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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我真是大昏君txt下载     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皇庄,兄弟朱由检

    “徐卿且去饮宴,朕的喜酒,还是要多喝几杯的。”朱由校笑着说道:“明日呈上奏疏,朕即有恩旨,拜徐卿为东阁大学士。”

    徐光启赶忙躬身辞谢,“臣未有尺寸之功,陛下擢升太速,恐……”

    朱由校一摆手,打断了徐光启,说道:“朕意已决,卿不必辞,且退下吧!”

    徐光启张了张嘴,也不想在这个日子惹皇帝不痛快,施礼拜谢,退了下去。

    朱由校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把徐光启说到的几个名字记了下来。

    李之藻,学识渊博,娴于天文历算、数学,“晓畅兵法,精于泰西之学”,与徐光启交情莫逆,现任光禄寺少卿,兼管工部都水清吏司部郎中事。

    孙元化,徐光启的学生,明万历四十年中举,从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只因热心西学,未能考中进士,遂放弃科举功名,潜心研究西学。

    徐光启还举荐了“熟谙西器”的郭士奇和张涛,“请为赞画,分理经营,成效必速。”

    朱由校对这些都一一照准,并拔内帑三十万,于北京城外建立“兵器火药局”,全力支持徐光启等人的军工事业。

    同时,朱由校还把皇庄交给徐光启等人管理,想试种什么就种什么。当然,今年主要还是已在北方试验过的地瓜,以及土豆的试种推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五至尊的皇帝,为什么还要设皇庄作为自己的私产呢?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皇庄之始是在成化年间,刚即位的皇帝朱见深没收太监曹吉祥的田地,改为宫中庄田,也就是皇庄。

    皇庄的设立,其实是开了明代土地兼并的先河。朱见深的皇庄,很快就遍布顺义、宝坻、丰润、新城、雄县等处。

    到他的儿子孝宗弘治时候,在京畿内的皇庄有五处,面积达12800顷。

    他的孙子武宗朱厚燳即位一个月内,就在大兴县设皇庄七所,并陆续发展到昌平、真定、保定等地,十年内使皇庄的面积达到37595顷零46亩。

    土地兼并无疑激化了社会矛盾,在京城附近大增的皇庄,就直接导致了正德年间河北霸县的刘六、刘七起义。

    而且,皇庄的管理非常混乱,“占土地,敛财物,污妇女”等行为时有发生,引发了不小的社会问题。

    所以,嘉靖初年曾在表面废止皇庄,改称官地,但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朱由校也是在徐光启的奏疏中,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个大地主。既然徐光启想推广种植,他也慷慨地把皇庄交给徐光启等人管理。

    当然,对于设置皇庄,朱由校也明白这是与民争利,是在毁坏王朝统治的经济基础。

    要知道,皇庄虽然多达几万顷,但相对于全天下却是不起眼的。可上行下效,皇帝占了,宗室国戚文官武将还能落下?还有官田、学田……

    所以,朱由校在想着如何先砍自己一刀,把皇庄归之于民,然后再向其他侵地的王八蛋们下手。

    要说这皇庄的收入,可都是朱由校的私房钱,砍一刀也是甭心疼的。可这个榜样还得做,否则难以服众。

    只是朱由校还没想得完善,在没有好办法之前,他也只能先这么维持。

    党争误国的文官集团,当猪养废的宗室藩王,激化社会矛盾的土地兼并,**堕落的官僚,积弊难振的卫所兵制,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期,更有肆虐辽东的后金大敌……

    朱由校放下了筷子,连口中咀嚼的菜肴也似乎没有了味道。

    “把这四个菜送去乾清宫,让……”朱由校用手在桌上随便划了一下,吩咐王体乾,“让白娘娘尝尝。”

    王体乾躬身应着,叫过宫人,把菜肴装入食盒,送去乾清宫。

    少年皇帝刚才吩咐时的停顿,王体乾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猜这几个菜主要是皇爷赏给张裕儿吃的,却又不好意思,才改成了白娘娘。

    皇爷是个念旧的,是个有情有义的。王体乾觉得又对少年皇帝多了些了解,正好看到一个少年笑着来敬酒,忙出声提醒皇爷。

    朱由校看着走上来的十来岁的少年,调侃着笑道:“由检哪,小孩子可不好喝酒,当心醉了让人笑话!”

    没错,这便是朱由校的异母兄弟朱由检,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他比朱由校小六岁,今年才十一。

    朱由检捧杯躬身,笑着恭贺道:“由检祝皇兄大婚之喜,祝皇兄与皇嫂举案齐眉,早添贵子。”

    呵呵呵呵,朱由校笑着点头,伸手示意王体乾搬个绣墩来,“这些话儿是谁教你的,虽是民间俚语,朕听得倒是高兴。”

    朱由检见讨了皇兄欢喜,小孩子也挺乐呵,在绣墩上坐下,对皇兄说道:“由检是听宫人讲民间婚俗,自己记下来的。”

    朱由校笑着端杯示意,喝了一小口,说道:“该为吾弟建府封王了。只是辽东、西南战事未停,建府的花费怕是不多,倒是委屈由检了。”

    朱由检虽未成年,可到底是男人。后宫有了皇后和嫔妃,他自是不太方便再居宫中。

    “皇兄这般说,倒让臣弟惭愧了。”朱由检对此好象并不太在意,拱手道:“国事艰难,皇兄大婚的花费亦是减了又减。臣弟的府宅但能住得,也便很好了,皇兄不必为此介怀。”

    朱由校看着这个小少年,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大明之亡,其中固然有天灾**、党争不断、积重难返等种种原因,但崇祯也绝对是难辞其咎,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以说,崇祯既无治国之谋,又无任人之术,且严苛、猜忌、多疑。

    虽然“鸡鸣而起,夜分不寐,宫中从无宴乐之事”,可他越勤政,形势就越是糟糕。

    但此时苛责朱由检却是毫无意义,一个小屁孩,后世还在上小学的年纪,还能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而对他训斥,或者说是埋怨。

    朱由校收起了复杂的思绪,微笑着问道:“吾弟最近在读什么书,说给朕听听。”

第四十七章 夹板中的首辅

    朱由检拱手答道:“师傅讲的《尚书》,臣弟觉得很好。”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道:“吾弟当读《传习录》,乃收录本朝从祀于孔庙的王文成公的语录和信件。致良知,而以知行合一,朕读之颇有感悟。”

    “皇兄说是好书,臣弟定当读之。”朱由检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深意,只当是兄长督学,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朱由校又与兄弟闲聊了几句,直到朱由检告退而去。

    封王建府,朱由校把这件事情记在心上,省得忙忘了。

    “保禄徐圣眷正隆啊!”礼部尚书孙慎行抿着小酒,颇有些不屑地瞟了不远处酒桌上的徐光启。

    徐光启是天主教徒,教名保禄,或者叫保罗。孙慎行以教名称之,轻视之意明显,可也有几分酸溜溜的醋意。

    叶向高捋着胡须,缓缓说道:“后金猖獗,徐子先(字)于西夷火器颇为熟悉,圣上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星也是鄙视的口气,说道:“圣上另立‘兵器火药局’,于制不合,我等当谏之。”

    杨涟颌首,说道:“堂堂天朝,精通火器、能习先臣戚继光之传者,亦自有人……”

    叶向高皱眉,是实在不想再与少年皇帝起冲突,便婉言劝道:“若所招西夷铳炮师名不副实,圣上既明了清楚,又何须我等上谏?若西夷火器当真犀利堪用,助辽东战事又有何妨?”

    在万历年间担任首辅,且是老哥一个,号称“独相”;再到天启帝即位被招回,叶向高的心态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

    按照东林党的强硬派所说,就是叶向高忆失去了斗志和锐气,暮气深重,和稀泥乱调和,哪里还是那个铁腕处置皇帝所派税监的耿耿直臣。

    叶向高确实谨小慎微了,如履薄冰般地担任着内阁首辅。

    而且,他也觉察出少年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以及文官们的怨言。

    夹板气呀,叶向高每每都在心中叹息,感到无奈。

    而在万历时,就是这样,有人竟把他和正德年间依附刘瑾的大臣焦芳相提并论。

    和司礼监既合作又斗争,这差不多是每个大明首辅都会选择的方式。张居正厉害不,那都要笼络冯保呢!

    叶向高觉得很屈,他只是想平衡朝中势力,维持朝政的正常运行,怎么就会被视为“软弱”、“妥协”,大肆攻击呢?

    “盖此诸公,虽立身持论皆有可观......于出处进退、存亡得失、大关键全不虑及。余倦倦言之而不听,亢而取悔、卒杀其身、以败天下......深可痛也!”

    在委屈抱怨的同时,叶向高也对这些自诩“正义化身”的东林党官员越来越是失望,在心里发出了无奈的感叹。

    皇帝不满意,臣僚还在拆台,首辅叶向高真的觉得筋疲力尽,已经生出了告老还乡之心。

    见叶向高不支持,诸位东林党新锐也不再说。但却不是同意叶向高,而是以眼神交流,准备甩开这个软骨头,私下里商议决定。

    此时的朱由校已经吃饱喝足,起身离去,准备一亲芳泽,“洞房花烛”了。

    当初选择张嫣为皇后时,朱由校看好的是肤白如玉、明眸善睐,以及颇为有料的玉体身材。

    可今天在凤冠霞帔下,却是一张失了生气的瓷娃娃脸。更好笑的是,脸蛋上那两块明显的腮红,着实让朱由校有些目瞪口呆。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艳*后张嫣,我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当看到另两位皇妃也是同款的妆容时,朱由校才算松了口气。

    原来明朝的新娘妆,或者说是宫廷的化妆师,就是这个水平啊,吓死宝宝了。

    真可谓是,素颜比化妆好,淡妆比浓妆棒啊!

    …………………

    夕阳如血,将广宁城映照得一片殷红,象被血染过一般。

    激烈却并无危急的攻城战终于结束了,后金军退了下去,守军忙着整理器械,救治伤员,准备着再一次的战斗。

    几个辅兵义勇背抬着伤兵,下了城墙,送进城下征来的空房。

    空房已经被设为医院,全城的大夫都被征召而来,再加上军中的,勉强能够忙得过来。

    义勇赵猛子裹好了手臂上的箭伤,和几个等着他的乡邻会合,准备回家休息。

    “喂,那个受伤的大个子,你过来。”一个顶盔贯甲甚是威武的军官大声招呼着。

    “官爷叫你呢!”同伴提醒,赵猛子才缓醒过来,有些迟疑逡巡地走了过去,施礼道:“官爷,您叫小的?”

    军官瞅了一眼赵猛子的手臂,问道:“可是在城上受的伤?”

    赵猛子赶忙回话道:“回官爷,小的在城上拿盾牌替兵爷挡箭,不小心中了一箭。”

    说着,他又赶忙补充道:“官爷放心,小的只是皮肉伤,明天还能来当差。”

    军官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下这个长得壮实又有些憨憨的义勇,脸色稍霁,说道:“经略大人新定的规矩,民勇协助守城而受伤者,有恤有赏。看你受的伤不算重,好象只能得一匹布。”

    说着,军官交代旁边的亲兵,“你带他去领赏,再让知府衙门的文书给他个免征证明,让他养几天伤。”

    “是,大人。”亲兵施礼领命,冲赵猛子招了招手,“大个子,跟某去领赏。”

    赵猛子怔怔地跟着亲兵,来到知府衙门设在城下的义勇民壮管理所。

    听了介绍,衙门的文书记录在案,照数赏赐。

    等赵猛子抱着布,揣着给保甲长看的免征证明出了管理所,还傻傻的没反应过,似乎在做梦。

    “嘿,看哪,猛子真得了官府赏赐。”几个乡邻青年听了个大概,都没离开,非要看个究竟,知道是真是假。

    一个青年上前摸着赵猛子怀里的布,羡慕道:“这是细棉布呢,不知是不是松江织造的。”

    一个中年人上前细看,又看似很内行地用手指捻了捻,点着头笃定地说道:“是松江织造的三梭棉布,每匹少说也值银子六七分呢!”

第四十八章 守广宁

    松江棉布质地优良,世人誉之为松江美布。其三梭棉布幅宽三尺余,紧细如,比普通白棉布价格高出一倍以上,成为一方特产。

    万历四十八年规定,白棉布一匹折银三钱,三梭布一匹折银六钱一分。还有一种名为“斜纹布”的高级棉布,精者每匹折银一两,“望之如绒”,匀细坚洁。

    听到这是高级货,少说也值六七分银子,众人的目光充满了艳羡,七嘴八舌地说着。

    “猛子运气好啊,只是皮肉伤,就换了六七分银子。”

    “这个三,三梭棉布拿回家,婶子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赵猛子咧着嘴,憨憨地笑着,任由伙伴们在他肩头后背拍打祝贺。

    咣,咣,咣!不远处响起了铜锣声,两个衙役边敲边走,嘴里喊叫着:“上城的民壮义勇伤者有恤有赏,累计五天赏普通棉布一匹,十天赏松江三梭棉布一匹喽……”

    “哈,咱们也能得赏呢!”有人惊喜地叫道。

    “是啊,是啊,也不用受伤见血,当五天差就得一匹布啦!”

    “嘿嘿,俺娘的衣服都好几个补丁,等得了赏,说啥也得给她做件新衣服。”

    ……………

    众人的情绪被这新的奖赏鼓舞起来,说说笑笑地往家走去。

    明天俺还来,皮肉伤用不着在家吃闲饭。上城当差能得棉布,还管饭呢!赵猛子憨憨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小狡滑。

    夕阳继续向西沉去,半边已落入了地平线。

    城下,随处可见残破的塔梯、望台、盾车,有的上面还冒着火焰在燃烧。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上面插着箭矢;有的被滚木擂石砸得血肉模糊;有的被火炮轰杀,缺胳膊少腿儿;有的被火罐烧死,还散发出焦糊的烤肉味。

    熊廷弼在亲兵的保护下,沿城巡视。他的面色淡然,刚刚结束的激烈的攻防战,对他来说,似乎微不足道。

    如果是小型的堡寨,后金军打造的塔梯、望台等器械,着实会形成很大的威胁。

    但在高大坚固的广宁城前,这样的器械就显得简陋,显得威力不足了。

    这一点,想必后金军也是清楚。之所以还要发动猛攻,不过是希望牵制守军,为城中的内奸创造机会罢了。

    可惜,老奴寄予厚望的,大汉奸李永芳颇有把握的,里应外合的破城计划,根本就没有发生。

    这也是熊廷弼故意隐藏自己旗号,还让城头打着王化贞的巡抚大旗的原因所在。

    让敌人轻视,给敌人希望,才会多来送死,用头来撞坚城。只有死伤让老奴感到心痛,才会停止攻城。

    而广宁城头的火炮、弓弩、万人敌,乃至滚木、擂石、火罐、沸水滚油,给了建奴一个难忘的血的教训。

    “见过经略大人。”锦衣卫百户马乘风躬身施礼。

    熊廷弼拱了拱手,赞道:“马百户的神射令人赞叹,振我军威,使敌胆寒。”

    马乘风咧嘴笑了一下,伸手指着城下,说道:“大人,不派人去收割首级吗?若是挂在城头,岂不更壮士气,更令建奴丧胆。”

    对于这种缺乏战阵经验的建议,熊廷弼并未深责,而是耐心解释道:“若派人缒绳下城,敌以快骑精射来袭,恐回城不及,徒招死伤。”

    马乘风眨巴眨巴眼睛,明白了,但好象还不死心,眼珠子骨碌骨碌,不知在想着什么主意。

    熊廷弼打了个招呼,带着亲兵继续巡城而去。

    耶?有办法了。

    熊廷弼刚离开,马乘飞突然一拍大腿,带着两个锦衣卫,跑向不远处的一架守城弩机。

    等到熊廷弼巡视完毕,又回到这段城墙时,离得还远,便听到大呼小叫的声音。

    “中了,中了!慢慢往回拉,别象刚才又掉下去。”

    熊廷弼听得好象是马乘飞的声音,城墙上还竖起了一根高杆,挂着一具后金兵的尸体,却不只是一颗首级。

    走近一些,熊廷弼等人看得更清楚了。

    果然是马乘飞,带着两个锦衣卫,指挥着十来个明军士兵,正用力地往城上拉着绳子。

    “慢点,慢点,快上来了,用挠钩,用挠钩抓牢。”马乘飞咋咋乎乎地指挥着。

    几个明军士兵扒着城墙,顺下挠钩,再一起用力。嘿的一声,一具后金军官的尸体从城墙上翻了过来,摔在地上。

    “经略大人。”几个看热闹的士兵终于发现了熊廷弼,赶忙敬礼。

    熊廷弼摆了摆手,走过去细看。

    马乘飞象献宝似的给熊廷弼介绍着他的办法,“经略大人,末将用这守城弩机射出连绳子的带倒钩的弩箭,把城下的敌尸拖上来,再挂在高杆上……”

    “马百户巧思,本官佩服,佩服。”熊廷弼笑着点头,夸赞着,又让士兵也学习效仿,还有几架守城弩机,也都利用起来。

    悬挂尸体,比只挂个脑袋要显眼醒目,也更能激怒敌人。熊廷弼觉得若能引诱后金军再来攻城,这通忙活儿是很值的。

    不说后金军打造的攻城器械威力不足,就是在城下列队压制城头的后金弓箭手,在城上火炮居高临下的轰击下,也是损失惨重。

    今天的攻防战虽然激烈,但实际上守军却占着很大的优势。后金军攻城乏术的缺陷,也暴露无遗。

    没有火炮,更不要说能对城墙构成威胁的重型火炮,后金军光靠云梯蚁附爬城,或是以楯车作掩护抵近凿城,都将遭到守军的痛击。

    熊廷弼作为老军伍,以善守著称,对于攻城的众多手段都有周全的准备和对策。

    再加上今天挫败后金军所带来的士气和信心的提升,广宁坚城不说固若金汤,也绝不是后金军能轻易攻破的。

    如果后金军还心存侥幸,寄希望于城中内奸,便会消停几天,打造出大量的器械,进行四面攻城,以尽可能多地牵制城中守军,给内奸创造机会。

    熊廷弼立于城头,捋着胡须,瞭望着远方灯火点点的后金军大营,微微眯起了眼睛。

    ……………

第四十九章 皇太极献计

    后金军大营,老奴大帐。

    阵亡三百多,伤者五六百,近千的战损数字,令帐中的气氛甚是凝重。

    当然,死伤最多的是汉军和蒙古人,真正的后金军只有一二百。

    而在座将领中,李永芳是最为忐忑的。

    孙得功是他策反的,内奸是他派的,却毫无动静,白白死伤了这么多人马,不能不说他有着很大的责任。

    “攻城遇挫,倒也在本王预料之内。”

    老奴沉着脸思索半晌,抬头说道:“我军长于野战,拙于攻城,西平堡已见端倪。广宁城坚炮多,此弊方才全显,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后金军虽攻取了抚顺、沈阳、辽阳等城堡,但抚顺是投降,沈阳和辽阳则主要是内奸作乱,并未有过太激烈的攻城作战。

    攻打西平堡虽然给后金军带来的不小的伤亡,但守城的兵力和武器,又哪里能和广宁城相比。

    老奴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不解地说道:“只不过,王化贞竟晓兵事,防守很有章法,倒是令本王意外。”

    一边说着,老奴把目光投向了李永芳,询问的意思明显。

    李永芳赶忙站起,躬身禀报道:“禀汗王,据卑职的情报,广宁城中有后备军一万多人。文官除了巡抚王化贞,还有知府高邦佐;武将官职最高的乃是参将江朝栋……”

    大贝勒代善看着侄女婿李永芳,问道:“情报挺详细,可城中谁人知兵善守?王化贞,高邦佐,还是江朝栋?”

    李永芳并没有明确回答,恭谨说道:“王化贞不习军事,大言轻敌;高邦佐曾任天津兵备副使、蓟州兵备等职;江朝栋身为参将,曾与蒙古炒花部作战。”

    三贝勒莽古尔泰本就粗疏鲁莽,闻听此言不禁哼了一声,说道:“大贝勒问你城中谁人知兵善守,你给个准话儿也就是了。说这么一大堆,让我等猜谜吗?”

    老奴瞅了莽古尔泰一眼,这个粗汉赶忙低头闭嘴,但心里对李永芳的鄙夷却是丝毫未减。

    四贝勒皇太极一直在凝神思考,此时抬起头,向父汗建议道:“父汗,孩儿觉得可仿辽阳之战,置广宁不攻,挥军攻击广宁以西的堡寨。明军的屯粮之地在右屯卫,若能攻取,广宁不下亦无妨。”

    努尔哈赤微一沉吟,颌首道:“此计甚好。明日便依此而行,代善、阿敏率部西进,大张旗帜;本王率部在城下虚围,莽古尔泰、皇太极率部于新立隐蔽,若明军出城,则尾追夹击之。”

    “是,孩儿(卑职)遵命!”众人起身接令,分头前去指挥行动。

    在辽阳之战时,经略袁应泰本打算严守城池,凭坚城挫败后金军。

    但努尔哈赤极为狡滑,分兵两部,一部后金军置辽阳于不顾,绕过城池向山海关方向疾奔佯动。另一部则隐兵在后,伺机而动。

    袁应泰恐山海关有失,立刻乱了阵脚,匆忙调兵尾追后金军,又命令总兵李秉诚等人在辽阳城西五里结阵三大营进行拦截。

    努尔哈赤见明军中计出城,便挥师反身攻击,先击溃明军追兵,又与后军夹击明军城外三大营。

    明军三大营虽奋力作战,却无坚城壁垒可恃,终被个个击破,士卒四处溃散。

    之后,后金军才大举攻城,袁应泰督军死守,但军心已乱,守城兵力亦是不足,终被后金攻破城池,辽阳遂陷。

    皇太极的建议就是故伎重施,诱广宁明军出城,在野战中击败明军,削弱广宁守军,并使守军军心动摇,人心惶惶。

    如果广宁明军不为所动,那就攻打右屯卫,夺取广宁的屯粮重地。只要抢掠得手,扫平周边,广宁一座孤城,就算打不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条计策可谓是周全细致,广宁守军不管是按兵不动,还是中计出城,后金军都能达到目的,只不过是战果大小而已。

    对于努尔哈赤和后金军来说,广宁城不算重点,击败明军,抢掠粮食物资才是主要目标。

    当时没有“经济危机”这个词,但后金偏于一隅,能够产出的物资很有限。又要拉拢蒙古各部,就只能抢掠明朝来渡过难关。

    即便如此,历史上的后金也几次陷入灾荒。只是靠辽东明将的愚蠢,才终于熬了过去。

    夜不平静,城外后金军紧张忙碌地布置,城内守军也严阵以待,既防备敌人夜袭,又继续设置增建巷战工事,以备万一城破后的拼死血战。

    ………………

    还未到破晓的时分,只是天边有些发白。

    紫禁城内的宫人已经开始洒扫劳作,但却没人敢在坤宁宫外大声喧哗。

    只不过,习惯于晚睡晚起的朱由校,还是被枕边人给轻轻唤醒了。

    “陛下,陛下,今日不上早朝吗?”张嫣不了解新夫君的习惯,还想着“君王不早朝”好象是昏庸怠政的标志,也有自己的责任。

    朱由校勉强睁开惺忪睡眼,看清是皇后,才把起床气压了压。自他发过脾气后,已经没人敢这么早叫他起床了。

    “不上早朝,再睡一会儿。”朱由校伸手搂过张嫣温软的身体,嘟囔着:“以后不要叫朕早起了。”

    张嫣张了张樱口,终于是没再坚持,在少年皇帝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但眼皮在轻微颤动,显是没有睡着。

    昨夜的颠鸾倒凤,对于张嫣是初次,朱由校已是驾轻就熟。少女那欲就还羞、忍痛承欢的神情,让朱由校欲罢不能,充满了征服的成就感。

    作息习惯已定,再加上屡次征伐,朱由校也真是很疲累。本来就不愿意上早朝,皇帝大婚呢,还能没几天婚假?

    嗯,抱着张嫣感觉真的舒服,又香又软……

    少年皇帝很快就又睡着了,鼻息均匀,神情祥和,似乎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张嫣偷偷睁开眼睛,在透过窗户的越来越亮的晨光中,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夫君。

    因为父亲的触怒,让她觉得惶恐,觉得不安,生恐被少年皇帝嫌弃。

    幸好,夫君似乎原谅了父亲的过错,昨晚对自己相当的热情。

第五十章 区分是个技术活儿

    热情如火啊,想起昨晚的床帷欢娱,张嫣的脸烫了起来。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应该是红得象醉了酒。

    看着小夫君恬淡安祥的脸庞,素性娴静的小皇后竟生出了伸手摸摸的冲动。可手刚轻抬,又落了下去,这可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呢!

    胡思乱想着,张嫣的眼皮沉重起来,思绪也恍惚了。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进入了梦乡。

    朱由校的生物钟基本固定,即便是美女在怀也没差太多间。

    虽然平日也有张裕儿帮着他穿衣束带,可今天张嫣的殷勤伺奉,还是让他有不一样的感觉。

    或许是名份使然,也或许是心理因素,看着窈窕端丽、绝世无双的女人在身旁细心照顾,朱由校很自然地认同了“妻子”的身份。

    “陛下,臣妾着淡妆去拜谒长辈,是不是不够庄重啊?”张嫣知道夫君不喜欢昨天的新婚“妆容”,但这是去谒见刘太妃和李康妃,会不会让人觉得太过随便。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朕会解释的,刘太妃和李康妃也是恬淡的性子,不会乱挑毛病的。”

    那副“妆容”太诡异,象个假人木偶,一点生气也没有,朱由校实在是接受不了。

    张嫣依着夫君,轻施脂粉,淡抹朱唇,还是得凤冠霞帔,才和少年皇帝一起,前往后宫谒见。

    神宗、光宗留下的妃嫔不少,朱由校只指定了刘太妃和李康妃作代表。拜谒完毕,张嫣回坤宁宫,他则回乾清宫处理朝政。

    兵部还没有辽东的急报,按照正常程序,晚上两三天也属正常。

    朱由校对于其他奏报暂时没有理会,命刘若愚找出徐光启的先念。

    听完之后,依旧是照准。接着他口述,让刘若愚把他的想法和建议写出来,准备派内官一并交还给徐光启。

    然后,朱由校又拟诏书,拜徐光启为东阁大学士,直接走中旨,不再劳烦内阁副署。

    因为,他知道徐光启会领旨,为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徐保罗不会在意别人的议论。

    内阁一次次地让朱由校失望,他也就一次次地藐视内阁。互相伤害嘛,来吧,朕是皇帝,还怕你们?

    而且,从中旨下达的效果来看,还是相当不错的。尽管,这可能是借助于锦衣卫的督压,但朱由校的目的达到了。

    “陛下,登莱巡抚陶朗先有奏,事关戚少保后人的。”刘若愚已经粗略整理了奏书,知道皇帝比较关心的是什么。

    朱由校点了点头,吩咐道:“念吧!”

    戚继光的长子戚柞国,以及四个兄弟,此时正住在登州,共同编辑《戚少保年谱耆编》。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去登莱的时候,便把圣上要召见戚氏后人的事情告诉了陶朗先,并交给他去办。

    陶朗先在奏书中提到《戚少保年谱耆编》已经编辑完成,但戚柞国等无力刊行。他已经予以资助,此本记录戚少保一生的年谱很快便将面世。

    同时,陶朗先也向皇帝交差,说戚柞国、戚安国兄弟二人已经从登州启程,不日即能入京觐见。

    “甚好。”朱由校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笑着说道:“陶朗先倒是个懂事儿的,资助戚家后人出书,这是在向朕卖好呢!”

    刘若愚笑着附和道:“万岁召见戚氏后人,足见重视。陶大人资助刊行,这雪中送炭之情,戚氏后人岂不感恩?万岁也必高兴。”

    朱由校深以为然,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揣测不到,陶朗先怎么能升到巡抚?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早就成精了。

    “万岁,会试今天开始,我大明又多一批青年才俊,为国效力了。”刘若愚委婉地提醒着朱由校。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三场所试项目分别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一样。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记得提醒朕,到日子把第三场的策问题目送到贡院。”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说道:“徐光启为副主考,贡院又锁院,他肯定是出不来,恩旨便等会试结束再派人去宣吧!”

    刘若愚犹豫了一下,建议道:“既是要耽搁时日,不如将旨意交与内阁副署。”

    朱由校皱起了眉头,思索半晌,嘴角上抿,露出一丝坏笑,颌首道:“也好,便先交与内阁廷议吧!”

    满朝官员,朱由校并不能准确判定某人的思想倾向,以及所属阵营。

    但他也有比较简单的方法,就是通过廷议中的赞成和反对来区分。

    比如熊廷弼和王化贞的经抚不和,挺王踩熊派,已经被朱由校划入了贬斥罢黜的名单。

    这次把擢升徐光启的旨意,以及他提出的引进西洋火器的奏疏交与内阁,朱由校又能看出哪些官员是思想保守派,哪些是胡搅蛮缠派,都不会再得重用。

    甚至,朱由校会择机清理一批,为徐光启扫平障碍,为自己的改革打好基础。

    如果只是把某某官员简单地贴上东林党,或是楚、浙、齐党的标签,然后加以驱逐罢黜,不仅粗暴,而且不科学。

    比如袁可立,思想倾向东林,但却能公心持正。在党争愈演愈烈时,更能以国事为重,保持中立。

    还有孙承宗,尽管在战略上有分歧,但朱由校是从后世的经验教训上看问题,这没有可比性。

    在思想上认同,并以此为信仰,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谁让东林的学说和宗旨那么高尚,那么正确呢!

    顾宪成、邹元标等东林学说的创始人,恐怕也不会料到,会有那么一帮王八蛋,拿他们的信仰作幌子,却搞着结党营私、男盗女娼的无耻勾当。

    当然,理论和学说高大上,行为却偏差,甚至是龌蹉无耻,也就给了朱由校区别打击的标准和手段。

    党同伐异者,滚;肆意攻讦者,滚;贪污受贿者,滚;草包,滚;混蛋,滚;喷子,滚……都特么的滚。

    整肃朝堂的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锦衣卫和东厂的情报搜集、情况调查给了朱由校越来越大的信心,以及越来越急迫的心理。

    等广宁战事停息,便是朱由校挥刀动手的时候。现在嘛,舆论的准备,也已经从会试开始。

    ………………

第五十一章 实体达用,圣上的手艺?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贡院里那一排一排的简易小屋,就是会试举子的考场,也是按照千字文开篇的几个字来排序。

    卢象升拿着考牌,找到了自己的号舍“地字六十七”。稍微打量了一下,便走进去收拾东西,准备迎接这人生最重要的考试。

    号舍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很狭仄的空间。最里面是个象火炕似的能坐能躺的东东,答卷时当椅子,休息时当床。

    卢象升把一块长木板横放在靠近门的位置,就变成了一张书桌。摆好笔墨纸砚,便正襟危坐,静等发卷作答了。

    按照惯例,会试第一场考试的试题总共七道,其中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这是八股取士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但等到发下考卷,卢象升仔细看过之后,才发现今年与往年大有不同。

    “汝有何实体达用之学,能经世致用否?欲为何官,如何为国效力,为朕分忧?”

    卢象升看过这第一张试卷,便是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只从“为朕分忧”这四个字看,便知道这是圣上亲拟试题。

    历朝历代,也只有在殿试上或由皇帝出题,而现在只是会试第一场呀?圣上到底是何用意?

    卢象升好半晌才收起震惊,仔细审视全题,微微皱起了眉头。

    肇始于宋代的实学,是一种以“实体达用”为宗旨、以“经世致用”为主要内容的思想潮流和学说。

    但“实学”这一概念,在中国不同的历史时期,其涵义是不一样的。即使在同一个历史时期,因学派相异,也往往对其有不同的解释。

    宋元明清时期的学者,对“实学”所赋予的内涵,大体上是从“实体达用之学”的意义上来使用的。

    简单来说,宋明实学家认为必须由“实体”转向“达用”,将“内圣”之实体转化为“外王”之实用,才能成为真正的圣人。

    所谓“达用”,又有两层涵义:

    一曰“经世之学”,即用于经国济民的“经世实学”;

    二曰“实测之学”(亦叫“质测之学”或“格物游艺之学”),即用于探索自然奥秘的自然科学。

    当然,这是那个时代对于“实学”的理解,并不全部符合朱由校的思想。

    而对朱由校来说,这道题很简单,就是后世求职时常用的个人简历嘛!

    你毕业于哪个学校,学的啥专业,有啥特长,要竞聘哪个岗位?竞聘成功后,你打算怎么干?

    限于时代不同,试卷上表达得不是很完全,但大致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会农耕、精术算、知兵、习水利,还是会盖房、懂格物……只要不是诗词歌赋、八股文章,那就算是实体达用之学,能经世致用。

    在朱由校看来,中国实学发展史实际上就是“兴利除弊”的改革史。

    每当国家出现“内忧外患”之时,也就是实学思潮大兴的时候。而每一次实学思潮的历史使命总是“兴利除弊”,以达到挽救社会政治危机的目的。

    所以,一下子废除八股取士肯定是不行,那就逐渐改变,以录取实用人才为主。

    只不过,朱由校已经尽量使自己出的题目符合古人的标准,可还是有很多举子脑洞大开,瞎特么联想发挥。

    “实学”呀,不是东林学派提倡的嘛,主张“知辅行主”,强调从实际出发,注重讲实学、办实事、有实用、求实益。

    圣上亲出此题,乃是在褒扬东林啊,东林诸贤将要得到大用也!

    如果皇宫中的朱由校知道有人胡思乱想,外延到了他这个出题人都远没有考虑的范围,他也只能苦笑无奈,“朕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想多啦!”

    好在“想多了”的举子还不算多,写偏题的更是少。基本上都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实体达用之学”,以及想在什么岗位上怎么干写出来。

    卢象升思索良久,终于是提笔落字。他自幼喜爱骑射,读过几本兵书,又兼有殊力,兵事和武艺上应是所长。

    但崇文抑武的风气很盛,卢象升这般写,却是有风险的。何况,这是文举会试,都是谦谦君子,你却说你很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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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幡招展,兵甲闪亮,后金军浩浩荡荡,绕城而过,向西南方向行进。

    “经略大人,敌人是要去攻打右卫屯?”知府高邦佐跑到城上,望着离城而去的敌人,心中情绪复杂,“我们当作何反应?”

    广宁城的压力减轻,这是好事;可右屯卫呢,怕是凶多吉少。

    熊廷弼淡淡一笑,说道:“后金军攻辽阳时,老奴曾用此计,诱守军出城拦截追击。可笑,故伎重施,还以为熊某能上当?”

    高邦佐连连点头,赞同道:“大人高见,后金军野战厉害,我军确实难敌。可这右屯卫,便任由其被敌围攻?”

    熊廷弼眯了下眼睛,说道:“右屯卫已有布置,是否能坚守退敌,却已不是广宁城能管的了。”

    高邦佐想了一下,无奈地苦笑点头。

    自身都处于危险之中,只能倚靠坚城死守,哪还能管到别人?

    熊廷弼看了高邦佐一眼,出言宽慰道:“右屯卫虽不如广宁城墙高池阔,但也不是建奴能轻易攻下的。在守城战中,城小亦有城小的好处,不用审时判断,把人马调来调去。”

    停顿了一下,熊廷弼的神情有些怪异,说道:“何况,还有圣上的手艺——嗯,是圣上的设计,坚守右卫屯应该,可能,还是有些把握的。”

    “圣上设计的——守城武器?”高邦佐有种不祥的感觉,他想到了正德皇帝朱厚照。

    正德皇帝虽然嬉游玩乐,贪杯无赖,可也有一颗尚武立功的心。他仰慕太祖和成祖的武功,盼望着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立下赫赫军功。

    于是,武宗长驻宣府,并在蒙古王子伯颜叩关来袭时,以“大将军朱寿”的名义统兵出战,终于是打退了鞑靼军。

    后来,江西宁王朱宸濠率众起兵作乱。武宗兴奋莫名,再次御驾亲征。

第五十二章 千炮守城

    正德皇帝率大军刚走到涿州,却传来了再坏不过的消息。

    南赣巡抚王阳明丝毫不懂得体察圣意,居然不等朝廷降旨就率军征讨,三下五除二就把不争气的宁王活捉。

    武宗闻报是顿足捶胸、呜哇乱叫,你说你个王阳明,着的什么急呀。这平叛之功是朕的,你特么也敢抢?叛贼都抓住了,让朕还亲个屁的征呀?

    满心不悦的武宗,隐匿战报,继续率军出发,在扬州吃喝玩乐,还去妓*院检阅了下娘子军,好顿潇洒放纵。

    闹腾了八个多月,可把王阳明老先生急得够呛。他把宁王押到南京半年了,苦求皇上受俘,可武宗一概不准。

    最后,王阳明老先生终于开窍了,重新报捷说所有功劳全是大将军朱寿的,靠他老人家的威德和方略,才能迅速平乱。

    至于王老先生亲冒矢石、大战鄱阳、擒获宁王的英勇事迹,自然一字不敢写。果然,这一本递进去,武宗立即准奏。

    受俘之后,朱厚照总算勉强同意北返。

    可走了几天,武宗又觉得意犹未尽,跟臣下说:要不这次不算了,咱把宁王放回去,让他再造次反,由朕亲手打败并抓住他,这多过瘾,多牛逼!

    群臣懵逼,还带这样儿玩儿的………

    现在,少年皇帝看起来也象是对打仗跃跃欲试,不仅遥控指挥,还设计出什么东东来守城。

    手艺呀,高邦佐听着这两个字就觉得不太靠谱。

    看熊廷弼的神情,以及这几天的布置,就知道熊廷弼也是没敢用皇帝的“手艺”。张了张嘴,高邦佐把细打听的话咽回了肚子。

    手艺就手艺吧,总归是个心意,只要少年皇帝不嗷嗷叫着“御驾亲征”就谢天谢地啦!

    ……………

    洪武二十四年大明置广宁中、左屯卫,锦县是其辖境。

    明洪武二十六年置广宁右屯卫,初设于十三山堡。翌年迁治早闾阳县之临海乡(今右卫镇),隶属辽东都指挥使司。

    而右屯卫城的具体位置是后世凌海市东南四十里处的右卫满族镇,在大凌河流域左岸,距离南面的辽东湾大海只有三四十里。

    比之广宁城的规模,右屯卫城自是不如,南北三百米左右,东西宽二百三十米,有东西南北四座城门。

    正如熊廷弼所说,城小也有城小的好处,需要的兵少,防守的长度也大大缩短。

    况且,右屯卫城的守军还真不少,集结了周边堡寨墩台的人马,以及沙岭之败的溃军,再加上熊廷弼派来的一千兵,现在已经有了两万千余人。

    各堡寨墩台前来会合的人马,还携来了四五十门各式大小火炮,数量不少的火药弹丸等。

    尽管只是小型的,但放在城头防守,依然令城内守军增加了信心。

    何况——除了这些小型火炮,还有皇上的手艺助阵呢!

    城头上,祖大寿、杜振宇,还有熊廷弼派来的参议邢慎言等人正在巡视。

    瞅着一根根粗圆木架在结了厚冰的城堞上,四面加起来足有二三百根,祖大寿和几个军中将领的脸色稍显怪异。

    锦衣卫百户杜振宇还是那副扑克脸,偶尔抿抿嘴角,象笑又不象。

    他的身边是另一个锦衣卫百户名叫苟真怀,脸上笑嘻嘻,象话痨似的一路说个不停。

    “这可是圣上的手艺——”苟真怀拍了拍带着铁箍的粗糙圆木头,还向京城方向拱了拱手,“只不过是一棵树,锯巴锯巴,就成了一门炮……”

    松树炮、榆树炮简单易造,就是把木头中间掏一个洞,或者从中间锯开掏空,再用铁箍紧固。

    然后在里面装入黑火药,前面填点碎石碎铁之类的东西,用草塞住炮口,点火发射,如同一个大号的霰*弹枪。

    这玩艺儿简单易造,上万军兵在城外的树林砍伐,半天就弄进城堡两千多棵。再经过简单加工,一天时间便在城头架起了数百门“大喷子”。

    现在城内还在加工这玩艺儿,总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上千门“炮”啊,听起来老吓人了。

    经过实验,这东西也就能打个寥寥几次,甚至是一炮就在木头上震出裂痕。射程嘛,也就三四十米的样子。

    要是在以前,祖大寿等军中将领肯定把这玩艺儿当垃圾,白给他都不带要的。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后金军一旦前来攻打,能砸人的砖头都是有用滴。

    何况这木头炮还是圣上所设计,也不过是费点工夫和火药,哪怕喷一下子就报废,也值呀!

    锦衣卫百户苟真怀还在兴致勃发地介绍着,夸赞着,“诸位大人看见城下那道用烂树枝堆的界线没,只要敌人越过,就用这木头炮轰他娘*的。不是吹,一炮撂倒他三四五六七八个,还是不难的。”

    祖大寿用力点头,赞道:“圣上睿智聪慧,方能设计出此守城利器;苟百户也是心思细腻,想得周到。这炮的好处就是简单易造,一炮轰伤数个敌人,就是扔弃也是大赚特赚。”

    简单易造,性比价高,这就是松树炮、榆树喷的最大优点。而且口径还大,一喷一大片,比三眼铳更厉害。

    “着哇!”苟真怀好象遇到了知已,看向祖大寿的目光都不一样了,笑着一竖大拇指,“祖将军一语中的,这木头炮轰完一下,就扔下城当滚木,还能砸几个敌人呢!”

    参议邢慎言笑了笑,转移话题,拍着城垛上的厚冰说道:“这凝冰固城之法,古之名将曾用。现用于右屯卫城,正当其时,极是高明。”

    苟真怀嘿嘿笑着,拱手道:“邢参议过奖了。某是听评书中讲过此法,姑且一试,侥幸得用而已。”

    杜振宇扒着城墙向下看了看,说道:“城墙及城下亦是冰冻,滑不留足。后金军若想凿墙爬城,怕是要吃个大亏。苟兄,真是用心了。”

    苟真怀用脚踢了一下城墙边上的麻袋,笑道:“若是不够滑,某还准备了黄豆黑豆,往城下抛撒……”

    冰面再加上圆溜溜滚动的小豆子?!祖大寿的嘴角抽了一下,心说:这丫的可真够坏的。

第五十三章 兵临城下

    “圣上有言。”苟真怀正色拱了拱手,说道:“乱拳打死老师傅,能拔毒的就是好膏药。管他什么招数,能守城杀敌,便是好招儿。”

    皇帝是这样说滴?怎么听着象打把式卖大力丸的那套磕儿呢?

    可也没人敢较这个真儿,总不能跑去问皇帝,你可是九五至尊嘞,这么市井粗俗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邢慎言捋须点头,附和道:“贼势正张,奇计妙策、打破常规,或是克敌制法之法。”

    众人颌首赞同,堂堂正战肯定打不过后金军,憋在城里,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几天的整训下来,城中的官兵多少算是稳定了。

    反正害怕也没用,城门已封三个,最后一个也将于战时堵死,跑都没地儿跑。

    熊廷弼派来的一千人马,成立了督战队,还有锦衣卫的绣春刀镇压,城中兵将除了硬着头皮拼杀,哪还有别的选择?

    远方,突然奔来了十几个骑士,疾速奔驰着直到城下,通过狭窄的城门缝进入城中。

    “报,敌人大队开来,前锋已距城十五里。”斥候翻身下马,奔上城头,单膝跪地禀报军情。

    祖大寿脸色一凝,没有马上下令,而是瞅了瞅周围的众人。

    “哈哈,终于是来了呀!圣上的手艺,能派上用场啦!”苟真怀咧嘴大笑,全无惧意,倒是很兴奋期待。

    邢慎言捋着胡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镇静自若,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杜振宇抽动了下嘴角,浑不在意地说道:“既已布置妥当,祖将军只管下令,守城退敌就是。”

    真是无知者无畏呀,你们哪知道后金军的厉害?

    祖大寿心中嘀咕,却也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传下将令,招回斥候,封堵城门,全军戒备。

    ……………

    旗帜在寒风中飘扬,马蹄声杂沓轰鸣。

    两万多后金军沿着大路,逶迤向前,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向着右屯卫城扑奔而来。

    大贝勒代善虽然失去了太子之位,可还是四大贝勒之首,掌管正红、镶红二旗。儿子岳讬、硕讬、萨哈廉,以及侄子杜度,也是彪悍异常,诸贝勒中实力最强。

    二贝勒阿敏,努尔哈赤弟舒尔哈齐的次子,也就是老奴的侄儿,战功卓著,镶蓝旗主,有弟弟斋桑古和济尔哈朗相助,势力也是不小。

    但很显然,阿敏一个侄子的身份,老奴之后的继承人肯定没他的份儿。而他看好实力最强的大贝勒代善,与代善关系甚睦。

    嘴里喷出浓重的白雾,阿敏看着远方逐渐显现的右屯卫城,笑着对代善说道:“皇太极所献计策听着是那么回事儿,可却忽略了王化贞这个胆小鬼的懦弱。”

    代善嘿然一笑,说道:“广宁城按兵不动,早在某预料之中。就是给王化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派兵出城,只会做缩头乌龟。”

    “大贝勒所料不差。”阿敏点了点头,说道:“饶我们缓慢行军,诱敌不成,倒给了周边堡寨的明军损毁物资,仓惶而逃的机会。”

    后金军所过之处,堡寨已被尽数弃守,粮草物资或被搬走,或被烧毁,让阿敏十分不爽,将情绪发泄到献计的皇太极身上。

    “据情报,右屯卫城有粮豆数十万石,明军搬之不及。只要不毁弃……”代善捋着胡子,话突然停住,目视远方,口中发出了惊咦之声。

    阿敏赶忙注目观瞧,却见远处的右屯卫城如同披着银白色的铠甲,在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光亮。离得越近,越是有炫目的感觉。

    “冰,城墙上是冰。”代善眯着眼睛,终于是得出了判断。

    阿敏笑了起来,说道:“大贝勒不必担心了,右屯卫城未被毁弃,屯粮应是还在城中。”

    代善哈哈笑着颌首,扬鞭一指,“凝冰固城,自作聪明之小伎耳,焉能阻我八旗猛士?”

    驾!代善马鞭一甩,加快速度向前驰去,似乎挺急切地想抵近看看这座亮晶晶的冰城。

    ………………

    马蹄声杂沓,由远而近,在京师的街道上掀起了一股扑面的寒风,打碎了深夜的宁静。

    十几个精壮的东厂番子,护卫着厂督魏忠贤,策马奔驰,在贡院门前勒马驻足。

    在会试期间,实行锁院制,也就是封闭贡院,谁也不得进出。不仅是举子,包括考官在内,也不得回家。

    东厂番子出示了一道手谕,贡院门前的守卫才让开,将大门开了仅容一个走过的缝子。

    “守在门口,没有杂家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魏忠贤身材高大,穿着官服,已不再是宫中点头哈腰的奴才相儿,挺胸昂头,出口下令,倒是显出了几分气势。

    几个东厂番子立时遵令,分出数人手按刀把守在贡院门口,忠尽职守。

    公堂内的袁可立、徐光启等考官,已经得到了通报,起身迎到堂下。

    魏大爷虽然身为东厂厂督,但却并没有被袁可立等人太过看重。他们迎的不是魏大爷,而是魏大爷送来的圣上的策问试题。

    “袁大人,徐大人,还有各位大人,为国选才,实是劳苦功高,圣上命杂家前来办差,顺便也慰问诸位大人了......”

    说着,魏大爷一摆手,几个东厂番子上前把手中食盒放下。

    魏大爷亲自上手,把一个稍微特别的食盒拎起,满脸都是羡慕的神情,笑着说道:“这是圣上特意赐给袁大人和徐大人的羹汤,还嘱咐两位大人趁热喝才养身呢!”

    “臣等谢陛下隆恩!”袁可立和徐光启施礼谢恩,接过放到一边。

    魏大爷一点也没摆架子,笑容和熙,言语谦和,和几位考官客套了几句,才干咳一声,取出了密封黄绫,朗声道:“万岁亲出策问试题在此,口谕主考副主考不必跪接。”

    袁可立和徐光启赶忙躬身施礼,口称“皇恩浩荡”,接过密封黄绫。

    “万岁对袁大人、徐大人的圣眷,真是没说的。”魏大爷羡慕地直啧嘴,笑得也满真诚,“杂家这便回去复命,就不打扰诸位大人了。”

    “魏公公辛苦。”众人拱手,目送魏大爷转身离去。

第五十四章 朕要吃十个

    魏大爷一路赶回皇宫,通禀之后被引到乾清宫。

    “哟,这不是厂督魏公公嘛?”王体乾脸上透着那么亲热,迎上来施礼,“可是好久不见了,魏公公是愈发威武不凡啦!”

    “王公公过奖。”魏大爷的礼数更周到,在外面昂首挺胸,可一进宫便凭空矮了半截似的,笑得那么讨喜,“以后还望王公公在圣上面前,多为某美言哪!”

    说着,魏公公不留痕迹地塞给王体乾一个小金铤。

    王体乾只用手一摸,便知是何物,脸上神色不变,笑道:“都在宫中当差,魏公公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魏公公向着殿内瞅了一眼,“圣上可方便?”

    “杂家去瞅瞅。”王体乾很有些优越感,想见圣上就得通过他,甭管你多大的官儿。

    “有劳王公公了。”魏大爷躬身拱手,感激万分的模样。

    殿内灯火明亮,朱由校已经看完奏折,正听刘若愚在念诵《纪效新书》,顺便也等魏忠狗来汇报情况。

    戚家军,因为戚继光而得名。严明的军纪,职业化的训练水平,东亚最先进的装备,百战百胜的战绩和高达十余万级的斩级记录,被誉为“16至17世纪东亚最强军”。

    朱由校心中崇敬钦佩,自穿越以来,便有重建戚家军,横扫宇内,扬大明天威的想法。

    为此,他找了很多有关戚家军的资料,又把《纪效新书》、《练兵实纪》仔细阅读,细细揣摩。

    只不过,朱由校读的越多,了解得越细,便越是发觉自己的想法有问题,恐怕很难实现复制戚家军的计划。

    虽然朱由校还不是想得很清楚,琢磨得很透彻,但还是认为照着戚爷爷的军事著作,是绝不可能练成一支百战百胜的“戚家军”的。

    比如戚继光发明的很有名的鸳鸯阵,最适合的还是江南沿海地区,以及地势崎岖的区域。

    到了北方抵御蒙古各部时,戚继光便又搞出了车营和火铳骑兵,打得蒙古各部满地找牙。

    也就是说,戚爷爷是个能够灵活用兵,不断根据敌人的特点和战法,来创造和调整战术打法的军事天才。

    历史上熟读兵书,甚至是倒背如流的人很多,可有多少真的成为了世之名将?

    同样的道理,学了戚爷爷的兵书,却没戚爷爷的天分,学不了戚爷爷带兵作战的本事儿。

    如果在浑河血战中,三千浙兵是由戚爷爷指挥,不说能翻盘取胜,也不会是死战血拼、一败无军的悲壮结局。

    没有了戚爷爷,“戚家军”也没有了灵魂。英勇还在,却再也难创百战百胜、伤亡很低的辉煌。

    当然,朱由校也从兵书中获益匪浅。

    军队强大的战斗力,不仅来自严格的训练和严明的纪律,还必须有充足可靠的后勤保障。

    戚家军的士气为何那么高,精良的武器,包括先进的火器,以及足额的军饷和高额的杀敌奖赏,这些都是保障的因素。

    最好呢,还要有一个军魂式的人物坐镇指挥。

    可我大明,只出了一个戚继光,一个戚爷爷啊!

    朱由校看到王体乾进殿,轻轻抬手,让刘若愚停下念书,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听到王体乾的通禀,朱由校便让刘若愚退下,把魏大爷宣召入内。

    “皇爷,奴婢办完差使,特来复命。”

    魏大爷进殿便跪倒在地,禀完公事,微微抬头,充满感情地说道:“皇爷,多保重龙体啊!奴婢打扰皇爷休息,真是罪该万死。”

    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你能有这份心,朕甚是欣慰。国事繁杂,朕要想清闲,还是靠你们用心办事啊!”

    魏大爷站起身,在绣墩上半签个身子坐下,听皇帝这么说,赶忙又躬立施礼,说道:“皇爷吩咐,奴婢敢不用心去做。只要能为皇爷分忧,奴婢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行了,别一口一个奴婢地自称。你现在是东厂督公,便自称厂臣好了。”

    “不,不,在皇爷面前称奴婢,奴婢心里舒服,叫得顺口。”魏大爷有些发急,好象皇帝抬举他,倒象是要杀了他一般。

    其实这个称呼并不算太重要,起码朱由校不太在意。

    但对于内官,自称奴婢并不是轻贱和侮辱,反倒是觉得自己和皇帝的关系更亲密,立于朝堂的臣子也是不如。

    “坐下回话。”朱由校向下按了按手,待魏大爷又坐回绣墩,缓缓开口道:“从兵部开始整肃,朕的计划没有变,东厂那边更要加紧。”

    “奴婢明白。”魏大爷躬身拱手,说道:“证据已经拿到,深挖下去,从部堂到地方,就是一大串贪官污吏。”

    “那就狠狠地挖。”朱由校眯了下眼睛,闪过冷厉的光,语气也变得森冷,“贪多少,朕不仅要他们加倍吐出来,还要看看他们的脖子是不是比刀硬。”

    魏大爷用力点头,咬牙切齿的样子比皇上还要痛恨,“不查不知道,原来这帮表面象个正人君子的家伙如此贪婪,真是丧心病狂。”

    停顿了一下,魏大爷又变成痛心的模样,声音甚至有些发哽,“银子都被这帮王八蛋贪去了,害得皇爷节衣缩食,每顿饭只有六个菜,大婚亦要从简举行,还要裁撤宫人。这帮王八蛋,都该千刀万剐,抄家灭门……”

    面对魏大爷的表情变幻,王体乾心里佩服极了,这语气,这神色,配合得真好,杂家又学了一手啊!

    朱由校挠了挠头,心说:六个菜是太简朴了,跟慈禧妖婆简直没法比呀!要不,从明天开始加俩儿?

    “皇爷放心,奴婢这回定把银子给全部追回来,让皇爷不必如此吃苦。”魏大爷痛心疾首之后,决心表得坚定而又自信。

    加油,魏大爷,朕看好你哦!

    朱由校微微颌首,赞赏道:“好生去做,朕不会亏待你的。等你追回银子,朕每顿饭要吃八个菜。”

    “包在奴婢身上,奴婢一定让皇爷每顿吃上十个菜。”魏大爷眼中似有晶亮闪动,用力点着头保证。

第五十五章 大明之弊

    这感觉——有点怪哈!

    好象不是六个、十个菜的问题,倒象是朕成天吃不饱,混得跟叫花子似的。

    朱由校按下心中的怪异感觉,勉励了几句,把魏大爷打发走。

    朕是九五至尊,跟你们这帮屁股不干净的文官斗,还用得着费脑筋,玩什么勾心斗角?

    朱由校嘿然冷笑,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决定结束今天的工作。

    “皇爷,今晚在哪里安歇?”王体乾殷勤地躬身询问,“奴婢好派人通知贵人,让她们准备迎驾。”

    朱由校这才想起,自己有三个媳妇儿哩!除了皇后张嫣,还有一起接进宫的王良妃、段纯妃呢!

    摸着下巴想了想,朱由校觉得段妃好象更美一些,便吩咐王体乾派人去通知,今晚在永和宫段妃处就寢。

    虽然俺能打十个,可也得细水长流,一个一个来吧!

    朱由校打着呵欠,启驾而行。又是一个“洞房花烛”夜,美滴很啊!

    …………………

    二月份的京师,已经微微露出春意。

    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给人舒爽振奋的感觉。特别是贡院的举子们,迎来了最后一场的考试。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第三场“策问”比前两场要简单得多。因为考官看重的多是第一场的八股文,策问好坏占的比重不大,文意通畅,不跑题就行。

    但今年却是大有不同,圣上不仅在前面出了道“汝有何能,欲做何官”的题目,这“策问”也是圣上亲出,意义非比寻常。

    既是皇上亲出题目,那考官自然不能等闲视之,甚至会有优秀的考卷呈上御览。

    写得令圣上高兴,得到赏识重用还不是轻而易举;若是圣上不满意,八股文做得再好,恐怕也有名落孙山的危险。

    所以,举子们都养足精神,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地等着发下“策问”考卷。

    公堂内,正主考袁可立、副主考徐光启面面相觑,神情复杂,桌上则是一卷黄绫。

    好半晌,袁可立苦笑一声,说道:“圣上心意已决,本官看,还是把题发下去吧!”

    徐光启也是这样的判断,昨晚来送题,今天开题考试,便有不妥,也是来不及更改。

    何况,贡院已锁,他们进出不得,连上奏谏劝都做不到。

    而展开的黄绫上赫然写着一段文字,正是“策问”所给的资料。按后世的说法,就是给你一段材料,自拟题目,做一篇议论文。

    “今之大明,积弊丛生。一为党争误国,政令不通,效率低下;二为军队废弛,不修武备;三为财政日减,国库入不敷出;四为权贵官吏寡廉鲜耻,侵吞贪渎盛行……”

    一把将大明的遮羞布扯下来,可谓毫不留情。而这么做的人,却正是大明的最高统治者——皇帝。

    尽管包括东林党在内的官员,以及在野人士,也常常讽议朝政、评论官吏,要求廉正奉公、振兴吏治,革除朝野积弊,反对权贵贪纵枉法……

    但象少年皇帝这么不客气地揭疮疤,揭到鲜血淋漓的,还真是很少见。

    况且,以皇帝的身份,亲笔把大明积弊的第一个定为“党争误国”,等于释放了令人极为不安的信号。

    党争从万历朝开始,东林、浙、齐、楚、宣、昆等党派林立,你争我夺,这是谁都清楚的事实。

    但将其与误国联系起来,并列在大明之弊的第一位,这帽子扣得可是不小。

    而从党争中皇帝的态度来看,一般都是冷眼旁观,把握平衡,并不会直接介入其中。

    袁可立不知道少年皇帝要如何插手,是扶一派压一派,还是手握皇权,掀起惊涛骇浪。

    他犹豫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会试之后,本官当晋见圣上。朝堂动荡,非国家之福。”

    徐光启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圣上年少,或是有些操切,但也是急于求治,欲振作国势。”

    相对于袁可立的担忧,徐光启要差上许多。

    作为大明官场的“异教徒”,这帮结党营私、攻讦异己的“正人君子”可没少给他苦头吃。

    圣上要振作朝政,要消弭党争,这很好啊!急是急了点,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袁可立看了一眼“徐保罗”,苦笑摇头,不和这个信了什么天主的家伙争辩,命差人发出试题。

    徐光启不以为意,正襟危坐,开始批阅试卷。他主要就是看那份古代版的“求职简历”,八股文章啥的,让别人去批好了。

    圣上这招儿甚是高明啊,看似没有大改科举,但取才标准已经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看这举子,竟通水利,哪怕八股、经论狗屁不是,圣上亦会录取大用吧?

    嗯,嗯,这个举子更是人才,读过《神器谱》,喜好器械制造,还吐槽了三眼铳。

    这个家伙就扯蛋了,特长嘛,你说你嫉恶如仇、持身极正,要做一清流言官,匡正时弊、弹颏贪官污吏。

    合着你的专业就是喷子,除了一张嘴,啥也不会。

    徐光启撇嘴,把这卷子扔到一旁。

    考场内,试题公布,毫不意外地引起了举子们的惊诧和骚动。好在都是小单间,什么表情,什么震惊,也是自己的事情,没人瞅你。

    党争误国?!

    这个结论其实并不新鲜,殷鉴不远,宋朝灭亡就可以作为教训了。

    所以,明朝在初期,对于朋党问题是高度警惕,且重惩不贷的。

    朱八八在《大明律》中就明确规定:“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凡诸衙门官吏,若与内宫及近侍人员互相交结,漏泄事情,夤缘作弊而符同奏启者,皆斩,妻、子流三千里。”

    为避免朋党,朝廷对官员的管理也很严格,除科道监察外,还强化了宦官干政,使官僚体系与内官体系相互制约。

    此外,不设宰相,以避免专权;台谏可风闻言事,强化监督;监察官品秩低,却赋予重权,挑拨官员之间互斗……

    但规定的再好,封建体制下也会渐渐废弛。没办法,制度缺陷,皇帝缺陷,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才造成了明末党争失序的局面。

第五十六章 跑偏的廷议

    尽管如此,当少年皇帝把党争误国明确地提出来之后,也足以令人震惊。

    因为从法律上讲,结党官员,杀头抄家,亲眷流放,处罚极为严厉。

    也就是说,少年皇帝要想重惩严罚结党营私,是有法律依据的,可不是胡来。

    至于东林的诸位正人君子,到底有没有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自己心里还没有点逼数吗?

    “党争误国,军队废弛,财政不敷,权贵侵贪……”文震孟凝神思索,又再次审题,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圣上所列的弊病并不为过,却失之粗疏。但这并不是圣上不了解,不清楚,而是故意为之,要考考举子们的见识。

    比如说你要从军队废弛着手,并写出你的整顿建议,你得知道军队中有何弊端吧,象什么军官吃空饷、克扣饷粮、侵吞卫所土地等等。

    再比如财政不敷,你得了解朝廷赋税都有哪些吧,农、商、工、矿等税源,该从哪里改革,才能增加财政收入。

    总之,不能言之无物,得有理有据。

    这就需要举子们有一定的社会经验和生活阅历,并能从中洞察积弊,才能找到切实可行的兴利除弊之法。否则,便是空谈。

    思之再三,文震孟落笔打草稿,准备从权贵官吏侵吞贪渎入手,陈述自己的见解,写出自己的建议。

    “汰老弱,惩贪将,抑豪强,严训练,足饷粮……”在另一间号舍内,大力举子卢象升也下笔成文,在草稿纸上写下了自己所要论述的重点。

    ………………

    党争是个敏感的话题,而朝堂上的走马灯,也多隐藏着黑幕,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和阴谋。

    比如明宫三大案,背后却是党派的利益争夺。

    东林党通过“移宫案”,得到了天启帝的好感和重用,风头整体压过浙、齐、楚、宣、昆五党。

    然后是制造并深究“红丸案”,迫使首辅方从哲辞职,方内阁瓦解,东林党遂得以独揽乾坤。

    这些蝇蝇苟苟的阴谋和黑幕,不是会试的那些举子们能知晓的。

    而东林党的清除异己,都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华丽的词藻和“清流”的外衣,更迷惑了很多世人,对其多有追捧和誉美之词。

    显然,东林党对于国家的危害,很多人是认识不足,甚至是没认识到。

    这样的政治风气,让朱由校感到很郁闷,很孤独,也很愤怒。

    午朝上,少年皇帝阴沉着脸,听着下面的臣子在讨论辽东战事。讨论得很热烈,但没什么卵用。

    要是等你们廷议出结果,再调动军队展开行动,广宁早就凉凉了。

    嗯,用不了太久了,朕就送一首凉凉给诸君。

    朱由校在御座上调整了下姿势,单手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这帮家伙,好象在看一场精彩的大戏。

    辽东的急报今天早上终于到了,着实引起了轰动和震惊。

    西平堡沦陷,三千守军战死;数万援军沙岭惨败;熊廷弼收拢周边堡寨守军,死守广宁;王化贞的亲信孙得功叛变,意图夺城时被擒拿;王化贞被囚禁看押,等待朝廷定罪。

    朱由校接到急报,立刻召集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大臣,于乾清宫午朝。

    “王化贞纵有失察,熊廷弼何来权力囚禁封疆大臣?”

    “即便有罪,也应让王化贞戴罪立功。熊廷弼夺兵据城,是为谮越,当切责之。”

    “广宁城已被贼围困,内外声息不同,如何切责?”

    “经抚功罪一体,王化贞失察,熊廷弼也难辞其咎。”

    “熊廷弼虽为经略,却无兵无将,奉命屯驻山海;广宁战事,责任全在王化贞,应重重惩处。”

    “兵部对王化贞有求必应,对熊廷弼连连打压,广宁兵败,疆事大坏,难道没有责任?”

    ……………

    这帮家伙在讨论什么,跑偏了不知道嘛?朱由校愈发失望,却不发一言。

    反正这也是一场表演,辽西和天津、登莱、东江都安排妥当,蓟辽总督王象乾亦已移镇山海,就看这帮家伙跳上蹿下,更能分清好坏人了。

    王化贞若获罪,挺他的东林诸臣也会牵连,为其辩解,也在情理之中。

    倒王派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东林党排挤得喘不过气来的五党残余,借机发难,出一口恶气而已。

    难道就没人关心战事,没人关心广宁安危,以及所余明军和几十万辽民的生死?

    “万岁,臣弹劾熊廷弼越权行事……”

    “臣弹劾熊廷弼罪在负君,身为辽东经略,籍口节制……”

    “臣弹劾王化贞轻视大敌,谩语欺君。”

    “臣弹劾王化贞騃而愎,素不习兵,独信叛将孙得功,致有沙岭之败,应下狱论罪。”

    ……………

    面对着一个个正气凛然的文官,朱由校稍微坐正了身子,摆手道:“王化贞暂停职待勘,熊廷弼暂让他坚守广宁。卿等有弹劾便上奏疏,今日是廷议军事,拿出应对之策,以救广宁,救辽西。”

    皇帝定下调子,众臣才纷纷闭嘴,可对如何行动,却又争论起来。

    “沙岭一败,广宁军损失惨重,辽西空虚,或危及山海。当务之急是确保关门,勿使建奴惊扰京师。”

    “广宁城高池阔,建奴攻之不易。可调登镇官兵跨海出征,袭扰其后,迫敌退兵。”

    “登镇初建,战力不足,只是袭扰,未必会使建奴退兵。应派登镇浮海前往觉华,加强宁远城防,以阻建奴叩关。”

    “臣请调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镇山海,确保关门无虞。”

    ……………

    没人提到毛文龙,都以为镇江之败、铁山之败后,毛文龙就算有点残兵败将,也不堪用。

    朱由校把目光投向兵部尚书张鹤鸣,等着这位曾全力为王化贞站台的家伙出班奏事。

    王化贞把牛吹上天时,你是怎么支持的?现在王化贞坏事了,看你如何说,如何布置?

    张鹤鸣也是心中懊悔不迭,暗骂王化贞害己。但见皇帝的目光盯视,也只好出班启奏。

    “臣惶恐,错信化贞大言。”张鹤鸣先告罪,又接着说道:“臣自请行边,以稳辽西残局,固山海关门。”

第五十七章 臭不要脸张鹤鸣

    恋栈权位,连脸都不要了,朱由校真是愈发瞧不起张鹤鸣。

    你个臭不要脸的,错信王化贞,只是一个惶恐便轻轻带过?还自请行边,收拾残局,你有那个本事儿吗?

    沉吟了一下,朱由校淡淡地说道:“张尚书有此心,朕岂能不准。战事紧急,张尚书即刻出京,赶赴山海关吧!”

    张鹤鸣躬身等了一会儿,见皇帝再无言语,只好口称“微臣遵旨。”

    按照惯例,象兵部尚书这种级别的官员行边,朝廷是要加赏的。比如什么加太保,赐蟒玉,赐尚方宝剑啥的,以示是代表朝廷钦派。

    但皇帝不发话,张鹤鸣也不好索要。但他也没太多想,以为是皇帝不懂这个,便瞅了首辅叶向高一眼,希望他能上前建言。

    但叶向高微皱眉头,不言不语,好象根本没看到,或是心思翻飞,根本不在这朝堂之上。

    “众卿所言,颇有道理。”朱由校受够了一群鸭子在耳边嘎嘎嘎地乱叫,抬手止住了噪音,沉声说道:“下旨调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镇山海,调登镇渡海袭扰,调天津水师进驻觉华,沿海策应广宁战事。”

    “臣遵旨。”朱由校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叶向高便躬身领旨。

    朱由校稍感意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向高。

    有叶向高带头,圣旨也没大毛病,众臣也都躬身施礼,“臣等遵旨。”

    朱由校收回目光,起身离座,向殿外走去,身后传来内官尖尖的嗓音,“退朝!”

    …………………

    在亁清宫上朝很好嘛,朱由校很快就回到了书房,几步路而已,这更坚定了他更改上朝仪制的决心。

    早晨八点上早朝,大家都不用起得比鸡还早,有充裕的时间吃早餐,神清气爽地来打卡上班,多好。

    而且,在奉先殿前的奉天门临朝听政,朱由校得从后宫走很远的路。这多浪费时间,多耽误事儿。

    当然,不用他走路,有宫人抬着呢!可刮风下雨天冷啥的,也挺麻烦的。

    不过换个上班时间,换个办公地点,俺可是大明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这点主还做不了?

    说改就改,朱由校还是个急性子,让人拟了旨意,直接送去内阁。

    作息和生活习惯已经基本养成,朱由校照例听奏疏,特别是关于军事、经济的,最为上心。

    “好,朱燮元干得很好,下旨褒赏。”朱由校听到四川战报,不禁心喜,“着内阁商议,该如何封赏以酬其功。”

    天启元年,永宁土司奢崇明起兵反叛,连破四十一州县,水陆并进,包围成都。

    时任四川左布政使的朱燮元急调石柱宣慰司、龙安府等地官军入援,后朝廷升朱燮元为四川巡抚,调派杨愈茂为四川总兵官,入川平叛。

    从十月至十二月,大小百余战,明军消灭叛军万余,先后收复遵义、绥阳、湄潭、桐梓、乌江等地。

    天启年二月,朱燮元以叛军将领罗乾象为内应,又遣部将设伏诈降。奢崇明上当,亲至城下,被明军包围。罗乾象投降,奢崇明突围逃走,退往永宁。

    “成都之围解了,该是收复重庆了。”朱由校摸着下巴,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有些惋惜地说道:“可惜调白杆兵北上,又要耽误了。”

    白杆兵,乃是石柱宣慰使秦良玉所率领的军队,以凶悍敢战闻名。平定奢安之乱,白杆兵乃主力之一,功绩卓著,朱由校知道不能轻易调动。

    “下旨,奖赏石柱宣慰使秦良玉,着内阁酌定。”朱由校看了一会儿地图,再口述谕旨。

    呲牙咧嘴想了想,朱由校又说道:“着户部拔银十万,以助秦良玉扩编白杆兵。”

    特么的,户部那帮王八蛋要是不拔,还得花朕的私房钱啊!想到越花越少的内帑,朱由校就觉得肉痛。

    唉,俺爷爷咋就没再多搂点,弄个几千万,让俺不用为钱发愁呢?

    朱由校一想到内帑,就特别怀念已经over的万历老爷爷。没那么贪财能搂钱的爷爷,谁能给他留下六七百万的银子?

    就是死老爹短命又不靠谱,就当一个月的皇帝吧,还被文官忽悠得把矿监税监全撤了,这不把来钱道儿给堵死啦!

    开矿不收税,煤老板哭穷,天理何在?每每想到此,朱由校都被气得肝疼。

    是,这个收税的系统和章程都有问题。但咱可以改呀,你一下子给撤了,不是让俺作恶人?

    “启禀皇爷,首辅叶向高在殿外候见。”王体乾的声音打断了朱由校的思绪。

    叶向高,他来干什么?

    朱由校想起廷议时叶向高的异常痛快,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尽管不得要领,但首辅觐见,还是不能拒之门外的。

    叶向高进到殿内,跪倒磕头,“臣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卿免礼。”朱由校抬了抬手,又让宫人搬来绣墩。

    叶向高恭谨地谢恩过后,只在绣墩上坐了半个屁股。六十三岁的老人,这个姿势也真难为他了。

    朱由校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淡淡地看着叶首辅,等着叶首辅开口。

    因为东林党的划分过于宽泛,加上朱由校对东林党的深入了解,在头脑中,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叶向高是不是东林党,按照当时的划分标准,那是肯定的,没有什么疑问的。

    思想倾向东林,行动与东林一致,比如国本之争,比如福王就藩,比如支持废除矿税,你能说他不是?

    但叶向高却是心里苦,很想告诉别人,俺不是东林党,真的不是。

    有个成语叫“百口莫辩”,还有个成语叫“你闭嘴,你特么就是”。

    当时的政治生态便是这样,东林党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反对派则把与东林书院及与之有关系,或支持同情倾向东林学说的,都称为“东林党”。

    这就有点尴尬了,比如东林党所策划组织的移宫案,参与者不少,英国公张惟贤,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或者还有凑热闹的,难道都是东林党?

第五十八章 究极大招——诬以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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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不用解释,你闭嘴,你特么就是,管你是不是凑热闹。

    这也有道理呀,看起来象鸭子,叫起来象鸭子,还混在鸭子群里,还敢说你不是鸭子?

    而历史上等到多疑的崇祯帝上位,开始清算“阉党”时,这样的捕风捉影更让人无语。

    首辅施凤来,在天启年间为魏忠贤立生祠事投过赞成票。阉党,滚粗!

    继任首辅李国普,“时人称为长厚”。但没干两个月,有人弹劾,李国普是北直隶肃宁人,与魏忠贤是老乡。

    老乡见老乡,肯定是同党啊!

    崇祯拍脑袋一想,这完全有可能哈。在皇帝怀疑的目光中,李国普:……我特么卷铺盖回家还不成?

    李国普走了,来宗道捡了首辅。来宗道既不是阉党,也不是东林党,全靠圆滑混官场。

    但东林党岂容你个中间派掌权,翻拣故纸,终于发现了来滑头的污点。来宗道当礼部尚书时,曾为阉党崔呈秀的父亲办理过“恤典”。

    哈,阉党隐藏再深,也逃不过俺们的眼睛。于是,来滑头只干了一个多月,滚蛋回家。

    看着很可笑,可这就是那时的朝堂和官场。死盯着政敌的痛脚,还得防着自家的把柄被人抓住,哪还有心思干正事儿?

    更有那趋炎附势抱粗腿的投机分子,看“东林党”占据朝堂,便说几句相同的言论,参加几次活动,希望得到“东林党”大佬的青睐,升个官,捞个肥缺啥的。

    等到“阉党”得势,投机分子便又转身投靠,对“东林党”口诛笔伐,俨然忘了自己曾经伪装“东林党”的事情。

    所以,在朱由校看来,不能乱扣帽子,扩大范围。

    而反对派绝对是脑袋进水了,胡指乱说,你是,他是,他也是,等于是平白给对手扩充了势力。

    朱由校已经有了新定义,阻碍他兴利除弊的,狗皮倒灶不干正事的,贪赃枉法的,捕风捉影乱喷的,才是真的“东林党”,要予以清除扫光。

    叶向高当然不知道少年皇帝已经有了如此明彻的理解和领悟,只是凭他的政治嗅觉,凭他浸淫官场多年的经验,他觉察到皇帝对党争的愈发不满,并准备进行清理整顿了。

    皇权之下,“东林党”岂是对手?这一点,叶向高比谁都清楚明白。

    一旦皇帝决心清除,什么“东林党”,什么五党联盟,都没法抗衡。

    无论是兴大狱,还是大加贬谪,朝堂上的动荡都难以避免,这是叶向高所不愿意看到的。

    况且,文官集团的崩溃瓦解,意味着厂卫专权。这样的政治生态,更是叶向高所担忧恐惧的。

    “陛下,微臣敢问您是否给熊廷弼下了中旨?”叶向高斟酌再三,从另外的话题入手,拱手问道。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觉得这事儿肯定瞒不住,说出来也没什么,便点了点头,说道:“朕接到镇抚司的密报,王化贞手下孙得功似被建奴策反。军情紧急,又需保密,朕便下旨给熊廷弼。命他急赴广宁,便宜行事。”

    叶向高拱手道:“圣上英明。若将此秘报付之廷议,可能会有延误,亦可能为建奴密谍知晓。直走中旨,方使广宁城未失,全是圣上运筹之功。”

    朱由校眉毛一挑,不知道叶向高今天怎么转性了。没有劝谏,倒是大加赞赏。

    见少年皇帝没说话,只是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叶向高心中无奈。不让皇帝舒服了,下面的话题就不好展开了。

    “辽东经抚不和,廷议纷纷,莫衷一是,以致有今日败局。”叶向高拱手谢罪,“王化贞素不习兵,轻视大敌,臣不能明辨,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还是没搞清叶向高的来意,便摆手敷衍着说道:“待广宁战事终了,再论是非功罪不迟。叶卿且安心做事,不必顾虑太多。”

    见皇帝暂不责罚,叶向高愈发肯定少年皇帝必有后图。等到皇帝出手,恐怕就不是降罪自己一人的事情了。

    叶向高再度拱手说道:“神宗时,臣侥幸入阁,即上疏以奏:无营身肥家,徇私罔上;无以成心违众,胜心拜群;无以党心植交,以患得患失固位……”

    党争形成于万历后期,你入阁的时候,好象还不明显,说“无以党心植交”,未必能取信于人。

    至于“以患得患失固位”,倒可能是真的。上面是皇帝,下面是嘴炮攻讦的文官,处在这中间,确实不好做。

    “众人所拟,不当则以为私;当则以为伪。众人所贤,未用则以为有意疏远;用则以为姑事虚糜。”

    “事至不得不辩,辩之则以为争胜,而必欲摧之;不辩则以为气馁,而愈益攻之。”

    “人至于非理相犯,不容则以为狭隘,而群然非之;容则以为畏缩,而肆然侮之。”

    听着叶向高有些象诉苦般的述说,朱由校还真有些同情。

    你说这朝堂上,弄了一群什么玩艺儿?左右都不对了,看把这老人家折磨的,不知道尊老爱贤嘛?

    不过,这老人家也不简单。走钢丝可是个高难度的技术活儿,人玩儿得还不赖嘛!

    “盖此诸公,立身持论皆有可观,或有偏激,亦是为国求治……”

    朱由校终于听明白了,这是在劝谏自己呢!

    文官虽有缺点,但本心和出发点还是好滴,朝政还是要依靠文官。若有过错,也要以事论罪,大肆牵连要不得。

    没错,叶向高害怕了。因为他知道,文官集团干不过皇权。甚至不用皇权直接出手,只要背后站台,利用某一势力即可。

    而要打击文官集团,不用太过复杂,有一件究极武器,那就是“诬以朋党”,可谓是无往而不利。

    远的不说,万历年间“妖书案”,首辅沈一贯及同党钱梦皋就放出过这个大招,把很多异己官员整得家破人亡。史载:“数日间,锒铛旁午,都城人人自危!”

第五十九章 登陆,京城来的怂货

    “叶卿过虑了。”朱由校装模作样地出语慰抚,说道:“天启圣聪,叶卿岂不知此语?朕不是昏君,怎能不善待朝中能臣……”

    叶向高心中稍宽,与少年皇帝又谈了一会儿,对上朝时间地点的更改表示同意,还答应力促户部尽快给秦良玉拔钱招兵,对朱由校拜徐光启为东阁大学士也赞同支持。

    待到叶向高告退而去,朱由校嘴角上抿,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叶首辅年纪大了,性情软了,光是居中调和,已难振作朝纲,更新气象。

    嘿嘿,天启圣聪,听着象在自夸,我天启帝既圣明又聪慧。

    但这句话出在万历朝时,又是个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故事,叶首辅显是不记得了。

    朱由校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天启圣聪,拔乱反正”八个字。然后,他抬头招呼道:“裕儿,过来,朕教你和小白认字。”

    ………………

    大海上一片昏黑,令人望而生畏。

    只有在海边,目光极好,兴许才能看到远处海面上有着一点一点极小的红光。

    波浪拍打着船舷,舰船发出有节奏的摆动,张盘手把船帮,脚象钉在甲板上似的,纹丝不动。

    微眯着眼睛,张盘紧盯着海岸方向,似乎透过昏黑,能将岸上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蓦地,张盘的眼睛动了一下。

    海岸方向出现了一点亮光,先是如豆,接着如碗、如盆,火堆由小变大,由少变多,终于在岸边燃烧起来。

    “登船,抢滩。”张盘伸出手臂,奋力向前一指,压抑许久的噪动从胸膛中冲出。

    上百条小舟从大船上放下,载着一千多东江兵冲向岸边。水手们拼命划着桨,汗水从涨红的脸上滚下。

    张盘一船当先,船头刚撞进浅滩,他便跳了下来,踩着没膝的海水向岸上走去。

    这里是归服堡西面十余里的滩涂,属金州卫,现辽宁普兰店市。东临庄河市和黄海,东南与长海岛隔海相望。

    据史料记载,明永乐二十年(1422年)为防御倭寇侵扰,在此修筑了一座土城并派兵戍守,定名为“归服堡”(取倭寇归顺降服之意)。

    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因城堡荒废而重新修复,调一百三十名官兵驻守。

    接到圣旨,又有登镇支援的水师和物资,毛文龙拉出四千人马,稍加整训便登船出海。

    因为镇江等地后金军防卫较严,毛文龙又知道登镇在金州将有行动,便率军先至大长山岛,委张盘为守岛千总,日后在此驻扎。

    然后,毛文龙派出谍探上岸侦察,并定于夜间举火为号,率大军登陆袭扰。

    张盘大步而行,直至火堆旁,喝道:“陈四可在?”

    “大人,卑职在此。”陈四作为谍探头子,长得其貌不扬,一身百姓打扮,快步迎了上来。

    张盘点了点头,问道:“周边情况如何?”

    陈四躬身答道:“归服堡荒弃,并无建奴驻守,但我军可暂且歇马;红咀堡已毁,亦无建奴;只有黄骨岛堡,有建奴二百余防守。”

    黄骨岛堡,建于明朝嘉靖年间,位于现在大连下属县级市庄河市以北一处偏远海岸。

    堡的右侧是英那河入海口,西接归服堡,东连镇夷堡,耸海而立,地处险要。此堡与归服堡、镇夷堡一样,为明朝防倭寇入侵而建。

    因为此堡修筑坚实,堡身皆包砖,辽东未失陷前,一直有近三百名明军驻守,在明朝万历东征之际,更曾驻军多达千人。

    张盘想了想,觉得与之前的分析判断差不多。归服堡就算有建奴守卫,也不会太多,大军可围而攻取。现在嘛,倒是省事了。

    “某率前锋先据归服堡,等待将令。”张盘拍了拍陈四的肩膀,说道:“你去向将军禀报详情。”

    “大人,多加小心。”陈四躬身施礼,目送着张盘离去。

    张盘身为世家子弟,气度自不比那些粗鄙军汉,作战虽勇猛,但对士兵却甚是亲善,很得部属的爱戴。

    若是没有建奴作乱,张大人该是考秀才、举人,甚至上京城考状元啊!

    陈四心中感叹着,收回目光,登上海滩的一条小船,向着远处的大海船划去。

    张军能死死把着船帮,脸色煞白,却已是很有进步,不是翻江倒海地哇哇吐了。

    “赵胖子,你别老晃,船都快翻了。”张宗宝埋怨着,却没敢大声。

    赵辉祖翻了翻眼睛,胖手拍了拍船舷,嘟囔道:“这么大的船,哪是俺晃动的,是海浪推的好不好。”

    张宗宝张了张嘴,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影晃动,怕是收拾他们上瘾的锦衣卫,又赶忙把嘴闭上。

    过了半晌,赵辉祖见没人答理他,觉得怪没意思,轻抚着肚子嘀咕道:“饿了呢,真想醉春楼的水晶肘子啊!”

    “就特么地知道吃。”张军能还能骂人了,可转眼就看见他干呕了两声,又紧紧闭上了嘴。

    嘿嘿,张宗宝又来劲儿,坏笑道:“烤鸭多香啊,片得薄薄的,油汪汪金黄色,再把甜面酱、小葱、黄瓜用面饼那么一包,吃在嘴里直流油啊!”

    赵胖子连连点头,嘴角现出一点晶亮,可随后又苦起了脸,说道:“唉,现在就是给俺那大锅里煮的杂烩,也行啊!”

    “你不说那是猪食嘛?”一个尖嘴猴腮的纨绔突然插了嘴,斜着眼睛瞟了赵胖子一眼,嘲讽道:“真是头猪,就知道吃。”

    “你——”赵胖子瞪起了眼睛,却被冷厉的声音打断。

    “拿好武器,换乘小船登陆!”军官下着命令,铁网靴在甲板上踩得轰轰作响。

    张军能直起身子,扒着船舷向外看了看,黑乎乎的海面,好象有条小船在下面晃悠,吓得他又赶忙缩了回来。

    士兵们纷纷翻过船帮,抓着绳梯下到小船,更有动作敏捷的船上好手,只是一根绳子,便轻松地滑到小船上。

    “肥猪。”尖嘴猴腮的纨绔边踩着绳梯向下移动,还不忘嘲讽赵胖子,又转头对着张军能和张宗宝撇嘴道:“怂货!”

第六十章 皇帝上早朝啦

    嘿,这家伙谁呀,怎么瞅咱兄弟眼眶子发青?

    张宗宝不甘示弱,壮着胆子爬绳梯,哆哆嗦嗦地向下踩。突然,他又在船帮后探出头,对赵胖子说道:“辉祖,你别上这条小船,俺怕给压沉喽!”

    我……赵辉祖想反唇相讥,张宗宝的脑袋一沉,已经看不见了。

    张军能蹲在船舷后,说啥也不敢动弹;赵胖子哆哆嗦嗦刚翻上船帮,船一晃,他又滚了下来,再不敢往上爬。

    “来人,用绳子把这两个怂货吊下去。”军官冷着脸下了命令,几个水手嘿嘿笑着凑了过来。

    “救命啊,我不下去……”

    “轻点呀,勒死小爷了……”

    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在昏黑空旷的海面上回荡。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万岁的声音在乾清宫内响起。

    朱由校面容和熙,抬手示意,“众卿免礼。”

    皇上上早朝了,还保证了五朝两休,这可是大事,喜事,大喜事。

    尽管地点改在了乾清宫,时间改在了巳时(上午九点),但这不算什么,比几十年不早朝的万历强多了。

    皇帝勤政,这都是俺们的功劳。众正盈朝,君明臣贤,这政治气象,好几个皇帝都没有过的啊!

    官员们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振作。上朝就好,就别跟皇帝争辩什么祖制,什么大明会典的规定了。

    再说了,皇帝已经定了,你们抵制不去,让皇帝在那傻等着,那是臣子该干的事情嘛?

    况且,巳时上朝对官员们也是一种解脱不是。

    要是按照老规矩,上朝的官员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凌晨三点,就要到达午门外等候。

    到凌晨五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开启。百官才能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

    其它的繁琐严苛的礼仪就不多说了,反正上早朝,官员们比皇帝还要辛苦一百倍。

    现在皇帝体恤群臣,正是仁君之举,你给脸不要脸,非得跟皇帝掰扯,那不是自己没事找抽嘛?

    看吧,俺们的少年皇帝多精神,还很高兴的样子呢!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嘛!

    “关于广宁战事的应对,昨日已有廷议,若无新策,便不再议了。”

    “至于对熊廷弼、王化贞的处置,众卿上奏疏,各抒己见,也不必在朝堂上争论不休。”

    朱由校上来便将两件大事暂时搁置,实在是不想再让朝堂变成吵架的菜市场。

    官员们大多都愣怔,还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大干一场呢,想了一宿的词儿,没用啦?

    “万岁,微臣有本上奏。”英国公张惟贤出班启奏。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张卿奏来。”

    张惟贤奏道:“万岁命微臣整顿京营,经初查,京营中占役、虚冒、卖闲、包操等弊甚多,十余万人马,老弱竟占一半……”

    “微臣殚精竭虑,亦忧心有负万岁,敢请万岁选派能员,协助军政。”张惟贤深深低下头去,显得十分羞愧。

    朱由校的表情沉重起来,说道:“勋戚、宦官、豪强,还有京营诸将,竟敢如此?张卿能查其弊,却无清除的铁胆刚毅,推诿责任,有罪!”

    “臣有罪,请万岁责罚。”张惟贤也不辩解,态度老实。

    朱由校哼了一声,说道:“且罚俸半年,以观后效。”

    “臣谢主隆恩。”张惟贤跪倒磕头,神情沮丧。

    朱由校目光扫视群臣,最后停在了兵科都给事中杨涟身上,颜色稍霁,说道:“杨卿刚正,不殉私情,清查整顿京营积弊,非卿不可。”

    杨涟略微想了一下,出班跪倒,“微臣愿协助军政,为陛下分忧。”

    “好。”朱由校赞了一声,朗声道:“杨涟公忠体国,着加兵部侍郎衔,赐尚方宝剑,即日起整顿京营,协理军政。”

    “臣谢主隆恩。”杨涟叩头领旨。

    朱由校含笑颌首,抬手示意杨涟平身,和熙的目光扫视过殿内群臣,朗朗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诸卿皆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乃国家栋梁之才。朕虽不全识,但也了解一些众卿所长。人尽其才,朕所希望,众卿也要体会朕心,实心任事,为朕分忧。”

    说着,朱由校把目光投注到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身上,“左卿领直隶屯田事时,所上《三因十四议》奏疏井井有条,后水利大兴,北人始知艺稻。此造福万民之举,劳苦功高。”

    左光斗躬身拜谢,“微臣不敢居功,此乃陛下英明,诏悉允行,万民之幸。”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获罪内官刘朝曾伪托令旨,向左卿索戚畹废庄。卿不启封还拒之,可见左卿之清正严明。”

    抬了抬手,止住左光斗的谦谢,朱由校继续说道:“陕西乃边防重地,九边独占其四。然天灾频仍,干旱尤为严重。万历十年、十四年,几乎遍及全省。此乃不知水利,难抗天灾之故。左卿以为然否?”

    左光斗躬身答道:“陛下所言甚是。不知水利则一年而地荒,二年而民徙,三年而地与民尽矣。今欲使旱不为灾,涝不为害,惟有兴水利一法。”

    “善。”朱由校点头称赞,说道:“左卿可愿任职陕西巡抚,牧民一方,为朕分忧,为民造福?”

    左光斗一时没想好,脸现犹豫之色。

    朱由校眯了下眼睛,说道:“陕西有六位藩王,因庄田侵占,违法乱纪,颇有些民怨沸腾。左卿可是畏难,不敢触犯天潢宗藩?”

    左光斗迟疑的不是这个,但皇帝这么一说,他再不接受任命,便等于坐实了这个嫌疑。

    “臣愿巡抚陕西,为万岁分忧,纲正法纪,解民困苦。”左光斗躬身领命。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杨涟刚正不阿,那就去整顿京营,收拾那些勋戚、权贵、宦官、豪强,还有京营诸将,反正他不怕得罪人。

    左光斗除了认死理儿,还是水利专家,对屯田事宜很在行,那就去治理陕西。再去和那些侵田乱法的宗藩斗上一斗,争取将农民起义的源头消除于无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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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不?开局就当皇帝哦,天天山珍海味!阔以呀!吃货叶轩要流口水了。马上就给你娶媳妇儿,是大美女哦!太,太阔以啦!单身狗叶轩两眼放光。“臣女张嫣,谢主隆恩。”“老奴李进忠恭贺皇爷!”张嫣?李进忠?魏忠贤?朱木匠?昏君?!为了多活几年,为了大明中兴,叶轩决定把昏君的事情干一波。重用阉党,贬斥“忠良”,重修三大殿,增税加赋,奇技淫巧,一个都不能少。我真是大昏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是大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