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鲁米诺
童建国也不是固执的人。
再说,这种事又不是老爷们儿操心的事儿。
既然赵君坚持就由她去好了。
但还是提醒两点。
第一,对团团不能因为她是领养的、身有残疾就特殊对待,那是另一种歧视。
第二,正是因为团团容貌特殊,就应该让她早点入托,早一点与人接触,越小越好。
童建国退一步,赵君也冷静下来。
“好吧,老公说的有道理,我看情况吧,反正不会特殊对待团团的。”
童建国和老牛跟刘宋村的人签订合作协议一周后,老牛就把铁维顺领到蓝城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铁维顺的表姐。
她以前在生产队里记过账,多少懂一点会计,但离复杂的工业会计还有一段距离。
眼下,箱包厂财务室已经兵强马壮了,除了高岩她们几个老资格的会计,其他几个小青年全都是财会中专毕业的。
铁维顺的表姐只需要让老会计带一个星期,基本就入门了,再不定期过来取取经,一年下来就成手了。
童建国领着铁维顺在厂子里转了转。
老厂还好,到了新厂,童建国都得开着皮卡带他转。
新厂5万平米的厂区,眼下仅投入一半使用。
但这个规模也足够惊人了。
看着宽阔的车间,看着大片大片的绿植,铁维顺惊叹不已。
“这比俺们镇还大呢。”
“哈哈,没那么夸张了,还在建设开发中。”
童建国主要带铁维顺参观钱包、皮带、文件夹、坤包等的制作车间。
因为,童建国打算让刘宋那边的合资厂生产这些产品。
反正这些产品机械化要求没那么高,比较侧重于手工。
童建国陪了铁维顺小半天,剩下的两天都由老牛陪着,领他到处转一转、学一学。
老大童安南受伤以后,两家老的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童建国也时不时两边跑着,汇报安南的近况。
小人儿虽然皮薄肉嫩,但生长也快。
不到一个星期安南额头的伤就拆线了。
唯一的遗憾是,将来恐怕会留下疤痕了。
叶淑珍心疼的直埋怨:“你说你让妈给你看多好,送到托儿所放羊一样,能有好吗?”
“早点融入集体生活嘛。”
其实,童建国不让老妈看也是有道理的。
安南刚会走路,童筝也连爬带跑的。
父母这里又是炕又是锅台的,孩子受伤的概率更大。
而且,要是在父母这里受伤了,他们恐怕会更加难过、自责。
见老妈还是不停地唉声叹气,童建国就安慰老妈:“男孩子嘛,怕啥。额头还挺好的,就像包公在世一样。”
叶淑珍被童建国逗笑了,这才停止唠叨。
安慰了老妈一会儿,童建国来到小屋里,却看到童建军破天荒地捧着初中化学在研究。
“哈哈!怎么想学文化课了?”
童建军叹口气,突然又想起什么:“哥你以前说过血迹哪怕过去很多年也依然可以用试剂检验出。可我翻了半天化学书也没发现啊。”
“哈哈,书里当然没说。”
“那是小说里的吗?”
“不是,是真的,20年代就研究出这种试剂了,叫做鲁米诺。”
“哪里能制作出这种东西?”
“咱们自己应该就能制作出来。”
“那你赶紧帮我制作出来,我破案用。”
“我试试看吧。”
童建国没想到这会儿的公安还没用上鲁米诺。
可鲁米诺他只是在网络文学里或者美剧里听说过,并不知道它的具体配方。
想来想去,童建国想起老婆是学医药的,虽然是工农兵大学,化学方面还是懂一些的。
结果,童建国回家问一下赵君,赵君却根本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鲁米诺?分子式是什么?有哪些成分?”
“这个……”
童建国极力回想着。
“好像是一种氨,不光能检测血迹,还可以检测金属……”
“嗯,我问问看我制药厂、化工厂的几个同学。”
“好!我老弟要用这个破案。”
第二天,赵君到处打电话,还真给她打听出这种试剂的配方了。
又找化工厂的同学要来原料,配了一大罐头瓶子回来了。
“不对啊,怎么是粉末,鲁米诺是试剂。”
“粉末容易保存,使用的时候用双氧水调制一下就可以了。”
拿到鲁米诺后,童建国赶紧来找老弟。
把鲁米诺的使用方法说给老弟听。
童建军兴奋地搓着手:“好!我这就拿回局里试一试。”
“对了,建军你这几天忙忙叨叨的,是不是在破园艺那个大案?”
“你怎么知道?”
“老牛跟我说的。你也透露点呗。”
“这个……”
童建军有些犹豫。
“你可别小瞧你老哥我,我不是普通老百姓,我有资格当你们的破案顾问的。”
“你懂得是挺多……”
“下次我们厂子给你们局赞助,整个双面镜。”
“啥双面镜?”
“你在美剧里没看过啊?就是屋子里审讯犯人,屋子外面的人可以从镜子背面看到屋子里面。”
“真有那种东西?我还以为是电影瞎编的。”
“真有!你透露点案情,回头我帮你研制高科技破案产品。”
“好!跟你说了,你可别透露给别人。”
童建军把案子原原本本跟童建国说了一遍。
童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搞半天咱这里也有连环杀手啊。”
“是啊,不过现在还不兴这么叫。”
“后来呢?从五百户回来又有什么进展?”
“这主要是基层民警的功劳。前几天,有基层民警在刘店村走访时,一名农妇透露一个信息。她在山上锄地时,一个路人向她借走锄头,三天后才还回来。”
“莫非这锄头上有血迹?”
“是啊,可惜血迹被农妇清洗掉了。”
“哈哈!在鲁米诺喷洒之下,血迹无处遁形。”
“而且,这是1978年发生的事。”
“那有什么不妥吗?”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罪犯一共作案三次。第一次是1973年,第二次是1975年,第三次就是眼下这次。”
“哦,前后都不搭。不过,根据作案规律,中间应该还有一次才对。”
“没错,我就是这么看的。”
020、老实人
按照罪犯的犯罪规律,童建军认为78年应该还有一起案件,只是暂时没发现尸体而已。
而那把锄头应该就是作案凶器。
童建国连连赞叹:“老弟你有进步啊。”
“嘿嘿,胡尔摩斯几乎每天都翻一翻。”
虽然有农妇的供词,但刑警队里除了童建军外,基本没人相信那个言而有信的借锄人会是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
“罪犯都是些穷凶极恶、非偷即摸的坏蛋,他们怎么可能讲信用?”
齐羽和二臭他们几个都直摇头。
童建军把鲁米诺拿到局里,在暗室里涂抹一下,再用紫光灯照射。
所有人都惊呆了。
锄头上可不是不小心碰到的一点点血,而是从锄头到锄把都沾满了。
还有两个大血手印。
“绝对是凶器啊!”
大家之所以不太相信这个借锄人是凶手,除了他讲信用,还有个原因他的外貌跟先前的调查不符。
先前,那个买皮夹克的人说,卖给他皮夹克的是个黑脸大汉。
这个农妇虽然没看清借锄人的面貌,但肯定地表示对方是个矮小瘦弱的男子。
“毫无疑问这个才是凶手。”
“或许那个黑脸大汉是个二道贩子。”
“既然是二道贩子他没必要卖的那么便宜,还急吼吼的。”
鞠英伦皱着眉头:“建军你有什么看法?”
童建军点点头:“我认为,那个黑脸大汉不存在!”
“啊?你的意思,那个买皮夹克的人误导了我们?”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
“事不宜迟!你们几个立刻实施抓捕!”
鞠英伦一声令下,童建军、齐羽、二臭便整装待发了。
鞠英伦特地从枪柜里拿出手枪:“带上家伙,尽量别打要害部位!”
三个人急匆匆赶往凶嫌所在的乡村。
齐羽端着枪走在最前面,猛地冲进凶嫌家。
一个农妇瑟瑟发抖。
二臭一声吼:“快说!你家男人哪去了?”
“上山砍柴了……”
“去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
“不许乱说乱动啊,不然连你一块儿抓!”
二臭说:“要不我到门口堵,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童建军摇头:“村子很小,来个陌生人很容易看出来,咱们就在屋里等着吧,你到对面屋。”
二臭连忙钻进对面屋子里了。
童建军和齐羽则蹲在炕沿下。
因为炕前就是个大窗户,凶嫌走到院门口就能看到屋里。
刚蹲了一会儿,就听到院门“吱扭”一声响,显然有人进来了。
齐羽连忙举起了枪。
童建军也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但奇怪的是,脚步声到了院子中央就突然停下来了。
迟疑片刻,童建军大吼一声:“不好!”
挺身跳起来,向院子里冲去。
果然,那个瘦小男子察觉到异常了,正卸下柴火,手握砍柴刀。
看见童建军、齐羽、二臭扑出来,他转身便跑。
刚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把周边的环境稍微了解一下了。
这一片只有七八户人家,从院门外的胡同穿过去,很快就能跑到荒野中。
眼下已经接近傍晚了,要是凶嫌跑进荒野恐怕就不好抓捕了。
“二臭!你从那边包抄!”
齐羽吩咐。
“好!”
二臭包抄过去了。
童建国和齐羽则盯着凶嫌追下去。
一路追着,眼看要跑出这趟房子了,齐羽举枪对准凶嫌的腿部射击。
“砰!砰!”
接连两枪都打空了。
齐羽刚要再举枪时,凶嫌突然将手里的砍柴刀向身后一扬。
力道足,而且还很准。
翻滚着,朝齐羽面门劈来。
齐羽正懵逼的当口,童建军一伸手“啪”接住了砍柴刀,随手就抛出去。
也是力道十足,直接就砍到凶嫌小腿上。
“啊!”
凶嫌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童建军和齐羽扑上去把他按住戴上了手铐。
这才不约而同长出一口气。
带回局里连夜审讯。
果不其然,就是这家伙!
两天后,公安人员押着罪犯到现场指认,挖出了1978年那个被害人。
随后,童建军他们走访当地村民。
村民们都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罪犯,因为他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哥,多亏你这个鲁什么的……”
“鲁米诺,用完了我再给你配。”
“嗯,以后咱们破案就更方便了。”
刑警队破获了一桩陈年大案,受到上级领导的大力嘉奖,年底前怎么也能弄个集体二等功了。
童建军也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刮刮胡子理理发,准备忙活一下个人大事了。
自打那天田茹突然袭击之后,童建军好像就座下病了。
只要一想到田茹,枪就不由自主地顶起来。
使劲背老三篇也无济于事。
还是赶紧名正言顺吧。
童建军打算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硬闯未来老丈人家。
“正好这周我姐回来,她会帮咱们说话的。”
“嗯,你就在家等着吧。”
“不用我接你啊?”
“不用!”
童建军咬牙切齿。
田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个当兵的,平时看起来憨憨的,有些木讷。
发起狠来也挺吓人啊。
田茹家住在北大河旁的一片居民区内。
星期天,大女儿田莉抱着孩子回家,一家几口人正坐在炕上含饴弄孙。
一条壮汉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老田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干什么?”
童建军单膝跪地:“叔叔!阿姨!我喜欢你家田茹,我会对她好,让她幸福,请你们同意我跟她搞对象吧!”
“你!”
老田想发怒,一看童建军的大膀背儿又有些打怵。
田茹老妈在一旁劝说:“她爹,人家孩子自己愿意,咱就别管了吧。”
田茹的姐姐也说:“是啊,爸,建军在公安局也挺出色的,配的上咱家田茹。”
老田还是梗着脖子:“那你要……”
“怎样?”
童建军抬起头。
“那个,你,你们看着办吧。”
老田一怂,就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田茹得意地从对面屋出来了。
田茹老妈和姐姐连忙扶起童建军。
“行了,建军,你叔叔已经同意了。你们好好交往好了。”
“嗯,阿姨放心。”
“正好中午在这吃个饭吧。”
021、规划未来
眼看老弟进入正常恋爱状态了,童建国又想起才东亮这边。
才东亮每天忙着厂子的事儿,也不知道他个人问题解决怎么样了。
上一次,苏书记给他介绍了一个全家下放的知青,据说彼此看得挺对眼,但才东亮比较忙,就把婚事暂时搁置了。
中午吃完饭后,童建国就来到拉链厂,走进才东亮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很热闹,除了才东亮,还有一个女人和五个孩子。
才东亮的办公室不像童建国那么宽大敞亮,装了这么几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见童建国进来,才东亮连忙站起来,并轰着几个小孩儿:“起来,起来,给大大让地方。”
“别!别!都坐着。”
童建国过来按一按小孩儿的肩膀。
那女的也站起来:“童总好。”
“这是小姜吧?”
童建国还是第一次见到姜卫红。
虽然相貌一般,但神情举止、穿着打扮跟农村妇女大不相同。
“是啊,他们过来看我,一起吃饭。”
才东亮介绍。
姜卫红作势要招呼几个孩子出去,童建国连忙阻止。
“别,我跟小才出去溜达溜达吧。”
“好吧,你们在这里吃着。我和童总出去走走。”
姜卫红这才示意几个孩子坐下了。
五个孩子,一个是她自己的,剩下四个都是才东亮的,看起来他们都挺听她的。
既然如此,两个人啥时办事儿,或者不办事儿都不算个问题了。
在车间溜达一会儿,才东亮汇报一下近期的生产进度。
拉链厂刚成立时,只能生产很短的裤子拉链、靴子拉链、小包拉链。
如今,拉链厂生产一米长的金属拉链都没问题了。
像夹克衫拉链、大包拉链。
“下一步咱们就要上制作尼龙拉链和树脂拉链的注塑机了。”
“能牢靠吗?”
童建国又想起裤子拉链绷开的那种无奈感觉了。
“哈哈!我个人还是觉得短小的拉链更适合用金属的。但那种长的、大齿的拉链用尼龙的也相当不错。只要工艺过关了,还是相当牢靠的。”
“柔韧性是不是比金属的更好些。”
“是啊。金属拉链弯曲的话容易失灵,尼龙的就没事。”
“那以后咱们的拉杆儿箱可以考虑用这种拉链。”
“嗯,那要用双头拉链,我们再好好研究研究。”
箱包厂的职工宿舍年初开建,眼下已经起来三层了。
这职工宿舍在眼下是比较先进的了。
因为它不是筒子楼,而是封闭的,一栋楼两个单元,一个单元20户,一层四户。
最令童建国满意的是,楼里没有垃圾道。
垃圾道是这个时期非筒子楼最令人恶心的设计。
不管住在多高,楼道旁都有一个大铁盖子,拉开了直接往下扔垃圾。
到了夏天,不论一楼的垃圾堆,还是各个楼层的垃圾铁盖子都臭气熏天、苍蝇嗡嗡的。
还有一个设计是童建国建议的。
这会儿的人家杂七杂八的东西多,各家各户在楼下都会有偏厦子。
在童建国建议下,偏厦子设计到楼里了,就在各家各户门旁。
其实,童建国是出于私心。
反正偏厦子跟自己的房子紧挨着,到时候把偏厦子墙一砸、门一封,就跟屋子连起来了。
三室一厅就变四室一厅了,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当然,你有想法,别人也得能造出来才行啊。
还好,郭子他们那些东山村的建筑工们手头已经很熟练了,能很好执行童建国的想法。
“童总,你看,咱们都是按照图纸建造的……”
施工现场,郭子指给童建国看。
“嗯,不过……”
童建国看着那些工人们在脚手架上爬来爬去,工具和泥桶子也吊来吊去的,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了,童总?”
“这也太不先进了,有点危险啊。”
“您说脚手架啊?”
“是啊,都是些木头竹子的。”
“可大家都是这种……”
眼下的脚手架确实都是木杆子和竹筏子搭建的。
升降机啥的都别想了。
推车根本上不去,全靠敏捷的身手爬上爬下。
其实,东山建筑队已经算不错了。
起码架子搭的很结实,舍得用料。
“没有那种铁架子的吗?”
“您是说扣件式钢管脚手架?”
“好像是……”
“童总您懂得真多啊,现在鹏城那边就用这种设备了,下一步咱们建筑队也会配备上。”
“好!等咱们下一批居民楼建设时,还叫你们。”
照这个施工速度,两栋楼到年底前后就该封顶了。
最快到来年春天就可以入住了。
是时候评定分数选拔户型、楼层、朝向了。
分数按三个方面。
一是本厂工龄,二是本厂股份,三是家庭成员。
综合来算,老牛肯定分数最高。
父女俩都在本厂,六个孩子,股份仅次于童建国、高岩、刘清涛三巨头。
其次的就是童建国了。
三个孩子、股份最多。
老牛还担心抢了童建国的好位置,特地私下里来问他。
“建国,你喜欢哪个楼层、哪个朝向啊?”
“啥,你想跟我抢啊?”
“不,不,我省思别抢了你的。”
“怎么会呢?咱俩喜欢的不一样。”
“是吗?”
“你老实说你喜欢哪个楼层?”
“我当然喜欢一楼把头儿的了。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和我老婆喜欢稍微住高点。”
“哈哈,那就好!”
这会儿的人大多不喜欢住一楼。
因为大家住平房住腻歪了,住楼房再住一楼,那跟住平房有啥区别。
也就像老牛这些比较传统的农村人还比较喜欢一楼,觉得接地气。
而且,从长远看,住一楼还是很划算的。
两三年后,随着经济越来越发达,临街的楼房,又是一楼,那可吃香了。
出租给人,或者自己干个小卖部,都能赚到大价钱。
到时候其它楼层的人就看着眼红吧。
童建国回来跟赵君商量一下,两人都觉得三楼不错。
二楼光线一般,四楼五楼又太累人。
“小偏厦子真能改进来啊?”
“是啊,五六平米呢。”
“太好了,三个宝贝儿都有房间了。咱烧液化气罐儿不用劈柴、煤块儿,剩下的杂物多打几个吊柜就放下了。”
“是啊,四个屋子都铺地板,客厅厨房卫生间都铺地砖。”
“墙上也铺瓷砖,要铺一米高。”
“铺一米高多没意思,要铺就一直铺到棚顶!”
“那得花好多钱呢。”
“小意思!”
房子遥遥无期,小两口就已经开始商议怎么收拾了。
022、拿村长不当干部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童建国都把精力放在箱包厂、拉链厂这边。
罐头厂有好长时间没光顾了。
这天,童建国抽出时间到罐头厂来转一转。
走进车间,房主任还像以往一样热情迎上来。
“童总!”
只是他的笑容怎么有些不自然?
“老温呢?”
“那个……”
房主任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童建国顿感不妙,点点头,向财务室走去了。
财务室里,一个陌生人正在对会计袁梅指指点点。
童建国冷冷地在一旁站一会儿。
那个陌生人好一会儿才发现童建国,顿时吓了一跳。
“你谁啊?”
“你谁啊?”
童建国像复读机一样重复他的问话。
“谁让你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你他妈……”
陌生人不由得有些恼火。
袁梅连忙拉他一把:“这是咱们的童总。”
陌生人有些尴尬:“啊,原来是,童总啊……”
他伸出手来,想跟童建国握手。
童建国却抄着手视若无睹。
袁梅也有些尴尬:“这是项——厂长……”
“项厂长?”
童建国上下打量这位项厂长。
“呵呵,是村子里……”
童建国掉头冲袁梅:“老温这会儿在哪里?”
“应该在家里。”
童建国点点头走了。
看这情形童建国就明白大概了。
老温被撸下来了。
可童建国是罐头厂的大股东,重大的人事任免必须通过他才对啊。
来到老温家,老温正蒙头大睡。
其实,也没睡着,看见童建国一下就坐起来。
“我说老温啊,你怎么搞的?”
老温苦笑:“被撸下来了。”
“要撸也只能我撸你,其他人谁有资格?”
“哈哈,从道理上讲真是,可是……”
“莫非是你们的村干部?”
老温点点头。
“日嘛,他们还真说了算了!”
“唉,没办法。”
“不行!老子得问问他们!”
“算了,反正我也这么大岁数了。”
“这不光是你的事儿,还是我的事儿!”
“也是啊。”
“那他们拥护啥撸你啊?”
“这个……”
老温面露为难之色。
“老温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跟我有啥好隐瞒的。”
老温叹口气,总算说实话了。
当初,高岩发现老温账目有问题时,童建国第一时间过来提醒老温。
就是为了避免落人话柄。
因为老温这个人比较张扬,年轻时脾气又比较冲。
跟村子里的干部们关系并不好。
村子里的干部们搞不好早就惦记办他摘果子了。
但老温财务没问题,还哪方面会有问题?
听老温说了说,童建国顿时无语了。
村干部办老温的借口竟然是老温生活作风有问题。
原来还真像童建国先前猜测的,老温确实在外面有人。
老温在外面养了一个小老婆。
这小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挺能造。
老温那段时间财务出问题也跟这小老婆有关。
这段时间,因为没能及时顶上,小娘们儿就开始整事儿了,正好被村干部抓到把柄了。
“妈拉个巴子,那个倒霉玩意儿,上下两张嘴,一张嘴没顶上就闹事儿。”
“可这算个啥?这是私事,跟企业经营有啥关系?他们摆明了就是想摘果子!”
“是啊。”
“再说,也不跟老子打招呼吗?日嘛!老子去问问他们!”
童建国来到村委会。
门口几个年轻人在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城市近郊的男青年的精神面貌跟城里的男青年基本没差别。
甚至还要更得意洋洋一些。
看见童建国过来,他们还忍不住撇一下嘴、冷眼以对。
等到了近前,看到童建国腰上亮闪闪的皮带,不由得面露谄媚笑容。
一人主动打招呼:“请问您找谁?”
“找你们贾书记。”
“他这会儿在办公室。”
童建国点点头,大步流星走进去了。
贾书记办公室里也是一堆人。
人们在说说笑笑着。
有人站在地上,有人坐在桌子上,有人坐在椅子上。
几乎每个人嘴里都叼着根烟。
没办法,这个年代几乎百分之九十的男子都吸烟。
童建国皱着眉头挥手扇一扇烟雾。
贾书记在座位上一下看见他了,立刻站起来。
“童总!”
其他人一听,纷纷起身向外面散去了。
童建国也不客气,自己拖过一个椅子坐下了。
贾书记打开窗户透透气,然后起身要用电炉子烧水。
童建国挥挥手:“不喝茶!”
“可是……”
不抽烟不喝茶,确实令人手足无措啊。
更令贾书记手足无措的是,童建国说完了,就跟那里坐着,一言不发,就像一尊石佛。
“那个,童总……”
“哦,”
“我正想找人通知你。”
“通知啥?”
“那个……温永贵同志犯了严重错误,经过组织研究,决定将他免职,暂由项富贵同志代替……”
“啥严重错误啊?”
“那个,作风问题。他在外面有小老婆。”
“哦,那你们怎么不报案啊?”
“这个,公安局不管这种事吧?”
“既然公安都不管,你们管干什么?”
“他是我们村里的人,要是不管,影响多不好啊?”
“他是党团人员?还是组织里的人?”
“都不是。”
“那你们怎么管的着他?”
“他是我们村里的人嘛。”
得,又转回来了。
“就算如此,罐头厂重大的人事任免不得通过我们箱包厂吗?”
“这不是跟您商量吗?”
“您这叫商量吗?你们已经决定的事儿,不问你们不说,这叫商量?”
“那个,您对人事安排有啥不满意,尽管提。”
“提了你们能改吗?”
“您是觉得小项不行吗?”
“我是觉得老温不该被拿下来。”
“可是老温犯错误了……”
这农村的基层干部都是老油条。
他们不会跟你硬杠,但你要跟他们较真,他们就跟你东拉西扯。
说些车轱辘话,转来转去逻辑都能把你转乱了。
因为归根到底这不是一个重合同守信用的年代。
童建国即便告到市内去,市内也不好意思过来插手,推诿一顿,更加狼狈不堪。
离开村委会的路上,童建国想了想,突然就笑了。
让他们造也好。
等他们玩不转的时候,他们会自己上门求爷爷告奶奶的。
023、深宅大院
童建国仔细想了想,红塔这帮土包子,他们想摘果子吃,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弄到最后他们连苦果子都吃不上。
拥护啥呢?
虽然他们可以绕开箱包厂进行人事任免。
但财务方面他们绕不开。
红塔罐头厂的财务部门是高岩一手搭建的,牢牢掌控在箱包厂这边。
箱包厂以前是一个月盘一次账。
眼下,反正箱包厂兵强马壮,干脆一周盘一次。
他们连发奖金的权限都没有。
还摘个毛果子吃。
搞不好还会弄个贪污**问题。
另一方面,这罐头厂是老温一手创建的。
不论生产还是销售,都是老温亲自铺就的。
离了老温的确也能玩的转。
但想要转好就不太可能了。
而罐头这种东西是快消品。
稍微出现一点迟滞,整个厂子都得瘫痪下来。
正好以前还找不到机会剥夺他们的那部分权利,这次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回到老温这里跟他一说,老温大笑。
“建国你说的对啊,没有老子我看他们怎么玩?最多来年春天,他们就得乖乖来请老子出山。”
“嗯,你就当在家养脚疾。”
“脚疾是啥?”
“就像袁世凯当年一样。等老袁出马,价码就不一样喽。”
而且,农村人跟工厂工人不一样。
他们一个个都贼精贼精的。
领导们来了,他们表面敷衍。
等年底一看小钱钱变少了,他们就得给领导上眼药了。
包括财务袁梅还有车间主任房如龙都是这样的人。
去年,二妹建义回来时,曾极力邀请童建国到他们厂子参观一下,看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
建义的厂子在蓝城到凤岳之间的一个乡镇上。
交通有点不方便。
所以,在没买五十铃皮卡前,童建国一直没成行。
买了五十铃皮卡后,又忙东忙西地,没时间去。
罐头厂这事儿膈应童建国一下后,他又想起老妹儿那边了。
不知道老妹儿是不是能应付得了当地的乡镇干部。
正好这段时间童建义又到蓝城来了,他们厂子跟粮油公司一直有合作。
以往都是她手下的业务员来回跑着送货、结算。
这次,业务员有事,她就亲自过来,也顺便探望一下家人。
“哥,你老说要到我们厂子参观,总是光说不做。”
一边吃着饭,童建义一边埋怨。
“哥比较忙嘛,家里有三个孩子,家外有三个厂子,哪个不得操心。”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每天睡到日头照屁股才起来,谁都没你清闲。”
“我这叫抓大放小。至于起来晚,这没办法,孩子多闹人嘛。”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这次就跟我回去看看嘛。”
叶淑珍也说:“是啊,反正你开车方便,就当送你妹子回去了。”
“好吧,正好也去看看咱家小外甥。”
开车的话,从蓝城到童建义所在的乡镇小半天就到了。
刚到镇上,童建义就指着不远处的一栋二层小洋楼说:“哥,那就是我家。”
“真气派啊!”
“嘿嘿,还好。”
童建义的家基本是这小镇上最气派的房子了。
二层小洋楼,院子比一般家也大一倍。
两扇大门也极其宽大。
刚到了门口,就有人主动把大门拉开。
童建义说:“可以开进去。”
童建国直接把皮卡开进院子里了。
在屋里坐了会儿,跟童建义的公公婆婆打了几下招呼,童建国才知道童建义的公公是乡里的干部。
怪不得这么气派呢。
在屋里坐了会儿,童建国就跟着童建义来她的厂子参观。
门口挂着大牌子“某某炼油厂”。
童建国打量牌子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
“改一下名字。”
“炼油厂不好吗?”
“让人误以为是石油那种炼油厂了。”
“哈哈,也是。”
“就叫食用油吧。”
“好的。名不正言不顺。”
以前听童建义自己描述,她的厂子就是小作坊。
童建国还信以为真了。
光看正规的场院他还有些诧异,等进了车间就更是笑着摇头。
“你个小滑头,你这叫作坊啊?”
“真的呢,没骗你,你看才几个人?”
车间里起码有七八十号人,每个人都戴着帽子、穿着正规的工作服。
而且,机械化程度丝毫不逊色于箱包厂。
比皮带厂、拉链厂都更发达。
“我去,你看你这些机器。”
“唉,哥啊,看来你是不了解这个行业。咱跟正规的食用油厂比,真的只能算作坊。”
“咱蓝城的食用油厂我也去过,它们那里人也没比你们多太多。”
“不是人的事,是机器和工艺。”
童建义如数家珍般地向童建国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的行业状况。
“食用油加工目前有两种方式,一是压榨法,二是浸出法。两者出油率差距很大。浸出法一斤大豆可以出二两油,压榨法一斤也就能出一两多点。”
“咱们是压榨法?”
“是啊。”
“粮油是国家统购统销,那你们上哪去赚钱啊?”
“要不怎么说生存艰难呐。”
“哼!你肯定还有别的来钱之道。”
“嘿嘿……”
这种乡镇企业,国家不可能给他们贷款,更不可能养着他们。
能赚钱就活,不能赚钱就死。
可看他们车间的样子,显然还能活下去。
“其实绝大多数食用油厂都一样,都不是靠卖油生存的。”
“那靠什么?”
“靠卖豆粕。”
“对了,豆粕可是好东西,跟豆子价格差不多。”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可馋豆粕了。”
“哼,你经常到饲料厂偷豆粕回来吃。”
“哈哈!”
“可靠这个也还是利润微薄啊。”
“是啊,勉强活着,难以发展。而且以后会越来越艰难……”
“是啊,越来越多的食用油厂都才用浸出法工艺了。不过,你们这种压榨法生产出来的植物油是不是更健康?”
“那倒是,浸出法会用到各种化学溶剂,还有防腐剂、硫酸。可老百姓谁在乎这个啊?”
“唉,等他们明白过味儿来就晚了。”
其实,2000年以后,三高人群、糖尿病人群暴增,很大程度都是拜精炼植物油所赐。
可是没办法,有关方面集中力量办大事,不惜牺牲几代人的健康,也要让更多的人实现吃油自由。
推广浸出法生产植物油已是大势所趋。
童建义他们这种压榨法只能越来越边缘化了。
024、挺进新领域
“建义你有啥想法?”
“嗯,”童建义点点头,领童建国向办公室走去。
“咱们这厂子啊,出路倒是有。”
“都有哪些?”
“一是维持现状,把侧重点放到其它食用油上来。比如花生油、葵花籽油、芝麻油等等。这些油一般都不使用浸出法工艺。”
“只是比较小众。”
“第二当然是继续向前挺进了,引进大机器,采用浸出法生产。凭着咱们这些年的市场拓展,在短时期内企业就会发生天翻复地变化。当然,这个投入比较大,少说也得百万……”
“唉……”
“怎么了?”
“荼毒啊……”
“哈哈!没那么夸张了。表面看浸出法生产的豆油不如压榨法健康。但如果压榨法工艺落后,还不如浸出法。而且,抛开剂量谈毒性,奏是耍流氓!”
“哈哈哈哈!我觉得你们其实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啥路?”
“生产饲料。”
童建义想了下点点头:“这确实也是个方向。可饲料市场将来会有大发展吗?”
“会有!就像眼下大力发展食用油一个道理,肉蛋奶更是事关民生的重大工程。也就是菜篮子工程。”
“有道理!不过,饲料生产需要技术,更需要设备……”
“别担心!哥支持你!”
“哈哈!好!这趟没白来!”
老温被村子里的领导要求回家养疾没几天,童建国就来了个釜底抽薪——先把130车子弄回来了。
这车子本来就是箱包厂的,借给罐头厂用而已。
没有了车子,那位新来的项厂长就得委托运输公司发运货物了。
增加费用不说,效率也不高。
皮带、钱包等箱包边角余料产品,经过刘清涛他们技术人员的一再研究、试生产,终于开始投放市场了。
其实,童建国扎着刘清涛他们设计的皮带已经一个多月了。
“怎么样?建国,用着还可以吧?”
刘清涛问。
“相当不错,你看看。”
童建国把腰带解下来给刘清涛看。
说老实话,这腰带比童建国后世用过的都更结实。
皮子绝对真材实料,皮带头是白钢的,只是没有电镀层,也略沉重些。
仅仅在美观度上,就要秒杀当下的各种皮带了。
“你打算怎么定价?”
刘清涛叹口气:“机械化程度太低,价格没法太亲民啊。像您这条得50块钱。”
“哈哈,一般老百姓一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是啊,普通的也得20块钱。”
“没问题!不要有压力!咱们这皮带本身就不是面向普通消费者的。”
“是啊,现在好多人都不扎皮带。”
“不管别人,你自己先得扎上。”
“哈哈!”
这会儿,女人普遍不扎皮带。
除非像李宇春那种直上直下的身材,挂不住裤子或裙子。
男的糙一点的就用一根布带了事。
其它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裤腰带。
有像书包带那种,有的是挂钩式的,还有按扣式的……
“你们下一步也应该考虑一下女式皮带。”
“女的会用吗?”
“将来会的,不要用皮的,要美观一点。”
“那就只能用革的了,可使用寿命恐怕不行。”
“女人用皮带在乎的不是使用寿命,能让她们用一年半载就可以了。”
“那能行吗?”
“怎么不行啊?用久了她们自己还不乐意呢。男的也一样,”
童建国拍拍自己的腰带:“能用五年就可以了,用久了咱靠啥赚钱啊。”
“哈哈!”
其实,童建国说的缩短保质期不光是出于成本考虑。
更多的是出于社会发展的考虑。
最近20年里,社会将进入极速发展时期。
工资越来越高,商品也越来越丰富,花样款式层出不穷,没人会守着一样东西一个劲儿用。
决定跟老妹儿一起进军饲料行业,童建国可不是心血来潮。
当然,他其实也没经过深思熟虑。
就是依稀记得上一世有个首富好像就是**十年代干饲料起家的。
咱先人一步,那不躺着赚钱吗?
可四下了解一番,又跟童建义沟通几次,童建国才发现,想进入饲料行业没那么简单!
“哥,咱们先得盯住一个品种做。”
“没错,刚开始一定要专。就像我的箱包厂、罐头厂、拉链厂一样。”
说是这么说,可箱包厂刚开始时就有盛京老姚他们技术支持。
罐头厂人家也有群众基础。
拉链厂也是才东亮本身懂技术。
饲料谁懂?
兄妹俩先定位做猪饲料。
可猪饲料不是光有食用油的副产品就够了。
豆粕只是二十多种原料中的一种。
而且猪饲料也是有细分的。
仔猪吃什么,中猪吃什么,大猪吃什么,出栏猪吃什么。
全都是学问啊!
童建义倒是信心十足:“别急,哥,等我到常送货的那家饲料厂参观参观。最好能把他们的配方给偷……”
“别!别!你个臭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整天惦记这种小孩子做的事。”
“哈哈!跟你开玩笑呢。”
其实,这会儿企业竞争不强烈,更缺乏知识产权保护意识。
就像东北把原始大豆拱手相让孟山都、日国技术人员轻松获得景泰蓝技术一样。
“反正这个行业哥很看好。”
“嗯,我调查了一下也觉得发展前景不错,应该远胜于食用油行业。”
“是吧,机会还很多,咱不着急,从长计议,不打无把握之仗!”
饲料这玩意可不像皮带那么简单,试生产一两个月就知道大概了。
怎么也得反复研究、反复测试。
饲料还没制作出来童建国就开始考虑广告宣传的事了。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广告宣传就是粮草。
可饲料怎么打广告?
电视广告肯定不行。
城里黑白电视普及率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农村虽然最早有万元户,但平均生活水准比城里还是差很多。
电视普及率恐怕连百分之一二都不到。
别说电视了,有收音机的家庭都不算多。
而且农村人也没有看报、看杂志的习惯……
箱包广告登临冀省电视台后,不光蓝城这边箱包销量大增,刘宋村也一下子火了。
一个星期收到8万块钱的订单。
蓝城这边跟刘宋村合作建厂以后,厂子立刻扩充到80多人了。
产能也在稳步提升。
这会儿,铁维顺也在蓝城观摩的差不多了。
一回到刘宋村就紧盯产品质量。
无论如何不能砸了红星箱包的牌子。
025、飘摇人生
“爸,你吃几颗花生吧?这是你最喜欢的老醋花生……”
童建义劝着童华章。
童华章端着酒杯,潇洒地挥挥手:“小意思!小意思!”
一边说着,一边被人簇拥着走向另一桌了。
童建义忧心忡忡地看着老爸背影,一回头却发现童建国来到身后。
“哥,爸这是怎么了?但凡吃几颗花生米也不会醉成这样。”
童建国叹息:“老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童建国心里清楚,老爸这是压抑太久了,绷不住了。
四个儿女,连身有残疾的老儿子都结婚了。
而且娶的媳妇漂亮大方、工作又好。
十里八街都找不出那种。
童建国结婚时就让童华章扬眉吐气一把,但他忍住了。
童建波结婚又是风风光光。
他还是忍住了。
老儿子也是这么威风八面。
他终于忍不住了。
正应了那句话:凤凰落毛不如鸡,有朝一日毛长齐,你鸡是鸡,我凤还是凤!
无怪乎童华章飘。
他身边亦步亦趋跟了一群人。
有老街坊,有厂子里的工友,还有几个远亲。
他们都在可劲儿逢迎童华章。
“老童啊,你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啊!”
“是啊,人老童教育的好!”
“还好,还好了,言传身教嘛,哈哈!”
“叫我说啊,这不是教育的好,这是遗传细胞!人祖上就有这个细胞!”
“细胞?还细菌呢!那叫遗传基因!”
“哈哈哈哈!”
“反正人老童家祖上就厉害。”
“啥时给咱也匀点,那个啥……因。”
“怎么匀?让你闺女跟他家小子?”
“唉,哪轮的上咱啊。”
“对了,老童啊,听说你这个老儿子媳妇在光明小学当老师,能不能帮我孙子办进去啊?”
“童大哥啊!我家二儿子还没工作呢,都待业两年了,能不能让你家老大帮帮忙?”
“哈哈!好说!好说!”
童华章潇洒地挥挥手。
就仿佛一个大将军得胜回城,在向围观群众致意。
也有埋头吃饭喝酒,看都不往童华章这边看的。
童华章就端着酒杯自己走过去。
在一个秃头男子面前,童华章停下脚步。
“哎呀!许大马棒,您也大驾光临了啊!”
被称作许大马棒的男子尴尬地转过身来,讪讪地点头:“恭喜你啊,老童……”
这许大马棒是童华章他们工艺美术厂的会计。
性格有点拧巴,也有点欺软怕硬。
不过,许大马棒这个外号大家都是私底下叫的,很少有人当面喊他。
童华章却百无禁忌。
坐在许大马棒身旁,童华章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哈哈,马棒你总是刚直不阿啊。”
“过奖过奖。”
“73年那会儿,我给自行车焊一个铁架子,你死活要罚我10块钱,哈哈!真是刚直不阿啊!”
“我,我都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好事做的太多了。”
“不好意思……”
“哈哈!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童华章晃晃悠悠走了,没一会儿又来到刘书记面前。
刘书记是个戴眼镜的老头儿。
也有那么点恃强凌弱。
“刘书记好啊!”
“好!祝贺你啊,四个孩子都踏实了。”
“哈哈!这些年多亏刘书记照顾啊!”
“哪里,哪里。”
“75年那会儿,你硬要我到车间干活儿,每天切木条……”
“那个……”
刘书记也尴尬不已。
“您看!”
童华章把残缺了半个指节的中指竖到刘书记面前。
“您看,我真是没用啊,手指都切掉一块儿。”
刘书记更加语无伦次了:“那个,真是……”
“哈哈!小意思!小意思!”
刘书记抹一把汗:“这些年您真是屈才了……”
“哪有啥才啊?都是庸才!蠢材!蠢材啊!哈哈!”
大笑着,童华章又到一旁去了。
童建国在不远处看得目瞪口呆。
老爸这是开启爽文模式了啊?
爽了还要爽,连逻辑都不用管了。
不过,童建国能够理解老爸。
老爸这大半辈子过得也太憋屈了。
身为地主家的傻儿子,说起来好像是叼着金钥匙出生的。
可实际上一天福都没想到。
那个年月的地主算个屁啊。
童华章的老爸省吃俭用、抠腚咂手攒了点地。
过节请客时,菜里放粉条。
等客人一走,他就赶紧把粉条捞出来晾起来,等下次客人来了再继续做。
不知让客人吃了多少口水。
干的比牛多,吃的比猪差,起的比鸡早。
半路碰到别人的牲口拉屎,都能赶紧冲过去,用双手捧着牲口粪回家。
有这样的老爹,童华章哪有什么舒坦日子可过。
经常是长工啃鸡腿,他在一旁啃苞米饼子。
16岁结婚,17岁当爹,天一下就变了。
老爹被外甥咔嚓了。
他也没完没了地游街、批斗。
就像偷人养汉一样,每天都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正眼看人。
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矫枉过正一点又算个啥啊。
老爹在那里潇洒恣肆。
童建国再偷看老妈几眼。
老妈气的鼓鼓的,在一旁咬牙切齿,小声嘟哝着。
“你个老不死的……”
童华章晃晃悠悠,又来到李大牙跟前。
这李大牙就是给童建国老丈人扎干针儿,让老丈人下地走路的那位中医大夫。
跟别人一样,“李大牙”这个外号,也没人当着他的面儿叫。
可童华章张嘴就来:“李大牙!”
“你!”
李大牙有些愠怒。
童建国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
过了!过了!
李大牙跟童华章明明是一类人啊。
当年也没少挨批斗、挨游街,没少受屈儿。
你说你冲别人喷还情有可原,你冲李大牙喷的什么劲啊?
而且,李大牙是知识分子,脸皮薄的厉害,不像当官儿的那么圆滑,一不留神就暴怒了。
童华章不理会李大牙的愠怒,在他身旁坐下来。
“大牙!那一年咱俩一起游街,你还假装不认识我。”
“我,我是怕连累你。”
“哈哈,连累你自己吧。”
“不要平白污人清白!”
“开个玩笑,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
看着老爸嘻嘻哈哈东游西逛,童建国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
既然老爸能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想起来,自己这一桩他是不是也记得?
童建国刚这么一想,就看见老爸的目光朝这边扫过来。
妈呀!不好了!他要过来了!
长这么大,童建国还是头一次有点害怕老爸了。
众目睽睽之下,要被老爸揭底了。
十里八街著名的大孝子原来是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逆子!
童建国慌慌张张东躲西藏,结果还是被老爸堵了个正着。
“建国,你干啥?”
童华章笑眯眯地,脸泛红光。
“那啥……呵呵……”
童华章不说话,似乎想着什么。
童建国心里更发毛。
“那个啥,爸,我那会儿年少无知……”
童华章突然笑了,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着,比划着。
“那会儿你才这么大点……我都差点吓哭了……”
童建国一下就知道老爸说什么了,不由得鼻根儿发酸。
童华章生童建国的时候才17岁。
自己的老爹刚被自己的表哥咔嚓了。
自己每天又如履薄冰,偏偏这个时候童建国降生了。
也不知道带来的是好运还是厄运。
“谢谢你!”
童华章眼睛里波光一闪,转身走了。
“也谢谢你!”
童建国用小的像蚊子叫一样的声音说。
看着老爸的背影,童建国突然就觉得老爸已经开始变老了。
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吸了吸气压回去了,又回到酒桌前了。
026、要啥自行车
童建国和童建义这次涉足饲料行业,真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从9月份开始定下方向,一直到年底了,都没能开始试生产。
童建义在四处做市场调查,童建国也在钻研行业内的各种信息。
童建义翻着本子说:“根据我这几个月的调查看,眼下不论个体养猪大户,还是村子里的集体养猪场,他们舍得在饲料上投钱的时间段,一般是仔猪和出栏猪的时期。”
“嗯,一是保生长,二是保出栏。”
“所以,咱们把劲儿使在这两个方面应该就会迅速打开市场。”
“你从各个厂子弄得配方效果怎么样?”
童建义撇撇嘴:“他们都是混日子,不死不活的。咱们要像他们这么干就没法生存了。”
“或许我们可以到首都去取取经。”
童建国从身上拿出几张纸。
明显是从杂志、刊物上撕下来的。
“哼!你在图书馆偷的。”
“哪有,是它们自己不小心掉下来的。”
童建国手里的几张纸是几个内部刊上的论文。
内容当然是关于家畜养殖的研究成果。
“这个专家会给咱们配方吗?”
“反正得想想办法咯……你看我这样像不像养猪大户?”
“不像!头发这么弄一弄……还有鞋子……”
为了搞到养猪饲料的配方,兄妹俩赶往首都。
到了后,先在驻京办歇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农科大。
来之前,童建国也查了下这位专家的资料。
专家叫薛宝宏,今年63岁,解放前就是家畜养殖方面的专家了。
10年动乱期间,更是如愿以偿,把他下放到广阔天地养猪、养牛。
最近几年才重回大学校园,在畜牧研究所里搞研究,并带研究生。
童建义这还是第一次进京,更是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
“哇,这么大啊,比咱们一个县城都气派。”
“这算啥,回头我领你到清华、北大转转。”
来到科室一打听,薛教授正在阶梯教室上课。
“哼!咱们也冒充一把大学生。”
兄妹俩走进阶梯教室,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假模假式地听了会儿。
薛宝宏是个身材瘦小的小老头儿,背有点驼,讲起课来却眉飞色舞的。
童建国就仿佛看到老爸喝醉酒的样子了。
童建义却如坐针毡、抓耳挠腮。
终于等到下课了,两人赶紧追上去。
在校园里,兄妹俩追上了薛宝宏。
“教授!教授!”
童建国在后面喊着。
薛宝宏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是教授,我是副教授。”
“嗯,您的水平比我见过的专家教授都要高的多。”
“哦,你还听过谁的课?”
薛宝宏问。
“这个……”
童建国本想吹捧几下,结果这位教授还挺爱较真儿。
“呵呵,其实我是养猪的!”
“哈哈!”
薛宝宏仰头笑了。
“呵呵……”
童建国也跟着尴尬地笑笑。
心说,难道被他识破了?
果然,薛宝宏收了笑容板起脸。
“你哪个班的?”
“我,我养猪的。”
“哼!跑到我这里捣乱!”
说着,薛宝宏快步向前走了。
童建国赶紧追上:“我真是养猪的!我是下乡知青!”
童建国虽然已经32岁了,但收拾的干净利索,看起来还真像个学生。
这位老教授十有**把童建国当调皮捣蛋分子了。
薛宝宏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打量童建国:“你怎么没回城?”
童建国叹口气:“唉,没法子,建立家庭了,回不去了……”
薛宝宏叹口气点点头:“也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嗯,所以我从前年就开始养猪了。”
“好样的!你是老三届吧?”
“嗯,66年高二生……”
“一看你就是有文化的人!好好干!”
“嗯,只是养猪也不容易啊,比写小说还困难。”
“那当然了,写小说算啥,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
“哈哈!”
“存栏多少?”
“啥?村蓝?pm2.5吗?”
童建义连忙在一旁说:“30头大猪,20头小猪,其中有8头母猪3头种猪……”
薛宝宏摇摇头:“这种种群结构不行啊,不利于繁衍……”
童建国叹息:“没想到养猪这么复杂……”
“那当然了,这里学问大着呢!”
童建义说:“是啊,是啊,所以俺们千里迢迢来这里取经……”
“取精?你们想配种啊?”
“没,没,就是来学习!”
“走,到我办公室去!”
一到办公室,薛宝宏教授就翻箱倒柜,拿出几本书来。
“这是养猪300问,我60年代写的,现在也不算落伍。这是《母猪的产后护理》……”
好嘛,真把童建国当养猪的了。
可童建国这一次就想弄到出栏猪迅速催肥的配方。
根据童建义的市场调查,这种饲料会迅速打开市场。
翻了会儿书,童建国就愁眉苦脸地说:“哎呀!教授,俺现在愁的是,出栏猪怎么都养不胖啊!”
薛宝宏笑了:“就像人一样,不拿好的东西顶,它能长肉吗?”
“喂好东西了。像我们舍不得吃的苞谷、豆粕都往上顶呢。”
“嗯,也得注意营养均衡,最好再来点添加剂。”
说着,薛宝宏坐下来,拿起笔记本。
翻了翻,想了下。
“嗯,我给你写几个配方,保管你养的猪最快出栏。”
童建国心中大喜,但嘴里还是谦让几句。
“哪能占用你的研究成果……”
“唉,我的研究成果就是服务你们这些养猪专业户的嘛。”
妈蛋!这会儿的专家教授才名副其实啊。
哪像后世那些,什么不会人传人,什么男人不回家是因为女人太伟大。
尼玛,真是一头头砖家叫兽。
薛宝宏虽然身体佝偻,但笔法苍劲有力,力透纸背,一口气给童建国写了好几个配方。
童建国欣喜若狂地接过来。
“谢谢薛老师!”
正要起身时,童建义却在一旁幽幽地说:“还有那个啥,有时候猪仔也……”
童建国在一旁朝童建义直眨巴眼。
心说,你要啥自行车要自行车。
薛宝宏却毫不在意,继续笔走龙蛇。
“嗯,再给你们写几个,成猪、母猪什么的。”
027、不曾遗忘
送完配方,薛宝宏还把兄妹俩一直送出教学大楼。
“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写信啊!”
“好的,好的。”
“要钻研!养猪这行门道多着呢。”
“嗯,谢谢薛老师。”
“不客气!”
回去的路上,童建国忍不住叹息。
童建义说:“哥,你说咱们骗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确实不太好,不过,咱们要说是饲料厂的,他未必会给咱们配方。”
“是啊。”
“等咱们买卖干好了,回头再来报答他。”
“嗯,应该的。”
兄妹俩在首都又歇息一天,童建国带童建义四下转了转,然后便开车回蓝城了。
童建国先把童建义送回厂子里。
“这几天你们就开始试生产吧。”
“嗯,春节前肯定能出来产品。”
反正这会儿饲料厂的工商执照已经下来了,搅拌机、膨化机等大型设备也就位了,就等开工了。
“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几天咱妈又不会轻数落咱爸了。”
“哈哈,是啊。”
童建国回到家里,果然老妈又在给老爸上课。
这种事往年常常发生,也就童建国发达这两年才渐渐变少了。
要换了往年,老爸这会儿一定会诚惶诚恐,就像被老师训诫的学生一样。
可这会儿,童华章却喝着大碗茶,不慌不忙的。
“你看给你洋摆的,你才吃了几天饱饭?”
“哈哈,挨饿的日子真不少啊。”
“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你真以为变天了?以前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哈哈,运动咯!运动咯!三五年后再来一次咯!”
这是小说《芙蓉镇》里,一个疯子喊出的话。
当小说写到这里时,读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啊,三五年后再来一次。
童华章怎么可能不长记性。
他可是吃过大亏的啊。
大炼鋼鉄、大越进前夕,上面鼓励大明大方。
有意见随便提啊!不扣帽子不打棒子!
童华章他们这些刚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的傻缺就信以为真了。
又开始纷纷提建议、提意见。
结果统统被记到小本子上,没过几天再次被打翻在地。
类似的情形在其后的几十年里一再上演。
并将继续上演下去。
绝大多数人都是好了疮疤忘了疼。
但童华章不会。
他本性热爱自由。
这国绝大多数人是: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
童华章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既然知道你还穷嘚瑟?尾巴夹不住了是不是?”
“哈哈!随便了。反正咱也年过半百了,俺老爹还没活过我这个岁数呢。”
童建国的爷爷被咔嚓时才四十多岁,算起来童华章确实赚到很多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儿女们着想啊?你想连累他们啊?你个老不死的!不想活了赶紧去死!”
“哈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俺爹倒是老实了一辈子,最后不一样遭殃了。他们也一样,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命。”
童建国赶紧在一旁说:“对,对,俺爸说的对,来,吃大瓜子!小义给你捎回来的。”
童华章这辈子也就这点爱好,用大茶缸泡茉莉花茶。
生活困难的时候,一小口茉莉花茶他能泡三天。
生活宽裕时,也顶多浓一点,再加点茶食。
最喜欢的茶食莫过于瓜子了。
爷俩喝着茶吃起瓜子来。
叶淑珍嘟哝两句气哼哼地到厨房忙碌去了。
晚上吃饭时,童建波也回来了。
一家四口人正吃着饭,童建波突然说:“对了,爸,三十里堡那个表伯去世了……”
“三十里堡表伯?”
童建国还有些诧异。
但一看童华章的表情就明白了。
这个表伯就是当年咔嚓爷爷那位。
当年,童华章的姑姑家也曾富甲一方。
比童华章老爸更早成为地主。
后来,他们家道中落了。
到姑父去世时,童华章的表哥连棺材都买不起。
他便向舅舅,也就是童华章的父亲求助。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
童华章这表哥一家都是好吃懒做的人。
这要是借钱给他们了,就是铁牛入海,别想再要回来了。
童华章表哥就说:“舅啊,您要不放心,我就把地压给你,三年不还钱地就归您了。”
童华章老爸一来对土地有执念。
二来,亲戚里道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结果,这家人还真是日子越过越衰。
过了三年,他们依然没能把钱还上,就乖乖把土地让给童华章老爸了。
童华章老爸拿到自己外甥的土地一下子就从富农升级成地主了。
可地契还没捂热乎,天就变了。
童华章的表哥根儿红苗正、苦大仇深,一下就翻身了。
他第一时间把自己舅舅揪出来血泪控诉。
在一片群情激昂中,童华章的老爸被自己的亲外甥咔嚓了。
叶淑珍当时正怀着童建国,这事儿记得清清各各。
听童建波这么一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老天总算长了一次眼,让恶人先有恶报了!”
实际上,这位表伯死的还挺折腾的。
得了肝硬化、肝腹水,肚子涨得跟孕妇似得。
折腾几年,最后把自己活活憋死了。
童建国也拍手大笑:“好!好!好!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叶淑珍皱着眉头打量童建波:“你怎么还跟他们家搭嘎上了?”
“哪有,是他们让表叔带话……”
童建国的表叔也是童华章另一个姑表弟。
跟那位六亲不认的姑表哥是也表兄弟关系。
他们一家倒还正派靠谱,不过因为这层关系跟童家也不怎么走动。
这位表叔的儿子在一个乡镇供销社当干部,童建波来回送货时就跟他续上关系了。
这次童建军结婚时,他们家也来人了,也算重新说上话了。
“他们托表叔带话,觉得以前对不起咱家。现在人已经死了,就想一了百了,问咱能不能去?”
童建国冷笑:“他们想的美!没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还想一了百了?爱干嘛干嘛去吧!”
童建波点点头:“嗯,我也觉得是。”
童建国和童建波正拿起筷子,打算继续吃饭时,童华章突然微微一笑。
“去!当然得去了,不去多不礼貌!”
028、撒野
自从在童建军婚礼上快意恣肆之后,童建国感觉老爸就像变了个人。
但又觉得这似乎本来就是他的另一面。
童华章上过私塾、进过洋学堂,跟同龄人比自然有他骄傲、恣肆之处。
只是这些年被压抑了而已。
可眼下,老爸唱的又是哪一出?
叶淑珍瞪起眼睛:“你当我不知道?你个老不死的,闹完了活人,又想去闹死人是不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啊?”童建波吃了一惊,“不会吧。”
童建国看看老爸,也觉得有些诧异。
按照天朝传统习俗,死者为大,人死了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童华章这么传统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爸,这事儿就算了吧。”
“哈哈!不会,有啥好闹的呢?”
童华章看起来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叶淑珍说:“哼,那你去干什么?跑去给仇人送葬?”
“当然得送一送啊,人死如灯灭嘛。”
“不许去!”
“嘿嘿!”
叶淑珍的权威对童华章明显有些失灵了。
但她自己还懵懂无知。
童建国赶紧过来给她台阶下:“俺爸要去就去吧,我开车陪他去。”
童建义也说:“是啊,让俺爸多吃菜少喝酒。”
“不喝酒,不喝酒,就喝点茶。”
话说到这份儿上,叶淑珍也不好再阻拦了。
“反正你盯着他,一口酒也别让他沾。”
童华章说话算话,到了葬礼酒宴上,还真是滴酒不沾。
“哎呀!这是华章吗?”
“那是老大建国吧?听说很有本事啊!”
父子俩刚一来到葬宴现场,人们就纷纷围上来。
东北破四旧比较彻底,到眼下还没怎么恢复。
这要是在饭店里吃饭,搞不好都容易窜错了场子。
“哎呀!恭喜!恭喜!祝早生贵子!”
来吃饭的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嘻嘻哈哈的。
也没看到有披麻戴孝的人。
只有几个家属模样的人在端着酒杯到处敬酒。
一个个也笑容可掬。
童华章的这位表哥这几十年混的其实也不咋地。
刚开始乘势起来几年,甚至一度在乡镇当上了干部。
后来,就渐渐暴露本性了。
一会儿是作风问题,一会儿是经济问题。
最后又回到农村了。
要是没有大锅饭早就饿死了。
他的儿女们混的也不咋地。
大儿子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
哥俩端着酒杯挨个桌子敬酒时,眼睛就不时往童华章、童建国父子这边瞟。
转了没一会儿,他们终于鼓足勇气过来了。
“表叔!俺们哥俩敬您!”
“客气,我以茶代酒了。”
“表叔您真是大人有大量!”
“过奖!过奖!”
“还有这位表哥,俺们也敬你一杯!”
“哈哈!客气!客气!”
“听说表哥现在开好几个厂子……”
“马马虎虎,都是小集体企业。”
“俺弟正好没工作,干农活儿又没体力……”
“哈哈!好说!好说!”
父子俩都不喝酒,连饭都不吃,光吃菜了。
好在菜还不算难以下咽。
反正就是农家菜呗,这个时节也比较新鲜。
直到这会儿,童建国也不知道老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喝酒,也不存在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爸看起来波澜不惊。
陆续有人离开酒席了,童建国也早就吃好了,老爸却依然端坐。
直到更多的人起身了,童华章才挥挥手:“走!咱也走咯!”
童建国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起来,老爸这次来就是想让远亲们看看。
你们瞧,俺们活的挺好!
走出破败的院子,房子另一边荒地里围了一群人。
都是刚才的吃客。
有远亲有近邻。
童建国凑过去一看。
原来,这位大义灭亲的表伯就葬在自家房头。
刚才敬酒的两个儿子这会儿正在整理坟头。
人们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一伙计说:“这也忒不体面了吧?”
另一伙计说:“生前不是体面人,死后要啥体面。有地儿埋就不错了。”
“小声点!小声点!”
哥俩收拾完坟头又笑嘻嘻地回来了。
一个身影突然大步流星地向坟包走去。
有人喊:“那是华章吗?”
“真是他!”
“要去祭拜磕头吗?”
童建国也懵逼了。
老爸这是要去骂坟吗?
等童建国看到老爸在解裤腰带,一下就明白了。
不由得也来了精神。
干!
童建国也大步流星朝坟包走去。
爷俩相视一笑,一起端着丁丁朝坟包呲着。
茶喝多了,这泡尿还真挺长。
他们身后的人群一下子炸锅了。
“我草,这也……”
“太不体面了吧?”
“有啥不体面的?不体面的人要啥体面?”
“对!对!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死者为大!再说做人要宽厚!要大度!”
“不了解别人的情况,就随便劝人大度,这种人就是煞笔!”
“你骂谁?”
得,观众还打起来了。
童建国和老爸不紧不慢地提起裤子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
原来,那哥俩追上来了。
童建国头也不回,拉老爸一把:“走,爸,我车子在那边。”
父子俩大步流星向五十铃皮卡走去。
哥俩还在后面追着。
童建国猛地回头,大吼一声:“干!”
哥俩吓得一哆嗦,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干你老木!”
童建国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拉着老爸钻进车子里了。
1982年春节前,箱包厂的80名职工都拿到了新房钥匙。
刚休息赵君就急吼吼地拖童建国过来看房子。
他们这一单元,一楼三室房子住的是老牛一家。
老牛过日子仔细,大炕、炉灶什么的都不会拆。
地板、瓷砖更不会铺。
顶多住进来前,在地上刷刷红油漆就算装修了。
二楼住的是刘清涛他们老少三代,一家五口。
这会儿也还没动。
童建国住三楼,隔壁两室住的是大奎一家四口。
大奎身为木匠,已经开始动工了。
大奎一儿一女,两室的房子有点逼仄。
他就学童建国一样,把偏厦子打通了,这样一来儿女都有自己的屋子了。
没有偏厦子,他肯定就像童建国一样,拆掉大炕和炉灶。
把厨房搬到阳台上去。
看见童建国和赵君过来,他连忙打招呼:“建国,啥时给你打家具?”
029、新家的味道
打家具,打家具。
这会儿家具一般都不是到商店里买的,而是找木匠打的。
前些年,打一套家具得小半年。
因为都是卯榫、实木结构。
这两年开始流行胶合板家具了。
稍微弄点木板、木方,剩下的用胶合板,拿钉子“咣咣”一钉就完事儿了。
用大奎的话说,这踏马哪叫木匠,弄条狗绑块儿饼子都能干。
而且,这会儿没有环保、健康理念,胶合板甲醛含量极高,大家也不以为意。
根本没有装修完晾几个月的想法。
反而很多人都觉得,新家没点气味儿,那能叫新家吗?
熏的晕晕乎乎才显得有逼格嘛。
幸好大奎也并不喜欢那种胶合板的家具。
“大奎你动手真早啊。”
童建国和赵君到大奎屋里参观。
大奎的土建已经完成了,眼下正带着两个木匠打家具。
大奎平时比较忙,主要还是那两个木匠动手。
他也就在旁边指点指点。
大奎说:“我比较简单,也就厕所铺瓷砖。厨房和饭厅都是水磨石,各个房间刷红油漆。”
“那也太简单了,你刷完红油漆一定要晾晒两三个月啊。”
赵君还有些惊讶:“要晾晒那么久吗?”
“那当然了,油漆本身有毒,新家具里面也有各种有毒物质。”
大奎笑了:“建国懂得多,就听你的。”
“还好,还好。你说我是先打家具还是先铺地板?”
“你房间多,可以一块儿来。我这两个师傅捎带着就帮你干了。”
“我先想想该打多少东西。”
“嗯,你列个清单吧。”
“好!回头给你。”
“对了,沙发一定要打。”
“啥?你会打沙发啊?”
“我哪会,我们这位兄弟会。峰子!”
大奎朝一个耳朵上夹支笔,正在吊线的木匠招招手。
木匠立刻过来。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童总,还有他夫人。”
“你们好!”
“他叫刘峰,会自己做沙发。”
“厉害!厉害!”
“没啥,其实沙发挺简单的。”
大奎说:“峰子会打单人、双人、三人沙发。你想好了就写下来。”
“没问题。”
童建国和赵君回到自己房子里比划了一会儿。
一进屋是个厨房,大概有十二三平米。
扒掉灶台后,厨房挪到阳台上,这个原本的厨房就变成餐厅兼客厅了。
“来两个单人沙发,再来一个三人沙发,咱们一家五口都有地方了,电视就放这里。”
“饭桌往哪摆?”
“这个……”
这小小的客厅首要功能其实是吃饭,其次才是休闲娱乐,一家人看看电视什么的。
四下打量打量,赵君忍不住叹息了。
虽然比眼下绝大多数家庭都阔气。
但空间还是太逼仄了。
“没事儿,咱就放两个单人沙发,小猴崽子都坐椅子。”
“那多不好……”
“有啥不好的?咱们是一家之主。猴崽子们以后享福的机会多着呢。”
“唉……”
炉灶拆掉以后,厨房就挪到阳台上了。
阳台更逼仄,宽一米多点,长四米不到。
没有整体橱柜,更没有大理石、不锈钢台面。
只能自己整点水磨石平台了。
“这一圈儿都打上水磨石,下面柜子。这边放炉灶,那边装水槽。”
“会不会显得太窄了?”
“稍微有点窄,不过咱俩这么苗条,足够转身了。”
童建国说着,搂着赵君的小蛮腰。
“嗯,今年好像又胖了……”
“整天念叨胖,就是自己吓唬自己。”
其他房间两人也比划了下。
三个宝贝儿的倒是大同小异,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住不上。
就是两口子的卧室要稍微用点心。
“这里是咱们的大床,这里是你的梳妆柜……”
“镜子对着床啊?”
“咋了,多好啊,可以及时纠正错误姿势。”
“坏人。”
“那就放到这里。”
“可你没有办公桌了……”
“我要啥办公桌,老婆就是我最大的办公,办的是周公之礼……”
“坏人……”
春节前,益新饲料厂的试生产产品如约出来了。
童建义兴奋不已。
春节一回来,就赶紧向童建国汇报工作。
“给几个养猪大户送下去试用了,反响都不错。”
“嗯,白给用当然好了。”
“哈哈!吃香嘴了,他们就舍不得放筷了。”
“这倒是,不过等过完年咱们就得想想办法,推广咱们的产品了。”
“嗯,就像你说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销售必须提前。”
初三这天,老耿一家三口也如期到来了。
可耿富春看起来疲惫不堪,倪彩霞看起来也心事重重。
等耿俊锋出去玩了,叶淑珍才赶紧抓住倪彩霞的手问道:“他大姐,你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们两口子互相看一眼,欲言又止。
“说嘛,有什么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倪彩霞这才叹口气说:“唉,俺家老耿身体一直不太好。”
“是啊,老耿大哥看起来不精神。”
“他本来就有肾炎,以前吃着药勉强没事,这一半年就加重了。”
“到大城市治一治,盛京不行,咱就到首都去,建国、建义都有这个能力,让他们想办法。”
“嗯,谢谢你们。”
其实,耿富春是大厂职工,医疗条件还算不错。
“老耿大哥干脆也办理病退吧。”
“他那活儿倒也不忙。”
“不忙也耗神啊……”
“这些倒好说……”
“他大姐你有啥事儿就尽管说吧,咱又不是外人。”
“我省思,俺两口子身体都不大好……”
“这才哪到哪。”
“俺家俊锋还小……”
“您放心,不管怎么样,俊锋也是……”
叶淑珍想说耿俊锋也是我们老童家的人。
但突然又觉得不妥。
“不管到什么时候,俊锋都是你们老耿家的人。”
“嗯,我省思要是我们两口子,那个啥,你们多提携点……”
原来是托孤啊!
“放心吧!不论眼下还是将来,不论俊锋上学还是上班,但凡有需要帮的上的,俺们都义不容辞!”
“嗯!谢谢你!他大妹子!”
春节刚过,箱包厂家属楼便开始“叮叮当当”忙碌起来。
童建国的大炕、灶台都拆掉了,储藏室的墙壁也打通了。
其他几家,除了老牛、刘清涛家还留着大炕、炉灶,其他家也大同小异。
尤其王胖子。
他是一家三口,分数比较低,跟大奎一样分了两室的房子,但他在五楼。
童建国和大奎看着他吭哧瘪肚地往楼上搬水泥、搬沙子,不由得拍手称快。
“累死你个死胖子!哈哈!”
王胖子气的大骂:“木有人性!两个木有人性的狗东西!”
030、伟人
全厂这80户职工中,厨房、客厅、卫生间全铺瓷砖,卧室全铺地板的,只有童建国自己。
而且,童建国改动最大。
除了拆炉子、拆大炕、拆储藏室的墙壁,厕所也动的很大。
原本的厕所是真正的厕所,只有大小便的功能。
童建国大改了。
首先把蹲便改成坐便。
不是为了好看,或者蹲不下去。
而是蹲便味儿太大。
干湿分离也做不到,但还是尽力间出洗浴空间。
整个四室一厅一厨一卫收拾下来,再加上购买电器什么的,童建国粗略算了算,得花掉一万来块钱!
这会儿如果有商品楼的话,一万块钱都能买两套房子了。
怎么会花这么多钱呢?
这会儿虽然人工极便宜,但各种建筑材料并不便宜。
因为企业缺乏规模化、机械化,成本降不下来。
比如贴墙的白瓷砖,二等品要5毛多一片,铺地的地砖则要一块多一块儿。
而且因为产品质量比较差,损耗也比较大。
再比如地板。
一平米差不多要30元,比三四十年后便宜不了太多。
当然,这是纯实木地板,而且要打龙骨的。
靠工资奖金,童建国一年也就能拿三四千块钱。
这一万多块钱,几乎是他这些年的全部收入了。
赵君心疼的唉声叹气。
“瓷砖真不该镶到顶……”
“哈哈!哪在那点。”
“洗衣机、冰箱其实都没啥用……”
“行了,别唠叨了,这点钱算啥,咱以后会大把大把赚钱的。”
顶多下半年,童建国的经济状况就会再翻一番了。
那时,拉链厂的效益会越来越好,饲料厂也会开始盈利了。
到时候,童建国的年收入应该能达到七八千以上了。
可还是不能大块儿吃肉、大秤分金啊。
像健林王一样,把公司揣到自己口袋里恐怕还得等十年左右。
当然,再有两三年就会允许私人开公司了。
到时候可以让童建义腾挪一下,改善一下生活……
童建国的大兴土木也带来一些隐忧。
这会儿的房子都是砖混结构。
箱包厂的家属楼质量已经算不错了,属于砖混圈梁结构。
别人家施工时,钢筋就是用铁丝扭在一起的,箱包厂的这两栋楼都是使电焊的。
既然是砖混结构就涉及到承重墙的问题。
随着钥匙的发放,各家各户开始大兴土木。
个别脑残的甚至连承重墙都不放过。
好在被及时发现制止了。
大奎他们几个懂建筑的职工连忙给各家各户做标记,告诉他们哪是承重墙,哪是间隔墙。
这80名分房的员工都是厂子的元老、精英,也比较听话,比较有大局意识。
能跟大奎、王胖子这些人分在一个单元里,还真是挺省事的。
因为眼下停电停水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是天灾有时候是**。
比如晚上看着电视,突然就黑了。
王胖子立刻嗷地一嗓子:谁他妈又点电炉子了?
然后,大奎就举着手电去换保险丝。
这次分房,童建国觉得最可惜的是老温和才东亮没分到。
因为他们虽然在箱包厂间接持股,但不能算是箱包厂的员工,童建国也不好越权干预。
人老温和才东亮倒没在意。
老温在家闲着,每天打打牌喂喂狗,乐得自在。
才东亮忙得昏头涨脑,以厂为家,更没这方面念想。
自去年秋天引进塑料拉链生产线后。
拉链厂的职工人数迅速增加到3000人了。
提前完成了省市领导下达的任务。
加上箱包厂的6000名员工,刨去农村人口。
童建国的这两个厂子至少给全市解决了8000名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
用领导的话说,消除了一大块儿安全隐患。
其实净扯淡。
卓长任是待业青年啊?
还是二汪是待业青年?
鹿宪洲是待业青年?
田明健是待业青年?
有了更长的,韧性更好的塑料拉链,箱包厂的拉杆儿箱又可以更新换代了。
拉杆儿箱眼下已经到第三代了。
从最早的没有拉杆儿的拉杆箱,到第二代伸缩拉杆儿。
再到第三代装上密码锁。
每推出一代产品都在市场上掀起波澜。
引来无数跟风者。
刚开始,童建国和刘清涛他们还挺恼火。
想要四处去打假。
可渐渐地就发现这些跟风产品也不全是坏处,他们对红星箱包也起到宣传作用。
加上当下根本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想打假也基本是徒劳。
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推陈出新。
但尽管已经推出三代产品了,依然还存在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那就是拉杆儿箱的封闭问题。
其实,这也不算个大问题。
不要说厂家,绝大多数消费者也不把这当个问题。
因为拉杆儿箱说到底是包也是箱。
箱子都是这么扣上去的。
做工细致了一样严丝合缝。
但拉杆儿箱外皮是软的,再怎么严丝合缝也不可能完全密闭。
有时候人用手都能从侧面扒开。
显然不能满足高端人群对安全、对私密的要求。
另一方面,为了严丝合缝,拉杆儿箱合上的部位必须坚硬一些、薄一些。
碰上手贱的孩子,一不留神就会夹到手。
这是安全问题。
所以,童建国老早就提出“极富创意”的新方案。
“咱们的拉杆儿箱要率先使用拉链!”
“呵呵……”
大家虽然觉得童总说得有道理。
可都觉得不现实。
拉链能弄到箱子上?
等才东亮生产出又长又大,又有韧性的拉链时,大家才佩服的五体投地。
“哇!童总真是高瞻远瞩啊!”
“你们说童总像不像从未来过来的人?”
“是啊,凡是童总说过的话都是最正确的,凡是童总预言的方向都是最准确的……”
“我去……”
才东亮的拉链好不好用,还得放到产品中去检验。
刘清涛指挥工人很快就生产出样品了。
特地拿给童建国看。
“嗯,很完美!”
童建国摆弄着新产品说。
“就是这个密码锁得换了……”
“是啊,咱们以前是直接扣上来的,现在是双头拉链……用小锁头恐怕影响美观。”
“这不算个问题,交给锁具厂研究吧。”
“是啊。”
“就是这箱包材料……”
“用牛津布或其它皮革软了点,用塑料又有点脆……”
“唉,没办法,材料变革还且得几年呢。”
031、断奶
相比箱包厂、拉链厂,饲料厂是开头难,走下去就要容易一些。
靠薛宝宏教授的几个配方,饲料厂至少可以领先业界五六年。
但饲料厂也有个最大的麻烦——不好做广告。
城市中电视普及率都不高,农村就更别提了。
城里人起码还读书看报,农村人也就听听村里的大喇叭。
你怎么跟他宣传你的饲料?
童建义眼下的策略是跟各个乡镇的供销社合作,让他们帮着推广饲料。
这种办法效果不显著,只能勉强维持。
然后靠积累口碑,一点点占领市场。
“这样不行啊,太慢咯!”
“那咱们让大喇叭帮着吆喝?”
大喇叭是眼下乡村最主要的媒体。
不论你在田间地头,还是在家里的热炕头,大喇叭都能及时送达。
这大喇叭就相当于一个调频台。
除了大事小情及时播报,有时候还能转播点节目。
买不起收音机的家庭也可以听点收音机的节目。
装置也简单,就在门框上方弄那么个收音喇叭。
喇叭上还接着一根地线,地线上缠着根钉子,平时插在地上。
不想听了就把钉子一拔。
这玩意宣传效果肯定是有的。
但光靠这个也不行,谁能记得住你这个牌子、那个牌子的。
“还有个办法!”
童建国挠着头皮突然灵机一动。
“啥办法?”
“刷大墙!”
“对啊,这办法好!那帮宣传国策的家伙个个都是人才啊!说话也好听!”
“那可不!一人超生,全村结扎。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人才!都踏马是人才!”
兄妹俩达成共识后,童建义就下去忙活起来了。
要不了多久,大墙广告就会遍布各村各乡了。
蓝城市公安局待遇还是不错的。
大龄青年享受晚婚晚育待遇,刚结婚就给分房子。
童建军比童建国小八岁,是1957年生的。
他生日又比较大。
春节过后没多久就年满25周岁了。
局里立刻就给他分了一套一间半的房子。
这一间半就相当于童建国父母家这样的房子,连院子带厨房从中间一分为二,一户住一半。
对于小两口来说,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房子了。
很多四五口人的家庭还住这种一间半呢。
不过,童建军并没有搬过去,结婚小半年了还跟老爸老妈一起住着。
这主要是叶淑珍的主意。
四个儿女结婚都出去了,身边怎么得留一个。
本来,童建国和赵君住在丈人家离得不远,两边都能照顾。
可再过几个月,童建国也要搬走自己过了。
能把老儿子留在身边当然好了。
可童建军有点妈宝男,照这么下去,童建国担心他跟田茹的感情会受到影响。
来了几次,暗地里观察了几下,童建国已经发现类似的迹象了。
田茹明显不愿意住在家里,只是碍于情面暂时不好张口。
童建国这个大伯哥总得替她说说。
傍晚吃完饭,童建国拉着老弟到外面溜溜弯儿。
这会儿,街坊邻居们又开始忙着铲除冻了半年的垃圾山了。
一边慢慢溜达着,童建国一边说:“建军,你打算一直住在咱妈家啊?”
“是啊。”童建军点头。
换了一般感情不好、斤斤计较的兄弟估计都该怪罪了:好啊,你嫉妒我住在咱爸咱妈家是不是?
童建国跟老弟不会这样。
“你过段时间就搬到楼上去了,咱父母年龄大了,身边总得留一个。”
“那你没跟小田商量下?”
“这事儿还用商量啊?”
“你个憨批!这可不是小事儿!”
“嘿嘿,那我晚上问问她,她应该愿意的。”
“你问她,她还能说不愿意啊?”
“怎么不能说啊?她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啊。”
“我去,你,你还是太顺了,对女人了解不够多。”
“还行吧,计生委发的小册子我都快背下来了……”
“唉,哥给你个建议,你们小两口还是早点搬出去自己过。”
“可咱爸咱妈……”
“咱爸咱妈又不老。尤其咱妈,退休以后,气管也好多了。”
“可是,咱妈想让我们在身边。”
“孩子要断奶,做父母的更得断奶。咱爸咱妈是习惯了,儿女一大帮簇拥在身边。可老人有老人的生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说句难听的,你们看电视都看不到一个频道……”
“哈哈,那倒是,俺爸和俺妈还抢呢。”
“再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婆婆看儿媳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咱妈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跟别的老妈、婆婆比起来,咱妈并不算乖张。但女人嘛,总是比较感性的。比如,平时妈要是当着田茹的面数落你,田茹肯定会不舒服。反过来一样,咱妈也会不舒服。长此以往,你们小两口就会出现龃龉了。”
“唉,也对。可我就这么走了,咱妈应该也会不高兴吧?”
“你就说单位分的房子,要是不去住,其他没房子的职工会不乐意的。”
“嗯,这样也行。”
其实童建国和赵君这边也处在断奶的阶段。
他们一家五口离开丈人、丈母娘一半是心甘情愿,一半是无奈。
老赵家这个小独栋早就有点住不开了。
三个卧室,老两口住一间,保姆住一间,童建国和赵君一家五口住一间。
简直不要太逼仄了。
赵君的姐姐赵兵一家四口春节期间回来时,保姆要不回老家,要不就得睡沙发。
所以,毕馥丽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赵君的嫂子高洋却挺高兴:“放心吧,妈,我们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毕馥丽苦笑:“行啊。”
下句话没说,谁稀罕你啊,谁当老的不更稀罕老儿子、老闺女。
一边是跟父母的“断奶”,另一边是跟孩子的断奶。
去年秋天时,童建国就建议赵君给团团断奶。
刚一提出就遭到赵君,以及两边父母的强烈反对。
赵君心甘情愿驮着团团上下班,回家来还得照顾另外两个捣蛋鬼。
这是跟父母在一起,老妈和保姆都可以搭把手。
不然洗尿布都洗不过来。
眼下,就要出去单过了。
赵君才意识到这么下去可不行。
032、总有熬不住的
“出去自己过了,是有点忙不过来啊。”
“那当然了,咱们三个孩子呢。”
“嗯,得渐渐给团团断奶了。”
这个过程肯定是痛苦的,大人和孩子都很痛苦。
团团比两个大的都难缠。
但赵君是个外柔内刚、意志顽强的人。
她决定的事,都会执行下去。
童建国在一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依然没放弃。
一直到搬家前两周,总算给团团断掉一半了。
早上喂几口,然后就和安南、童筝两个到托儿所去,全天候抱着奶瓶子。
晚上回来再喂几口。
这样一来,赵君轻松多了。
要么童建国,要么童建波,每天车接车送。
而且,团团这么早融入人群比较好。
让她从小就习惯被围观的感觉。
谁让她长得不一样了?
送到托儿所的头两天,团团都“嗷嗷”哭着回来。
虽然有两个小哥哥保护。
小伙伴们还是像看怪物一样围观她。
但童建国和赵君还是咬着牙继续送她去。
经过将近4年的发展,箱包厂眼下已经有6000名员工了。
另外还有两个分厂。
盛京分厂有1500名员工。
去年新开的白沟分厂也有200名员工。
童建国现在不算固定资产,光是账面的现金都有3000万了。
负债率也仅仅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而且,这还是童建国故意让高岩做出来的。
不然的话,领导看你这么有钱,又没有外债,就该想办法了。
小集体企业自负盈亏。
领导不能把你的利润拿到。
他们会想方设法让你继续把饼做大,好安排更多的返城知青、待业青年。
可步子迈大容易扯着蛋,这种事不能听他们瞎指挥。
为了不让他们惦记,童建国得消化掉一部分利润。
除了像买白菜一样,继续到处拿地,再就是给员工各种福利待遇。
第二期的家属楼又在大张旗鼓地建设中。
平时的待遇也远胜国营大厂。
每年分两次大米、两次白面、两次油。
全体职工基本实现了吃细粮自由。
食堂伙食也极好,最差的主食也是二米面发糕。
平时都是大米白面。
餐餐有鱼有肉。
每位新入职的员工似乎都难逃魔咒,头一个月都会长胖10斤。
眼下,箱包厂的未婚男青年们比国营大厂的未婚男青年还受欢迎。
一听是箱包厂的都不带犹豫的。
不光吃的自由,上下班也是自由的。
除了科室人员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
其它部门,能够进行量化考核的,全都实行自由工作制。
想多挣那就早到晚走多干活儿。
不想挣太多那就晚来早走少干活儿。
按理说,童建国属于科室人员。
可他身兼数职,一会儿是小车司机,一会儿又帮人设计最新流行款式,一会儿又指导建筑工怎么修厕所。
简直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活脱脱一个千年大计、天降神人。
这种情况就不能用常规来要求了。
童建国每天都踩着饭点,晃晃悠悠来上班。
尤其这段时间以来,童建国忙着新家的事儿,上午都来的挺晚。
这天,童建国刚来到办公室,秘书小吴就过来汇报:“童总,有个人等你好一会儿了。”
“啊,姓啥?哪里的?”
“姓贾,好像是红塔的。”
“哦,知道了。”
童建国一听就知道这是红塔的贾书记过来了。
自从去年夏天,红塔村的领导干部们把老温拿下来后。
童建国就密切关注红塔罐头厂的发展情况。
当然,箱包厂这边也暗地里搞点釜底抽薪的举动。
老温那边也动点小手脚。
其实都不用太刻意,就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就够他们受的了。
因为村干部弄来的项厂长根本不懂生产和销售。
再加上厂里的中下层管理人员根本不配合他。
夏天错过了储存水果的时机后,秋天又没能抓住机会大干猛干。
结果随着冬季的到来,要么无货可卖,要么无法适销对路。
罐头是快消品,你接连错过两个季节,这一年就白玩了。
年终奖当然就化为泡影了。
跟箱包厂类似,罐头厂职工的主要收入也来自奖金。
但近郊农民可不像城市职工那么听话。
没有奖金?我日你仙人板板!
项厂长都不敢随便走进车间。
轻的怒目相向,重的给你下绊、泼脏水。
以贾书记为首的村干部更是倒八辈儿血霉了。
家里三天两头被屎尿罐儿问候。
反正罐头厂有的是罐头瓶子。
老温都有点坐不住了。
但童建国一再劝他稳住!一定要稳住!
咱不能自己送上门,那不被动了吗?
这不?贾书记自己来了。
童建国慢悠悠地走进会客室时,贾书记都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看到童建国,他还是强作笑颜:“童总你真忙啊。”
“呵呵,还好,还好。来!饿了吧,吃点零食垫巴垫巴。”
童建国说着,拿起盘子里的糖果、点心。
箱包厂不光食堂的伙食好,会客室里的这些小零食、小零嘴也是不断的。
这会儿连县长都没实现吃零食自由,更何况村长呢。
“你,你们伙食真好啊!”
村长吃着饼干感叹。
“必须地啊!咱办企业为的啥啊?就是为了让职工们吃的饱、吃得好!”
“嗯,童总说得对,管理企业确实不简单啊。”
“还好,还好,还是你们管理村子麻烦。”
“唉,惭愧,惭愧啊。”
东拉西扯一会儿,童建国始终不问罐头厂的事儿。
贾书记提了好几次也被童建国东拉西扯打断了。
最后,贾书记终于忍不住了:“童总啊,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
“啊?怎么了?你们什么啊?”
“就是……咱们那个罐头厂啊。”
“对了,我差点忘了,罐头厂这会儿怎么样了?”
“唉,别提了,我们把老温拿走以后,这厂子就算玩不转了。”
“怎么玩不转了?那位新来的厂长不是挺厉害的吗?”
“厉害啥啊,不懂生产,也不懂销售,整天瞎指挥,最近我们村干部一致决定把他拿下来。”
“啊?你,你的意思不会是想让我去给你们当厂长吧?”
“哪敢呐!您这身份哪能把这烂摊子交给您。”
033、超前思维
童建国笑笑:“那就好。可我该怎么帮你?”
贾书记叹口气:“我省思您能不能让老温再回来?”
“这好吗?你们当初把人老温赶回家,现在又让人回来?”
“唉,是我们当初考虑欠周到。”
“既然如此,你们就该拿出点诚意……”
“是啊,我们有诚意,但还想请童总从中斡旋一下。”
“好吧,希望你们能吃一堑长一智。”
“必须长!”
在童建国斡旋之下,以贾书记为首的村干部登门请老温出山。
在承诺了一系列条件后,老温这才重新接手罐头厂了。
到了这会儿也不用担心村干部出尔反尔了。
一来,他们脑子没毛病就该知道罐头厂这果子不是他们想摘就能摘的。
他们本身就在罐头厂拿空饷,要是罐头厂效益不好,他们一样损失巨大。
二来,眼下已经开始试点村干部基层选举了。
要不了一两年就得推广。
到时候村民们心里自然有杆秤。
你要么有钱有势,要么能带领大家勤劳致富。
否则谁选你啊。
老温在家里待这半年,表面是打打牌、逗逗狗,其实也做了不少功课。
干了这么多年买卖,他怎么可能闲着。
一回到厂子里就雷雷风行大干起来。
不光要恢复先前的产能,还要开发新的产品。
好在半年时间厂子损失还不算大。
再重新抓起来也不难。
“建国,你看,这是我准备开发的几种罐头。这是猪肉罐头。”
“猪肉也能做罐头?”
“必须啊!你尝尝看,都能把小孩儿馋哭了。”
童建国尝了下,果然很好吃,又香又鲜,入口既化,跟陶罐熬的那种酱猪头肉类似。
“这个蘑菇略咸一些,适合当小菜,还有这个小银鱼,都是咱们当地特产。”
“嗯,你放手去干吧!”
新房收拾完后,童建国本打算再晾晒它半年。
可两个月后赵君就开始着急了。
“不至于吧,这个季节风这么大,有毒物质早就吹走了。”
而且,整栋楼里,只剩下童建国他们一两家没搬进去了。
“好吧,正好快到五一了,咱们这就抓紧时间搬家。”
这些年跟丈母娘住在一起,童建国和赵君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在新房里打的,电器也是现买的。
所以,搬家要比别人省事多了。
像刘清涛、高岩他们都得把一人多高的家具往楼上搬。
不过,一家五口人,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少。
五十铃皮卡拉了两趟才拉完。
刚来到新家,三个小家伙就兴奋地大喊大叫着,挨个屋子乱窜。
童建国和赵君收拾着屋子,只有老大安南过来帮忙。
“日子过得真快啊,连小团团都会走路了。”
“不都说了嘛,有苗不愁长。”
安南是79年生的,眼下数岁都4岁了。
童筝是80年下半年生的,眼下也快两周岁了。
团团是80年年底生的,现在也一岁半了。
三个孩子每天肉蛋奶顶着,明显比同龄孩子高大结实,精神头儿也足。
团团刚到托儿所时,还因为每天被小朋友围观吓得嗷嗷大哭。
几天之后,她便渐渐适应了。
因为小孩子都不懂事,也不知道这是残疾。
甚至有小孩子还羡慕她这种奇特造型。
“看好你妹妹啊!要是摔倒了揍你!”
童建国大声训斥领着团团来回跑着的童筝。
四个屋子中,童筝住在储藏室改造的那间屋子里。
安南住在中间的屋子里,团团住在童建国和赵君卧室旁边的屋子。
两个儿子还好说,赵君总是有些不放心团团。
一来团团最小,二来女孩子总是娇柔一些。
“团团自己睡一个屋能行吗?”
“能行,团团现在晚上一点不闹人。”
“是啊……”
最近这几个月来,团团都是自己睡。
顶多半夜起来把一把尿。
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觉到天亮。
“你要实在不放心,咱们就把团团的门开着,有啥动静在屋里也能听到。”
“嗯,那也行。”
半头晌搬过来,童建国和赵君忙着收拾家。
眨眼天都黑下来了。
也来不及做饭了,就把童建国从单位食堂打回来的饭菜热了热,一家人坐在崭新的饭桌前吃起来了。
“新锃锃的桌椅板凳,还有新锃锃的餐具、厨具,明天无论如何得做上几道菜。”
“是啊,液化气罐儿的火炒菜有劲儿。”
箱包厂早就分液化气罐儿了。
但因为跟丈母娘住在一起,液化气罐儿也没地儿放,就一直没用。
到了新家,总算可以随便用了。
吃完饭,童建国和赵君一起收拾桌子,突然就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老婆,咱们该给宝贝儿们定规矩了。”
“定啥规矩?”
“就是洗碗收拾家这些规矩啊。”
“嗯,是该定一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三五、二四六这么分配一下。”
“我的意思,宝贝儿们干家务咱们得给他们钱。”
“啊?你又在哪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
其实,这还真不是童建国从外国电影里看的。
是因为他上一世老爸就是这么对待的。
童建国觉得老爸的理论也有道理,尤其适合富贵人家使用。
“我觉得咱们作为父母把孩子养大是天经地义的。”
“那还用说。”
“甚至我觉得养育之恩都不存在。”
“这叫什么话?”
“你想啊,我们把孩子生出来,把他们养大这是责任,而不是义务。如果我们不把他们养大,就是犯罪。”
“好像有点道理……”
“所以说,家务本来就应该是父母干的,是我们的责任。孩子干家务只能算义务……”
“也是,可给钱这事儿总觉得不太好。”
“有啥不好的?让他们从小养成理财的观念。”
“有点太超前了,等孩子们大点再说吧。”
五一假期之后,童建国头天上班就收到秘书整理的一大堆日程安排。
看到头一个日程,童建国不由得吓了一跳。
原来,这是霍华雄送来的。
两年前,童建国犯了一个大错误。
一个美国来的妹子瑞秋,趁着帮蓝城市招商引资的档口,跟童建国来了一段罗曼蒂克。
两年过去了,童建国都快把霍华雄的无纺布厂给忘了。
没想到它却突然开工投产了。
为此,霍华雄特地来邀请童建国一起参加庆典。
这庆典本身是好事。
可谁知道瑞秋会不会也跟着跑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