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章 黄雀
刀冬第场雪终干到来。 雪势很大。纷纷扬扬。将整个世界染白;雪景很美。引得文人骚客,竞相做赋吟诗;可雪灾也很严重!大雪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酷寒。气温徒降,一些地方的牛羊,甚至冻死户外。
蒙阳的灾情非常严重。酷暑过后的酷寒,令许多人无法承受。
李言庆骑在马上。看着白茫茫雪原,沉默无语。
瑞雪兆丰年?
话是没错,可这一场大雪之后,会有多少人无法看到来年的丰收?只怕谁也不会考虑这些。
长孙无忌催马到他身边,“言庆,咱们赶快上路吧。否则今天恐怕难以赶到荣阳。”
李言庆点点头。暗自感叹一声,催马继续前行
柴孝和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蒙阳郡里,到底还有什么人与李密暗中勾结。
但于李言庆,解决了柴孝和,知道了一叮,尉氏的时德睿,显然足够。他甚至不准备去揭穿时德睿的身份,让他继续在尉氏折腾。否则的话,荣阳的水不够浑。水若是不昏。他又如何摸鱼?
毕竟,尉氏和巩县不同。
尉氏远在蒙阳东南。而巩县就在他的身边。
有道是卧榻之旁。岂容猛虎安睡?如果不能把柴孝和解决掉,始终都是李言庆的一块心病。
而尉氏,,且随他乱去吧!
失了一个柴孝和。对于李密而言,已经是巨夫的打击。
说句心里话,李言庆从不喜欢李密这个人。不仅仅是在这一世,包括前世时,他就不喜欢李密。至于原因嘛,说来也很可笑。前世幼年,言庆听评书隋唐演义时,对瓦岗英雄敬佩无比。混世魔王程咬金,秦琼秦二哥,罗成、单雄信,徐茂公 个个都是他心目中的英
。
最初,瓦岗寨何等兴盛?大魔国再等强大?
若非李密后来篡夺了瓦岗”哦,评书里说,是瓦岗英雄让位于李密。
如果不是这个李密,说不定大魔国会继续存在,那些瓦岗英雄会继续叱诧纵横,甚至连李唐都不可能出现”
后来年纪大了。才知道这隋唐演义,和正史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可即便如此,李言庆还是从心底里厌恶李密。总觉得这个人,是个坏蛋,坏了瓦岗的英雄。
呵呵,怨念!
可怕的怨念啊,,
大业十二年冬。李言庆终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巩县完全掌握在手里。
从守城门伯,到衙门里的杂役,几乎全都换成了李言庆的人。而巩县的大小吏员,也被言庆清洗一空。原本柴孝和安插的瓦岗耳目,被李言庆连根拔起。黄文清、沈光、苏烈马三宝,占居了县正以及兵、法、仓、金六司四曹职位。其余工、户两曹,则被本地诸仲获得。
于是乎,巩县上下,可谓皆大欢喜。
苏烈、马三宝、王伏宝,这些跟随李言庆的人,都获取了正式的
位。
虽说只是小小吏员,可在巩县城中,他们的地位已不再单单是李言庆的随从,而是巩县官员。
黄文清对宦途倒也无甚追求,可对沈光四人而言,却是迈出了一
。
麒麟台密碟从百花谷,正式迁移至巩县县衙。沈光可以名正言顺的监察督导,苏烈也能光明正大的招兵买马。最重要的是,王黄虽说还无法在阳光下站立,却能借此机会,进一步加强对荣阳郡的控制”毕竟,不管是豪阳郡内,还是与东都联系,所有的公文都从巩县经过。
王颍想要获取更加详细的信息,如今可谓易如反掌。
只是,李言庆刚把巩县梳理完毕,就遇到了五十年罕见的特大雪灾。
杨庆来紧急公函,着令言庆重开粥棚。并且向豪阳各县谨慎恳求资助,言明有资助前两者,凡资助过万贯者,即可获得“太平伸士。之名号,以资奖励。凡太平仲士,见官可以不跪,来年统役亦可用钱粮抵消。诸伸们求官求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要个身份地位。
见官不跪,可算得上一种声望。
一些土豪诸仲。纷纷响应,有钱捐钱,无钱赠粮。
不过相对于普通的土豪诸伸,荣阳郡里真正的大头,还是那些世家名门。他们不需要“太平伸士。的虚名,要想让他们出血,肯定没那么容易。好在李言庆如今和郑家关系已经缓和,加上当年在安远堂的生活,使之与郑家较之从前,更加密切。毕竟郑仁基不同于郑善愿等人,而李言庆虽然脱离了郑家,可实际上,和郑家却有着千丝万缕,不易察觉的关联。
比如言庆和郑宏毅是
比如郑为善曾得言庆赠诗、”
比如,言庆与冯智玳有救命之恩,而郑宏毅的老婆。却正走出自冯家。
虽则这两年言庆和郑宏毅,一个在巩县,一个在长安,彼此间并没有经常见面,可书信却一直不断。
李言庆决定,请郑家出面捐赠,还需自己亲自前往。
于公,他如今官拜荣阳司马,郡部从事,理应为杨庆分忧解难;于私,他也确实许久。未返回豪阳。
听说徐世绩从鹿蹄山回来,准备参加今年的祭祖。
李言庆也想和徐世绩好生交流一下,探一探他的口风。以了解徐世绩的想法。
可这一路上,满目尽是疮疾!
此次随同言庆一起前往豪阳的,还有长孙无忌和薛收。
杜如晦现在公务繁忙。无暇跟随言庆;而许敬宗则被李言庆暂时安排在巩县府衙,打理过往公文。
此去豪阳县,是要那些世家名门割肉。
单凭李言庆一个人,这份量一“二够。所以言庆就叫卫了薛收和长孙丹忌一一特别是薛联:讣歹是河东四姓之一,汾阴薛氏的族人。有他相随,总归方便一些。毕竟这些族之间,休戚相关。
“言庆,真想的太多了。”
薛收见李言庆心情不好,于是上前劝慰道:“蒙阳郡的情况,比之其他各地,要强许多”我听说河北等地,已出现易子而食的状况。民变此起彼伏,已经到难以禁止的地步。荣阳这边的灾情虽然严重,却并未到不可收拾的程度。这里面,可是有你一大功。你应当高兴才是 ”
言庆强笑道:“有甚可高兴?
我愿为生民立命,可到头表”受苦的还是百姓。”
李言庆三人,并辔而行。
麒麟卫则在梁老实的带领下。落后于三十步外。
苏烈和王伏宝,如今都各有职责,不可能在率领墨麒麟。好在墨麒麟早已经刮练完备。苏烈和王伏宝的作用,也就减少了几分。再加上墨麒麟只听从李言庆之命,只要李言庆在,谁率队都没有关系。于是翻过来倒过去,最后却成全了梁老实。此人武艺堪堪过得去,而且也跟着墨麒麟练过一段时间,对三角阵大致了解。所以,梁老实因祸得福。一下子成了领军。
梁老实适当的压住墨麒麟的度。以方便李言庆三人交流。
在这一点上,漂泊半生,历经过无数坎坷的梁老实,显然比苏烈和王伏宝,更懂得察言观色。
领导们在前面说话,自己这帮小跟班,又何必靠的太近?
薛收眼睛一眯,突然一转话题,“言庆,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如此雪景,何不赋诗一?”
“赋诗?”
李言庆一笑,“我却没有这份雅兴。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小曲儿,不知大郎耳有兴趣?”
“甚个小曲儿,唱来听听?”
李言庆轻轻咳嗽一声,手指轻丰槊干。
他如今使的马槊,正是言虎在太室山中,精心为他打造而成的 沉香。槊。言虎原本准备,把沉香槊制成以后,就去汉阳寻找冯盎。哪知七月中,冯盎突然辞官返乡,回了岭南,使得言虎不得不放弃了原先的计划。九同时。少林寺方丈住持了然大师故去,道信受了然大师嘱托,带着弘忍返回少林,暂代理寺中事务;言虎随行,也回到少林寺”不过李言庆这时候为了控制巩县。府中可用之人,纷纷调离。虽在李府,可这府内却有些防卫空虚。
于是言庆和言虎商议之后,又与道信商议,从少林寺借来觉远行操等,合计共十三名武僧,守卫李府。所以,沈光等人虽说离开了李府。可实际上呢,李府的防卫力量非但未曾减弱,反而大大增强。出谋划策,有王颍坐镇即刻。少林十三武僧的战斗力,那是相当强悍。
如此一来,倒是解决了李言庆的后顾之忧。
手指屈环,直接扣在说赶上。出空空一空”颇有节奏的韵律。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潢关路。
望西都,意蜘溯,伤心秦汉经行处。
宫阙万里都作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薛收脸色变幻,长孙无忌则侧目言庆。
许久之后,薛收突然道:“言庆。听说许敬宗如今不在黑石府,怎么跑到了巩县县衙做事?”
李言庆看了一眼薛收,“你想听真话?”
“自然!”
“真话就是,我手边真的无人可用。你薛大郎整天呆在麒麟馆吟诗作赋,毫不在意兄弟的难处。我不用许敬宗,难道还要自己亲自出马吗?还有你,四哥,也是时候出山帮忙兄弟一把。”
言庆言语中,带着责怪之意。
可传到薛收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李言庆没有说他架空了柴孝和,可实际上,却等于承认了,巩县已落入他的掌控。薛收因生父薛道衡之故,曾誓不为隋室效力。但李言庆口口声声,却未曾让他为朝廷效力,只说是为兄弟帮忙。这性质。完全不同。薛收看了一眼李言庆,又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长孙无,忌。
“先说好,要我出来也行,我只是帮你而已。”
言庆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你不是帮我,难不成还要帮别人?”
薛收,也不由得笑了!
“言庆,我娘让我告诉你,过了今年,你可就要成丁了!”
长孙无忌没有接言庆的话岔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那言下之意却是提醒言庆:你成丁了,我妹妹也将十六,你是否也该有所表亦?
古时女子,十四岁即可成亲。
不过大多数人,十一二岁就做了别人的媳妇。
似长孙无垢即将十六,还没有成亲?说实话,已算是大龄青年。
女子过了二八年华还未成亲,那可是要被说闲话。虽则在巩县,没人敢去说长孙无垢的闲话,可高夫人的面子,却终归有些抹不开。她这是借长孙无忌的口,让李言庆尽快定下婚期。
可是,李言庆也很为难。
他那老子如今不知道又跑到了何处。
年中时,李言庆出任黑石府鹰扬郎将,李孝基派人送来一封书信,除了倾诉思念之情之外,并祝贺了一番。不过在信尾处,李孝基告诉言庆。他准备去西域做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这一晃又过去了小半年,李孝基音讯全无。
言庆也不知道,李孝基究竟是待在西域,还是已经返回陇右?
如果没有李孝基这码子事情,他到是可以做主。可现在呢,这婚姻大事,还必须要通过李孝基才行。
而问继矾在于,李孝基现在,见不得知… 杨产怎么还不死!
李言庆苦恼的挠头。杨广死了,天下随之大乱,谁还会在意李孝基呢?
“四哥,等我从蒙阳回来,就去毫丘面见夫人,亲自作答。如
长孙无忌的脸上,这才要出几分笑容。
他沉声道:“黑石府那边有大郎出谋划策,又有老杜为你打理,想必也不需要我再去帮忙。
不过你现在人手不多。此次巩县吏员出缺,你那点人都填进去,这样吧,我回巩县,如何?”
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鄙薄之意。
李言庆不禁笑了!
长孙无忌家学渊源,但却非以兵事而出众。他长于谋略。目光长远,适合于统筹大局,而非指挥兵马。巩县方面,柴孝和虽然被李言庆架空,但不管是黄文清也好,马三宝也罢,甚至包括许敬宗在内,都不是主持大局的合适人选。王黄倒是合适,可他手握麒麟台,可以为参谋,但却不适合掌控大权。所以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长孙无忌合适。在这一点上,长孙无忌似乎也非常清楚”他不适合领兵!在黑石府,其实等于压制了他的才华,留在巩县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设法,为你谋求一个合适的职位。”
李言庆的心情,似乎好转许多。
一下子增加了两个帮手。而且这两人的才华,绝对无与伦比。他又怎能不开怀?
“走吧,我们加快度,争取在天黑之前,抵达荣阳。”
李言庆说完,催马就走。
象龙长嘶,引得群马回应”
十月,历经两个月的练。张须陀完成了对荣阳郡兵的整顿。
与齐郡相比,荣阳郡无疑是一个人口大郡。根据大业五年的统,计,整个豪阳郡治下约十四万户,八十万人口。不过历经三征辽东,杨玄感之乱后,蒙阳的人口略有下降,但幅度并不算太大。
如今,整个蒙阳郡,约七十万人。
按照十五抽一的比例,豪阳郡可以在短暂时间内,征召五万人左右。
不过张须陀也知道现在民力疲乏,大规模征召,显然不太合适。所以他采取了三十抽一的比例。约两万余郡兵。对于百姓而言。三十抽一可谓极低,所以反对声到也不是太大。张须陀如同他在齐郡时一样,设立八风营。三千人一军,供给八军人马。经过七练之后,八风营战斗力得到了明显的提高。加之张须沱爱兵如子,所以在军中的声望,也随之水涨船高。
大业十二年十月,张须陀主动出击。
先是在荣泽痛击瓦岗军。而后又兵进原武,于封丘大败程让所部兵
。
两战之后。瓦岗军损失惨重,死伤无数。翟让心腹爱将王儒信被杀,大将单雄信败退瓦岗寨。
一时间,张须陀八风营之名。响彻河洛。
原本蠢蠢欲动的各路英豪。也纷纷止步,观望态势。
张须陀本欲乘胜追击,征伐瓦岗。却不想一场初雪突然到来!接连数日大雪,使得张须诧不得不停止攻击。大雪过后,道路变得泥泞而湿滑。加上距离已脱离了豪阳范畴,使得粮草辐重的运输格外困难。张须陀在几次犹豫之后,最终只得决定,放弃攻击,退守于牛渚口。
“昏招!”
李言庆得知张须陀退兵的消息,忍不住脱口咒骂。
虽说在他内心深处,始终希望隋室能变得更加混乱,可眼见瓦岗破灭在即,张须陀却停止攻击。亦忍不住摇头叹息。
“张须陀在齐郡虽说战无不胜,但终究只是一个闯将,而非帅
薛收劝慰道:“张须陀能征惯战,却有妇人之仁。我曾听人说,之前练郡兵时,有兵卒太过疲惫,在校场上昏死过去,张须陀竟当众落泪。原本以为那是他的手段。可现在想来”
如今蚁贼士气低落,若换做他人,定会不顾一切,乘胜追击。蚁贼不过乌合之众,只要再败几阵,势必会全军溃逃。那时候,就算是粮道不畅,张须陀也不需要去担心愕重粮草问题。”
妇人之仁吗?
也许吧!
李言庆也听到一些风声,说张须陀之所以退兵,是不愿麾下部卒受酷寒之苦。
如若真这样,那之前自己。确是高看了此人。
不可否认,张须陀在齐郡战无不胜。可同时也要看到,齐郡蚁贼和瓦岗蚁贼有明显不同。不管是王薄还是左孝友,皆仓促起兵,麾下部众不堪大用,虽人数众多,但是并不值一提。
而瓦岗不一样,自大业七年开始,至今已有六载。
瓦岗可谓是神经百战之辈,和隋军有过无数次交锋,经验丰富。
加之翟让麾下,也多猛将。勿论是单雄信还是程咬金,都多多少少精通一些兵法,更有黄君汉这等智将存在,非同小可。
如今,瓦岗寨又有李密这样的人物,更使得瓦岗如虎添翼。
李言庆此前设计离间翟让和李密,使得翟让对李密颇有顾忌。张须陀此时用兵,正是机会。
他这一退回牛渚口,再想攻打瓦岗军,恐怕就要付出惨重代
可是,李芊庆无法开口。
张须陀也是倔强之人。不可能轻易改变主意。
自己身为军府郎将,坚韧荣阳司马。如果过多插手张须陀的兵事,势必会引张须陀不满。
李言庆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亲往虎牢,面见张须陀。
能听得进去,他就听;若是听不进去的话,李言庆也没有办法。反正,他已经尽到责任。
工如李言庆所猜想的那样,互岗军此时。正被愁云笼罩口
和张须陀连续三次交锋,瓦岗军皆大败而回。不仅仅是接失了数千精兵。还折了王儒信。伤了单通单雄信,军中士气可谓低落到了极致。本来,瓦岗攻取金堤关之后,声名大振,隐隐有天下英雄以瓦岗马是瞻的趋势。
各路义军纷纷和瓦岗军联系,准备前来瓦岗投奔。
孟让、郝孝德、王德仁等一干义军领,已派人前来和翟让接洽,准备在新年之际,歃血为盟。
可现在,瓦岗三战三败后,孟让等人也都随之没了音讯。
翟让心里也清楚。如果不能尽快挽回这种顾势,瓦岗军势必分崩离析。只是张须陀太强悍了!八风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令瓦岗军上上下下,都不禁为之惶恐,根本不敢和张须陀交锋。
如此下去。又如何的了?
翟让万分苦恼。于是召集心腹,前来商议。
瓦岗军如今也算是人才鼎盛,武有程咬金单雄信,文有邸元真贾雄。翟让虽失去了自家侄儿翟摩侯,但实力犹存。
他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商讨如何应对张须陀的攻击。
“大将军既然有心抵御张须陀,何不将密公请来,一同商议?”
程咬金在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足勇气,向程让建议说:“密公谋略过人,想那张须陀,定不在话下。”
翟让闻听,不由得眉头紧蹙。
当初攻取金堤关,被李言庆施以离间之计。
后来翟让也不是没有想明白,可是这心里,始终对李密怀有几分戒
。
“世人只知蒲山公。而不知大将军”长此以往,瓦岗还是瓦岗,却最终不复为大将军之瓦岗。”
这是翟让的哥哥程弘私下里对他说过的话。
翟让深以为然。加之李密设计说服元宝藏投降,王伯当又射杀了卫文通。使得李密在瓦岗军中,声威日盛。翟让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李密的压力。所以在返回瓦岗之后,翟让对李密日益疏远,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和李密商议。同时,他还加强了对李密的压制。
比如把王伯当的兵权削去!
比如把房玄藻、王当仁派出去,使之和李密分开 ,
诸如此类的手段,层出不穷。为的就是让李密知难而退,自己乖乖离开瓦岗。
若是李密真的愿意离开,翟让也不会为难他。昔日李密带来多少兵马,程让会全数奉还李密。
偏偏,李密好像认准了瓦岗,始终不肯离去。
这也使得翟让对他留也不是,不留爷不是。干脆让李密负责辐重粮草,在瓦岗充当后勤官。
程咬金提起李密。让翟让很不高兴。
可如今状况,似乎还只能向李密请教。
翟让犹豫片刻。终于松口:“既然如此,那就烦劳知节亲自走一趟,请密公前来一同商议。”
就算翟让愿意启用李密,也绝不会亲自过去邀请。
也许这就是成大事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吧 刘玄德可以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三分天下;翟让呢,即便是有求于李密,也不愿折节屈身。由此可见,魏征说的不错。程让非做大事之人!
程咬金心里暗自感叹一声。不过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现。
翟让肯定想不到。他这为了面子的一个。行为,却使得心腹爱将生出2心。
坐在大厅里,翟让还在思考着,一会儿李密来了,究竟是该起身相迎呢?还是坐在原处不动!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密带着王伯当,随程咬金走进大厅。
王伯当现在不再领兵。就呆在李密身边,平日里负责保护李密安全,闲暇无事的时候,聆听李密讲解兵法韬略。程咬金过去邀请李密的时候,李密正捧着一部《三国演义》,和王伯当说话。
“三郎,你可知我这一世,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王伯当摇头道:“学生不知。”
李密把书本合上。轻叹一声,“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初小觑了李言庆。此子端地妖孽无比。以十龄年纪,竟写出这等奇书。这三国演义,初读时我只当做是部荒唐之作。可这些日子来,我每读一次,就多出几分敬重”昔日楚公起事,若得此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王伯当憨笑道:“我倒不觉得有出奇之处,不过就是喜欢”觉得那李言庆实在厉害。竟把经史演义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呵呵,前几日我和老单老程闲聊,才知他二人也读过这部书。”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李密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苛责王伯当。
不过在内心深处。李密已经把言庆,视为头等大微
他轻声道:“欲取荣阳,必先取李言庆 三郎,若他日我们和李言庆交锋,你需提醒我今日之言
王伯当点头答应。
也就在这时候。程咬金推门进来,邀请李密前去议事。
翟让最终决定。不去迎接李密。
他要让李密知道,他翟让才是这瓦岗寨的主人。
李密迈步走进了客厅。丝毫不以翟让倨傲姿态为意。反而不卑不亢上前,恭敬向翟让行礼。
“未知大将军唤李密前来,有何吩咐?”
翟让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幸亏贾雄站出来为他解除了尴尬,笑呵呵道:“前闻密公有恙,不知如今可曾康复?”
翟让冷藏李密,对外宣称李密身体不好,所以才在后营做事。
李密一笑。“有劳贾军师惦念,李密已然康复,随时听候大将军差
。
翟让址,道:“既然如此。密公快快请坐 说着话,他朝单雄信使了个眼毛 单雄信连忙请李密上座,而后恭敬奉上酒水,“今日请密公前来,实欲请密公为我等排忧解难。”
单雄信在李密身边坐下,沉声道;“近来我军战事不利,想必密公也有耳闻。
狗皇帝从齐郡调来了爪牙张须陀,整备荣阳兵马,与我等连番交战。此人”确有几分本事,加之身边又有悍将相随,麾下部曲更是练有素。几次交战,连我都差一点丢了性命。
如今张须陀因大雪封路,粮道不畅,不得不暂时退守牛渚口。
不过来年必有恶战,所以想请密公能指点一二。这张须陀不除,我瓦岗军只怕难以支撑啊。”
单雄信这番言语,其实就是翟让的心思。
不过由单雄信说出来,多多少少让翟让保住了几分颜面。
李密沉吟片刻。又和贾雄邸元真等人交谈了几句。而后起身拱手道:“大将军,若等来年开战,只怕于我等更加不利。”
“哦?。
李密说:“今年荣阳大早,颗粒无收。又逢严冬,荣阳治下必然是人心动荡。
此时之豪阳,亦最为薄弱。若等来年开春,大地回暖,百姓思春耕农忙,再行开战。我等并不占优势,加之整个冬季,大将军若没有作为,只怕会让军中将士生出2心。所以,大将军若耍挽回劣势,就必须要在今冬开战,再伐蒙阳。否则的话,开春后我军定然分崩离析。”
李密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姿态,似乎对翟让早先的压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越是如此。客厅里众人对他就越是敬重。
连带着翟让也生出几分愧疚,连忙起身道:“密公所言极是!不瞒密公,如今我军新败。士气低落。我亦想要和官军决战,然则张须陀治军有方,精手战阵,某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翟让,低头了!
李密却笑了。“大将军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张须陀,不过有勇无谋之辈。此前获胜,非大将军不能抵 实他运气耳。此人不通兵法,不懂谋略,更不知天时地利,绝非有真才实学,呵呵,若我是张须陀,哪怕是粮道不畅,也断然不会放弃攻击。大将军试想,若张须陀此时不顾一切,猛攻我军,又该如何是好?”
翟让和客厅里众人相视,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莫名轻松。是啊,张须陀也并非真有才学。之前取胜,确是运气。
程咬金问道:“但不知密公可有良策?”
李密说:“张须陀新胜,正是骄横之时。
若大将军敢在此时出兵,他定然不会有防备。我有一计,可令大将军一战功成,将张须陀除掉。
您只需要严阵以待,其余我自会为大将军谋划。”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原本众人都提心吊胆,!慌意乱。可李密几句话下来,那点恐慌之情,竟随之烟消云散。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吧,,
翟让显然不具备这样的魅力,所以才使得所有人陪着他一起担惊害怕。 可李密侃侃而谈,气度沉稳,一下子安抚了所有人的心。李密和翟让的差距,也因此而变得格外明显。不过翟让此时还没有现这种情况。他所要考虑的,是如何战胜张须陀,挽回瓦岗塞低落的士气。
“既然如此。就依密公之计。”
殊不知,他这句话一出口,程咬金和单雄信,都不禁微蹙眉头。
大将军这样子,未免也太失了方寸吧”
且不说程咬金和单雄信心里是如何思虑。
李密和王伯当步出客厅,沿着僻静小路,朝后营行去。
山风罡烈,拂动衣衫猎猎作响。
李密突然道:“三郎,你似乎有话要说?”
王伯当停下脚步,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先生不记翟让先前无礼,此乃高义;只是就这样为他效力,日后难免还要被他猜忌。此前先生为他攻取金堤关。反而被他压制。如今”学生倒是觉得,有张须陀,那翟让还不敢怎样。如果张须陀被先生解决 狸让是否会旧病复?”
李密笑而摇头。“我岂能容他再行压制?”
王伯当一怔。“先生莫非,”
“程让,已被张须陀杀得丧胆。即便是和张须陀再行交锋,一样会惨败而回。
我今为他出谋划策,绝不容他再有机会压制。三郎。非是我要算计翟让,而是那翟让。不能容我,我不得不算计。”
王伯当眼睛一眯。“先生意欲令蒲山公营出征?”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密笑着说:“房献伯和魏征早已准备妥当,只是一直欠缺一个机会。
我原本也在为此担心 ”巩县突然停止了对我的辐重输送,周文举音讯全无,好似凭空消失。单凭时德睿一个人,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故而蒲山公营必须要尽早出击,站稳脚跟。
张须陀,恰母给了我这个机会!
三郎,你可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吗?翟让和张须陀,一个是螳螂。一个是蝉。而你我要做的,就是躲在暗处的黄雀。
只要除去张须陀,程让休想再轻易将我打压”
说完,李密凝视王伯当,“三郎,你可愿助我?”
王伯当露出激动之色,插手躬身,沉声回答:“学生等这一日,久矣!”
第卅章 坦白
李言庆并没有动身劝说张须陀。
且不说他能否说动张须陀,就算他立刻动身,张须陀已经退兵。难不成他还能半路拦截,让张须陀再次出击吗?军中令行禁止,最计划 朝令夕改。再者说,即便张须陀能被他劝说,也不可能立玄改变主意。毕竟这大军一退,士气随之低落。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李言庆也并不是不知道。现在就算是让张须陀返回攻击瓦岗塞,却未必集产生作用。
所以。言庆最终还是选择,留在豪阳县。
他自己的事情也有很多。请郑仁基出面捐助,倒不算困难。而且李言庆一开口,郑仁基也就答应了。不过,拜访其他世家名门,李言庆也必须亲自前往。帮陵崔氏、管城崔氏、豪阳潘氏,以及大大小世胄家族,一一拜访过来,也着实是一件累人差事。李言庆不胜疲乏。
不过这一切辛苦,最终还是产生了作用。
以郑仁基为的蒙阳郑氏,连同荣阳郡治下十三家大小世胄高门,捐赠钱粮共计三十万贯。
三十万贯是什么概念?
在普通年景里,几十贯就足够五口之家一年支出。
不过考虑到今年早情严重,各地粮食均有大幅度增长。而且自粥棚开设以来,每日涌入荣阳治下的灾民,多达数千人。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三十万贯,堪堪能使荣阳郡撑过来年春耕。
待到大地回春之后,万物复苏。
灾情会有所缓解,虽依旧需要赈济,压力却能相对减轻。
到那个时候,杨庆自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更不需要李言庆再来回奔波。李言庆这边钱粮刚一敲定,杨庆就立刻宣布,以工代赈,准备对虎牢、管城、巩县、荣阳以及洛口仓进行修缘。消息一传出,引得豪阳百姓莫不感激涕零。人人称杨庆是父母官,李言庆等人的声誉,则更上一层楼。
徐世绩也回到蒙阳,不过却是为了探望儿子。
郑丽珠在年初徐世绩调往鹿蹄山时。就已经有了身孕。入冬之后。产下一子。按照五风水上的讲究。郑丽珠产子之时,正逢疾雷轰鸣。加之豪阳县又处在鹿蹄山东面,乃震宫所属,故为孩子取名“震。
李言庆不清楚历史上徐世绩的儿子。是否名“震”
但是看徐世绩抱着儿子,一脸傻笑的模样,心里不禁生出感慨。
徐世绩让李言庆做了徐震的义父。这也是徐世绩成亲时,就已经和言庆商量好的事情。
抱着儿子,徐世绩乐呵呵的问道:“言庆。这一晃已经三载,你的事情,也差不多是时候解决。
我这次回来的时候,途经洛阳时,还拜见了右监门大将军。
他在言语中,也颇有不满之意”你当知道。裴娘子如今已过了双十。再不成亲,难免被人笑话。”
初为人父的徐世绩,多了几分沉稳干练之气。
在话语中。似是说笑,却也是提醒李言庆:有些事情,也确实不能再拖了!否则裴仁基肯定会不高兴。
本来嘛,裴翠云和长孙无垢以平妻嫁给李言庆,已经出裴仁基的底线。
此前言庆为郑世安守孝,尚能说的过去。可如今孝期已满,再继续拖延下去。终究不是好事。
李言庆也非常苦恼!
难不成,不等李孝基回来吗?
若是如此,将来他可要背负上一个礼法的缺憾,
“此时我自有主张,老徐你莫再操心。”
说完。李言庆感慨长叹,以四十五度角的角度,仰望苍穹,负手而立。久久无,语。
“老徐,如今洛阳情况如何?”薛收问道。
徐世绩笑了笑,“不甚好!”
“此话怎讲?”
“今上南下江都,虽名义上遥控两都。可实际上”他虽留下越王留守东都。可越王才多大年纪,焉能镇的住洛阳城里那帮子家伙?我听说。元太府他们对蒙阳这边的状况颇为不满,几次向越王建议,想要派人接手荣阳。只是越王没有同意,否则的话,会变得更复杂。”
言语中,透着隐隐担忧。
李言庆看得出来,徐世绩似乎对隋室的未来,也不太看好。
“鹿蹄让 那边如何?”
长孙无忌和徐世绩当年也算有同窗之谊。两人同在洛阳县学就读。交往也颇为密切。
他本是随口一问,不成想却引得徐世绩出一阵感慨。
“说起来,我那边还好,一切正常。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却生了一些古怪。近来不断有小股蚁贼自襄城郡流窜过来,数量颇多。我屡次出击,却现蚁贼非但没有减少。却日益增加。
我曾活捉过几个匪,得知这些蚁贼。大都是卢明月所部。
我担心,今年旱情严重,各地接受波及。蚁贼如此大规模的流窜。会不会是卢明月企图袭掠东都?”
薛收脱口问道:“卢明月,不是在南阳郡吗?”
“正是!”
“那现在是谁在征讨卢明月?”
徐世绩回答说:“我记得似乎是江都通守王世充在负责征讨卢明月吧。”
“王世充?”
薛收和长孙无忌,显然对王世充并不了解。
反倒是李言庆眉头紧蹙,“你可知王世充在南阳战绩如何?”
“好像不差吧!”徐世绩说:“我记的此前从南阳传来战报,还说王世充连战连胜,卢明月已无力抵抗来着。想必是卢明月抵不住王世充的征讨,所以想要逃离南阳郡,另寻根基?”
“不对!”
薛收突然道:“若真如此。卢明月理应向南逃窜才是,为何反而逼近东都?※响阳郡西南,素来兵力空虚。十二卫府在夏阳、竟陵吨,无太多军府驻扎。且荆南钱粮颇丰,若我是卢明月,定然会攻取襄阳竟陵,凭借荆襄之地势,休养生息,以求展壮大。
而且王世充既然能连连取胜,想必也是知兵的人。
他难道就不知道。把卢明月逼向东都,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若我是王世充,则会布防于育阳郡一线,宁可迫使卢明月南下,也不会放其北上。一支两支流寇漏过,倒也能说得过去。可根据老徐所言,分明是大批蚁贼北上,这显然不太正常。老徐,你要多加留意王世充。”
言庆的目光中。带有激赏之色。
对于王世充这个人。他说不上了解,但也不陌生。
先前之所以觉察到不正常,是基于前世记忆对他的提醒。历史上,王世充可是入主东都。击败了李密,杀死了杨侗,自立为郑王,最后被李世民所败。不管史书演义里把此人说的多么不堪,但能走到自立为王的一步,王世充绝非是一个窝囊废。讨厌归讨厌,重视还要重视。
可是薛收只从徐世绩短短几句话中,就敏锐的觉察到了王世充这个人的存在,
言庆此时对薛收的敬佩。果真如活酒江水,连绵不绝!
“言庆,还有一件事。你要帮我。”
“你说!”
“为我推荐一个幕僚吧。”
李言庆不禁诧异,“你那泰山老大人,难道没有为你配备幕
徐世绩一怔,“泰山?什么意思?”
言庆突然醒悟过来。此时好像还没有“泰山,这个说法。人们所说的泰山,大都指东岳泰山,至于是何时带有岳父的意思,李言庆却记不清了。依稀的,好像也是从集朝有的这个说法。
“泰山,就是说你岳父大人。”
李言庆含糊过去,好在徐世绩也没有刨根问底。
“岳父倒是为我配备了几人,然则撰写公文倒还中规中矩,可是真正能堪大用者,却没有。”
郑氏这些年来。的确是人才凋零。
虽说郑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产重性,可想要一下子改变过来,也不太可能。
李言庆倒是能够理解这一点,于是蹙眉沉吟。
麒麟台倒是有人才。可愿意出山者,又有几人?孔颖达这些人多醉心于学问,未必能看得上徐世绩。而七大书院之下,似乎一下子也想不出合适人选。毕竟徐世绩作为鹰扬郎将,所需幕僚不仅仅耍有谋略,而且还要有足够的眼光。这样一个合适的人选,又从何处寻来?
言庆下意识的,把目光对准了耸收。
薛收一笑,“若说幕僚,的确不太好找。
如今时局相对混乱。老徐虽是郑家的女婿,但终归不在族内,想要吸引那些有名号的人。的确困难。不过呢”老徐运气不错,我恰恰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说不得能符合老徐的要求。”
“谁?”
“苏叠!”
李言庆顿时露出茫然之色。
苏羹是谁?
好在,不等他问,长孙无忌就做出了回答:“你是说房公,宁陵侯苏威之子,苏荧?”
“长孙,你觉得如何?”
李言庆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苏威,在隋唐之交时。是一个颇为尴尬的人物。
若用历史人物相比。可能只有五代时期的一个冯道可比,而且结局呢,也颇有相似之处。
苏威的父亲名叫苏绰。是西魏宇文泰心腹。苏威五岁时。苏绰过世,他就集成了美阳县公的爵位,曾任西魏郡功曹之职。北周时,宇文护曾想召他为女婿,但他因害怕惹祸上身,于是随应承了婚事,却整日躲在山寺中读书。后来被授予持节、车骑大将军,上仪同三司。
北周武帝的时候,苏威被封为稍伯下大夫。
在周宣帝时,有被封为开弃仪同,大将军之职。
杨坚篡周,封苏威太子少保,郊国公,兼务纳言,民部尚书,并参与制定《开皇律》,堪称个高而权重。
隋焰帝继位后,苏威与宇文述、裴矩、裴蕴、虞世基并称“大业五贵。
杨广三征高句丽,杨玄感随即造反,天下开始大乱。苏威几次劝谏隋焰帝,却被杨广所恼。大业十二年初,裴蕴谗言,致使苏威下狱,甚至被判了死刑。后来还是杨广念及旧情,饶恕了苏威,但举家贬为平民。不过后来杨广行幸江都,又让苏威随行。杨广死后。苏威先后为宇文化及和李密效力,最后归于李唐,卒于长安。
此时,苏威正在江都搬家。
然则苏威的儿子苏叠,却留守于洛阳,日子过得非常清苦。
苏叠有辩才,精通音律,杨广为太子时,曾为太子舍人。杨广登基之后,因功进通议大夫之职。
哦,还要提一句,这个人,也曾被杨素器重!
杨素这个人嘛,才能不错,眼光也很毒辣。似乎被他看重的人,都不简单。
李言庆和徐世绩听薛收推荐苏蹙,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徐世绩更咽了口唾沫。轻声道:“薛大郎,你莫与我开玩笑,我可会和你翻脸。”
言庆也觉得不靠谱。蹙眉道:“老薛,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老徐虽说也是从五品的郎将。普通人还有可能,那苏羹,岂能愿意为他幕
“你不试试,焉能知道?”
薛收轻摇羽扇,面带淡淡笑容。
这厮是《三国演义》的忠实拥负,从十年前就是。
平日里最喜欢演义中,那诸葛孔明的打扮。羽扇纶巾,大冬天的手里还要拿着一把羽扇。没事儿还摇”五两下。不讨呢,你坏别说,众一身打扮穿在薛收身!?,川颇有几分韵味。
薛收说:“宁陵侯如今随驾江都。可苏叠的日子,却不太好过。
且不说一大家子的开销颇大,他从通议大夫一下子变成平民,心里面焉能舒服?要想请他出山,的确不太容易。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老徐要多费心思,再加上李县男和我等从中说项,想来苏麾也不会不同意。只是他能做你多久的幕僚 这个我可不敢想你保证。”
是啊,苏威跟着杨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重新受宠呢。
徐世绩想了想,有些犹豫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几个,可不能袖手旁观。
能用一时且用一时,如果将来陛下回来重新启用他,也说不得是一段善缘,未必就没有好处。”
长孙无忌抬头突然一笑:“老徐,陛下真的能回来吗?”
一句话,令席间四人顿时沉默。
除了言庆之外,其余三人都感到有些迷茫:是啊,皇上 ,还能回来吗?
十月二十五日,李言庆返回巩县。
临行之前,他写了一封书信,派人送给张须陀。
他在信中告之张须陀。务必要小心瓦岗军的反扑。狸让未必会轻易认输,一旦他重新启用李密的话。定然会有所行动。若瓦岗军犯境,还请小心李密用计。
在书信最后,言庆留下六个字:守虎牢,待春回。
开春之后,蒙阳的局势将会相对缓解。在此之前,将军只需守住虎牢关即可!
至于张须陀会不会听从,李言庆就不知道了。反正该提醒已经提醒,想来张须陀,也会加以小心。
而荣阳这边的事情,也办的大差不差。
各家世胄纷纷捐出财物。杨庆也抵达豪阳县,着手安排赈灾。
李言庆也没有必要再留守豪阳,加之他还要操心军府的事情,所以和徐世绩告辞,与长孙无忌离开豪阳。
薛收暂时留在荣阳县。
过两天,他会和徐世绩一同前往洛阳,游说苏羹出山。
同时,言庆还给苏叠写了一封书信,对他的才能大加赞赏。言庆信中措辞很客套,认为苏叠只是暂时失意,迟早能够复起。与其在家中郁郁寡欢,倒不如做些事情。如今时局虽然不好,却也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
这封书信能有多大作用?
李言庆说不上来 不过苏爱若真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会有所举措,而非呆在洛阳自哀自恋。
但言庆却不知道,他这一封书信,对于苏康有着何等意义。
历史上的苏变,在举家被贬为平民之后,不久郁郁而终。而苏叠的两个儿子,长子苏勋后来成为李世民秦王府中学士馆内的十八学士之一;次子苏皇,入唐后官拜台州刺史。而苏皇的女儿,就是李世民长子的李承乾的太子妃。至于苏皇的儿子和孙子,则成为宰相。
不过,李承乾似乎随着长孙无垢与言庆订婚。不再可能出现。
即便是还有一个李承乾,也断然不可能是历史上原来的那个李承乾。因为在年初时,李世民已与北齐名士温君悠长子,李渊府中记事参军温大雅之女成亲。据说两人,倒相敬如宾。
言庆还真不记得,温大雅的女儿是谁!
哦,好像前世有一部电视剧《贞观长歌》里,杜撰过这么一个女人,而且和李世民青梅竹马。
似乎看来,也并非杜撰。
只不知道,此温氏女,是否就是彼温氏女?
大业十二年末,徐世绩六次前往洛阳,终请得苏羹出山。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年。似乎又生了一点小小改变。只是李言庆,却不清楚这个变化”
回到巩县。他立刻面临一个巨大的麻烦。
高夫人,有请!
高夫人请他做什么?
李言庆也是心知肚明。
恐怕,是与长孙无垢的婚事有关,高夫人等得不耐烦了”
长孙无忌奉母命亲自前来。颇有些耸灾乐祸的说:“李公子,请吧。”
言庆也知道,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磨磨蹭蹭,又是让小念准备衣衫,又是说髻梳理的不好。一直快到晌午,他才随着长孙无忌。来到毫丘坞堡门前。
高夫人,在堂上正襟危坐。
长孙无忌把言庆带到堂前,轻声道:“有什么话,就和我娘说明白。我娘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我,”知道了!”
李言庆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房间。
长孙无忌随手把房门合上。在门外廊上坐下。
“小哥,听说小哥哥来了?”
长孙无垢兴冲冲跑过来,疑惑的问道:“言庆哥哥呢?”
无忌笑呵呵,拉着观音婢的小手坐下,一努嘴,轻声道:“在里面,娘有话要和他说,你别去打搅。”
无垢娇憨道:“娘有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
“这个嘛,一会儿你问你那言庆哥哥就好。不过现在呢,你要么在这里陪我说话,要么回房间。”
长孙无垢挠挠头,在无忌身边坐下。
“那我陪哥说话吧。”
此时,李言庆正恭敬跪坐于高夫人面前,诚惶诚恐。
高夫人说:“言庆,算起来你和观音婢定亲,已有三载。有些事情,老身本不想逼迫太急。可观音婢年纪越来越大,一眨眼的功夫,马上就要十六了。我也知道你公务繁忙,整日就听说你四处奔波,除了军务之外,还要顾及百姓安居”但有些事情,确是不能拖下去。”
话,说的很委婉,也口。广理。
高夫人没有搞什么弯弯绕,而是开门见山。
李言庆不禁苦笑,心里面暗自责怪,自家老爹弄出来的事情,结果现在要自己来收场。
“言庆,你可是有难言之隐?”
“不瞒夫人,正是!”
高夫人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原因。
言庆,你乃大将军唯一弟子。大将军视你若同己出。自大将军故去后,你一直为我母子三人费心。先是为了观音婢的病,远赴巴蜀寻医;又在我一家危难之时,为我们寻一安身之所。
你虽还没有和观音婢成亲,可是在我心里,你已是我一家人。
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出来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你真的很为难,再等等也并非不可以。”
李言庆知道,躲不去了!
当下心一横,一咬牙,他抬起头来。
“娘,您可知当初是谁为我求亲吗?”
先叫你一声娘,把这关系定下来。
高夫人心里不由得一喜,旋即又回答道:“其实你的身世,大将军在世时,已猜出一些端倪。
言庆,你和郑家决裂之后。改为李姓 ,此李,莫非与唐国公有关?”
“啊您已经知道了?”
李言庆吓了一跳,骇然看着高夫人。
高夫人笑道:“这又有什么?大将军在世时还说,唐国公忒胆小了些。寰夫人又非那种肚鸡肠之人,能容得那些女儿,又岂能容不得你这一个儿子?”
言庆吃惊的看着高夫人,半晌后突然笑了。
“娘,您误会了,我不是唐国公的儿子。”
“你不是唐国公之子,那他为何,”
“娘,老师生前猜的不错。我的确是和唐国公有些关系。不过并非父子 ,其实,我父另有其人,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抛头露面。我也是四只前才与他相认!您可知,李孝基?”
“李孝和…李障之子吗?”
高夫人顿时醒悟过来,李言庆那句“不能抛头露面。的意思。
“九郎,尚在人间?”
“家父如今在唐国公庇护之下,年前曾来信说,要往西域一行,还说等他回来,就操办婚事。”
高夫人冷静下来,也不禁笑了。
“原来你是九郎之子 没想到那家伙还是那般胡闹,真不知轻
。
李言庆一直担心,高夫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会立刻翻脸。不过现在看来,她似乎也认识李孝基。而且关系还不错。言语间,非但没有翻脸的意思,甚至对李孝基的身份,毫不在意。
转念一想,长孙和李阀,皆为关陇贵族出身。
其中联系恐怕也非常密切 而且,高夫人好像是北齐皇室,对杨坚也好,杨广也罢,都不可能有太多忠诚。
“那你 ,
“家母,周山言氏。”
“周山言氏,那你可知道言虎?”
“知道,那是孩儿的舅父。孩儿不但知道他,而且还知道,他如今的下落。”
高夫人张大了嘴巴,半晌后才说道:“言虎,也还活着?”
“是!”
高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
“闹了半天,居然是这么回事。
你爹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言虎也跟着胡闹”恩,若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九郎也忒大胆。即便今上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他也不能这样胡闹。那老裴家,万一认出他身份,岂非祸事?
不过那事情已经很久了,想必这些上知道你爹的人不多,认识他的人更少。
恩,等他回来,还是要通过你伯父,尽快把这两门亲事置办妥当。否则拖下去,终究不是常事。”
“娘”不是两门,是三门亲事!”
高夫人一怔,“三门?”
李言庆想,既然已经说到这种程度。索性把话说明白吧。
“还有一个赵王孙女。”
“赵王”,宇文佑的孙女?”
高夫人脸色阴猜不定,李言庆也是提心吊胆。
许久,她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宇文家的女儿,莫非就是当初和我们一同前往峭蜀的骨兰朵吗?”
“正是!”
“我就说,那孩子怎么看,也不像僚人。”
灿 …”
“言庆,你且莫如此唤我,我现在脑袋有点乱。”高夫人用手捂着脸,轻轻搓*揉片刻。好半天,她长出一口气,轻声道:“言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莫要让观音婢受欺负。那孩子生就娇憨性子,对你也颇为眷恋。你若还认我这个“娘”就好好待她,多包涵她。至于其他的事情,和你无关。等我见了你爹,再和他算账。”
那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
李言庆顿感一丝寒意,连忙做出保证
老爹,非是孩儿不救你,实在是这件事情,你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自己多保重!
高夫人和李言庆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一起走出房间。
才一出门,就见长孙无忌神色严肃迎过来。
“言庆,出事了!”
“无忌,出什么事了?”没等言庆回答,高夫人蹙眉问道。
长孙无忌道:“巩县刚才派人过来,说有一个叫罗士信的人前来送信,“张通守他,殉国了!”
李言庆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
“你说什么,张通守,殉国了?”
第卅一章 驱虎吞狼乎
一洲讥实话,言庆有点懵!
这消息来得实在突然。突然到李言庆根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时间也难免有些乱了手脚。
好在,两世近六十载的生活,让他拥有强的自制力。
在电光火石间,言庆就恢复了往昔的冷静,大脑开始快运转,在消化这消息的同时,思索种种可能出现的状况。
张须陀,死了!
李言庆也说不清楚,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不过有一点他却明白。张须陀的死,定然会给荣阳带来乎寻常的动荡。而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必将直面瓦岗塞的威胁。这其中的种种利害关系,又岂能是立刻计算出来?
“无忌,观音婢呢?”
“妹妹刚才听说出了事情。就回去了!”
长孙无垢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丫头。虽则心里很想和言庆独处一会儿,但也清楚,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李言庆肯定无法继续待在坞堡。所以,她悄悄的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以方便给予言庆更大的空间。
高夫人对无垢的反应很满意。
而言庆,则生出强烈的愧疚之情”
“言庆,既然出了这种事情,你赶快回巩县一趟吧。”
李言庆想和无垢道别。可又一想,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
“娘,请转告观音婢。就说等我忙完了,陪她一起去少林寺拜佩 ”
高夫人露出和煦的笑容。颌答应。
李言庆和长孙无忌也不敢耽搁,立刻准备动身。
可就在他们就要出门的时候。高夫人却突然把言庆叫到了一旁。
“言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多留意杨庆的动向。”
这一句话,让李言庆有些难以理解,于是疑惑的看着高夫人,似乎是想要询问,这话中的寓意。
杨庆!
他能有什么动向?
要知道,李言庆对杨庆这个人虽然不太能看得入眼,但不管怎么说,杨庆是他的上官,而且表现出的那种对民众关心,却是实实在在。他能力不强,但却愿意为百姓考虑。就比如这次主动要求言庆重开粥棚,募集善款的事情,让李言庆对他颇有些刮目相看,感官也随之大好。
高夫人说:“杨庆这个人。我多少有些了解。
此人才干普通,心性嘛,却比许多尸位素餐之辈强上百倍。只是,他生性胆不甚坚强。这一点,倒有可能是受他父亲,观王杨弘的影响,做事谨小慎微,且有些摇摆不定”你老师在世时,曾说杨庆不似宗室族人,过于见风使舵。如有风吹草动,他定会出现动摇。
我担心,张须陀这一战死,势必会对杨庆造成巨大冲击。弄不
李言庆一蹙眉:弄不好怎样?
杨庆好歹是宗室,堂堂邸王殿下,难不成还会投降?
心里虽然不太愿意相信。可这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止息。以杨庆那胆小如鼠的性子,也许真的会干出投降的事情。对于朝堂重臣,李言庆了解的并不算多。高夫人虽则远离洛阳多年,可是当年长孙员的毕竟身在其中浸淫多年。对于一些朝廷秘事,定然了解的更加彻
。
想到这里,李言庆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他恭声回答:“孩儿记下了,定会对部王多加留意。”
“好了,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赶快回去做事吧,凡事多加小心,切莫妄自逞强。”
言庆躬身受教,匆匆离开坞堡,跨上马,和长孙无忌赶回巩县。
高夫人登上坞堡门楼。就看见长孙无垢站在门楼拐角处,偷偷地望着,言庆一行人的背影。
忽而心生万般感慨。
这男人啊,就是如此”,当年长孙员每逢出征,不也是这个样子?如今换成了言庆,这倚门眺望的人,亦将变成别人。
想到这些,高夫人这心里。就有些愕怅,,
大业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程让领军八万,兵牛渚口。
自金堤关被攻取之后,翟让撤退时,将金堤关城关卷洞彻底摧毁,也使得这座数百年的雄关,名存实亡。于是乎,牛渚口就变成了虎牢关最前沿的阵地,同时也虎牢关唯一的屏障。
张须陀才得胜而乒没多久,又怎可能畏惧狸让?
先前连番大胜,也使得张须陀对瓦岗军,多了一分轻视之心。
如今翟让找上门来,于公于私,他都不可能退却。毕竟这一次他背靠蒙阳,无需担心粮草辐重。更可以放手一搏。
不过,在出战之前,张须陀还是枰听了一下李密的消息。
李言庆派人送信给他。在信中说:李密狡诈如狐,凶残如射狼。将军乃世间英雄,自然无所畏惧。可是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将军出战,还请多多留意一下,李密动向。
其实,不论李密在不在,张据陀都不可能退让。
但既然言庆提醒他,也走出于一番好意。张须陀还是派人打听了一下,结果得知李密并未出现,心里就更加无惧。
双方在通济渠西岸的板渚交锋,战斗极其惨烈。
翟让在兵力上占居了绝对的优势,而张须伦则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更是毫不畏惧。八风营展开,瓦岗军出击。从正午一直杀到傍晚,只杀得通济渠河水变成红色,尸殊遍野,血漂插椿。
最终,瓦岗军抵挡不住凶悍的八风营。
在损兵折将后,全军溃败。翟让率部逃窜,张须陀又岂能让他溜走?刚圳,大获全胜的八风营,韭互下下交满了决胜信念。又忘话了言庆在信中提到:穷寇莫追。
从板渚一直追击到大海寺。眼见翟让就要被生擒活捉。
突然间,从大海寺两旁的树林中,杀出两支人马,将八风营拦腰截断。蒙阳的八风营,虽则悍勇。可毕竟比不得张须陀在齐郡时组建而成的八风营练有素。齐郡的八风营,那是身经百战的骁勇之师,自大业八年开始,不晓得和山东流寇交锋多少次,早已练得遇乱不慌。
可蒙阳的八风营,自组建到出击,不足两个月。
而经历的战斗,也不过寥寥数次。大胜时,可勇猛向前;一旦遭遇危险,就会立刻乱了阵脚。
与此同时,翟让又折兵而回,加入战局。
八风营只抵抗了片刻光景,就变得溃不成军。张须陀本来已经杀出重围,却现他从齐郡带来的八百亲兵,被瓦岗军围困,于是又杀回去,想要把亲随救出。
可进去容易,再想杀出去。就难喽!瓦岗军层层围堵拦截,张须陀身中十数箭,,若非罗士信拼死解救,只怕会当场战死。
但即便是从重围中杀出。张须陀也是身受重伤,败回虎牢。
临终前,他叮嘱罗士信,让罗士信带着幸存下来的五百亲兵,往巩县投靠李言庆。并在当天夜里,重伤不治”
李言庆看着眼前披麻戴孝的罗士信,说不出是悲是喜。
悲的是,张须附,这么死了!喜的却是,张须陀临死之前,竟把罗士信托付给他,多多少少出乎他的预料。
不可否认,言庆对张须陀麾下的秦、罗非常有爱。
只是张须陀对这二人也很看重,言庆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如今,这罗士信居然自动送上门来,加之张须亿的遗嘱摆在那里,李言庆又焉能放过这员猛将。不过在脸上,言庆自然不会把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他坐在主位上,拿起摆放在长案上的赤茎白羽箭。眉头紧锁一起。
乍看上去,这似乎和普通的利矢没有区别。
但放在手中,却能感受到。这支利矢的分量。它比隋军制式箭矢略重三分,而且也长两寸。
使用这种箭矢的人,当是一个能拉开两石,乃至于三石强弓的高手。
不过箭镞上带有血迹,并且呈现出一种乌蒙蒙的颜色。一般来说,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两个字:毒箭!
“张通守,就是被这支毒箭所杀?”
李言庆抬起头,沉声问道。
罗士信语带颤音,“大海寺遇袭,张将军身中十七箭。
其中这种毒箭共中了三支,而且是以品字形射中,”以至于张将军退回虎牢关后,就不治身亡。”
李言庆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在电光火石间,呈现出张须陀中箭的场景。
“三星连珠!”
他轻声道:“没想到,瓦岗寨中,竟有如此高明射术的神箭
。
李言庆本身就是一名箭术高手,焉能觉察不出这射箭之人的手法?他沉吟片刻,又好像自言自语道:“若是以箭术论,蚁贼之中箭术最高明者,应该就是王伯当了。勇三郎,非此人,射杀不得张通守”不过箭上用毒,绝不是英雄所为。王伯当这个人,似乎不太简单。”
“王伯当,可是那射杀卫司马者?”
“正是此人!”
罗士信闻听,愤怒紧握双拳。
乱军之中,他也不知道是谁用这种毒箭射中了张须陀。如今从言庆口中得到了答案,他忍不住出厉吼:“王伯当,我誓杀汝!”
对罗士信而言,张须陀工仅仅是他的上官,更如同慈父。
他出生于历城一个贫苦家庭。父母早亡,靠着给人放牛为生。后来齐郡大乱,盗匪丛生,罗士信的牛,也被变民所杀。他一怒之下,前去投军。投军时,年不过十四岁。按隋军兵制,二十一成丁,方能加入军中。罗士信年纪不够,自然就遭到了拒绝,于是和征兵者生冲
。
罗士信天生力大无穷。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力分双牛。
不过,他终究是个小孩子。又怎是一群成年人的对手?眼见着吃亏,恰逢张须陀经过,见罗士信勇猛,顿生爱才之心。当下破例将罗士信征召入伍,并出任张须陀的亲兵。张须陀待罗士信,那是没的话说。不仅仅是给了他安身之所,更将一生所学。尽数传授给了罗士
。
所以当他得知杀死张须陀的凶手时,又如何能按捺得住?
言庆说:“士信,你莫要如此。张将军将你托付于我,我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那就好办了”迟早有一日,我会让你为张将军报仇。将此獠千刀万剐。”
“若能诛杀此獠,士信愿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罗士信伏地痛哭,言庆连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
他把手中的赤茎白羽箭递给罗士信,轻声道:“把它收好,待有一日,用他射杀王伯当,方是大丈夫所为”对了,你率部返回虎牢关,那秦琼将军呢?可知道他如今又在什么地方?”
罗士信摇头道:“这个却不太清楚。
昨夜都杀得狠了,谁也顾不得谁”不过秦大哥武艺高强,足以杀出重围。遇袭之前,他和贾副使在一起。我在虎牢关也未曾见到他。想必是护着贾副使撤离之后,和我们失去联系。”
贾副使,就是张须沱从齐郡带来的助手,也是军中长史,贾务本。
这同样是一个。李
虽则见过贾务本,却没有给言庆留下太过于深刻的印象。隐隐约约记得,那是个瘦瘦高高,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至于其他”李言庆还真就想不起来了!难道,秦琼被瓦岗俘虏了吗?
否则按照罗士信的说法,他早就应该回虎牢关才是,为何没有音讯?
“言庆!”长孙无忌突然开口。
李言庆扭头向他看去,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我觉得,你应该立刻前往虎牢关。”
“为何?”
“张通守阵亡。蒙阳必然人心动荡,急需有人能出面,稳住局势。
以目前状况。这个人选非你莫属。哪王殿下不成,辛文礼不成,郑为善更不成”唯有你,可以让蒙阳百姓暂时安稳下来。而且邸王殿下不懂兵事,如若冒然下令,只怕会让局势更加混乱。”
李言庆立刻回响起,先前高夫人的那一番叮嘱。
杨庆生性懦弱。且容易摇摆不定。
如果不能够尽快稳定住局势的话,说不得这位郡守大人,真的有可能做出什么糊涂事。而且,瓦岗军既然败了张须陀,不日就会得知他的死讯。到那个时候,翟让也好,李密也罢,又岂能放过虎牢关?
“士信,虎牢关如今尚有多少兵马?目前是何人统兵?”
罗士信苦笑道:“虎牢关现在连带随我们撤退下来的八风营,不足四千。如今暂由监军御史萧怀静统领”不过萧怀静在军中威望不高,只怕难以震慑。府君若要回去,还需尽快。”
河南讨捕大使以下,设副使一人,监军御史一名。
李言庆吃惊不小八营郡兵,只剩下不足四千?”
按照他的设想。虎牢关如今就算没一万人。也该有七八千。毕竟是遭遇伏击,怎可能全军覆没?可按照罗士信的说法,八风营分明就是全军覆没。这也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罗士信连忙回答:“八风营并非全军覆没。
贾副使和秦大哥手中,应该还有一部分人马。如果算上他们手里的兵马,加起来应该不少。”
可问题是,贾务本和秦琼,如今流落何方?
李言庆也来不及再去考虑太多,沉吟片刻后,徒然做出决定。
“无忌,我这就赶往虎牢,巩县大小事情,就交由你来掌理。
黑石关那边。有老杜坐镇,加之麦子仲和费青奴在九山遥相呼应,想必不该有太大的问题。
我就带老虎和士信,以及墨麒麟出击。
你派人尽快通知麦子仲,让他多加留意,并且迅和算山府张季询联系小心戒备。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让沈光通知我”还有,给我盯死柴孝和,那家伙可不似表面般老实。”
知道王烦存在。并清楚麒麟台下密谍的人,并不多。
除言庆和沈光之外,甚至连平日里可能是最为亲近的毛小念,也只是大概知道言庆手中还有一支不为人知的力量。
长孙无忌点头答应,派人前往黑石府,通知裴行俨过来。
李言庆则在府中。又详细询问罗士信关于大海寺的战况。他问的很详细,特别是关于李密,更恨不得知道他的所有状况。李密复起了,翟让重新启用了李密,再想用离间计,恐怕难以奏效。
昔日,言庆以离间计让翟让对李密产生猜忌。
而今程让即便是猜忌,恐怕也不再可能压制住李密的崛起。
细想起来,今日李密伏击张须陀,不正是借用当日李言庆离间计的结果?这,算不算因果循环呢?
不过,既然李言庆已经知道李密重新在瓦岗寨复起,就不会再犯下和张须陀同样的错误。
看起来,真的要和这个李法主,面对面的来一场对决了!
言庆心里有些紧张,同时又隐隐有些期盼,”
既然翟让压制不住你李密,那我索性就让你和餐让反目成仇吧。不能压制,我就捧杀。且看你李密,能不能有那个耐心。
想到这里,言庆让罗士信先休息一下。而后悄然来到后宅,找到了王颍。
“王公,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务必要让李密在最短的时间内,羽翼丰满,和翟让反目。”
王填愕然道:“公子的意思是”
“我要让李密自立!”
“为什么?”
王颍不是不愿意这样做,只是一时间,未能领会到言庆的意图。
李言庆说:“翟让多活一日,李密就会多一分威望。他多一分威望,日后独立时,就会多一分威胁。我观李密却不会愿意屈居翟让之下,可翟让一天不死。他就无法真正掌控全局。
既然他二人迟早火并,冉不令火并早一日到来?
早一日,李密就少一分准备,少一分威望。
如此即便是他独立出来,也难对我们造成威胁。”
王烦似乎明白了!
这有点类似于“驱虎吞狼。的计策。
虽然不明白。李言庆为何能这么肯定,李密会与翟让火并。但既然言庆吩咐下来。王横也不会介意,从中推波助澜。而且正如言庆所说的那样,李密如果真的杀了翟让,对他的声誉,定然全无好处。早一日杀翟让,他的威望就会减一分”看这李密,能够抵抗多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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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 瓦岗兴,李当王(一)
张须陀败走虎牢之后,牛渚口其实已经变成一座空营。
瓦岗军乘势夺取了牛渚口,兵锋直指虎牢关。连番被张须佗击败,瓦岗寨早已经人心惶惶。
如今,张须陀死了,压在瓦岗军头顶的那块阴霾,也随之散去。
瓦岗众待兴高采烈,在牛渚口大营中推杯换盏。今天夺取了牛渚口,明天就能拿下虎牢关,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攻取整个荥阳郡。
到那时候,洛口仓充足的粮草轻重可以任由他们享用,而后兵临东都洛阳……
胜利的喜悦,让所有人都充满了信心。
却不知,牛渚口中军大帐内,此时此刻,一场激烈的交锋,正在进行。
翟让脸色阴沉,翟弘一脸愤怒。
二人下,程咬金单雄信等人眼观鼻,鼻观口,恍如老僧入定。
而李密却是一副淡然神色,坐在翟让一侧,喝着酒,吃着菜同样没有说话。
翟让心里恐屈!
大海寺大败隋军,击杀张须陀……看似是一场显赫大胜,可实际上,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准确的说,这一场大胜属于李密,而不是他翟让。甚至,自己成了李密上位的那块踏脚石。
自己的惨败,和李密的胜利,形成鲜明对比。
李密经此一场大胜之后,声势无两,全军亢不成藏。更重要的是,他此次伏击的人马,并非瓦岗军。这说明,李密早就已经开始筹谋,并准备借此机会,在军中自立。再想要如早先那样压制李密,已经没有可能。而且李密的亲信,王当仁和房玄藻等,也已经表示出不满。
翟让虽心胸狭小,却并不是呆傻。
如果再继续压制李密的话,只怕整个瓦岗寨,都会站到李密一边。
“密公妙计筹谋,诛杀张殂陀,实出了弟兄们胸中一口恶气。
翟让在沉吟半晌,终于开口说话。
而李密则依旧是一脸谦卑“此将士们效命,绝非李密的功劳。
将士们效命?
依你这个意思,岂不是说将士们对你效命,跟着我的时候,就三心二意?翟让心里极为不满,可是又不能表达出来。
于是,他强忍怒气道:“如今张须陀已死,虎牢军心不稂,荥阳郡内动荡。
我拟休整三日后,兵虎牢关,乘势攻取荥阳郡……荥阳攻取,则洛口仓就归于我等,正可稳定军心,而后图谋洛阳。但不知,密公可有什么妙计教我?”
从前,翟让直呼李密之名。
而今,也不得不恭敬的称一声‘密公。
这其中的失落、愤怒,又岂能为他人所知?
他自认已经把身段放低,想来李密也不可能不领这个面子。同时,瞿让也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下虎牢关,攻取洛口仓,已挽回自家丢失的脸面。若非如此,性情暴烈的翟让,焉能忍气吞声?
哪知李密闻听,脸色却微微一变。
沉吟良久后,他摇头道:“大将军,非是李密不愿出力,而是虎牢关…r…如今实不易攻取d翟让不禁怒了!
“密公此言何意?
你追是什么意思?
你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为何到了我这边,就不易攻取?
李密正色道:“大将军莫非忘了?张须陀虽已死了,可那荥阳郡里,还盘踞有一头猛虎!
“谁?”
“巩县李言庆!”
翟让顿时露出不屑之色,冷冷一笑“密公未免太高看那黄口孺子了吧。我不否认,盛名之下无虚士,李言庆确有几分本事。可他就算再有本事,也难以挽回整个局面。张须陀一死,荥阳郡必然大乱。
我今挟带杀张须陀之威,兵临虎牢关下,那李言庆恐怕也无能为力。
李密苦笑道:“想当年,我也以为那小小童子成不得气候。
可是却被他阻于巩县之外七日之久,使得隋军援兵,纷纷抵达。
大将军,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我推算,李言庆如今必然已经到达虎牢关。现在强攻,只怕胜算无多。”
“那依你的意思……退兵?”
李密说:“退兵,万万不可。李密以为,虎牢不可取,然则荥阳必须攻取。”
他这一句话,让帐中众人都糊涂了。
“不能打是你说的,打也是你说的……密公,您到底是什么意恩?”
“我的意思是,弃虎牢,取开封。”
翟让眉头紧锁,凝视李密半晌,突然长叹一声。
“密公,你如今声名鹊起,天下人皆知。
翟让并非没有自知之明,实无力再与你帮助。既然你要打开封且自去攻取就是。你麾下部曲,随你前往,昔日王当仁、李公逸所部,皆还于你麾下。然我意已决,自去攻打虎牢关。”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李密现在牛叉了,我也控制不住你了。
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今以后,咱们名为一体,实则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翟让也真的是没有办法号!
李密自投靠以来,先取金堤关,后得黎阳仓。斩卫文通,杀张须陀,可谓声名日盛。以前,翟让还能借口将他压制。可现在,他已经无法压制李密。想要杀李密?他没有这个把握。
可继续让李密留在瓦岗,只怕让他身边众将,越信服。
等到了最后,自己无兵无将,连性命都难以保障。既然如此,还不如随他去……至少自己还保有这一众实力。只要自己手中有兵马,李密就不敢奈何他。想想,这李密也确实厉害,上难道说,这李密真是天命所归不成?
翟让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连忙又将他掐灭。
瓦岗寨是我的瓦岗寨,这是我一造出来的地盘,又怎能拱手让翟让这些话一出口,翟弘等人,大惊失色。
李密却依旧是一副淡然表情,许久后,他起身道:“大将军,非是李密想要自立,实在是……
既然大将军如此说,那李密也只好从命。
不过李密之所以攻打开封,也并非只是掠取城池。张须陀战死,隋室焉能无动于衷?梁郡太守杨旺,同样是宗室出身,断然不会坐视咱们夺取荥阳。李密愿领本部人马,占领开封后,为大将军阻挡援军,令大将军无后顾之忧。将军可全力攻打虎牢关……只是密有一言,逼请将军留意《且不可小看那李无敌!他年纪不大,却又神鬼莫测手段。
若战事不利,还需早早撤离。”
你看,我这可全都是为你着想啊!
李密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风范,令早先对他略有不满的单雄信等人,也随之变了想法。
翟让面颊抽搐了一下,在心中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面带笑容。
李密这是要把他推到火炉上烤啊……
自己打下虎牢关,李密就能分是一半功劳。
毕竟,他为自己挡住了隋军援兵,这恐怕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如果自己打不下虎牢关,又该如何是好?无能之名,等同于就戴到了他的头上,李密呢,反而还能得到料事如神之名。
这年月,谁都不是傻子。
谁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可偏偏翟让是有苦说不出来。
谁让他主动提出要分家?谁让他刚才信誓旦旦,一定要攻取虎牢翟让这时候,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的滋味。心里面把李密祖宗八辈儿都给骂了,可是脸上,还要表现出感激之色。
“密公高义,翟某感激不尽!”
李密笑了“李密不敢当大将军感激,只是有一小小恳求。
我帐下多粗鄙之辈,搏杀疆场表可有之,然却不得治军之人。所以,密想要向大将军借些人手,不知可否?”
你看,我都帮你拦阻援兵了,你是不是能借我个人用用?
翟让的脸色,此时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也算是有心计的人。可是和李密一比起来,简直就好像一个孩子般的天真幼稚。李密向他要人,他还不能不借。否则传扬出去,定会被人耻笑做小肚鸡肠。似翟让这样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颜面问题。所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若是被人耻笑小肚鸡肠,这辈子就无法抬头。
“密公意欲借何人?”
“单通将军武艺高强,且又是将门所出,不知大将军可否割爱?
单雄信,的确是将门之后。
他祖父和父亲,都是北齐的高级将领。
历史上,单雄信曾留有‘三世不降唐的说法。这其中的原因……就因为他祖父和高祖,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
此人,也就是开唐第一位皇帝,唐高祖李测。说穿了,就是杀父之翟让的脸色变了,看单雄信的目光,也有点不同。
“单通乃我左膀右臂,密公莫不是要折我臂膀?”
李密闻听,顿时露出苦怪之色。
“若单将军不可,可否将程将军割爱?”
说实话,翟让也不想把程咬金借出去。可此前单雄信已经是左膀右臂了,难不成程咬金是他的心肝肚肺?殊不知,李密还真不太看得上单雄信。他实际上看中的人,其实是程咬金。
只是他也知道,如果开口直接要程咬金,翟让定然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要单雄信,再要程知节,你应该无话可说了吧。当然了,顺便再给单雄信和翟让之间上点眼药,他也不会在意。
果然,翟让犹豫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答应。
李密随即告辞离去,在回去的路上,王伯当忍不住问道:“先生,咱们只要去给翟让挡援兵?”
李密嘿嘿笑个不停,轻声道:“三邰,你以为翟让真能是李言庆“这个……”
王伯当挠挠头“我虽与李言庆有过一次短暂交锋,可对他的本事,并不了解。”
这也是李密喜欢王伯当的地方。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王伯当出身贫寒,眼界不高也是正常。
这世上的事情,不怕你不知道,就怕你明明不知道,(8(8要装作李密停下了脚步,长长出了一口气。
“三郎,什么荥阳郡六大军府,什么杨庆张须陀,什么崔家郑氏……此皆非我所畏惧。我所惧者,唯有一人,就是那李言庆,李无敌。此子,我端地是看不透他。当年楚公兵临城下,曾想要将李言庆劝降。然则李言庆竟说,楚公非是那争天之人……结果呢,楚公死无全尸。
我舰在还不想和李言庆直面相对,翟让既然愿意过去为我试探,正合我心。
你我且一旁观战,我也很想知道,那李言庆是否果如他那‘无敌,之名?若非如此,吝能知晓他的底细?”
李密做梦都想攻取虎牢关,夺取洛邮。
可是他又真的不敢,或者说有些畏惧。因为他也清楚,张须陀一死,他的对手就是李言庆。
但对李言庆,李密真不了解!
他知道李言下。
此后独居竹园,数载苦读。
与麦子仲争风夺美,后拜入长孙晟门下。
若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李密在意,那李言庆后来千里转战高句丽,杀敌无数,生擒高建武,却让李密开始对他产生兴趣。只可惜,言庆后来和郑氏决裂,使得李密对他,顿时失去了关注。
在李密看来,失去了郑氏的扶持,李言庆难有作为。
却不成想,杨玄感起事,李言庆再次异军突起。
而那之后,言庆韬光养晦,李密四处躲藏。
若说不了解,那是真不了解。
李密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李言庆,定然合成为他生平头号大敌。
所以,他不想过早的和李言庆生冲突。既然翟让主动跳了出来,李密也希望,能借机看清楚李言庆的底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李密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对言庆一无所知。
李言庆抵达虎牢关的时候,已经是大海寺之战结束的第三天。
虎牢关里,隋军上下,士气低落。
不过言庆的到来,多多少少让隋军有了一些生气。毕竟李言庆在荥阳的声望摆放在那里,这些本地郡兵,对言庆颇为恭敬。加之言庆有‘无敌,之名,此前同样是战功显赫,战绩卓绝。
利。
监军御史萧怀静是个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儒生,相貌清癯,日光凝言谈举止中,透出一种老派儒生的气质,并且略有些高傲之色。
不过对李言庆,萧怀静倒是挺客气。
两人在寒暄过之后,于大帐中落座。李言庆被请到了上座,而萧怀静则自动坐在他的下。
这举动,让跟在一旁的罗士信非常吃惊。
因他和他萧怀静也接绁许久,对萧怀静也算了解。
那是个非常傲慢的家伙,耻便是对张须陀,也时常顶撞,哪像现在这样子,彬彬有礼的模样?
“听口音,萧御史并非本地人啊。”
李言庆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谈论军事。
萧怀静微微一笑“回禀李府君,卑职祖籍彭城兰陵。
兰陵?
言庆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神色一紧,正色道:“原来萧御史竟是兰陵萧氏族人,失敬失敬。”
兰陵萧氏,不过是二品世备。
然则让李言庆如此庄重,原因只有一个。
萧皇后,同样是兰陵萧氏族人。也许萧怀静和萧皇后,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毕竟是同族之人。萧皇后既然可以把荥阳托付给李言庆,断然不会没有其他安排,所以,安排萧氏族人到荥阳,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想必这萧怀静也是萧皇后近支,知道李言庆曾效忠越王杨侗。
既然大家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人,李言庆也就不再客套。
“萧御史,贾务本贾副使,和秦琼所部人马,可曾回来?
萧怀静摇摇头“自张通守遇袭之后,先前八风营大半人马不见踪影。如今整个虎牢关,兵马不足五千,而且士气极为低落。如若蚁贼此时来袭,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府君早作决断。
“郇王殿下,可曾告之?”
“已派人通禀郇王殿下,只是尚未做出安排。”
想想也是,杨庆那种胆量,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出面。
李言庆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听到这个消息,也不免心中苦笑:这荥阳郡里,以你郇王官职最大。此等危急存亡之秋时,你却躲在荥阳县,不肯露面。军士们本就士气低落,你这主官再不出现,岂不是雪上加霜吗?莫非,这位郇王殿下,真如夫人所言,要见风使舵不成?
还有,那贾务本和秦琼,如今跑到了何处?
按道理说,即便是和大部队失散,此时也应该回到虎牢关汇合才是,为何至今没有音讯?
言庆沉吟良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士信,八风营乃是张通守一手操练出来,如今就暂由你来接收。
从现在开始,八风营以军代营,分设四军,每军千人。裴行俨、罗士信、阚棱、雄阔海暂领四军校尉,从即刻开始整备……萧御史,你将四军之外兵马整合一处,组建督战队。你暂代军司马一职,督察军纪。王伏宝继续统领麒麟卫,即刻随我登城。诸君,如今荥阳危在旦夕,更需大家紧密配合。四军校尉务必在两天之内,整备完毕……我相信,蚁贼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另外,萧御史派人打探贾副使和秦琼所部兵马,十有消息,尽快回报。
我们要在蚁贼兵临虎牢之前,准备妥当。诸君,荥阳之安危,从现在开始,就系于诸君身上,万勿有半点松懈。
李言庆此次前来,可谓带来了麾下精锐。
恭行俨、雄阔海、阚棱、王伏宝不但随行,更有三百墨麒麟,以及黑石瘠下一团兵马。
如今黑石渡口,除了麦子仲的九山寨之外,只剩下杜如晦和苏邑一团兵马驻守。不过从目前来看,黑石府不会有太大危险。李言庆所要关注的,是虎牢关外的瓦岗豕,究竟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一名军校神色慌张,跑进中军大帐。
他脸色惨白如纸,没有半点血色。
神情慌张,举止慌乱,来到大帐中央,匍匐在地,颢声道:“启禀李府君,现蚁贼前锋人马,正向虎牢关逼来。”
第卅三章 瓦岗兴,李当王(二)
弄言庆也没有想到,直岗军汝么快就兵犯索牢关。nbsp;nbsp;“
按照他的估算,瓦岗攻取牛渚口,会进行短暂的休整,而后才会兵虎牢。殊不知,李密坚决不肯出兵虎牢关,使得翟让别无选择。翟让如果想继续压制李密,就必须要拿下虎牢关。而且是越快越好nbsp;nbsp;,早一日拿下虎竿,对李密声望的打击就增强一分。毕竟李密,并不同意攻打虎牢。同时,翟让也知道,隋军新败,士气低落。早一天出击,胜算就多出几分。
比能力才干,翟让不是李密的对手。
但却不代表他胸无点墨。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瓦岗立足,并创下偌大声名!
言庆在经过短暂的思忖之后。喝问道:“蚁贼前锋,何人领军?”
“据探马打探,蚁贼前锋军主将。是翟让麾下大将牛进达,副将吴黑阁,率步军八千,骑军两千,合计万人,正逼向虎牢。预计一个时辰之后,蚁贼前军兵马就会兵临城下,请府君定夺。”
校在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语气渐渐趋于正常。
萧怀静也不禁紧张起来,扭头向李言庆看去,“李府君,这该如何是好?”
虎牢兵马加上李言庆带来的八百人,也就是五千多人。
这兵力悬殊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张须陀之死,给军中带来的巨大打击。即便李言庆声望过人,想要在一个时辰里,让数千兵卒恢复士气。显然不太可能。一群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面对一群虎狼之师,这胜负会如何?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端倪。那么现在,怎么办?
李言庆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之状,丝毫没有流露半点紧张。
他朝萧怀静笑了笑,“萧御史,牛进达、吴黑阁是谁?”
刘黑阁倒是知道,吴黑阁嘛”是男是女?还有那牛进达,倒是有所了解。据说此人也是官宦子弟。祖父牛双,北齐镇东将军,淮阳太守;父亲牛汉,是隋朝清漳县县令,名叫牛汉。但除此之外,李言庆对此人再无其他了解。
甚至在出镇黑石府之前,他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也怪不得李言庆,不是他不留意,实在是这牛进达是后来才加入瓦岗军。
准确的说,他差不多是在周文举之后,李密之前上山。不过和周文举的性质不一样,牛进达以官宦子弟加入瓦岗寨,仅这个出身,就足以让翟让对他刮目相看。所以,牛进达上山之后,立刻被翟让委以重任。而周文举呢,虽然是一个富豪大户,却入不得翟让的眼睛。
“牛进达此人,武艺不俗。
在蚁贼攻克原武时,率先破关,并将原武令斩杀。他出身官宦,故而也通晓兵法,此前仁直以翟让长史的身份领兵;吴黑阖嘛,是东阿县人。此人武艺高强,力大无穷。是翟让麾下一员悍将。不过他性情粗暴,屡屡违抗军纪,所以虽深得翟让喜爱,可地个并不是很高。
府君,此二人领兵前来,看起来翟让的决心很大”要不然,咱们向邸王求取援兵?”
言庆不禁笑了,“萧御史,能求的来吗?”
是啊,此时的杨庆,恐怕恨不得把蒙阳所有兵马都聚集在他身边。怎可能向外派遣!
李言庆起身道:“虎牢关还要依靠咱们,求不得别人。
既然我军士气因战而低落,那就以战养战,重新令其振奋起来”哈。想当年我在高句丽的时候,同样如此状况。士气低落不要紧,只要来几场实实在在的大胜,这士气自然回升。”
萧怀静眉头一蹙,不免觉得言庆有些过于轻敌。
实实在在的胜利?
这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难啊!
以虎牢关现在的情况,莫说是征战疆场,恐怕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既然如此,又如何取得胜利?
就在萧怀静这一走神的功夫,李言庆已调兵遣将完毕。
裴行俨和王伏宝两人已领命离开,言庆正拉着罗士信,安排任务。
只是他这安排,让萧怀静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仅仅是萧怀静不明白,包括罗士信,同样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士信,你的任务非常重要。
你带一旅兵马”恩,就是张通守麾下八风营余部出战迎敌。不过此战,你许败不许胜,休要和吴黑阁颤抖,稍触即退,向记水方向败走。记住,要败得真实,败得吴黑阁没有怀疑。
只要你能让他把你追到记水河畔,就算你功一件。”
“许败,不许胜?”
罗士信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言庆既然吩咐下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点头,不太情愿的领命而出。
萧怀静忍不住问道:“府君。这又是何意?”
沉默不语的阁棱,突然嘿嘿笑道:“萧御史,您一定没看过我家公子写的《三国演义》。”
萧怀静一怔,要出一丝尴尬笑容。
“萧某,蒋未拜读。”
萧怀静是以经史出身的世家子弟,对于《三国演义》这种坊间俚俗。打心眼里排斥。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是如此。可偏偏萧怀静,不属于那种开明一类。他对李言庆的才学,是自内心的敬重。但是对言庆所写的《三国演义》。又是自内心的帐恶和鄙薄,
只是,萧怀静不明白,这行军打仗。和三国演义有什么关系?
阁棱见言庆没有开口阻止,立刻来了精神。
他正色道:“萧先生应该去看一看才是,那书中并非全是
桃们与迷有很多行军打仗的学问。今天公子这般安排,与当年诸葛孔明先生火烧博望坡,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了,莫要在这里吹捧。
萧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你休要班门弄斧。你二人立刻点起两千人马,随我前往记水观战。
萧先生留守虎牢关,可见机行事。”
李言庆不等阁棱说完,就大步走出厅堂。
雄阔海和阁棱也算是在军中历练过一些时日。其他的他们可能不懂。但这军令如山,令行禁止的道理。却是理解了一个透彻。二人连忙应命,随着李言庆大步流星走出去。点兵准备出击。
只留下一个萧怀静,恨得牙根子痒。
这李府君实在,实在是太过分了!
怎么把话只说了一半,就拦下来了呢?
心里面嘀咕着:火烧博望坡?那又是怎样的事情?我也读过三国。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他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大厅里,也跟着匆匆走出。
出门的时候,他犹豫一下,抬手示意一个。家臣上前。
“你听过《三国演义》?”
家臣一怔,挠挠头笑道:“回老爷的话小的曾在酒肆里,听过一些。”
“那你可知道什么是火烧博望坡?”
“啊,这个的确是听过。就是说,”
“算了算了,你就算听过,我也没时间听。对了,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看看谁手上有《;国演义》这部书,想办法给我买回来。”
“喏!”
家臣连忙答应一声,匆匆离去。
萧怀静依旧是一头雾水,带着人登上虎牢关城楼。
与此同时,城中兵马纷纷出动。但见裴行俨、王伏宝各带四百麒麟卫,自城中杀将出去。
随后罗士信领兵离开,李言庆则带着两千残兵败将,紧跟着离开了虎牢关。
看着那两千有气无力的隋军将士。萧怀静不禁眉头紧蹙:以如此军容,李府君能击溃蚁贼吗?
初冬的太阳很灿烂,但又很清冷。
大雪过后,气温很低。虽然阳光明媚,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暖意。
道路上,许多地方还在结冰,行走之间,显得颇为辛苦。牛进达和吴黑阖领军突进,向虎牢关急赶来。
翟让严令,他二人必须在正午之前抵达虎牢关。
眼看着时间将至,牛进达只得催动兵马,加行进。
忽然间,前方兵马停住。
吴黑阁催马上前,厉声喝问:“何故停止不前?”
“将军,前面有隋军阻拦。”
牛进达和吴黑阁都不禁有些疑惑。相视一眼之后,两人率部来到军前。张须陀死了,这时候又会是哪一路隋军,阻拦他们的去路?不过。当两人来到军前看清楚之后。不由得笑。
只见道路中央,大约一二百名隋军拦住了去路。
为的隋将,年纪在二十出头,生的虎头虎脑,胯下马,掌中大槊。马配长刀硬弓。披麻戴孝,横在路上。
“蚁贼,罗士信在此,已恭候尔等多时。”
罗士信?
那不是张须陀的爱将吗?
牛进达眉头一蹙,刚要开口。不成想吴黑阖已经冲出去,手中大刀一指罗士信,小子,前几日饶了你的性命,如今还敢来送死吗?这一次,可没有张老贼再来救你,看你能倡狂几时。”
罗士信勃然大怒,“贼子胆敢无礼。辱我家将军?尔等偷鸡摸狗之辈,若非使奸计,我家将军焉能被你们所败?原以为你们还是英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群狗仗人势的鼠辈。”
狗仗人势?
瓦岗此次能够获胜,可说是靠了李密的计策。
这岂不是把瓦岗寨所有人都骂成狗?
吴黑阁本就是形如烈火的人。那受得了罗士信如此羞辱。
牛进达刚要弃口阻拦,就见吴黑阁怒吼一声,“罗士信,你找死!”
说着话,拍马舞刀,就冲向罗士信。
罗士信毫不畏惧,跃马挺槊,迎着吴黑闺扑出。大槊快如闪电,只听呼的一声,槊出一种古怪的啸声。那是大槊撕裂空气所产生出来的异响。吴黑阁虎目圆睁,摆刀封挡。
两个人就在这大道之上,你来我往,战到了一处。
说实话,吴黑阁武艺的确不差。
可是和罗士信相比。明显有所不如。
十几个回合过后,吴黑阖就露出败相。牛进达一看不好。手中大枪一举,厉声喝道:“三军儿郎,给我冲!”
军命所在,容不得半点差池。
翟让下了死命令,要他们在正午之前抵达虎牢关。
现在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牛进达决不可能因为罗士信,而耽搁了行军度。当然了,在下达冲锋令的同时,牛进达策马挥枪,冲上前来。准备和吴黑阖双战罗士信。如果真的让瓦岗军冲起来的话,罗士信这一二百号人,绝对阻拦不住。但罗士信也不是傻子,看情况不妙,一槊逼退了吴黑阁,拨马跳出战圈。
“瓦岗皆鼠辈,只能凭借人多取胜。
吴黑阁,牛进达,尔二人不过是瓦岗两只狗罢了,爷爷懒得与你们计较,”兄弟们,我们走。”
说着话,罗士信率部撤退。
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吴黑阖和牛进达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而后啐了一口唾沫。
这极具侮辱性的动作,使得吴黑阁火冒三丈。
可是罗士信却不理睬,带着兵丐,朝着虎牢关方向,败退下去。
“吴将军,切不可冲动,中了罗士信的奸计。”
吴黑阁怒吼道:“老牛,你若是我好朋友,就别拦着我。我今日不杀罗士信,誓不为人。”
他率领骑军,直向罗士信追击过去。
而罗士信在前面跑的也不快。跑跑停停似乎是有意在挑逗吴黑阁。
牛进达心中苦笑二却也没有办法。论资格。吴黑阁是翟让的爱将。当初瓦岗寨才设立起来,他就上山跟随。自己若是强行阻拦,只怕这吴黑子会立刻和自己翻脸。再者说了,张须陀一死,这虎牢关也无甚威胁。罗士信骂的太恶毒了,即便是牛进达,心里面也觉得不舒服。
于是,牛进达一咬牙,下令全军出击。
可问题就在于,瓦岗军大都是健壮的普通百姓组成,没有经过任何练。
瓦岗塞初期能够起来,就是靠着一帮子淡猎手家”此后即便是历经骡让刻意的整治,也始终未能改变其山贼强盗的本质。加上瓦岗塞在过去一两年间展的太快,其兵马自然良莠不齐。
平时列队整军,尚能马马虎虎。
可是这一旦在行军中追击,这练不足的缺陷,立刻就表现出来。
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
跑得快的冲在最前面,跑得慢的。为追赶前面的人,不得已把身上一些辐重都扔到一旁。
原本一个整肃的方阵,随着追击的路程不断延伸,变得混乱不堪。
吴黑阁冲在最前面,就看见罗士信转过一道山湾,随即不见了踪影。他连忙下令,加快度。可就在他绕过山湾的一刹那,却突然间呆愣住了,,只见在山湾后,有隋军列阵阻拦。
刀牌手列于后,弓箭手执于前。
正中央一杆大矗竖起,上书一个斗大的“李。字。
大毒两旁,掐金边,走银线。一边写是“黑石郎将”一边是“三军司命。
一个青年横槊立马于大幕之下,身前站立两个如同凶神恶煞般的彪型巨汉。一黑一白,一个手持双斧,一个肩担长刀。
罗士信就立在那青年身后,面带冷酷笑容。
这场景,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吴黑阁和牛进达两人都不由得一怔。
电光火石间,牛进达的脑海中。骤然闪现出一个人名,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一下子勒住战马。
李言庆,,荣阳李无敌!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好,中计了!”
牛进达连忙大喊一声,不成想他喊声未落。只听前方隋军阵营中,传来蓬蓬两声巨响。
两股红色焰火,冲天而起。
那阵前的弓箭手,立刻拉弓上箭。
嗡”一千五百根弓弦颤响。一千五百支赤茎白羽箭,离弦而出。
牛进达大吼一声:“刀牌手,举盾,迎敌。”
那瓦岗军此刻正处于混乱的状态中,忽遇敌军,已然乱成一团。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听见,连忙斜举盾牌,拦截箭矢。也许是手中的木盾质量不好,也许是对方的箭矢,力量太大。
几支箭矢射中木盾。顿时把那木盾撕裂开来。
与此同时,从山丘两侧杀出两支骑军,为两员大将,一个是胯下踏雪狮子驰,掌中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另一个绿袍黑甲,骑马轮刀。两人身后,是清一色黑甲骑军,一个个若同下山猛虎。
但听那使锤的隋将大吼一声:“蚁贼休走,河东裴老虎,在这里恭候尔等多时!”
裴老虎,裴行俨?
牛进达当初参与过攻取金堤关的战事。
不过,他并没有出战,而是随狸让一同,在金堤关上观战。
那裴行俨当晚所展现出来的勇猛无敌,给牛进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印象最深的时,收拾战场时,现裴行俨倒毙在路旁的那匹赤炭火龙驹。马尸上留有裴行俨的那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瓦岗塞的将领。曾纷纷上前,比拼力量。那几百斤的大锤,到是有人能拎起来,但却无人能够舞动。似单雄信、程咬金这等都是以力量著称的人,只舞动几下,就没有力气了。
当时,李茶曾赞道:这裴老虎,果然人如猛虎!
牛进达可不是那种喜欢逞强的人。自认不是裴行俨的对手。
他连忙大叫一声:“吴黑子,快走”我们中计了!”
只走到了这个时候,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李言庆也看到了牛进达,不由得冷森一笑,摘弓取箭。
“儿郎们,且看幕家将那蚁贼。射杀”。
说着话,他已经弯弓搭箭。精气神在瞬间合而为一。拉弓如满月。只听铮的一声响,长箭离弦而去。
牛进达正准备突围再去,只觉身后一股锐风袭来。
他连忙折身挥枪封挡,可不想磕飞了第一支利矢,紧跟着第二支利矢已经到了跟前。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五支利矢,几乎连成一条直线,让牛进达根本来不及封挡躲闪。
当下了前两支利箭,却被后面三箭射中。
牛进达在马上惨叫一声,翻身落地。
也就是在同时,雄阔海和阁棱冲出军阵,手中大斧长刀高举,两人气沉丹田,出如雷巨吼。
“杀!”
第卅四章 瓦岗兴,李当王(三)
果是有经验的指挥官,当兵追袭的时候,定会加航城幕的保护。
因为追击不同于推进,在追击的同时,队伍会随之拉开,失去对肋部的保护。所谓两肋插刀,一旦肋部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定然会遭遇猛烈攻击。如果敌人手中拥有足够强大的骑军,就可以瞬间把大部队拦腰斩断。对军心所造成的打击,同时无比巨大,难以估量。
历史上,唐太宗李世民曾多次使用过诱敌战术,迫使对手暴露弱点,而后趁势攻击。
而李密在伏击张须陀的时候。使用的也是同样的战术。在八风营追击正酣时,突然从中出击,将张须陀一举击杀。
对于这种近似于引蛇出洞的战法。为将者大都知晓。但知晓归知晓。却未必能够抵御。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所以为将者不但需要了解各种战术,同时还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决定。战术,谁都可以学习;可这决断力,却非每个人都能具备。
很明显,牛进达不具备这种能力,吴黑闽更没有这样的头脑。
裴行俨和王伏宝从两边杀出,直插瓦岗军两肋。奔袭中的瓦岗军。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任由两支铁骑冲杀进来,瞬间把整支人马,撕扯的四分五裂。后军仍旧在往前冲。前军遭遇箭矢攻击,中军四散而逃。刹那间,万余人众的瓦岗军,变得混乱不堪,踩死踩伤者,不计其数。
李言庆收起弓箭,摘下沉香槊,遥指瓦岗军。
“张通守视尔等如手足,今日正是报仇之时,八风营,给我冲!”
李言庆依旧沿用了张须陀当初的编制,直呼身后隋兵为八风营儿郎。隋军此时,也如梦方醒,弓箭手层层推进,箭矢如雨,刀牌手呼喊着,随雄阔海和阁棱杀向敌阵。
罗士信咬牙切齿,跃跃欲试。
但是李言庆却将他拦住
“府君,罗士信请战!”
“且再等上异刻!”
李言庆横槊立马,神情淡然。
远处,裴行俨和王伏宝在瓦岗军中反复冲击,已经把瓦岗军分割撕扯成四五段。其中后军的人马见势不妙,立刻掉头逃走。中军部分也已经溃不成军。而之前冲在最前面的骑军,先是遭遇箭矢袭击,而后被雄阔海和明棱两个大杀器带着刀牌手冲上去,不断压缩骑军的空间。
失去了空间的骑军,就等同于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雄阔海双斧轮开,阁棱长刀翻飞。一路杀过去,将瓦岗军杀得人仰马翻。有心想要往回退,可中军乱成一团,你推我挡,挤在一起。两千骑军就这样,被困在中间,勉力进行抵抗。
吴黑阁这时候也知道情况不妙。连声怒吼,试图稳住阵脚。
但是,情况到了这一步,又岂是他几声咆哮可以挽回?
李言庆在远处观战,突然喝道:“罗士信。”
“末将在!”
“我要你现在冲过去,将那贼将首级献于我面前,你可有这个本事?”
罗士信几番被言庆阻拦,早已经忍耐不住。
闻听言庆发问,立刻大声吼道:“若取不得那狗头,罗士信愿献上人头。”
“军无戏言!”
“末将绝不食扣…”
李言庆笑了,“既然如此,且让我看你手段。”
罗士信兴奋无比,大吼一声:“八风营,为张将军报仇,正在此时!”
胯下乌雅马,希幸幸暴嘶一声,长身窜出。随后百名骑军紧随而去。如同一支离弦利箭,直杀进乱军之中。
那罗士信,活脱脱一头疯狂的野兽,手中大枪翻飞舞动,枪枪夺命。
乌雕马所过之处,但见血肉横飞。他一马当先杀入乱军,远远就看见吴黑阖正准备拨马逃走。
而两边雄阔海和阁棱率领刀牌手,层层推进,迅速向吴黑阁迫去。
罗士信急了!
“吴黑阖,狗贼,休走!”
他可走向李言庆保证过,要取这吴黑阖的人头,又岂能被他人代劳。
胯下乌雅马长嘶一声,陡然腾空跃起。罗士信在马上,铁枪夜战八方。化出重重枪影。几名拦在马前的瓦岗军,被挑杀于血泊之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铁枪向四周扎出十余枪,那速度快的,让人无法阻拦。眼前顿时出现一条旷野,乌雕马落地之后,呼的向前冲出去,撞飞了数名瓦岗军。人似猛虎,马如蛟龙”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的罗士信,可算得毫不为过。
李言庆在远处观战,眼睛不由得眯成一条线,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为他牵马的人,是梁老实。
一手牵辔头,一手拎着一只大锤。
见言庆笑逐颜开,梁老实连忙道:“恭喜府君,贺喜府君。”
“老实,这喜从何来?”
“府君麾下又添猛将,岂非一大喜事?”
李言庆忍不住哈哈大笑,用手中长弓弓梢,轻轻敲了一下梁老实的脑袋,“老实啊,你这些日子,身手不见增长,可这眼皮子却比从前,活络了许多。”
梁老实咧开大嘴,嘿嘿笑了。
“跟随府君这么久,又如何能不长进?”
言庆微微一笑,眯起眼,观察片刻,突然拨转马头。
“好了,大局已定,我们可以回去。向萧御史道喜。”
梁老实连忙答应,二十四元从墨麒麟,随着李言庆,转身就走。
见惯了大场面的元从,对这种程度的厮杀全无半点兴趣。既然公子已经说结束了,,那就结束吧!
与此同时,罗士信已经冲到吴黑阁的跟前。
吴黑阁此刻哪有半集先前的张狂。盔歪甲斜,狼狈不堪。
就见一员大将,风驰电掣般般从远处杀来。还没等他看清楚来人的相貌,罗士信举枪分心就刺。
“吴黑阁,把你狗头拿来!”
大枪扑棱棱户抖,化作一抖闪电。向吴黑阁刺去。
那枪,实在是太快了”快的几乎让人无法看清楚。吴黑阁只见一道残影在眼前掠过,紧跟着胸口一凉,大铁枪噗的一下子,撕碎了胸前护甲,贯入胸膛。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罗士信,犹自感到不可思议。
罗士信面带狰狞笑容,手握枪把扑棱一抖,吴黑阁的身体从马上飞了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紧跟着,一名刀牌手冲过去,手起刀落,将吴黑阁人头砍下。
他抓起人头,跑到了罗士信马前,“恭喜将军,手刃贼人!”
罗士信单手执枪,一把将吴黑阖的人头抓在手中,一声怒吼:“贼首人头在此,蚁贼还不投降?”
那棵血淋淋的人头,高举过头顶。
刹那间,战场上一片哀号:“吴圳十泛了…莫将军被杀死了!”瓦岗的前锋军,此次共有两员大将。
一个是吴黑阖,另一个就是牛进达。只是牛进达在第一时间,被李言庆连珠箭射落马下,生死不明。如今只剩下一个,吴黑阁,又变成了一具无头死尸,令瓦岗军本就低落的士气,刹那间荡然无存。
“我等投降,莫要再杀了,我等投降!”
瓦岗军丢掉手中兵器,就地抱头坐下。
“直娘贼,为何不杀了?”
雄阔海的怒骂声,在战场上空回荡。
远处,王伏宝和裴行俨率领麒麟卫缓缓退出战场,只留下漫山遍
重生一世,单骑闯关的经历虽然没有,但李言庆经历大大小小的仗阵也有百余次。
对于冲锋陷阵的兴趣,也随着无数次搏杀,而变得淡薄了。能不出手,李言庆绝不会轻易出手,能交给别人处理,就让别人去处理,这是李言庆的想法。若次次都要他闯关杀敌的话,要那么多马仔又有什么用处?若非必要,他不会去出这样的风头,反正不管他是否出手,那“无敌。之名,都难以抹消。马仔们的胜利,同样是他的胜利,他又何必去抢风头?
“赢了?”
萧怀静不禁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手里面还拿着一卷家臣刚找来的《三国演义》,他甚至没来得及翻开。
原以为会是一场苦战,不成想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结束。萧怀静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副宠辱不惊之状的李言庆,心里面不禁生出万般感慨。
想当初,萧怀静出任监军御史的时候,萧皇后曾暗中派人传递了一个信息。
如果李言庆在荣阳遇到了什么麻烦,必要时他要出手相助。从萧皇后的密令中,萧怀静觉察到了萧皇后的本意:张须陀是皇帝信任的将领。但是萧皇后却不信任,她更信任李言庆。
虽然不明白萧皇后为何会有如此安排,但萧怀静还是决意听从。
这也是他面对张须陀时,不芶言笑。可当李言庆出现时,却将姿态放低的重要原因。
如今看来,也许萧皇后的这个决定,并非没有道理。在关键时刻。李言庆到是值得他信赖。
“萧御史,你立刻派人前往荣阳,传递捷报。”
“卑职这就安排!”
萧怀静突然明白,李言庆为什么决意要在虎牢关外,消灭瓦岗军。
张须陀战死,对于荣阳上下的冲击,无疑巨大。而今蒙阳需要的是一场大胜,和一个能主持大局的英雄。于是,李言庆出现了,并且在虎牢关外。将瓦岗军击溃。如此一场夫胜,想必会让荣阳郡守杨庆重新鼓足勇气。只要杨庆有意一战。那么虎牢关就必然坚如磐石”
“但不知,如何呈报?”
李言庆蹙眉,想了一想,“全歼!”
“啊?”
“就告之哪王殿下,我等在记水河畔,全歼瓦岗前锋人马,并斩杀其主帅吴黑阁。”
非如此呈报,不能使杨庆心安。
萧怀静立刻下去安排,并且派人准备清点战场。
原本有气无力的虎牢关守军。突然间变得兴奋起来。
无数人登上虎牢关城头,翘首眺望远方。
当夕阳斜落之时,从远处醒来一支兵马。
为首者,正是裴行俨和罗士信。
罗士信胯下乌雅马,马脖子上还系着一根血淋淋的人头。
而雄阔海阁棱和王伏宝三人。则率领一支兵马押送俘虏。远远的。似一条长龙,缓缓行来。
裴行俨和罗士信突然纵马疾驰。来到虎牢关城下。
罗士信勒马,摘下吴黑阵的人头。高高举起。
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李言庆眯起眼睛,抿着嘴,手扶垛口,也露出了微笑。
“蒙阳,李无敌!”
罗士信一声大吼,在虎牢关上空回荡。
裴行俨催踏雪狮子驰,与罗士信并辔勒马,双锤在空中碰撞,发出轰然巨响。
他看着城头,大声呼喊道:“荣阳,李无敌!”
随着两人高声呼喊,出战的隋军在城下列阵,高举手中兵器,同时呼喊:“荣阳,李无敌!”
“蒙阳李无敌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久久不息。
城头上,那些隋军看向李言庆的目光,也变得不太一样。
渐渐的,他们举起手中兵器。不停撞击,和城下的隋军高声呼喊:“荣阳李无敌!”
张须陀虽然战死了,可是我们还有李无敌!
从某种程度上,虎牢关的这些隋军,对李言庆更容易接受。毕竟。张须陀虽则战绩卓绝,声名远扬,却并非荣阳人。而李言庆,论声名远比张须陀更加显赫,论战绩。也丝毫不弱于张须陀。最关键的。他是荣阳人。他生在蒙阳,长在荣阳,如今就安居在萦阳,他是蒙阳的骄傲!
不管言庆姓郑还是姓李,这份乡土情,绝非张须陀可以比拟。
其实。所谓的士气,是一种很玄妙的存在。
一场大败,可以让它丧失殆尽。一场大胜,也能令其死灰复燃。此玄再看隋军,那里还有半点畏惧之色。随着那一声声高呼,李言庆能够感觉到,这些隋军将士心中,浓浓的战意。
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只忠于我一人!
李言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nbsp;nbsp;他站在城楼上,缓缓伸出手朝着城下的隋军将士,食指和中指竖起,做出一个在后世极为经典的“。字型手势。
没有人见过这种手势,可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手势中蕴含的深意。
胜利!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以后我们将会有更多的,更大的胜利!
“李无敌!”
“李无敌
呼喊声此起彼伏。
然则此时的李言庆,似乎对这欢呼声已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眺望向远方!
这只是一场小胜,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李密吃了这么大的亏,又焉能善罢甘休?
注田:牛进达,贾家楼四十六友中,尤通尤俊达的原型。
注昌:萧怀静。监军御史,后裴仁基接掌河南讨捕大使之职后,与裴仁基分歧颇大。
裴仁基每战获胜,必将战利品赠与部下,然而每每被萧怀静阻止。后刘长恭进谗言,使得裴仁基处境艰难。李密派贾闰甫(贾务本之子)劝降裴仁基时,将萧怀静一并杀死。
第卅五章 瓦岗兴,李当王(四)
荥阳,洞林寺。
杨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张须陀突然间战死,对于杨庆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原以为张须陀来了,荥阳就能高枕无忧。不成想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张须陀打了几场胜仗之后,竟然诡异的战死疆场。
蚁贼,竟强大如斯?
那张须陀的能力,在齐郡等地已得到证明。
从大业七年王薄造反,到后来他前来荥阳任职,多少了不得的英雄好汉栽倒在张须陀面前!
王薄、郝孝德、左孝友、卢明月……
这么多英雄都不是张须陀的对手,可张须陀却战死在荥阳。这是不是说明,瓦岗军的实力,已经到了无法抗拒的地步?杨庆胆子小,虽贵为郇王,却没有身为宗室的觉悟。当张须陀战死的噩耗传至荥阳,杨庆第一个反应,不是要为张须佗报仇,而是考虑着是否该投降?
他甚至盘算妥当,一俟瓦岗军攻破虎牢关,他就献出荥阳郡。
到时候他也不准备再叫杨庆了,学邝李言庆,和杨家断绝关系,改换他姓。可是要投降,也需要机会。从本心而言,杨庆也不想投降。所以躲在洞林寺中,美其名曰思索对策,实际上则是在旁观局势。
他要看一看,这荥阳郡的局势,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再者说了,也不是他说要投降,就能投降。
荥阳郡那些世胄大族的决定,也至关重要。他在等,等待有本地世族站出来,和他达成合作。事实上,在张须佗战死之后,荥阳郑氏已有人与他秘密联络,只是郑仁基未曾表态,杨庆还在观望。虽则荥阳郑氏较之从前要团结许多,却不可避免的存在一些心怀不轨之人。
只是郑仁基得郑善果支持,加上郑祖行、郑祖盛等一干郑氏元老协助,故而威望极高。
长安有郑宏毅,管城有郑为善,如果再算上洛阳鹿蹄山的徐世结,郑仁基手中文武兼备,又岂能轻易动摇?
所以,心怀不轨之人,还要继续观察。
杨庆躲在洞林寺,转眼已过去三天。这一,他正在佛前祷告,忽闻大雄宝殿外传来一阵喧哗骚乱。
他眉头一蹙,朝着佛像叩拜三下,起身走出大殿。
“佛门清静之地,尔等怎能如此喧哗?”
“殿下,大喜事,有大喜事!”
一名家臣连忙过来,一脸快活的笑容“虎牢关大捷,汜水大捷……李郎君出馈虎牢关,于晌午时全歼犯境蚁贼。具体的的伤亡砹字,尚未呈报过来,不过李郎君已派人前来告捷!”
杨庆张大嘴巴,半晌硬是没能反应过来。
“虎牢关大捷……全歼……慢着,李郎君什么时候到的虎牢关?
“据说,是今天凌晨。”
“那赣具可确定?”
“辛郎君已派人前往虎牢关查探,预计明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如今是非常时期,管城、荥阳两县,均实行了夜禁,并且由军府插手管理,地方官员,只充当辅助角色。
家臣说:“辛郎君说,李郎君非好大喜功之人。
既然他说是全歼,想必不会有错。辛郎君派人过来,说是请殿下尽快返回府衙,商议军情。
杨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微微点头。
没想到李言庆居然出现在虎牢关,虽然有些突兀,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言庆除了黑石府鹰扬郎将之职外,还兼任着荥阳司马。
这荥阳司马,主掌兵事,所以言庆也不算冒昧。
商议军情?
无非是要征调兵马,加强虎牢关守备。
这征召令,必须要有杨庆发布,即便是辛文礼和荥阳县的县令,也不能代而为之。
只是这征召令一旦发布出去,自己可就没有退路了……杨庆虽然很欣赏李言庆,但毕竟言庆的年纪太小,即便是打过几次胜仗,终究没有张须陀那样让人放心。焉知那全歼,是否有水分在其中呢?
还是等等看,待有确切消息,并弄清楚言庆打算如何决断,再做打“夜了,我已歇息。有什么事情,还是等明日再说。”
杨庆说完,故作冷淡的甩袖返回大雄宝殿。
只是重又坐在佛前,他再难保持住先前的那份平静。打,还是降?
这是一个问题……按道理说,他身为宗室,理当为国尽忠;可两代人,数十年培养而成的谨小慎微,使得杨庆对隋室并无太多感情。事实上,自从杨坚登基之后,他父子两人,就生活在恐慌和惊惧之中。
于杨庆而言,宗室的身份,给他带来的除了荣华富贵之外,剩下的只有恐惧,和担心。
投降蚁贼,不一定比现在差;忠于隋室,也未必能比现在好!
就这样,杨庆在纠纠结结之中,一夜未睡。
待到天亮后,他匆匆走出大雄宝殿“虎牢关大捷,可曾查明?
家臣们感觉有些不可理解。昨夜听到捷报,这位爷似乎并不是太高兴。怎么这一大早,又对虎牢关的战况,如此感兴趣?不过心里奇怪归奇怪,嘀上却不敢说。毕竟,这是郇王,荥阳之主。
“辛郎君在黎明时派人传讯,虎牢关大捷已经确定。
瓦岗蚁贼先锋军共六千人,已全军覆没……斩杀两千余人,俘虏近桴岗匪首吴黑闼斩首,吴黑闼的首级,如今就悬挂于虎牢…辛郎君还说,请殿下速回府衙。”
“混蛋,为何不早告之我?”
杨庆勃然大怒,不过其中做戏的成分居多。
他连忙命人为他整备衣装,刚迈步下了台阶之后,又突然拉着那一脸委屈的家臣道:“李府君可说过他的打算?
是要主动出击?还是坚守虎牢?”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如果李言庆要主动出击,如同早先张须陀所做的那样,杨庆定然会重新考虑。毕竟,张须陀给他带来的教训实在是太大……万一李言庆出击不果,和张须陀一样战死,他该怎么办?
战,可以战!
但必须以虎牢关为主,不可擅自出击。
这是杨庆的底线。
那家臣想了想,道:“辛郎君倒是提起,说李郎君也有吩咐,若要取胜,需依城而战,坚守不出。蚁贼外无援助,难以支撑长久。只需凭雄关守御,待来年开春,蚁贼定然不战而退。”
坚守?
这个战法,我很满意!
杨庆脸上露出灿烂笑容《休看李言庆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成持重之人。那张须陀只知道出击,却不晓得种种利害……哈,李言庆说的不错,来年开春后,瓦岗蚁贼还能保持如此态势吗?
所谓宁守薄田,不与争纷。
老百姓的思想其实很简阜,有田种,有衣穿,有房住,有饭吃,去年天灾,中原大旱,故而许多人流离失所。然而只要能有可能,这些老百姓宁可守住家中两亩薄田,也不会去涉险造反。
如今瓦岗声势的确很大,号称有百万人。可一俟开春,还能有多少人继续跟随?这可就不好说了……杨庆非常欣赏言庆的主意,这才是兵不刃血,大将之风。
“立刻备马,我马上返回府衙。”
也许在李言庆眼中,汜水畔的一场伏击,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胜利而但在许多人而言,这一场胜利的意义,却代表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首先,全歼瓦岗来犯之敌,使得本来有些骚乱的荥阳郡,立刻平静下来。有些地方,比如新郑,箕山,巩县,可能还不清楚张须陀已经战死,砩千。!:。丁李言庆大获全胜的捷报,于是乎将张须陀战死的影响,减弱到最“。。。车:;度。而这,却归功于麒麟**特的情报系统。王菲!在第一时Ii!,!;;:。。:i发布,并通过各地酒肆驿馆,将迅速传递出去。如箕山张季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张须陀战死,李言庆大获全胜的讯息。
如此一来,张须陀的死,就这样近乎于波澜不惊的渡过。
汜水大捷第二天,杨庆在荥阳县发出征召令。
在与李言庆商议之后,杨庆决意施行二十抽一的征召比例,并且在征召的同时,对荥阳户籍进行整顿。这两年来,由于各地烽火不断,也使得流民不绝。荥阳郡虽然相对安稳,但同时又聚集了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民。这些流民,对荥阳郡,已经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和压力。
李言庆建议,彻查户籍,以增添兵员。
荥阳郡原有七十余万人,如果再算上这些流民的话,人口恐怕已超过百万。
二十抽一,那最少也有五万兵力。
凭借虎牢雄关之险,再有五万大军,足矣令虎牢关高枕无忧。
这个建议,对荥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说清查户籍颇为麻烦,可杨庆还是答应下来。
毕竟虎牢关越安全,他岂不是更安全?
同时,李言庆的这次胜利,也把翟让遇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
你看看,李密在的时候,张须陀被干掉了……人李密刚走,你翟让就损兵折将,岂不是更衬托出,翟让无能?这固然会令翟让颜面全无,同时又使得瓦岗寨内部的矛盾,更加激烈。
看着眼前被军车抢救回来,却至今昏迷不醒的牛进达,翟让咬务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出师不利啊!
翟让在心里哀叹不已。
原以为张须陀一死,这荥阳羚唾手可得。
然则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张须陀死了,又来了一个李无敌;李言庆死了,会不会又有其他人齿舰?难道说,自己真的比不上李密吗?否则上天又何必给他这许多磨难?
“大将军,李言庆派人,在营外挑战。”
单雄信走进军帐,压低声音,对翟让说道。
兵临虎牢关,已有十余日。
翟让与L次对虎牢关发动攻击,但最终都无功而返。
在经历过最猛烈的攻击后,瓦岗军不可迪免的出现了倦怠的情绪。
翟让不得已,只好暂停对虎牢关的猛攻,决定休整两日。却不成想,他要休整了,李言庆却派兵,轮番出城挑战。
翟让若不出战,隋军就开始骂阵。
如果翟让倾染而出,隋军立刻退回虎牢关内,不与交锋。
李言庆摆明态度,不与你大队人马交锋。咱们斗阵,看谁更厉害…r…当然,你翟让也可以强攻虎牢,那咱们就来攻防战。反正我虎牢关城高墙厚,辎重也充沛。加上从荥阳各地,源源不断有援兵抵达,且看谁能打得过谁。更让翟让慝屈的是,李言庆竟然依托虎牢关天险,利用瓦岗军展开了大练兵。凡反正府兵制下,征召来的郡兵,都经过简单的训练,可以随时投入战斗。
言庆把新军打散,编入各营之中。之前参与过战事的老兵,协同新军一同作战,等过三五日,新军变成了老兵,原先的老兵就退下来,由另一批新军登场。打完攻防战后,就开始斗阵。
于是一批批新军变成老军,而老军变成悍卒。
十几天下来,虎牢关兵力非但没有减少,这战斗力,却越发的强横而作为对手的翟让,对此感受最明显。一开始双方斗阵,还互有胜负……可这两天,瓦岗军明显,是胜少败多。
合算着,自己跑来虎牢关,是帮着李言庆练兵?
单雄信说:“大将军,咱们出战否?”
翟让迈步走出军帐,轻声道:“出战?怎么出战?继续陪那李言庆可是不出战,任由隋军骂阵,这士气会变得越来越低落。
单雄信咬牙道:“反正咱们轻重已经送抵,干脆传令下去,攻破虎牢之后,让大家纵情劫掠十夭。而后猛攻虎牢关,咱们这十万大军摆在这里,难不成还怕这小小虎牢,弹丸之地?”
“你的意思是……和李言庆决战?”
“如今之计,唯有死战,不然耗下去,合对我们更加不利。”
翟让沉吟片刻,点头称赞道:“老单你说的不错,传我军令,命各营领取十日口粮,从现在开始,轮番攻击……我就不信,这虎牢关真的是钢铁铸成吗?我十万大军,还攻他不下?
单雄信顿时笑逐颜开,转身下去安排。
其实,这些日子,单雄信也不好过。
让一群乌合之众和隋军斗阵,本就不是一个聪明决断。
唯有强攻虎牢,才女目前最妥善的办法!
“翟让,耐不住了!”
当瓦岗军中号角声连天时,虎牢关城头也响起铜锣声。
罗士信率部迅速退入虎牢关,城门楼上同时摇动黑色令旗,上下三次摆动,隋军立刻登上城头。
隋军分为四军,分别由裴行伊、罗士信、王伏宝,以及从荥阳县奉命调来的荥泽鹰扬府别将,辛士杰。辛士杰是辛文礼的族侄,年仅二十六岁,但已有近十年的军龄,算是一个老兵。
辛文礼也知道,李言庆如今缺兵缺将。
他黑石府虽说人才济济,可毕竟还要镇守巩县和黑石关,不可能全部抽调过来。所以辛文礼就把辛士杰派来,以协助李言庆守御虎牢关。
本来,李言庆把虎牢关守军分为四军,阚棱只算是勉力而为。如今这辛士杰过来,正可以取代阚棱的职务。而阚棱,更喜欢跟在李言庆身旁,就好像当初在高句丽,在巩县的时候一样,和雄阔海一左一右,做言庆的哼哈二将。
而且,随着援军不断到达,各军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如今虎牢关已聚集了近十万五千人,每军分配下来,差不多有四千人。以阗棱那种做校尉都很勉强的能力,想要带好这一军兵马,显然不太可能。所以,阗棱是心甘情愿,让位给辛士杰。
由于虎牢关城关并不大,一军足以守御。
故而城头守军,由四旱轮流上阵。这边罗士信退入关内,麾下人马,就排到了最后……
罗士信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于是拉着裴行俨和王伏宝,就登上城城头上,李言庆正笑呵呵的与萧怀静交谈。
十余日浇战下来,萧怀静早先的紧张,也早已经不见踪迹。
“翟让强攻,恐怕也迫不得已吧。
卑职突然想起府君所著三国演义》,曹孟德于斜谷进退维谷时,那夏侯俘询问口令,他以‘鸡肋,答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府君这八个字,想必也正是翟让如今,心情写照。
李言庆闻听,忍不住笑了。
“原来怀静公也读三国?”
“哈哈,惭愧,只是萧某也是最近才知,这《三国》之妙啊!”
两人一问一答,丝毫没有把城外的瓦岗军放在眼中。
而这份潇洒平静,又感染到城上的喜一个人。此次当值的正是辛士杰,不无敬佩的向言庆看去。
当初舒服让自己来协助李言庆,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可现在,看人家这份气度,就知道那‘李无敌,之名,绝非凭空得咚,咚咚咚咚……震天介的战鼓声,从亟处传来。
瓦岗军已列阵完毕,踏踩着令人热血***的鼓点,向虎牢关缓缓推嗡嗡嗡……上万支强弓,弓弦颢响,汇合在一处,发出诡异的鸣啸。利矢若飞蝗一般,冲天而起,射向虎牢关。
雄词L海和阚棱大吼一声,手举巨盾,抢身站在李言庆和萧怀静身紧跟着,抛石机嘎吱嘎吱响动,一块块巨石,向城中袭来……
“弩车轰,步兵冲;步兵冲完弩车轰!”
李言庆浑不在意,笑呵呵的对萧怀静说:“翟让休整了这么久,还是这些个手段,实让人失望。”
萧怀静故作冷静,强效一声道:“莫非府君还有新招?”
他表面平静,可略微颢挣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中的紧张。
李言庆故作沉吟
第卅六章 瓦岗兴,李当王(五)
以虎贲郎将身份随杨旺前往梁郡,出任淮阳讨捕大使,参与过和王世充联手剿杀卢明月的行动,并将卢明月赶出淮阳地区,令其和王世充在狭小的南阳郡展开惨烈搏杀,功劳卓著。
按道理说,有这样一个身份显赫,功勋卓著的将领领军,应该没什么问题才是。
可是李言庆总觉得不放心。原因嘛……非常简单。刘长恭这一次的对手是李密,而非卢明月。
瓦岗军连续强攻三日,死伤无数。
而虎牢关的损失虽然相对较少,可对于虎牢关而言,同样是难以承受的数量。
好在,杨庆不断调拨人马,源源不断向虎牢输送。而历经三日苦战,存活下来的士兵,变得更加剽悍。人常说,天下精兵出丹阳,出并幽之地,殊不知中原之地,同样是锐士之摇篮。
战国时期,吴起训练出魏武斗,纵横无敌。
说起来那魏武卒,就大都出自于中原地区,其中也包括荥阳郡!三日之后,翟让终于承受不住瓦岗军巨大的伤亡,停止了亡命般的攻击。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血肉模糊……鲜血,渗透入冻僵的泥土后,使得地面泥泞无比。再经历夜晚的冰封,第二日的踩踏,血肉和泥土混杂一处,已经难以分辨出来。以至于清理战场的士兵,不得不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将袍泽的尸体取出。可即便如此,也已残缺不全。
瓦岗军的军营中,回荡着抽专1声。
那些活着的人,在为死去的人哭泣。
可谁也不知道,过了今天,谁又会为自己哭泣?
李言庆登上城楼,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也不免感到格外沉其实城外的这些所谓蚁贼,也不过是为了吃饱肚子,不得已放下农具,举起刀兵。有道是官逼民反,如果这些人能有地种,有房住,有饭吃,又怎可能跑来到这里?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求一个活路。不过,这里面固然是有官府朝廷的责任,那些野心家,同样罪无可恕。
言庆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间多愁善感起来。
抬头仰望苍穹,但见乌云翻滚。
看起来,今夜会有风暴,也不知道这一场风暴之后,又会给荥阳郡,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今夜由谁轮值?”
“少爷,是裴老虎和罗士信两人值守。”
“传递下去,就说今夜可能会有暴风雪,让兄弟们多穿件衣服。
通知裴老虎和罗士络,这种天气,当谨防蚁贼偷袭……另外每一伙兵卒,皆配备一个火盆。”
雄阔海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李言庆则手扶垛口上,看着黑漆漆,深沉的夜色,发出一声轻这,本非我所向往的生活,却不想,如今卷入其中……他娘的也不晓得这何时才算结束?
暴风雪终于来了!狂风卷着大雪,肆虐于苍穹。
天地瞬间成白茫茫一片,透出莫名寂寥。通济渠畔的旷野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很快被皑皑白雪覆盖。
位于通济梁不远处,一座面积不大的山丘上。
泰琼手扶佩剑,雄立于一块巨石旁边。盔甲上沾满了血污,很多地方,已经都已经结成了冰渣子。
在他身后,百余名隋军有气无力的躲在兜风处,躲避肆虐的暴雪。
“叔宝!”
一个青年文士走过来,有些抽泣的道:“耶耶不行了,要你过耶耶是隋唐时,对父亲的一种称呼。
泰琼连忙答应一声,招手示意几名亲兵上前,监视山下动静。他和那青年文士,快步来到一个避风处,只见一个中年男子,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的躺在草窝子里,身上鲜血淋淋……
“贾副使……”
秦琼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那中年人,正是张须陀的副手,贾务本。
而前去招呼秦琼的青年,也正是贾务本的儿子,贾闰甫。
贾闰甫上前把贾务本搀扶起来,轻声呼唤。
许久,贾务本睁开眼睛,看到秦琼后,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大海寺遇袭之后,贾务本和秦琼率领一营兵马,从乱军中突围出去。本来,秦琼准备前往虎牢关,和罗士信张须陀汇合。却不成想刚要行动,就听到了张须陀的噩耗。完全失去方寸的秦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在当时,按照他的想法,还是应该去和罗士信汇合一处。
但贾务本却不同意。
贾务本认为,张须陀一死,虎牢关定然无法阻挡瓦岗军的攻击。
这时候返回虎牢关,无异于自投罗网。既然荥阳无法回去,那干脆就投奔梁郡。梁郡太守杨旺,同时对隋室忠心耿耿。而卫力不差,曾平定过魏郡的叛乱。杨旺手中有兵有将,!邴翔1请他救援荥阳。正是抱着这个念头,秦琼随着贾务本赶赴梁郡……刚到雍丘,就听说了李言庆出馈虎牢关,击杀吴黑罔的捷报。秦琼和贾务本,都有些后悔,未曾赶上复仇一战。
不过,杨旺还是接见了他们。
并且命淮阳讨捕大使刘长恭为主帅,出兵救援荥阳。
本来,这一路上挺顺利。
贾务本曾劝谏刘长恭,要小心瓦岗蚁贼诡计。可是刘长恭,却没有往心里去。
在途经大梁的时候,隋军遭遇瓦岗军伏击。不过对方的人数并不多,所以刘长恭也没有放在心上,率部追击。
可是……李密在通济渠畔,伏击刘长恭所部。
所用的策略,竟然和李言庆对付牛进达吴黑闼两人嬉几乎相同。
同样是诱敌深入,而后居中劫杀。为能取得胜利,李密更暗中和孟让取得联系,借来兵马数万人。刘长恭猝不及防下,被李密杀得惨败。近三万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刘长恭更当场战死。
秦琼护着贾务本父子,逃到了这座山上,随即被瓦岗军团团包围。
贾务本轻声道:“一步错,步步错……叔宝,我已经不行了!然则你尚有大好前程……如今出了李密这等人物,莫不真的是天命所归?你一身好本领,还是要尽早,做好打算。”
打算?
到了如今这一步,又能有什么打算?无非两个字《投降!可是让秦琼投降蚁贼,却不免有些不太心甘情愿。
“贾副使,琼知当如何选择,你且好好休养,莫要再费心了。
秦琼安慰了贾务本片刻,转身走出草窝子。
看着山头上,一个个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隋军士兵,秦琼也知道,再打下去,恐怕没什么意义。
更何况,贾务本也需要治疗,否则定会死在这里。
身后脚步声传来,贾闰甫走到了秦琼的身后。
“闰甫贤弟……咱们真的,没有路走了吗?”
贾闰甫苦笑道:“叔宝,你看我们现在迳状况,似是还有其他选择吗?”
他犹豫一下,轻声说:“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叔宝,谶语…成为现实,李密连番大获全胜,此乃天数,只怕非人力可以阻挡。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为杨氏尽忠,要么顺应天数。
言语中,并没有流露出多少想要尽忠的意思。
贾闰甫略有些期盼的看着秦琼,等待着舂琼的回答。
就在这时,守护山口的亲兵突然大声喊喝:“什么人,再往前走“休要放箭,我等并无恶意。”
泰琼和贾闰甫连忙走过去,探首向山道上看去。
只见一个白衣文士,踩踏着山路上的积雪,正缓缓行来。
他们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无刀无枪,却担着一挑挑的物品。
为首的白衣文士,拱手道:“在下乃是奉蒲山公之名,前来为秦将军送些食物。如此风雪严寒的夭气,且吃些东西,也好御寒。”
秦琼凤目圆睁,厉声喝道:“尔等休要使这样手段,莫不是以为如此,就能让秦某投降?”
“不不不,蒲山公虽则对秦将军非常仰慕,却也不愿趁人之危。
今日将军之败,非将军之过,实刘长恭无能。蒲山公说,如果秦将军不愿投降,可食毕之后,自行离去,我们绝不阻拦。”
泰琼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
眼睛旋即眯成一条缝,握紧刀柄的手,也随之有些放松。
这李密,真的有如此好心肠吗?
贾闰甫轻轻的拽了一下秦琼的袍袖,意思是说《叔宝,切莫冲动。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贾务本那蜡黄的脸色。秦琼闭上眼睛,心中思绪此起彼伏,久久无语。
而在他身后的隋军,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泰琼睁开眼,看了看众人,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松开丑相,深深吸一口气……
“蒲山公,真的放我等离开?”
那白衣文士,依旧是一副儒雅姿态。听闻秦琼询问,当下呵呵一笑,迈步向前一步,拱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秦将军乃当世豪杰,蒲山公亦人间大丈夫,自然不会反悔。
秦琼眼一瞪,声音陡西高亢。
“你,你有是何人?”
白衣文士微笑着一拱手“在下房玄藻,不过蒲山公门下,无名之辈。”赶着去机场,有点心思不宁了……
第卅七章 瓦岗兴,李当王(六)
可牢关下瓦岗军动了浙平疯狂的汝击。。
顶住nbsp;nbsp;给我把这此蚁贼赶下城去。”
谁敢临阵退后督战队格杀勿论nbsp;nbsp;”
退后一步nbsp;nbsp;荣阳郡必然遭受惨烈屠杀。你们的妻儿老将被这些蚁贼蹂躏nbsp;nbsp;杀nbsp;nbsp;把他们赶出去”
李言庆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一手铜盾一手银鞭他奔行于虎牢关上不停挥舞手中钢鞭将冲上城头的瓦岗军击杀。
雄阔海和阁棱紧随在他身后。
这一个人组成了一个临时的一角阵虽然不断有瓦岗军冲上城头却被他们…斩杀于城上。酷寒的气温几乎是滴水成冰。可是在虎牢关城头上却血流成河。浓稠的血浆。夹杂着肉糜残肢顺着城墙缝隙往下流徜把这座千古雄关都染成了红色如同浸泡在血水中。
两名瓦岗军的将领呼号着冲上城头。
李言庆被几个瓦岗军缠住了手脚一时间难以脱身。
瓦岗军头领nbsp;nbsp;挥舞长刀就加入了战团。言庆想要躲闪可是这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加上鱼粮道上尽是尸体nbsp;nbsp;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被扳倒在地上。眼见钢刀就要落下李言庆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雄阔海怒吼nbsp;nbsp;声nbsp;nbsp;休伤我家少爷”
手中年轮板斧呼的飞出去那硕大的斧头正劈在一名瓦岗军头目的脑袋上。
言庆乘势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钢鞭呼的横扫砸断了四五条腿。而后翻身站起。
大黑子给我封住那个缺口不要放一个人过来。”
雄阔海连忙答应一声反手从城墙上抄起一面近两米高的铜皮木盾。头也不回朝城头一处缺口冲去。阁棱连忙紧跟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缺口上。大盾横在身前。雄阔海用足了力气将十数名瓦岗军往缺口下推。对方虽有十几个人。却挡不住雄阔海天生的神力。
一连串凄厉惨叫nbsp;nbsp;瓦岗军纷纷掉落城下摔得骨断筋折。
从傍晚到第二天天黑一天一夜的时间当中瓦岗军共出动八万余人nbsp;nbsp;接近二十次的亡命攻击。
大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黄君汉拉着翟让的袖袍几乎是哭喊着说道nbsp;nbsp;十一个营全军覆没如果十七员郎将战死关下。再这么打下去就算拿下了虎牢关我们也无力再前进一步nbsp;nbsp;大将军为瓦岗留此骨血吧。”
瓦岗军自李密上山后nbsp;nbsp;仿照隋朝军制设立六卫九十八营。
这所谓的nbsp;nbsp;营nbsp;nbsp;其实就类似于军府的编制。
翟让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嘴唇。
他何尝想这么打。
他难道就不知道这样下去瓦岗军就算攻取了虎牢关也是元专
耳是他又不能不这么打
原因很简单李密又获胜了
他在荣阳和梁郡交界处的通济渠河畔nbsp;nbsp;全歼隋军援兵并击杀了刘长恭。随后尉氏县散朝大夫时德睿在得知李密获胜后立刻开城投降。李密几乎是兵不刃血的就占领了尉氏县。
这也是瓦岗军自组建以来第一次主动攻占县城。
尉氏县被攻破使得紧邻尉氏县的开封县顿感压力6增。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开封县举城投降。李密连获两座县城之后顺势夺取了大梁城在梁郡和荣阳郡之间组成了一道防线。梁郡郡守杨旺虽试图复夺大梁城但却被孟让等人牵制nbsp;nbsp;无法增派援兵。如此一来更使得荣阳管城两县炭炭可危。杨庆只得下令郑为善和辛文礼不得出击nbsp;nbsp;固守城池。
相较李密的节节胜利nbsp;nbsp;翟让手握重兵却奈何不得虎牢。
这让翟让情何以堪。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nbsp;nbsp;自己无法和李密相争。于是心里隐隐生出想要退让的**头可即便是退让。翟让也要守住自家的一亩一分地。否则将来李密掌权他翟让又岂能没有自保之力。
所以他要攻下虎牢关口
但现在看来虎牢关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
且不说这作为河洛门户nbsp;nbsp;中原雄关的战略地位何等重要朝廷时虎牢关又是何等的重视。
虎牢关历经千年经历过多少次战火的洗礼。
从城墙的构造到各种防御措施。可谓是极为完善。
再加上虎牢关内兵多将广李言庆又是个老成稳重的人。以至于翟让越打nbsp;nbsp;就越感到绝望。
损失了十一个营近一万五千人。
如此惨重的伤十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只怕不用等到虎牢关告破瓦岗军自己就先行溃败。
可是翟让真的是不甘心
大将军nbsp;nbsp;虎牢不可取若要攻克荣阳郡nbsp;nbsp;还需另辟蹊径才是。”
单雄信张亮等人也纷纷上前劝阻。
翟让几次举起马鞭想要抽打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冲动黑着脸咬着牙从口中吐出两个字。
收兵nbsp;nbsp;”
时已深夜翟让坐在大帐中独自喝着闷酒。
帐外不时传来抽泣和呻吟之声让他的心情随之变得更加低沉。手握一只铜舜心中充满迷茫。
难道真的就这样子把辛苦打造出来的基业拱手
帐帘一挑一股冷风灌进来。吹得火盆子的火苗噗噗跳动。
翟让醉眼朦胧抬头看去。
老黄你来的正好陪我喝酒。”
来人正是黄君汉同时也是当年随翟让一同上山的瓦岗兀老。
翟让和黄君汉占间关系非常密切。当年翟让因事被抓正是黄君汉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把翟让从牢狱中放出来而后一同上山。可以说瓦岗寨是程让和黄君汉两个人一手建立起来。所以翟让对黄君汉始终保持一分敬重。
黄君汉神色似有此激动一进大帐就走到翟让跟前把一块木牌放在长案上。
这是什么。”
刚才火头军做饭时,从一条鱼肚子里现的东西。”
翟让眯着眼放下铜爵拿起那一寸见长黑色木牌。木牌正反两面有字一面是nbsp;nbsp;瓦岗兴nbsp;nbsp;另一面却写着李当王。
什么意思。”
程让有点迷糊抬头疑惑的看着黄君汉。
火头军今天捕到一网鲤鱼结果厨子在烹制的时候nbsp;nbsp;却从鱼肚子里现了这个东西nbsp;nbsp;大将军此乃天命天命啊”
瓦岗兴李当王
翟让又琢磨了一下突然间激灵打了一个寒蝉坐直了身子。
他把那木牌重新拿在手中反反复复的观瞧
渐渐的他明白了这手中木牌的份量
老黄nbsp;nbsp;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黄君汉一屁股坐在旁边苦笑着说nbsp;nbsp;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于走过去查看。结果那活鱼刚被屠杀nbsp;nbsp;犹自扑腾这木牌nbsp;nbsp;大将军这时天命天命所归。我等如何能够逆天。
当初有桃李子得天下。
如今又出现了瓦岗兴李当王
上苍这是一道道出警示nbsp;nbsp;要我们从天命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时于这鬼神之说翟让也不敢随便妄言。
一时间他不免有此失了分寸。一脸期盼的看着黄君汉想要求他出个主意。
黄君汉叹了口气nbsp;nbsp;自李密上山来凡从他所言我们战无不胜可一旦背他所说莫不是以惨败告终。此天意不可违眼前虎牢关岂不就是上苍对我等的责罚。否则为何除去一张须院又出现个李无敌。大将军咱们若执意如此下去。只怕到最后难以收场。”
翟让也有点懵了
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将军咱们服了吧。”
翟让蓦地抬起头轻声道你是说nbsp;nbsp;”
黄君汉点点头nbsp;nbsp;此等情况下。我们别无选择。现在退一步nbsp;nbsp;说不的日后还能有所收获。如若是执意和李密相卓nbsp;nbsp;我实在是有此担心啊
”
臣服nbsp;nbsp;李密。
翟让一脸苦涩笑容抬起头看着黄君汉久久说不出话来。
早知如此nbsp;nbsp;何必当初呢。
他沉吟许久nbsp;nbsp;仰天一声长叹。
如今nbsp;nbsp;也唯有这般。”
慢nbsp;nbsp;”
翟让话音未落,从大帐外冲进来几个人。
为者正是翟让的兄长翟弘。
老黄nbsp;nbsp;你怎能劝说大将军向那李密低头。
兄弟你可要想清楚nbsp;nbsp;这瓦岗寨是你我兄弟一刀一枪拼杀出来联基业。从前咱们过的多么快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李密没有过来的时候兄弟们齐心协力朝廷也奈何不得我们。
可是李密过来后兄弟们一个个都生分了
那劳什子军规明明是李密制定出来却都推到了你的头上。咱们上阵搏杀他在后面扯着后腿。兄弟们一个个也不似当年那样亲密nbsp;nbsp;什么狗屁谶语既然他李密的天下让他自立门户就是。他有本事别找咱们自己去打天下。现在咱们把基业打出来了怎能给他。
什么瓦岗兴nbsp;nbsp;李当平nbsp;nbsp;他没来的时候咱瓦岗何等兴旺。
要当王也该是兄弟你站出来。当这瓦岗王而不是让给那个李法主。”
翟让浓眉一挑旋即露出为难之色nbsp;nbsp;大哥可是这天命不可违nbsp;nbsp;”
狗屎的天命”翟弘厉声喝道nbsp;nbsp;天数在隋在杨氏可咱们还不是一次次取胜。咱们聚众造反。说穿了就是与天抗衡。哪怕脑袋掉了。也是咱兄弟的命。可如果这样子就认输nbsp;nbsp;我不服nbsp;nbsp;兄弟你问问这帐中的兄弟们又几个服气李密。”
那我们怎么办。”
咱们回瓦岗那是咱的基业。
守好咱们的基业李密任他去折腾。他不惹咱们咱们也不惹他nbsp;nbsp;不过休养再给他半点钱粮。”
回瓦岗。
翟让不禁再次犹豫。
他向黄君汉看去却见黄君汉。同样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黄君河就心甘情愿把瓦岗寨让出去吗。他同样不愿意只是目前的状况实在有此尴尬。
翟弘等人坚决不同意臣服李密。
翟让沉吟许久后轻声道nbsp;nbsp;大哥且容我再想想再想想nbsp;nbsp;”
第卅八章 瓦岗兴,李当王(完)
冬时节,天气越来越冷。
荥阳治下的河流,大都被冰封。从虎牢关向东,万里莽原尽是雪白,令人陡生出无限感怀!
昝让撤兵了!
在隆冬到来之前,悄悄的撤兵了!
荥阳郡上下,莫不是欢呼雀跃。
自张须佗战死之后,瓦岗寨给荥阳郡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上到郡守杨庆,各大世胄名门,下至贩夫走卒,寻常百姓,莫不是人心惶惶。
加之李密夺取尉氏和开封,又消灭了刘长恭所部人马,更在所有人心头,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而现在,这块石头终于可以移开了。
即便李密还占据眷开封和尉氏,但比之先前,这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杨庆在翟让退兵后的第三天,立刻下令虎牢关守军拨出两军人马,赶赴荥阳县和管城两地,进行严防死守。同时又命李言庆加强对虎牢关的守备,但不允许擅自出击。言庆对此,当然不会太过在意。反正他本身就不想出击,留守虎牢关,倒正合了他的心意。不过,他还是下令,王伏宝和罗士信两支人们,率麒麟卫返回巩县。同时告知麦子仲,令他继续坐镇九山。
王伏宝和罗士信,经此一战之后,拥有了足够的功劳。
所以李言庆向军府报备,任命此二人为军中校尉。其中罗士信留守巩县,王伏宝出馈黑石关,也使得巩县一地防御,形成了完善的体系。在安排好一切之后,李言庆又将苏定方,从巩县调至虎牢关。
对于这个安排,雄阔海和阗棱也没有任何异议。
两人甚至巴不得将那校尉的职务让出来,反正他们留在黑石关,也难有什么作为。
“府君,如今荥阳上下到处流传瓦岗兴,李当王的谣言。长此以往,只怕会让百姓人心浮动。”
萧怀静不无担心的向言庆提出了疑虑。
这谣言出现的非常突然,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冒出。
先是虎牢关外的瓦岗军出现了这种情况,同时在开封,尉氏,也纷纷出现。寺是乎,这六个字产生了种种解释。不过李言庆对此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瓦岗兴,李当王……
无非就是说,瓦岗寨要兴旺起来,需要那李密做瓦岗王。可问题是,翟让会允许李密称王吗?”
萧怀静眉头一蹙,轻声道:“府君,这句话似乎不是这么解释吧。
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应该是说,瓦岗寨会动摇隋室根基,李密将取杨家天下而代之。可到手言庆口中,却把这一句话局限在了瓦岗寨一隅之地。似乎是说,李密最多也就是个草头王。
言庆笑着道:“若非如此解释,那应当如何解释?”
萧怀静先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性子偏于执拗和古板,不似李言庆这般,脑瓜子灵活。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很难做出变通。这也是张殂佗活着的时候,为什么和萧怀静相处不好的一个原因。李言庆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和他扯下去,于是迈步登上城楼,站在城墙后面,朝着远方眺望。
半晌后,他突然对萧怀静说:“萧御史,我明日需往荥阳一趟。
我不在的时候,会命裴行伊和苏定方两人出镇虎牢。这二人皆兵法过人,只是阅历不高,所以难免会有什么差地。你留守此地,负责协助他们。若是他二人有什么得罪,还请你包涵一二。
“府启要去荥阳县?”
李言庆说:“有些事情,我还需与郇王殿下商议。
不过我想虎牢关在新年前,未必会再有战事生。即便是李密想要对虎牢用兵,恐怕也难以实现。
许多事情,必须要和郇王殿下进行商讨。今年荥阳郡不会再有兵事生,但来年,定然不会安宁。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一下比较好。”
萧怀静如今对李言庆,可谓是言听仆从。
他也知道,言庆此去荥阳,必然是有要事和杨庆商议。
虽然不晓得苏崖≥方究竟有多么厉害,可是裴行俨的本事,他已经领教过了,自然也不担心。
“既然如此,府君只管做事。
虎牢有裴别将和苏兵曹,定然会安然无事。
言庆呵呵一笑,不再言他举目远眺,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李密,接下来,你该如何出招?
此时的开封,正沉浸在欢乐之中。
李密占居了开封之后,使得各方正在观望的义军变民领,纷纷前孟让、郝孝德、王德仁等变民领,本就决定投奔李密。不过由于之前瓦岗连番被张须佗击败,使得这些人,裹足不前,在一旁观望。
毕竟,这些人都被张须佗收拾过,这心里,难免会有几分畏惧。
但现在,张须佗已经死了!
孟让最先反应过来,率部投向李密。
翟让在虎牢关的战事不顺畅,却并不影响孟让等人对李密的信心。
事实上,翟让越是如此,就越是衬托出李密的利害。特别是李密消灭刘长恭,攻占开封、尉氏和大梁城,也使得各路领,对李密更加佩服。
于是,先有上谷郡领王君廓派人送信,表示归顺。
紧跟着又有长平郡李士才、淮阳魏六、李德谦、!、迁、魏郡李文相、济北郡张青特等变民领纷纷派人前来,与李苔i,丰《洽。雨李密呢?在击杀了刘长恭之后,又得了秦琼贾闰甫等人,顺利丰《收了隋军俘虏。而占领了开封三城,也给了李密展的契机。
在短短月余中,其麾下人马,已过十万,可谓声势大振。杨旺、杨庆等人,眼睁睁看着他立足开封,也不得不忍气吞声,不敢妄自出击李密,端地是志得意满。
坐在开封府县衙中,李密大宴各方使者。
众人纷纷向李密道喜,李密却始终保持着,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
“蒗山公,如今天下流体,瓦岗兴,李当王之戟语。
而密公又接连获胜,正合了那句话《天命所归。在座诸位,皆奉命而未,愿意归顺密公。
密公当尽早称王,已顺天意。到时候,各方豪杰定会前来响应,密公兵锋所指,取隋宣而代之,不过早晚之间。”
李密心里无比开怀,但是在脸上,还是要表现出几分谦让。
他一边和众人客套,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
翟让悄然无声的退回瓦岗,想必也是心灰意冷,断了和我争锋的**想。不过,杈还需再筹谋一下,令其心甘情愿让出瓦岗寨,到时候才能顺了这天命谶语……
就在这时候,大厅外突然有人前来禀报:“密公,翟让着人送前来“哦?”
李密心里一动《莫非翟让识趣,主动前来低头吗?
虽然他在声望上已经压制住了翟让,可是在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尊敬的模样。
于是连忙起身道:“大将军书信何在?”
那小校连忙走上前来,把一封书信呈递给了李密。
“送信使者把书信送到后,就立刻走了。”
“走了?”
李密感到奇怪,接过书信后,就着大厅里的烛火,仔细观看。一开始,他还是笑眯眯,一脸和煦之色。可渐渐的,李密的脸色越显得有些古怪,到了最后,整张脸,阴沉的好像滴水一般。
翟让,欺我太甚!
第卅九章 魏征初露峥嵘
弄密的心思深沉。是个喜怒不形干色的人。“
所以很快就调整了状态,依旧和先前一样,在酒宴上谈笑风生,好像翟让的书信不过是一封普通的公函往来。只是他那几个谋主,却觉察到了一丝不妥之处。虽然没有当场问,不过在酒宴结束之后,却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
“密公,出了什么事?”
房弃藻第一个站出来,向李密询问。
对于房玄藻这个谋主,李密无疑是极为欣赏。此人不但谋略过人,且辩才无双,颇有战国时期,纵横家的风采。他从怀中,把聚让的书信取出来,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递给房玄藻。
“大将军决意,与我等分道扬镰。”
“啊!”
房玄藻等人莫不大吃一惊。
其实,狸让和李密反目,是迟早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李密声势越强盛,难不成永远屈居于程让之下?不过在所有人看来。翟让也不是傻子,迟早会向李密低头。到时候再通过蚕食的手段,最后达到完全吞并瓦岗的目的。
可是没想到,翟让竟然会用这样激烈的手段,和李密分道扬镀。
翟让在信中说:密公你出身高贵,手段过人,智慧高深。我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远无法和您相提并论。不过,瓦岗不仅仅是我翟让创立,更是一帮子兄弟,用血汗打下来的江山,恕我无法把瓦岗让给你”您现在已经得了开封尉氏和大梁。蒲山公营自设立以来,战无不胜。
而且,天下英雄纷纷归顺与你。我小小的瓦岗塞,想来也不会看在您蒲山公的眼内。
我志向不高,能守着瓦岗就已经很开心了。
逐鹿天下的事情,不是我这种小民可以去考虑的事情。如果蒲山公您要夺取天下,瓦岗寨一定为您摇旗呐喊。但攻打虎牢关。我也着实损兵折将,实在是帮不到你什么,还请你原谅。
虽则信里面没有一句说到要李密分家,可这字里行间中,莫不流露出这样的一个意思!
对不起,我瓦岗塞庙容不得您这尊菩萨。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李密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看众人都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时,他忍不住出一声长叹。
“未曾想,大将军对我竟猜忌如斯!”
李密一脸苦色。看着房玄藻等人说:“我本为苍生谋,不成想却使得大将军如此猜忌。诸公,大将军此一分道扬镀,我等将如何是好?各路英雄,不日将抵达开封。我等必须耍早作谋划。”
“密公,难不成你要放弃瓦岗不成?”
一个文士呼的站起身来,神色激动的质问李密。
此人名叫祖君彦,是李密的记事。
李密眼皮子一耷拉,“不如此。密又能如何?”
房玄藻眉头一蹙,“密公万不可如此想。瓦岗虽不大,然则却为天下人所瞩目,更是我等根基所在。密公如今虽得三城,但并非固若金汤。东有杨旺虎视眈眈,西有荣阳筹谋计算。
我等据弹丸之地,也无回旋之地。
瓦岗在时,我等进可攻,退可守。且能牵制住梁郡兵马;可若瓦岗不存,则我等必成孤军。”
李密说:“我何尝不知,可是大将军对我等误会太深,心意已决啊。”
“翟让,无智之人,难成大气。
瓦岗重地交与此人,岂非明珠暗投?密公绝不可放弃瓦岗!房某不才,愿凭三寸不烂之弃,说服翟让,令其回心转意。”
房玄藻话音未落,却听屋子一角。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服翟让后,又该如何?”
一个三旬男子,站了出来。
他身材不高,相貌刚正。
李密循声看过去,眉头不由得一蹙。
走出来的这个男子,他倒也不算陌生。此人名叫魏征,原本是武阳郡郡守元宝藏的书记,后元宝藏被卫文升所杀,魏征就投奔到了李密帐下。只是李密对此人不甚欢喜。盖因魏征不解风情,时常冒犯李密。让李密很不高兴。若非魏征是真心相投,恐怕李密早就把他赶走。
可即便如此,李密对魏征,也不甚看重。
见魏征站出来,李密心中难免有些不快。但在表面上,他还是露出一副笑脸,温言和煦的问道:“玄成有何主张?”
魏征全然不理其他人的目光。拱手道:“密公,即便是那程让回心转意,你二人之间的间隙,已然无法弥补。况且,翟让既然表明了态度。又岂能容忍密公在瓦岗独大?若密公无法掌控整个瓦岗,得那瓦岗。又有何用?整日里和翟让勾心斗角,密公您又如何筹谋大事?解救
生?
而且,“瓦岗兴,李当王”这天命瓦岗当归密公,伦丁叉何必再忍辱负重。若连一个卜小百岗都丹法获得。心沁”所以,瓦岗不可弃,而密公亦不能委曲求全,否则于天下人,又如何相信这天命,于密公一身乎?”
魏征的口才,同样不俗。
李密这一次看他,却觉得顺眼了很多。
没错,一山不容二虎,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又岂能再如早先那般。彼此保持几分克制?
瓦岗不可弃,翟让不可留……
房玄藻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魏征的这番言语。
李密道:“既然如此,那玄成可有妙计教我?翟让已返回瓦岗,并且布下重兵。难不成,我派兵攻打?”
“密公,且不可攻打瓦岗。”
魏征连忙大声阻止,“魏征并非是怀疑密公不是翟让对手,事实上密公之蒲止。公营,已足够强大。秦膘骑和程膘骑,皆知兵之人。蔡建德房献伯,亦有万夫不挡之勇。此四人所建内军,即便是隋杨之骁果。亦不遑多让;而蒲山公营更身经百战,连番获胜,士气正高。
翟让兵将虽多,不过乌合之众。
且虎牢新败,士毛低落,绝非密公对手。只是强攻瓦岗,定会令军心混乱,更使得各路英雄,对密公产生怀疑。
此得不偿失,非迫不得已,不可取之。魏征有一计,可令密公不费一兵一卒,取翟让级。
李密,顿时露出笑靥。
“愿闻其详。”
“再过二十日,就是岁末。
各路英雄已答应,将在岁末奉密公为主。所以,若除翟让,需在此公可派人前往瓦岗,假意答应骡让的请求。不过既然是各路英雄齐至开封,他骡让就算要和密公反目,也会不得亲自前来。密公可命一能说会道之人,安抚翟让,将他哄来开封,同时遣一员大将,此人需对瓦岗熟悉,切为众人所敬服。翟让来开封时,他率兵夺取瓦岗。到时候,密公斩了狸让,对外宣称他意图投靠隋杨。而后回师瓦岗,安抚山塞中人,瓦岗寨又如何姓不得李?”
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是要取了翟让的级。
不过以目前状况,这似乎是最为妥当的一个办法。
李密也好,房玄藻、李玄英、祖君彦等人,莫不轻轻点头,表示
成。
魏征说完之后,就退到一旁。
李密沉吟半晌,抬起头向房玄藻看去。
房玄藻哪里还能不知道李密的心思。于是站出来拱手道:“密公,我与翟让手下之人,也算略有交情,且翟让对我,还算客气。不如就由我前往瓦岗,安抚翟让,把他诳到开封城吧。”
李密点头,“此事由你出马。我最为放心。
不过,这偷袭瓦岗的人选
房献伯和蔡建德,显然不是合适人选。那剩下来的王勇王伯当,王当仁,李公逸,显然也不合适。唯一合适的人,就是程咬金。可他却是李密从翟让手下要来的人,难免让人担忧。
魏征见李密有些犹豫,于是再次站出来。
“密公,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曹操可以用张辽镇守逍遥津。孙策可以让太史慈招降旧部。此何原因?盖此二人,皆忠义之士。我观知节,也是忠义之人。密公待知节甚厚,想必也是因他忠义。既然如此。为何又不信他一次呢?”
看起来,这魏征也熟读过《三国演义》。
李密闻听,不由得连连点头。
是啊,既然我喜爱程咬金的忠义,又为什么不能信他一次?
想到这里,李密呼的站起身来。
“那就依玄成所言,命程咬金内军本部人马,连夜动身,秘密前往瓦岗塞。
斩杀翟让之事,就由玄成一手安排。我等如今,已是弦上利矢,不得不,所以此事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我等,恭祝蒲山公,大业早成!”
李密第一次,如此明白的表露出了自家的心思。
房玄藻等人纷纷上前,表子对他的臣服,
李密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那屋角一隅的魏征身上,眼睛不由得一眯。
没想到这魏征,也不是个古板不知变通的家伙。
此人之心计,不逊于柴孝和。日后倒是可以好生绮重一下。只是可惜了,柴孝和至今音讯全无,也不知是生是死。若说他死了,巩县却没有任何动静;若说他还活着,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恨那李言庆,莫非真是我的克星?
若柴孝和此刻在我身边,想必”我定会更加轻松吧!
想到这里,李密这心里面,徒然生出无尽的愕怅。房玄藻等人虽然可用,却终究比不得那人
第卌章 机关算尽(上)
乞寒日已经过去,柴孝和作为巩县的县令,参加了乞寒日的祭天大典。
虽说如今几乎是被李言庆软禁,但是这日子过得,倒也不算太坏。明里暗里的,言庆还是给予了柴孝和足够的尊重。原以为自己被架空以后。会举步维艰。可现在看来,李言庆并没有过多为难自己。除了行动不太自由以外,其他大部分时间。柴孝和在县衙过得还算自在。
甚至连巩县的老百姓,也没有感觉到什备变化。
该柴孝和出席的活动,他是一次没有落下。除了县衙中极个别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柴孝和已被软禁。
事实上,不管是一开始的黄文清,还是后来的长孙无忌,都给足了柴孝和颜面。
对此,柴孝和最初还有些别扭。可渐渐的,也就习惯成了自然。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算太坏。至少不需要似从前那样,提心吊胆,好像做贼一样。读读书,写写字,有事没事的还能和黄文清、长孙无忌一起吟诗做赋。谈古论今。黄文清久经宦海沉浮。历练颇多,长孙无忌也是家学渊源,学识广博。和这两人在一起。柴孝和倒没有感受到压力。
相反,对这样的生活,倒是有几分惬意。
乞寒后一场大雪,把县衙的后花园,银装素裹,装点的格外动人。
柴孝和一大只忽来了兴致,叫上夫人一起来到花园凉亭里,烹茶赏雪。凉亭外,几朵红梅绽放,散发出冷幽之韵。白色的雪,红色的梅。映衬在一起,更显出几分风雅韵味,令柴孝和的心情,顿时大好。
“郎君这几日,心情似乎不错!”
夫人突然开口说话,“看上去比只先要开怀许多,也多了几分笑容,似乎比从前年轻不少。”
“是吗?”
柴孝和下意识的用手轻抚脸颊,而后呵呵笑了起来。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靖节先生,果不欺我。原以为此种生活,唯神仙才能享受,却不想如今,我已品尝其中滋味。只可惜,这园中不见南山,多多少少,却是一丝遗憾。”
夫人也笑了!
“山在郎君心中,只是郎君不愿意去发现而已。”
“绣娘,你这话语丰的禅意,却是越发重了nbsp;nbsp;”
夫妻两人相视,忍不住同时笑了。
靖节先生,本名陶渊明,又名五柳先生,谧号靖节。
柴孝和捧起一杯香茗,看着凉亭外美景,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日子悠闲倒是悠闲,惬意也够惬意nbsp;nbsp;可问题是,自毛真的能受的住,这种悠闲生活吗?
虽则脸上没有任何表露,可是在内心中,似乎总有一些不甘。
李言庆虽然没有明言,会如何处置自己。但想必那结果,无非两种:降,则生;不降,则死!
一开始,柴孝和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死志竟渐渐的淡化。想自己十年苦读,历经诸多挫折磨难,终有了今日这身本领。原以为密公会建立大业自己也能一展才华;可现在看来,恐怕难以成真。
如果真的死了,那自己这一身本领,岂非白白浪费?
他心里颇有些犹豫。
在恩情和理想间,徘徊不定。
如果李言庆要招降他的话,柴孝和说不得会点头答应。可偏偏,李言庆把他软禁以来,就这么供养着,似乎把他已经忘记了这种被人遗忘的感觉,着实令人心中不快。至少,柴孝和觉得很不舒服。
算了算了,若真是如此,倒不如去学一下五柳先生,归隐山林。
柴孝和暗自叹了口气,扭头想要和绣娘交谈。
就在这时,有家人前来禀报:“蒙阳司马,黑石府鹰扬郎将,巩县男李言庆,求见县令。”
其实,柴孝和如今就是个摆设。
县衙里的差役,府中的家臣。几乎被李言庆清洗了一遍。
除了夫人身边一今年迈的老妈子之外,所有人都换成了李言庆的耳目。按道理说,言庆要见他,自管进来就是。可偏偏他每次前来这脸面上的功夫都会做个十足,让人无话可说。
柴孝和苦笑一声,“有请!”
就算他不愿意见言庆,也阻拦不住。
自己现在是阶下囚,如果真的惹怒了李言庆,别看他现在彬彬有礼。却说不准会出什么么蛾子。
柴孝和虽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的不对言庆,生出几分畏惧。
“这李县男”
绣娘看柴孝和一脸无奈之色。忍不住笑道:“明明才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行事却比你还要老辣。若不是我亲眼见过他,说不定会以为。他和你一样,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nbsp;nbsp;他既然过来,想必是有事情和郎君商议。妾先告退,你和他好好谈谈,莫再犯那倔脾气。”
柴孝和苦涩一笑,轻轻点头。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言庆那略显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小径。
一袭青袍,衬托出卓尔不群的风姿。步履沉稳,流露着强烈的自信。
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他看上去有些疲乏。下巴上生出短短的,唏嘘胡子,让人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沧桑感受。
柴孝和站起身来,走下凉亭。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李言庆可谓给足了他颜面,如果柴孝和继续装逼,不免显得气度不足。
不过,当言庆出现的一刹那,柴孝和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李言庆的年龄,能和他表现出的沉稳气度相吻合,未尝不可参与这场逐鹿天下的游戏。
论声望有声望,论实力有实力。论人才有人才,
只是可惜了!
他的年龄注定局限了他的发展。
就好像那位江淮总管杜伏威,年龄和李言庆相差不多。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占居江淮重地。可实际上。他的基础实在是太薄弱了!薄弱到连他江淮军的内部,也未必是人人服气。
李言庆底子远比杜伏威强,可一旦他要逐鹿天下,他如今手中的班底。还能剩下多少?
就这一点上,李言庆比杜伏威少了几分闯劲儿,但是又多了几分沉稳。不到最后,不见分晓!
柴孝和想着。脚下却不慢。
“见过李司马。”
言庆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拉住了柴孝和的手臂。
“柴县令何必如此客套,多日不见,县令的气色却是比往昔更佳!”
说着话,他侧过身子,一绷助让自只身后的个一老者。“柴具令,可识得王公柴孝和这才留意到,李言庆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看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的模样,一袭黑衣,形容清瘾。相貌上倒也显得平常,不过那双眸子里,闪烁着一种极为诡异的光彩。
柴孝和一怔,疑惑的问道:“敢问这位先生”
“太原王翅,无名小卒。”
“啊!”
“莫非是有“博物先生,之名的王景文先生?”
柴孝和哪能不知道王碧的名字。当他还年幼的时候,王顾就以“博物,而著称,名扬天下。
王娟一笑,“未曾想,县令也知王某之名。”
柴孝和突然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此前还能自信满满,不把什么人放在眼中。可是现在nbsp;nbsp;论名气。论出身,王顾远比他高出百倍。更重要的是。王姨的本事,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过验证,否则杨谅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他从岭南请到府中。只是杨谅有识人之能,却无用人之术,以至于王顾难以施展才华。据说早在十三年前,王娟就已经被郑大士所杀。怎么他还活着?又跟李言庆一起?
柴孝和隐隐捕捉到了一丝灵光,骇然看着李言庆。
他现在可以肯定,李言庆一定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虽然还不清楚,他究竟选择了什么人。可是柴孝和能够觉察到,李言庆所选择的人,定不一般。
强笑一声,柴孝和连忙见礼,“未知王公驾到,柴某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这名士当中,也要讲究资历年龄。
李言庆虽名声显赫,甚至隐隐有宗师之名,可年纪摆在那里;然而王娟可不一样,他不仅仅是才华出众。声名显赫。论辈分,他还是柴孝和的长辈。柴孝和又怎可能,依旧表现倨傲。
王须却是微微一笑,受了柴孝和一礼。
如果说,柴孝和之前还能释放出自己的气场,以抗衡李言庆的气场。那么现在,在王碧面前,他根本无法释放气场,自然更难以和早先那般,与李言庆抗衡。
言庆和王翅走进凉亭,柴孝和也紧跟着上前。
不等李言庆开口,王碧抢先说道:“老朽尝闻郎君言,柴县令乃当世俊杰,忠义无双。故而今日冒昧与郎君商议,一同前来与柴县令相见。假死之人,冒然出现,还请县令莫要怪罪。”
“学生怎敢怪罪nbsp;nbsp;先生乃今世大贤,学生早年就对先生之名,甚为仰慕,未曾想
先生莫要再称学生官位,岂非折煞了学生。
但呼学生表字即可。令明今日能聆听先生教诲,实一尝生平所愿。”
何谓前倨后恭?
此时的柴孝和,解释的淋漓尽致。
李言庆和王娟相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王翅说:“教诲二字,王某实不敢当。只是王某这里有一件事物,想请令明予以建议。”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柴孝和。
而后王翅自顾自的说道:“李密斩杀张须伤,狸让趁势攻打虎牢关。不过却被李郎君所阻。不过。那李密果然非同寻常,竟弃了骡让。率蒲山公营,偷袭刘长恭,占领了开封三城。
前些时日,市井流传“瓦岗兴,李当王,之谣言。
翟让闻听之后,立刻撤兵退守瓦岗寨,并宣称与李密分道扬镀李密如此情形下,会做如何打算?李郎君今日从蒙阳回来之后,和老朽谈论此事。老朽也推测不出,故前来请教。”
刚开始的时候,柴孝和尚显得神色自如,面带淡定笑容。
可渐渐的,他脸色可是变得凝重起来
咽了口唾沫,同时倒吸一口蒋气:好毒辣的计策,这分明是要翟让和李密,二虎相争啊!
谶语一出,使得瓦岗成为焦点。
李密不取瓦岗,就证明不是天命所归之人;但是若取瓦岗,势必要和翟让火并。如今程让虽连遭败绩,声望大减。可瓦岗塞毕竟是翟让一手建立,他在瓦岗的地位,可非比寻常人。如果晚些时日,等李密的声望越来越高,高到让翟让失去对瓦岗的控制时,李密可顺势取之。
可现在,李密就算不想取瓦岗寨,也不得不去。
一方面固然是那谶语所致;二一来,翟让和李密决裂,等于让李密失去了一个根基,所以势必要夺取瓦岗寨。然则现在,李密声望虽高。却还不足以将瓦岗夺过来。即便是夺到手里,也会令他声望骤减。各路豪杰即便是嘻上不说什么,可这心里面,也会对李密生出顾忌。
再往后
李密若是能长胜不败,还可以高枕无忧。
一旦遭遇失利,那么就会使的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声望,毁于一旦。
大家是看你能打胜仗才来归顺。可你现在失败了,会不会和早先夺取瓦岗一样,夺走我们的基业?
这是二虎争食之计!
从表面上看,李密得了天命,固然是占了好处。
但实际上,在李密得了好处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埋下了巨大隐患。
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可谓是机关算尽。
非常准确的捕捉到了李密目前最大的弱点。他起事的时间太多,虽有声望,但又不足以令天下人臣服。在根基未稳的时候,将李密推到了神坛之上。一旦出现异状,李密定然身败名裂。
这一招很高明!
李密借用“桃李章,而起家。此人就用同样的手段,还彼之身。
即便李密看出了这是一个陷阱,也不得不跳进去。总之,他跳进去是死,不跳进去,还是死。
柴孝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看李言庆,又看了看王顾。
“王公这一手驱虎吞狼,果然高明。
狼死虎伤,可谓一石二鸟。令明nbsp;nbsp;佩服!”
在柴孝和想来,这等老辣的手段。非王瑕不能想出。
哪知王顾听罢却笑了。
他连连摆手,“令明以为,此为老夫所谋?哈哈哈,那令明可就错了”此事乃李郎君一手安排,老夫也只是做些跑腿的活计,实不敢居功啊。”
柴孝和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骇然看向坐在一边,旁若无人亨茶的李言庆。
喉咙突然有些发干,他强自一笑,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言庆,许久后开口道:“李郎君,果然高明。”
第卌章 机关算尽(下)
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进退。
更重要的是,此人善于隐忍。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狠辣。这一点。从早先他在秋浦的作为,就能看出端倪。
在巩县之所以会失手,准确的说并非是他的缘故。如果不是李密急于建立自己的班底,也许李言庆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他在被李言庆架空之后,所表现出的淡泊和随波逐流,也证明了这个人,拥有极好的心态。若换普通人,只怕早就要作了。
言庆在虎竿关与翟让交锋的时候。王烦一直暗中观察柴孝和。
他深知,自己的年纪大了!
王须已经年近六旬,面对着日益庞大,每日不断增加的事务,难免会生出力不从心的感觉。
如果东轻个十岁,他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可岁月不饶人,不论是从精力还是从体力,都感觉有些吃力。
自己还能帮助言庆多久?
王翅一也说不准!
自家事情自家清楚,特别是麒麟台这一块的事情,不能够为外人所知。所以更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
言庆手下的人,的确不少。
杜如晦也好,长孙无忌也吧。都明显不适合这个责任。
薛收到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的身体不算太好。虽说李言庆已经觉察到,并且请袁天罡和赵希憔出手为薛收调理身子,但也注定了。他从事不得这种繁重的脑力活动。至于孔颖达颜时相,更不在王赣的考虑范畴中。所以这寻找接班人的事情,已变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时候,王赣现了柴孝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王须认为柴孝和,是最合适的人选。
言庆从蒙阳郡返回,王娟就提出了想要收服柴孝和的想法。对于此。李言庆到不是很热心。
柴孝和这个人,自被架空以后,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执救的很。
他不肯向李言庆低头。
即便是在各种场合下,会配合李言庆的行动,却从未表露过半点臣服的意思。
“其实这样更好”麒麟台需要一个对郎君忠心耿耿的人执掌,否则的话,迟早必成祸害
王须倒是很满意,笑着与李言庆说:“杜郎君善阳谋,果决而有魄力;长孙郎君有心机,加上他长孙一家日后必然会和郎君合二为一,权利依然鼎盛。若再执掌麒麟台,恐有危险。
所以,麒麟台必须要交给一全忠于郎君,且无任何出身,与各方势力没有牵连的人手中。
我思来想去,也就是柴孝和适合。他如今虽则没有低头,却是因为他对李密尚保有一份幻想。郎君如今也不需要急于让他臣服,只需不断向他施加压力,待时机成熟。自然水到渠成。”
软刀子割肉,让柴孝和一点点的失去期望。
在最合适的机会,一举击溃他内心的防线,如此他将成为李言庆麾下。真正的刚忠狗。
如果放在后世,王翅一定是个心理战的大师。
也就是在王颍的一力坚持下,言庆最终决定,和他联手收服柴孝和。
从第一次交锋的过程来看,效果”似乎不错。
眼见新年将至,李言庆决定留在巩县。
李府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高夫人带着长孙无垢从毫丘赶来巩县,一起庆贺新年。如今毫丘坞堡的人,可是不少。昔年长孙员死后。那些被长孙恒安赶出霹雳堂的老家臣们,听说高夫人在巩县另起炉灶,纷纷来投。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高夫人这一支,潜力无穷,前程远大。
李言庆和长孙无垢定亲,如今官拜荣阳司马,从四品的职务。耍知道,言庆才多大年纪?双十不到!加之声名响亮,日后不晓得有多大展。高夫人一支背靠言庆,必然会飞黄腾达。
而另一方面呢?
霹雳堂自从长孙顺德因耽搁的兵役。不知逃往何处之后,长孙家就一落千丈。
长孙”恒安也只能勉强支持,但展不大。只要是有头脑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高夫人也是来者不拒。短短半载,毫丘霹雳堡,已聚集了三四百人,形成了一支极有实力的存在。
言庆自然是无比欢喜,家里热闹一点,才有生气嘛!
身为李府家主,他自然要参与祭天大典。不过这些琐事,无需他来操心。在和柴孝和第一次交锋之后。他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放在了瓦岗寨。
正如柴孝和所猜想的那样!
当李言庆放出“瓦岗兴,李当王,的谣言时,李密和瓦岗已经连成了一体。
十二月二十二日,李密邀请翟让前往开封参加会盟大典。在酒席宴上,突然痛下杀手,斩杀翟让及其兄长翟弘,并二十七名翟让的亲随。单雄信当场向李密表示臣服,在王伯当等人的劝说下,归顺李密。
与此同时,程咬金趁翟让离开瓦
李密杀死程让以后,妾剪改会盟的点为瓦岗,同时星夜启程”
所有的一切,几乎就是按照李言庆所设计的剧本进行。李密在获取了瓦岗寨的同时,声威更盛,看似非常美妙。
十二月二十五日,孟让郝孝德等人纷纷赶到了瓦岗寨,参加会盟大典,并推举李密为盟主,尊号魏王。
瓦岗兴,李当王!
李密顺理成章的登上王位,似乎正应验了那句谶语。
随后,李密宣布设立“行军元帅府”自领大元帅之职。又依照隋制,设立三司六禁军。
单雄信为左武侯大将军,王伯当为右武侯大将军,统帅各部人马。
一时间,瓦岗气焰,令各地官府为之惶恐。
只是在这美妙的时刻里,总有一些不太合时宜的事情出现。
李密登上魏王之后,驻扎于白马城外的黄君汉,率本部一万两千人。与瓦岗大将张公谨、张亮等一十三人,趁黄河河面冰封之际,悄然渡河,遁入太行山之中”黄君汉同时宣布,脱离和瓦岗寨的关系,自号忠义大王,全军披麻戴孝,在太行山为程让设立了招魂台。
李密大怒,下令清河窦建德出击剿灭黄君汉所部,但是被实建德以隋将杨义臣兵临城下,拒绝出兵,
王翅再得到消息之后,于当晚悄然来到县衙,面见柴孝和。
至于他和柴孝和会面的结果,李言庆没有过问,王烦也没有提及。因为言庆说过,此事交由王烦一手操作,他只等最后结果。
清晨时,言庆练完一趟罗汉拳,正准备更衣洗漱。
从今天开始,就进入新年祭祖的流程。虽说各个方面的事情都操办的差不多了,但作为祭祖的主角。言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他刚返回卧室,就看见沈光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主公,裴郎君派人过来,说有要事禀报。”
由于是新年,裴行俨也赶回洛阳和家人团聚。
不过虎牢关有苏定方和萧怀静两人镇守,倒也不需要太过于担。
李言庆认得那人,正是裴行俨的心腹家将,裴文安。这个时候,裴行俨派人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言庆可不认为,裴行俨会无缘无故的派人送信。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大可在年后返回蒙阳的时候,和言庆当面说明。
“文安,老裴让你过来,带了什么口信?”
裴文安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交给了李言庆。
言庆接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徒然一凝。
他心里一咯噔,抬起头来,看着裴文安道:“此事是否已经确认?”
“少郎君说,此事已经确定。乃江都来的诏令,越王也嘉可挽回。据说,那人已在路上。”
“如此,我知道了!”
言庆眉头紧锁,对裴文安说:“文安,你回去告诉你家少郎君,就说,,我知道了”。
有些事情,无需说得太明白。
反正裴行俨送这封信的意思,也就是让言庆有个准备。
送走裴文安之后,李言庆立刻让沈光把王烦请过来。
两人在书房落座之后,王娟笑呵呵说道:“郎君这么匆忙唤我前来。莫非是想知道柴孝和的事情?”
李言庆摇摇头,神色凝重的把手中书信递给了王烦。
“王公,刚得到消息”江都因不满河洛战事,故而下诏,令江都通守王世充,出任洛阳留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王殒也不由得一怔。
“消息可曾确认?”
言庆苦笑点头,“是裴老虎派人送来的消息,据说那家伙,如今正率部赶赴洛阳。
王公,这个王世充,恐怕也不是个普通的人物。我原本想要老徐在鹿蹄山把此人挡在东都之外,不成想到头来,这家伙还走过来了。这个人一到洛阳,势必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
你我之前的计划,恐怕需要做些改动。
我担心,这个人一到洛阳,会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完之后,言庆突然心生苦涩。
原以为自己万般算计,会使洛阳不再生如历史上那样的变化。王世充一入洛阳,使得原本的二虎相争,变成了三足鼎立。如此一来。定然会出现诸多变数,令言庆不得不谨慎从事。
王翅沉吟半晌,突然抬起头来。轻声道:“原本这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我并不赞成郎君接手。毕竟郎君一旦出任这个职务,定然会受到众人关注,与郎君并无益处。可是现在,王世充既然来了,这河南讨捕大使之职,郎君必须要拿到手里。唯有如此,才能立于不败。”
河南讨捕大使吗?
言庆一蹙眉,露出沉思之态,
第卌一章 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河南讨捕大使,秩比正三品。
表面上,这属于地方官制,负责剿匪平乱,维持地区安宁。然而自讨捕大使这个职务出现后,权力不断增长。这也与各地叛军层出不穷有关,地方越乱,盗匪越多,讨捕大使的责任就越大,权力自然随之增长。讨捕大使一下,节制所治地区内。所有乡勇和郡兵。包括各郡郡尉,司马,同样需要听从讨捕大使的调遣。讨捕大使无权干涉政务。但却拥有督导之责。
同时,讨捕大使根据区域划分。
可以跨郡征伐。比如河北讨捕大使杨义臣,所治就是太行山为中心,周遭所有的郡县;而山西讨捕大使,则是由李渊兼任。楼烦、雁门。太原等六七个中上郡,尽归于李渊所治。
河南讨捕大使的职权范围,包括了荥阳,济阴,东郡等三个上郡,并拥有拱卫东都洛阳的职责。
所以,相比较之下,河南讨捕大使的地位,在各路讨捕大使中,最为高崇。
张须陀死后,杨庆曾有意推举李言庆出任这个职务。但正是因为这个职务的特殊性,一个多月过去,却没有任何结果。杨庆私下里对李言庆说:“留守洛阳的三大辅臣中。除了樊子盖赞成你继任河南讨捕大使之外,元文都和卢楚,似乎都不太愿意。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回复。”
那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言庆: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洛阳方面,似乎不太同意。
原因嘛,主要还是集中在李言庆的年纪上面。
隋唐时期,已经不是那种“十二岁可以为宰相”的甘罗时代。为官者需要有资历,阅历,一步步历练。军中的情况还好一些,有出身、有战功,就能提升的很快,可是这地方官员,就不仅仅要是依靠出身、战功就能快速升迁。阅历、政绩,各方面的协调能力,就需要做出核定。
哪怕是宇文成都那种深得杨广喜爱的人,别看如今出任正三品的天宝大将军,课如果下放到地方,最多也就是个从四品的职务。而且还是类似于司马,郡尉之类的军职,主官基本不用考虑。
言庆以二十岁年纪,出任正五品军职,从四品的地方官职,已经是酌情提拔了
如果他没有那么大的名声,如果他没有高句丽和抗击杨玄感的战功。如果他没有保护虎牢关的功劳,只怕连荥阳司马的位子都难以作文。提升为河南讨捕大使?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就连言庆自己,也很清楚这其中的困难。
所以杨庆和他谈及此事的时候他也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情的操作太过于复杂,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韬光养晦。毕竟成为河南讨捕大使之后,他所要承受的压力,以及外界的关注度,都将变得巨大。甚至有可能被赤裸裸的摆在台面上被人剖析……那样一来,他诸多秘密,包括麒麟台,都有可能暴露。
而这,绝非言庆所期望的事情。
可是现在,王世充来了!
李言庆就不得不重新考虑,早先做出来的种种规划。
不管史书上如何记载王世充的无能。不管后世影视作品中,王世充是何等的昏庸和残暴。但这个家伙,最终击败了李密,杀死了杨侗,灭掉了元文都卢楚等人,建立了雄踞中原的大郑国。
李密,非比常人。
元文都,卢楚,虽则接触不多。可是也听过他们的种种传闻。
王世充能在诸多英雄豪杰中崛起。并称王建国,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他个人的能力。李言庆不是那种热血青年,断然不会因为史书上的记载。而去轻视任何一个人。事实上。王世充长于审时度势,善于把握时机。他比李密更能隐忍,比李密更能看清楚时局的变化,比李密,更加果决狠辣。nbsp;nbsp;只是王世充有点倒霉,遇到了一个比他更能隐忍,更善于把握时机,更能审时度势,果决狠辣的李渊。
于是,他悲剧了……
对付一个李密,言庆已经感到吃力。
虽然凭借着穿越者特有的预知能力,而获得先机,可是与李密交锋时,他同样感受到压力。
李密攻取了金堤关;言庆就设计了离间计。
李密杀死了张须陀,言庆就搞出一个二虎争食……
两人从头到尾,并没有实实在在的交锋。可是两人的暗战,似乎是从未停止过。大街彼此出招,到目前为止,李言庆略占上风……而这个小小的优势,言庆也不知道能否保持下去。
猛虎尚未走,可这后门又来了一头狼!什么叫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李言庆现在算明白了!
原本以为徐世绩在鹿蹄山能挡住王世充进入东都。
没想到,王世充竟然弄出了一份诏令,使得徐世绩之前所做的种种。都成了画饼。
李王交锋第一回合,王世充胜!
“王公,得了河南讨捕大使。就能挡住王世充吗?”
王頍不知道言庆为什么会对王世充如此忌惮。可是他也收集了不少王世充的资料,对此人多多少少也算做过了解。和言庆所想法差不多,王頍同样认为,这王世充是个厉害角色。
他想了想,“如果郎君能够获得此一官职,至少可以保证,你能站稳。
而且,河南讨捕大使所治三郡,能给郎君提供足够的发展空间;可如果这讨捕大使被王世充得到,他定然会设法打压郎君。毕竟郎君在荥阳郡,声望太搞,必然遭遇王世充的忌惮。
郎君出任河南讨捕大使,则荥阳依旧掌控在郎君之手;若郎君不出人河南讨捕大使,则荥阳必被王世充李密索多。”
李言庆听罢,也不禁露出苦恼之色。
朝廷让什么人出任河南讨捕大使,可不是李言庆能够决定。
杨庆身为宗室,所做建议依旧无法通过。那么自己,有如何能说动朝廷统一自己出任讨捕大使呢?
这可是一个大难题!
若不能顺利解决,必然会前功尽弃。
李言庆抬起头,想王頍看去,“那王公可有妙计教我,如何夺取这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
“老朽无能,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计策。”
连王頍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那又如何是好?
新年祭祖,在言庆满腹心思中,悄然结束。
当晚,李言庆在府中摆设酒宴。于众人同庆新年到来。杜如晦、长孙无忌、许敬宗、颜时相等人纷纷前来。甚至袁天罡和赵希谯,也带着李淳风来到了巩县,共庆这一年一度的佳节。
薛收没有出席酒宴,却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家信。
原来,薛道衡膝下还有一女,名叫薛瑛,是薛收的妹妹,年方双十。由于河东地区,现在也变得不太安稳,所以薛瑛和家人商议之后,决定从河东,前来投奔薛收,荥阳虽然也不算安静,可毕竟比起其他地方,还算不错,而且薛收在荥阳混的不错,薛瑛自然前来相投。
大年初一,薛瑛一行车仗,度过黄河。薛收提前赶赴虎牢关,迎接妹妹一行人到来。
人家是兄妹相会,李言庆自然不可能阻拦。他甚至希望薛氏族人纷纷来投,只可惜……
薛道衡的儿子们跑去了太原。而且大多数族人似乎也不愿意远离故土。
毕竟薛氏太大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会信任薛收。
家宴上,言庆于众人把酒言欢,表现的举止得当。
可是家宴结束之后言庆就把那些心腹都召集过来,讨论如何获得者河南讨捕大使的问题。
其实,他的心腹也不算太多,只有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两人而已。
孔颖达几人已经向言庆提起过。年后他们将离开巩县,前往长安有理。孔颖达、颜时相,这都是当时名士。他们对如今时局,自然有自己的看法。虽然言庆名望足够,但不足以让他们投靠。之前因为编撰圣贤录,所以聚集于麒麟管。现在,圣贤录已经编撰完毕,他们也就不愿意,继续留在巩县。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李言庆也没有阻拦。给了丰厚仪程,并恭祝他们,能够一帆风顺。
至于许敬宗,倒是愿意留下。
不过这个人太过机灵,李言庆愿意用他,却无法把他当做心腹。
杜如晦这段时日,也对王世充做过一些了解。
得知王世充要进入洛阳,同样也是感到几分忧虑……可是,如何帮助言庆那到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刀把子攥在别人的手里,主动权不在他们。
长孙无忌说:“既然是河南讨捕大使,相比杨庆的建议,非常重要。
言庆你既然想得到这个职务,应该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要让杨庆加大对你的举荐力度。另一方面,还要设法说服元文都卢楚等人。元文都还好说,只要杨庆愿意出面。问题应该不大。可是卢楚……此人性格刚直,不是用人情关系,金珠钱帛可以打动的人……加上你此前曾反出郑家,虽然说现在你和郑家关系不错,可是对卢楚而已,怕是留下不好的印象。”
“杨庆能说服元文都?”
言庆不禁诧异询问。
长孙无忌说:“当然可以。杨庆的生母,就是元文都的姐姐。听说元文都的母亲死得早,他父亲又常年不在家,是元老妇人一手把他抚养成人。元文都对老妇人,可谓是言听计从。只要杨庆能说动老妇人出面,元文都绝对不会有人和异议。只是,这位老妇人,深居简出,甚少抛头露面。”
弱势如此,则说明杨庆并没有下定决心,举荐自己啊!
留守洛阳的三大辅臣,樊子盖已经认可了自己。如果杨庆举荐力度能够增强一些,元文都自然不成问题。只要元文都点头,卢楚即便是反对,向来也无法阻止言庆出任河南讨捕大使的植物。
“看起来,问题还在杨庆啊。”
李言庆和杜如晦相视一眼之后。露出了若有所思之状。
杜如晦突然道:“河南讨捕大使关系荥阳安危,同时也会威胁到杨庆对荥阳郡的掌控力度。
杨庆若要举荐,必然会举荐一个有能力,同时又听从自家命令的任务。言庆你显然不太合适……即使杨庆想用你吗,恐怕也要顾及你在荥阳的影响力。一旦你得到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恐怕会威胁到他在荥阳的地位。所以我推测杨庆如今也在犹豫,想用你,又不敢用你。”
“那我该如何是好?”
杜如晦想了想,轻声道:“卢楚!”
言庆和长孙无忌一怔,立刻明白了杜如晦的意思。
“你是说,说服卢楚吗?”
长孙无忌连连摇头,“卢楚那个人,可是不好说服……而且我听说。王世充乃是太原王氏族人,卢楚对言庆本来就没有好感,而与王氏,又有姻亲之好。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回心转意?”
杜如晦说:“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不可以?”
“那老杜你的意思是……”
“我和无忌的意见一样,一方面要令杨庆加强举荐力度,另一方面。你必须前往洛阳,面见卢楚。不过,我以为杨庆点头的可能性不会太大。虽则他欣赏你,也愿意用你。但绝不会允许你,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我思来想去,倒是觉得说服卢楚,可能性会更大一点。”
李言庆眉头紧蹙,陷入深思。
杜如晦说的没有错,自己在荥阳郡的声望,着实太大了!
李无敌,李大善人……
如今荥阳郡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自己战功显赫,文名炽盛,再加上和荥阳郡大大小小的世胄家族,关系也算是不差,杨庆有怎能没有几分顾忌?言庆做鹰扬郎将,做荥阳司马,始终是杨庆的麾下。课一旦成为讨捕大使,几乎是和杨庆平起平坐,甚至军事上面,比杨庆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焉能没有顾忌?
所以,说服杨庆,难度未必会比说服卢楚的小。
而且即使是说服了杨庆,这其中还有需要有种种盘根错节的关系要去处理,着实有一些麻烦。
既然如此……
言庆站起身来,“正好这两日我要前往洛阳,向右翊卫府述职。
借此机会,正可以拜会一下卢太府,顺便还可以探听一下洛阳和长安方面的消息。能否夺取河南讨捕大使,只看此次洛阳一行。老杜,你且留守黑石关,加强对瓦岗的管处。无忌嘛,随我一同前往洛阳。
第卌二章 李王初会(上)
十二年正月,历吏的车轮迈入的新的年。nbsp;nbsp;而这一年,也许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正月初三,杜伏威大破隋军。斩隋军主帅陈棱于历阳后,自号江淮总管,目标再一次锁定丹阳。两年前,杜伏威在丹阳郡被房玄龄击败,几乎是全军覆没。如果不是辅公佑援兵抵达,说不定他如今已经成为了枯骨。丹阳郡一战,他损兵折将,不但没有拿下丹阳郡一城一地,反而被房玄龄打得抱头鼠窜,丢城失地,退守东海。
两年后,杜伏威挟大破隋军之势。再次兵临丹阳郡,誓要夺取丹阳,一雪前耻。
丹阳郡守房彦谦,丹阳通守房玄龄,丹阳司马,京口府鹰扬郎将谢映登集结两万大军,与杜伏威隔江对峙。大战一触即发,就连在江都日夜醉生梦死的杨广,也对这场战事产生了兴趣。
不得不说,杨广是一个很有浪漫主义情节的家伙。
再得知杜伏威自号江谁总管之后,杨广立刻下诏,任命丹阳郡守房彦谦为江淮讨捕大使,秩比从三品,下辖江南六郡五十七县郡兵乡勇。你不是江谁总管吗?且看联的江淮讨捕大使,把你干掉!
杨广甚至在私下里与萧皇后说:“联有大小房,可是江南安。”
宇文化及进谏道:“江淮军政。尽归房家,恐有不测。”
那意思就是说:丹颠这么重要的的方,现在军政大权都归于房家父子。只怕会令其做大啊。
杨广笑言:“房彦谦预留清白。焉能自污其名?”
想当年,李等庆一首石灰吟。令房彦谦进入了杨广的视线。
多年考察,他对房度谦也算走了解颇深。房彦谦惜名,既然惜名,断然不会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
说起来,杨广的性格也的确是非常冉怪。
他若是真的信任什么人的话。那信任,会令人有难以承受之重。不过房彦谦的承受力不错,接受诏令之后,立刻下令,征召所治六郡英雄豪杰。其中,率先响应者,以吴郡张氏为主。家主张仲坚更亲自率三千张氏子弟兵,赶赴丹阳与房彦谦汇合,共同抵御杜伏威。
江南,在新年初春,呈现出剑拔弩张之势”,
就在房彦谦房玄龄父子蓄势欲与杜伏威决一雌雄的时候,李言庆和长孙无忌。来到洛阳城外。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八载光阴。
上一次言庆离开洛阳,是为了护送长孙无垢前往巴蜀寻医。
此后,他再未踏足洛阳半步!
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言庆已经长大成人。可这洛阳城,也变得格外陌生。
养祖父郑世安过世了”郑家全面撤出洛阳。铜驻坊的长孙氏,业已没落,再无当年之盛世,而昔日好友,各奔东西。以至于李言庆来到洛阳以后,竟生出意兴阑珊的感慨。言语之间,总透着几分萧索。
好在,怀仁坊尚在。
昔日天津桥的老耸亲们,犹自认的李言庆。
言庆和长孙无忌来到洛阳以后。直接就入住进怀仁坊雄家。
“无忌,你可要回去看看?”
长孙无忌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
他知道言庆让他回去哪里。可是那里,早已不再是他的家!他曾经发誓,总有一天要回去,但绝不是现在。
他的家,如今在巩县,在毫丘堡。铜鸵坊的那座府邸,如今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长孙无忌说:“我来之前,和当年同在学舍求学的朋友联系过。他如今是国子祭酒徐文远徐先生的学生,而徐先生乃当今博学大儒,在士林颇有声望。我准备通过徐先生。谈谈卢楚的口风。你最好做些准备。如果徐先生答应在卢楚跟前为你说项,很可能会提前与你相见。”
来到这今年代这么多年,李言庆也算走了解了这时代的习俗。
徐文远这个人,在历史上可能远不如欧阳询、孔颖达等有名气。可实际上呢,此人确是这个时代极富文名的高士。其名气,丝毫不逊色欧阳询,甚至比欧阳询更大,被誉为当代宗师。
他门生弟子众多,但最有名气的一个,却是李密!
李密造反后,徐文远羞愧难当。于走向朝廷请辞。杨广本人倒是没有计较,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只可惜徐文远心意已决。坚决请辞。不得已杨广只好同意,但还是把他留在洛阳。
俸禄比照国子祭酒,一分都没有少。
可徐文远却不愿意使用,说他未曾为国家出半点力,焉能领受俸禄?
于是,那些俸禄就留存在一个屋子里,他自己则卖字为生,老妻为人缝缝补补,赚些家用。
这已经成为维阳的一段佳话。
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徐文远倒也自得自乐。
昔日门生弟子,亲朋好友也知道他那执拗的性情,所以时常请他喝酒。徐文远也是来者不拒,每次都会喝得酷酚大醉。喝醉后,就大骂李密不为人子,而后放声大哭,说自己无能,竟培养出这么一个反贼。
李言庆也听说过徐文远的事情。
他不知道,徐文远是真的如此,还是装模作样。
不过他却知道,徐文远和卢楚的关系的确不错。卢楚身为辅臣,主掌洛阳政务,和言庆没有尔葛。李言庆想要拜访卢楚,也需要一些门路。毫无疑问,徐文远就是二者之间的桥梁。
这也是李言庆为什么要带上长孙无忌的原因。
他毕竟离开洛阳太久,对洛阳不太熟悉。而长孙无忌从小就生活在那个***里,相对而言,比李言庆要熟悉太
言庆点头答应,和长孙无忌又商谈片刻,各自出门。
他要前往卫府,向左骁卫将军段达述职。
段达,也是如今东都三大辅臣之下。权利最盛的大臣。执掌洛阳周遭地区兵马,是李言庆的上官。此人出生于姑盛,父亲段严,时北朝朔州刺史。襄垣郡公。段达,三岁即承袭爵位。
早在隋尖帝篡周之前,段达就是隋文帝的亲信。
隋朝建立后,被封为车骑将军,履立战功。后来杨广登基,段达又因从龙之功,而被封为左卫将军。征伐吐谷浑时,他再立功勋,被封为光禄大夫。大业中,张金称奇异。段达前往征伐。前期,段达屡战屡败,被义军戏称“段姥”然则,就是这位段姥,趁义军自大时。突然发动反击,将张金称一举击溃。
此人生性谨慎,好后发制人。
虽则常给人以怯懦的感觉,可实际上,却是个心狠手辣,果决多谋之人。
李言庆见到段达的时候,正逢段达和樊子盖交接。
原来,樊子盖奉命前往河东,段达将接替樊子盖的职务,为洛阳留守,与卢楚、元文都一起,辅佐杨侗。
这消息太过于突然,令言庆不免感到措手不及。
于是草草与段达回报,就告辞离开。段达呢,也表现的不太热情,似乎对李言庆不太感冒。
樊子盖,竟然要调走了!
他可是支持自己出任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
如果樊子盖调走了,那岂不是说,三大辅臣当中,无一人可以支持
己?
李言庆出了卫府之后,犹自感觉有些头晕。
如果樊子盖走了,即便是说服了卢楚,恐怕用处也不会太大。毕竟,从段达对自己的态度来看,恐怕不会支持自己。杨庆是否愿意出面为自己说项,还在两可之间。如果元文都再不同意,那岂不是说自己希望渺茫?
这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
李言庆开始觉得头疼,准备回家和长孙无忌见面,好好商议此事。
行至通远市的时候,突然一个军校出现在言庆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是李郎君?”
“啊,正是。”
言庆看对方,一身戎装,不禁有些奇怪。
他如今在洛阳城里,似乎除了裴仁基父子,就不再认识什么人了。
裴家的家臣,自有其独特的标志,一眼可以认出来。而言庆这名军校,装束很普通,并非世胄家风。
军校拱手道:“我家郎君请李郎君借步一叙。”
“你家郎君何人?”
“李郎君过去见了,自然明白。”
言庆倒不害怕,会有人在这洛阳城里害他。
毕竟,他身为堂堂黑石府鹰扬郎将。也是正五品的军职。
想要为难他的话,这影响也着实太大。虽说杨广不在洛阳,可毕竟也算天子脚下,谁敢轻举妄动?
于是李言庆想了想,点头道:“请前面带路。”
梁老实带着十几名麒麟卫,落后三十步之外。李言庆和那军校在前面,走出通远市后,沿着洛浦河堤行走片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来到一座小桥旁边。桥头,站立着数十名军校;而桥下,则停泊着一艘
。
“李郎君请自登船,我家郎君,就在船上。”
看起来,对方倒也没什么避讳。否则也不需要摆出这么大的阵势。
几十个军校守在桥头,那目标是何等明显?即便是想要隐藏,也不太可能。对方越是如此,李言庆就越是好奇。他实在是想不出,这船上的人是谁。裴仁基?似乎不需要如此作为吧。
言庆想到这里,下马把缰绳丢给了梁老实,让他带着人,在桥头等候。
他登上小舟,却见船尾操舟者,也是一名军校。觉察到言庆的目光。那军校朝他点头,微微一笑。
李言庆也笑了笑,迈步上前。掀起布帘。
“樊将军!”
小舱中的陈设非常简单。
一张粗陋的席榻,一张食案。上面摆放着酒菜。
舱壁上铺着绸布,算是作为点缀。两扇小窗,纱幔随风飘舞,透出一种素雅的气息。
樊子盖就坐在食案旁边,正捻着一颗青梅,投入酒釜。釜下,有一个小火炉,炉火熊熊,酒香四溢。
李言庆曾经见过樊子盖,但是从未有过交往。
故而乍见樊子盖在船舱里坐着,还搞出一个青梅煮酒,让他颇为吃惊。小船不奢华,但是很雅致。不过樊子盖形容粗豪,坐在这等素雅的环境里面,多多少少,让人感觉到一些突兀。
“李郎君,坐吧。”
婪子盖小心翼翼的烹酒,头也不抬的说道。
烹酒,同样是一种古来雅事。
李言庆褪下靴子,迈步走进船舱,跪坐在樊子盖的旁边。
“我今天找你,可不是为了品论英雄。只是前两日看三国时,封逢青梅煮酒一章,正好看见园中生出几颗青梅,于是就有了一点兴致。人都说我樊子盖是个杀胚,不过呢,逢此雅事,也不免心动。听说你来洛阳,我就着人在这里等候。怎么样,可曾见过段姥姥?有何收获?”
樊子盖,和段达似乎不太合拍。竟公开称呼其段姥姥。
其实洛阳人都知道,段达好称樊子盖为杀胚,樊子盖则喜欢呼他做段姥姥。
李言庆心里暗自发苦,实不知樊子盖找他前来,究竟是什么用意。但他听得出,两人似有矛盾。那樊子盖现在把他找来,岂不是等于把自己,放在了段达的对立面?若早知这样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言庆也不好再后悔。
心里暗自叹口气,说道:“段将军似乎对小将颇为不满,言辞之间甚冷淡。所以小将汇报完毕之后,就告辞离开,何来什么收获?”
“哼,果然如此!”
樊子盖尖了,“段姥姥看起来,已经做出了决断。”
他从釜中舀了一勺酒,给李言庆面前铜爵中注满,而后扭头轻声道:“开船!”
小船轻微摇晃了一下,缓缓离开小桥。
循着洛水,沿着洛浦而行。
初春时节,细雨靡靡。
两岸翠柳,竟似笼罩工了一层轻纱的少女,亭亭玉立,随风舞动。
樊子盖喝了一口青梅酒,对言庆道:“我三日后将要动身,奔赴河东。老张过世后,我本想推荐你接任讨捕大使一职。只因你有名望,而且几次大战,颇有斩获,本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可不成想,我突然被调往河东,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本是一番好意,如今却变成了一桩坏事。我原本已经剐民了老卢。你接任讨捕大使一职,也算有了眉目。但现在,又变得有些麻烦”你这次前来洛阳的目的,我心里也很清楚。老卢那边你不需要担心。可是老元和段达,恐怕会支持王世充。你的麻烦。可是不算啊。”
言庆闻听,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
元文都,已经有了决断?
他倒也不想隐瞒此行的目的。同时也隐瞒不住。
他就是来洛阳跑官的!这种事情。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虽然不知道,樊子盖为什么愿意帮助自己,可是言庆,心里还是非常感激。
他抬头问道:“樊将军,难道真的无可挽回?
小将也知道,自己资历不够。可小将斗胆一言:这蒙阳郡下,非小将,无人能担当此重任。
王世充小将不了解。
但小将和蚁贼有过交锋,对荣阳郡的情况,也了然于胸。如若将出任河南讨捕大使,不出一载,定能平定瓦岗。”
这为官之道,有时候必须当仁不让。
樊子盖虽然走了,可他却是杨广的宠臣。李言庆明知道自己如今情况不妙,还是把话说了一个明白。你当不当是一回事,说不说是另一回事。他必须要表明,自己对这职务的渴求。
“我也知道,你如今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你却要明白,王世充的功勋。未必比你差。他有平定刘元进、格谦和卢明月的战功,并且一直在陛下身边。最重要的是,他背后还有太原王氏为他撑腰,你和他相比。未免有些力薄。
我今日唤你来,有三件事。”
言庆连忙道:“唇闻将军教诲。”
“其一,我已向代王求取援兵。召左监门将军庞玉和虎贲郎将霍世举率两军人马,进驻东都。一方面是为了加强东都守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二人资格老,可以节制住王世充。”
监门将军,从三品;虎贲郎将,正四品。
李言庆愕然向樊子盖看去,露出一抹奇怪神色。
看起来,樊子盖对王世充,似乎也不是很放心啊”
樊子盖恍若未见,接着说道:“其二,李密在瓦岗自称魏王,已竖起谋逆造反的大旗。我推测,他称王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荣阳郡乃东都门户,事关重大。一旦荣阳郡失守,所造成的影响,定然无法
。
所以,我希望你不论能否做到河南讨捕使,都要尽心尽力,保住豪阳,保住洛口仓。
毕竟你如今还是黑石府的鹰扬郎将。守家卫土的职责,万不可因个,人得失而忘怀。你,可明白?”
李言庆连忙拱手道:“小将定会竭尽全力,保卫荣阳。”
不过,他从樊子盖的言辞间。体会到了别样的味道。
莫不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果然,樊子盖微笑着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至于这河南讨捕大使的职务,其实你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不过你所关注的对象,却有些偏了。没错,三大留守辅臣,的确有推荐人选的责任。可你要记住,元文都也好,老卢和段达也罢,甚至包括越王殿下在内,只是举荐。而非是决断。
真正决断的人,是陛下”如果陛下认为王世充合适。谁也阻拦不得;若陛下觉得他不合适呵呵,那怕是三位留守辅臣一同推荐。也没有用处。与其在洛阳折腾。不如想想,如何令陛下认同。”
言庆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
决定讨捕大使由谁出任的人。不是在洛阳,不是在长安,而是在,,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