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世纪笔王
这会儿的人,但凡有点文化,百分之九十都是文学青年。
在没有电视,八个样板戏当道,人们唯一的娱乐就是看小说了。
当然,这会儿不像盛世如你所愿那个时代开放。
写篇小说要面临各种审核,一会儿涉这个,一会儿涉那个的。
反正五颜六色的,一言不合就四零四。
所以,到了八零年代后,人们被压抑的热情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了。
社会上出现了一大堆文学期刊,每个省每个市都至少有一种。
像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就更别说了,二三十种都不止。
而且由于受众巨大,这些文学杂志大多都能自负盈亏。
童建国本来不是特别爱看小说。
平时更喜欢看《飞碟探索》、《奥秘》之类杂志。
这几年跟着赵君也偶尔看一看《人民文学》、《小说月报》等文学杂志。
去年7月份,童建国在《人民文学》上看到一篇小说,叫“燕赵悲歌”,讲的是农民企业家的故事。
童建国本身并不喜欢这种题材,只是比较喜欢这个叫蒋子龙的作家。
跟眼下流行的唧唧歪歪的伤痕文学不同,他的小说主要反映了改革者开拓进取的精神,有种昂扬向上的劲头。
换句话说,属于爽文,装逼打脸那一套在小说中处处可见。
《乔厂长上任记》、《一个工厂秘书的日记》……
尤其《赤橙黄绿青蓝紫》中的刘思佳堪称笔王。
他要照这个路子写下去,绝对可以封神,白金都跑不了。
没想到他却开始改弦更张了。
《燕赵悲歌》就是他最差的一篇。
童建国感觉丫是写笔王写多了,自己忍不住就开始装笔了。
其实真实原因应该是各种批评的声音太多了,蒋子龙有点晕了,就想追求点深度。
他的小说本质上是小白文,他却想去讨好老白。
这会儿所谓的深度是啥呢?
就是类似伤痕文学那种,你得有点悲怆的感觉。
不能老是装笔打脸爽歪歪,不齁的慌吗?
《燕赵悲歌》就是以天京大丘庄为背景创作的。
主人公就是世纪笔王余作敏。
“你踏马装笔,装到老子这来了啊!”
一边想着,童建国一边怒骂。
“啥?你说啥?”
老牛听不懂童建国的语言。
“哈哈,没啥,我得去找老东西讨个公道。”
“算了吧,您不说了,咱做生意,求得是财,少招惹是非。”
小范在一旁也急了:“别啊,童总,这事儿您没必要管。”
“为啥不管呢?老东西拿走咱两三万奖金呢,连声谢谢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儿?”
“包包的损失从我奖金里扣吧。”
老牛也说:“还有我的,我今年奖金加提成在咱们公司都是最高的了,扣点也应该。”
“这说的什么话?老子在乎的是钱吗?老子在乎的是这个!”
童建国指指自己脸。
小范连忙说:“没敢提您,我们在外面哪敢随便提您。”
老牛也说:“是啊,这些小的们很懂规矩的。”
“不提我脸也发烧啊。再说,我早想会会这老笔玩意儿了。”
“那也不用您亲自去啊。”
“怎么了?他能把我怎么样?”
“那可不好说啊!”小范说,“那家伙现在狂的很啊,听说前几个月有几个首都的学生到他们那里做社会调查,都被他们扣了几天。”
“他敢扣老子?”
“小心点好。”
老牛也说:“是啊,眼看快过年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他们这么说,童建国更想会会那位世纪笔王了。
再说,童建国也不是闷着头过去的。
去年秋天时,蒋子龙托人跟童建国联络过。
因为他听说过童建国的创业事迹,打算仿效《燕赵悲歌》,给童建国也写篇小说。
童建国婉言谢绝了。
算了,你给笔王整悲歌就好了,别给咱整。
但童建国还是给他邮寄过几次土特产,双方交情一直都在。
童建国也听说过蒋子龙跟余作敏的交情。
这余作敏要不怎么说他是笔王呢。
平时,哪怕县局级领导来视察,他都不带下楼的。
蒋子龙去采访他,他一直送出五六十米远。
没想到童建国给蒋子龙打去电话,蒋子龙却叹息了。
“怎么了?老哥。”
“我跟老余关系确实不错,可我的小说发表以后,他对我有些意见。”
“拥护啥?你的小说都是歌颂为主啊,甚至有美化的成分吧?”
“是啊,主要是小说名称。他觉得不吉利。”
“燕赵悲歌?您是想取燕赵大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对吧?”
“是啊,是啊,还是童总您理解力强。”
其实,换了童建国也不乐意。
慷慨悲歌之士说得是谁啊?
荆轲啊!
荆轲是华夏历史上最著名的装逼被打脸的典范人物。
出征之前,先吹吹牛逼,玩玩悲情。
等到了刺杀现场了。
秦皇明明就近在一两米内,丫一堂堂刺客竟然无法完成刺杀任务。
就像小孩子捉迷藏一样,提着匕首绕着柱子追秦皇。
“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抓不到!抓不到!你就抓不到。”
还被秦皇的私人医生用竹简“piapia”打脸。
最后,秦皇拔出长剑,砍断了荆轲的一条胳膊,将其反杀。
荆轲,这位史上最失败,业务技能最差,死的最难看的刺客,竟然成了刺客代言人,被人们铭记几千年。
拥护啥?丫会装笔啊!
你蒋子龙说人余作敏是慷慨悲歌之士,那不骂人一样吗?
你想说余作敏的下场是装笔被打脸吗?
“那啥,我觉得越是这样,你越应该向他解释解释。”
童建国劝说蒋子龙。
蒋子龙觉得有道理:“嗯,说得对,我是该去看看他。童总你过去是有什么事?”
童建国把自己手下被打,包包被抢的事大概跟蒋子龙说了下。
蒋子龙义愤填膺:“忒不像话了!这个老余,有点飘了,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他。”
“我本来还打算跟他合作呢,他这么一弄,我还怎么跟他合作?”
“嗯,我陪您过去向他讨个公道。让他赔钱、赔礼。到时候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给我们天京投资。”
“他要是愿意赔钱赔礼的话,其他都不算问题。”
125、抬头向前看 低头向钱看
正好童建国年底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儿,跟蒋子龙约定了时间,就开着桑塔纳来找他了。
两人虽然电话联络过多次,见面这还是头一次。
上了童建国的桑塔纳,蒋子龙赞叹不已。
“哎呀,这是我第二次坐桑塔纳,上一次坐的是市高官的。”
也不怪蒋子龙惊讶,桑塔纳在眼下就算你是亿万富翁也未必买的到。
这是身份的象征,光富不行,还得贵。
到了村口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照壁。
别人的照壁都描龙画凤,或者弄个仙鹤、鲤鱼啥的。
大丘庄这个照壁却镶着大大的一个“富”字。
这要在80年代以前,肯定能被人批死,甚至有人可能会因此送掉性命。
哪怕盛世如你所愿的时代也能被网友喷死。
但眼下的人空前的开放。
就如同晚清覆灭,民国初期,连瑶姐都可以上街果体游行。
良家妇女也动不动解放天茹啥的。
矫枉过正嘛。
蒋子龙对此也赞不绝口:“你看,童总,跟我书里写的一样吧。”
“是啊,就像他自己说的,抬头向前看,低头向钱看,不过……”
“有些东西你恐怕没写……”
不远处,几个戴着红袖箍的人正在教训一个中年妇女。
原来,那名妇女随地吐痰被红袖箍发现了,抡着竹竿好一顿抽。
抽的中年妇女鬼哭狼嚎。
那感觉就像家长教训孩子一样。
蒋子龙有些尴尬:“他们的管理是有些粗放。”
“还好,还好,在某些粗鄙的环境下,用优雅的手段确实不好管理。”
“是啊,是啊。”
“不过,注重结果,忽视过程,也会带来很大副作用。”
“哦,对,对,”蒋子龙半懂不懂地点头。
童建国直接把桑塔纳在村委会小楼前停下了。
这里另外还停着辆天京大发,尾号是三个9,十有**是余作敏的座驾了。
童建国的车牌号是56789,跟他比起来似乎很寻常。
但车子的档次差的就大了。
童建国刚停好车子,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人在四个膀大腰圆的男青年簇拥下从小楼里走出来。
这人披着大衣、戴着墨镜,一对烧炭眉格外醒目。
不过,看看他满是褶子的脸,又跟他的装扮有点不搭。
就像一个群演站到了主角的位置。
不用问,看这派头儿,这就是余作敏了。
蒋子龙快走几步,余作敏也勉强地笑笑迎上来。
“你好啊!老余!”
蒋子龙率先把手伸过去。
“你好!蒋老师。”
他们握手寒暄了几下,童建国才慢吞吞走过来。
余作敏摘下墨镜,看向童建国的同时,扫一眼他的天津大发旁耀眼的桑塔纳。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像鹰鸮般锐利。
蒋子龙介绍说:“这位是童建国,童总经理,他跟你一样也是企业家。”
余作敏先伸出手:“幸会!幸会!”
“不过,他跟你不一样的是,他是知青企业家。”
“呵呵……”
余作敏有些尴尬。
这蒋子龙还真挺实在。
咱华夏的农民跟澳洲或米国的农民没法比。
人家以此为荣,咱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童建国似乎比蒋子龙还不懂事:“哈哈,是不一样哈,我这车子下不了田间地头。”
余作敏撇撇嘴:“市里本来打算给我批这么一辆,可咱是农民,不能那么招摇啊。”
“就是,就是。”
“走!我领你们参观参观。”
余作敏抖一下身上的大衣说。
童建国却原地不动:“不用了……”
余作敏皱着眉头:“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蒋子龙也在一旁劝说:“是啊,是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参观参观嘛。”
“行吧,那就客随主便。”
余作敏得意地大步向前,童建国和蒋子龙走过来时,他又朝身后挥挥手,那四条壮汉立刻离开了。
“呵呵,这是我的四虎,另外还有八驹……”
“四虎八驹?您这是土皇帝啊!”
“呵呵,”余作敏得意地挺起胸脯,“把土字去掉。”
“哈哈哈哈!”
这家伙真是有点彪啊。
走了几步,余作敏还特地往童建国身后看了看。
“小童你怎么连个司机都没带啊。”
“是啊,没办法,我自己开车。”
余作敏叹口气:“那说明你人缘好。”
“您不是这个村子的大救星吗?人缘应该更好才对。”
“哎呀,想把企业、村子管理好,就得严厉,甚至凶狠一点。哪能不得罪人。你看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
“靠人治不是长久之计……”
“唉,管他银制金制的,那些家伙你不拿鞭子抽他们,他们就不带老实的。”
蒋子龙在一旁板起脸:“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老余啊,咱俩也认识有几年了,我感觉这两年你明显有点飘啊!”
“是吗?哈哈,一把年纪了,往哪飘啊。”
“就说去年吧,有一对年轻人,都准备结婚了,被你们村拉硫酸的车子剐到了,硫酸溅了人家一身一脸,都毁容破相了,你就赔了人家300块钱!你差那点钱吗?你就是拉不下架子!”
“哈哈,那事儿啊,我又给他们增加了两百。”
“增加两百?连结婚大件儿都买不起。”
“哈哈哈哈!反正他们没再找我。”
“你连威逼带利诱的,他们敢找你吗?你简直就是个恶霸!要赶前些年,你早被抓起来批斗了!”
“哈哈哈哈!”
余作敏这个人,虽然蛮横霸道,有点彪。
但也有些优点。
比如他不媚上,不把上级领导放在眼里。
但他对蒋子龙这样有学问的知识分子还是很敬重的,甚至能放下他的蛮横。
说到底,他这种如果在乱世的话,也能成为称霸一方的诸侯。
但这是太平盛世,不允许个人山头。
他这种肯定长不了,甚至不会有好下场。
这些童建国倒管不了他,至少先得把自己的公道讨还回来再说。
按照童建国事先的吩咐,蒋子龙在电话里跟余作敏说的是过来跟他谈合作。
所以,余作敏格外殷勤,领着童建国和蒋子龙到各厂子参观。
大丘庄眼下主要有四个厂子,冷轧带钢厂、印刷厂、电器厂、高频制管厂。
不论厂子的数量还是规模,跟童建国比都有一段差距,真不知道这老哥们儿飘的什么劲。
126、你的腿子不错
看着自己公司的包包,童建国笑了:“那个包包不错啊。”
“是吧?”
余作敏把包包从墙上摘下来递给童建国:“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
“没事儿,我家小子也不知在哪弄的一大堆。”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蒋子龙在一旁忍不住叹口气摇摇头。
余作敏似乎察觉到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童建国摆弄着包包:“自从看了燕赵悲歌以后,我对余总一直都很敬佩。”
“你也干的不错嘛。”
“你更不容易,你带领一个村子致富,创办了这么多企业。”
“呵呵,还好。”
“所以,那会儿我一直希望能有机会跟您合作。”
“我也一样啊,听蒋老师介绍,我就很想见见你。”
“可是……”
童建国叹口气。
“咱们之间,还有点小问题没有解决。”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童建国摆弄着手里的包包不说话。
余作敏突然醒悟过来:“这包包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吧?”
“是啊,还不错吧,呵呵。”
“这个,是不是我家那小子……”
“呵呵,您没问问他,怎么弄到那么多包包的?”
“这个……”
余作敏黑着脸吩咐那个端茶倒水的女孩儿:“去把绍治叫来!”
“好的!”
女孩儿快步下去了,没一会儿带着一个时髦青年过来了。
这小伙子二十来岁,面貌上跟城里的男孩子差不多,甚至还更加趾高气扬一些。
儿子过来,余作敏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他指一指童建国和蒋子龙:“童总,你蒋叔叔。”
“嗯……”
余绍治手插在裤兜里点点头。
余作敏指着童建国手里的包包:“你那个包包哪来的?”
“爸,你还想要啊,我那里有好多呢。”
“我问你哪来的?”
“嗯,那个,他们不是把我车撞了吗?”
“哪辆车被撞了?”
“就是蹭掉了一点油漆。”
“然后你就……”
“对,他们就赔了我一车包。”
“你的车子被蹭掉一点油漆,你要人赔一车包包?”
“呵呵……”
余绍治还挺得意。
蒋子龙皱着眉头:“你是抢的吧?谁情愿给你一车包包?”
“呵呵。”
“是不是抢的?”
余作敏厉声呵斥。
“呵呵,他们不愿给,我们只好动手……”
蒋子龙冷笑:“自己动手?你这是抢劫!要是赶上83年,都够枪毙你10次了!”
“你这个混蛋!”
余作敏抬手给了余绍治一个耳光。
余绍治脸通红,刚才的满不在乎收敛了许多。
余作敏指着童建国:“还不去跟童总道个歉。”
“呵呵……”
“听见没有!”
余作敏怒吼。
余绍治咬咬牙向童建国走过来,点点头冷笑着:“向您赔不是了……”
“别!别!”童建国却摆摆手,“别跟我赔不是。”
余作敏想起什么。
“童总,那些包能值多少钱?”
“两三万吧……”
“哦……”
余作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余绍治瞪了童建国一眼,在旁边喊:“不可能,那几个包不可能值那么多钱。”
确实的,那些包包销售价也不到两万。
但人家既然问了,最起码也得把医疗费、误工费啥的给一并要出来。
“住嘴!”
余作敏朝余绍治吼叫,然后转身冲那个女孩儿指一指:“让陈会计给开3万元的现金支票!”
“好的!”
余绍治咬牙切齿站在一旁,不时恶狠狠地看向童建国。
童建国仰着脸回应他,还不时扫一眼他的双腿。
小子,腿子不错啊,看你老爸的表现了。
没一会儿,女孩儿拿着支票回来了。
余作敏接过来,看一眼,双手递给童建国。
“谢谢!”童建国接过来,揣进怀里了。
余作敏朝余绍治挥挥手:“去!正经八百地给童总道个歉!”
余绍治耷拉着脑袋过来,草草给童建国鞠一躬:“对不起,童总,我不应该……”
“别!”童建国再次挥手。
这一回,余作敏也有些尴尬了。
蒋子龙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把人腿打断了呢?这账怎么算?”
“什么?”
余作敏瞪着余绍治。
余绍治笑笑:“没想到那么不禁打……”
“你个混账东西,我打你试试?”
童建国大度地挥挥手:“事已至此……”
余作敏连忙陪着笑脸:“要不童总,我再赔您点医疗费?”
“不用了。”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要求谈不上,对令郎来说就是举手、抬足之劳。”
“嗯,您说。”
“有两个办法,一是令郎给我走,给我们家小哥道个歉,这事儿就算完了,咱们还可以继续探讨合作事宜。”
蒋子龙在一旁点头:“这已经算很宽厚了,打断别人的腿,道个歉,那是应该的。”
余作敏看看余绍治,余绍治一脸的惊恐:“我,我可不跟你走。”
童建国苦笑着摇头:“我能到你这里,你就不能到我那里?”
蒋子龙也说:“就是!童总这么光明磊落的人,难道你还担心他加害你吗?”
余作敏皱了皱眉头:“你不说还有一个办法吗?说来我听听。”
“这个就是下策了……”
童建国说着看一眼余绍治的腿。
余绍治吓得往后退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余作敏也明白过味儿来,不由得有些愠怒:“你的手下腿断了,你就要打断我儿子的腿?”
“难道您儿子的腿跟我手下的腿有什么不同吗?”
“你!”余作敏涨红着脸,“我看你这次过来就不是来谈合作的,是想找茬儿!”
童建国摇摇头:“老余啊,你是瞧不起我啊,还是瞧不起自己啊。”
蒋子龙也说:“老余啊,童总说得这两个方案并不算苛刻。咱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人,不怕苦不怕累,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是两码事儿……”
余作敏阴沉着脸。
“什么两码事儿?我看你就是护犊子!老余,你这么做不对啊。”
“怎么不对?换了你儿子,你愿意被人打断腿啊。”
“你儿子是人?别人的儿子就不是人吗?再说人童总给了你两条方案。登门道歉,这事儿过分吗?我看你是抹不下脸!”
127、怒了
其实,童建国这会儿还挺紧张的。
他怕啥呢?
怕余作敏答应他那两个条件啊。
答应的话,童建国就得跟他合作了。
可交流了这会儿,童建国算是看透了。
这伙计,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
打个比喻,历史上的枭雄,曹操就属于既有过人之才,也有容人之量。
刘邦就属于没有过人之才,却有容人之量。
项羽则是典型的,有过人之才,无容人之量。
其他的,像刘璋、袁术之类,或者低端点的,王伦之流,就属于既无过人之才,也无容人之量了。
余作敏这种,胆识才华有一点,但算不上过人。
更缺少的却是容人之量。
用老百姓的话说,他不会使唤人。
而且,这伙计脑子不会拐弯儿。
把自己架上去了,你给他个梯子,他都不肯下来。
蒋子龙在一旁却恨铁不成钢。
“你说老余你,怎么越活越往回使劲儿了呢?当年,你倒把的时候,被联防追的满街乱跑。当时你觉得掉价儿了吗?现在有本事了,面子也跟着阔了?”
余作敏微微脸红:“现在我的面子不是我自己的,是我们全村的!”
“狡辩!”
“不管怎么样,这两条我都做不到。”
余绍治在一旁长出一口气,挑衅地扫了童建国一眼。
童建国叹口气,站起来:“那就可惜了,看来只能我自己讨还公道了!”
余绍治惊慌地往后退了退:“你想干什么?”
余作敏也皱起眉头:“自己讨还公道?你想怎么讨还?”
“这个嘛,当然是加倍奉还!”
说着,童建国看一眼余绍治的双腿。
“你敢!”
余作敏不由得大怒。
“不敢!不敢!”
“那你解释解释,什么踏马的叫加倍奉还?”
“呵呵,加倍奉还?当然是一乘以二等于二!”
“你要这么说得话,你今天还想走出这个门吗?”
余作敏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连余绍治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害怕了。
像余作敏这种人,在这个年代他能干起来,自然有着过人的胆量。
而且,权力是最好的兴奋剂。
这些人在权力的刺激下,也飘飘然了,觉得自己能左右一切,甚至左右别人的生死。
“呵呵,啥意思,你想留我吃饭吗?”
童建国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慌得一比。
甚至有点后悔不该逞一时口快激怒余作敏。
“余作敏!”蒋子龙却先怒了,“你想干什么?你还要点脸吗?你还有脸吗?”
“哼哼!”
余作敏冷笑。
“就这么走了,不吃点饭啊?”
“您还是省省吧!”
蒋子龙说着,拉着童建国大步走出去了。
走出办公楼,来到车子前,童建国一回头就看到余作敏站在窗玻璃前,一脸的阴鸷。
余绍治和余作敏的四虎也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童建国和蒋子龙。
“走咯!”等蒋子龙坐稳了,童建国将车子开动起来。
开了一会儿,童建国看看两边反光镜,并没有人追上来,他这才长出一口气。
蒋子龙叹口气:“真对不起啊,童老弟。”
“客气啥,应该谢谢你才对。”
“唉,没能帮你讨回公道。”
“没办法,他这是打算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是啊,我感觉他将来非出大事不可。”
“唉,可惜啊,他终究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没错,抓住机遇起来了,但却没有能力维持,早晚还得陨落。”
“对了,蒋老师,你说的那两个毁容的年轻人就是他们村子的是吧?”
“是啊,就是那一排房子,从东头数第三家。”
童建国朝蒋子龙手指方向看了看,暗暗记住了。
车子在马路上飞奔着,蒋子龙还忍不住自责:“或许应该怪我。”
“怎么又怪你了?”
“我那篇燕赵悲歌的确有美化他的成分,让他在全国都大名鼎鼎了,不飘才怪。”
“登上报刊杂志电台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飘了?我看还是他自己人品有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我那篇小说确实写得不好。说写实吧,有很多虚构成分。说是小说吧,又想往真人上靠。”
“蒋老师你不要这么妄自菲薄,谁写小说也不会每一篇都精品。”
“唉!说老实话,小童你觉得我那些小说哪一篇比较不错?”
“我个人比较喜欢赤橙黄绿青蓝紫。”
“啊?他们都说那是我写得最不好的一篇。”
“他们是谁啊?那些评论家啊?都踏马是些故弄玄虚的蠢蛋。”
“哈哈!其实我也挺烦他们的。那你为什么觉得我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写得好?”
“艺术作品不应该总盯着那些社会精英、叱咤风云的人物。更应该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你说的对,这也是无产阶级艺术观。艺术作品就应该为普罗大众鼓与呼。”
“再说,刘思佳这个角色很接地气,工厂的青工很多都是这种,有点玩世不恭,有点小聪明,没什么远大理想。”
“是啊,我以前在工厂里当过车间主任,这种年轻人见的多了。”
“而且刘思佳牛鼻哄哄的样子看着很爽啊。”
“哈哈,这也是他们批评我的罪状之一,说我迎合读者的低级趣味。”
“啥叫低级趣味?他和他老婆睡觉算不算低级趣味?他惦记升官发财算不算低级趣味?”
“哈哈!说得对。”
两人一路聊着,转眼就来到天京市内了。
童建国一直把蒋子龙送到他家楼下。
蒋子龙盛情邀请童建国到家里坐会儿。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童,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坐会儿吧。”
“怎么会嫌弃呢?可我路途遥远,急着回去。”
“那好吧,下次到天京记得来找我。”
“嗯,你也有空到我们蓝城玩。”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
童建国还真是挺敬佩蒋子龙这个人的。
有文人的风骨。
够正派,够硬气。
而且,他是工厂车间主任出身。
如果他将来不想继续当作家的话,完全可以把他叫过来,一起干厂子。
跟蒋子龙分手后,童建国又开车来到天京市内,钻进邮电局里,给姚厂长打了个电话。
128、加倍奉还
“老姚!上次在常春帮咱们铲事儿那个……”
“小孙啊?你找他有事儿?”
“嗯,你叫他领两三个哥们儿到我们蓝城来一趟。”
“行!没问题!”
童建国回到蓝城第三天,“孙红雷”就带着两个手下来找他了。
原来,老姚直接让“孙红雷”从常春坐飞机到盛京,再派人开车送到蓝城。
王胖子咋咋呼呼过来通知童建国:“外面有个眯眯眼找你,听口音是北边的。”
“哦,正好,你把他带到小会议室来。”
没一会儿,王胖子把“孙红雷”领过来了,转身要走,童建国拉住他:“这事儿少不了你!”
童建国把大丘庄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王胖子还挺高兴:“嘿嘿,好久没打架了,手都痒痒了呢。”
“少嘚瑟,你给小孙打下手。”
“孙红雷”却眯缝着眼睛想了想说:“有没有那个人的照片?我省思咱别认错了。”
“咱们可以找内应……”
“那就省事多了。”
童建国虽然只跟“孙红雷”打过一次交道,却对他印象深刻。
这伙计胆大心细。
而且外表很低调,给人感觉亲切随和,没什么压迫感。
“孙红雷”的两个手下却让人轻松不起来。
这两个家伙就像两尊门神,又高又大又凶狠。
怪不得孙红雷没让他们进厂,就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按照童建国的指示,王胖子开着五十铃皮卡拉着哥仨儿来到白沟铁维顺这里,又换了辆五十铃双排座便直奔大丘庄而来了。
到了村外隐蔽处,王胖子把车停好了,就到村子里去找眼线,就是那对被毁容了,只拿到500块赔偿的小两口。
小两口就住在村子边儿上,王胖子神不知鬼不觉就来到他们家院子前了。
一个大肚子蒙着头巾、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院子里喂鸡。
王胖子招呼:“大姐,能给点水喝吗?”
“行啊,进来吧。”
王胖子进屋了。
那女的用瓢从缸里舀来半瓢水,递过来。
王胖子大口喝着:“真甜,真解渴啊。”
“是啊,咱这井水甜。”
“大姐,您这脸这是……”
“哎呀,别提了,那些伤天理的王八蛋!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您不是让蒋子龙帮你主持公道吗?”
“唉,他们都一个鼻孔喘气……”
说着,毁容女警惕地打量王胖子。
“你,你是他们派来的,套我话的吧?”
“大姐,您别误会,其实我是蒋子龙的朋友,特地来探望您。”
说着,王胖子从怀里拿出1000块钱。
100张大团结,那可是厚厚地一沓啊。
毁容女伸着手又不敢接。
“放心,这其实是从他们那里弄来的……”
“可您这是?”
“我们想帮您伸张正义!”
“来!屋里说话。”
王胖子把想收拾余绍治的事大概跟毁容女说了下。
毁容女咬牙切齿:“是该狠狠收拾那个小王八蛋,就是他开硫酸车把我和我对象毁容了,事后不赔钱不说,还打我对象!这个小畜生,要不是我怀着孩子,我都想跟他同归于尽了!”
“别!这种畜生,咱跟他犯不上。”
“嗯,你和你的朋友肯帮我们伸张正义,我们已经很感激了。钱您就留着吧。”
“不瞒您说,这钱是我们从他们那里硬弄出来的,是您应得的,您就拿着吧。”
“好吧,我生活确实有点困难,我怀着孩子没法干活儿了。而且,我们两口子受伤后没钱治疗,留下后遗症,好多活儿都干不了了……”
说着,毁容女抹一把眼泪。
“事成后还有2000块!”
“别!别!”
“没事儿,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拿到这笔钱可以好好安排生活。”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胖子警惕起来:“什么人?”
“应该是我家那位。”
毁容女起身没一会儿,毁容男就走了进来。
他们小两口其实比王胖子小多了,至少年轻十来岁。
但他们都毁容了,身体也受伤了,佝偻着身子,就显得年龄挺大似地。
毁容女把情况跟毁容男说了下,毁容男吓得连连摆手:“别,咱可别惹这麻烦,还是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毁容女瞪起眼睛:“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小声点,你这不怀着吗?”
王胖子安慰道:“老弟,别担心。他们这种也就在你们村子里称王称霸,出了村子他们连屁都不是。捏死他们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似得。”
“可你们……”
毁容男显然还有点怀疑王胖子的实力。
毁容女说:“你可别小瞧人家。”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那1000块钱。
“你看,这是这位大哥从他们父子手里弄来的。”
毁容男看着那叠钱点点头:“他们家的人个个都是抠腚咂手的主儿,能从他们手里弄出这么多钱,确实不简单。”
“雕虫小技!姓余的跟我们老板比,那简直就是家雀和老鹰。所以,老弟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们会……”
王胖子还想继续说服毁容男,毁容男却挥挥手说:“没问题!”
“好!我就不信那个小王八蛋永远不出村子。”
“他基本每天都出去。这段时间他开黄色的天京大发。只要他一洗车,大家就知道他要出门了。”
“好!他出村子前,你们想个办法通知我。”
“这好办。我们屋顶有两个烟囱你看到没?”
“我注意到了。”
“这边烟囱是这个炉灶的。那边烟囱是那个炉灶的。平时,那边的炉灶我们不怎么用。”
“嗯,到时候你就烧那边的炉灶。”
“对,你们在几里地外的路上都能看到。”
跟小两口谈妥后,王胖子又悄悄回到路边的车上。
可四个人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小两口家的那根烟囱冒烟。
晚上,王胖子领“孙红雷”他们哥仨儿在市内一家宾馆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又赶紧来到村外路边的隐蔽处。
这一回没等多久,就看到小两口家烟囱冒烟了。
王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好!马上就出来了。”
几个人坐在车上严阵以待。
果然没一会儿,一辆黄色天京大发摇摇晃晃从村子里出来了。
王胖子把车子发动起来悄悄跟上去。
“孙红雷”举着望远镜看着,提醒一句:“车牌号三个9,没错吧?”
“就是它!”
到了车辆稀少的路段,王胖子追了上去。
王胖子现在也是老司机了。
再说五十铃双排比天京大发猛多了。
王胖子到了跟前猛地一打方向盘。
余绍治在车里也跟着慌忙打方向盘,结果翻车了,向路边水沟里滚了下去。
路边水沟很浅,余绍治的天京大发滚下来后,还没停下,继续滚动。
等王胖子停好车,和“孙红雷”他们三个从车里走出来时,天京大发才在一个小树林里停下来了。
“孙红雷”走在前面,两个壮汉跟在后面,几步就走到天京大发前了。
“孙红雷”把余绍治从驾驶室里拖出来,叹息着:“唉!可惜了,腿断了,腿断了。”
“踏马的,老子腿没事,老子只是磕破点皮,老子能走,放开老子!”
“孙红雷”的手下不管那套,直接把余绍治架起来了。
正好小树林里有个石墩子。
等王胖子走过来时,他们三个人已经把余绍治的腿架到石墩子上了。
“孙红雷”抬脚跺了上去。
129、业余歌手
开着车子,王胖子还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腿。
“那啥,老兄,两条腿都那个啥了,不会出人命吧?”
“孙红雷”笑笑:“放心,兄弟,不会有事的,就是遭点好罪。”
“哈哈哈哈!”
后座上,两个大汉喝着可乐吃着面包若无其事地笑着。
王胖子也跟着尴尬地笑笑:“这个,专业和业余就是不一样啊,呵呵。”
等王胖子回到蓝城时,已经快过年了。
年前,童建国给余作敏打了个电话。
“余总,给你拜个早年啊!”
“你,你谁?”
对面传来疲倦的,不耐烦的声音。
“听说你儿子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你个混蛋!就是你干的!”
“我都提醒你了,你不问啥叫加倍奉还嘛?这不就是嘛。一乘以二等于二。”
“你,你,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余作敏在电话里吼叫。
“唉,这也是好事,你要是从此吸取了教训,说不定还能叱咤风云,载入史册。”
“你,你再到我们村子来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整天要死要活的,你成熟点吧!照这么下去,10年内你就得完蛋!”
“我日……”
童建国直接把电话放下了。
从83春晚开始,老纪每年都给童建国发入场函,邀请他到首都参加现场晚会。
童建国每次都让给童建义了。
毕竟,童建义的益新饲料眼下更需要宣传。
83春晚之后84春晚。
83春晚固然有开宗立派的功劳,但说老实话,其实没有特别出彩的节目。
84春晚就不一样了,出彩的,可以载入史册的节目都快有一个巴掌了。
首先是李谷一的《难忘今宵》。
从此以后,这首歌曲就成了所有晚会的压轴曲目。
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
陈佩斯、朱时茂的《吃面条》。
马季的《宇宙牌香烟》。
……
这两年的春晚都是小舞台,类似茶话会的感觉。
现场嘉宾不多,童建义过去也有展示的机会。
但85春晚就不一样了,这回他们玩大的,在工人体育馆举办。
没想到却整砸了。
在家看着彩色电视,连一向不挑剔的童华章都皱起眉头:“这乱七八糟的,怎么回事?”
叶淑珍关心的却是童建义的冷暖。
“看这阵势现场挺冷啊!”
这么空旷的场地,没暖气不冷才怪。
走之前,童建国还特意叮嘱老妹儿多穿点,谁知道行不行。
过了两天,童建义回来了,果然冻得鼻涕兮兮的。
“哎妈呀!这下真是赔了!”
“哈哈,怎么赔了?”
“镜头又照不到,去有啥用?”
“你不能年年赚便宜啊,来年说不定就好了。”
老耿去世后,倪彩霞和耿俊锋都搬到了蓝城,跟童建义一起住着大房子。
倪彩霞本来病恹恹的,过来以后身体却慢慢好起来了,气色好了,人也胖了。
这两年耿俊锋个子也窜的很猛。
都已经跟童建国差不多高了。
吃着饭,几乎每个人都争着给他夹菜。
“多吃点,长大个儿。”
童建波尤其稀罕耿俊锋:“咱家下一代这几个男孩儿估计都能长一米八以上。”
“多吃肉蛋奶,下一代怎么也能比上一代高十公分。”
“哎呀,”童建义叹息,“肉他挺爱吃,奶也还凑合,就是不爱吃蛋。”
“那不行啊,鸡蛋是最好、最高效的蛋白质。”
其实,童建国也很稀罕耿俊锋。
这家伙不像童建义小时候那么猴精八怪的。
他很稳当,很有数儿。
而且,童建国感觉他多少猜出了一些他跟童建义的真实关系。
春节前,老客户送三道杠的广告在市台和省台打出去以后,引来客户纷纷响应,纷纷打电话来咨询。
春节刚过,刘清涛就安排市场部的人给客户们邮寄三道杠。
同时,更加醒目的带有夜光条的小学生书包已经设计出样品了,正在反复斟酌之中,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试生产了。
“反正这个学期咱们是赶不上了。”
“嗯,反复斟酌样品,尽量成熟一些。”
新款书包上市一般都赶在开学时节。
这两个时节,书包的销量能占到全年销量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对了,皮衣这两个月产能都不错。”
“是啊,这两个月都达到一万二了。”
“不错,春季销售是保住了。”
“其实冬季损失也不算大,去年最后两个月发力不错。”
“嗯,不知道李青山同志怎么样了?”
“当然还是待岗了,拿一半的工资。”
“唉,你说这家伙,有钱他不好好赚,非得自讨苦吃。”
“谁说不是呢,他们全厂的人也都一样,看到别的部门、别的产品线都好几千地拿年终奖,一个个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
“哈哈哈哈!”
换谁都一样。
红星箱包职工们的工资本来就比其它厂子高,奖金更是惊人。
年终奖最差的也能拿三四千。
业务能手都能拿到三四万。
在当下的社会里,能跟红星皮具相比的也就那么一两家。
一家是邮电局。
邮电局普通的员工没什么,他们的户外安装电话的工人牛笔大了。
一般一个月都能赚一万来块钱。
还有中石化中石油的员工,他们也是几千几千地拿奖金。
从1985年开始,贫富分化渐渐开始出现了,而且差距越拉越大。
“不过,青山同志我觉得行啊。”
“怎么行了?”
“他虽然在打杂,但还是时不时肩负起领导的责任,那些员工们也很信任他。”
“嗯,咱们没看错他。”
“是啊,只要他再坚持两个月就否极泰来了。”
春节刚过,童建国又匆忙来到首都。
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厂房已经快建好了。
跟书包类似,学习机也打算赶着夏天的开学季上市。
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学习机的广告也得开始策划了。
这是童建国感兴趣又擅长的事。
但他还是想先听听三个小哥们儿的意见。
张旋龙早有想法:“我想让张明敏给咱们做广告。”
“香港明星是不是很贵啊?”
“哈哈,其实张明敏根本不是明星,他只是个业余歌手。”
“啊?”
童建国、段永平和求伯君都大吃一惊。
“不会吧,全国人谁不知道他?”
“真的是业余歌手,虽然上了两届春晚,可他回去照样还得到工厂上班。”
130、五步成句
听张旋龙说张明敏只是业余歌手,童建国和段永平、求伯君都大吃一惊。
尤其他们两位老弟。
在他们看来,张明敏才是港台真正的大明星,邓丽君、成龙都比不了。
不过,张旋龙本身是香港人,他当然更能了解真相了。
这会儿的歌手还没有走穴的说法,基本是靠出磁带赚钱的。
像张明敏这样的业余歌手,估计也没人给他出磁带。
在大陆大名鼎鼎,回到香港依然得养家糊口,靠到工厂上班赚钱。
“能找张明敏最好了,这事儿您就去张罗吧。”
“好的。不过,童大哥你要是能设计一下广告脚本我也好跟他介绍……”
“对,对,童大哥的广告创意老厉害了。”
“这个……我想想啊!”
其实,童建国早就想好广告创意了。
但他还是眉头紧蹙,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
其他三个小哥们儿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就怕破坏了他的灵感。
走了五步,童建国突然一挥拳头:“有了!”
段永平在一旁赞叹:“童大哥好厉害啊!曹植七步成诗,童大哥五步就成了。”
“我地中国心……张明敏唱着歌来到田径赛场上……”
“咱不是学习机吗?怎么跑到田径赛场上了?”
“随着一声枪响,孩子们争先恐后。但有个孩子慢了半拍……张明敏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妙!太妙了!”
张旋龙忍不住赞叹。
段永平和求伯君也连连点头。
“童大哥,你这个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创意太牛掰了!”
“呵呵!其实我是……”
其实,童建国一直都不喜欢“输在起跑线上”这个说法。
总感觉这是向年轻父母们贩卖焦虑。
可木法子,要恰饭的嘛。
其实,童建国本来有另一个创意。
既然张旋龙很有热情就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就把自己的这另一个创意当做第二套方案了。
“还有一个人我们要是能找来也不错。”
“谁?”
“陈景润。”
“啊?这能行吗?”
张旋龙却有些懵逼:“这是哪个明星啊?”
段永平瞅了他一眼:“哥德巴赫猜想。”
“哦,是个科学家是吧?”
“数学家。”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做广告啊。”
“给老教授改善一下生活这不是坏事。咱们的学习机也算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可以让孩子们早早对计算机产生兴趣。”
“嗯,要不问问严老师?”
“对,严老师说不定能跟老教授搭上话。”
张旋龙和求伯君留在厂子里,童建国和段永平回到中关村来找严援朝。
严援朝早就知道童建国他们已经创办了生产学习机的公司,一见面连忙祝贺。
“祝贺啊!祝你们生意兴隆!”
“谢谢严老师!”
“可你们开业怎么不叫我一声?”
“没开业呢,厂子马上就要建好了,正式开始生产时会邀请您参加的。”
“谢谢!”
“我们过来是想让您帮个忙。”
“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
童建国把想找陈景润的事跟他说了下。
严援朝也挺赞同:“好事!宣传学习机,让孩子从小培养计算机的兴趣,这是大大的好事。而且,不能让老百姓总盯着那些演艺明星。咱们科学家才是真正的大明星嘛。”
“没错。”
“我给你找找人吧,主要他是我上一辈儿的人,不太能说上话。”
严援朝比童建国还小一两岁。
而陈景润比童建国的老爸还大。
“对了,农科院的人跟他能不能说上话?”
“反正比我们近,如果年龄相当的话。”
“我还真认识一个畜牧养殖专家,跟陈教授年龄仿佛。”
“叫什么名字?”
“薛宝宏。”
“好像听说过,他们应该能说上话。”
“好,我也找他问问。”
“对,我这头也帮你问问,你那头也打听一下。要是这事儿能弄成,那真是天大的好事。这满社会的人,要么向钱看,要么追明星。谁是明星?咱们科学家才是大明星!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今天是周末,中关村街上人挺多。
从严援朝他们六研出来后,就看到路边有一辆三轮平板车摆着旱冰鞋在卖。
三个男子在那里可劲儿吆喝着。
童建国抬头一看,其中一个就是长得像曹查理的那个柳川痔。
本想脑袋一扭就过去了,结果柳川痔还追了上来。
“童总!童总!”
童建国只好停下脚步。
“柳兄好啊!”
“童总好,你最近做什么生意?”
“我也就做点小买卖。”
“呵呵,童总客气,童总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
“您这是在干什么?”
“唉,整点旱冰鞋卖。”
“你真是个倒爷啊。”
“是啊,我走得是贸工技的路。”
“不管技工贸还是贸工技,条条大路通罗马。”
“你们有什么电子产品回头我帮你们代理。”
“好说,有空我跟你联络。”
薛宝宏那边童建国经常过去探望。
没时间过去的时候,也会让牛金花和她的手下捎点土特产啥的。
离开中关村后,童建国回到东单四合院这边,带了点土特产来拜访薛宝宏。
“哎呀,每次过来都带着东西,上次捎来的海参还没吃完呢。”
“吃不了让您家人一块儿吃嘛。”
其实,童建国一直都觉得亏欠薛宝宏。
薛宝宏无偿贡献养猪、养鸡饲料配方。
童建国想给他奖金,他瞪着眼死活不要。
隔三差五给他捎点东西其实也顶不了多少事。
只能在饲料厂给他留着股份,等企业完成股份制改造了再强送给他。
薛宝宏跟童建国寒暄着,一个面相怪异的男子过来,在薛宝宏身边磨磨唧唧。
薛宝宏平时看起来是个易怒、刚烈的人。
在这个男子面前却温和又有耐心。
薛宝宏一边搂着男子一边哄劝着:“粑粑这里有事,一会儿再找你玩啊!”
那男的就像小孩儿一样扭扭哒哒走了。
一看这情形,童建国就明白了,这男的是他儿子啊。
薛宝宏比童华章还大几岁,他这儿子估计也年近三十了。
看起来是个傻子,薛宝宏这一天天的还得侍候他,真是太难了。
131、给个机会嘛
儿子刚走,薛宝宏就叹口气。
“我年轻那会儿日子过得苦,唯一的慰籍就是喝点小酒。喝不起像样的酒,只能喝劣质的酒。结果祸害了下一代……”
“也还好吧,多少肢体健全的年轻人到处惹是生非。”
“哈哈,这也是我颇感欣慰的一个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再说像令郎这样,简单的活儿应该也能干的了。”
“是啊,他很乖的,还能帮我收拾家,帮我端茶倒水啥的。可等我将来不在了的话,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办?”
说着,薛宝宏眼睛都有些红了。
童建国深受感动,他能够体会到薛宝宏那种疼爱儿女的老父亲的心。
“等我看看吧,看看我们公司里有没有能给他安排的位置。”
“啊?你们蓝城那边啊?”
“不是,是首都这边,我最近在首都这边开了个公司。”
“好厉害啊!生意做得这么大了?还是饲料吗?”
“是学习机。”
“学习机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类似计算机的东西,可以接到电视上练习打字啥的。”
“不错!你看过第三次浪潮吧,未来一二十年计算机和互联网将会改变世界!”
“嗯,我觉得计算机离我们普通人还远一点,不如做个简单点的学习机,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他们对计算机的兴趣。”
“好想法!”
“我想找陈景润给我们做广告,您觉得他会答应吗?”
“啊?”薛宝宏吃了一惊,“你这个想法很大胆啊。”
“嗯,我觉得科学家才是真正的大明星。而且陈教授是研究数学的,跟我们的学习机搭得上。再说,老教授生活也不容易,应该改善一下嘛……”
“哈哈,好想法。你是想让我帮你搭讪下?”
“是啊,你们虽然不是一个行业,但是同龄人,或许能说上话?”
“还真能说上话。不过,你的广告创意是怎样的?别把陈教授整的像小丑一样。”
“不会的,我的创意是这样的。一开始的镜头就是陈教授在电脑前工作,然后他转过身来打开抽屉,里面是一大堆铅笔头……”
“好!老陈和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一样,哪怕天文数字都是用铅笔头一点一点计算的。有了计算机才变得事半功倍起来。”
“想法还不太成熟……”
“行!大概就照这个路子来,我会帮你联络老陈的。”
“谢谢薛老师!”
陈景润这边不一定有把握,张明敏那边基本十拿九稳。
所以,童建国现在就得找好拍广告编导队伍。
这些年来,童建国都是和辽省的丁导合作的,已经驾轻就熟了。
最近两年,蓝城电视台成立后,崔新当上编导室主任,多次跟童建国念叨,让童建国拉他一把。
其实广告片子挺简单的,只要掌握基本的推拉摇移,老老实实按照童建国写的分镜脚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从首都回来后,童建国就立刻通知崔新了。
“伙计,你不老念叨我不给你机会吗?这次的广告你来给我拍。”
“好啊,好啊。太谢谢了!中午咱们一块儿吃饭,你把创意跟我说说看。”
中午童建国如约来到饭店时却看到崔新领着个小伙子。
童建国一看他们俩的暧昧神色就明白大概了。
崔新这是要给他的相好的找机会啊。
刚一坐下,崔新这相好的就极尽逢迎之色:“童总,崔主任多次提到你啊,说你很厉害,有过人的胆识和眼光。”
“还凑合吧。”
童建国强忍着恶心随口跟这伙计应付着。
童建国本身并不歧视他们这个群体。
不然,他也不会跟崔新成为好朋友。
但这伙计看一眼就让人鸡皮疙瘩起来了。
媚眼如丝、扭扭哒哒,还有几分嚣张。
那感觉就好像在说,其实我们才是最高雅的人群,你们都是庸脂俗粉。
好不容易等到他去补妆了。
童建国叹口气:“老同学啊,你这是搞什么?”
“对不起啊,建国,我没跟你明说。”
“你这是给你相好的找机会啊。”
“是啊,你别看他年轻,他还是很有能力、很有想法的。
“可我这次的广告比以前都要复杂一些。”
“没事的,他小短片都拍过,广告更应该没问题的了。”
童建国直摇头:“老同学啊,不是我说你。我们泡妹子都没想你这样。”
崔新叹气:“谁让我是怪胎了。你们一个个早就成家立业儿女成群了,我还是孤家寡人。虽然我没指望过正常人的生活,但起码得有个伴儿吧。这么多年了,总算碰到一个同志。”
“其实你们这种人不少,说十个有一个吧,可能有点夸张,100个有一个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这我当然知道。可有几个人愿意走出柜子,做个真诚的、对得起自己良心的人。”
“我的意思,任何一段感情,如果你得用利益输送去维持的话,恐怕终究是个麻烦。”
“唉,感情的事有几个没有利益输送的。前几年讲究几转几响,这几年讲究彩电冰箱。朱时茂要是没间破房子,丛珊会跟他吗?”
“你大爷的!你这叫偷换概念!老子说的是利益输送,你往家庭条件上扯。”
“哈哈哈哈!其实就是给他个机会而已,他能不能把握住,咱也不用勉强。”
“哼!那就说好了,他要是不行,老子就直接把他开掉。”
“没问题。”
话虽如此,童建国还是会尽量满足老同学的诉求。
毕竟这么多年了,崔新也没真正求过童建国什么。
每次从首都回来,童建国都要给赵君捎几盘新出的录像带,每次都会迎来一顿犒劳。
这次捎回来,她看起来却无动于衷。
“老婆,你莫非又喜欢上别的了……”
“是的呢,这两天听曲老师的演讲磁带好感动啊。”
“哪个曲老师?”
“就是这个啊,旅大的曲笑老师,牧马人原型呢。”
“瞎说,牧马人是张贤亮写的,怎么整到他身上了?”
赵君拿来磁带,童建国一看,还真是。
这个曲老师真是历尽坎坷啊,放过马、蹲过牢狱。
但人家依然笑对人生。
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132、无师自通
童建国看着赵君一脸崇拜的样子,撇撇嘴:“切,就是个似得哥儿摸患者。”
没想到,这位曲老师不仅跑到家里来,还跑到厂子里去了。
第二天,童建国到厂里时,秘书小吴就拿来邀请函。
“市里让咱们厂派领导干部到礼堂听曲老师做报告,会后再跟曲老师对话交流。”
“听啥听啊,咱们整天这么忙,哪有那时间。”
“那我回复他们就说没时间。”
小吴刚一转身,童建国又把她叫住了:“算了,我去吧。”
童建国不光自己去,还把赵君带上。
你不是崇拜你的曲老师吗?让你好好看看是他嘴巴利索还是老子思维敏捷。
小礼堂坐的满满的,都是各个单位的领导,大多带着家属。
曲老师口才极好,也很会煽情,整场演讲基本没有尿点。
赵君他们几个女的,还有几个男的都不时抹眼泪。
等报告结束后,童建国、霍华雄等几个企业领导被邀请到讲台上对话。
市里的宣传干事说:“曲老师过几天就要到美国做报告了,想跟大家交流一下,看看大家有什么想法和建议。”
大家纷纷发言,基本都是阿谀奉承之词。
童建国在一旁低头不语。
市里的宣传干事说:“童总也说一说嘛?”
霍华雄他们几个也说:“是啊,听听童总有什么看法?”
童建国叹口气:“我是习惯挑毛病啊,说出来恐怕……”
曲老师摆摆手:“但说无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好吧,我想说三点。第一点,您说心底无私天地宽。我觉得这是拆我们企业经营的台啊!”
“啊?”
众人都有些惊讶。
“这怎么成了拆台了?”
讲台下,赵君他们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围的几个家属看向她,她一脸的尴尬。
心里还直埋怨,老公啊老公,你在家里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跑到讲台上乱说了?
“我们是干企业的。我们手底下员工的干劲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然是心底无私天地宽……”
“错!那不成大锅饭了吗?以前就是这么要求的,结果你们都看到了,到处都是大锅饭。”
“也对啊……”
有人忍不住嘟哝。
“我跟我手底下的工人交流过,他们的动力就是私心!他们之所以愿意996是为了多赚钱,为了找个漂亮老婆回家669。”
“哈哈哈哈!”
台上台下的观众都笑了。
赵君窘的脸都红了。
“如果大家都心底无私天地宽了,都变佛系了,都不努力了,都不力争上游了,我们企业还怎么干?”
“有道理!”
“再说心底无私天地宽也不符合自然法则啊!羊心底无私了,就该把自己的幼崽送给狼吃。狼要是心底无私了就不该捕猎。那样大家不都灭亡了吗?”
“也是啊,哈哈!”
曲老师点点头:“嗯,凡事无绝对,也不能彻底的无私。”
“第二,您说得母亲也有打错孩子的时候。这句话表面看没毛病,如果对应您的经历就不对了。母亲固然有打错孩子的时候,但不会毒打。”
“是啊,是啊,母亲怎么会毒打孩子呢?那不成后妈了吗?”
“哈哈哈哈!”
“所以,我觉得您把概念搞错了。我们不是被母亲毒打了,我们是被管天管地管中间的保姆毒打了。”
“哎,还挺有道理。”
曲老师尴尬地笑笑:“这个,可以商榷……”
“第三点,我听说您马上要到美国去做报告了。”
“是啊,下个星期就走,他们那里热情邀请我呢。”
“我建议您慎重点。尤其不要描述您那些年的经历。”
“那是我演讲的主要部分啊,没有论据哪来的论点?”
“哈哈,您这不给别人输送弹药吗?高级黑啊。”
“啥叫高级黑啊?”
“哈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赵君感叹:“其实他的报告也就那么回事,没事儿还不如看看港台大片儿。”
“就是,我这次给你买的‘十三太保’贼好看了,从头打到尾。”
“是吗?”
“还有那个第一滴血,也很过瘾。”
“好吧,没事我就看看。对了,你刚才说的669是啥啊?”
“唉,也就咱刚结婚那会儿有669,现在只剩下119了。”
“讨厌……”
薛宝宏答应帮忙没几天,就跟陈景润联络上了。
陈教授不接受代言费,但他们研究所可以接受捐款。
“薛老师,我该给他们捐献多少钱呢?”
“一两万就行了。”
“那我不如给他们五万了。”
“太多了吧?”
“没事儿,希望他们照顾好老教授。”
“是啊,老陈最近身体不大好。”
“嗯,我们会注意的。”
陈老这边童建国肯定不能让崔新的小朋友那种生瓜蛋子来折腾了。
还得找省台的老朋友丁导。
丁导一听主角是陈老,也忙不迭地:“哎呀,那我可得好好准备、好好策划。”
张明敏那边也定下来了,就交给崔新的小朋友折腾好了,找个好点的摄像就可以了。
这边在有条不紊进行中,产品那边却卡壳了。
具体来说是产品包装。
样品已经生产出来了,包装也制作出来了。
但段永平又觉得应该把张明敏和陈老的头像印到包装上。
“可没拍完广告哪来头像啊。”
“哈哈,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算了,拍广告的时候就不要用包装了,就展示学习机就可以了。”
丁导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带包装的产品咱们可以后期再拍摄,然后插到广告里。”
“对,还是专业人士有办法。”
定下来了就先拍陈老这边的。
场景只有两处,一是陈老家,一是教室里。
陈老虽然不能跟钱学森这种比,但怎么也算国宝级的了,家里很宽敞。
丁导就领人在他的宽大的书房里拍摄。
丁导是老手了,很会营造气氛,知道怎么让演员在镜头前放松。
中镜、近镜、特写……
几乎每个镜头都是一条过。
顶多有个别影调、构图不理想的,保了一条。
到了教室里,陈老更加自在。
就像在课堂里上课一样。
童建国都忍不住赞叹:“陈老!您这是无师自通啊!”
“哈哈,我只是私心杂念比较少。”
另一边,张明敏可让崔新的小朋友折腾稀了。
133、肩上蹲个猴儿
张明敏这边也是两个场景。
一个在学校操场上,一个在学校教室里。
因为离得近都用不着转场。
陈老那里需要转场,半天都能搞定,这里应该只用小半天才对。
可等快到中午,童建国过来时,却发现他们连一个场景的戏都没拍完。
崔新的小朋友撅着屁股在那里瞎忙活,一会儿指点张明敏做表情,一会儿吩咐化妆补妆,一会儿又调整机位。
好像他特能似得。
全场就他自己最兴奋,其他人都一脸无奈。
“行了!行了!中午休息一会儿!”
童建国强行打断。
“哎呀,人家才刚刚有点灵感呢。”
“唉,灵感就像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
“讨厌……”
中午,大家回到宾馆休息。
不过,吃完饭,童建国就悄咪咪把大家都叫回拍摄现场了。
嘁哩喀嚓拍着,等崔新小朋友到现场时,第二场都快拍完了。
装啥装啊?不就拍个广告嘛。
广告拍完了,就让丁导他们慢慢搞后期制作了。
工厂也开始生产积攒产品。
就等着暑假到来时,广告和产品一起推出。
首都这边工作完成了,丁导又停留了几天,到处溜达溜达。
“要不要我陪你转转?”
童建国说。
“不用了,我师弟在这边跟剧组拍电影,我想过去探个班儿。”
“啥电影啊?”
“好像叫火龙啥的?”
“火龙帝国?魔幻片儿?”
“古装片儿啊,好像是讲末代皇帝的。”
“溥仪?导演是谁啊?”
“香港的,姓李,叫什么祥子……”
“李翰祥。”
“对,对。”
“好啊!同去!同去!”
眼下,李翰祥在西城区东冠英胡同补拍几场戏。
童建国和丁导过来时,他们正打着灯、开着机器忙活着。
童建国和丁导都以为这末代皇帝拍的是古装戏,结果到了现场一看是现代戏。
讲的是解放后溥仪的生活。
演员们都穿着五六十年代的服饰,房间的各种布置也完全还原那个年代。
作为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童建国和丁导都颇感亲切。
一个戴着眼镜、戴着帽子的中年人掐着腰在指挥大家布置现场。
神奇的是,这个中年人肩膀上还蹲着只猴子。
“这应该就是李导了吧?”
“嗯,应该是,除了导演谁敢带猴子进剧组啊。”
“那个女的好像是潘虹。”
童建国一眼认出来了。
“嗯,没错,男的是香港的,看着真不像啊,跟咱五六十年代的人差不多。”
“是啊,这是梁家辉,香港演员里就属他演内地人不违和。”
丁导的师弟在片场干现场制片,忙活一阵后才空出时间过来跟丁导和童建国打招呼。
“这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童总。”
丁导介绍说。
“嗯,你好!”
丁导的师弟跟童建国热情握手。
“早就听老丁念叨过你,我也看过你写的脚本,你很有天赋啊,比我们这些专业的还厉害。”
“哪里,哪里,就是玩票而已。”
按照剧组的规矩,童建国和丁导过来探班,自然也不能空着手。
他们驮来了两箱可口可乐。
这可是好东西。
眼下,北冰洋汽水才一毛五分钱一瓶,可口可乐是四毛五分钱,大家平时都舍不得喝呢。
香港演职人员还好,人家哪怕演一具尸体一天都能赚50块钱。
内地演员,像潘虹这样一天也就3块钱。
因为内地演员都是有单位的,香港公司跟他们的单位签合同,跟单位结算,他们的待遇自然就不行了。
“来!喝可口可乐了!”
趁着大家休息的时候,丁导的师弟给大家分可口可乐。
大家一拥而上,大陆的演职人员本身比较谦卑,这会儿都被挤在后面。
有很多香港的演职人员两只手都不空着,一手一瓶。
等潘虹端着架子过来时,箱子里面已经空了。
她不免有些失望,幸好童建国留了一手。
“美女!”
潘虹瞪着忧郁的大眼睛回头张望。
“说你呢。”
潘虹微微红了脸。
“给你!”
童建国将两瓶可口可乐递给她。
“谢谢侬!”
潘虹用轻柔的上塰口音致谢。
“一瓶就行了。”
丁导拿来瓶起子帮童建国和潘虹把瓶盖儿打开了。
“来!干杯!”
童建国举起可口可乐说。
“哈哈!”
潘虹在电影里一点不显个儿。
到了生活中,童建国才发现她相当高,应该是这几代女演员中最高的。
跟赵君个头儿差不多,起码有一米七二三的样子。
她眼睛很大,皮肤也极其细腻。
但奇怪的是,童建国没法把她往漂亮性感上归类。
其实,潘虹比童建国还小了五六岁。
只是她出道以来,就一直带有中年人的味道。
大眼睛里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忧郁。
当然,最主要原因在于她颧骨较高,脸上的胶原蛋白流失的比较快。
不像赵君,三十五六岁了,脸还比较润泽、紧绷绷的。
“刘琼老师最近好吗?”
喝了几口,童建国问。
“哇,侬认识刘老师?”
“是啊,我们公司在上影画报刊登广告,还是刘老师帮着联络的呢。”
“你们公司是?”
童建国连忙掏出名片递上去。
“哦,蓝城……”
童建国一看她的神色就是头一次听说这名字。
“就是辽省下面的一个县级市。”
“哦,一定不错啊。”
“还凑合吧。”
“欢迎侬到上塰玩啊。”
潘虹微微红着脸。
“好的,我到上塰跟你联络。”
“好的呀,我回去背台词了哦。”
“嗯,回见。”
童建国和丁导在片场待了一会儿,李翰祥才空闲下来,丁导的师弟赶紧引荐。
“李导,这是我师兄,辽省电视台的。”
“嗯,你好。”
“这是企业家童总,他们的广告片都是他自己写脚本。”
“好啊!跨界啊!哈哈!”
“还好,还好。”
李翰祥一边跟大家寒暄着,手里一边把玩着一个鼻烟壶。
“李导,您还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啊?”
“是啊,前些年每次到首都来,我都要到龙潭湖或者官园淘换淘换。”
“现在这两个市场都没了。”
“是啊。”李翰祥叹息,“这两年过来,都没地儿淘换去了。”
“其实,他们在打游击呢。”
“打游击?”李翰祥眼睛一亮,“莫非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134、非正常人类
人类社会是由异类、不循规蹈矩者推动的。
哎呀!这个猛犸肉好塞牙啊,吃着怪累猴儿的,不如弄火烤着吃。
你个懒鬼!怪胎!
咦,真香啊!
哎呀!走路好累啊!累觉不爱了!不如弄两个轮子推着走。
你……
所以,民间的老百姓有一种朴素的智慧。
他们本能地知道某些怪胎在推动社会进步。
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最厉害的打工者,他们的福报也不过是白天996晚上669,还有120、251在前面向他们招手。
可木法子,绝大多数人还得过循规蹈矩的生活,哪怕前途未卜。
只有极少数人被动或主动选择成为异类。
首都的古玩市场就是由这些异类、好吃懒做的人推动的。
其实,他们并不真是好吃懒做的人。
好吃懒做能大半夜起来到文物商店门口蹲大筐啊?
能拐着包裹被联防追的满街乱跑啊?
其实就是不肯循规蹈矩而已。
当然,他们当中也只有极少数人坚持到否极泰来,最后成了大老板了。
绝大多数小贩连温饱都没能解决。
若干年后,他们向子孙后代吹嘘自己曾经经手价值数十亿的古董时,孩子们都说他吹牛。
这帮人建国后就开始偷偷倒腾古董了。
到70年代末才有些人以此为业,明目张胆干起来。
说是明目张胆,其实也是挂羊头卖狗肉。
在花鸟市场、集贸市场里躲着,以旧货的名义贩卖。
最著名的两个固定地点是龙潭湖公园花鸟市场还有官园鸟市。
最近几年则频繁地在各个集贸市场里腾挪。
先后在宣武公园、长椿街一带。
去年下半年又搬家了。
要不是童建国一直跟水三儿有联络,这会儿都不知道他们又跑到哪去了。
听说童建国知道这些人的行踪,李翰祥都没心思执导了。
拍完几场大戏,他就把剩下的不那么重要的戏交给执行拍去了。
他自己则跟童建国来淘换古董。
这会儿,水三儿他们又跑到东城鼓楼这边了。
跟那些卖小吃的搅和在一起。
有的胆大的还支起了棚子,把地摊儿变成柜台了。
童建国领着李翰祥过来时,小贩们纷纷打招呼。
不过,他们不是大声的,配合手势和眼神。
就像胡同里的小姐姐一样。
“嘿!”
“哈喽!”
“这里!”
他们冲的不是童建国,而是李翰祥。
李翰祥戴着帽子,肩上还蹲一猴儿,一看就是海外侨胞之类的。
水三儿也是先看见李翰祥,后看到童建国。
他的摊位也搭着棚子、摆着柜台。
“你不怕人来抄啊?”
“抄?外面有望风的,看他们来了,咱就把这拿出来。”
水三儿搬出一托盘的驴打滚儿。
“我去,都长白毛了。”
“哈哈!”
一边跟童建国打趣,水三儿一边拿眼飘向李翰祥。
童建国小声介绍:“李导,香港大导演!”
“李导好!您喜欢点啥?咱啥都有。”
说着,水三儿把柜台下的瓶瓶罐罐、古钱币之类的纷纷搬出来。
李翰祥从怀里拿出放大镜认真仔细翻看着,挑了几样东西,装进大口袋里了。
接着两人到其它摊位前转了转,又买了几样东西。
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谢谢你啊,小童。”
“别客气,回头你到首都再找不到他们就问我。”
“好的。”
“您要多保重身体啊,多拍些大片儿给我们看。”
“是啊,我还想拍火烧阿房宫呢。”
“哈哈,您这是跟火干上了。”
“哈哈,也是啊。”
“另外,风月片啥的,也应该拍一拍。”
“那当然了,金瓶梅的故事我还有很多想拍呢。不知你看过我的哪部?”
“只看过一部金瓶双艳。”
“哈哈,那不是最好的。正好我包里还有一本风花雪月送给你吧。”
“谢谢!”
薛宝宏老教授年轻时过得凄苦,生了个儿子还是弱智,30来岁了还在家里坐着。
童建国上一次到他家后,就打算帮他解决这个问题,给他儿子安排个工作啥的。
回来说给段永平听,段永平却有些作难。
“确实不太好安排啊……”
“他智商低,但也不属于傻子,看个大门儿啥的总可以吧?”
“可大门弄这么个人坐着,是不是会影响咱们厂的形象啊?”
“也对啊,他虽然不是傻子,但面相一看就是弱智那种。”
“肯定有适合他的位置,我再好好寻摸寻摸。”
“嗯,尽量给他解决,薛宝宏是我的大恩人。”
这事儿童建国也不好催促段永平。
你把权力下放下来,总不能干预太多。
童建国在首都这边忙活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时,段永平才过来找他了。
“童大哥,我给薛教授他儿子寻摸到一个好岗位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有啥不行的?什么工作?”
“打扫卫生。”
“不太累吧?”
“还行,老娘们儿都干的了,他应该也没问题。”
“嗯,好,咱俩这就过去跟薛宝宏说一声。”
两人来到薛宝宏家,跟薛宝宏一说,薛宝宏自然挺高兴,毕竟这个傻儿子不能跟他一辈子,有个工作起码能自食其力。
可薛宝宏还是有些担忧:“我家大伟倒是挺勤快的,不怕苦不怕累,又听话。可他笨呢,让他干活儿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不麻烦,打扫卫生不用动脑子,叫他干啥就干啥好了。”
“可我怕他讨人嫌呐。”
“怎么会讨人嫌呢?”
童建国在一旁听了会儿才听出来薛宝宏的意思了,他怕自己儿子薛伟被人欺负。
毕竟在工厂里调皮捣蛋的青工很多,本来就傻,欺负欺负那不就更傻了?
“是这样,小段,他们一块儿打扫卫生的都是什么人啊?”
“都是些老娘们儿啊。这也是我反复考虑的岗位。其实适合令郎的岗位有不少。但有一些得跟那些小青年打交道,我担心调皮捣蛋的家伙欺负他。这打扫卫生是跟一些老娘们儿在一起。她们一般不会欺负令郎,说不定还挺疼爱他。”
薛宝宏这才笑了:“考虑真周到啊,只要不给你们添麻烦就行。”
“不麻烦,这几天就过来上班吧。”
135、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童建国刚回到蓝城,崔新的老弟崔军就神秘兮兮打来电话。
“又一个大骗子到咱们市来了。”
“啊?咱们市这小破庙,怎么还能招来这么些人?”
“谁知道,反正咱们领导都长心眼儿了,在应付他呢,你过来看看吧。”
童建国来到市小礼堂,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上一世老家的口音,连忙快走几步推门进去。
只见大厅里一个身材高大,大脑门儿、大脸盘,北方人面相的中年男子正挥手摆呼着,就像在指挥千军万马。
卫主任招呼童建国到前排落座,向那个南方人介绍着:“这是咱们市著名企业家童建国。”
那人点点头:“你好!”
“这位是牟其中先生!”
“怪不得呢,看着有点眼熟。”
“英雄惜英雄嘛,哈哈!”
“继续!继续!刚才您在说什么南水北调?”
“不,不,是北水南调。”
“啊?哪里?黑龙江啊?”
“哎,那怎么行,要做咱就做大的。”
“多大?”
“贝加尔湖!世界淡水资源的六分之一!”
“是够大的。”
“哈哈!”
自从上次那个水变油的伙计被童建国骗的裤衩都不剩之后,全市的企业家、领导们聪明了许多,不太容易被忽悠了。
再说,他这南方口音到东北怎么忽悠啊?
其实,童建国倒没觉得他是骗子,至少他不是纯心想欺骗,只是他有点好高骛远而已,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
虽然他宣称自己是300元起家,实际上他起家的历程比王十还霸道。
王十好歹是靠自己关系,从南到被倒腾玉米,真金白银赚了300万。
牟其中并不是。
去年年初他从监狱出来以后,不知怎么就成了改开典型了。
自己成立个公司,还狗屁都没干呢,农行就给他贷款250万。
想当年,童建国的箱包厂都干到100多名员工,年产值五六十万元了,才勉强从银行贷出10万元。
这是1984年,250万在首都可以买200套小点的院子,傻子都能成首富。
不过,看着牟其中的名片,童建国突然想起,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时代又在大步向前了。
1984年以前,个人是不允许开公司的。
其他的小集体企业、股份制企业也不能自己随随便便弄成集团公司。
从1984年下半年开始,这一切开始发生改变了。
正好童建国可以整理一下自己名下的各种公司工厂了。
3月刚过,童建国就把红星皮具的大股东,还有其它各个企业的负责人叫到一起开会。
除了童建国、高岩、刘清涛他们这些,还有盛京的老姚、白沟的铁维顺、拉链厂的才东亮。
商议了三天,大家一致决定,把红星皮具本厂、盛京分厂、白沟分厂、拉链厂,合起来成立红星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同时,在集团内部再细分一下。
红星皮具公司细分为箱包厂,主要生产各种箱包;小件饰品厂,主要生产皮带和钱包;皮衣厂,主要生产皮衣、皮裤、皮裙、皮背心、皮手套等。
白沟分公司和盛京分公司都细分为箱包厂和物流中心。
新组建的红星集团有固定资产(不算地皮)6亿3685万元,1984年全年收入2亿7512万元,共有员工10576人。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背靠背发展。
连高岩这样的大会计也只是略微知道一点各个公司的大概。
汇总一块儿算了算,她也是吓了一跳。
想当初1979年,箱包厂开始正式投产面市的时候,她还愁呢,咱公司啥时能干到百万呢。
当时,童建国告诉她:“开厂子不就跟养孩子一样吗?有苗不愁长,一不留神就长大了。”
“可这长得也忒快了!简直是见风就长啊!”
“哈哈!咱们养的这是哪吒啊!”
大家兴奋地议论一番,童建国却说:“其实我觉得吧,咱们这么多员工,收入并不算理想。”
才东亮他们几个也连连点头。
“就是比社会上的其它企业高一点而已,要跟真正先进的企业比,还差的很远。”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这是一个集团。
过了几天,童建国又把小义、老温叫到一起开会。
把益新饲料公司、食用油公司、红塔罐头厂弄到一块儿,成立一个益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这个集团就要小多了,共有员工1865人,固定资产1亿3790万元,1984年全年收入4575万元。
老温兴奋不已:“哇,咱们早就是亿万富翁了?”
“哈哈,那是当然了。人均利润来讲,咱们比红星集团还要略好一点。”
这主要因为不论罐头产品还是饲料成本都比较低,利润相对就高一些。
除了两大集团,童建国名下还有金川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蓝川新能源有限公司都暂时在外面。
尤其后者,蓝川新能源,它其实算是国营公司,是以耿建义的名义跟市政府合作建立的。
童建国一下建立两个集团公司,最高兴的当然是市内的领导们。
这下我们市也有集团了,而且一下俩,这说明我们管理有方啊。
本来童建国都不准备举行庆典仪式。
因为这些公司并不是开业,它们本来就存在。
但也不好拂了领导好意,只好在蓝都宾馆举办一下仪式,表示表示,再让电视台转播一下就可以了。
实际上,童建国倒真想成立一个新的公司,那就是蓝都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一方面为自己公司制作广告宣传之类东西,另一方面可以跟蓝城市电视台、辽省电视台合作开发项目。
这也一直是崔新的愿望。
“我们电视台搭台,你们来唱戏。”
“去,不就是想让我们投资吗?”
“嘿嘿,又没有什么风险。”
这会儿拍电视剧确实风险不大。
类似后世那种建国后不许成精,或者清末民初不让拍、涉及少数民族要让民委审批、涉案要公安部审批,等等各种蛋疼规定基本没有。
而且,由于这会儿各电视台生产能力有限,只要拍出个电视剧就肯定有地方台收购。
但最大的风险就在于不容易赚到钱。
一是成本高。
这会儿拍一部十集的电视剧就动辄一年半载。
二是销售价格低。
各地方台收购电视剧都是友情价,赚钱是不可能的。
136、文学顾问
“你不是说可以搞点广告经营啥的吗?”
崔新说。
“是啊,可以像央视那样,在电视剧播放前插广告。还可以在电视剧播放到一半时插入广告。”
“嗯,这个效果好。”
“或者干脆植入广告。”
“反正有的是办法。”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拍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电视剧,建立起口碑。”
“是啊。”
严格来讲,当下的民营企业还是不允许涉足文化创意产业的。
不论拍影视剧还是做传媒。
但童建国可以通过其它渠道,比如广告经营、前期运营、后期制作等来赚钱。
眼下搞影视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各个文学杂志多,发表的小说也比较多。
虽然这些小说普遍文青气太重,但胜在生活扎实、接地气。
“咱们最好先找个文学顾问。”
崔新建议说。
“你觉得找谁好?”
“咱们省的著名作家也有十几二十个了,随便寻摸个吧?”
“最好有点知名度……”
童建国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有了!”
“谁?”
“蒋子龙!”
“天京的吧?名气很大呢,咱能请动他吗?”
“应该能行,老哥人不错。”
其实,童建国一直欠蒋子龙一个人情,正好趁这个机会表示一下,如果他肯接受邀请那就再好不过了。
童建国先给蒋子龙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就简单说要去拜访他,顺便谈点事儿。
蒋子龙高兴的不得了:“好啊!老弟,过来坐会儿,我请你喝大红袍。”
童建国开着五十铃皮卡,拉着半车斗的土特产来到天京,找到蒋子龙家。
“来!屋子里有点仄啊!”
童建国还以为老哥是谦虚,进来一看,还真是逼仄。
他这应该是传统的二顶三的房子。
就是中间一个厨房,两边挑担两个卧室。
跟当下大多数人家一样,他家把厨房挪到阳台上了。
本来的厨房当饭厅、客厅,按理说挺宽敞的。
没想到他把厨房又间了下,就剩外面一窄溜儿的,当做饭厅和客厅。
“哈哈,还不错了,现在好多人住筒子楼呢。”
“是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蒋子龙是天京市作协副主席,要算行政级别的话,怎么也能到县副处级了。
在蓝城市,他不至于住这么逼仄的房子。
但在天京这样的直辖市,当然就稍微差点。
“看来您有儿有女啊。”
“是啊,我儿子都上初中了。”
“儿子住这间,女儿住那间?”
“是啊,您几个孩子?”
“我四个,两儿两女。”
“好啊!大家口,都多大了?”
“都上幼儿园呢。”
“啊?那你不违反计划生育吗?”
“哈哈,刚好卡线儿,还有两个是领养的。”
“您条件好啊,我们两个都费力吧唧的。”
“您级别这么高,应该还行吧。”
“行啥行啊,估计我连稿费带工资都不到您的零头。”
蒋子龙也算很厉害了,不到30岁就当上车间主任。
他原来的厂子跟大勇一样,也是重型机械厂,也属于特大型企业。
况且人家是直辖市的。
不过,他工资也高不了,撑死100来块钱。
这会儿稿费也极低。
一部中篇小说也就几百块钱。
出一本书也才一两千。
童建国忍不住说实话:“说老实话,估计您还没我们普通工人挣得多。”
“有可能啊,现在工厂了不得,效益好的话,奖金大把大把的。像你们厂的工人,全年下来能赚两三千吧?”
“那是少的,多的一年都能拿五六千。”
“我天!干脆我去给你干算了。”
“哈哈!来给我当车间主任?”
“您打算给我多少钱?”
“万八千没问题。”
“一年就成万元户了?哎呀,真想给你干啊!”
“那不屈您才吗?”
“屈啥才?都是虚名!”
“哈哈!其实我这次过来,还真想跟您合作。”
“嗯,你说说看?”
“不过,是想发挥您的文学才能。”
“哪有啥才能……只要适合我就行。”
“我目前成立了一家文化公司,打算跟我们当地电视台合作,拍拍电视剧啥的。”
“好啊,现在人都爱看电视剧。”
“我们眼下还没有好的项目,就想邀请您做我们的文学顾问,没事帮我们参谋参谋。”
“我倒是愿意帮你们,可我人在作协,天京离你们蓝城又有点远……恐怕拿不出那么多时间啊。”
“您不用来上班,可能个把月开个会啥的。您在作协不是也不用坐班吗?”
“嗯,那倒行。您最近有没有看上的小说?”
“也就看上您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了,可好像已经拍电影了吧?”
“是啊,电视剧都在张罗了。”
“那就没办法了。其实我想找长一点的小说,我觉得要拍就拍二三十集那种。”
“好!我和我老婆都觉得长点的电视剧好看,就像港台那种。咱们这种十集八集的电视剧,刚看的过瘾呢,就没了。”
“嗯,要不怎么找您做顾问,您能站在普通电视观众的立场上。”
“哈哈!看来电视剧不能用作家的思维。”
“是啊,小说可以搞遗憾的艺术,电视剧尽量让观众看得舒心、愉悦。”
“嗯,类似于大团圆结局,这种小说眼下不太好找啊……”
“咱们可以买过来再改嘛。”
“这么说得话,倒是好找一些……”
“您说说看?”
蒋子龙想了想:“我们作协老冯的神鞭你觉得怎么样?拍成武打片儿那种?”
“嗯,那篇小说我看过,很有味道,大改一下应该可以。”
“不过,它的同名电影已经拍了。”
“不碍事儿,电视剧是另一码事儿。”
“嗯,那就好,明天上班我就跟老冯说说。”
“再想几个,我们在手里拿着。”
蒋子龙想了想又提了几个。
不过,要么是古装的,要么生活背景是南方的。
这些在拍摄过程中都会增加太大成本。
“对了,梁晓声差点忘了,是你们东北的啊。”
“嗯,他的今夜有暴风雪挺好看的,讲的是我们知青的生活。”
“就是短了点,其实是小中篇,事件比较集中,拍20集很困难。”
“没事儿,再把他的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捏到一块儿,让他再添加点。”
137、大脸蛋子
“不过,梁老师跟我们不一样啊。”
“怎么了?”
“人家是有文化的人,复旦大学毕业,眼下在北影当编辑呢。”
“那不正好,首都离得没多远。”
“是啊,或许你们能说上话,都下过乡,年龄应该也差不多。”
梁晓声大名鼎鼎,童建国怎么会不知道。
他也是1949年出生,在北大荒插队7年。
因为会写小说,1974年被保送复旦大学。
这会儿的大学肯定都是工农兵大学了。
当然,水平不一定低。
华夏第一编程员,最早的汉卡发明人严援朝还是工农兵大学呢。
不过,梁晓声肯定不像蒋子龙这么随和。
蒋子龙毕竟是工厂车间主任出身,为人处事直爽但又能圆滑有余地。
梁晓声这种一直扎在知识分子堆里,从来不用顾忌上下关系,性格难免任性乖张。
蒋子龙比梁晓声大了七八岁,辈分儿吧又不算高,领着童建国登门拜访不太好看。
但蒋子龙还是给梁晓声打了个电话,毕竟他们经常在一起开会,多少有点情面,能说上话。
“我一个小兄弟想去拜访您,他跟你一样都当过知青……”
“行啊,我这几天在北影搞创作,他随时过来都可以。”
两人又聊了几句,蒋子龙这才长出一口气把电话放下了。
童建国连忙致谢:“谢谢蒋老师。”
“别客气,我就不陪你去了啊。”
“嗯,我自己去就行。谈妥以后咱们再联络。”
“好的。”
童建国开着车子来到首都,跑到三里屯驻京办跟老何吃了晚饭,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北影。
来到办公大楼打听一下,工作人员告诉童建国梁晓声老师在职工宿舍搞创作。
童建国又奔职工宿舍来了。
这职工宿舍是一个筒子楼,厨房卫生间都在外面,走廊里也放着各种杂物拥挤不堪。
跟一般工厂的职工宿舍不同,电影制片厂的职工宿舍楼比较安静,估计没什么三班儿倒的人。
童建国找到门牌号敲开门,一个矮小瘦弱、粗眉毛的男人探头出来。
“梁老师好!”
“你是童建国吧?”
“是啊,昨天蒋老师刚给您打过电话。”
“嗯,来,进屋坐。”
童建国进屋一看,我去,梁晓声的小家比蒋子龙的更加逼仄。
里外两间屋子加起来也就十几平米。
看看挂在墙上的照片,这么逼仄的房子,还是梁晓声一家三口住的。
梁晓声还有些得意:“我去年刚分的大房子。”
“呵呵,多少平?”
“14平米。”
“好吧,那你以前的房子多大?”
“11平米。”
“进步了很多呢。”
“是啊,肯定没法跟你比。”
“我也强不了多少……”
“听蒋子龙说你回城后就干企业,现在是东三省大名鼎鼎的企业家。”
“哪有什么大名鼎鼎。”
“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一万多人吧?”
“那还不大名鼎鼎?”
“哈哈!哪有你大名鼎鼎啊!你是咱们知青中的楷模。”
“唉……”梁晓声叹息,“就是个文字匠而已。”
“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时代的记录者,替我们2000万知青代言。”
“没,没,只是展现了一部分知青生活。你以前也下过乡是吧?”
“是啊,昭乌达盟。”
“哦,你们那里还不错,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就是那么一说,其实到处都是戈壁滩,一到冬天那白毛风刮的,要死人的。”
“切,再冷有我们北大荒冷啊?”
“怎么不冷?我们有时候也零下二三十度呢。”
“我们零下四五十度!冬天冷,夏天到处是蚊蝇,还有沼泽,一不留神就嗝儿屁了。”
“草原上也到处是小咬,眼瞅着一头牛都能被咬死。”
“老子在北大荒待了7年呢,你在昭乌达盟待了几年?”
“七年?老子在昭乌达盟待了10年!”
梁晓声这种人虽然文人气重点,性格有点倔强乖戾,但只要对脾气了,深一句浅一句的都没关系,甚至有点傻乎乎的。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大声喧哗跺脚的声音。
梁晓声不由得大怒,“腾”地站起来:“这些楼上的王八蛋!蹬鼻子上脸了啊!我看一个个都削他们轻了!”
说着,梁晓声推门出去,童建国也紧紧跟上。
换了往常,童建国一定会劝一劝梁晓声的。
毕竟两人同龄,都是奔四张的人了。
可聊了这会儿,童建国就恍然间回到年少轻狂的知青岁月了。
梁晓声显然也是知青附体了。
两人二话不说,雄赳赳气昂昂就来到楼上,挥拳“咚咚”砸门。
“谁啊?谁踏马丫乱敲门?”
里面有人不耐烦地喊。
“咚咚!”
门打开了,里面坐着七八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就仿佛走进青年点儿的集体宿舍了。
梁晓声直奔一个年龄稍大,长着娃娃脸的男青年走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整天到晚不是大声喧哗,就是跺地板,你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我家地板我愿意怎么跺就怎么跺,关你屁事儿啊?”
说着,那人使劲跺了跺脚,其他人哈哈大笑。
咦,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啊?好像在哪见过。
“这是电影厂的家属楼,你住在这里,邻里之间就得互相照顾点。”
“照顾?照顾你麻辣隔壁!”
“哈哈哈哈!”
屋子里的人都哄堂大笑。
童建国突然就认出来了,这不潘冬子吗?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脸蛋子还那么大。
可成年人长这样,就有点乖张了。
再一看梁晓声,童建国暗叫不好。
只见梁晓声浑身发抖。
冲动!要冲动!
文人身子骨虚,冲动起来就收不住了!
童建国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啪!”梁晓声抬手就是一耳光。
“你,你,你母亲!”
片刻的死寂,然后是一阵躁动。
潘冬子还没反应过来,其他人先炸锅了。
“这孙子打人!这孙子动手啊!”
“你踏马丫今天别想走了!”
其他人大呼小叫、挽胳膊撸腿儿的就把梁晓声围在当间儿。
梁晓声除了一对烧炭眉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其他方面,不论瘦小的身材,还是憔悴的面容,都让人感觉不堪一击。
138、气势这块儿咱从来没输过
再一看瘦小的梁晓声,被一群牛高马大的人围着,就像一群狼围住一只小鹿,还没想好怎么下嘴呢。
不过,梁晓声虽生的矮小,气势倒不小,怒眉倒竖、双拳紧握。
首都的男子跟上塰男子类似,也属于能哔哔绝不动手那种。
“你踏马丫找死啊!”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丫还犟嘴,打丫半死,看他老不老实?”
话虽如此,这么多人围着,也很容易擦枪走火啊。
这些虫子,只要有一个人先动手,其他人也会跟着上。
“嘿!干什么!”
童建国大吼一声。
“这里还有一孙子!”
“这踏马丫也是皮紧了,咱给他松快松快!”
“你们踏马知道这是谁吗?”
“管你们踏马谁,天王老子也照抽你们不误!”
“这是梁老师!听说过没有?”
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人有些怯了,有人还嘴硬。
“啥基霸梁老师……”
“今夜有暴风雪看过没有?陈道明演的。还有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好像听说过……”
有人小声嘟哝。
“梁老师可是国宝!哪怕有一点磕磕碰碰你们都担待不起!”
潘冬子这会儿也起身就坡下驴了:“行了,行了,小事一桩。”
童建国搂一把梁晓声的肩膀:“就是,多大点事儿?行了,以后多注意点吧。”
说完,童建国搂着梁晓声大摇大摆走出去了。
回到楼下屋里,两人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梁晓声说:“真不好意思,刚才冲动了啊。”
“哼!不亏是咱们知青,那种王八蛋就该扇他大耳瓜子!”
“嘿嘿,我最恨别人骂我父母了。”
“看来您父母不容易啊。”
“过去年代的人有几个容易的。”
“也是啊,咱们就够不容易了,跟他们比还是好多了。”
“对了,蒋老师说您找我想谈合作?”
“是这样的,我新成立的一个文化公司,跟我们当地电视台合作,想拍一部知青的电视连续剧,我觉得您的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今夜有暴风雪都可以改编改编。”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篇幅太短,今夜有暴风雪篇幅好像挺长,但时间跨度也很短。它们都不太适合改编成电视连续剧。”
“嗯,我知道,我看中的是您小说中的人物。您知道电视连续剧动辄二三十集,它是靠人物来推动剧情的。”
“嘿,你还挺懂编剧创作的。”
“只是知道点皮毛。”
“你想做二三十集,那体量可是相当大啊。”
“其实也还好吧,比如从您刚下乡时写起,一直写七年,涉及十几个甚至几十个人物,二三十集还真不算多。”
“也对啊,现在港台电视剧都是二三十集。”
“对啊,短了多不过瘾呐,刚看的热闹呢,就没了。”
“哈哈,是这个道理。二三十集那得好些字呢,相当于两部长篇小说。”
“而且剧本不需要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以对话和动作为主。”
“你还挺懂的……所以说,两部书都不止。”
“您把人物小传设计好,光写故事大纲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
“没事的,港台和国外的编剧都是这么干的。您把架子搭起来,我再找几个人把肉一添,就妥了。”
“可是……”
“一集我给您500块钱。”
“不是钱的事儿……”
梁晓声微微脸红了。
他们这些知识分子面子薄,你要是不主动提钱的话,他们心里保不齐得怎么嘀咕呢。
“钱也很重要嘛,研究导弹的还没卖茶叶蛋的挣得多,你说那叫什么事儿啊。”
“是啊,现在社会就好了那些做买卖的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您这么好的手艺,挣点钱也是应该的。”
“可我虽然顶着名是北影厂的编剧,但其实就是写写小说,还没写过电视剧。”
“没跟您说嘛,就写写故事大纲。电视剧最重要的其实是人物和故事,剧本并不难。”
“您真挺懂的。”
“是吧?咱们两个老知青一块儿干吧!”
“……”
“您知道方庄吧?”
“知道。”
“那边正在盖商品楼呢,估计明年就开卖了。”
“听说得千八百块钱一平呢。”
“是啊,咱哥俩好好干,争取来年自己买套大点的房子。”
“唉,哪那么容易。”
“其实也没那么难。这个30集电视剧要是播放效果好的话,咱接着再写知青回城的生活,就等于两个七年。”
“您还别说,我这段时间还真在构思知青回城后的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雪城。以我们哈尔宾市为背景。”
“您看,我没说错吧,干它一年,在方庄买房!”
梁晓声虽然还没松口,但情绪显然已经被童建国鼓动起来了。
童建国继续再添一把火:“咱们舞文弄墨,创作精神食粮的人就不该受穷!想当年,人家鲁迅一个月工资400大洋,一年下来就能在首都买一套500平米的大院子!”
“是啊!奶奶的!咱眼下还跟不上民国,工资太低了,买点猪头肉都舍不得……”
“来嘛!咱哥俩一块儿干!”
“好!我这几天就开始写!”
梁晓声虽是性情中人,但也是有个性的人。
而且,他的创作更倾向于个人表达,矛盾冲突不太足。
在电视剧创作中,这是大忌。
相对来说,蒋子龙写东西干货更多,更侧重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以,等梁晓声把人物、故事大纲弄出来后,再磨合修改一下,就得交给蒋子龙了。
让蒋子龙找三个文艺青年,关小黑屋里,一人10集鼓捣着,蒋子龙在一旁把关、掌握节奏。
由此一来,童建国就将开启电视剧流水线作业的先例了。
离开首都前,童建国又到西三旗这边看看段永平他们工厂的情况。
顺便也打听打听薛宝宏儿子的情况。
“嗯,他干的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欢他,有个老娘们儿还想给他介绍对象呢。”
“哦,哪里的?”
“冀省的,说是二十五六岁,腿有点跛。”
“我跟薛宝宏说说,要是人不错,心眼儿好使的话,应该可以啊。”
这会儿,外省残疾人找首都一个弱智其实并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