视眈眈。
策利了近两个月,李密终于出手。
虽说连连获胜,可李密这心里面。却始终感到不安”
秦琼。能是李言庆的对手吗?于是,李密在战胜了庞玉之后,立玄命王伯当和程咬金前往九山。支援秦琼。
等王伯当和程咬金来到九山的时候,秦琼已经出击。
二人也不敢大意,命本部兵马镇守九山,两人率五百骑军,也是他二人麾下仅有的五百骑军,前往黑石关接应。
可没想到……
八风营几乎是全军溃败,想要再挽回战局,却是不太可能。
李言庆和罗士信麾下兵马虽然不多。可士气旺盛。程、王二人,都领教过李言庆的厉害,一方面这里距离黑石关太近,李言庆万一有援兵过来,连他们二人也要陷进去;另一方面,李、罗联手,程、王未必能够牙氐挡。若秦琼完好之时,也许还有一战之力。但如今看秦琼的模样。王伯当就知道,秦琼恐怕是难以再战。如此状况下。王伯当也只有撤兵这一条路。
程咬金大喝一声,掌中鉴金槊刺击更加迅猛。
有道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敌。程咬金的武艺本就不弱,这一拼起命来,更是势若疯虎一样。
李言庆和罗士信虽说与程咬金都是在伯仲之间。
可老程拼起命来,却硬生生压住两人,令他二人都抽不出手。
只气得罗士信哇呀呀大叫,李言庆剑眉倒竖。三人走马灯似地大战十余个回合之后,程咬金那憋出来的一股勇气,也渐渐消失。趁盘旋之时,他突然跳出战圈,拨马就走。罗士信和李言庆反应过来,催马就要追赶,就见几十名瓦岗军骑士拼了命的冲过来,将二人拦住。
等言庆两人杀出重围时,程咬金已经跑出很远。
李言庆面沉似水,放下沉香槊,抬手摘下宝雕弓,从胡禄里抽出三支赤茎白羽箭,弯弓搭箭,照准程咬金的背影连珠三箭射出。他这宝雕弓。不同于墨麒麟的短弓,足有三石力道。
连珠箭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声追上程咬金。
程咬金刚才和李、罗二人苦战十几个回合,也已经精疲力竭。不过武将的本能还在,箭啸声传来。他反手封挡,崩开了第一支箭。可另外两支箭紧跟而来,程咬金躲闪不过。正中他身上。一支射中他的肩膀,另一支则没入他的甲胄。
把个程咬金疼的大叫一声。墨金槊也不要了,抱着铁跸骆的脖子,没名的逃窜,,
“士信,穷寇莫追。”
李言庆拦住罗士信,看着渐行渐远的程、王、秦三人,抬起假面,吐了一口唾沫。
“别担心,咱们有的是机会和他们交手。
这一次他们逃过去了,下一次我且看他们,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立兹打扫战场,收兵!”
罗士信恨恨的一拍大腿,点头答应。
他很想杀了秦琼,却也知道军令如山。而且他心中也有点愧,疚,若非他那时候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声,秦琼说不定就被李言庆射杀
。
拨转马头。正好看见那倒在血泊中,已停止抽搐的黄膘马。
罗士信这心里一阵难过,鼻子酸,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想当初。他的乌雅马,张将军的赤血骆,还有这匹黄膘马,整日在一起。张须陀就好像严父,秦琼如同他的兄长。三人整日寸步不离。罗士信至今仍记得,那时候他们三人,骑着这三匹马,在山岗上指点江山。
而今,张须陀死了!
赤血骆在张须陀死后,撞死在虎牢关下。
黄膘马也死了,为救秦琼的性命;可是秦琼,却和他越走越远,从此后将形同陌路一般,,
一只大手,放在了罗士信的肩膀上。
罗士信扭头,却看见李言庆那张盈盈笑脸。
“逝者如斯,将军在天之灵,见你这般模样,定不会开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只看你如何选择,,士信,把心胸放开一些。过去的事情,莫再挂念。”
言庆温言而语,里士信泪如雨平
李言庆没有再说什么,对正在收拾战场的墨麒麟道:“立刻回去黑石关,让老杜派一辆大车来,把这匹马收回去。真是一匹好马”士信。我原来也有一匹好马,名叫玉蹄儿。随我一同长大。我在高句丽征战
刚玉蹄儿多次救是一一一在弃源回枚十的时候,累纲引力
我把玉蹄儿葬在了天陵山里。
将来若有一天我死了。也会让人把我葬在那里。那就能日日和玉、蹄儿在一起了。
这匹黄膘马,我也会让人葬在那边。我生来好马,如此好马,义马。我焉能看它曝尸荒野?”
罗士信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
“公子,若有那么一天,请将我和我的小乌儿,也葬在您的身旁
李言庆呵呵笑了,拍了拍罗士信的肩膀,催马就走。
罗士信则依旧呆立在战场上,看着那匹黄膘马的尸体,半晌后突然一催胯下乌雕,口中喝了一声:“驾!”
从这一开始,齐郡的罗士信已经死了。
他现在是李郎君的罗士信,张将军也好,秦大哥也罢,和他再无半点关联。他活着,只为追随李郎君。共闯出一番大好基业!
罗士信的眼中,流露出坚定的神光”,
黑石关的战事已经结束!
混入关内的二百七十四名奸细。死的死,亡的亡,没有逃走一个。
城楼上,***透明。
麦子仲、杜如晦站在城门口。迎接李言庆和罗士信凯旋而归。
费青奴苏邑等一干黑石府将校,静静肃立。当言庆一行人马出现的时候,黑石关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
“李无敌!李无敌,”
这黑石关的将校们,曾无数次见证过李言庆的丰功伟绩。
此次大战,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感到惊奇。在他们看来,李言庆获胜,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无敌之名,焉能容宵小玷污?
“恭贺将军,凯旋而归
麦子仲杜如晦上前一步,插手行礼。
火光中,李言庆那略显单薄的身躯,此玄在无数人眼里。显得格
我巩县有李无敌在,我荣阳郡有李无敌在”即便是百万大军来此。又能乃我黑石关如何?
这是一场小小的胜利,可是带来的影响,却无与伦比。
不可否认,李密夺取新郑阳城。占领九山寨,兵临黑石关。虽则大家嘴上说的不害怕,可心里面还是有一些担忧。然后李言庆立刻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打消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以八百破八千,自损十数人,杀敌近千人。
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使得这黑石关上上下下,原本有些恐慌的心,渐渐平定下来。
言庆下马之后,热烈的和杜如晦麦子仲等人一一拥抱。
“此战大胜,赖黑石上下之功。
待击溃李逆后,我当亲自奏表江都,为兄弟们请功!”
刹那间,黑石关欢声雷动。
一夜未眠的疲惫,随着李弃庆这一句话,烟消云散。许多将领。在获胜之后,把功劳归于自己。
而李言庆则把功劳都送给了大家!
即便是在奏表中,只可能提及李言庆,哦,也许会有杜如晦,麦子仲等人的名字。可是在那些士兵的眼睛里,李郎君谦和仁厚,绝对是他们值得追随的最佳人选。
“大家都辛苦了,且都去歇息吧。
苏邑,你带人继续警戒,放出斥候,严密监视九山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情况,立玄告与我知
“末将,遵命!”
苏苞领命而去,李言庆则搂住了麦子仲的肩膀。
“麦子,却委屈你一整日,兄弟在府中摆下了酒宴,为你接风,同时也是谢罪。”
麦子仲却连连摆手,“李郎君。谢罪一说还是免了。败军之将,怎当得郎君如此?你不怪罪我,我已是心满意足。”
如果说,在麦子仲初至巩县。镇守九山寨的时候,还有和李言庆较量一下的念头。
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全无半分这种想法。陛下的眼光果然不差,也许李言庆,才是最适合守护豪阳的那个人吧!
黑石关军府,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
中军大帐就设立在军营正中央的一个高岗上,可以将整个军营鸟眼。一边是直通黑石关城门的宽敞大道,在平常。这条大道上日夜车马不绝,商户不断。洛阳东都许多物资,都要依靠这条大道补给。故而巩县本地人,又把这条路称之为李家门大道。
之所以被称作李家门,还是因为前两年受杨玄感之乱后,豪阳冬季颗粒无收。
李言庆联合蒙阳郡各大豪门。开设粥棚,并以工代赈。把通往黑石关的这条路加宽加大,使得运输更加通畅。只因修这一条路,就维持了七八千人一个冬天的生计。去年天灾,李言庆再次以工代赈,重修黑石关。说这条路是李言庆一手修出来的,也不算为过。言庆又是巩县人,巩县百姓自然心向李言庆。于是将这条宽敞的大路,称之为李家门大道。言下之意,过了黑石关。就是我们李无敌的家园。
不过如今,李家门大道非常冷清。
李言庆等人回到军府,远远的就看见那军府台阶上,跪着两个人。
梁老实赤膊被缚,跪在府外。还背着一根荆条,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在他旁边跪着的汉子,则是眼泪汪汪,不时的劝说梁老实,让他别作践自己。也幸亏这是三月,春暖花开,天气不算太冷。如若是冬天。梁老实恐怕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更别说有精神安慰身旁男子。
“老实,你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
李言庆跳下马,上并一步,搀扶梁老尖。
梁老实人如共”的确是个老实归顺李言真以来,做事尽心尽力,诓蒋李言庆欢喜。
“公子,这家伙是要装可怜。有事儿求您呢。”
雄阔海从门房里出来,用手一指跪在梁老实身边,那个体型粗壮魁梧。几乎和雄阔海不遑多让的男子。
“这家伙叫郑大彪,是混入麦将军队伍里的奸细。
老实认识他,从阿棱刀下将他救出来。可他又害怕您责怪,所以就学三国演义里的苦肉计,装可怜,扮同情呢。”
梁老实顿时急了,“雄大黑子,你不说话会死吗?”
“哼,不会死,会被你气死”我都和你说了,公子胸怀宽广,不会计较这些。可你偏偏不信,非要弄出这一出,我看着恶心。公子,这家伙是听说你回来了,临时脱光跪在这里。”
梁老实恶狠狠的看着雄阔海。恨不得眼睛里喷出火来。
李言庆忍不住笑了!
可未等他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郑大彪突然说:“我才没输
“哦?”
李言庆诧异的看了郑大彪一眼。又看看跟着雄阔海一起出来。站在后面的阁棱。
阁棱轻轻点了点头,示意郑大彪没有说谎。
“郑大彪?”
罗士信站出来,诧异的看着那壮汉,“你不是左孝友麾下四猛兽之一,疯虎郑大彪吗?”
郑大彪脸色一变,抬头看过去。“你是罗士信!”
李言庆扭头问道:“你认识他?”
罗士信道:“交过手,这家伙的武艺不差!左孝友当初手下四猛兽,解象、王良、李晚,他排名最末,可论武艺。却是左孝友麾下的第一猛将。这家伙性子有点憨,四猛兽里,他的口碑算是最好。左孝友投降后,他还以为左孝友被杀了,想要为左孝友报仇。结果却被左孝友设计,最后被秦秦琼那厮带人击败。后来我就再也没听说过他,没想到他居然混的这么惨?”
郑大彪脸上露出一抹伤感,低下了头。
也难怪。一心想为故主报仇,却被故主设计陷害。
的确是一桩令人难过的事情”,
他开口道:“当初我被秦老二击溃后。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等回到山上,解象他们都走了,连一分钱粮都没给我留下。身边的人后来也都散了,我只好逃到了谈郡,在张迁他们手下做事。
张迁见我身手不错,就把我留下来了,”
“张迁?”
“就是那个被你们射杀的家伙。”
看得出来,郑大彪对张迁等人并没什么感情。
李言庆轻轻点头,“你能和阿棱交手,且没有输,也算是有本事的人。
至于你早先的那些经历,我可以不予追查。郑大彪。我只问你一句话,可愿意在我帐下效力?。
郑大彪闻听。蓦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李言庆。
言庆道:“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你这家伙心地倒也不差。只要你好好做事,我可以保证,将来能给你一个功名。不过在我手底下做事,规矩多,而且尹。
你若是犯了我的规矩,可别怪我心狠好了,想清楚了就来找我。现在,你穿好衣服。去吃饱肚子,好好歇息吧。”
“如此说,大彪兄弟可以和我一起做事了?”
梁老尖喜出望外。
在李言庆麾下,什么人都有。
可亲近的人当中,勿论是雄阔海还是阁棱,都是在言庆年纪不大时就跟随,远非梁老实半途归顺可比。心里面呢,总是有几分疏离感,好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郑大彪加入进来,梁老实倒是能有个交心的伙伴。
言庆却冷哼一声,“老实,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你向我举荐人才,我高兴还来不及,那用得着你给我演这一出苦肉计?既然你喜欢这样,那就继续跪着吧。见不到太阳,你别起来你喜欢跪,那我就让你跪个够。好了,咱们进去喝酒。”
李言庆说完,不再理睬梁老实。
这家伙忠心倒是忠心,可有时候却喜欢卖弄小聪明。
言庆也正好想借这么一个机会。好好的教刮一下梁老实。既然名叫老实,那就真真正正的做老实人才行。
梁老实闻听,顿时跨下来脸。
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一来日后身边多了个伙伴,这二来嘛”公子虽然责罚,却也说明他没有怪罪自己。
杜如晦等人。一个个面带同情之色。从梁老实身边过去。
阁棱突然走过来。在梁老实耳边轻声道:“叫你小子不老实!网才李淳风告诉我,说今天会是阴雨天。你小子休想见到太阳。嘿嘿,早跟你说过了,公子不喜欢人耍小聪明,你就是不听。”
阴雨天?
梁老实心里立刻不美了!
不是吧,我就是耍个小聪明而已,老天爷用不着这么惩罚我吧,
他这时候。可真是欲哭,无泪!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八)
北时的李淳风,坏不是那个历吏卜传说推演出推背图的有一六
不过在袁天罡的调教下,看今天象,推测天气的本事到也不算太差。虽说不上次次准确,可是比起后世的天象台预报的话,绝对算得上准确。
好在李言庆也不是真的想要责罚梁老实。只不过想给他一点教。
一顿酒宴结束,天已将亮。杜如晦等人一夜未曾休息,于是各自回房。蒙头大睡。谁都知道,秦琼的八风营虽然完蛋了,可李密的根本犹在。接下来,一定会生更加惨烈的战斗。
李言庆到是全无困倦之意,命人把梁老实叫到书房。
也许是从小修炼五禽戏,精于引导养生术的缘故,言庆的精神总是非常旺盛。屡战一夜,他并不觉的太疲惫。闭目假寐片复,精力就能恢复不少。他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在书房外的门廊上坐下,碾茶煮水。准备烹茶。
也就是这时候,梁老实灰溜溜来到门廊下。
“主公!”
在没有旁人的时候,雄阔海也好,阁棱也罢,包括梁老实在内,都是称呼李言庆做“主公。
不过在人前时,他们或是尊称李言庆为郎君、府君、将军,或就成他做“公子。
毕竟,“主公。这个称呼太过于敏感。
李言庆不想,也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个称呼,而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理睬梁老实,言庆默默的把茶叶碾成碎末。
如此一来,梁老实更感不安,甚至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受。
对于这今年轻的“主公”梁老实不敢有半点懈怠,是自内心的尊重。虽则言庆不说什么,可那种在沉默中所产生出来的威压,几乎让粱老实崩溃。
“老实,知道我为什么要罚你吗?”
“知道!”
李言庆从沸水里舀出一勺沸水,抬起头看着梁老实,“那你说说看?”
“因为,因为老实不老实!”
李言庆闻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样子,你这家伙还算明白。”他把茶末投进了茶釜,眼见着泡沫四溢,立刻将头水浇进去,等待茶釜二沸。趁着这功夫,言庆说:“当初我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看你老实。
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因为这种人,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实,我要你记住:这些上聪明人多了去小聪明哪怕一时得逞,但终究难以成就大气候。”
“卑下,记住了!”
“好啦,坐下来喝茶。”
李言庆说着,盛了一碗茶,递给梁老实。
这简简单单的动作,却把梁老实感动的涕泪横流。他接过奔茶,却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
“郑大彪这个人,果真没有问题?”
“主公,大彪子绝对没问题。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当年我流露各地。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后来还是大彪子把我引介到左孝友帐下,虽说没能在他手底下效力,可是我们的联络一直没断。
那家伙是个直肠子,实在人。没那么多的心思。
之所以为左孝友做事,据说是因为当年他老娘病了,左孝友花了钱,给他老娘治病。虽说他老娘最后也没能救过来。可是大彪子却记下了左孝友这个恩情。
左孝友起兵之后,他是第一个跟随,只是他生就一把蛮力,脑瓜子却不好使。后来解象王良他们上山,左孝友对大彪子也就没有从前那样看重。人真是一个好人,但有时候蛮劲作,容易混”
“如此说来,他不可能是内奸喽?”
梁老实连连摇头,“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是内奸?
再说了,我在主公帐下做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老实有自知之明,也不是那种被人惦记的主儿。大彪子根本就不知道我在黑石关”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和阿棱拼命,打得难解难分。”
李言庆“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梁老实也不敢开口,捧着茶碗。一旁肃立。
“让他跟着我暖 ”
“啊?”
李言庆喝了一口茶水,笑呵呵的说:“能和阿棱斗个旗鼓相当,的确是不简单。如今老裴被调去了虎牢关,定方也过去了”大战将临。我手中可用之人也确实不足。巩县那边抽调不出人手,而士信一个。人也难以统领太多人马。大黑子和阿棱,好歹在军中呆过一些时日,身上也背着个校尉的头衔。所以我准备让他们两个再下去历练一下,身边也需有人跟随。”
梁老实瞪大了双眸,心里不由的为郑大彪感到高兴。
言庆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要让郑大彪出任雄阔海和阁棱的任务,成为自己的贴身护卫。
梁老实立复放下茶碗,单膝跪的。“主公请放心,大彪子绝没有任何问题,老实可以用人头担保。”
言庆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家伙。休要呱噪。
我可不是看你的面子!那家伙倒也算是有情有义。你救了他的命。他一直陪着你跪在门阶上,我都看在眼中。老实啊,这年头有情义的人着实不多了,我喜欢这家伙。天亮之后,让他过来跟我。
好了,赶快滚吧”我也累了,休息一下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言庆说着,把茶水泼在了地上。
梁老实连忙磕了一个头,屁颠颠的走了!
李淳风不愧是大唐第一流的气象员。
黎明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蒙蒙,雾蒙蒙,站在黑石关城门楼上眺望,但见世界一派迷蒙。
言庆换上了一身雪白的锦缎子长衫。长盘髻,只扎着一块帧头。腰系玉带,垂挂着一个淡紫色的麒麟香囊。
麒麟,是祥瑞之兽。
香囊,却是长孙无垢生平第一个作品。
雄阔海和阁棱,被李言庆打到军中带兵。就如同言庆所说的那样。黑石关现如今有兵马近两千人。单靠一个罗士信,显然也不太现实。好在雄阔海和阁棱都在军中历练过一些时日,倒也轻车熟路。同时。费青奴也被派遣到军中,以别将的身份,统领起一团的兵马。
黑石关如今共一千九百人。
除了李言庆的墨麒麟,下分四团。交由罗士信四人率领。
余者如麦子仲苏邑,则出任李言庆的副手。杜如晦担任言庆的幕僚。除了保证和巩县的信息通畅之外,还要使粮道不绝。
郑大彪举着一支油纸伞,跟在李
细密的雨水,从伞上滴落在他身上的铁甲,顺着甲叶子流淌。
这家伙,果然如同梁老实所说的那样,是个老实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不过言庆喜欢这样的闷葫芦,至少这样的人,懂得什么叫做忠诚。在这今年月,懂的忠诚的人不多。
甚至连言庆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是否忠诚”
“大彪子,依你所言,李密并不在九山?”
“现在他在不在九山我不清楚。不过出的时候,李密只让八风营袭掠九山,他自己率领大军,征伐那岭去了。我听黑社大哥提起过。王伯当、程咬金和单雄信都跟随李密出征邸岭。
如今王伯当既然在九山,我也说不准李密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毕竟是领过兵的人!
郑大彪虽是个直肠子,可他的经历,却远非雄阔海和阁棱可以比拟。据罗士信和梁老实说,郑大彪麾下当年有近万兵马。虽说他带出来的大都是乌合之众,但有经验和没经验,的确是不太一样。
至少,雄阔海和明棱都不会因为王伯当的出现,而去分析李密是否抵达九山寨。
麦子仲一旁道:“如果李密不在九山寨,那岂不是说,九山塞兵力空虚,正可以出兵夺回?”
言庆摇摇头,“九山寨的作用。在于延缓袭扰。而非阻拦。
且不说李密是否在九山寨,即便他不在,咱们现在把九山寨夺回来。恐怕也无法拒李密于九山之外。与其这样,到不如就在这黑石关下和李逆决一死战。哪怕他兵强马壮。也未必能胜得过我这个地头蛇。”
言庆说的不错!
他在巩县,的确是一个,地头蛇。
郑大彪又突然说:“程咬金手里的“火。字营,共七千人。其中骑军五百”,
公子说他曾率骑军援救秦琼,那说明他的“火。字营,说不定现在。已经在九山整备完毕。”
“王伯当的兵马,唤作何名?”
“连山营,共七千五百人。”
李言庆看了一眼麦子仲,轻声道:“如果这两支人马都抵达九山,再加上八风营残兵,蚁贼兵力至少在万五之上。这种时候,切不可冒然出击,当以坚守为上。麦子,你监督兵马,再加强一下城楼的防御。
立亥再派人去巩县,请长孙加快插重的运送。
庞玉绝非李逆的对手,王伯当和程咬金既然已经出现,我估计他最迟在明天,定然兵临黑石关。”
其实,在李言庆的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我并不惧李密!
我担心的是,王世充得到消息,会趁机出兵占领蒙阳郡”
如今蒙阳郡已经变成了一块可口而美味的佳肴。它所拥有的人口基数,它治下洛口仓屯集的粮草,都令人垂涎。李言庆曾私下里计算过。虽则开封、尉氏、新郑几个县城丢失,可实际上除了开封的人口户数过万之外,尉氏新郑阳城的人口,也仅止是几千而已,不足为虑。
荣阳郡真正的人口大县,集中在河洛地区。
荣阳县、管城县、和巩县”这三个县城的户数,几乎占据了豪阳郡总人口的三分之二。
其中巩县人口在经过去年赈灾后。激增至一万八千户。
而豪阳和管城,人口都早已过两万。三县人口总和,过七万户。按照一户一丁的比例抽调,仅仅是巩县,李言庆可以在十天之内。征召出近两万人马。更勿论其他三县的人口。
没错,精兵出于并幽,出于西凉,出于丹阳。
但这军队的基础,却是在中原。
李言庆甚至敢放言,如果他愿意。能够在一个月之内,从三县征召十万大军。而历史上,李密在攻破蒙阳郡之前,兵力也不过一二十万。可是在夺取了荣阳郡之后,其兵力激增至五十万。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从豪阳郡征召出来。也正是这个原因,李密想要把荣阳作为争霸天下的基石,而王世充也希望能掌控住荣阳,为他能在洛阳立足,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
可是现在,蒙阳花落谁家,最终的决定权,却掌握在李言庆手中。
一个个装满泥沙的麻袋,被送到城楼;成捆的箭矢,堆积在鱼粮道上。如同小山一般。刀枪,已经擦亮;斧钱,更磨得锋利。所有人都清楚,这黑石关已经成为巩县最后一道屏障,如果失陷,他们的家园将就此消失。
小雨在正午时分停息,一轮骄阳跃出,把明媚阳光,洒落大地。
从巩县方向的官道上,行来一支人马。
为之人,正是薛收薛伯褒。经过一整天紧张的整备之后,第一批郡兵乡勇,共三千人,抵达黑石关下。
这三千人一到,令言庆顿时长出一口气。
他本来还在担心,这黑石关兵力不足。如今三千人马抵达,也极大的缓解了他身上的压力。
“怎么这么快就征召过来?”
薛收笑道:“此乃巩县各府家兵。征召令一。长孙就盯住了巩县的那些地方豪族。虽说不太情愿。但王伏宝率兵堵住了门口,那些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王伏宝在此基础上。又从乡勇中抽调出一千人,组成一军。长孙担心你这边人手不足,所以一大早就命我先行过来。”
到底是一家人啊!
李言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老苏!”
“末将在。”
李言庆招手示意苏芭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两声之后,苏邑先是一阵愕然,旋即露出心领袖会之色。
他率领网抵达黑石关的郡兵。在雄阔海所部人马的看押下,离开了黑石关。
在黑石关外的大路小径上,又是挖坑,又是设置障碍,同时还布下了各种各样的狩猎陷阱。
“言庆,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收随着李言庆登上城楼,看着城头上忙碌的人们,低声问道。
言庆笑了笑,而后深吸一口气。回答说:“若只是李密,我倒真不太担心。我现在所担心的。还是洛阳的王世充。
九山塞失守,我虽击溃了李逆前锋军,可这消息想必已传到东都。王世充,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现在担心的是,一旦王世充出兵,我们必将陷入为难窘况。李逆好拒,王胡子却难送啊。”
薛收闻听,眉头微微一蹙。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九)
新郑失陷!阳城失陷!箕山失陷……
邙岭两万隋军,在一日间土崩瓦解!瓦岗军再次出击,一路好似秋风扫落叶般,如入无人之境。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迅传至东都。
一时间,东都上下莫不感到震惊。而震惊过后,就是难以形容的恐慌。
杨侗是在深夜得到了消息,立刻下令着急东都文武大员,商议对策。除三大辅臣之外,只要是有点品秩的官员,全都聚集在金鉴宝殿上,三五成群,讨论着荥阳郡那突如其来的变故。
“荥阳郡局势糜烂如斯,为何至今没有奏报?”
杨侗怒不可歇,大声质问。
三大辅臣一个个闭目不言,而文武大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段达终于有了机会,跳出来道:“微臣早就说过,荥阳郡单靠一个李言庆,不足为持。理应派一战功卓著,稳重老成之人辅佐郇王。可是满朝上下,竟无一人同意,致使今日蚁贼成货。”
“段将军,现在不是推诿的时候。”
卢楚睁开眼睛,沉声喝道:“至少到目前为止,郇王殿下并未来告急文书,也没有表明荥阳已危在旦夕。
如今,虎牢关外盘踞数十万蚁贼,李逆以声东击西之策,轻取新郑阳城,兵临巩县,但也未曾攻破黑石关。在这等情况下,荥阳都没有告急,正说明郇王殿下成竹在胸,并无大碍。可段将军却张口危急,闭口不足为持。难道就不怕冷了在虎牢关,在黑石关苦战的将士们的心吗?”
“我……”
段达脸通红,恨恨的瞪了卢楚一眼。
而卢楚却浑不在意,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荥阳郡现如今并未告急,微臣之见。还是先弄清楚那边的状况,然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段达道:“若等打听清楚,只怕荥阳已经失陷,卢将军到时候就算想要救援,恐怕也来不及了。”
卢楚立刻反唇相讥,“却也比蚁贼还未到来,某些人就吓得上蹿下跳要强。”
“你说谁怕了?”
“谁怕了,谁心里清楚……”
眼看着这朝会又要变成菜市场,杨侗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厉声喝道:“都给孤住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了心中的不耐烦,而后对一直闭口不言,好像睡着了一样的元文都道:“元太府,你以为如何?”
“这个嘛……”
元文都睁开眼,用一种四平八稳的声调开口道:“卢将军说的没有错!如今部王殿下并未来告急文书,荥阳究竟是怎生模样?一时间还难以作出定论……如若冒然出兵。只怕未必有益于荥阳目前的情况。但是……”
他这一个“但是”出口,卢楚顿时拉下了脸。
这老东西,莫非又要耍那阴阳两持的招数?
念头刚一升起,那边元文都就接着道:“段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未雨绸缪,方为上策。如果不及早准备,等到荥阳战局糜烂到一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出兵恐怕也来不及了。”
“老太傅,那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老臣以为,这种时候,救而不救。不救而救,才是上策。”
这老家伙,莫不是在说绕口令吗? 杨侗当时就懵了!
毕竟他现年才十六岁而已。
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弄明白一个老家伙的想法,的确是有一些困难。
元文都微微一笑,一脸的褶子几乎都堆在了一起。加上他那胖乎乎的形象,卢楚这脑海中,下意识出现了沙皮狗的模样。
“老太傅,您有什么妙计,不妨明言。”
卢楚知道,这老家伙在拿捏着呢。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一旦等到荥阳郡局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再想要去出兵挽回,也的确是困难。于是,卢楚上前一步,恭敬询问。
“妙计倒当不得,不过是一点点拙见,还望诸公莫笑。
老臣记得,距离黑石关以西百里,就是偃师县城。自大业六年起,陛下曾下令在偃师县营建兴洛仓。虽说兴洛仓的规模,远远比不的洛口仓,却同样存放着大量辎重粮草,必须要有人出镇方可。偃师县令郑乾象虽有文采,却疏于兵事。此等时候,当派以兵法出众,战功卓著者镇守。
一来,可以探明荥阳郡的状况,一俟李郎君不敌,自偃师出兵救援,可朝夕至。
这第二点呢?如果李逆和李郎君正在愿战,那么偃师的兵马,将可以在极大程度上,震慑李逆,助李郎君一臂之力。
此外,李逆若不是李郎君对手,此一支兵马,可据守偃师,为我东都再添一道屏障。此一箭三雕之策。老朽也是偶有一得,还望诸公指教。”
不得不说,元文都这条计策,的确高明。
即便似卢楚这样不太赞成轻易出兵的人,也无话可说,只能是连连点头。元文都这个主意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完美的揉合了所有人的主意,平衡了所有人的利益。你们不是不希望王世充得到荥阳吗?那好,有李言庆在黑石关,王世充未必能够进入。
你们若担心李言庆独大,没关系,王世充会在偃师制约李言庆。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所有人也都无话可说。
杨侗更是连连称赞,“老太傅果然老成持国,此计甚妙。但不知,老太傅以为何人可以出镇偃师?”
果然是个孩子!
元文都几乎把话都挑明了,杨侗还是未能反应过来。
没办法,元文都只好站出来说:“洛阳通守王世充,战功卓著,家学渊源,正可出镇偃师。”
“孤意亦如此!”
杨侗立刻点头。说罢,他向段达和卢楚等人看去,“诸公以为如何?”
这种时候,谁又会站出来驳了元文都的面子。
卢楚轻揉太阳穴。心道:这样也好!不管是李言庆还是王世充,都非等闲之辈。就让他二人在黑石关掐吧。只要洛阳安然无恙,且随他们去……
一天时间,在平静中渡过。
黑石关,已做好了准备!
李言庆忙碌一整日,终于得了片刻的清闲。不过他没有回军府休息,而是直接在城楼里假寐。
“将军,郇王使者,抵达关下。”
李言庆蓦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郇王使看来了?领我前去迎接。”
他整了整衣冠,在郑大彪的陪同下,沿着驰道匆匆走下城楼。黑石关下,一个中年文士正肃立等候。杜如晦和薛收,则在两边相陪。一见李言庆,那中年文士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郇王帐下舍人柳周臣,拜见李郎君,李县男。” 李言庆认得这个人,乃洛阳人氏。
据王穆打探的消息说,柳周臣是杨庆最信任的心腹幕僚,同时也是杨庆的谋主。
柳周臣的父亲,就是杨庆之父杨似的家臣。柳周臣生于杨家,长于杨家,用一句后世的话,他和杨庆是也正因为此,杨庆对他信任有加,可谓言听计从。此人虽只是杨庆门下舍人,可李言庆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上前拱手:“柳公,别来无恙?”
“郎君客套了,柳某不过殿下府内一个小小家臣,那担得起柳公这个称呼?”柳周臣颇有些慌乱,连忙再次施礼。
而后他直起身子,正色道:“李郎君,你派人送来的书信,殿下已经看罢。
不知黑石关现在情况如何?李逆人马,可曾抵达?”
柳周臣刚从荥阳县过来,自然不清楚李言庆和李密,已经狠狠的干了一次。而且此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虎牢关。不成想李言庆一封书信过来,令杨庆心里,也感到惶恐不安。
不过,杨庆还认为,这只是李言庆的猜测,故而派柳周臣前来视察。
李言庆回答道:“昨日凌晨,我军已与李逆前锋军,八风营交锋。”
“啊,胜负如何?”
“赖殿下洪福,八风营已被我击溃,退至九山休整。不过李逆根本犹在,其主力人马。刚在邙岭击溃了庞玉将军所部。据探马消息,李逆在击溃庞玉将军之后,于那岭休整一日,正向九山逼近。
末将大致估计,最迟明日,李逆定会兵临黑石关。”
柳周臣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知道李密难对付,但没有想到,李密会厉害如斯?庞玉霍世举所部驻守邙岭,柳周臣也听说过。两万隋军!那可是两万精锐隋军啊……不成想在一日间,就被李密大军攻破……
两万人都不是李密的对手!
柳周臣打量了一下黑石关的状况,面带忧虑之色,轻声问道:“黑石关,如今有兵马几多?”
言庆心里一咯噔,陡然生出一丝警惧。
他一个郇王府舍人,打听我兵力作甚?这好像不太符合柳周臣一直以来的习惯吧……
沉吟一下,言庆故作神秘之状,轻声道:“不瞒柳公,巩县县令柴孝和柴公,在得知箕山失守之后,立刻出征召令。荥阳一万八千户人。一户两丁,如今已聚集人马近四万有余。”
倒也不是李言庆想要夸张,事实上一户两丁的话,四万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并没有以此方式来征召乡勇,基本上按照一户一丁征召。言庆存了个心眼儿,万一这柳周臣和李密有联系,四万人马多多少少,也能震慑一下李密。不是他多心,细想一下,连柴孝和都能做李密的卧底,更何况柳周臣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这柳周臣和杨庆是小,可是在利益面前,谁又能保证,柳周臣不会变节?
如果柳周臣不是探子,李言庆这个四万人的兵力,也不是不能挽回。
到时候他只需向杨庆呈报,战事太过参连,死伤无数,差不多就能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
柳周臣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李郎君,如今徐郎君在虎牢关,可是打得非常出色。
你也知道,殿下这心里,始终是向你这一边。所以临来之前,殿下曾嘱咐我私下询问,黑石关,安否?”
言庆闻听,傲然一笑。
“虎牢关外,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只要某家在此击溃李逆,孟让李文相之流,定当不战而逃。请转告殿下,黑石关固若金汤。”
言语中,透着对徐世绩的不屑之意。
柳周臣挠了挠鼻子,呵呵一笑。“有李郎君这句话,殿下必然能够放心。”
李言庆又陪着柳周臣在城楼上巡视一圈。让他看清楚了军卒们高涨的士气,和旺盛的战意。
柳周臣自然少不得称赞一番。
用过晚饭后,他带领人马,匆匆离去。
“言庆,你对这个柳周臣,似乎很感兴趣?”
薛收和杜如晦站在李言庆身旁,好奇的望着言庆问道。
“非常之时,一切值得怀疑的人,我都会去怀疑。”言庆转身,轻声道:“这柳周臣言行举止倒也未曾露出什么破绽,可是他探听我麾下兵马,却让我不得不多一分小心。如今李逆即将兵临城下,我也要小心谨慎才是。那李逆的声望着实不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薛收和杜如晦相视一眼,突然笑道:“李密偌大声名,还不是言庆你一手营造?”
“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三人不由得同时放声大笑,对于即将到来的恶战,好像都浑不在意。
待言庆踏上返回军府的途中时,他突然把李淳风叫到身旁,“小李子,你持我令牌,立刻连夜赶回巩县,面见你小念姊姊。你告诉她,让她想尽一切办法,为我查清楚柳周臣的底细。”
“小念姐姐,行吗?”
“你只管去就是了,其他事情。休问。”
这也是李淳风和马周的区别所在。
对于李言庆吩咐下来的事情,马周绝不会多一句嘴;而李淳风呢,比马周更机灵,神神道道的,也比马周强。只是他性子太过于好奇,有些时候,难免让李言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总体而言,言庆对于李淳风,还算是满意……
柳周臣?柳周臣?
李言庆对柳周臣并不陌生。
可现在疑心一起,就觉得这名字,颇为有趣。柳周臣,这三个字,似乎别有玄机啊……
回到军府后,言庆在书房里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连忙睁开眼睛,呼的坐起身来。
却是郑大彪,走进书房。
“公子,探马来报,李逆大军已抵达九山。
其前锋军,正迅向黑石关逼近……请公子定夺。
一下子,言庆睡意全无。
“可探明李逆前锋,何人领兵?”
“启禀公子,业已探明。李逆前锋军的主帅,就是那瓦岗寨左武侯大将军。单通,单雄信!”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十)
上湾口惨败,对秦琼而言,赤疑嘉巨大的打 …
而昔日好兄弟的反目,李言庆那一番恶毒刻薄的咒骂,更让秦琼夜不能寐。每每睡着以后,就会梦到张须陀一身血污出现在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而后拔刀向他看来。
难道说,当初的选择真的错误了吗?
秦琼茫然不知所措,,
贾务本在投降李密不久后,便因伤重无法挽救,撒手人寰。贾闰甫虽说留在李密帐下效力,但李密对他的重视,远远不如秦琼。此次出征。贾阖甫甚至未能随军,被留在大梁城里。
其实秦琼心里也清楚:李密看似对他信任有加,实则也有提防。
贾闰甫被留在大梁城中,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对秦琼的牵制。因为秦琼在贾务本临死前,曾答应过贾务本,一定会照顾贾闰甫。只要贾闰甫在,秦琼总是有一个挂念。人皆好名。秦琼亦如此。而且他对名声的看重,甚至远过许多人。要出身没出身,要文采没文采。
这年月虽说尚武成风,可是对武将的偏见,始终存在。
君不见朝中那些手握兵权的大臣们。要么是世胄出身的子弟,文武兼修;要么就是有从龙之功,甚得朝廷信赖。这两样,秦琼都没有!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对信诺,就更加看重。
可如余,
八风营惨败,虽非全军覆没。也是损失惨重。
山湾口一战后,秦琼收拢兵马。清点之下,也不禁落泪。八千八风营,只有不足四千人返回。也就是说,仅止一战。八风营损失过半。其实真正战死的军卒并不多。不过千余人而已。其余的大都四处逃窜,躲在某个地方不敢再出现。除了这些。秦琼一手打造出来的八风骑,折了三分之一。即便是活着回来的,也失去了战马,整个八风营。基本属于瘫疾状态。
低落的士气,使八风营人心惶惶。
若非程咬金的火字营和王伯当的连山营及时抵达,否则连这不足四千人也无法凑齐。
在回到九山大营的当天晚上,秦琼就病倒了!
先是被李言庆射伤,而后黄膘马拼死救他的同时,也把秦琼砸伤。八风营的惨数,以及对未来的迷茫,还有内心中难以言述的愧疚,使的秦琼再也无法坚持,一病下,就再也没起来。
李密率部抵达九山之后,对此也束手无策。
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举天下人都在盯着他。如果说。取新郑。夺阳城,伏击张季询,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那么邸岭一举击溃庞玉霍世举,却使得李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退兵?
势必令天下人耻笑。
人言李密,必会说他畏惧李言庆。哪怕是打下了九山,却不敢和李言庆正面交锋。
事实上,李密也的确没有和言庆正面交过手。哪怕他击杀了张须陀,也无法弥补这样一个事实。取东都必取荣阳,取蒙阳必杀李言庆!这已经成为许多人都认同的一个基本观点。
所以,李密如果不能击败李言庆,夺取荣阳。
哪怕他获得再多的胜利,都显得微不足道,
如今这种情况,李密就算不想强攻黑石关,恐怕也不可能了!他只有攻下黑石关。击败了李言庆,才能动摇豪阳上下的信心,同时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八风营惨败,秦琼又病倒,使得李密生出不祥的预兆。莫不是苦心策戈数月的春季攻势,就要在这黑石关下破灭?
没有秦琼,没有八风营,可我帐下猛将无数,在击溃了庞玉之后,更俘虏无数隋军,兵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几分。既然如此,我誓取黑石关。不斩那李言庆,天下人焉能服我?
不过秦琼病倒,程咬金身受两处箭伤,一时间也无法作战。
王伯当”,那是李密的心腹。自不能有失。
于是在思忖许久后,李密决意派单雄信为前锋军,先行出妾。他亲自督导中军,随后出征。
单雄信意外获此重用,自然喜出望外。
他二话不说,立刻点起本部兵马,连夜自九山开拔,直扑黑石关。
骑在马上,单雄信犹自得意洋洋。
也难怪他如此得意。作为翟让的亲信,在翟让被杀后,他是第一个投降了李密。表面上,李密待他非常亲热,甚至委以左武侯大将军之职,统辖六卫府之一,位高而权重。威风无比。
但实际上呢?
单雄信的地位很尴尬。
六大卫府,左右骁卫,左右备身。左右武侯中,其他五大卫府将军,都统领着本部兵马。只有单雄信所部,是由李密调拨过来。也就是说,左武侯卫府实际上只听从李密的调遣。单雄信就是一个愧儡,空有其名,却没有半分权力。甚至连他麾下的幕僚。都比他来得威风。
整个卫府中,听从单雄信调派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长子单芳、次子单重。假子成莫言……
单雄信心里这个委屈,这个憋屈。又岂是为他人知晓?
此次终于获得单独领兵的机会,单雄信下定决心,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以正其名。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小胜一阵,就可以获得李密的信任。至于大胜?单雄信从未想过。李言庆的手段他领教过,当初十几万大军围攻虎牢,都没能占到李言庆的便宜!这家伙,诡计多端。
小胜,我只要一场小胜!
单雄信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莫要疏忽大意。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单雄信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情?”
单雄信吓了一跳,大
“启禀大将军。前方路上有一个大坑,一辆车仗陷了进去,如今正在扶正收拾,并无大碍。”
“还收拾个什么?传令下去,休要管那车仗,加行进!”
“喏!”
传令兵还没等转身,就听前面又传来一声巨响。
确走路上一个,不起眼的四坑,折断了骡马的跟腱,引得车辆翻到。
一连两起事故,不过看上去好像都走出于意外。单雄信也没有在意。军卒们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又行进数里,就听轰的一声响。人喊马嘶。
单雄信怒了,“又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将军。道路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坑洞,上面铺着浮土。弟兄们过去的时候没有觉察,浮坑突然塌陷,以至于不少兄弟陷了进去。”
单雄信这才觉察到不妙,连忙上前观瞧。
只见道路中央,一个)倒斗形的大坑极为醒目。上宽下窄,坑洞地步倒插尖锐的木桩,两匹马被木床刺穿了身体,连带着马上的骑士,也被钉在上面。鲜血把木桩染红,在夜色中格外诡异。
单雄信咽了口唾沫,大声道:“传我命令,三军徐徐推进,遇陷坑绕行”这定是李狗官的奸计,大家多小心。”
军士们立刻绕开陷坑而走。
不成想没两三步,一个军卒觉的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抬头看时。就见眼前尘土飞扬,一面简陋的钉板呼的从地上倒翻起来。没等那军卒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同他在内。四五名军卒同时被钉板拍中。尖锐的木钉噗的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而后将他们拍翻在尘埃之中。
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运气好一点的,直接被拍死。
运气若是不好,则被钉在那木桩上。凄厉的哀嚎,抽搐
单雄信眼皮子挑动不停,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子没走那边,否的怕是被这几个家伙还难看。
不过又一想,他头皮都有些麻。
这里距离黑石关还有二三十里路,李言庆究竟安排了多少这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上钩呢?
“立刻传令,三军放缓度,一步一步推进。”
单雄信嘶声咆哮。
麾下兵马,在经过这连番灾难后。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每走一步,都要看清楚状况,一面触更加恐怖的陷阱。可即便如此,瓦岗军还是折损无数。
十几里的山路,单雄信损失了十余辆车马,军卒百余人”
天蒙蒙亮时。瓦岗军终于通过了平安渡。所谓平安渡。其实就是一条小河。宽不过五六米,河水流量也不大,自邸岭流出,注入洛水支流。河滩两岸,到处是白色的卵石。故而当地人又称之为白石渡。
单雄信已经是疲惫不堪。
这并非是身体的劳累,更多是精神上的疲倦。
整夜徘徊在死亡的恐惧中,精神必须要保持高度的集中。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凄惨无比。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行军,对于所有人,包括单雄信在内,无疑是一种煎熬。看着潺潺溪流,洁白的卵石,以及四周静谧祥和的气氛,单雄信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用力搓揉面颊。
“爹,要不让兄弟们休息一会儿?”
长子单芳见士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到单雄信跟前谏言:“兄弟们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疲乏至极。如此状况下。即便走到了黑石关,也难有什么作为,到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干粮。
反正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单雄信闻听。浓眉一蹙。
不过看士卒们的模样,他也知道,单芳所言有理。
“让大家休整一炷香,抓紧时间吃饭喝水”一炷香后,立玄出。我们必须在辰时抵达黑石关。”
“略!”
随着单雄信这一声令下,军卒们一个个如释重负。
有的人,当时就坐在了卵石上,疲惫的一动都不想动。
此时,寅时将过,卯时将至。
天已经开始亮,不过视线却很模糊。
有军卒在偶然间抬头眺望,却顿时张大了嘴巴,整个身体就僵在了
地。
“二哥,你怎么了?”
那军卒手指正前方,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迷蒙的晨光中,正前方百米距离外。隐隐约约有一片黑压压事物。看上去好像静止不动,可实际上,却又觉得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东西?”
眼神儿不好的忍不住开口询问。
在迷蒙中,突然泛起一抹寒知…
“敌袭,是敌袭!”
那寒芒对瓦岗军卒而言,并不陌生。那是兵器泛起的冷芒,那不是一群死物,而是敌人!
刹那间,瓦岗军乱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那黑压压一片事物突然加快了度,迅逼近。
差不多五六十米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
对方清一色黑色皮夹,跨刀挟弓。头扎黑色网巾抹额,腿上绑着绑腿,足下蹬着草鞋。说是草鞋。实际上是普通布靴外面,用厚厚的干草裹住。如此一来,军士们行进,可毫无声息。
脸上覆着黑色假面,狰狞可怖。
当瓦岗军出第一声呼喊的刹那功夫,对方挽弓搭箭,迅奔行。
一边跑,一边开弓放箭。
用的全都是不足一石的短弓。这种弓的射程并不远,可是在五六十米的距离中,杀伤力最大。而且挽弓完全不费力气,一边奔跑,一边射箭,甚至不用瞄准目标。数百人一起奔
,箭矢如雨步般飞向开岗岗军泣边坏没能恢复讨燕 中站起来应战,可是却手软脚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单雄信同样是手脚软,不过他毕竟是练家子出身,比之普通士卒。当然恢复的快。
翻身上马,手持大槊厉声喊喝:“单芳、单重、成莫言,随我一同迎敌!”
说着话,单雄信催马冲向敌军。手中大槊一抖,“狗贼,焉敢偷袭!单雄信在此,休得猖狂!”
这本是振奋人心的一个好办法!
毕竟瓦岗军人数占居绝对的优势。只要单雄信能斩杀对方主将,自然可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
可是没等单雄信话音落下,一骑飞驰而来。
马上大将,手持青锋槊,怒吼一声:“单雄信,蠢贼!罗士信在此。侯你多时了
那乌雅马擦着地面,飞一样的就冲到了单雄信跟前。
人借马势。马借人威!
罗士信掌中青锋槊扑棱仁抖。幻化出一朵碗大的枪花。槊锋呼啸着。直刺单雄信,在空中留下一道森冷的残影。单雄信瞳孔徒然缩马槊一摆,横槊拦击。两槊交击。只出叮的脆响。
青锋槊与马槊稍触即分,而后扑棱再次刺出。
罗士信的出手度,实在是太快了!
好在瓦岗军中,也有一个度和罗士信差不多的主儿,程咬金。单雄信和程咬金时常在私下里交手。故而对这种疾风暴雨式的攻击,并不陌生。罗士信青锋槊度越来越快,每次和单雄信的马槊相触,立玄收回,反手再刺。而单雄信,则是一派以慢打快的模样,不慌不忙。
你快任你快,我自守好门户。
两人你来我往,两槊交击,不时传来雨打琵琶般急密的声响。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只看哪一个先露出破绽。只是单雄信被罗士信这么一缠住,瓦岗军可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时候,隋军已经冲到了跟前。弓箭全都抛开。拔出随身陌刀,呼喊着冲进瓦岗军的阵中。这些隋军。三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群”相互间不断配合,彼此保护。冲进瓦岗军之后,更是不断错位变化,压缩瓦岗军的活动空间。
如同一支锋利的长剑,隋军瞬间把瓦岗军的卑型撕成七零八落。
一边是精诚合作,一边是作鸟兽散。各自为战。这优劣一下子就分的清清楚楚。单芳单重和成莫言三人不禁大惊失色。说起来,他三兄弟跟随单雄信也算是打了不少仗。虽算不得身经百战,却也是杀人无数。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法。隋军如同一架极为精密的仪器,每一个人,每一组,每一队人都是这抬机器上的零件。相互间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便是偶然有一两个零件脱落,却无法影响整台机器的运行。甚至每一步,每一次挥刀,都似乎是经过精密的计算。
从全局而言,瓦岗军占居绝对人数优势。
可是从每一个局部看去,却是隋军占居了压倒性的人数优势。
瓦岗军人再多,也无法和这么一台经过一年不断磨合。无数次严苛的演练后儿组成的杀人机器相比。
单芳知道,如果这么打下去的话。哪怕瓦岗军占居再大的人数优势,也会被隋军击溃。
必须要尽快打乱他们的节奏!
那么如何大乱节奏?
很简单”依靠个人的武力。进行无休止穿插撕裂,直到将对方的阵型打散,或者把节奏打乱。
这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真的做起来时,单芳立刻现,其中的困难和危险。
黑石府的三角阵,除了经历过无数次严苛酷烈的演练之外,更经受过无数次凶狠的冲击。
李言庆手下不缺猛将,甚至连他自己,也是搏杀的高手。
裴行俨、雄阔海、阁棱、罗士信、王伏宝”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是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级。三角阵经过这些人的冲击,其抗击力,自然非一般人可想象出来。
单芳武艺不差,但比起黑石府当时这五虎上将,显然差距不
如果单雄信没有被罗士信缠住,凭他父子四人合力,到也是有可能把这三角阵撕开一个口子。
耳惜,现在单雄信被罗士信缠住。斗得难解难分,根本无法顾及这边。
单芳:兄弟一入阵,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与此同时,三角阵的三个锐角,突然向外拉伸,阵型空间似乎随之增大。而后猛然收缩。使得阵内空间比之先前,更加狭窄。从外面看。单芳三兄弟不是冲进阵里,而是被这巨大的三角阵吞噬。那种古怪的感觉,令人心惊
跳。
“小子,既然进来了,那就别走了!”
三兄弟在入阵的一刹那,随三角阵的拉伸收缩,一下子就被分割开来。
成莫言被一个身高过丈,体魄如同雄狮一般的黑脸大汉拦住。只见他一身皮甲,要害处扣着铁铠。手中一对车轮板斧,斧刃锋口,仍自滴着殷红的鲜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居然敢在雄爷爷面前耍斧子?今天雄爷爷让你知道,这斧子该如何耍弄。”
成莫言善使一杆宣花斧,重六十三斤。
闻听对方开口爷爷,闭口爷爷。成莫言勃然大怒。
“黑鬼,胆敢辱我,照打!”
说着话,他在马上轮斧劈向雄阔海,宣花斧劈出的一刹那,他双脚扣紧马镫,腰部做了一个奇异的转动。那斧头挂着万钧之力,恶狠狠劈出。
雄阔海笑了!
他没有骑马,脚下使了一个千斤坠,双斧扬起,气沉丹田向外一崩。
只听锁的一声巨响,成莫言的宣花斧呼的被荡开。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双斧交锋的巨力,更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胯下战马希幸幸长嘶不停,踏踏踏连连后退。
雄阔海转动了一下肩膀,笑意更浓。
小子。好力气,这次换我了!”
说着话,雄阔海垫步如飞,就冲到了成莫言面前。
只见他踏步腾空而起,那两三百斤的体魄,跳的却很高,连人带斧,好像一座小山似地压下来。
成莫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往后退。可就是隋军明晃晃的钢刀。
心里一横,牙关紧咬,他举起宣化夫斧相迎,锁”雄阔海双斧披在宣花斧上,成莫言就觉得,好像泰山压顶一般。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承受不住。四蹄一软,噗通就跪在地上。
好在这家伙聪明,顺势丢了宣花斧。在地上滴溜溜懒驴打滚。
网要站起来,就觉得十几支钩挠探出,把他死死压在地上。两柄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子,老实点呆着,若不然人头落地。”
话音未落,自有小校上前,把成莫言绳捆索绑,脱到旁边。
我的个老天,这黑石关里面。都是些什么怪物?
成莫言久闻李言庆之名,却一直没能见过。甚至在此次出兵前,他挟大胜庞玉,折霍世举之威,自信满满。
哪知道,连黑石关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成了阶下之囚。
那雄阔海可开山断狡般的一斧,在成莫言心里,埋下了巨大的阴影。
若老子能活下来,日后再碰斧头,必天打雷劈!
也许,在成莫言心中,还是认为雄阔海之所以找到他,就是因为他手里那杆该死的宣花斧。
可实际上,,也正如此!
三角阵内,除了雄阔海阁棱之外,麦子仲费青奴也都藏在里面。
他们的装束和其他军卒并无两样,但同时也是指挥三角阵运转的中枢。单芳入阵。就被阁棱抓住,只三合,被斩于马下;他弟弟单重倒是运气不差,一进阵就现情况不妙,麦子仲咬牙切齿,朝他扑来。单重二话不说,拨马就走。趁着三角阵运转变化之时的一个空子,冲出大阵。
可他是冲出来了。他手下那数十名亲兵,却留在阵中,被砍成了肉酱。
“父亲,快走!”
单重冲出大阵后,哪里还敢再停留片刻,冲着单雄信大喊一声,拨马朝着白石渡对岸就跑。
单雄信也觉察到了情况不妙,顾不得和罗士信继续纠缠,虚荒一槊。调头就跑。
这父子二人一跑,他麾下的瓦岗军,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抵抗。聪明的把手中兵器一丢,抱头席地而坐。大声呼喊:“休再打了,件再打了……我等投降,我等投降!”
眼看着单重,马踏白石渡,就要渡河而去。
突然间,一支赤茎白羽箭破空袭来。
单重只顾着逃命,躲闪不及,被那利矢正中后脖颈上。
他在马上一软,身子立刻扑通掉在河里。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那匹战马不知道主人已被射杀,只是觉得身上一轻,立刻仰蹄加,拖着单重冲上河滩,狼狈而逃。
“我儿,”
单雄信在马上看得真真切切,只觉胸口闷,一口鲜血喷出,趴在马背上人事不醒。
河滩远处,李言庆缓缓收回宝雕弓。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奇美的弧线。
“单通这一败,李密定然疯!”
薛收笑呵呵的看着单雄信在亲兵的簇拥下落荒而逃,忍不住笑呵呵的对李言庆道。
“他疯最好”若是不疯,我岂不是白辛苦一晚?”
“哈,既然如此,我们就准备回关,静待李逆,如何疯狂吧
两人神色悠然,相视一笑。
梁老实牵着马,往黑石关行去。郑大彪则背负双枪,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催马缓缓而行。
白石渡上,早已变成一片血红色。
河水卷着一个个血泡子,向洛水流淌而去,
李密站在车上,看着跪在车前的单雄信,以及单雄信身边,那具血肉模糊,已看不出模样的尸体,双手下意识的握拳。指甲勒进了肉里。
“如此说来,你是全军覆没?”
单雄信伏地痛哭,“非是末将无能。而是那李贼狡诈,我三个儿子。全都折在了白石渡。”
李密很想跳下车,一剑看似单雄信。
你他娘的出征时怎么说?
我是李言庆,小贼耳!
可就是那小贼,让我六千精锐尽没,
王伯当在他身后,轻轻扯了一下衣袖。
李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胸中的怒火:李言庆,看样子你是非要和我对着干了!
他强作笑颜。温言安抚道:“大将军休要难过,且下去休息,好生安葬二公子。我当挥兵直扑黑石关。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说完,李密徒然提高嗓门,厉声吼道:“三军将士,巩县就在前面。
只要攻破黑石关,洛口仓的粮草辐重尽归尔等所有,巩县世族豪门万贯家财,任由尔等取用。
传孤王命令,全军加前进,不破黑石,孤王誓不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