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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激情年代全文阅读

作者:白鹤梁     重返激情年代txt下载     重返激情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单间儿

    童建国不由得犯难了:“这个,有点远了吧……”

    “我看地图不远啊……”

    瑞秋说着,摊开地图。

    童建国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了,她说的是盛京的故宫。

    虽然盛京的故宫,童建国以前没来过,但燕京的故宫还是去过的,想来应该大同小异吧。

    “哈哈,好啊,我给你当导游。”

    童建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

    盛京故宫跟燕京故宫外观看起来差不多,但小了很多,里面构造也不太一样。

    不过,到处都有中英文标注、指示。

    也不用童建国特别说明。

    只是偶尔跟瑞秋掉一掉书袋,介绍下历史上诸位皇帝的趣闻轶事。

    说到有趣处,童建国再添油加醋,把瑞秋逗的花枝乱颤。

    果然不出童建国所料,瑞秋其实才25岁。

    是美国的一位植物学青年学者。

    盛京故宫很小。

    童建国陪瑞秋两三个小时就逛完了,此时太阳才刚刚偏斜。

    “时间尚早,不如陪我宾馆小酌几杯?”

    瑞秋两眼发光。

    洋妞儿真大方啊,别说当下是西方新解放时期,就是平时她们也不掩饰自己。

    而且,在近处打量,瑞秋还是挺漂亮的。

    眼睛是灰蓝色的,眼睫毛又长又翘。

    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健康又有活力。

    还有那丰润似火的双唇……

    “那个,我……”

    童建国刚想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但他突然就从瑞秋背后的玻璃上看到人影一闪,顿时清醒过来。

    童建国一下就想起来,在他跟瑞秋逛故宫的时候,就隐约感觉背后有人跟踪。

    当时还以为自己多心了。

    看来还真是被人盯上了啊。

    “唉!”童建国忍不住重重叹息。

    “怎么了?”

    瑞秋还有些诧异。

    童建国向她使着眼色:“你知道咱们的环境……”

    瑞秋顿时恍然大悟,也重重叹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沮丧了。

    童建国拉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哒!”

    瑞秋又变得欢快起来。

    童建国拉着她的手走了一会儿,就发现她的手心儿湿哒哒起来。

    妈蛋!鬼妹上赶真快啊。

    这不是419,这是真的上赶啊!

    可惜了!

    童建国虽然对鬼妹还没到这种地步。

    但也真想讨教两招。

    妈蛋,老子还是一张白纸呢。

    等到了涉外宾馆楼下时,瑞秋眼睛也变得湿哒哒了。

    童建国四下看看没人注意,笑嘻嘻地抓起瑞秋的手亲吻一下她的手背。

    “后会有期哦!”

    瑞秋顿时破涕为笑了,掏出名片递过来:“有空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好啊,不过我……”

    “我知道你暂时没有通信地址。你不是在蓝城吗?说不定我什么时候会过去找你。”

    “哈哈,好啊,欢迎啊!”

    当晚,童建国在盛京住了一晚。

    4元钱的住宿费,还是个四层楼的宾馆。

    客房里有暖气,比家里暖和多了。

    就是人有点多。

    就像医院的病房一样。

    小小的客房塞了6张床。

    睡到半夜又塞进两张床。

    来者大声寡气的,把童建国都吵醒了。

    好不容易才再次睡着。

    第二天上午,童建国溜溜达达来到火车站时,箱包厂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是那个接送童建国的小哥。

    用一根扁担挑着两个麻袋。

    正好童建国手里还有两个没吃完的包子。

    “来!伙计,咱们一人一个!”

    小哥一边咽着口水,一边推辞:“不了,我吃过早饭了。”

    “年纪轻轻地,再吃一个包子有什么,来嘛,咱们一人一个,把它消灭了!”

    童建国硬递过去。

    两人就站在广场上,几口吃掉了包子。

    吃完了,童建国试着挑了下担子。

    两个麻袋都装的满满的。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重。

    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奶奶的,老子不想当个体户,结果还是成了小商贩。

    真跌份啊!

    放下担子,童建国拍拍小哥肩膀:“行了哥们儿,谢谢你啊,我自己就能拿进去了。”

    没想到小哥急了:“不行啊,我们姚厂长让我一直把你送到车上!”

    童建国想起过来时的情形。

    这会儿的火车跟三哥有一拼,车厢里都是人挤人、人贴着人。

    要是没人帮忙送上车,还真是挺费事的。

    “那好吧,就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小哥就挑起来担子。

    童建国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一边走着,两人一边聊着。

    小哥叫王国辉,今年十九岁。

    不等童建国仔细询问,王国辉就主动介绍起他们厂子、他们村子。

    他们村子叫红星村。

    厂子当然也叫红星箱包厂。

    跟郭子他们东山村类似,他们厂子也是土地贫瘠,难以靠天吃饭,只好靠自己。

    早年他们村子的村民就干点小手工活。

    有的编筐编篓,有的制作简易的包包。

    近几年才开始开厂子了。

    有小哥帮忙,童建国顺利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检完票也像打仗一样,一路小跑。

    可到了车厢里还是晚了一步。

    车厢里到处都是人,行李架上也是满满的。

    小哥却很有经验,直接用自带的扳手弄开厕所门。

    “哥!你就在这里待着,贼舒服!”

    “呵呵,还单间儿呢。”

    只是不知道别人上厕所怎么办。

    难道就站在门口迎风飘扬?

    反正童建国记得这会儿有个笑话是这么说的。

    列车出站了,站台工作人员看到有个秃头探出车窗,嘴里还叼着个大雪茄。

    连忙大喊:“那位同志!火车要出站了,请你把脑袋收回车内!”

    结果当然那不是脑袋,更不是雪茄。

    而是屁股和屎。

    没一会儿,童建国就暗自庆幸了。

    幸好没在车厢里,就算麻袋能放到行李架上,也有可能被其它东西弄埋汰了。

    车厢里有拿各种油漆、各种柴油、机油的。

    还有活鸡、活鸭、活鱼的。

    真是好不热闹。

    而且,童建国一下用两个麻袋占上了厕所,别人想挤进来也没戏。

    整个厕所就真的成了他的单间了。

    火车行驶起来没多久,乘务员就开始查票、查人、查货了。

017、近乡情怯

    说起来,乘务员才是火车上最彪悍的所在。

    他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帽子不带歪的,衣服也总是很整洁。

    眼看乘务员到跟前了。

    童建国一手拿出火车票,一手摸着怀里的介绍信。

    可乘务员到了近前,只是打量童建国几眼,便继续向一边挤过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人群又一阵躁动,好像又有人挤过来了。

    不过,看这个劲头不太像乘务员。

    有几个乘客甚至还用口型咒骂几句。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满头大汗地挤了过来。

    他四下看一眼,直冲童建国而来了。

    他的神色有些惊慌,带着哀求的口吻:“小兄弟,帮个忙!”

    “怎么了?”

    童建国这才看清他手里拎着个旅行袋。

    这种军绿色的旅行袋在当下很常见。

    都是帆布的,上面印着“旅行”的字样。

    只是他这旅行袋鼓鼓的,看起来装的很满。

    而且鼓出来的位置有棱角,感觉像盒子一样的东西。

    “小兄弟,在你这里放一下。”

    童建国看他的神色就感觉他包里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又不好意思拒绝。

    “这个……”

    眼看着另一边又是一阵波动,明显有人要过来了。

    这一回的波动跟老大哥过来不同,看情形应该是那个乘务员转一圈儿又回来了。

    “帮帮忙!小兄弟!”

    要是地方够宽敞,感觉老大哥都能跪下了。

    童建国头脑一热。

    妈拉个巴子,这年月人都老实。

    哪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顶多是些倒把的东西呗。

    “嗯!”

    童建国抓起他的旅行包使劲塞到麻袋后面了。

    刚整理完,刚才那个乘务员就回来了。

    他略微驻足片刻,犀利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儿,甚至在童建国的麻袋上停留几眼。

    估计麻袋的倾斜度跟刚才有点不一样。

    那一瞬间,童建国心跳都快停止了。

    但很快,他就停止打量,继续往车厢一边走去了。

    就像浪潮一样,人流波动着,随着乘务员身影远去,人流也渐渐归于平静。

    老哥长出一口气,向童建国鞠躬点头:“谢谢小兄弟了!”

    “别客气。”

    老哥伸手从怀里摸出皱巴巴的一包烟,抽出一根递过来。

    “来!抽一根。”

    “不了。”

    这么逼仄的环境里还抽烟,不得怼到别人脸上去了啊。

    你还别说,车厢里抽烟的人还不少。

    云雾缭绕的,几乎看不清人了。

    好在跟其他气味儿相比,烟味儿已经算好闻的了。

    等老哥把烟揣进怀里,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

    “您包里的莫非就是……”

    老哥默默点点头。

    烟草专卖,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更别说当下了。

    不过,说来奇怪,眼下的香烟价格在各个城市差距甚大。

    比如,一种叫芳草的烟。

    在盛京烟草批发公司里不到5毛一盒。

    到了蓝城烟酒副食门市里却将近一块钱。

    只200多公里的路程而已。

    这几天在城里童建国也见过不少卖烟的。

    就跟旧社会一样,用自行车驮着个大木头箱子,里面摆着各种香烟、火柴。

    就差桂花糖了。

    他们跟换粮票的人类似,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

    一般不吆喝,箱子外面插着烟纸,一般烟鬼一看就明白。

    不过,这会儿能倒腾香烟的也不简单。

    一得有本钱。

    就拿一盒烟4毛来算,一条就是4元,一件50条就是200元。

    对当下人来说,这可不是小数目。

    二是得胆大。

    被抓住了损失钱财都是小事儿,人也有可能折进去。

    可以说是比收粮票还严重的基霸头儿挂镰刀的营生。

    “听口音您是蓝城人?”

    老哥搭讪说。

    “是啊,您也是吧。”

    “嗯,我们同路。”

    “您是哪里的?”

    “我是红塔,你是城里的吧?”

    “是啊,你们红塔不错啊!”

    “嗯,回头我给你送一筐苹果!”

    红塔村跟园艺村、东山村类似都是城市周边的村子。

    红塔村属于比较富裕的。

    他们像东上村一样也靠山,但他们的山土地更肥沃,适合种苹果、桃子、樱桃等水果。

    有些优良品种甚至给大城市的首长特供。

    靠这个,他们村子在周边也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像老哥这种肯定会被当地人当做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人。

    不过,也有极少部分人会觉得他脑筋活泛,是个能人。

    其实也不奇怪,社会发展就是由怕苦怕累的所谓懒人推动的。

    “您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们红塔出水果,不过不用了,帮你也是应该的嘛,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

    “嗯,没错。您别客气,我们村今年苹果丰收,家里也吃不完,给您点表示表示嘛。”

    童建国也不好再推辞了,就告诉了他自己居住的大概位置。

    虽然没有门牌号,但这会儿的人,街坊邻居彼此都认识,随便找个人一打听就找到了。

    两个人倚在厕所门口聊了会儿。

    老哥姓温,叫温永贵。

    性格有点抗上,跟村里干部关系不太好,评工分的时候老给他评的少。

    他一怒之下就三天两头不上工,村干部索性不管他了。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就靠在外面到处倒腾谋生。

    “您这倒腾的是啥?”

    老温指着童建国的麻袋问。

    童建国微微脸红了:“不算是倒腾,其实我算是对缝儿的。”

    “哦。”老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人聊天这一路时间过的很快。

    不知不觉就到蓝城了。

    快到站时,老温又从别处拿来一个大旅行袋。

    估计两袋加起来正好是50条一件。

    “先走了啊!”

    车子还没停稳,老温就跳下去了。

    其他大包小裹的人也有不少下车的。

    童建国正纳闷儿呢。

    等他挑着麻袋从车上下来时,就看到老温和其他人顺着铁道的边缘穿过围墙的缝隙到站外去了。

    顿时恍然大悟,丫是怕检票的地方再次检查。

    或者丫根本就没有车票。

    童建国不用怕,包包又不是专卖的,再说还有介绍信在身上。

    从火车站到家里也不算远,步行的话也就三四十分钟吧。

    而且这两麻袋包包委实不重,顶多五六十斤吧。

    童建国当年在乡下一两百斤的东西,挑着走10里地中间都不带歇的。

    可挑着这么两个大麻袋回家,真有点那个啥……

    正所谓近乡情怯啊。

018、俏货

    车站外停着一些比较原始的交通工具。

    有马车、驴车,还有手推的平板车。

    可童建国这点东西雇一辆驴车、马车的不免有点奢侈。

    正犹豫间,一眼看到驴车、马车旁边还站了些抱着扁担的红脸汉子。

    棒棒啊!哈哈!

    童建国挑着麻袋过去了。

    一个粗壮的汉子迎上来。

    “大哥你到哪去?”

    “东门外,多少钱?”

    “您给两块吧?行吗?”

    “行!”

    这伙计跳上担子却被晃了一下。

    “你,你这怎么这么轻?”

    “那当然了,是不是该给我优惠点?”

    “要不……”

    这伙计犹豫着。

    童建国哈哈大笑,拍拍他肩膀:“开玩笑!走吧!”

    这伙计挑着两个麻袋在前面走着,童建国就背着手在后面跟着。

    一边走着,童建国一边时不时看一看自己手腕上的劳力士。

    妈蛋,没有绿鬼也有白鬼。

    这会儿是下午两三点钟,正是好时候。

    家里附近上学的还没回来,上班的也不在家。

    童建国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整了两个大麻袋回来。

    老远看到家里的院门了,童建国刚长出一口气时,姜卫突然从房后闪出来。

    这损塞,啥时都少不了他。

    “你这家伙整天吊儿郎当的……”

    “呵呵,童哥好,你这是干啥呢?”

    “没啥,我朋友一点东西在我这里放几天。”

    说完,童建国挥挥手,指引着挑夫进自己院子了。

    回到屋里,童建国就坐在炕上拿着本和笔计算一番。

    为了防止被当做倒把,童建国得整手套换包那一套。

    兑换方式不免有些复杂。

    包的价格很容易确定,城里街上有类似的包,可供参照。

    问题手套的品种太多了,还有其它的劳保用品。

    像水靴、大头鞋等等。

    这些在郭子他们建筑队都有销路。

    盘算了一会儿,总算厘的清清楚楚了,都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来。

    然后在炕上躺了会儿,等傍晚时,估摸大勇该下班了,就赶紧拎着包过去了。

    对于兑换标准,大勇也搞不清楚,童建国特地写在一张纸上,让他明天上班的时候对照纸张跟厂里的人交代一番。

    童建国回到屋里时,却看到老妹儿在翻看着包包。

    手里拿着的是那种新潮的坤包。

    “这个包包好看不?”

    “嗯,真好看!哥你真有眼光。”

    “必须地!”

    “就是不太实用啊,饭盒都装不下。”

    “装啥饭盒,装钥匙、装手纸、装钱包就可以了嘛。美女拎个饭盒多影响形象。”

    “哼!美女就不吃饭了。”

    “啥?我又没说你。”

    “我就知道……”

    “呵呵,开玩笑了,咱老妹儿才是大美女!”

    “哼,就会骗人!”

    “哪有?不信照照镜子,你看,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谁敢说不漂亮。”

    “哼,就你得意我,就你这么说。别人没有说我好看的。”

    “那是他们眼瞎!他们是狗眼看人低,光看人穿戴。你以前不讲究穿戴他们就以为你不好看。”

    “嗯,有道理,穿上你给我买的皮鞋以后,好多人都觉得我看着变样了。”

    “那当然,人靠衣装马靠鞍。”

    “唉,这我当然知道,可咱妈把着我的钱呢,不让我随便买衣服。”

    “那点钱你就让她留着吧,以后哥每个月给你钱花。”

    说着,童建国拿出5张大团结:“先给你几张压腰钱。”

    “不要!你还是攒点钱留着娶媳妇吧。”

    “唉,哥这么帅没钱也有人倒贴。”

    “那也不能要你的钱……”

    兄妹俩正撕吧着,童建波一下看到童建国手腕上的劳力士了。

    “哇!哥,你有大罗马呢!”

    童建波不懂表,反正看见手表都一律叫大罗马。

    童建国挺起小胸脯:“大罗马算啥,俺这劳力士一个能顶它五个!”

    “真的啊?”

    “那还有假?”

    其实,童建国也没太夸张。

    商店里有卖大罗马、梅花表、上塰手表的。

    除了上塰手表要票外,其它进口表都随便买。

    便宜点的大罗马也就200多块钱。

    而便宜点的劳力士怎么也得**百。

    像童建国这种带日历的虽然不能跟海使、潜航者相比,但怎么也比普通的贵一些,如果商店里有卖的话,怎么也得1000元以上了。

    之所以友谊商店卖这么便宜。

    除了免税的关系,以及汇率耍流氓的关系外。

    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国内比国外反应慢半拍儿。

    这会儿在国外,机械手表被石英表压着打,好多人都以为机械手表要完蛋了。

    哪知还有后来。

    “看来你这来回倒腾还真挺挣钱啊。”

    “必须地。”

    “要不我也跟你干吧。”

    “等再过些日子吧,哥干大了你就下来。”

    童建国现在倒腾包包,不说是基霸头儿挂镰刀吧,也是提心吊胆的。

    虽然采取的是手套换包的易货方式。

    但要深究的话,铁定算倒把。

    就跟后来的流氓罪,再到更后来的寻衅滋事一样。

    这踏马就是个筐,想把你装进去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暂时还是别让老妹儿掺和进来了。

    童建国把手表摘下来放到抽屉里。

    “手表的事儿先别跟爸妈说啊。”

    “嗯,知道。”

    童建国又拿起坤包,把50元放进去,然后递给童建波:“送给你了,明天就背着吧。”

    “可我明天还得带饭盒呢。”

    “带啥饭盒啊,吃食堂。”

    童建波带饭是为了省钱。

    食堂再便宜跟家里比还是贵了一些。

    要是顿顿吃食堂的话,一个月怎么得七八块钱。

    “好吧,反正快过年了。”

    第二天中午,童建国吃完午饭,正在炕上迷瞪时,大勇突然急三火四地过来了。

    “怎么了?大勇。”

    “哎呀,出大麻烦了。”

    “啊?”

    童建国吓得一下从炕上跳下来。

    难道被有关方面打击了?

    大勇倒一口气,接着说:“你的包包大家都抢疯了,尤其那个小坤包,女的都争相让我先给她们。”

    “哈哈,我当啥事儿呢。”

    “你能不能下午就把包包拿过去?大家已经把手套啥的准备好了。”

    “行!我这就到东山村去。”

    大勇掏出一大张纸递过来:“你看,这是他们想换的包包。”

    童建国低头一看,这回拿回来的这500多块钱的包包,马粪包和手提包基本够用了。

    女式坤包却连一半都不够。

019、咱可不是小商贩

    “大勇啊,你得好好跟他们商量一下了……”

    “是啊,”大勇也有些作难了。

    “这样吧,你跟他们说,春节前一定让她们背上包包。”

    “嗯,那就行。”

    “我一会儿就带着东山村的驴车过去,你可维护好秩序哦,咱们手套换包,换了就走。”

    “放心吧。”

    手套换包这事儿吧,要是真较起真儿来,也是不太合适的。

    虽说厂子给工人们发放的劳保用品是福利的一部分,但这是让他们劳动用的。

    既然用不完,那我们下次少发点可以不?

    好在这会儿工人地位比较高。

    一些领导甚至刚从五七干校回来,习惯夹着尾巴做人。

    只要你别弄得太过分,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从屋里出来,大勇赶紧蹬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童建国则直奔东山村而来。

    现在跟东山村的人熟悉了,童建国拿着纸条就可以收钱了。

    500多元的包包,换成劳保用品折算一下一共是800多元。

    也就等于说,童建国这一趟赚了300元。

    当然,要刨去劳力士,还有路费、住宿费都算亏的呢。

    村子里派来一辆驴车跟童建国回来拉包包。

    两麻袋包包扔上驴车,就急三火四赶往重机厂。

    大勇早在那边安排妥当了。

    按照清单,包包搬下车,各种手套、鞋子、帽子,以及其他劳保护具纷纷搬到车上。

    但还是引来了青工围观。

    是几个女的,她们探头探脑:“真的没有了吗?”

    “会有的!春节前一定会有的。”

    好一顿安慰,她们这才散去了。

    童建国怕再有人来纠缠,连忙催促车把式赶紧离开。

    正往重机厂外面走着,突然身后另有一辆马车急匆匆地追上来。

    赶车的车把式直喊:“小兄弟!小兄弟!”

    童建国回头一看,有些眼熟,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您是……”

    “我是园艺的啊!”

    童建国这才想起来了,这是园艺那个给他送鸡蛋的老牛。

    “牛大哥啊!”

    “哈哈!你这手套换包也不错啊。”

    老牛上次看到童建国鸡蛋换粮票,眼下又手套换包,肯定从中看出些什么名堂了。

    寒暄几句,老牛讪讪地说:“你这营生不错,能不能让咱也……”

    童建国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想跟着干。

    虽然不太乐意,但挺大个人张一下嘴不容易,童建国就含糊其辞地答应:“行啊,下次吧。”

    “好咧!”

    老牛欢快地扬起马鞭。

    “俺先走了啊!”

    回到东山村,郭子和工头们卸下劳保用品,清点了一番。

    “嗯!错不了!”

    “没事儿我先走了啊。”

    童建国推起自行车准备离开时,为首的工头却叫住了他。

    “等等!”

    几个工头低声商议几句。

    为首的工头拿起一双翻毛大头鞋递过来。

    “小兄弟!让你忙活半天,实在没啥好送的,要不这双鞋送给你吧。”

    “别啊!你们留着吧。”

    来回跑了这么多趟了,东山村的这些人常年在外跑,都见多识广,他们肯定知道童建国从中赚到钱了。

    但这会儿人对金钱的意识还不那么强烈,还比较看重人情世故。

    所以,就算童建国赚钱了,每次他们还是时不时要表示一下。

    童建国接连推辞好几次,郭子在一旁也劝说:“童哥,你就拿着吧。你老往北边跑,这棉水袜子也不顶事儿啊,你要冻坏了,谁给我们找粮票找劳保用品啊。”

    这次到盛京上货童建国还真是冻惨了。

    盛京比蓝城温度低将近十度。

    火车外面都结着一层冰壳子。

    在车厢里的时候,因为人多尚能顶一阵子。

    下车时,双脚都是木的。

    为首的工头也说:“是啊,小童,你拿着吧,我们的粮票和劳保用品还差的很多呢,我们还指望你呢。”

    “好吧。”

    童建国这才接过翻毛大头鞋了。

    这家伙,又是连吃带拿的。

    回到家里,童建国就开始合计大勇的事儿。

    鸡蛋换粮票、手套换包,大勇都帮了大忙。

    而且接下来,还少不了麻烦他。

    总得给人家表示表示。

    虽然上次给了他点猪下水,但显然是不够的。

    其实,童建国更想直接给他钱,给他提成。

    但那会把他吓着,眼下的人还没有这个意识。

    正琢磨着这事儿,突然就听到院门外有人在说话。

    听声音有点耳熟。

    童建国连忙披上大衣穿上鞋子出来了。

    只见院门外有人在问:“姓童的是哪家?”

    童建国推开院门出去一看,原来是老温。

    他骑着个白山加重自行车,车后座驮着个大筐。

    “老温!是你吗?”

    童建国连忙打招呼。

    “嘿!老弟,真巧啊。”

    “来!赶紧进来!”

    童建国把老温迎进院子。

    到了跟前,童建国才看出来,他的大筐里装的是苹果。

    “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啊。”

    “唉,客气啥。”

    童建国给他搭手,一起把苹果抬进屋里了。

    坐在炕沿上,老温四下看看。

    “你那些包呢?”

    童建国得意地点点头:“没跟你说嘛,我这是对缝儿,回来就直接发出去了。”

    “厉害!”

    老温竖起大拇指。

    “你的那两包烟呢?”

    “也都批出去了。”

    “你也不简单嘛。”

    “呵呵,薄利多销嘛。”

    原来,老温并不像那些街头小烟贩一样沿街叫卖。

    他是他们的上家。

    至于一趟赚多少,童建国也不好问。

    但应当不如童建国的包包。

    “你这营生是不错,就是有点……”

    “不安全是吧?”

    “是啊。”

    “哈哈,其实吧,还行,富贵险中求嘛。”

    “说得好。”

    “而且,这次您看到的情形是个意外。”

    “怎么了?”

    老温叹口气:“像我这样来回跑的,跟乘务员、乘警都混熟了。这都大半年。结果那天突然换班儿了。”

    童建国笑了:“我就说嘛。”

    “再说,真遇到麻烦嘚瑟不开了,就只能不认账了,该舍的财就得舍。千万不能认死理儿。”

    “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妈的,这些年我认死理儿吃老亏了。”

    “吃一堑长一智。”

    “嗯。前年,我们一块儿有个伙计东西被查出来了。乖乖让人拿走就算了,他非得跟人犟犟,结果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属于舍命不舍财啊。”

    两人闲聊几句,老温突然想起什么,从炕上蹦到地上。

    “哎呀!该走了。”

    “着啥急?”

    “明天还要跑一趟呢。”

    “又到盛京?”

    “是啊。你去不?咱俩搭个伴儿。”

    童建国眼下的包包已经全部出手了,他当然想立刻再跑一趟。

    可明天就是腊八节了,该参加同学会了。

020、追风少年

    “我这几天正打算去呢,可惜明天有事,只能等后天或者大后天了。”

    “好吧,我们回头见。”

    “嗯,回头见。”

    送老温出来,童建国突然想出该送大勇什么了。

    就把这筐苹果送他好了。

    眼下,东北地区冬天难得吃一口蔬菜、水果。

    这筐苹果可是好东西。

    回到屋里,童建国打开盖子,拿出个苹果尝了尝。

    这会儿还没有富士苹果。

    辽锦一带基本都是国光苹果。

    优质果都特供燕京的首长。

    这一筐是二等果,也相当不错了。

    童建国咬一口。

    甜度虽然不如富士,但有一种酸甜、沁人心脾的味道在里面。

    吃了两口,童建国忍不住又想起二妹了。

    二妹嘴巴很馋。

    用南方人的话说,叫好吃儿。

    小的时候刚会走路时,她看见瓦罐儿里的苏打以为是冰糖,扑过去就抓了一块儿。

    大人过来制止时,她已经塞到嘴里了。

    结果却恶心的呕吐起来。

    辽锦一带,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存一点苹果。

    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出来招待客人。

    苹果一般都放在一个很小的缸里。

    缸口用报纸糊死。

    童建义从小就鸡贼。

    她用蜡烛把报纸上的浆糊烤硬了,再用小刀把报纸揭开。

    小手伸进去掏了几个苹果后,再用浆糊把报纸重新封好。

    下一次,再换个角度故技重施。

    因为类似的小聪明、小把戏,童建义小时候经常被老爸老妈揍得嗷嗷叫。

    不知她在养父、养母家会不会好一点?

    不知她眼下是不是已经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了?

    “哥,你在干啥呢?”

    童建国正在唉声叹气时,童建波回来了。

    “咦,还有一筐苹果?”

    “是啊,朋友刚送来的。”

    童建波的注意力却没在苹果上,而是四下打量。

    “怎么?包包没了?”

    “是啊,那么点,不就一把的事儿吗?”

    “哎呀!坏了!”

    童建波急的直跺脚。

    “怎么了?”

    “我都答应她们了,明天给她们带包包。”

    “让她们等两天吧,就说这次太抢手,已经被人订走了。”

    “唉,那你哪天去拿货啊?”

    “后天,后天就去。”

    “正好后天我休息,咱俩一块儿去吧。”

    “可我要在盛京待一宿啊。”

    “没问题啊,大后天我正好二班,来得及!”

    “再说吧,我看看情况。”

    纺织厂跟重机厂不一样,甚至是相反的。

    重机厂男多女少,纺织厂女多男少。

    而且也是5000人大厂。

    女人嘛,攀比心理强,这要是有一个引头买包,其他人也跟着亦步亦趋了。

    童建国如果还像这一次一样,拿个五六百块钱的货,那真是小葱在大缸里瞎搅合了。

    可五六百块钱的货拿回来都吭哧瘪肚了,再多点岂不更麻烦。

    这个年代啊,交通运输才是最大的发展瓶颈。

    童建国从筐里捡出几个苹果放起来,又重新把苹果筐封好了。

    估摸大勇该下班了,就扛着苹果给他送过去了。

    第二天腊八,童建国一大早就吃到老妈做的腊八粥。

    魂穿回到这个年代、这个地区,童建国的身心已经渐渐适应了苞米饼子、大碴子粥了。

    偶尔吃顿不一样的,也感觉不错。

    八宝粥就着咸鱼饼子,再来点嚼劲儿十足的萝卜干儿,简直不要太惬意。

    吃饱喝足了,童建国又回到屋里、回到炕上,嗑着瓜子看一看旧报纸。

    要不怎么说不能上班呢。

    倒把多有意思?

    想干就干想玩儿就玩儿。

    家里人都上班儿了。

    饭菜埋在锅里。

    中午的时候,童建国直接起来吃就行了。

    中午吃完饭,童建国就赶紧开始拾掇自己。

    先洗个头,再哆哆嗦嗦换身秋衣秋裤。

    然后穿上崭新的翻毛大头鞋,披上军大衣来找赵君了。

    “你自行车呢?”

    赵君也早已穿戴一新了,打量童建国身后。

    “唉,”童建国叹息,“这几天车坏了。”

    “好吧,那咱们骑一辆车子,你载我。”

    “没问题!”

    其实,童建国自行车好好的呢,虽然有点老旧。

    赵君的自行车是28的。

    这会儿不论男女老幼都骑28的自行车。

    个子矮的就把车座放的很低很低。

    实在不行就跨杠。

    再实在不行就掏档。

    所以,这会儿的半大孩子骑车都很风骚。

    老远就看见他们扭来扭去。

    对于童建国这种家庭,自行车也是一种运输工具。

    所以,统统都是28加重的。

    300斤东西都驮的动。

    而且,童建国家的自行车都是二三线品牌的。

    比如像国防、白山之类。

    赵君他们这样家庭,一般骑得都是一线自行车品牌,男的骑永久,女的骑凤凰。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上一世老爸和爷爷开的都是定制的宝马、奔驰。

    穷鬼才开五菱宏光和奇瑞啥的。

    童建国帮赵君把凤凰自行车从她家的柴房里推出来。

    这车子还是新锃锃的,在午后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真像一只凤凰飞出来。

    车座上还套着毛线座套。

    妈蛋!还是高配。

    “干!”

    “啥?”

    “我是说,赶,赶路!”

    要是驮个儿矮腿短的妹子,她们一般都先上车。

    男生跨着自行车溜一会儿再上。

    赵君不一样,身高腿长,动作麻利。

    童建国刚一上车,她便身子一挪就上来了。

    从赵君家出来是个大下坡。

    童建国初中时经常骑着老爸的自行车跟小伙伴过来溜坡。

    从大坡的最高处直冲下来,双手撒把。

    一个有经验的坏小子告诉大家,冲到一半时,双手张开爪子,就会有一种抓住两个基本点的感觉。

    刚开始只是像抓住了苹果那么大,越到下面越大,到坡底的一瞬间就像抓住两个大馒头一样。

    从大坡上下来,换一般腿短、胆小的女孩儿,一定会紧紧抱住男生的腰。

    可赵君腿长,只是用一只手的几根手指捏住童建国一侧的衣服。

    妈蛋!得让她害怕!

    从大坡上下来,车速明明已经很快了。

    童建国还使劲蹬着脚蹬子。

    “小心点,别骑那么快!路上有冰呢!”

    赵君喊着,手抓的童建国腰部的衣服也更紧了些。

    不够!还不够!还得给你来点!

    其实,90后那帮人都已经不时兴男生用自行车驮女生了。

    到了零零后的年代,更觉得这是一件很跌份的事儿。

    正所谓“宁在宝马车里哭,不在自行车后面笑。”

    周梓童和唐哥拉稀这些损友出去把妹时,开的都是自己老爸的豪车。

    眼看着自行车从大坡上冲下来了,童建国猛地刹一下车子。

    赵君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都贴到童建国的后背上。

    两只手也不由自主搂紧了童建国的腰。

021、摊牌了

    “讨厌!叫你小心点!”

    赵君嗔怪道。

    “哈哈,小意思!”

    昭乌达盟再艰难的路途童建国都走过,这点小坡算什么。

    从坡上下来后,赵君就习惯性地半抓半搂着童建国的腰了。

    到了二一九俱乐部,童建国还特地在院子里慢慢溜达。

    果然碰到两个刚来的女同学。

    “那不建国吗?”

    “那是赵君吧?好多年没见了。”

    “越来越漂亮了啊?”

    “是啊,人家早就回城了。”

    “难道他们俩……”

    看到她们两个,赵君赶紧跳下自行车迎上来。

    “刘再华?杨金花?”

    “哈哈,大美人儿还记得我们呢。”

    “怎么会不记得?你还偷过我两穗苞米。”

    “哈哈!记性真好。”

    “你们好!”

    童建国也推着车子迎过来。

    “哎呀!建国啊!”

    两个女生热情打招呼。

    “回来以后,皮肤变白变嫩了啊?哈哈!”

    “是啊!”

    在昭乌达盟的时候整天风吹日晒,脸都不是人色儿了,粗糙的跟砂子打过了一样。

    回来大半年了,总算是养好了点。

    但双手却变化不大,依旧像老农一样。

    “你们这是?”

    刘再华朝童建国和赵君眨巴着眼。

    赵君微微脸红:“其实我们……”

    童建国连忙推起车子:“你们先进去吧,我把车子存起来。”

    等童建国回到小礼堂时,已经有一半的同学到了。

    这二一九俱乐部属于部队的产业。

    解放前是南满株式会社的活动场所。

    整栋建筑是赭红色的,有四层楼那么高。

    建筑风格有点像教堂,主楼加配楼都是三个尖顶的形状。

    小礼堂里烧着暖气。

    虽然不算太暖和,起码也拿的出手,厚重的外套也可以脱下来。

    同学们都围着赵君还有一个长头发的家伙说笑着。

    童建国认识那伙计。

    他叫蓝军,外号司令。

    跟赵君一块儿差前差后返城的。

    尽管心里知道这家伙没戏(要有戏早就有戏了)。

    但童建国还是有些恼火。

    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

    几个同学一起向童建国打招呼。

    “哎呀!建国来了!”

    反而刚才的刘再华、杨金花表情讪讪的,看看童建国再看看蓝军。

    蓝军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哎呀!差点没认出来。已经被生活蹂躏成这个样子了?”

    “还好,还好,司令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凛凛啊!”

    “哪里,哪里。”

    “只是您来了就来了,干嘛还这么客气呢?”

    “怎么了?”

    “怎么还带着两根扫把?”

    “啥?”

    童建国指着他的喇叭裤。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一起哈哈大笑。

    这会儿流行穿喇叭裤、留长头发。

    但只在那些20来岁,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中流行。

    像蓝军这种二十七八岁的人这种装扮就有点老黄瓜涂绿漆的感觉了。

    蓝军也跟着尴尬地大笑。

    刘再华也赶紧在一旁打圆场:“你别说啊,蓝军穿这个裤子显得挺高的。”

    “那当然了,他踩着高跷呢!”

    心直口快的王凯旋在一旁说。

    “呵呵……”

    蓝军这会儿笑的更尴尬了。

    他看起来像踩高跷,是因为他穿着眼下流行的粗大鞋跟的皮鞋。

    这种鞋子鞋底和鞋跟都又厚又重,真的像踩高跷一样。

    跟大喇叭裤还真是挺搭的。

    高岩板起脸说:“蓝军,不是老大姐说你啊,你这样子小心被街道大妈抓到。”

    “哈哈,是啊,被街道大妈抓到,不给你咔嚓了。”

    高岩比大多数同学都大出两三岁,人也特别正派保守。

    蓝军撇撇嘴:“我们家哪有啥街道,从来都自己说了算。”

    蓝军是**,也住着像赵君家那样的独门独院小洋楼,当然没有街道大妈管他了。

    蓝军的穿着被人评头论足一番,让他尴尬恼火,又无处发泄。

    端量童建国,又看看身旁的崔新,他突然叹口气:“咱们这帮人最亏的就是建国了。”

    “是啊,是啊。”

    大家纷纷叹息,向童建国投来同情的目光。

    “建国最早到昭乌达盟,最后一个回来。”

    “最亏的是高考了,咱们这拨人建国最有实力了,结果却落榜了。”

    说到这里,大家都顿时鸦雀无声了。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对童建国是最致命的打击。

    连赵君都在一旁偷偷叹息。

    没想到童建国哈哈大笑:“考不上也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哈哈!也是啊!”

    大家纷纷点头。

    已经考上大学的崔新说:“其实建国落榜应该不是因为成绩……”

    “是啊,是啊,凭建国的实力,不该落榜。”

    “听说建国落榜是因为……”

    大家小声议论一番。

    蓝军大声说:“听说建国的爷爷是被……”

    他做了个枪毙的手势。

    现场气氛再次变得尴尬。

    童建国还是若无其事地挥挥手。

    众人纷纷叹息。

    蓝军也跟着叹息:“是啊,可惜建国这么有才了,无奈祖宗不争气啊。”

    崔新说:“建国啊,今年你应该再考一次,听说今年政策会宽松些。”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纷纷说。

    “正好再有半年就开始了,你还捡的起来。”

    “这一回建国一定能行。”

    “清华北大没跑了。”

    大家都七嘴八舌说着,只有赵君神情有点紧张。

    看看童建国,再看看大家。

    “是啊,清华北大算个啥,”童建国挺起腰杆儿。

    “可是,过完年我都30岁了!”

    “数岁嘛,不算,周岁还是28岁嘛。”

    童建国接着说:“大学再上四年,出来娶老婆生孩子都耽误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有意无意地看向赵君那边。

    赵君正好两颊绯红地看向他,发现童建国看过来,连忙看向一边。

    蓝军冷笑:“娶老婆生孩子?大哥,你也得先能养活自己再说啊。”

    “是啊,是啊,谁帮建国找份工作。”

    “现在工作不好找啊。”

    “我在家里粘火柴盒都快两年了,唉!”

    “建国这么有才,应该能找到工作吧。”

    蓝军说:“我叔叔他们粮库好像缺个扫仓库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建国去扫仓库?不有点屈才了吗?”

    “其实粮库待遇不错,慢慢熬呗。”

    童建国似乎也有所心动,挠着头皮:“也是啊,粮库真不错……”

    崔新眼尖,一下看见童建国手腕上的手表了:“我去!建国都有手表了!”

022、群虫无首

    这会儿的手表就像刚出智能手机那会儿的苹果手机一样。

    谁要是戴上了手表,就表示谁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实力。

    甚至比苹果手机更贵重。

    学徒工每个月工资才20元。

    而一个最便宜的手表,比如上塰手表都要将近200元。

    其它进口手表一律200元以上,稍微像点样都三四百元。

    像劳力士都千元左右。

    可上塰手表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要凭票。

    听到崔新惊呼,大家纷纷凑过来。

    “哎呀,真的哦,建国有两下子。”

    “这是什么手表啊?”

    “上塰牌吧,”蓝军在一旁撇嘴。

    可等他看了童建国手腕一眼,顿时说不出话了。

    “不对,好像是大罗马。”

    “你就知道大罗马。”

    “应该是英纳格吧。”

    “好像是劳力士!”

    崔新认出来了。

    “蓝公子这个是什么牌子?”

    “欧米伽吧。”

    “不知道哪个更贵……”

    “这劳力士我在上塰见过,应该得1000多。”

    “我去!真假的?”

    “1000元搞不好都打不住。”

    “建国这么有钱啊,真人不露相啊你!”

    “一定是建国爷爷留下的……”

    “哎,凤凰落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人家凤还是凤,咱们鸡还是鸡……”

    “哈哈哈哈!”

    赵君也在一旁小声嗔怪:“买手表了也不跟我说声。”

    “嘿嘿,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建国家底儿厚,是不着急找工作。”

    “是啊,挑着好点的找吧。”

    同学们正说笑着,其他同学也纷纷到了。

    80多个同学到了有一半多,相当不错了。

    这40多个同学中,已经成家的不到一半。

    为人父母的也只有七八个。

    为了早日回城,大家都压制了自己这方面的想法。

    说来奇怪,80多个同学有男有女。

    虽然是不同学校、不同班级的,但都是一个城市的,可一对成的都没有。

    “好了!时间到了,今天估计就这么多人了。咱们昭乌达盟同学会正式开始!”

    这次活动担任主持的是崔新。

    崔新是全班这次考上大学的六位同学中的一位。

    以他的学习成绩本来可以考进辽大。

    但他的志向是播音主持,一般大学没这种课程。

    万般无奈,他最后选择了燕京的一个奇怪的大学,叫什么七二一大学。

    大家都替他惋惜。

    只有童建国替他高兴。

    丫真是捡大便宜了。

    这七二一大学就是传媒大学前身。

    眼下,它是一所大专跟一家电视机厂合办的大学,实在有点不像样子。

    跟崔新一起主持的是赵君。

    因为她是部队大院的孩子,口音比较标准。

    赵君接过话筒:“其实,这次聚会主要目的是给崔新他们几个饯行。”

    崔新摆摆手:“唉,只是个由头。”

    崔新和其他五名同学考上了大学,春节过后就将上学去了。

    本来,赵君和崔新对上大学的事儿都小心翼翼,怕影响到童建国他们几个落榜生的心情。

    但刚才看童建国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大家一起鼓掌祝贺崔新他们几个。

    崔新谦和了几句说:“在给我们几个饯行之前,我们首先应该缅怀那些永远留在昭乌达盟的同学们。”

    “是啊!那些同学们!”

    “陈燕、丁思甜、周伟波、孙强……”

    不用看名单,同学们就能清晰地念出那些牺牲的同学。

    一边念叨着,很多人一边热泪盈眶。

    王凯旋甚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都知道他暗恋丁思甜。

    可直到丁思甜牺牲,他也没能表白。

    大家缅怀了一阵子,李桂兰在一旁叹息:“其实,我们也算是永远留在了昭乌达盟。”

    “是啊。”

    其他人也跟着叹息。

    李桂兰他们四个人当年觉得回城无望了,都嫁娶在昭乌达盟当地了。

    这次,只有李桂兰能回来参加同学会。

    因为她结婚早,孩子也大了。

    最冤的是一个叫刘娜的同学。

    刚嫁给当地一个鳏夫不到半年,就开始有回城指标了。

    见大家都在同情自己、关心自己,李桂兰笑笑:“其实还好了,好歹也全须全尾嘛。”

    “哈哈,是啊。”

    只有一条腿的周庆祥在一旁苦笑说。

    少了条胳膊的徐伟也跟着苦笑。

    他们两个一个是为了保护生产队的羊羔冻伤截肢。

    另一个是为了抢救生产队的一根木头失去了一条腿。

    他们这种还算好的,起码还能自己过来参加同学会。

    其他几个落下残疾的同学连自理都困难。

    高岩说:“小徐,祥子,你们日子还过得去吗?”

    周庆祥叹口气:“还行吧,起码我们都有工作。”

    徐伟说:“是啊,李华盛、宋继军他们才真叫困难。”

    “听说李华盛瘫在炕上,拉屎拉尿都得人侍候。他有个弟弟还是妹妹的还是小儿麻痹症。”

    “这也太困难了,政府那点补助也不够啊。”

    “宋继军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能正常上班,但挣得那点钱不够吃药的……”

    大家正叹息着。

    突然有人小声嘟哝一句:“都好不到哪去,咱班还有好多同学没工作呢。”

    “是啊!”

    同学们又暂时沉默了。

    崔新突然想起什么:“要不咱们有工作的同学凑点钱,挑最困难的同学定期接济一下。”

    众人纷纷响应:“好主意!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赵君也说:“嗯,我先来,大家都各尽所能,不要勉强。”

    赵君和崔新各自捐了50元。

    蓝军磨磨蹭蹭捐了20元。

    其他同学一般都五六块钱。

    十几块都算多的。

    因为就算有工作,好多同学眼下还是学徒工呢,每个月20来块钱。

    全捐出来不用吃饭了。

    童建国一伸手就掏出10张大团结。

    把大家都惊到了。

    崔新直摆手:“别啊,建国,你还没工作呢。”

    “唉,工作算个啥,拿着,先拿着吧。”

    其他同学赞叹不已:“建国真仗义啊!自己没工作还捐这么多钱。”

    “唉,架不住人家底儿殷实。”

    “再殷实那也是人祖上积德攒下来的。”

    大家赞叹着,有人忍不住提议:“咱班这么多没工作的,谁有本事组织起来,开一个小集体厂子也行啊。”

    “是啊,街道会大力支持的。”

    “可谁来挑这个头儿啊?”

    童建国不由得心头一动:这买卖可以啊!

023、再下盛京

    这会儿虽然还陆续有城市青年下乡,但回来的老知青也不少。

    工作安置是个大问题。

    在街道和其他有关部门支持下,知青们成立小集体,自主创业的也不少。

    也就是80年代随处可见的知青厂、知青商店。

    可童建国只是这么想一下就放弃了。

    忒麻烦了!

    小集体又不是个人的。

    哪怕当厂长赚的也是死工资。

    头顶上还有各种婆婆妈妈,随时都能搞死你。

    就像褚时健一样,你把小集体企业干成市值几百亿的上市公司,最后还有死缓等着你。

    算球!

    还是干俺的倒把爽快。

    众人正长吁短叹之际,蓝军拎过来一台录音机。

    “来!给同学们放点欢快的歌曲!大家燥起来!”

    说着,蓝军一按按钮,一首节奏猛烈的迪斯科舞曲响起来。

    蓝军对着录音机扭动着身体。

    有保守的同学尴尬的直捂眼睛。

    还有的在小声议论:“这好像叫摇摆舞。”

    “听说会被抓起来……”

    崔新也走过去摇摆起来。

    他的样子比蓝军正规多了。

    这也不奇怪,崔新本身就多才多艺,是个标准的文艺青年,只是有点钙里钙气而已。

    在崔新和蓝军带动下,其他男女同学也纷纷下场扭动起来。

    童建国在一旁看了会儿。

    这就是传说中的摇摆舞啊?

    就是瞎跳呗!

    谁不会啊!

    童建国也走过去,配合着节奏,跳起了鬼步舞。

    刚跳了几下,同学们就指指点点起来。

    “建国也会跳啊!”

    “建国这个跟他们不一样!”

    童建国不像其他人跳的那么猥琐。

    有的像偷地雷一样,有的像鬼子进村一样。

    而且都夸张地甩胯、扭屁股,显得不太雅观。

    反而童建国的鬼步舞只是身体一小部分的移动,节奏感强,又老少咸宜。

    “你们懂什么?建国这叫滑步舞!”

    “还有这种舞?”

    第二天的盛京之行,童建国考虑再三还是带上了建波。

    500元就是两麻袋,1000元怎么得四麻袋。

    童建国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头一次出远门的童建波一路上喋喋不休。

    “哥,盛京是大城市吗?”

    “那当然了。”

    “有多大?”

    “一个区都比咱们蓝城全城大。”

    “那它跟燕京比,哪个更大啊?”

    “傻瓜,燕京是首都,当然更大了。”

    他们在这里小声议论着,车厢里的其他老少爷们儿不时看过来。

    童建国还真没说错,童建波平时就是不收拾而已。

    稍微收拾收拾就挺漂亮。

    不说青壮年男子了,连车厢里的十几岁孩子,或者五六十岁大叔都忍不住多瞅两眼。

    有了上次经验,童建国这次更讲效率了。

    也不等红星箱包厂派两轮专车来接了。

    直接找了辆人力三轮,和童建波一起直奔厂子里。

    童建国这么快就再次光顾,姚厂长吃了一惊。

    “哇,效率真高啊。”

    虽然只有500块钱的货。

    但姚厂长知道童建国是个人商贩。

    将近30个包包能卖这么快,效率还是相当惊人的。

    “这次多拿点吧?”

    “是啊,可想多拿也多不了多少。”

    “嗯,别急,等年后我们用130往旅大那边发货,顺便也到蓝城给你带一些。”

    “好啊!太棒了。”

    “嗯,我看你挺能干的。春节过后,我照3000块钱的货给你上。你可得提前找好地方啊。”

    “那么多啊?我可没那么大本钱啊。”

    “别担心,不用一把一算,到1000元你给我结算一下就行。”

    “太谢谢了!”

    加上这趟只跑了两趟而已,就被姚厂长这么信任。

    一是这会儿的人比较单纯。

    二来3000块钱的货真不算大数目,用来检测一个人的人品真是太值了。

    900块钱的货,童建国大部分都上了坤包。

    还剩下大半天的时间,童建国就领建波四下转转。

    转了一会儿童建波就有些腻歪了。

    毕竟这会儿的商场都大同小异。

    “哥,要不你领我到外国人的商店里看看吧。”

    “哥自己也进不去哦,是个外国妞儿领我进去的。”

    “哇,你还认识外国妞儿啊。”

    “嗯,一般的认识。”

    “外国妞儿是不是眼睫毛很长很长啊。”

    “是啊。”

    “眼珠子是蓝色的。”

    “嗯,蓝灰色的。”

    “那不跟大春家养的波斯猫差不多吗?”

    “哈哈,是差不多。”

    这会儿瑞秋搞不好还在盛京。

    可当着老妹儿的面,童建国还真不好去找她。

    第二天上午,还是王国辉过来送的货。

    他用自行车驮了四个麻袋。

    童建国和童建波连忙过去帮忙。

    三个人一起把货弄上车了。

    这回王国辉帮着弄了两个对门的厕所。

    童建国、童建波兄妹俩正好一人守着一个。

    有妹妹帮着照看,童建国格外轻松。

    车开了没一会儿,依靠着麻袋就打起盹儿来。

    但突然之间,童建国就被一阵争执声惊醒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乘务员过来查票、查人、查行李了。

    童建波不知怎么地就跟人家杠起来了。

    童建国连忙过去:“同志!票和介绍信都在我这里!”

    乘务员转过身来,童建国一下认出来了,就是上次那个人。

    他板着脸,接过车票和介绍信看着。

    童建国讨好地笑笑:“今天又是你班儿啊,够辛苦的。”

    乘务员抬头打量童建国几眼:“你前两天也坐的这趟车吧?”

    “是啊,您记性真好。”

    乘务员看了看车票和介绍信,还给童建国时叹口气:“你也是老三届吧?”

    “是啊,去年上半年回来的。”

    “我哥前几天才回来。”

    “他也是老三届?”

    乘务员点点头:“你们老三届都不容易啊。”

    “哈哈,大家都不容易。”

    “你们在蓝城下车是吧?”

    “是啊。”

    “我也经常在蓝城交班,有什么事可以过去找我。”

    “好啊。”

    “我姓雄,英雄的雄!”

    “这姓好!”

    “走了啊!”

    乘务员离开时,还特地看了童建波一眼。

    童建波却仰着脸。

    等乘务员消失在人群中,她还愤愤不平地嘟哝:“臭屁!”

    “哎,别那么说人家。”

    到站后,童建国雇了辆驴车,把四麻袋的包包拉回家了。

024、有钱没地儿花

    接下来的几天,大勇和建波每天都驮走半麻袋的包包。

    但很快他们都涉及到同一个问题。

    “他们没那么多劳保用品,想直接拿钱买。”

    “我这边也是。”

    童建国之所以才用手套换包这么绕的销售方式,主要是为了避嫌。

    要是在重机厂或者红棉厂这样的大厂里一手钱一手货地忙活,就容易给人落下倒把的口实。

    大勇和童建波都不好交待。

    “大勇你怎么看?”

    “我觉得没事儿,咱们是熟人互相帮忙而已,你是帮厂家卖货。”

    童建波也说:“是啊,哥你也太小心了,咱又没到厂子里吆喝买卖,是她们自己上赶要买的。”

    老妹儿和老同学都赞同,童建国也只好松口了:“反正快过年了,就按你们说的来吧。”

    腊八之后,也只是两三天的功夫,四麻袋包包又全部出手了。

    这一趟童建国又赚到了四五百元。

    童建波急吼吼地:“哥,咱们再跑一趟吧,离过年还有好几天呢。”

    “不急,姚厂长不说了吗?年后会给咱们送一车过来。”

    “浪费时间……”

    卖东西确实应该趁热打铁。

    而且年前和年后的消费能力会大相径庭。

    这会儿的春节前集中消费比后世更凶猛。

    因为大家平时都憋坏了。

    但童建国不想过度利用大家的这种心理。

    步子迈大扯着蛋嘛。

    着啥急?

    这几天的功夫,童建国赚到的钱已经够很多人一辈子赚的了。

    童家房后是老何家。

    老何比童华章大几岁,是个胡北佬,只有两个双胞胎女儿,在远近街坊里,数他家日子过得舒坦。

    年前,他跑过来兴奋地告诉童华章:“日嘛,老子奋斗了大半辈子,终于攒了800块钱!”

    普通职工一个月就三四十块钱,还得养活一家老小,能攒下800元当然不简单了。

    要知道,眼下600块钱就能买六间大瓦房!

    没来到这个年代以前,童建国以为这会儿没有私房。

    其实还真有。

    一种是自建房。

    比如,有的单位没能力给职工分房,但可以划拨一块儿土地给职工,让职工自建房。

    这种自建房跟单位分房最大一个区别就是它不用交房租。

    像童华章他们这种单位分房的,每个月都要交房租,类似于后世的廉租房。

    当然,租金就是意思一下。

    还有一种房子位于城乡结合部。

    这种房子的产权更乱。

    土地有可能属于街道,也有可能属于企业,更有可能属于村子里。

    这两种房子虽然没有房本儿(这会儿任何房子都没房本儿),但有一种类似地契的东西。

    你买下来的话,跟原房主一起在“地契”上签字画押,最后拿走地契,交易就算完成了。

    就等着房地产开发的时代到来,被当做历史遗留问题,直接一刀切解决。

    要么拆迁接受补偿,要么继续住下去。

    童建国之所以有了买房子的念头。

    除了投资以外,还想买来当仓库。

    以后包包越来越多,跟家里堆着总是不太方便。

    可600元买回的房子基本属于遮风挡雨都困难那种,拿一把镐头就能把家给拆了。

    你要想当仓库就得收拾收拾。

    这会儿收拾房子可难了。

    几乎所有的建筑材料都统购统销、国家调拨。

    比如,水泥是一类物资、玻璃是二类物资、大便器是三类物资,没有领导批条根本买不到。

    把房子建好了更麻烦。

    因为这会儿的人什么都偷。

    偷玻璃、偷窗框、偷砖头。

    就他妈像鬼子进村一样,只要没人看着,他们见什么拿什么。

    要不怎么说干掉圆明园的并不是鬼子,而是那些吃掉袁崇焕肉的像鬼一样的鬼东西。

    东门外这片居民区东头有一户人家养鸽子。

    他家人出门两三天后再回来,墙上就被人刨了个大洞。

    小偷进来直接把他家鸽子端走了。

    妈蛋!太操心了,还不如买点小玩意儿。

    童建国有好多天没来首饰匠这里瞅瞅了。

    不知道他攒了多少好东西。

    会不会有稀世珍宝啥的。

    临近年关,首饰匠这里还挺忙的。

    童建国在不远处等了好一会儿,等人少了才凑过去。

    “大哥!你来了?”

    首饰匠热情打招呼。

    “嗯,生意不错啊。”

    “还好吧,快过年了嘛。对了,这几天收了点东西。”

    他猫腰从大包里拿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了。

    “您看!”

    首饰匠先递过来一对银镯子。

    虽然看起来乌漆嘛黑的,但童建国打量那上面的花纹,不由得大喜。

    这做工,就算外行都能看出是好东西。

    “还有这个!”

    首饰匠又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童建国打开了,里面却是空的。

    但这盒子也同样做工精美。

    最神奇的是它的锁头是类似九宫格的结构,需要对上去了才能打开。

    “这应该是首饰盒吧?”

    “嗯,差不多。”

    首饰匠另外又拿出了十几枚银元。

    童建国不由得大喜,一下掏出6张大团结。

    首饰匠吓得连连摆手:“多了,太多了!”

    “拿着吧伙计,快过年了,算奖励你的。”

    “谢谢大哥!”

    首饰匠连连作揖,把钱接过来了,又小心翼翼把首饰盒、手镯和银元替童建国包好了。

    “怎么样?过年回家不?”

    首饰匠叹口气:“想腊月二十八、二十九再回,可不一定买得到票。”

    这首饰匠是苏北人,叫才东亮,比童建国小三岁,已经是三个娃的爹了。

    “等我给你问问啊。”

    “谢谢!太谢谢大哥了!”

    由于户口和粮食关系的束缚,这会儿出门打工的人极少,并没有春运的说法。

    但车次也很少,春节前后车票还是很紧张的。

    童建国突然就想起姓雄的那个乘务员了。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交往来的。

    越交往关系越近。

    不交往就慢慢生疏了。

    交往当然就得有由头。

    总不能跑上门跟不太熟悉的人说:哎呀朋友,我好想你啊。

    不知底还以为你想搞基呢。

    童建国来到不远处的门市里转了转,买了两匝黑乎乎的挂面,拎着来找雄哥们儿了。

025、年终的团聚

    到了火车站,童建国先到售票口瞅瞅。

    蓝城火车站还算不错的。

    专门有售票、候车大厅。

    童建国过来时,大厅里满满登登的全是人。

    售票窗口前更是骇人。

    男女老幼在那里拼命挤着,挤出来了再挤进去。

    连人们头顶上都是人。

    这感觉就像一块儿烂肉上的一堆蛆。

    妈蛋!活在这个年代,你要是不会连偷带抢的,真是没法生存啊。

    其实,童建国下乡的时候比这更严重。

    那会儿各种物资、各种资源更加匮乏。

    童建国转到检票口,找一个检票的妹子打听了一下。

    “有个姓雄的伙计……”

    “他今天休班儿。”

    童建国不由得有些失望:“那他回家了吗?”

    “应该在宿舍吧。”

    童建国又转到宿舍这边来了。

    走进宿舍时,雄哥们儿正蹲在地上煮苞米粥,弄得满屋子云雾缭绕的。

    看见童建国进来,他立刻起身主动打招呼:“大哥!你怎么有空了?”

    “呵呵,没事儿来看看。”

    火车上的雄哥们儿有些高冷,生活中看起来却很随和亲切,就像邻家小兄弟一样。

    一边寒暄着,童建国一边将挂面递过来。

    “真客气,来了就来了,还带东西干嘛?”

    “呵呵,快过年了嘛。”

    黑乎乎的杂粮挂面,放啥年月都是好东西啊,健康又营养。

    雄耀武家是大刘家镇的。

    离蓝城有四五十公里远。

    他父亲也是铁路的职工,前两年去世后,他就接班进了铁路。

    平时休班,要是时间够长的话,他就回家。

    时间紧促他就留在宿舍休息。

    寒暄几句,童建国就提出买车票的事。

    雄耀武爽快地答应了:“正好我腊月二十八晚上班儿,你让你朋友直接过来找我吧。”

    “谢谢啊!”

    “别客气。”

    春节前这段时间,童建国空手套白狼,靠粮票换鸡蛋、靠手套换包,已经赚到1400多块钱了。

    由于这会儿最大的面额就是10元一张的大团结。

    这1400元看起来有点壮观。

    童建国就留下200元家用,剩下的全存活期了。

    而且没敢存进一家储蓄所。

    这要是都存到一家储蓄所里,柜台里的妹子还不得为了跟童建国搭讪打起来啊。

    童建国跑遍全城,把1200块钱存到了五家储蓄所里。

    还用了五个名字,什么唐哥拉稀、周梓童啥的都往上瞎写。

    反正这会儿存钱又不用身份证或者户口本之类的。

    就拿个印章瞎几把盖就行。

    等童建国回到家里时,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尤其老妈,一年了都没见她这么高兴过。

    “哥!”

    童建国刚一推门,一个身材高大的解放军战士迎了过来。

    “建军!”

    在童建国热烈的拥抱下,童建军还有些难为情。

    因为童家感情比较含蓄,以前都不兴这个。

    “哇,建军现在都长这么高了。”

    “是啊,部队伙食好。”

    童建国下乡这十来年只回家三趟。

    上次回来时,童建军还没入伍。

    个子也比童建国矮了小半个脑袋。

    现在反而比童建国高出小半个脑袋了。

    叶淑珍喜笑颜开地过来:“快!快进屋炕上坐着聊!”

    哥俩手拉着手进屋了。

    屋里柜子上、桌子上、炕上,到处都放着童建军拿回来的东西。

    有牛奶饼干、花生瓜子、干蘑菇干木耳等等,还有刻着珍宝岛字样的洗衣板。

    童建军双手捧着一架弹壳做的飞机递过来:“给你,哥!”

    童建国接过来,打量着,赞不绝口:“做的不错,部队里真有不少手巧的人啊。”

    童建军在珍宝岛当兵已经3年了。

    按照眼下的标准,陆军四年、海军三年,童建军再有一年就该转业了。

    而且,这会儿没有志愿兵的说法,提不了干直接就转业回地方。

    所以,童建军这会儿就该考虑退路了。

    晚上,童建波回来看到老弟了也惊喜不已。

    一家五口人坐在桌子前吃着饭,不时爆发起欢声笑语。

    看看家人、看看老妈,童建国感慨不已。

    因为二妹的事,在内心深处,童建国对老妈还是有些怨恨的。

    可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来全家人艰难的日子,他又对老妈充满感激。

    东门外这片小区里,童家生活条件属于中等偏下的。

    但童家的生活却是过得最殷实的。

    兄妹四个从小到大从来都没穿过补丁衣服。

    日子再困难也都穿的干干净净,收拾的利利锃锃。

    用老妈的话来说,再穷也得挺直了腰杆儿。

    在这个艰难的年代里,能做到这些也不简单了。

    很多子女众多的家庭甚至连吃饱肚子都是奢望。

    东门外这片小区有一家街坊老董。

    他家只有三个孩子,还经常为争抢一口苞米饼子打的鬼哭狼嚎。

    最小的孩子因为抢不上食儿,一直都长得面黄肌瘦。

    到十几岁时,卤门都没合上。

    咳嗽的时候还会有嗡嗡声。

    因为二妹送人这事儿,全家人包括童华章在内,对叶淑珍都有所埋怨。

    但童建国也能够理解老妈的苦衷。

    在物质条件极其艰苦的年代里,不得不集中人力物力办大事。

    不得不做出部分割舍和牺牲。

    “哟!建军儿回来了吧!”

    全家人连忙从桌子前站起来,只见街道刘大妈走进院子。

    “快进来!他大姐!”

    叶淑珍小跑着迎上去,挽起刘大妈的胳膊。

    “来!坐下吃两口。”

    “不了,不了,吃过了。”

    刘大妈直摆手。

    叶淑珍了解刘大妈的脾气,她从来没有到人家吃两口的习惯。

    能喝两口水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刘大妈坐在桌子前跟童建军寒暄几句。

    “几年不见,建军长成男子汉了啊!”

    “嘿嘿,大妈过奖了。”

    “这次打算待几天啊?”

    “待到十五以后吧。”

    “好!多待几天,让你妈好好稀罕稀罕。”

    叶淑珍也很长眼力见儿,飞快扒拉几口饭,便放下筷子。

    “好了!我也吃好了!咱到屋里坐会儿。”

    童建国他们几个坐在桌子前继续吃着,说话也尽量轻声细语。

    叶淑珍和刘大妈在屋里小声说着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

    赶着饭口过来,刘大妈肯定有要紧的事儿。

    童建国偷听了几耳,就大概听出是介绍对象的事。

    童家兄妹三个都面临找对象的问题。

    童建国周岁28岁,过完年数岁就30岁了。

    童建波比他小3岁,也老大不小了。

    童建军虽然还有一年才能转业。

    但已经20岁了,找对象也正是时候。

    听了会儿,童建国就听出来了,刘大妈在给童建波介绍对象。

    因为她说“那小伙子”。

    接着,又听她说“东山村”。

    童建国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026、大苹果红又红

    东山村的小伙子肯定就是郭子了。

    其实,童建国也一直有这方面想法。

    郭子也二十五六岁了,跟建波年龄相当。

    而且,郭子人踏实肯干。

    文化水平也差不多,谁也嫌弃不到谁。

    听了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阵笑声。

    但童建国从笑声里听出了几分尴尬。

    果然,等送刘大妈离开时,刘大妈表情略微有点讪讪地。

    “大妈,您给俺家**介绍对象是吧?”

    到了院门口,童建国问。

    “是啊,可你妈嫌人家是农户。”

    “是不是郭子啊?”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至于农户也不用担心!以后城乡差别越来越小了。尤其城市边这些农村都会规划到城市里。”

    刘大妈竖起大拇指:“还是老大见多识广。”

    “不过,我也得问问**,看她是啥想法。”

    “没错!”

    “让您费心了啊。”

    “呵呵,没啥。”

    童建波真是个大条的女孩儿。

    连童建军都看出来刘大妈在给她介绍对象。

    她却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真的啊?没看出来呢,哈哈。”

    “我觉得小郭不错,跟你挺般配的。”

    “可是……”

    “你是不是嫌他农村户口?这一点哥跟你保证,将来农村人只会越过越舒坦,而且10年内他们东山村很可能划到城市。”

    城市周边的农村是改革开放最早的受益者。

    当城市职工纷纷下岗时,也愈发显出他们的富庶和游刃有余了。

    即便当下,城市周边的农户也比城里人舒坦。

    生活水准自不必说,儿女户口也可以随母亲落到城里。

    “我是觉得……”

    “你莫不是没看上小郭?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啊。”

    “可,可俺想找个有文化的。”

    童建国顿时无语了。

    老妹儿这样勉强能读书看报的人竟然想找个有文化的。

    而且,她还振振有词。

    “你看啊,哥,我文化水平比较低,对吧?”

    “呵呵,还行。”

    “俺脑瓜儿也不算灵。”

    “其实还行……”

    “你说要找个跟我一样的,生个孩子不更笨啊?”

    “说得也有道理啊!”

    只是童建国以后再见到郭子,就不免有些尴尬了。

    童建军对老哥、老姐的婚姻大事也挺关心。

    晚上躺在炕上,就忍不住念叨几句。

    “哥啊,你也不小了,跟俺姐一样,你也该抓紧时间了。”

    “你说找对象的事儿呢?”

    “是啊。”

    “放心,哥有目标呢。”

    “真的啊?是哪儿人啊?”

    童建国朝部队大院的方向努努嘴。

    “大院的啊?好啊!大院的姑娘都长得细皮嫩肉的。”

    “嗯,是我的同学。”

    “那应该也不年轻了,有机会该领回家来坐坐。”

    “这个嘛,哥有数儿,我啥时叫她过来,她就得屁颠儿屁颠儿过来……”

    “哈哈!”

    童建国只是随便跟老弟吹一下牛逼。

    没想到第二天牛逼就变成现实了。

    童建国正在厨房吃早饭呢,就听见童建军在院子里喊:“哥!有人找你!”

    嗓音都有点变调儿了,透着兴奋。

    童建国连忙放下碗筷,抹抹嘴出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赵君过来了。

    手里还拎着兜苹果。

    童建国挺直了腰杆儿向老弟眨巴眨巴眼儿:“那个啥,昨晚还那个啥呢。”

    “啥?”

    “没啥。这是我老弟建军,刚从部队回来。”

    “你好!”

    “这是你赵姐。”

    “赵姐好!进屋坐吧!”

    童建国领着赵君钻进自己的小屋了。

    “哇,你屋里还挺暖和啊!”

    “必须啊,我前段时间刚盘的炉子。你把外套脱了吧,怪热的。”

    童建国接过赵君的苹果放到一边,一边放着还一边念叨着:“我去!好大啊,又大又红,感觉一只手都抓不过来……”

    “哪有……”

    童建国一回头,发现赵君已经脱了外套,穿着件高领红色毛衣。

    不由得眼都直了!

    童建国本来觉得赵君个子高腿长,头型和脸面长得周正,皮肤也洁白细腻。

    没想到她维度也相当惊人。

    这会儿没有钢圈儿那种,维度很难造假。

    而且她腰特别细,感觉只有50多公分。

    就像郎朗他老婆那种,反差有点太强烈。

    都有点不真实了。

    被童建国盯着看,赵君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微红了。

    “怎么了?”

    “呵呵,我说这大苹果呢,好大啊!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嗯,我哥带回来的,是农科院新培育的品种。”

    “你,你也像大苹果一样好看。”

    不知怎么想的,童建国突然脱口而出。

    “讨厌!滑头!”

    “呵呵!”

    但说完之后,童建国小心肝儿却狂跳不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君似乎也察觉到童建国的窘迫,主动缓和气氛。

    “对了,我过来还想找你帮点忙。”

    “好啊!”

    赵君从大衣里拿出一张纸:“你看,这是我们单位进口药的药效说明,我对着英汉字典只翻译了一点就翻译不下去了。”

    “那你还挺厉害。”

    赵君是市中心医院的药剂师。

    专业技能还算过得去。

    但她读的是保送的工农兵大学。

    至少英语是不行的。

    她眼下的这点翻译能力也应该是自学的。

    童建国拿起说明书看了看:“除了药物名称,其他我都没问题,现在就可以给你翻译出来。”

    “哇,建国你好厉害。”

    童建国拿起笔,直接在说明书字缝之间翻译起来。

    一边翻译一边跟赵君交流。

    “这个应该翻译成心律不齐对吧?”

    “嗯,对对,很准确。”

    “这个是腹泻、失眠……”

    赵君不由自主跟童建国依靠在一起。

    一阵沁人心脾的气味儿飘进童建国鼻子里。

    他的心脏再次狂跳不已,自己感觉都像打鼓一样。

    赵君似乎也觉察到了,连忙主动找话题。

    “你说怪不怪?”

    “怎么了?”

    “咱们这届有七八十号人,男女比例也差不多。竟然一对成的都没有。”

    “唉,下乡的时候,大家都惦记早点回城,哪有那方面心思。”

    “也是啊。眼下,咱们班儿还有二十多个同学没结婚呢。”

    “唉,青春岁月就这么蹉跎了。”

    “你,没有看好的吗?”

    说着,赵君再次脸颊飞红,气息也有些急促了。

    童建国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真是急了呀!

    不急才怪呢,转过年赵君就29岁了。

    眼下25岁就算大龄青年了,可以享受晚婚晚育补贴了。

027、花堪折时直须折

    皮儿白、眼大、腿长、盘儿靓、维度惊人、量大管饱。

    将来养三四个孩子都不带亏嘴的。

    这么正的妹子要是错过了,那简直是天下第一号蠢蛋。

    童建国突然灵机一动:“当然有看好的了!”

    “啊?”

    赵君顿时懵了。

    “我还有她照片呢。”

    “我就说嘛……”

    赵君难过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童建国也心疼的不行,都忍不住想揭穿谜底。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住,让自己的节奏放慢下来。

    虽然童建国没啥经验。

    但他看过一个叫白鹤梁的帅逼写的小说,帅逼提醒丑比男孩们在追求女孩时要适度地让女孩有疼痛的感觉,接下来的幸福感才会更加汹涌澎湃。

    “一定是我认识的……”

    赵君极力保持微笑,但还是难过的快要哭了。

    “是啊,你看!”

    童建国从抽屉里拿出个什么东西走过来。

    “唉……”

    赵君叹息着,看过去。

    只见童建国手心里放着个小镜子。

    赵君还没反应过来,在镜子里晃动着脸:“在哪呢?在哪呢?”

    童建国把镜子举得更近些:“你看这不是吗?好不好看?”

    赵君这才反应过来,用小拳拳捶打童建国肩膀:“讨厌!”

    童建国趁机搂住她的小腰。

    赵君并没有反抗,反而依偎过来。

    我滴妈呀!是真的哦!

    巨大的幸福感袭来,童建国差点晕过去。

    妈蛋!这不是做梦吧!

    女孩子的身体跟男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这里是凹进去的,还软软的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刚才远距离看着赵君时,童建国还担心自己会忍不住上下其手。

    可眼下美人在怀,那种有如箭在弦上的感觉,完全被充盈全身的美好感觉碾压了。

    这种温暖美好的感觉好像是从丹田激发出来的,洋溢全身,连耳朵上都能感觉到。

    这感觉让童建国脑海里唯一惦记的事情就是:一定要让她幸福!一定要让她快乐!

    由于赵君个子很高,即便她依偎在童建国怀里,也跟童建国是五官相对的。

    “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

    “是啊,这眼睛、这鼻子、这身材,就像画里走出的一样。”

    “哼!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小学二年级。”

    “骗人!”

    赵君推开童建国。

    “真的,咱们曾经是一个学习小组的,记得不?”

    “是啊,小学的时候有几个学期。”

    “二年级的时候到你家做作业,我手割破了,你帮我包扎的。”

    “还有这事儿?”

    “不记得了,是吧?”

    “反正我记得我从小就对医药感兴趣。”

    赵君这其实是受家庭影响的。

    因为她老妈就是部队的医生。

    “你那时是不是就觉得我是小屁孩儿。”

    “哈哈,就觉得你挺可爱的。”

    在小学时,童建国只是比赵君略矮点而已。

    到了初一时才拉开惊人的距离。

    童建国清楚地记得,刚上初中时量过身高。

    他那时是一米四二。

    而赵君那会儿都应该有一米六八了。

    整整高出一个脑袋,简直就像大人和小孩子了。

    “唉,挺可爱的……”

    童建国叹息。

    “哈哈,等下乡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你变成大人了。”

    “其实高二就开始长个儿了……”

    “嗯,不过在昭乌达盟那会儿还觉得你闷闷的。”

    “是吧……”

    “哪知道你是装的,哼!”

    “没有啊,我现在还闷闷的呢。”

    “哼!滑头!坏人!”

    看来,再老实的女孩儿都喜欢男生有点坏、有点滑头,自信又风趣。

    两人在小屋里墨迹着,到傍晚才手牵着手走出来。

    刚好童建波下班回来了。

    见到哥哥和赵君这种样子,她自己先脸红了。

    童建国大大方方一指:“这是你赵姐!”

    “赵姐好!”

    “建波吧?以前在路上见过几次。”

    “哦,我想起来了,赵姐您是大院那边的。”

    “嗯,离得没多远。”

    “都这会儿了,吃了饭再走呗。”

    “不了,该回家了。”

    童建国把赵君送出来时,外面还有几个街坊。

    但因为离得远的关系,童建国没主动过去,他们也没主动打招呼。

    就在远处小声议论着。

    “哇,童家老大真有本事啊,找了那么漂亮一个对象。”

    “老大也不年轻了,转过年就30了。”

    “是啊,日子真不禁混啊。”

    童建国把赵君一直送到他们大院墙外了,赵君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手。

    “啥意思,你想让我到你家吃饭啊。”

    “好啊,我妈这会儿应该刚下班。”

    男人和女人终究不一样。

    女人上来那个劲儿了,恨不能一刻也不分开。

    可童建国眼下只是跟赵君刚确定关系而已,毫无准备地贸然去见对方父母,既冒失又唐突,甚至可能留下不好的印象。

    “下次吧……”

    赵君刚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童建国就飞快地在她唇上亲吻一下。

    这会儿还不时有人来来往往进出大院呢。

    童建国的大胆举止让赵君既兴奋,又心满意足。

    “坏人!”

    她甩开手跑掉了。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还有几分得意。

    得亏看了帅逼的小说,一出手便是巅峰。

    真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这一回快到家门口时,刚才那几个街坊主动打招呼了。

    “吃了吗?建国?”

    “没呢。”

    “刚才那是对象吧?哈哈!”

    “哈哈!”

    推开院门,老妈也满脸笑容站在院子里。

    “倒霉孩子,怎么不让妈看两眼。”

    “着啥急?这不马上就过年了吗?”

    说着,童建国搂着老妈的肩膀向里屋走去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桌子前,吃着晚饭笑逐颜开。

    嘻嘻哈哈闲聊几句后,童华章眉头紧蹙说:“建国该抓紧时间找工作了,不然人家父母会有想法。”

    叶淑珍说:“那姑娘家里人不是挺有本事吗?让他们帮帮忙呗。”

    童建军也说:“再说俺哥文化水平挺高的,干啥工作都能胜任。”

    叶淑珍有些得意地说:“那当然了,咱建国的水平,要不是被你们童家的出身耽误了,考大学、考博士都不在话下,将来还能当教授呢。”

    童华章笑了:“说你胖你还喘了。”

    “哈哈哈哈!”

    一家人笑着。

    唯独童建波闷声不响。

028、你要相信

    童华章看看童建波,又看看叶淑珍,鼓起勇气说:“他妈!其实东山那个小伙子我觉得不错,跟咱家**挺般配的。”

    “般配啥啊?”

    叶淑珍瞪起眼睛。

    “咱再怎么地,咱也不能找个农村人啊。”

    “农村人不也一样吃饭吗?其实啥都不耽误,孩子上户口也可以跟建波走。而且人家条件不错,家里有现成的房子。”

    “农村的房子那能叫房子?再说东山那边白天到处放炮,晚上坑坑洼洼的随时都能掉进去。”

    被叶淑珍抢白一顿,童华章顿时哑口无言。

    童建国忍不住想缓和一下气氛:“那个,其实咱家**适合找有点文化的。”

    叶淑珍冷笑:“就她这样想找有文化的?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想找有文化的?”

    其实以前,童建波没少被老妈挤兑。

    每次她都嘿嘿一笑过去了。

    这一次,她却突然爆发了,“腾”地一下站起来:“就你有文化!从小到大,你就没得意过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入不了你眼。早知道这样,你当初怎么不把我送人了?”

    叶淑珍是个爱面子的人,她从来还没被儿女这么顶撞过,一听童建波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怒吼:“反了你了!妈还说不得你了是吧?”

    童建国连忙起身哄劝童建波:“行了,**,咱坐下吃饭。”

    “俺没文化,俺没本事,不配吃饭!”

    “你个倒霉玩意儿!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还养出冤屈了是吧?你有本事别在家里住!别在家里吃饭!”

    “凭什么?我十四岁就在家里砸瓜子儿挣钱,一分钱都不敢自个儿留着,买手纸都得别人借钱!呜呜!你们太欺负人了!”

    说着,童建波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年代,只有女人用手纸。

    男人能用上报纸就算比较文明的了。

    身为女孩子,连最基本的需求都得不到满足,不难过才怪了。

    童建国眼圈儿也红了,连忙搂着童建波肩膀:“行了**,咱少说两句。”

    “大过年的少在这里鬼哭狼嚎!觉得冤屈是吧,妈这就把你的钱连本儿带利给你,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说着,叶淑珍也两眼发红地站起身来,要到里屋去拿存折。

    “行了他妈!天寒地冻的。”

    童华章起身来拦阻叶淑珍,却被叶淑珍一巴掌推开,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童建军过来一把抱住老妈:“行了妈!咱消消气儿!”

    童建军力气极大,叶淑珍挣扎几下,根本挣脱不开。

    但突然之间,叶淑珍就呼吸急促起来。

    童建军还以为她哮喘又犯了,赶紧松开手。

    叶淑珍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吧嗒吧嗒”掉下眼泪:“辛辛苦苦把她养大,还养出冤屈来了。”

    童建国连忙搂着童建波进屋:“进屋,咱先进屋。”

    走进童建波屋里,童建国刚一关门,叶淑珍立刻在外面吼:“关什么门!关门!怕人啊?”

    童建国虽然对老妈充满感激,也理解老妈的含辛茹苦。

    但这一次,他更愿意站到妹妹这边。

    老妈骨子里有封建妇女重男轻女的思想。

    同时,因为送走二妹的事,她迁怒于大妹。

    这是不对的。

    老妈把大妹养大确实有养育之恩。

    但这养育之恩并不是无边的大。

    说得难听点,父母把儿女养到18岁,这是必须做到的。

    否则就是犯罪。

    当然,特殊时期需要特殊对待。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你不能完全用现代标准来要求。

    可随着社会发展、时代进步,身为家长也得与时俱进。

    不能老抱着自己的权威不放。

    总以为凡是自己说的话都是金科玉律,凡是自己做的事都永远正确。

    那样早晚会造成在外的游子不愿归家,家中的儿女也离心离德。

    不论大家小家都是这个道理。

    进到屋里,童建波抹一把眼泪:“哥,东山那个,你问问刘大妈吧。”

    童建国大喜:“你想看看?”

    “嗯。”

    但一瞬间童建国就明白了。

    童建国的十句肯定和赞美,也跟不上老妈的半句否定有效果。

    童建波心里再怎么怨恨老妈,内心深处还是无限渴望得到老妈的认同和肯定。

    在这个年代,在这个世界里,完全健康的原生家庭恐怕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

    多少孩子终其一生都想得到父母的肯定,结果大多一无所获。

    “哥,你怎么哭了?”

    童建国连忙起身替童建国抹去眼泪。

    “**,你相信哥不?”

    “嗯,相信!”

    “哥说你长得最好看。”

    “嗯,好吧。”

    “相信吗?”

    “相信!”

    “哥说你一定能找到有文化的对象。”

    “嗯,一定能!”

    其实,童建波要求的有文化并不是想找大学生。

    对她来说,正经初中毕业的就算有文化了。

    当然,最近10年是没什么正经初中生的。

    恢复正常教育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

    那就得是童建国他们这样的老三届了。

    要不从自己同学中找一找?

    童建国他们这一波人中还有20多个没结婚。

    男的也有十来个。

    马明宇太矮了,周庆祥得过肝炎,朱传忠太花……

    刘毓不错啊!父母是老师,人也比较随和。

    不对,这哥们儿有狐臭!

    顶着风10米外都能闻到。

    妈蛋,给自己妹子找对象还真不容易啊。

    但无论如何要在自己结婚前,让**也找到对象。

    经历童建波这事儿,加上感情迅速发展,童建国也对一件事拿定主意了。

    那就是买房的事儿。

    目前,童建国已经找到两处房子。

    一处在南门外。

    六间大瓦房,200多平米,600块钱。

    这是一个城市职工的自建房。

    因为调到外地了,就打算出手。

    这六间大瓦房很破,窗户上的玻璃都被人偷了,用牛皮纸糊着。

    南门外跟童建国他们这东门外一样都属于城市边缘,若干年后百分百会拆迁。

    蓝城属于依山傍海的城市,就算若干年后东北没落了,也不至于像鹤岗那样。

    房子拆迁上楼后,这六间大瓦房至少能换两套房。

    30年的时间,600元就能变成100万,再没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还有一套在北边,靠近园艺村,属于城乡结合部。

    这套房子跟童家类似。

    就是一套挑担正房,加一套偏厦子。

    面积也差不多有两百平。

    房主要500元。

029、洗大澡

    这套房子也是一个城市职工自建的。

    不过,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这伙计老婆是园艺村的,他这套自建房的地皮也是园艺村划拨过来的。

    但因为是城市职工,又不算是宅基地。

    园艺村离城市很近,童建国几乎百分百可以肯定它会划归到城里来。

    退一万步讲,这套房子就算赶不上拆迁,也可以等将来住房商品化时,一刀切弄到房产证。

    所以,也不存在风险。

    这两套房子离东门外这边距离都差不多。

    童建国买下来后,不管自己住还是弟弟、妹妹住,照顾自己家里都还算方便。

    考虑再三,童建国还是决定买园艺村跟前的这套房子。

    这套房子虽然没南门外那套那么多间房。

    但房子的质量更好。

    建成时间不超过5年,半年前还住着人。

    门窗都很齐全,遮风挡雨完全没问题。

    而且,面积都差不多,自己以后还可以在院子里继续加盖偏房。

    园艺村这边,童建国鸡蛋换粮票已经来过好几趟了,熟人不少。

    尤其帮他送鸡蛋的老牛,一直想帮童建国卖包。

    正好趁这次机会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看见童建国,老牛还挺高兴:“哎呀老弟,最近怎么样?”

    “还好,还好。”

    “是不是又上货了?”

    童建国知道老牛惦记卖包包的事。

    “老牛啊,你别急,我年后会来一大批包包,到时候再找你帮忙。”

    “好啊!”

    “我这次过来是想买房子。”

    “是我们村的吗?”

    “没多远,就在城乡结合部。”

    童建国大概说了一下。

    老牛点点头:“想起来了,这户老娘们儿是我们村的。半年前就惦记着要卖了。”

    “他为什么想卖呢?”

    “这老爷们儿比较鸡贼,他自己有房子的事儿单位的人都不知道。最近他们单位快分房子了,他也有资格分到……”

    “明白了,他们单位要是知道他有房子,就可能剥夺他再分房子的资格。”

    “是啊,所以他很着急呢,我可以帮你砍砍价儿!”

    “不用了,那个……”

    童建国本来想拒绝了。

    500块钱买200平米的大院,30年后至少会升值变成100万。

    这简直就像抢银行一般。

    还砍价?那不太凶残了吗?

    可看看老牛失望的神情,童建国又醒悟过来。

    老牛这是卖个人情给你啊,你不接的话不打人脸一样吗?

    “呵呵,我的意思那不给您添麻烦吗?”

    “不麻烦,反正他娘们儿是我们村子里的,你要年前买下来了,她应该很高兴才对。”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腊八过后,年味儿便越来越浓厚了。

    实际上,街上根本没有后世那种张灯结彩的景象。

    但童建国依然感觉到年味儿远甚于后世。

    说老实话,从90后开始,人们对春节已经不怎么上赶了。

    很多零零后都把圣诞节到元旦这段时间当做他们自己的节日。

    美其名曰跨年。

    把春节当做老人们的节日。

    眼下,春节是男女老幼所有人的节日。

    虽然看不到张灯结彩。

    但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日子越苦越怀念糖的美好。

    小年过后,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春节的味道。

    那是各家各户在蒸面食、走油。

    童建国也不得不面对他最不愿做的一件事——洗澡。

    都说东北人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这说法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大厂职工那种,因为单位有澡堂,很多都是两三天洗一次澡。

    单位没有澡堂的其他人别说一个星期一次,一两个月洗一次都正常。

    童建国重生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也才洗了一次。

    面对水池肉林,面对素不相识的老哥甩着蛋儿凑过来:“老弟,我整你,还是你整我?”

    童建国也渐渐适应了。

    但面对锈迹斑斑的喷淋架、污浊不堪的墙角,还有漂着灰儿的水池子,童建国还是有诸多不适。

    可春节前洗个大澡,这是当下每个东北人必须做的事。

    去旧迎新嘛。

    “行了,老大,这里不用你帮忙了,赶紧领建军洗澡去吧。”

    童建国本来还想帮老妈走一会儿油,老妈却把他推开了。

    童建军也拎来了洗澡物品:“是啊,哥,咱早点去,趁这会儿人不多。”

    “唉,走吧。”

    童建国只能硬着头皮跟老弟走了。

    20万人口的小城只有两个大澡堂。

    一个是斯大林路这边的,一个是南街那边的。

    当然,各个大厂子对外营业的澡堂也很多。

    有重机厂澡堂、国棉澡堂、一农机澡堂……

    这个年代连洗澡都是集中消费的。

    平时这个时间段,澡堂里都冷冷清清。

    但这会儿不一样。

    不光城里人,连远近乡村都跑到城里来洗澡了。

    门口乌泱泱的,满是进进出出的人。

    里面更是摩肩接踵。

    以前是蛋子打皮。

    眼下都是蛋子打别人的皮。

    东北人之所以喜欢大澡堂,最主要原因就在于大澡堂非常暖和。

    从外面进来你得飞快地脱衣服。

    多站几秒钟你都会大汗淋漓。

    南方人到了这样的环境里,想忸怩都没法忸怩了。

    到了澡池的大厅,童建国就直扑喷淋的区域。

    每个喷淋头前都有三四个人在排队。

    童建军朝浴池走去,童建国连忙喊他:“建军!别下去!”

    “来嘛,哥,不泡怎么能下灰儿。”

    一边说着,童建军一边走进池子里了。

    童建国急了:“小心传染病!”

    话音刚落,齐刷刷的目光纷纷投来。

    仿佛在说:哪来这么个南蛮子,真他妈矫情!

    “哈哈!脏水不脏人!”

    童建军大笑着坐进池子里了。

    童建国只能无奈地叹息。

    自打上次洗澡看到一个人坐进池子里,水面浮起一层皮屑后,童建国便发誓再也不下大池子了。

    除了卫生问题,还有温度。

    童建国搞不明白,同样是妈生爹养,这帮人咋这么抗烫呢?

    童建国能够承受的温度极限是三十七八度。

    但低温大池子的温度都得40度。

    高温大池子甚至能达到50度。

    一些糙老爷们儿还嫌不过瘾,时不时嚷嚷“加热水!加热水!”

    尼玛!秃噜猪毛呢?

030、洗身又洗脑

    童建国排了半天队总算轮到了,正走到喷头前冲洗时,童建军却从池子里出来了。

    “哥,我给你搓搓!”

    “哎,不用搓。”

    童建国占着喷头,本想等童建军出来,哥俩一块儿用。

    可要搓澡的话,就不能霸占着喷头了。

    排了半天队也真是白排了。

    “不搓澡叫啥洗澡啊。”

    童建国只好使劲冲洗几遍,恋恋不舍地离开喷头了。

    趴在池子边儿,童建军就给童建国搓起来。

    “哎哟!轻点!轻点!”

    童建军大笑:“哈哈!哥你怎么像大姑娘一样。”

    “别,别搓秃噜皮了,容易感染。”

    “你这没泡开啊,要不你下池子再泡泡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

    童建国给老弟搓就容易多了。

    轻轻一推,灰儿就一卷卷地下来了。

    不过,童建军在部队也经常洗澡,下来的大多是白灰。

    不像其他人……

    池子里,正有一个乌漆嘛黑的人走过来。

    那些不矫情的糙老爷们儿见状,纷纷向一旁闪避。

    因为这个乌漆嘛黑的人身上太脏了。

    脖子都像车轴一样,苍蝇在上面估计都打滑。

    腰上的灰都长痂了,不泡上个把小时都搓不下来。

    尼玛!这些损塞!身上有灰你怕,身上有皮肤病你倒不嫌弃。

    童建国和老弟刚搓完,正好有喷头空出来了。

    哥俩赶紧过去使劲冲洗一番。

    洗完了,童建军似乎还没尽兴,转身又要下池子。

    被童建国拉住了:“行了老弟,好不容易洗干净了,下去搅和啥啊。”

    从里面出来,外面一排排的床上尽是搓澡的人。

    五毛钱一位,也有不少人在排队。

    这会儿没有搓四面儿搓三面儿的说法。

    一律搓一面儿——背面儿。

    顶多掏一掏两侧的腋下。

    北方大冬天洗一场大澡的感觉完全不是南方三天两头的小澡所能比拟的。

    从澡堂出来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哪怕外面有零下20度,也可以敞胸露怀,丝毫不觉得冷。

    而且东北地区,要是没风的话,零下一二十度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童建国也渐渐认同这个说法:南方的冷是魔法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

    这份温暖舒适一直保持到回到家里。

    此时,老妈的丰硕成果已经纷纷出锅了。

    有炸麻花、炸萝卜丝丸子、炸地瓜丸子、炸鱼、炸海蛎子……

    往年叶淑珍可不敢这么铺张。

    今年不一样,大儿子有对象了,老儿子也回来了。

    带回一大桶花生油,还有白的像牛奶一样的面粉。

    哥俩正大口吃着,叶淑珍突然想起什么:“老大,你们刚走那会儿有个人来找你。”

    “姓啥?”

    “我忘了,就记得他是园艺大队的。”

    “哦,知道了。”

    匆匆吃完了,童建国拍拍手拉童建军一把:“走!咱们出去转转。”

    从厨房出来,童建国又回到小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出来了。

    往怀里一揣,推起自行车:“走!”

    哥俩来到园艺老牛家时,老牛已经把房主叫来了。

    正坐在炕上小桌前,吃着花生瓜子。

    看见童建国,房主忙不迭地从炕上下来,双手握住童建国的手。

    “哎呀老弟!你们真会讲价啊。”

    “还好,还好。”

    “狠狠宰了我一块儿肉。”

    “呵呵,实在木法子啊,过年了,太缺钱了。”

    两人手拉着手在炕上坐下了。

    寒暄几句,老牛将类似房契的东西递过来。

    这所谓的房契有好几张纸。

    有房屋的大概位置、蓝图、建筑施工图等。

    还有有关部门签发的土地划拨证明。

    然后老牛用手指比划一下:“四百五。”

    一下砍掉50元,老牛功劳大大地。

    其实,童建国正好揣了500元。

    但他不好把这500元都拿出来。

    那样房主会不爽:好啊!你本来有那么多钱,却跑来跟我哭穷!

    童建国将手伸进怀里,手指稍微拨弄几下,分出几张大团结,然后把剩下的掏出来了。

    老牛点一下是四十六张,就抽出一张还给童建国。

    童建国故作姿态地叹口气,把这张揣回怀里了。

    房主又把那450元点了两遍,嘴里还念叨:“不用点了,差不了。”

    老牛再把印泥递过来。

    童建国和房主一起在那堆资料上盖章画押。

    房主按完最后一个手印,搓了搓手:“妥!”

    然后双手捧着钥匙递过来。

    童建国也双手接过来。

    “院门和房门一共两把锁五把钥匙。院门的钥匙少了一把,多多办函啊。”

    “小意思。”

    老牛也满脸喜色:“走!咱去看看房子!”

    几个人从炕上下来,一起向外面走去。

    一边走着,童建国一边偷看老弟一眼,却发现他一脸凝重、眉头紧蹙。

    童建军是个保守、单纯的人,性格还有些执拗。

    跟十年前的童建国一样一样的。

    那套房子离老牛家没多远,骑自行车不到10分钟。

    到了小院前,房主主动让童建国自己去开院门。

    锁头有点冻了,童建国好一会儿才弄开。

    院子显然刚收拾过了,利利锃锃。

    面积也足够大,再盖三间大瓦房也绰绰有余。

    正房和偏房都是石头结构,丝毫没有损毁的迹象。

    门窗上的玻璃也一块儿不缺。

    整套房子看起来还挺新。

    主要因为这房子周边都有农村的住户。

    相对城里,农村的治安状况反而更好些。

    因为农村人心齐,要是有小偷小摸活动,一嗓子就能被全村的人追赶的屁滚尿流。

    屋里屋外转了转,童建国再次跟房主握手:“不错!那我就夺你所爱了啊!”

    房主叹口气:“我也舍不得啊,敝帚自珍嘛。不过看您人这么靠谱,我心里也踏实。”

    “好!谢谢信任!”

    转眼间,身份就调换了,童建国成了房主,房主成了客人。

    童建国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外,挥手道别了。

    回到院子里,童建国掏出那串钥匙,拿出其中一套递给老牛。

    老牛双手捧过来惊喜不已:“谢谢老弟信任啊!”

    “别客气,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呵呵。你放心,我有个亲戚正好住在这跟前,我们会时不时过来望着这边。”

    “嗯,您费心了,咱们回头再聊啊。”

    “好的。”

    童建国推着车子跟童建军一起离开时,一直闷声不响的童建军这才板着脸问道:“哥!你哪来那么多钱?”

    “那个,不都跟你说了吗?我这段时间给朋友帮忙……”

    “帮忙?帮忙也不可能挣这么多钱啊?”

    “呵呵,那个……”

    童建军一把抓住童建国的胳膊:“哥,你老实说,是不是倒把赚的钱?”

    “哪,哪有……”

    “你可不能干这种损害集体利益的事!那不成了反动分子了吗?”

    童建军手上用力,两眼发红。

    看这劲头,要是童建国承认倒把,他都能把老哥扭送有关部门了。

    童建国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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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激情年代介绍:
吃着火锅唱着歌,周梓童同学重生了。结果,他上一世是高考落榜生,这一世还是高考落榜生。而且从18岁变成了28岁。于是,他活成了别人。我们生来就是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重返激情年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返激情年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返激情年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