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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我真是大昏君txt下载     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章 私访徐光启

    王体乾不知道是不是,但皇爷一问,他便赶忙应道:“龙爷稍待,奴婢这便去问一下。”说完,他快步进了街巷。

    朱由校停下脚步,看了看李成成,说道:“想听说书的话,以后再找机会。”

    李成成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奴婢觉得也一般,龙爷不必惦记此事。”

    “过年应该来点节目的。”朱由校说道:“哪怕只是歌舞也好。”

    李成成刚想告诉皇爷,只要他愿意,教坊司还不是随传随到。正看见王体乾快步而回,又闭上了小嘴。

    “龙爷。”王体乾赶到近前,躬身禀报道:“这里正是徐大人的府宅。”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扬手道:“走,去喝碗茶,朕还真有事情跟徐大人说。”

    王体乾在前引着,朱由校等人进了街巷,直奔徐光启的府宅。

    赏赐给徐光启的府宅并不大,和京师权贵的高宅大院是没法比。但徐光启住得挺舒服,没有太喧嚣的吵闹,也不必有太多的护院保镖。

    而且,徐光启本就是个宽容松散的性子,这可能与他常和西人传教士在一起有些关系。

    来到门前,却见府门半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门前连个护院或是看门的都没有。

    难道进徐府就象走城门那般随便?朱由校有些疑惑,却见王体乾在前头已经走了进去,只好跟上。

    “嗨,嘿,当城门走呢?”王体乾也没想到门后有人,闻声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一个中年人拿着烟袋锅走过来,翻着眼睛问道:“知道不,这是徐府,人虽然少点,你也别太随便呀!”

    没等王体乾开口,朱由校已经抢先说道:“是滴,是滴,是我们冒失了。”说着,他向后面正犹豫着跟不跟进去的卢剑星招了招手。

    卢剑星快步赶来,便听到皇帝低声吩咐道:“亮下腰牌,就说是皇上派你来给徐大人颁赏的。”

    卢剑星躬身答应,暗赞万岁想得周到。这要不说颁赏,一亮身份,还以为是来抓人入狱的呢!

    干咳一声,卢剑星迈步上前,把锦衣卫腰牌一亮,说道:“督抚司百户卢剑星,奉圣上口谕,前来颁赏。”

    中年人定睛一看,赶忙躬身施礼,忙着说道:“小的这就去通告,请我家大人前来接旨。”

    “不必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万岁特意交代,不须太过张扬,你只管引我们去见徐大人即可。”

    “小的遵命。”中年人赶忙伸手相请,又紧走几步在前引路,边走边说道:“我家大人正与汤教士在说话,又是关于星星月亮的。”

    朱由校点了点头,都不是外人,估计是为修历书参照哪个宇宙体系在探讨。虽然自己指定了哥白尼的日心说,但也未必会让徐光启和汤若望心服。

    当然,这种尊重科学的精神是值得称赞的,朱由校并不因此而生气怪罪。

    说话间,众人已被引至厅堂。沿途未见几个下人,便可看出徐光启的性格和喜好。

    对徐光启,史书有载:盖棺之日,囊无余赀。

    那么渊博的学问,那么大的本事儿,官位也做到次辅,到最后竟是如此清贫。那些贪鄙之徒,不知有何脸面华服美食、高楼大宅、妻妾成群呢?

    “不必通报了,我和徐大人是熟识的。”朱由校伸手止住了引路的下人,迈上台阶,直入厅堂。

    徐光启和汤若望正在里面说着如何制造观测仪器,以便对哥白尼的体系进行下验证。

    要知道,哥白尼不是一个很好的观测者,在精度上来说可能还是很差的。

    而第谷在仪器的刻度和误差方面却是做得极好的,在实测和理论推算之间的误差最小。

    有人推门而入,徐光启和汤若望并没有在意,还在说着天文上的事情。

    其实,徐光启在天文学上并不擅长,编撰历书固然是他的心愿,但在历局也只是起到组织的作用。

    所以,对于他要倚重的西方传教士,比如汤若望、邓玉函等人,他是很尊重的。

    见徐光启和西人说得热烈,竟对万岁爷不理不睬,王体乾忍不住干咳了一声。

    朱由校不由得看了王体乾一眼,他还想听听徐光启和汤若望说话呢!

    徐光启略有些不悦地转过头,正看见面露微笑的皇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稍微的愣怔过后,赶忙便要跪倒施礼。

    “徐卿免礼吧!”朱由校挥了挥手,老实不客气地往椅中一坐,冲着行礼的汤若望笑了笑,“汤教士也是一样。二位坐下说话。”

    “微臣谢万岁隆恩。”徐光启一揖到地,和汤若望在下首坐下,神情略有些惶恐。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道:“先把观测设备造好,多设几个观测点,对哥白尼的体系进行验证。如果能有确实的证据支撑,徐卿和汤教士写本书,可留名于世,被尊为先驱。”

    汤若望拱手道:“尊贵的陛下。这恐怕会费时耗力,而采用第谷体系,则没有这个问题。”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第谷是错的,虽然现在来看,他的误差很小。嗯,不必先行争论,也不必犹豫不决,便先照哥白尼的体系进行观测,编撰历书好了。”

    汤若望苦笑了一下,不再争辩。

    徐光启想了想,拱手说道:“万岁想必也知道西局与东局之争,还有钦天监也反对西局。若是编撰出的历书不够精确,恐怕难以使人信服。”

    朱由校轻轻颌首,知道徐光启主持历局工作有很大的压力。民间反对引进西学的势力,即所谓“东局”;钦天监崇尚传统历法,也是反对势力。

    沉吟了一下,朱由校说道:“徐卿不必理会它事,朕会全力支持历局的。学第谷的观测之法,用于哥白尼体系,朕相信定会精确。”

    抬手向下压了压,朱由校笑道:“今日不说这个了。一来随便坐坐,二来也随便聊聊。就说说这个新学的事情吧!”

    以前叫科学院,后来改名新学,招收识文断字的文士来学习,比孤儿从小培养要快速得多。

第八十一章 化学的开端,在下沈浪

    原来还有年龄限制,但经过徐光启和孙元化的解释,朱由校也进行了修改。真要好好学的话,三四十岁,哪怕五十岁,也来得及。

    “回万岁,现已招收监儒杂生七十五人,暂分为财经、农田水利、数理天文学、格物四科。”徐光启拱手答道:“只是学员们少选格物,微臣以为勉强亦不妥当。”

    这四科是按朱由校的意思分的,本来想再来个化学,可又觉得太过超前。何况,这个化学教材,朱由校还没编好。

    如果以四十年后的1661年作为近代化学的开始年代,是因为波义耳第一次给元素下了明确的定义,并主张把化学看作是一门科学。

    那现在,化学还停留在炼金术的时代,科学的化学根本无从提起。

    当然,朱由校还想着尽可能保密,使大明在化学领域独占鳌头,也是没有公开设科的原因。

    没人学格物啊?是不是理解有误,把这当成吃苦受累的手艺人谋生的技能啦?

    朱由校想了想,也没问过别人,不好轻易下结论。但徐光启说得有理,没兴趣就别逼着人家去学。

    “朕不急。”朱由校摆手道:“新学刚兴办,很多人有误解在所难免。老观念的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顶多有个五六年,少英院的学生们差不多就能顶上来了。”

    五年甚至是三年,是指象小夜那样有基础的;而普通的孩子,六年以上的文化和数学,也差不多可以开始学物理化学了。

    “尊贵的陛下,在下以为可效仿著名的科隆三王冕中学。”汤若望拱手道:“重视对学生的素质教育,把培养学生虔诚善良的人生操守视为主要目标。”

    善良是很好滴,虔诚就算了!

    朱由校没有断然拒绝,微微颌首道:“这个还需商议之后再定,毕竟两国传统不同,人民的思想也各异,照搬未为妥当。”

    汤若望不太为意,皇帝说得也有道理嘛!但他一直对皇帝陛下的西学知识感到好奇,可又不太方便问。

    “最近译书局那边进度如何?”朱由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似随意地问道:“人手不太好找吧?”

    徐光启赶忙答道:“译书由金尼阁主持,还邀请了艾儒略、杨廷筠、李之藻、王徵、李天经等人相助。微臣这里正好有一本,是金尼阁利用闲暇时间和人共同翻译出来。”

    说着,他起身去寻了本书,还是手抄的,封皮上写的是《况义》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看书名有点摸不着头脑,拿过来翻看了几页,不由得笑了。

    这不就是《伊索寓言》嘛,看署名是由金尼阁和叫张赓的合作翻译的。

    是不是有点不务正业呀,朕急需的是科学书籍,你们整儿童读物?算了,徐光启也说了是闲暇时间,也不必太过苛责了。

    朱由校晃了晃手中的书,笑道:“朕拿回去翻看,顺便让皇家印书局刊印发行吧!”

    徐光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赶忙躬身应是。

    正在此时,外面家人进来禀报,府门外来了几个江南文生,慕徐光启之名前来拜见请教。

    徐光启在当时的名声还是挺大的,以“身任天下,博极群书,专以神明治历律兵农,穷无人指趣”而闻名朝野。

    特别是在崇明、松江等后世的上海周边之地,很多生员儒士都敬佩崇拜老徐。

    若在平时,徐光启是愿意见见这些年轻人,并在“经世济用”的学问上给予指教的。

    但今天皇帝在座,他是万万不敢的。徐光启刚与家人说让生员改日再来,朱由校已经吩咐家人把拜帖拿过来。

    对于江南生员的举动,朱由校还是很敏感的。但看拜帖也是随意之举,他还真没奢望就碰巧会认识。

    可意外的是,当朱由校看到夏允彝的名字时,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朱由校在前世去过很多地方,不是驴客,就是喜欢旅游和美食。

    在上海的光启公园内,他还去瞻仰过徐光启的墓地,竟然还记得石牌坊镌刻的对联。

    而在松江,他还瞻仰过一对民族英雄的父子墓地。那就是夏完淳和其父夏允彝。

    说到夏完淳,比他爹夏允彝还要出名,乃是英雄出少年的典范。十四岁从军征战抗清,十六岁壮烈殉国。更因怒斥洪承畴,而称名于世。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对徐光启笑道:“徐卿不妨叫他们进来,朕只说是京师生员,正好也见识下江南才俊。”

    说着,他转头对一旁侍立的王体乾和卢剑星吩咐道:“你们且去偏厅等候,成成留下。”

    王体乾和卢剑星对视了一眼,都有犹豫之色。但皇帝已经转过头去,二人也只好暂且退下。

    可他们也没走远,就在门外站着,稍有动静便能冲过来。

    朱由校端着茶水换了个座位,你在上座,徐大人在下首相陪,是侮辱别人的智商吗?

    就算猜不出你是皇帝,也知道你身份高贵,哪还能畅所欲言,真诚相待?

    徐光启也无奈,看皇帝的模样儿,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玩儿似的。

    时间不大,三位年轻的生员便进到厅房,向着徐光启施礼拜见。

    “不必多礼。”徐光启态度挺亲和,给三人介绍了汤若望,望向朱由校时,现出犹豫之色。

    “在下姓沈名浪,乃京城人士。”朱由校起身拱手,自我介绍道:“慕徐大人之名,特来拜访,请教当世之务。”

    徐光启暗自松了口气,沈浪啊,这名字听起来还算可以,与皇家啥的贴不上边。

    “在下陈子龙,松江华亭生员。”

    “在下夏允彝,华亭生员。”

    “在下徐孚远,与陈兄夏兄是同乡。”

    看朱由校的穿着,三人也知道家世不简单,非富即贵。但也没多想,有钱怎么了,人家礼数不缺,也无倨傲之色。

    寒喧已毕,分宾主落座,下人端上茶水,便开始攀谈起来。

    徐光启先询问了一下三人的情况,这三人都幼有才名,以诗文见长,也就是传统文生。

第八十二章 八股取士之利弊

    陈子龙对徐光启是最为敬佩的一个,待询问完毕,便拱手说道:“徐大人身任天下,讲求治道,在下极为崇敬钦佩。今日拜访,还请徐大人指点当世之务。”

    徐光启沉吟了一下,说道:“某生平所学,皆主于实用。至于农事,尤所用心。盖以为生民率育之源,国家富强之本。”

    “君子之学,贵于识时;时之所急,务之恐后。”陈子龙继续说道:“徐大人所言,在下极为赞同。”

    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在下等三人已去新学打听过,除经济和农业水利外,其它并不想学。不知新学中,是否由徐大人授课?”

    徐光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某虽腆为祭酒,却不亲自授课。然有现成教材,亦有名师讲授,却与某亲讲是一样的。”

    陈子龙微露失望之色,和夏允彝、徐孚远交换了下眼色。

    朱由校突然开口问道:“三位以为格物非是当世之务,不能经世济用否?”

    夏允彝注目过去,笑着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等不通此技,亦觉得不如农事和经济重要而已。”

    朱由校微笑颌首,说道:“取名格物,确实不太妥当,容易让人生出误解。若是改为物理,并说明其乃自然科学,非旁末之技,或许能好些吧?”

    徐光启眨着眼睛,琢磨着这个“物理”二字的含意,拱手道:“物理可是说的万物万事的道理?”

    “原理更贴切。”朱由校说道:“知道了原理,就象掌握了规律,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且,物理是基础学科,对农业水利、制造营建等都能起到促进作用。”

    陈子龙不是很明白,拱手道:“还请沈兄详述,我等洗耳恭听。”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转头吩咐身后的李成成拿来茶壶,他往杯中加满了水,快溢出才停下,又让李成成取来一张厚纸。

    然后,在众人迷惑的目光中,朱由校将厚纸盖住杯口,轻轻地端起杯子,慢慢地将它倒立了过来。

    哦?嗯?众人发出讶异之声,一张纸而已,竟把杯中的水挡住,没流出来。

    连徐光启和汤若望都瞪大了眼睛,他们还真没这么试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朱由校呵呵一笑,把杯子又翻转过来,说道:“这其中是何原理?俗话说:水往低处流。渴乌(虹吸)却能将水跨过一个高度引到另一边灌溉,又是为何?”

    “黄河挟带大量泥沙,淤积严重,常有水患害民。通常是清挖淤塞,可若是束水使水流变急,是否能冲下泥沙,减少淤积,惠及沿河百姓呢?”

    “就说诸位的家乡松江,以纺织著称。如果能在纺织机械和技术上钻研改进,提高效率,一个人能织出两个,甚至是三个人的布。岂不是惠及万民,如黄道婆一般,亦能留名史册?”

    对着这好几个提问,陈子龙等人面现思索,半晌,向朱由校拱手道:“我等愚陋,愿闻其详。”

    朱由校笑着说道:“不是在下藏私,实在是这物理很是深奥,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这便是在下所说的物理很重要,是基础学科的原因。掌握了事物运行的原理或叫规律,才能更好地应用于实践,做出利国利民的贡献。”

    夏允彝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沈兄可是在新学中学到的这个,这个物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新学的格物课上会讲到的,在下也只略知些皮毛而已。”

    徐孚远笑道:“沈兄过谦了。如此深奥的道理,哦,是原理,都能研究清楚,我等实是差之千里,惭愧呀!”

    “诸位的诗词文章,在下亦是自愧不如。”朱由校笑道:“术业有专攻,不懂的想学就学,倒也没有什么差距和高下之分。”

    徐光启颌首赞同,说道:“诸位都是一时才俊,思维敏捷,想学什么亦是不难,就看有没有兴趣和毅力。”

    众人纷纷称是,年龄都不大,十七八岁的年纪,对新知识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和求知,倒是少了很多抵触心理。

    夏允彝有些好奇地问道:“敢问沈兄,既学了物理,可还要参加科举,精力和时间恐怕不是很充裕吧?”

    参加科举?自己把自己定为状元吗?

    朱由校有些好笑,但也知道这个问题对读书人很重要。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光学了知识和技术,当不了官儿,这与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观念不相符合呀!

    “在下是不会去参加科举的。”朱由校沉吟着说道:“一来不想做只会八股的书呆子,埋头四书五经,辜负光阴,白白孚迷一世。哪怕骗得高官,也是百姓朝廷的晦气。”

    夏允彝摇头道:“沈兄这话有些偏激了。八股文虽嫌死板僵硬,屡受诟病,但若苦心研读,一样可以写出好文章,亦有经世致用之高见,如张江陵的《生财有大道》一篇。”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八股能出精品者,太少了。其实,对于八股取士的弊端,朝廷亦是知道得清楚的。但因何不改?”

    环视了一下在座众人,朱由校伸出手指细细解说道:“首先,八股取士的精髓不在于通过八股文治国安邦,而是通过设定考试难度,选出可堪造就之才,由国家进行下一步培养。”

    “其次,八股文有着严格的格式规定,考官评卷时便可快速的做出客观评价。这就基本上杜绝了类似唐朝以诗赋取士,主观性强,也容易出现请托的弊病。”

    “综合起来,八股取士能保证尽量的公平,无论是地域、出身、评判标准,都照顾到了大多数。所以,纵知有弊,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亦不能取消。”

    能在科举考试中体现最大的公平,这是八股取士一直延续的最大原因。

    既要让考官尽观能客观地评卷,又要照顾到不同地域、不同文化发展地区的举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八十三章 专业人才亦可授官

    考的是四书五经,这是非常普及的书籍,不担心家贫者购不到书;八股格式固定,有点象后世的标准化试题,评判优劣的客观性较强。

    所以,废除八股取士的科举是不太可能的,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做不到,除非搞得社会上一片混乱。

    朱由校的办法是先保持科举制度,但要逐渐进行改变。同时,选贤任能的渠道要增加,不会专门依靠科举。

    故意停顿了一下,朱由校最后说出了重点,“然朝廷既已意识到其弊,自会有所改进。日后取功名,并非科举一途。专业性的人才,会有专业性的考试。让他们学有所成,学有所用。优秀者,同样能授官,甚至是列身朝堂。”

    “比如——”朱由校看了一眼徐光启,笑着说道:“徐大人的弟子孙元化,只是举人出身,现下的官阶好象就不低吧!”

    “沈兄分析得透彻。”夏允彝相当服气,但却并不完全赞同,说道:“但也只是猜测,朝廷未必如沈兄所言那般去做。”

    陈子龙点了点头,说道:“沈兄所言,在下十分赞同。俗儒是古而非今,撷华而舍实,已忘记‘经世致用’。建新学,已显朝廷改革之意,在下有意进学。能与沈兄常论时弊,问当世之务,何其幸哉!”

    朱由校心中一动,说道:“结社倒是不必,在下也不喜欢应酬。若是聚会讨论一些科学方面的问题,倒是很好的形式。”

    汤若望颌首赞同,说道:“在西方,对科学感兴趣的人,其中包括教授、医生、神学家等,经常定期地在某一处聚会,讨论一些自然科学问题。”

    朱由校笑道:“既是如此,那就先这么定了。在下是地主,便找房布置,然后通知诸位。”

    说着,他起身向徐光启告辞,又和三个生员说道:“且先在新学暂住,了解下所设科目的具体内容。等在下忙完,再通知诸位。”

    “有劳沈兄了。”

    “与沈兄叙谈,受益匪浅,在下十分期待能再与沈兄见面聚谈。”

    “沈兄高才,在下钦佩。能与沈兄相交,实是三生有幸。”

    三人客套着,将朱由校送出厅房。

    拱手与徐光启等人告别,朱由校在王体乾、卢剑星等人的陪同下,迈步出了徐府,坐上马车,径自回宫。

    在车内,李成成不时偷眼瞅着皇爷,心里还在想着那茶杯倒扣过来不流水的奇特现象。

    难道皇爷还会变戏法儿?李成成再次偷瞅皇爷时,却与朱由校的目光对到了一处。

    “想不想看朕变戏法儿?”朱由校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地问道。

    李成成瞪大了眼睛,皇爷好厉害,连人家心里想的什么都知道。

    看丫头那傻样儿,朱由校呵呵笑出了声,往车里铺的厚厚的毛毯上一躺,老实不客气地把丫头的大腿当成了枕头。

    不说皇帝回宫,再说陈子龙等三人,又在徐光启的府上呆了些时间,聊得更加投机。

    徐光启也很赞赏这三位算是老乡的年轻后辈,没有皇帝在,他更放松,也说得更多,真的是语重心长、期盼殷殷。

    当他提到正在写贯穿“农政”思想的农书,还要忙于负责修订历书,无暇顾及时。陈子龙主动提出做他的门人,一边从师学习,一边帮助他修订。

    对此,徐光启大喜过望,立即应允。

    待三人告辞而出,边走边说着此番拜访徐光启的收获和感想时,又不可避免地谈到了沈浪。

    “虽只是生员,但出身不简单,见识更胜我等。”陈子龙感慨道:“没想到在京师竟巧遇此等青年才俊,着实令人感叹。”

    徐孚远笑了笑,说道:“岂止是不简单。看那丫环的穿着打扮,中上人家的贵妇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是皇亲国戚?”夏允彝有自己的猜测,“对朝廷的举动分析入微,有言之笃笃,一般人怕是难以得到这些消息吧?”

    “还有徐大人对他的态度——”夏允彝摇了摇头,说道:“总是感觉不太自然。”

    陈子龙豁达地一摆手,“管他什么出身,言语投机,惺惺相惜,也就够了。”

    徐孚远点了点头,说道:“我与彝仲在新学,你师从徐大人,还结识了沈浪这样的京师才俊,此番游学京师也算是收获满满。只可惜,这个年却是要在京城过了。”

    “这不早在意料之中?”夏允彝不以为意地笑道:“今年在午门放花炮、设鳌山灯、扎烟火,我等有多幸运,赶上了这般盛况。”

    陈子龙笑得畅快,说道:“幸运,幸运啊!”也不知道他说的幸运是师从徐光启,还是说的皇家与民同庆的盛景。

    …………………分隔线…………………

    在建奴突然发动时,各地明军紧张戒备,却还没有侦察清楚,不知道其真正的意图。

    等到各方的情报陆续传来,他们才知道建奴主攻宁远和觉华,并由老奴亲自率领,满蒙汉军加在一起,有数万之众。

    按照四方布置的原则,东虏攻一处,其他地方的明军便要牵制或赴援,这一年差不多都是这样。

    尽管围绕着旅顺堡的攻防战,是几大军镇的主要协同行动。但整个战略战术就是这样,四方布置是一个整体,互相支援策应是应有之义。

    但就在东江和旅大的明军调动兵力,准备相机展开行动时,来自辽镇的熊大经略的通报便到了。

    按照熊大经略的通报,宁远、觉华不仅固若金汤,更能打得建奴损失惨重。

    所以,他在通报中告诉友军不必担心,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必勉强出战以招致伤亡。

    意思很明确了,辽镇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就怕建奴不来攻打,不来送人头呢!

    说白了,熊大经略就是告诉友军,俺们辽镇等建奴过来都等得望眼欲穿了。这回终于是得偿所愿,兄弟们别太卖力,省得把建奴再牵制回去。

    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出动牵制,岂不是坏了熊大经略的好事?岂不是让辽镇得不到军功?

    嗯,也不是不能行动,就是别太拼命,也别太猛烈了,小的溜的意思意思。实在没意思,那就不动如山也好。

第八十四章 稳守旅大便是大功

    “要不,咱过完年再说?”孔有德征询地看向张盘,还有登镇的张榜,嘿嘿一笑,“别误了熊大人收人头嘛!”

    张盘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也别太放松,做好准备,加紧侦察刺探,随时能够行动。”

    张榜笑着点头,说道:“熊大人信心十足,估计是有顶厉害的手段,生怕建奴不去碰个头破血流啊!”

    孔有德又掏出小烟袋,边装烟边说道:“过完年,就由某的右协打头阵,咱们三协合力,争取把建奴赶出金州。”

    “有些操之过急吧?”张盘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当面是两旗建奴,防御是没有问题;要是进攻,恐怕难以取胜。咱们当前的任务坚守旅大,使旅大成为永固之基。”

    “东江本部能支援一下吧?”孔有德说道:“登镇、津镇呢,也有不少人马闲着。圣上对辽南四卫甚是看重,难道不想早日夺回?”

    张榜挑了下眉毛,说道:“袁大人交代某家,稳守住旅大就是首功一件。圣上的意思是等一等,好象有新武器新战法有推出。”

    哦,孔有德和张盘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张榜,张榜只好苦笑了一下,说道:“某亦不知详细。但袁大人既然如此交代,咱们就不动如山,等上些时日又何妨、”

    张盘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也好。旅大如此重要,却是万万不可有失,以负圣上殷殷之期的。”

    “新武器呀,难道比鹰铳还厉害?”孔有德挠着头想着,一袋烟抽完却是不得要领,索性起身道:“某去看看骑兵的训练,老张去看看饺子包了多少,这上万人呢,少了可不够吃。”

    张盘点了点头,起身道:“饺子肯定是够吃的,就是冻起来的不如现包的好吃。”

    没办法,官兵虽多,可饺子包得好看又好吃的却没有多少。索性就全部交给伙房,提前包好冻上,到时候由各部军官去领了煮了就行。

    张榜没有什么事儿干,便领了巡防的差事儿。虽然不怕建奴来攻,但官兵在年节却也不能放松。严阵以待,以防万一。

    军营里有节日的气氛,但在战时,军人职责所在,却是不太浓烈。

    旅大的几个村屯却是不太一样,自从建奴叛明,战乱不息,这些辽民却是担惊受怕,没有几天安心的日子。

    现在,虽然还处在战争年代,但却不是在建奴的统治之下,朝廷对辽民的安置赈济也颇用心。

    眼看着旅大地区重兵云集,十有**是能守住,百姓们也放下心来,张罗着过个好年,渲泄下久已压抑的心情。

    村里家家都贴上了对联,有的门上还有年画,挂了灯笼。百姓们脸上也带着笑,见面打招呼的声音也响亮。

    “英子,还不包饺子冻上啊?”英子爹刚放下烟袋,便听到门响,知道是自家闺女回来了。

    英子爽快地应了一声,说道:“我把肉馅剁好,明天现包现吃。”

    “你一个人忙活得过来?”老爹说道:“柱子可是个大饭量,包得少了,人家不好意思吃,还不如不招呼人家来呢!”

    “再大的饭量也够吃。”英子笑着进屋,可转眼便皱起了眉头,捂着鼻子又退了出来。

    老爹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以后少来这屋,呛着了吧!”

    停顿了一下,老爹又开口问道:“和阿桃又去那家商铺谈工钱啦?要我说啊,一年给六个大元,挺好的了。还不用出大力,比种地强多了。”

    英子笑道:“爹,我和阿桃已经谈到八个大元了。不算在工钱里,是万寿节和元旦的奖金。”

    英子爹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定是被你们的絮叨弄烦了,索性加两个大元,买个清静。”

    “才不是呢!”英子不以为意,在外间屋生火做饭,心里却是高兴得很。管饭,活儿不累,一年还给八个大元,多好的事情。

    英子爹抽完烟,来到外间屋,对闺女说道:“爹明年种上十亩地,年景好的话,打的粮就够咱两口人吃了,你那八个大元就好好攒着。”

    “十亩地,您种得过来?”英子歪头问道:“别太累了。”

    英子爹笑了笑,说道:“朝廷不是说要借给百姓耕牛嘛,军队上也说要把马借出来。有牲口出力,十亩地还能累着人?”

    英子点了点头,说道:“反正第一年不收赋税,十亩地呢,收得再少也够喝粥的了。”

    英子爹呵呵一笑,说道:“傻丫头,要种也不种稻子麦子呀,咱得多种豆子。没看官兵多了那么些马,黄豆、黑豆可都能卖上好价钱呢!”

    英子撇嘴笑道:“爹呀,您还会算计呢?别豆子卖不出去,连粥也喝不上啊!”

    “不能,不能。”英子爹很笃定地说道:“听柱子说,为了养马,官上还鼓励百姓种苜蓿呢!”

    哦,英子不是很懂,听老爹说得自信,她也不多管。

    “看样子,这旅顺是稳了啊!”英子爹眯了下眼睛,沉声说道:“这官兵,跟几年前的辽东军头是大不一样啊!平辽,灭建奴,还真是挺有希望的。”

    英子呵呵一笑,纵是不太明白,可听到这话,也感到高兴,也觉得安心。

    …………………

    皮岛。

    与张盘等人的打算差不多,毛文龙与苟真怀等将领商议之后,决定过完年再行动。

    建奴以两旗兵力压制东江本部,鉴于野战能力的差距,正面硬刚显然并没有把握。

    所以,军议的结果是以两协分守铁山和皮岛,另一协在黄骨岛堡和萧家岛关之间的海岸进行登陆袭扰。

    首先,这个登陆地区没有大江大河入海,海水的盐分较高,海岸没有结冰,利于登陆;

    其次,这里正处于辽南和镇江两个后金兵团的中间,哪一边要抽兵前来堵截的话,距离都差不多一样,利于掌握袭扰和撤退的时间;

    而无论是代善,还是皇太极,只要他们被调动,一旦分兵势弱的话,旅大明军和东江本部都有可能抓住机会,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第八十五章 敌我筹谋

    毛文龙等将领还商议了一个备案,就是旅大和东江本部各出动一个协,但先登陆袭扰的只是一半兵力,另一半作为后备,打击目标则是被调动而来的建奴。

    虽然张盘和孔有德都属东江镇,也是毛文龙的下级,但这样的行动还需要考虑到旅大的安全。

    通讯联络得不慢,张盘和孔有德的回复也很快,他们赞同以备案行动。也就是说,只用两个协,他们就有信心守住旅大。

    综合考虑之下,毛文龙等人也倾向于备案。不管是伏击,还是正面迎战,两个协的人马都有以逸待劳的意味,作战更加有利。

    “本帅要亲自指挥这次行动。”毛文龙说话的口气并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理由也很充分,“某的这条老命,应该还是能吸引建奴前来的。”

    苟真怀并不争抢,因为军功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只要老实地做好皇帝交代的事情,加官晋爵不在话下。可反过来,再大的军功也抵不上失职所给皇帝留下的坏印象。

    而随着粮饷官、军法官,以及中下级军官不断被武学毕业的军官替换,东江军为朝廷所控制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

    说控制还不是太贴切,本来就是国家的军队,拿着朝廷的饷粮,你不受朝廷的节制,算怎么回事?

    至于说到毛文龙在历史上的跋扈,以及具有的军阀性质,那是环境所造成的,明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从东江开镇,朱由校就是按照新军制度来规范的。

    掌握粮饷、军法,以武学出身的充实军官,增强了东江军的战力,又没干涉毛文龙的军事指挥,怎么会让毛文龙走上历史的老路呢?

    何况,毛文龙就是有痴心妄想,也得看看现在的情势吧?

    没有私兵,不能保证后勤的自给自足,手下将领也多数都忠心朝廷,他想作死也没那个条件哪!

    再比如说李自成,驿站不裁撤,待遇还有可能变得更好,也没有天下大乱、饥民蜂起,他能抽疯似的要造反?

    环境,机遇,经历,才是改变一个人思想的主要因素。没有这些因素的变化,自然都是按部就搬的想法。

    所以,先打下好的基础,定下规范的框架,再监督约束,就不用太担心长歪变坏。

    现在,毛文龙与其他明军将领一样,想得是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然后是加官晋爵、封妻荫子,争取达到武将的顶峰。

    苟真怀没意见,陈继盛却有些担心毛文龙的安危,开口说道:“毛帅,若要吸引建奴来攻,打出大帅的旗号即可,不必劳动大帅亲涉战阵吧?”

    毛文龙呵呵一笑,说道:“铁山若不是陈将军亲自布置的防御,此次行动倒是可率兵指挥。”

    两旗建奴就在镇江,是否会发动进攻还不好说。若要攻打,义州和铁山的防御作战,自然是陈继盛最为熟悉。

    苟真怀沉吟了一下,说道:“毛帅虽是亲率人马,但留在船上指挥,也是一样的。”

    毛文龙假装想了想,接受了苟真怀的建议,还道了谢,但他心里却不以为然。

    将军难免阵前亡,这是军人应该有的心理准备。贪生怕死的话,解甲归田得了。

    …………………

    镇江。

    二贝勒阿敏和八贝勒皇太极驻兵于此,威压东江本部,作为父汗进攻宁远、觉华的策应。

    阿敏在旅顺堡遭到挫败后,遭到了努尔哈赤的责罚,手下的几个牛录被转调,收入到两黄旗,使得镶蓝旗的实力再次受损。

    尽管他很想为兄弟斋桑古报仇,但在旅顺堡的战斗中,对于明军的火器之威,还是心有余悸,且没想出太好的应对之法。

    所以,驻兵镇江后,阿敏并没有轻举妄动,反倒是挺老实,服从着努尔哈赤的命令,以皇太极为主将,听从他的命令。

    皇太极倒是派出骑兵越过冰封的鸭绿江进入了新义州,得到了明军已主动撤退,百姓也尽数迁走的情报后,他思之再三,也没有继续进攻铁山。

    在他的分析中,明军未尝没有诱己军深入,然后由海路抄袭的打算。而对于父汗的布置,皇太极是不太赞同的。

    这样抵近压制,固然能起到扰乱明军视听,为主攻部队争取些时间的作用。但在辽南和镇江,这两个集团拉开的距离太大,中间的空档令人忧虑。

    努尔哈赤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可他有他的考虑。

    庄河、黄骨岛堡、归服堡这一线的海岸线,已经被明军登陆袭扰过数回,能跑的辽民都跑了,差不多已经成了无人区。

    正因如此,努尔哈赤认为再被明军登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如果登陆的明军继续深入,则有可能被后金两大集团夹击,甚至是被切断退路。

    皇太极当然也知道父汗的意思,但他更担心登陆明军不再是袭扰,而是重兵切断他和代善两部的联系,再反过来进行夹击作战。

    从不同的思路来看,皇太极显然比努尔哈赤更加警惕,更对明军这大半年来的变化感到心惊。

    而广宁挫败和旅顺堡的失利,在表面上看似乎差不多,都是后金军的攻坚能力不强。

    但仔细研究分析的话,就会发现明军已经敢于主动出击。阿敏的镶蓝旗损失惨重,就正是被明军前后夹击所击败的。

    如果明军只是龟缩不出的话,大不了攻不下就围困,或是撤退另寻战机,后金军掌握着主动权,损失也是可以控制的。

    但明军敢于结阵出击,这个变化就不得不引起皇太极的注意和重视了。

    一直以来,后金军都以野战著称,是战胜明军的杀手锏之一。在野战中,后金军能以少胜多,似乎还没有败绩。

    如果没有了野战的优势,或者说是被明军拉近了差距。凭明朝的人力优势,根本就不是后金能够抗衡的。

    就说现在与后金军直接对抗的东江军,如果只根据他们的兵力和实力来制定计划,肯定会吃大亏的。

    因为,在东江军身后,还有登镇、津镇。有海船运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然加入战团,给后金军以意想不到的打击?

第八十六章 明君之相?未必长久!

    一阵寒风吹来,站在镇江城头的皇太极伸手紧了紧皮裘,收回了向东瞭望的目光。

    “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别人说话,皇太极轻轻叹了口气。

    天气不冷,则沿海不易结冰,会给明军登陆提供方便;天气不冷,觉华岛离陆地的十几里海面,也将是后金军难以逾越的障碍。

    说白了,这边的压制有些勉为其难,明军可能正在准备着从背后抄袭;而主攻宁远、觉华的后金军,可能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就是死磕宁远。

    陪在皇太极身边的罗绣锦深知其意,沉吟了一下,劝慰道:“贝勒爷勿要忧心,汗王率领的皆是精兵强将,装备亦是最好,攻克宁远当无问题。”

    “宁远一下,明廷在辽东再无据点,只能坚守关门。到时候,蒙古诸部势必会有所改变。朝鲜亦是孤掌难鸣,岂敢再敌视我大金?”

    皇太极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岂能不知父汗的计划,也觉得攻打宁远是很好的选择。但苦恼难以排解,思来想去,还是明朝强大,我大金势弱,长期对峙消耗不起,才不得不殚精竭虑地要打破被动。”

    如果皇太极文化水平再高一些,或许会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智谋都是扯”这句话来概括。

    只要大明能稳住阵脚,不送人头、不送物资,也不需要打大仗,就是不断地骚扰袭击,就差不多能把后金拖垮了。

    而稳如老狗的朱由校,不急不躁地加强军备、培训军官,不催不逼地给前线将领指挥权,只管搂钱做好后勤工作,却是真正地打在了建奴的弱点上。

    历史上的大明是财政崩溃,可以说是穷死的;现在嘛,建奴倒不是穷,抢掠来的金银财宝还有呢,可上哪买粮草物资呢?

    蒙古诸部,好象比建奴还穷,穷得只有牛羊。而且,拉拢收买人家还不爱来呢,抢掠他们更是与联蒙抗明的大战略相悖。

    朝鲜也挺穷,但好歹是个国家,如果能够降服,哪怕是互市通商,对解决建奴的物资匮乏,也有一些作用。

    大明倒是富有,光看明军这一年来的扩充,以及装备更新,就令人羡慕。但你得抢得着算啊!

    在后金高层中,有强烈忧患意识的不多,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自是其中之一。但面对明朝的封锁围叮当,他们的办法同样也很少。

    而坐等时机,才是后金统治层中最普通的思路和看法。

    在他们看来,坐等未必就是待死,凭明廷的一贯传统,朝令夕改是常事,很难有能持之长久的政策和战略。

    或是皇帝改变了心思,或是朝堂上某一派得势,或是大形势有了变化,或是官员犯了错,这些都可能造成朝廷战略政策的改变。

    就说镇守辽西的熊大臭嘴,起起浮浮几次了?而从后金起兵叛明,明廷对辽东的战守又有几次变化?

    皇太极对此却不是十分赞同,太被动了,等于把命运交给对手。对手利令智昏自然是好,可要精明睿智,岂不是毫无反抗地任由对手收紧绞索?

    所以,能发动进攻还是要力争主动。至少能让蒙古诸部看到后金还有力量,暗通款曲暂时不管,可也别给明廷太卖力。

    罗绣锦也对目前的形势感到忧虑,明朝在人力和财力上有着巨大的优势,这是后金不能比的。

    后金之所以能崛起,多是因为明朝的积弊重重,不光是军事上的,还有朝堂上的党争纷乱、效率低下。

    可明廷突然如大梦初醒般振作革新,一系列的政策和战略推出,正确得令人发指,生生压住了后金的势头,并逐渐掌握了战略主动权。

    “明朝的皇帝——”罗绣锦欲言又止,这是他分析判断出的症结所在。

    皇太极淡淡一笑,说道:“明朝的皇帝有明君之相,很有作为,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又有何妨?其实,我与你的看法也颇为相同。”

    停顿了一下,皇太极继续说道:“何为明君?知人善任,做到这一点就够了。三方布置或四方布置的战略是谁制定的,这不重要。皇帝能够接受并实施,还能筹措出钱财和物资大力支持,我看他就是明君。”

    说着,皇太极颇有意味地抿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只不过,这个明君能持续多久,却是不好说。”

    罗绣锦颌首赞同,说道:“先明后昏,有明有昏,历史上这样的皇帝并不鲜见。在下觉得既要重视明帝,又不必怕他。”

    皇太极哈哈一笑,说道:“怕他?一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的少年而已,何怕之有?”

    这么定义之后,皇太极似乎又找回了自信,还有了新的布置。他大步走下了城头,派兵遣将,传号施令。

    …………………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同心协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

    可等到环境渐渐好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

    历史的周期率便是如此,连朱由校也得承认,就算他的兴利除弊使大明重新振作起来,也保不准日后的衰败,甚至是灭亡。

    什么万世一统,什么日不落,不存在的。

    干好眼前的事情,内除积弊,外平叛乱,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比什么都强。

    而大明虽然如庞然大物,可问题也多,弊病也深,改革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也复杂,更没有崛起的后金那般聚精会神、同心协力。

    其实想开了,朱由校也觉得正常。环境不同,大明没有后金那般艰难困苦,哪能苛求一往无前的那种气势?

    说白了,后金崛起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打胜就是灭亡,才会那么玩命儿。

    而明军呢,可没拼命精神。甚至是皇帝和官员,可没生死存亡的紧迫感。

    萨尔浒、辽沈、广宁……败了就退呗,不过是辽东局部的失利,捍动不了庞然大物的大明。

    而在平叛战争中,朱由校的稳如老狗,在某些人看来,其实也是属于“精神渐渐放下了”的表现。

第八十七章 除夕欢聚

    其实,朱由校比谁都清楚,大明已经是日薄西山,说是苟延残喘也不为过。外敌固然要消灭,但内部的问题却是大明灭亡的主因。

    所以,稳住外盘,为他在内部扫除积弊创造条件、争取时间,才是他一直以来所禀持的策略。

    何况,对于战争他也是个外行。只要能知人善任,并给予足够的钱粮物资支持,不去瞎指挥,才是更为负责任的做法。

    今天是除夕,皇帝要过个好年了。

    建奴可能已经到了宁远城下,你还想过个好年,心也太大了吧?

    朱由校觉得担心忧虑没啥用,饷粮拔得充足,大炮火枪也最先进,还考虑到官兵吃饺子,自己这个皇帝够可以了呀!

    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该操心的也都嘱咐过了,你还不让俺和媳妇儿,还有妹妹们吃个除夕团年饭,搞个春节联欢?

    夜幕刚降,乾清宫内的团年饭已经开始了。皇后加三个妃嫔,还有三个皇妹,围坐在大桌上,真有一家人团圆的感觉。

    朱由校看着打扮成小宫女,跟在张裕儿身旁的小肥皂儿,笑着吩咐宫人:“给婉儿添个座儿。”

    “奴家谢万岁隆恩。”张婉儿叩头谢恩,在宫人搬来的椅中坐下,这下瞅得清楚了,满桌子菜呀!

    “皇爷,这个桌子是您打造的?”张裕儿伸手碰了碰里面能转的大圆盘,笑着问道。

    朱由校不无得意地点头,笑道:“边吃边转,桌上的菜都能吃到。都是自家人,又是过年,随意些。”

    王良妃瞅着张裕儿的肚子,又偷偷摸了下自己的,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

    “鲸鱼肉?!”八公主朱徽媞好奇地盯着菜盘旁边的铭牌,问道:“是海里那种很大很大的鱼吗?”

    朱由校笑道:“就是那种很大很大的鱼,有的比小船还大呢!这也就是冬天,有冰镇着,才能从海外保证新鲜地运来。不过,熏制好的鲸鱼肉,以后市面上都有的卖。”

    说着,他举起酒杯,环视一圈,待众人都端杯,才笑着说道:“朕也不长篇大论,过年团圆,就是图个喜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幸福快乐。来,饮胜。”

    “饮胜。”众人笑着回应,喝下杯中酒。

    朱由校挟了口菜吃进嘴里,笑着摆手,“随意吧,不必拘礼。”

    酒宴这才算开始,王体乾站在下首,满脸谄笑地负责转桌。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时机得掌握好,转的幅度也不能大。领导挟菜你转桌,还想不想干了?

    “这鲸鱼肉还挺嫩的,象小牛肉。”朱由校给身旁的皇后张嫣挟了一块,说道:“运送新鲜的太耗费,朕已经让他们停了。”

    张嫣颌首笑道:“万岁英明。尝个新鲜也就是了,劳民伤财的停了最好。”

    朱由校呵呵一笑,没把自己准备让人用硝石制冰保鲜的事情说出来。可不是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而是给富豪多找花大钱的路子。

    拉动经济,奢侈品消费也是其中一项。比如镜子,比如要推广的玻璃窗,还有这价格不菲的海鲜,就是让有钱人消费的。

    管子就说过,有钱人烧的木柴都要雕刻出花样儿,能多提供就业岗位,多养活几个穷人呢!

    当然,这种经济理念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奢侈无度、劳民伤财就是最常用的批判标签。

    转桌很方便,一伸手,都能够到菜肴。八公主和张婉儿胳膊短,稍微费点劲儿,可有传菜的宫女在旁侍候呢!

    丝竹管乐响了起来,阶下由教坊司开始表演宫廷歌舞。

    明代中后期,主要是武宗之后,宫廷歌舞就分为了两种形式,一种是专为礼仪而用的歌舞,一种则是供给帝王欣赏的宫廷歌舞。

    严格地说,后者已经不属于宫廷歌舞的范围,而与民间歌舞无异。

    朱由校更喜欢这种民间的、通俗的、观赏性强的歌舞。那种所谓的雅乐,除去礼仪效果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说到教坊司,很多人可能认为就是官方经营的青楼,里面都是官妓。

    其实这是不准确的,至少不是现在教坊司的准确情况。

    自明成祖朱棣靖难之役成功以后,就将政敌的妻子、女儿纷纷贬斥到教坊司中,以示惩罚,这使得教坊司妓…女大增。

    到了明朝中期以后,为了澄清社会风气,导人向善,教坊司受到了很大限制,官…妓数量大大减少。

    但取而代之的是私…妓,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虽绝迹公庭,而常充牣里闾”。

    但教坊司的名声响亮,又有乐伎,可以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而且,在教坊司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上层社会和名流,身价才会增高。

    所以,很多名…妓都落籍于教坊司,甚至要花费不菲的钱财。比如秦淮名…妓、李香君、顾横波、卞玉君、陈圆圆等,就是在南京礼部教坊司入籍的。

    而要想出名,要么是脸蛋儿漂亮,要么是精通琴棋书画,要么是能歌善舞。其中教坊司中能歌善舞的乐伎,却是最多最好的。

    很正常,教坊司属于礼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自然拥有众多乐师和女乐,培训起来也很专业。

    而对于教坊司的舞蹈,朱由校还真是第一次看,或者说是第一次欣赏非宫廷舞的优美。

    正在阶下舞蹈的是三名女乐,一名主跳,两名持羽扇伴舞。相貌都甚美,佩珠戴翠羽,舞姿更美,行走时如女神凌波,跳起盘旋又如天女散花。

    朱由校连连颌首,赞赏艺术家的高超技艺。在座的众人也都看得入神,除了张婉儿只对菜肴关注。

    “好,甚好。”一舞跳毕,朱由校抚掌喝彩,一挥手,大气地说道:“赏。”

    “奴婢谢万岁恩赏。”舞者施礼谢恩,款款退下。

    段纯妃吃了点菜,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万岁,可有《观音舞》?臣妾听说教坊司的徐姬最擅此舞,可与徐惊鸿相媲美呢!”

    朱由校倒是不清楚,注目看向王体乾,征询的意味很明显。

    王体乾赶忙陪着笑脸答道:“回皇爷,接下来就是徐姬的《观音舞》。”说着,赶忙下去安排,把压轴的《观音舞》挪到前头。

第八十八章 诗词串烧

    朱由校点了点头,对负有盛名的徐姬也挺好奇,对《观音舞》也甚是期待。

    明朝的教坊司籍下有很多色艺双绝的名…妓,被广为传颂的名…妓有张小娥、杨玉香、徐姬、张楚屿、王小奕、葛余芳、王赛玉等。

    这些名…妓不仅有超绝的技艺,其个性也是独特且不同。

    如张楚屿喜欢与志趣相投之人交往;徐姬擅长写诗,以委婉的诗句扬名;

    王赛玉所穿的藕丝履仅三寸长,被大家传称为“鞋杯”;杨玉香以清雅孤高的个性而闻名,千金难买一笑并不是传说。

    张小娥的舞姿胜过宫廷舞蹈家,号称能使徐惊鸿的《观音舞》、万华儿的《善才舞》全废。

    王良妃也听说过徐姬的大名,笑道:“臣妾听说徐姬是从南京十四楼过来的,不仅善舞,还会作诗呢!”

    作诗?!朱由校嘿然一笑,说道:“不如这样,来玩个小游戏,也不用作诗,咱们拼凑诗句如何?”

    张嫣眨着秀目,笑道:“拼凑诗句?这倒是新鲜。”

    朱由校干咳了一声,说道:“一句对一句,不能是原诗,看谁拼得自然,没有违和感。”

    违和?!众人蒙圈,齐齐望着皇帝。

    “朕先举个例子。”朱由校看到王体乾领上徐姬,向下压了压手,示意稍待片刻,开口说道:“劝君更尽一杯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嗯?!众人都愣住了,这听起来还真拼得自然和谐,毫无那个,那个违和感哈。

    朱由校看着众人的神情,不由得呵呵一笑,说道:“无缝衔接,完美之作吧?”

    张嫣回过神儿来,捂嘴而笑,说道:“万岁才思敏捷,臣妾佩服之至。”

    “皇兄,您再说一个呗!”小六朱徽婧眼睛亮了,觉得这个好玩儿,可还是有些不得要领。

    朱由校笑着点头,说道:“好,朕就再说一个,你们也好好想。说得好,朕有赏啊!”

    略微琢磨了一下,皇帝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而衰,三而竭。”

    这个?众人又蒙圈,望向皇帝。

    “臣妾愚钝,竟不知这词出自何处?”段纯妃微蹙秀眉,问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万岁,这是谁写的词啊?”

    谁写的,我哪知道?不过是在前世网络上看到的诗句串烧,随便记了那么几个。

    朱由校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本是考你们的,不问问别人,朕就说出答案?”

    段纯妃把询问的目光挨个投向在座的诸人,只是等张嫣和王良妃的时间较长,别人嘛,都是很快就移开。

    张裕儿一个都人出身,能有多少墨水?三位公主和一个小吃货,还有她读的诗词多?

    朱由校的目光敏锐,却看到正躬身等候的徐姬稍有异色,嘴唇无声地翕张了几下。

    “徐姬。”朱由校沉声说道:“除夕之夜,朕与民同庆。你若答出,朕也有赏。”

    徐姬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马上垂下头去,停顿了半晌,才温声答道:“回万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乃是汤显祖所作《牡丹亭梦》中的诗句。”

    原来是传奇剧本中的诗句,汤显祖也不是太出名,怪不得朕不知出处呢!

    朱由校颌首,抬手道:“答得好,正是传奇剧本中的诗句。嗯,赏。”

    “奴婢谢万岁赏赐。”徐姬跪拜谢恩。

    段纯妃松了口气,既然是传奇剧本,不是传世名诗,也难怪自己不知了。

    张嫣笑道:“万岁,既已召徐姬,便先看《观音舞》,再来联句拼诗可好?”

    朱由校点头应允,徐姬退下稍作准备,便款款上前,开始表演。

    明代《观音舞》,又名《菩萨舞》,在北京、南京贵族之家集宴时,是经常表演的舞蹈。

    后来,在民间节日,盛大歌舞活动,以及街头游行中,也经常可见此舞表演。

    只见徐姬装扮成观音模样,额上顶一碗,手持两碗,击节而舞。舞姿曼妙,而碗却不掉,有点象是杂技混合的舞蹈。

    “比臣妾看过的精彩。”段纯妃似乎想到了未入宫时看到的表演,有些感慨地说道:“盛名无虚,可比民间歌伎的技艺高超多了。”

    王良妃赞同道:“听说她们都是从小下过苦功的,自是不同凡俗。”

    张嫣见皇帝投来目光,微笑着摇头,说道:“臣妾却是第一次看到,很精彩的表演呢!”

    张裕儿看得目不转睛,不用问,她也是头回得见。

    尽管已经晋位嫔妃,但她对自己的出身,还是有点自卑的。说话很少,行为低调,只是不时望向皇爷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赏!”朱由校再次发挥土豪的本质,用土豪都不足以形容九五至尊的他了。

    “谢万岁赏赐。”徐姬再度谢恩,躬身退下。

    五公主和六公主交头结耳,然后小五向着朱由校举起了手,说道:“皇兄,我想到了一个联句诗。”

    “说来听听。”朱由校笑着鼓励道:“好不好的,朕都有赏。”

    五公主朱徽妍笑了笑,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无人知是荔枝来。皇兄,您看拼得可好?”

    “好,五妹拼得合辙压韵,听起来就如原诗一般。”朱由校赞了一句,挥手示意宫人取过奖品,乃是一串珍珠项链。

    六公主咯咯笑着,说道:“皇兄,我也联好诗了,您听啊,仰天大笑出门去,铁马冰河入梦来。”

    也行啊!朱由校品了一下,笑着点头,同样夸赞之后发了奖品。

    小八眼馋坏了,眨巴着眼睛,冥思苦想,觉得好象找到了点窍门。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段纯妃笑道:“万岁,臣妾偷个懒,随便联了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个,有点投机取巧了吧?朱由校看着段纯妃咧嘴一笑,挥手发奖品。自家媳妇儿,不能小气,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八公主朱徽媞急了,赶忙说道:“皇兄,皇兄,我也联好诗了。仰天大笑出门去,千金散尽还复来。”

    你们——朱由校有点哭笑不得,可看着八妹眼巴巴的样子,没说的,发奖。

第八十八章 借诗,吃饺子喽

    张裕儿举起了手,有点怯生生地说道:“皇爷,臣妾也想起了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笑问客从何处来。”

    嗯,不容易啊,朕让你练字用的诗还能记住。看你大肚子挺辛苦的份儿上,发奖。

    张嫣捂嘴偷笑,她都想到好几个最后带“来”字的诗句了,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渔阳鼙鼓动地来”、“孤帆一片日边来”……

    王良妃笑道:“都是带‘来’的诗句啊,那臣妾也凑一个‘不尽长江滚滚来’吧!”

    好吧,既然都“来”了,发奖也不差这一个媳妇儿。朱由校挥手发奖,看向皇后张嫣,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张嫣笑着颌首,脆声吟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菊残犹有傲霜枝。万岁,您看还行吧?”

    行,太行了。朱由校笑得欢悦,终于不“来”了呀,奖励。还是大老婆懂事儿,把联句诗给拐弯了。

    “皇兄,皇兄。”六公主摇着手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忽如一夜春风来。”

    又“来”了啊!朱由校笑得怪异,眼睛都快长长了。

    张嫣噗卟一笑,说道:“六公主拼得好,发奖。”

    停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道:“咱们也别老是仰天大笑出门去了,让万岁再说一句,咱们也尽量不重样儿好不好?”

    朱由校赶忙点头,朗声说道:“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五、六、八三位公主面面相觑,小八更是扁嘴拧眉,抱怨道:“这个,这个好难哪!”

    段纯妃呵呵一笑,说道:“前面是钗头凤,后面拼一句压韵的七言诗句就行了。嗯,我说一个啊,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

    王良妃笑道:“还是纯妃妹子聪慧。那我也来一个,角声寒,夜阑珊,玉炉沉水袅残烟。”

    张嫣笑道:“春如旧,人空瘦,何处相思明月楼。”

    五公主朱徽妍到底是大一些,思维比两个妹妹要灵敏,笑嘻嘻地对张嫣说道:“皇嫂,妍儿借您的一句诗可好?”

    张嫣笑着点头,说道:“皇嫂也是借的诗句呀,妍儿想用就用啊!”

    朱徽妍呵呵一笑,说道:“那我也拼好了。春如旧,人空瘦,故人西辞黄鹤楼。”

    “发奖,发奖。”朱由校笑得开心,本就图个乐呵,稍微投机取巧也没关系。

    八公主朱徽媞眨巴眨巴眼睛,望向段纯妃,讨好地笑道:“三皇嫂,我想借您的一句诗。”

    段纯妃嘴角上翘,微笑着说道:“借诗没问题呀,可你为什么叫我三皇嫂呢?”

    小八嘻嘻笑道:“皇后娘娘是大皇嫂,良妃娘娘刚刚管你叫妹子,那她就是二皇嫂。所以——”

    “真是个机灵的公主。”段纯妃笑着夸了一句,说道:“那你说拼好的诗吧!”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小六望向王良妃,模样儿太明显,没开口呢,王良妃便笑道:“六公主啊,二皇嫂的诗随便借。”

    六公主朱徽婧咯咯一笑,说道:“角声寒,夜阑珊,淡荡春光寒食天。”

    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但热闹欢乐的气氛却浓厚起来。奖品发得勤快,人人都高兴,就象行酒令,老少咸宜,还挺雅致。

    令朱由校感到些许惊奇的是张裕儿,竟然也对上了一句,也是借了别人的,但凭她的文化水平,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裕妃也在学习呀!”朱由校夸赞道:“这很好,可别累着,不急于一时,以后的时间长着呢!”

    奖品拿双份,对孕妇就得优待。张裕儿心中高兴,没给皇爷丢脸,以后有空儿还得多学呀!

    拼诗告一段落,从皇后张嫣开始,轮流给皇帝敬酒。不白敬,皇帝都有赏赐。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盘热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虽说是主食,可数量不算太多,毕竟都吃喝得差不多了。

    数量少也是有道理的,里面包着“吉祥物”呢,吃中的概率得高一些,别让人为了奖品非得吃撑了。

    “饺子吃慢点,别把牙硌着了。”朱由校笑着提醒,随便挟了一个,一口咬下去便目光一凝。

    张嫣看皇帝这表情便知道中奖了,笑道:“万岁大吉大利。”

    朱由校呵呵一笑,把嘴里的小玉牌吐到桌上装水的碗里,仔细辩认了一下,说道:“看,朕吃到了如意。新的一年,定是诸事称心如意。”

    “万岁吉祥如意。”

    “皇兄万事如意。”

    “大家都如意,都快乐。”朱由校晃了晃王体乾知趣呈上的玉如意,这是他今晚的唯一奖品了。

    皇帝吃过,大家才动筷。公主和婉儿瞪大眼睛瞅,觉得自己能发现带“吉祥物”饺子的特别之处。

    张嫣和妃子们倒不在意,说笑着随便地挟着吃。

    过年了,吃饺子啦!

    朱由校感受着这有些熟悉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千。虽然物是人非,但这阖家团聚的亲情,却是不变的。

    ……………………

    篝火烧得旺,英子把填了少量火药的细竹杆扔进去,在爆炸的响声中,激起一团火星和尘灰,引来大声的欢笑。

    村子名为龙头村,一共只有三十来家住户。热闹是谈不上的,但对联贴上,灯笼挂起,再在院中燃起火堆,喜庆气氛还是有的。

    经历过战乱,安定下来的人们已经觉得这是个消停年。至于更久远之前的回忆,也多成为唏嘘感叹了。

    “该去下饺子了。”英子拂了下耳旁的几丝乱发,笑道:“张大哥,鞭炮留给俺放啊!”

    “好。”张柱子用力点头,又问道:“放三眼不,那东西更响呢!”

    英子有点犹豫,问道:“俺能把住吧?”

    “俺帮你把着。”张柱子憨憨地笑着,“俺这就去装药。”

    三眼铳基本上从军队淘汰了,配发给了预备部队,张柱子就得到了一杆。

    那玩艺儿光装药,不装弹,能当鞭炮放,某些地方还将它作为驱魔镇驱除邪物的工具。

    英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屋,往灶下添了两把柴,让水烧得更快一些。

第八十九章 不同的新年

    丫头洗了把手,看着帘子上摆放得整齐的饺子,那是她创造的,好象一群吃圆了肚子的小白鹅,不禁露出欣悦的笑容。

    “让柱子进来哇!”英子爹掀帘走了出来,身上有烟味,嘴中有酒气,笑着说道:“没个人陪着,让俺大过年的喝闷酒啊?”

    张柱子不光是把分给自己的猪肉拿来了,还带着几个预备军的青年去了老铁山,打了一些鹌鹑、黄脚三趾鹑(黄懒子)、山鸡分给村上人。

    这些野物与采来的山蘑菇一燉,味道可香了。英子爹喝着张柱子买来的酒,抽着烟,吃着燉野味,甭提多美了。

    “一会儿就进来了,他在给三眼装药呢!”英子掀开锅盖看了看,水已经烧开,便伸手端起盖帘,往锅里下饺子,“等饺子出锅,俺还要放鞭炮,放三眼呢!”

    “丫头家的放枪放炮的。”英子爹摇了摇头,说道:“幸好去了商铺卖货,要不肯定得去参加那个预备军。朝廷也是,怎么连女的也收呢?”

    英子翻了翻眼睛,不服气地说道:“女的咋啦,照样能拿枪打仗。杨门女将,花木兰,不都是女的。”

    英子爹撇了下嘴,也不跟女儿争辩。正好张柱子进来,便热情地招呼道:“来,来,陪俺喝酒去。要说这京城运来的酒啊,真够劲儿。烧刀子,名不虚传,可是有好多年没喝到了。”

    张柱子笑道:“烧刀子太烈,冬天喝起来倒是驱寒。不过,开春了咱们要种辣椒,听说也能活血去湿气。”

    “辣椒是菜?”英子随口问道:“要是辣的,俺也喜欢吃。”

    辣椒最迟是在明朝嘉靖、万历年间传入到中国,从东南沿海逐步向西北内陆蔓延。

    就算没有辣椒,中国的饮食中也有替代品,比如葱、姜、蒜、花椒、茱萸等等。所以,说到辣味,英子也不陌生。

    “能当菜吃,也能当调料。”张柱子说道:“还有番薯、南瓜,都是官上明年要推广种植的。”

    英子爹对此不太感兴趣,他还坚持着自己的计划,觉得更好。

    饺子漂浮上来,英子熟练地搅动,煮了下面皮,便用笊篱捞起,盛了四大碗,再加一盆饺子汤。

    “好了,可以出去放炮了。”英子把饺子端进屋,拂拉着手走出来,对爹说道:“爹,一起去看看吧?”

    “你们去吧!”英子爹摆了下手,“快点回来吃饺子,别凉了。”

    英子和张柱子来到院中,丫头接过已经拴好鞭炮的竹竿,凑到火堆上点着,侧着脸,捂着一个耳朵,在噼噼啪啪的爆响中,发出清脆欢快的笑声。

    火光迸射,纸屑飘飞,张柱子看着沉浸在简单快乐中的姑娘,满脸都是笑意。

    哈哈哈哈,英子抖了抖竹竿,还有些意犹未尽,笑着说道:“明年买更多响的,还要有花炮,飞得老高,在天上炸出花的。”

    张柱子用力点头,从墙边拿过三眼铳,说道:“这个后座力不大,可你没放过,还是我帮你把着吧!”

    “好啊!”英子轻快地点了下头,上前用双手握住木杆,笑着问道:“冲着天放哈?”

    张柱子从火堆中抽了根柴火,过来伸手把住三眼铳,调整了下角度,把柴火递给英子,说道:“你来点火,我把结实了,你一只手握着也没问题。”

    英子答应着,一手接过柴火,伸向了引线。

    两个人三只手把握着铳杆,身体自然而然地贴靠在一起。但谁也没在乎这个有些亲昵的举动,都微仰着脸,看着铳口。

    轰,轰,轰!

    火铳发射,喷出了烟火,铳杆稍往下座,但被张柱子握得结实,英子只感觉到比较轻微的震动。

    “又长了一岁呢!”英子笑着看了张柱了一眼,微抿起嘴角,可也没松手,似乎在喃喃地自语。

    张柱子嘿嘿笑着,这次却没避开眼神。

    铳口的白烟还在袅袅冒出,两人就这么挨靠在一起,目光又转向了飘着零星雪花的夜空。

    轻盈的雪花欢快地落不来,落在二人的身上脸上。两个人却都没有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是在对着上天祈祷。

    …………………

    热腾腾的饺子蘸上蒜汁酱醋吃到肚里,嗯,味道真香。

    辽镇龙骑营在飞骑营的配合下,终于完成了阻滞任务,在大年夜撤回了宁远,吃上了年夜饺子。

    而节节阻击,迟滞建奴的前进速度,是熊廷弼的命令,但却没有硬性规定。你能挡住数个时辰挺好,拖住半个时辰也行。

    但原则却是确定的,不与建奴死战,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

    于是,龙骑营和弃守锦州、大凌河的两千明军交替后撤,利用预设阵地对建奴进行迭次阻击。

    遭到打击最大的,不是莽古尔泰的镶蓝旗,而是蒙古附庸兵。这些附庸兵都是骑兵,与镶蓝旗共同担任前锋。

    要说莽古尔泰粗鲁,头脑简单,这也不是瞎说。但他不是傻子,会把自己的人马放在最前面。

    而对于蒙古骑兵,他们对于明军的新打法显然更不适应。只是盔甲防护的薄弱,就使他们面对明军的火枪攒射时,要付出惨重的伤亡。

    在蒙古附庸军在官道上被火枪打得混乱后,满桂带着飞骑营又适时杀出,用弓箭和马刀展开冲击。

    盔甲齐备、武器精良,飞骑营的猛烈冲杀,使得蒙古附庸军雪上加霜,被打得狼狈溃败。

    等到莽古尔泰率镶蓝旗赶来增援,飞骑营又避战而退,留给镶蓝旗的又是依托阵地的火枪兵。

    好在龙骑营不是要死守硬顶,在敌我双方损失都不算大的情况下,龙骑营撤回了宁远,建奴则至少要晚上一天才能兵临城下。

    “要不是赶着回来吃饺子,龙骑营还能再顶它两三天。”

    杨国柱把一个饺子囫囵个地塞进嘴里,大嚼着说道:“官道上的阵地且不说,光杏山、大兴堡、塔山,全力坚守的话,哪一个也够建奴啃上七八天的。”

    这话说得有点吹,但要真想阻击的话,也确实能再迟滞后金军几天。

第九十章 万事俱备,只待厮杀

    这也是熊廷弼想看看骑兵的训练成果,检验一下飞骑营和龙骑营的配合作战的效果。

    金国凤给杨国柱倒了杯酒,说道:“你说的杏山、塔山哪里有觉远这般坚不可摧?不把建奴放过来,花那么多钱修的城、布置的红夷大炮不是都浪费了?”

    杨国柱嘿嘿一笑,举杯示意了一下,说道:“某自然知道轻重。龙骑营训练出来不容易,某也不舍得有大的伤亡。”

    金国凤陪着杨国柱喝了杯酒,说道:“建奴的前锋明日应该能到,老奴所率的大队也晚不了多长时间。看来,大年初一还能消停一天啊!”

    “某觉得未必。”樊化龙放下筷子,说道:“建奴前锋是莽古尔泰的镶蓝旗,凭那家伙的不知死活,没准到了就进攻呢!”

    金国凤沉吟着说道:“就凭一旗人马,纵是再狂妄,也不敢轻举妄动吧?只是不知道老奴所率的大队距离有多远。”

    “怎么?”杨国柱大概猜出了金国凤的想法,问道:“还想主动出击,先灭了莽古尔泰?”

    金国凤眨巴眨巴眼睛,苦笑了一下,说道:“倒是想,可惜天公不作美。”

    杨国柱和樊化龙相视一眼,也都无奈摇头。

    下雪了呀,还真是建奴的运气。恐怕这也是熊廷弼力持谨慎,要在防御最完备的宁远城下决战的重要原因吧!

    当然,即便天气影响,凭宁远城内的兵力,全力围攻莽古尔泰的前锋也有胜利的把握。但损失肯定不会小,接下来面对建奴的主力时,就要吃力了。

    因为所处的角度不同,朱由校和熊廷弼是着眼于长远和大局,在保存实力和消灭敌人之间采取相对平衡的战略战术。

    而中下级的将领们则更期待军功和晋升,考虑得不够深远,也是正常。

    其实也不用担心建奴抵达城下后不进攻,他们来干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围困更是不可能,后勤补给线已经被拉长,想从后方得到供应,后金没有那个后勤能力。

    随军运来的粮草物资顶多能支应半个月,甚至更短。建奴想要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就是攻下宁远或觉华。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觉华海面虽在近岸处有结冰,但却没有冰封,几乎已经不会是建奴所攻打的目标。

    所以,攻打宁远是建奴唯一的选择。如果拔除了明军设在关外的最后坚城,不仅会得到物资粮草,辽东的形势也将为之一变。

    宁远城内的经略府中,熊廷弼吃完了饺子,却是滴酒未沾。穿戴整齐后,老熊大步而出,带上数十亲兵,前去巡视城防。

    固守是有绝对把握的,问题是要尽量多地杀伤敌人,使其兵力受损,更有助于四方布置的围困和封锁。

    所以,老熊有了计划。简单地说,就是不能一下子打得建奴丧失信心,甚至要给他们点希望。

    而且,如何充分发挥红夷大炮的威力,最好能打死打伤建奴的大头目,也是个需要掌握时机的问题。

    说白了,先隐藏杀手锏,或者与敌人在阵地上展开拉锯战,使建奴不断地投入,也不断地死伤,就是老熊要达到的目的。

    雪花还在稀疏地落着,并不令人心烦,倒是让人有清爽的感觉。

    地上只是薄薄的一层,城墙也镶上了银边。走上城头向外瞭望,纵横的壕沟、遮顶的草棚尽收眼底。

    “大人。”负责值守的黄得功上前躬身施礼,“末将刚刚巡视完毕,官兵们都很好,只待明日与建奴厮杀了。”

    熊廷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明日未必有战。东虏初抵城下,还要打造攻城器械,没有两三日准备,是断不会攻城的。”

    “但我军戒备万不可松懈。”熊廷弼又说道:“你做得很好,巡视不可少,督促也不可缺。”

    黄得功躬身领命,陪着熊廷弼在城头上巡视。

    “东虏进抵,必先截断山海大道,扎设大营当在城北。”熊廷弼伸手指了指,说道:“我料其不会四面围攻,而是专攻一面。”

    “先攻北面吗?”黄得功瞪着眼睛猜测道:“那敢请大人调末将守北面。”

    熊廷弼笑了笑,说道:“北面不能交予你,且建奴要攻,也当是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因为,他们会以为角台的守御当是薄弱之处。”

    这是常规的攻城战法,而宁远也不是严格的棱堡,建奴十有**会按照这个套路来进攻。

    “如果攻城有进展,东虏又不知城头有红夷大炮,说不准会向前移营。”熊廷弼捋着胡须,冷笑起来,“只要在大炮射程之内,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黄得功不是很明白,问道:“要让建奴攻到城下吗?那城外的防御体系岂不是要放弃?”

    熊廷弼微微一笑,说道:“稍微放弃一些阵地,或是攻防进退,才能让东虏继续投入兵力,陷入与我军的反复厮杀。有掷弹车,有手榴弹,建奴在阵地争夺战中,岂是我军的对手?”

    黄得功有些听明白了,说道:“经略大人高明。若是一下子打狠了,建奴不再敢攻,咱们就白准备了。”

    “此战若能杀得东虏惨败而回,半年之内怕是缓不过来。”熊廷弼眯了下眼睛,说道:“明年,可能就会逼得东虏龟缩辽沈。我军亦能前出至大凌河、锦州,对东虏形成更大的牵制。”

    黄得功用力点头,说道:“这回再抢不着,建奴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等到我军重占广宁,建奴怕是要完蛋了。”

    熊廷弼笑着颌首,重回广宁,与东江军对建奴形成更大的压制,确实是他的战略设想。

    以退守稳住阵脚,再到光复广宁,确实意味着辽东形势的大转折,也是熊廷弼一直没忘的执念。

    这个执念从弃守广宁时,就深深地种在了熊廷弼的心里。一定要再打回去,从某手里丢掉的,也要某再亲手夺回来。

    而皇帝对于他的信重支持,对辽镇军事的大力投入,无疑给熊廷弼增添着越来越强烈的信心。

第九十一章 大年初一头一天儿

    尽管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辽镇并没有大的军事行动,风头似乎被东江镇抢去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以后光复辽东,拥有着红夷大炮、骑兵集团的辽镇才是真正的主力。

    等到重占广宁,辽镇就要直面辽、沈的后金主力,东江军就将成为牵制和配合的力量。

    其实,从熊廷弼身兼巡抚、经略等职,并有尚方宝剑就可看出,在地位和信任上远超毛文龙。

    熊廷弼也知道轻重,大权独揽也意味着被攻讦的借口。

    所以,饷粮交给督饷官,军法交给军法处,他只管练兵,只管军事指挥,只管为收复锦州、大凌河、广宁做准备。

    伸手拂去城垛口上的薄薄积雪,熊廷弼嘿然而笑,说道:“东虏若是铩羽而回,兴许用不着咱们追杀,就有人在半路上截杀他们呢!”

    黄得功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白过来,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虎墩兔嘛,希望他有那个胆子。”

    熊廷弼也联结蒙古,但与王化贞把全部希望压上不同。

    他派出信使,也在信上说得清楚,东虏若大败而回,林丹汗所部若截杀,可拿首级来换抚赏银。

    一具真夷首级五十两银子,与明军的赏格相同,但却不用明军出工出力。这个政策是皇帝允准的,就看蒙古诸部敢不敢趁火打劫了。

    又不是让你跟后金死磕,败退的东虏你都不敢碰,还好意思跑来要抚赏?

    当然,就是蒙古诸部不动如山,每年定额的抚赏银也照给。反正也不多,犯不着象崇祯那样因小失大,为省钱把蒙古诸部都推给了后金。

    熊廷弼沿城巡视,来到了炮台,看到炮兵军官罗立等人正在指指点点,在进行着最后的勘察测距。

    “大人。”几个军官躬身施礼。

    熊廷弼抬了抬手,说道:“免礼。诸位辛苦了。”

    说着,他走上几步,拍了拍用油布盖着的火炮,笑道:“过年不放鞭炮,待东虏来攻,就用这大炮的轰鸣来代替吧!”

    罗立出身于闽浙,本就有着经验主义的施炮技术,在武学进修又掌握了理论,可谓是又进一步。

    如果不是宁远事关重大,他是要被留在武学担任炮兵教官的。而此战过后,一些炮兵军官能成长起来,他也多半会被调走。

    但罗立却是希望打完这一仗再走,对红夷大炮的威力,他是有信心的,定能让建奴伤亡甚重。而这就是战功,回到武学教授学生,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资历和名望。

    “建奴但要敢攻城,便让他们尝到这大炮的厉害。”罗立伸手指着城外,那有几处只有他们知道的参照物,“实射数据已经完全掌握,不必再测,便可连续发射。”

    停顿了一下,他略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城上再设几座炮台,集火轰击之下,定让建奴伤亡惨重。”

    熊廷弼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这个口音还有点怪的军官的胳膊,说道:“红夷大炮造价不菲,设于城上被动防御,终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能拔二十余门,已是极不容易了。”

    罗立沉吟了一下,说道:“末将明白。朝廷正在制造野战火炮,末将要精研炮术,急取再带炮参战,随大人平灭建奴,光复辽东。”

    “好啊,甚好。”熊廷弼觉得血热了起来,说道:“万岁要某三年练成无敌铁骑,你三年也要练出精熟的炮兵,铁骑加火炮,建奴必灭,辽东必平。大丈夫建此功业,纵死亦无悔。”

    扫视过身前的年轻将领,熊廷弼捋须而笑,欣慰已极。

    ......................

    天近五更,京师也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大年初一,天启三年的头一天,就在这淡淡的雪色中到来了。

    五更时分,朱由校便被皇后张嫣叫醒。可放完新年第一炮,期待开门红的皇帝,还想着装死狗按着媳妇儿多睡一会儿呢!

    “万岁,万岁。”尽管幸福和甜蜜感还未完全消逝,可张嫣也只能哄着皇帝起床,“今天得早起呢……”

    朱由校哼唧着,搂着手感极好的皇后捏摸着,就是不想睁眼睛。

    张嫣脸红心跳了起来,声音也有点发颤,“万岁,还得去奉先殿、奉慈殿祭拜,还得去给刘太妃拜贺新年……”

    小嘴被堵上了,朱由校不睁眼,找得也贼准。好半晌,他才睁开眼睛,万般不舍地放开面红气喘的皇后,苦笑着从床上坐起。

    张嫣赶忙起身先把零乱的内衣整了整,招唤着宫人来侍候皇帝更衣。

    洗漱穿衣已毕,朱由校和皇后坐到桌前,看到宫人端上热腾腾的饺子,还有几样爽口的小菜和椒柏酒。

    大年初一吃饺子,吃椒柏酒,是传统,皇家也不例外。

    “万岁,您多吃点,这一天可是忙得紧呢!”张嫣挟起饺子蘸了料儿,挟到朱由校的小盘子里。

    朱由校又打了个呵欠,平常上班时间挺好的,冷不丁一起早,倒是有点不适应。

    吃吧,不吃还真得饿肚子。祭拜、拜贺,还有大朝会,折腾到赐宴,还不知啥时候呢!

    “你也多吃几个。”朱由校关心了一下。

    皇后也不消停,今天凡是受过朝廷封诰的命妇也要入宫,向太后、皇后行庆贺礼,也是挺繁琐的礼仪活动。

    张嫣倒是没有厌烦的情绪,大概是身为一国之母,很享受这种朝拜恭贺的氛围。

    可对朱由校来说,尽管这大朝会的场面非常壮观,无论是文武官员、外国的使者都会参与,能够凸显出皇帝的威严,以及明朝“天朝上国”的地位。

    但他倒是想清静,或是去少英院和孩子们过个热闹的大年初一。可惜,身在其位,身不由己啊!

    此时,少英院内热闹非凡,孩子们倒是不怕起早,甚至有兴奋得睡不好觉的终于盼到了天亮。

    昨晚他们吃过丰盛的饭菜,便都去了午门,看放花炮,看鳌山灯。虽然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可也并不冷清寂寞。

    经过小夜的建议,再加上皇帝的调整,少英院已经有了不小的改变。最主要的变化,便是通过考试,按照知识程度,分成了三个年级。

    基础比较好的,象小夜,顶多学上三年就能毕业,也就是朱由校定下的小学水平。零基础的,差不多就得学够六年,考试合格才能升入初中。

    而升到初中,尽管还要学习语文和数学,但比重会下降。而且,增加了专业课,象物理、化学。

    在那个时代,科技的发展才刚刚开始,很多学科还处在萌芽和探索的阶段,也不需要太过高深的文化知识。

    朱由校也没奢望培养出能拿诺奖的大科学家,能教育出一批专业学科的工作者,他也就很满足了。

    而这些孩子则是他的希望所在,在待遇上他是不吝啬的,尽管这都是花得内帑。过年了,他更是让孩子们能享受节日的喜庆和欢乐。

    所以,学院内也是张灯结彩,呈现出节日的气氛。在这种喜庆的气氛下,就是象往常那样随便蹓跶,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过年啦,吃饺子喽!

    大概最热切的就数五月了。从腊月二十四放假,就数着日子过,等着过年,等着热闹,等着尽情玩耍,等着吃饺子。

    会是啥馅儿的呢?肯定有肉,白菜、萝卜,或者是……小五月觉得觉得冬天也就这寥寥的几样儿蔬菜。

    早早地起来,小脸儿洗得干净,穿上新衣服,五月随着大家来到饭堂,乖乖地坐在饭桌前,等着饺子上桌。

    一边等,她还一边抽抽小鼻子,希望能从香味中辨出饺子馅儿的类型。

    小夜带着三道杠走到了前方,笑着说道:“大家吃饺子可要慢点,别囫囵个儿地往下吞。因为——”

    故意停顿了一下,小夜伸手举起一枚小元向孩子们展示着,脸上也笑得开心,“有的饺子里包着银钱,得之者以卜一年之吉。”

    孩子们咧嘴笑了起来,又交头结耳,猜测什么样的饺子里才会有银钱。

    “只许看,可不许拿筷子扎啊!”小夜郑重提醒,脸上却是笑意不减,“挟到自己盘里就要吃掉,不管有没有银钱。”

    五月的小脑袋点得欢实,她是好孩子,从来不浪费。何况是香香的饺子,没有银钱也一样好吃。

    几样小菜摆上了桌,岁数大的孩子不仅要学习,还能干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打扫食堂,分发饭菜。

    五月很乖,老老实实地坐着,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她等着吃饺子的热切。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孩子们没有争抢,虽然应该很馋很想吃。因为少英院的饭菜是管饱的,这可是万岁爷定下的规矩。

    待到云板敲响,孩子们才拿起筷子,伸向饺子。脸上都现出笑容,吃和玩儿是他(她)们最快乐的事情。

    一口咬下,热烫的汁水满嘴,肉香溢满口唇。嗯,是猪肉大葱馅儿的,大葱只是调个味儿,放得很少。

    真香啊!一个肉丸的饺子呢,五月的眼睛亮了起来。咀嚼着,品尝着咸淡,准备调酱醋蘸料儿。

    “五月——”对面的男孩子已经咽下了嘴里的饺子,挑了下眉毛,笑道:“我老想知道吃了多少个饺子,可吃着吃着就忘了。”

    “笨蛋呗!”一个女孩子取笑着,还把自己的小盘子给他看,“一次挟五个,吃完再挟,这样就能记住吃多少啦!”

    “一次五个,两次就是十个,三次,三次……”男孩子琢磨着,差点把脚丫子搬上来好好数数。

    半晌,他好象算出来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嗯,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我挟四个,已经吃了一个,正好凑五个。”

    笨蛋赵大宝,连三五一十五都记不住,等吃完照样儿算不清自己吃了多少。

    五月呵呵地笑着,却不去学。吃饱就好,干嘛要知道自己吃多少呢?再说,饺子有大有小,每次还非得吃一样多嘛?

    咦?斜对面的女孩发出了怪声,被硌了牙。但脸上的苦相很快变成了欢喜,把一枚半元龙币吐了出来,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运气真好哎!”男孩子羡慕地看了一眼,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又往小盘里挟了五个饺子。

    五月只是咧嘴笑了笑,小钱钱嘛,她并不如何稀罕。能吃着自然是好,没那运气就是撑死也没用。

    再说——五月下意识地捏了下胸前的衣服,里面是彩钱裹着的半元龙币。

    这是新年的礼物,每个孩子都有。可她觉得,自己的才是最好最漂亮的。

    因为,这是年前皇后娘娘带着宫女们来发的,还亲自给她挂到脖子上的。谁让她长得又可爱,又会跑着迎上去磕头,还会问“您都吃的啥”呢!

    饭堂内不时响起笑声,吃到“吉祥物”的孩子们喜笑颜开,也包括对面的男孩子。

    五月记得他刚来时叫狗子,可爱淌鼻涕了。快流到嘴里时,用力一吸就不见了,很是神奇。现在呢,叫什么来着?好象是被老师给取名叫赵大宝了。

    “五月,你也多挟几个到盘里,然后一起吃。”赵大宝很热心地传授着经验,“这样应该能吃到银钱呢!”

    五月笑着摇头,调好蘸料儿,继续自己的节奏,一个一个地慢慢吃,根本不在乎什么小钱钱。

    人家不仅是好孩子,以后还是好姑娘,要戴小夜姐姐的三道杠呢,能和你一样?

    赵大宝好象吃饱了,可他只吃到一个龙币,对面的可爱的五月还没有呢!盯着大盘子里剩的几个饺子,他咬了咬牙,再次伸出了筷子。

    终于,在赵大宝觉得已经吃到嗓子眼的时候,嘴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他赶忙悄悄地把龙币吐到手里,趁着别人不注意,把龙币在桌上一弹,弹到了五月的面前。

    咦?咦!五月眨了眨大眼睛,看着沾了食物碎屑的龙币,嫌弃坏了。

    赵大宝傻乎乎地笑着,扬了扬下巴,说道:“看哪,五月也吃到银钱了呢!今年肯定有好运气。”

    五月苦了脸,挪过盛饺子汤的碗挡着,根本不敢看那个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小钱钱。

    好恶心哪,这香香的饺子也不想再吃了呢!

    ……………………

第九十二章 大朝会,赐宴召对

    祭祖、给刘太妃拜年,乾清宫大朝会,朱由校是忙得够呛,却不是最忙最累的。

    拂晓时分,锦衣卫就开始陈设卤簿、仪仗于丹陛及丹墀,设明扇于殿内,列车辂于丹墀。仪式上有鸣鞭者四人,左右各二,均面北而立。

    教坊司设置乐队在宫殿台阶两边,面北而立,并演奏大乐;仪礼司设同文,玉帛两案在台阶东边;金吾卫设置护卫官员在奉天殿内和台阶两边,并在午门外,奉天门外和台阶东西两边设甲士。

    除此之外,锦衣卫还要在乾清宫门外、台阶、台基设置将军,在乾清宫门东西两边摆上旗帜。

    典牧官在文武楼南边摆设马匹,犀牛和大象,东西相向。

    钦天监在内道东边设司晨郎报时,站在北边。整治礼仪的御史两人站在台阶两边,相向而立………

    好吧,不说得太详细了。反正就是特别隆重,特别排场,特别讲究,特别繁琐,也特别累人。

    简短截说,大朝会接受群臣和外国使者的恭祝,还收到很多拜年礼物,朱由校也分别加以赏赐,终于折腾到了皇帝赐宴,也就是大年初一相当重要的环节,

    春节宴会也有档次之分,按照官职的大小,分为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四等,每桌的饭菜也不尽相同。

    以上桌的菜品为例,有茶食像生小花、果子五般、烧炸五般、凤鸡、双棒子骨、大油饼、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簇二大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五钟。

    看看吧,皇帝请客就吃这个,真是相当的一般。

    之前就说过,能参加元旦赐宴就是身份的象征,不在于吃什么。你要是能参加中央的新年团拜会,会打听能吃到啥、喝到啥才怪。

    再说了,这宴席有酒有肉,还有大馒头、胙肉饭,能饿着你咋的?

    而且,“随驾将军,按酒、细粉汤、椒醋肉并头蹄、簇二馒头、猪肉饭、酒一钟;金枪甲士、象奴校尉、教坊司乐人,按酒、熝牛肉、双下馒头、细粉汤、酒一钟”。

    可谓是不管身份高低,参加者人人有份,比发盒饭可高档得多,也算是很仁义,很人道了。

    随着《炎精开运之曲》、《上万寿之曲》的演奏,皇帝举起了第一爵酒,标志着大宴的行酒九次的开始。

    大过年的,皇帝看起来也心情不错,和煦的笑容,朗朗的声音,让与宴的群臣也轻松不少。

    本来想跟你们玩儿诗词串烧来着,可已经安排了音乐和舞蹈,就算了。

    朱由校目光扫视,最后凝注一桌。这桌有朱由检,还有——叔祖朱聿键,特么的差了三辈,都不好意思见面儿。

    不过,按照朱由校的安排,朱聿键在宗学还是很用功的,学的是经济方面的知识。

    等到打退建奴的进攻,毕自严将回京担任央行行长,朱聿键可能会派到南京管理江南商税。

    朱由校筹划的另一个新机构将是商务部或是国税局,暂时还挂在户部之下,以后却要独立出来。

    从隋朝开始建立的三省六部制,沿袭到现在,尽管历朝历代都有职能的改动,但在朱由校看来,却已经不太适应社会的发展。

    将政府机构再进行细划,职能更专业高效,则是朱由校将要一步步逐步规划落实下去的任务。

    比如商税的收取,在明朝不算正项,但国家财政收入的增长点却正在于此。

    增加商税的收取,减少地赋的征收,这是朱由校的思路。而不是舍本逐末,从升斗小民嘴里抠食儿。

    为此,哪怕提高商人的社会地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赐予民爵,就是朱由校的尝试。

    “王伴。”朱由校转过头,对王体乾吩咐道:“在阶下设个座,朕要召几个臣子来问话。”

    “奴婢遵旨。”王体乾躬身领命,唤宫人在皇帝御桌下设了个绣墩。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说道:“先请孙师前来。”

    宫人领命而去,很快就把孙承宗唤到近前。

    “微臣恭祝万岁元旦如意,万寿如疆。”孙承宗躬身施礼,先给皇帝“拜年”。

    朱由校笑着说道:“朕也祝孙师身体康健,多为朕分忧。赐座。”

    孙承宗谢过之后,坐在绣墩之上,恭谨地等着皇上说话。

    别看朱由校没派孙承宗去辽东,但这一年来兵部事务繁杂,他动动嘴,下下旨,提提建议,下面还不知道怎么忙碌劳累呢!

    “一年来孙师辛苦了。”朱由校看着孙承宗鬓边的白发,有些唏嘘地说道:“奢安之乱,东虏猖獗,征战乃国家大事,往后几年孙师怕是也难得清闲。”

    孙承宗拱手道:“全仗万岁筹谋策划,国势方日见起色,微臣力所能及,何敢言辛苦二字?”

    朱由校摇了摇头,说道:“筹谋策划简单,但要落实却要劳心费力。孙师和袁师一在内一在外,朕才放心辽东战事。东虏的弱点已经暴露,只要不急不躁地压制消耗,朕看有个三五年便可不战而胜。”

    孙承宗轻轻颌首,说道:“压制消耗确实在不断削弱东虏的实力,但要彻底平灭,还是要收复失地,更加有力地进行逼迫。”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战而胜只是个比方,朕知道要犁庭扫穴,还是要与东虏打上几场硬仗的。但这要量力而行,万万急不得。只要国家内部整顿好,凭大明的实力,东虏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孙承宗沉吟了一下,说道:“大明积弊甚深,微臣岂能不知?可急于求治的话,难免有操切之嫌。微臣肺腑之言,还望万岁明鉴。”

    朱由校垂下眼帘,他自然知道孙承宗所说的操切和急于求治表示的什么。

    今年,嗯,应该是去年了。所推出的“清屯充饷”,以及对违法士绅的处置,都是以严厉的方式进行的。可以说,在明朝的皇帝中,这样做的也是不多的。

    杀士坑儒,昏君之名嘛?!朱由校心中冷笑了几声,脸上却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说道:“孙师之言,朕记下了。”

    虚心纳谏,坚决不改。朱由校对这个办法可是喜欢得很,谁要敢再顶风上,还是要毫不留情地打击。

    又随便聊了几句,孙承宗才在群臣或羡或妒的目光中,退了回去。

    新的一年啊,已经有了铁腕震慑,改革的深化应该会顺利许多吧?

    朱由校环视着宴会上的群臣,不易觉察地眯了下眼睛。

    朱聿键坐在桌前,注意力并不在教坊司的歌舞表演上。他的目光不时投到皇帝身上,思绪不断。

    按理说,皇帝亲自派人把他和唐王世子从牢笼中解救出来,并送到京师宗学学习,应该是比较重视的。

    但来到京师后,皇帝并没有召见。只是派内官传过话,一是让唐世子好好休养身体,其次则是要他好好学习,日后再有任用。

    对此,朱聿键觉得皇帝的态度没变,但对自己的学识却不是很满意。从《大明论坛》上,他也揣摩到了皇帝的一些喜好,对“经世致用”有了更深的认识。

    好吧,宗学里既然是皇帝安排的科目,又指定了他要专攻的经济管理科,那就好好学,让皇帝满意就是。

    而皇帝一直没有召见的另一个原因,朱聿键觉得应该是辈份问题。皇帝可能觉了见了面不好叫,但朱聿键却一点也没有要当大辈的意思。

    就在朱聿键头一次见到皇帝,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内官前来召见,皇帝终于点到他的名字了。

    用终于不太恰当,朱由校也没多召臣子近前。孙承宗、徐光启、李起元、毕自肃、陶朗先,以及已递告老辞呈的首辅韩爌,可都是金字塔尖的重臣。

    宗室召见的,朱聿键却是头一个。可能皇帝也觉得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当面儿说上几句了。

    朱聿键赶忙上前,躬身施礼,“微臣恭祝万岁元旦大吉。”

    听见朱聿键自称微臣,朱由校暗自松了口气,笑着颌首,顺水推舟道:“朱卿免礼,赐座。”

    不谈宗室亲戚,以君臣相称,倒也合适,更免除了双方的尴尬。

    朱聿键坐下之后,态度恭谨,静等着皇帝发话。

    “朕知你虽被困于王府承奉司,却未荒废学业。”朱由校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但要经世致用,那些儒学典籍却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是坐食终老之辈,并不想着自食其力。”

    朱聿键躬身拱手道:“万岁所言甚是。微臣腆为朱氏子孙,自是不愿坐食民脂民膏,欲有作为,报效国家。”

    “宗藩之中有如此上进心的实在是太少了。”朱由校慨叹道:“宗支繁衍、宗室规模急剧扩大,朝廷的财政负担极为沉重。但宗学已开,又有多少宗藩子弟肯来京师入学?特别是远系宗藩,养家糊口亦有困难,却还坐食依旧,不肯自谋出路。”

    朱聿键对此颇为赞同,说道:“太祖曾颁诏:凡郡王子孙、有文武才能、堪任用者、大宗正院、具以名闻。朝廷考验、换授官职。其升转如常选法。微臣以为甚好。”

    朱由校苦笑了一下,说道:“开科举设立宗科,以官职换授爵位,令宗室子弟出仕自食其力,当然是不错的政策。但依你来看,有多少宗室子弟能考中科举?”

    朱聿键也现出无奈神情,让养尊处优的宗藩子弟去考科举,确实没几个能和寒窗苦读的举子竞争。

    而宗室换授也并不是朱由校的创造,之前曾经有过此议,但遭到文官的集体反对。可若找科举正途,宗藩子弟又有几人能考上?

    对于这帮寄生虫,朱由校可谓是冥思苦想,但直到现在,也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

    从另一个角度去想,要是能不劳而获、混吃等死,又有几个人肯自己奋斗,劳心费力?

    “若真的愿以爵位换官职,朕也可为他们开方便之门。”朱由校说道:“不考科举,令宗人府荐举宗才,朝廷考验后再授予官职。”

    朱聿键喜道:“万岁英明睿智,此法甚好。”

    朱由校却知道这个办法要在朝堂上通过,恐怕并不是那么容易。

    科举制度和吏部铨选,是沿袭了数百年的取才和授官制度。宗人府要是掌握了推荐宗藩人才为官的权力,会对现有的官僚体系产生多大的冲击,可想而知。

    从朝堂到地方,官员们可都是通过正途来选拔出来的。宗室改授,适开侥幸之门,遭到现有文官的强烈反对,是可以预见的,也是发生过的事情。

    所以,朱由校觉得宗室换授或许是个办法,但绝不是个好办法。因为,降低要求所授官职的宗室子弟,再加上他们的自命不凡,没准会把吏治搞得更差。

    但不管效果如何,朱由校也要试一下。在加强官吏监督、健全体制的情况下,看看宗室里到底还有没有人才。比如象朱聿键这样可堪造就的。

    显然,朱聿键从小就被囚禁,没过几天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也就没有宗藩子弟那样坐吃终老的懒毛病。

    但在人生的阅历和经验上,朱聿键还是欠缺的。在朱由校的计划中,还是想让他去多了解些民间疾苦。当然,该有的锐气不能被磨掉。

    面对朱聿键的高兴赞同,朱由校知道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朱聿键太过年轻气盛,并不成熟啊!

    “朕知道你在宗学甚是用功,而经济人才实是国家紧缺,日后将有大用。”朱由校看着自己准备树立的宗藩榜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宗室换授,朕希望你能成为典范,你可愿意?”

    “微臣愿意。”朱聿键躬身答道:“身为太祖子孙,若不能自食其力,岂不是辱没祖宗?”

    “甚好。”朱由校欣慰地点头,说道:“好生学习,有何想法和问题,可向朕直奏。”

    “微臣遵旨。”朱聿键起身施礼,告退而去。

    朱由校觉得召见的臣子应该可以了,大过年的,用不着挨个叫过来以示恩宠。正好一段歌舞停歇,他向着众臣子举起了春节赐宴的第二爵酒。

    ……………………

第九十三章 兵临城下,夜轰敌营

    天色已近黄昏,阴沉的天空更沉重地笼盖下来。零星飘落的雪花,变成了柳絮般地飘扬,飞舞着地落在地面。

    莽古尔泰勒住马头,望着数里外逐渐沉浸在夜色和风雪中的宁远城,露出了几分凝重的神色。

    不同于在路上的轻视和豪言壮语,他率领前锋刚抵达宁远城下,便领教到了明军与以往的明显变化。

    当时雪还很小,明军在山海大道上摆了两个步兵方阵,在掷弹车、车载佛朗机的掩护下,向着初至的建奴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

    莽古尔泰指挥部队迎战,却发现在这样的地形地势下,难以发挥所长,还吃了点亏。

    官道狭窄,建奴无法侧翼迂回,只能是正面硬碰硬。明军密如树林的长矛阵阻止了骑兵的冲击,火枪、火炮的威力又胜过弓箭,建奴竟然被打得步步后退。

    眼见伤亡不断增加,却并不能撼动明军战阵,莽古尔泰选择了暂时的退却。

    明军也不追击,收兵撤回城防圈。对莽古尔泰率兵返回,也不再加以更会。

    莽古尔泰以为这是明军的试探性进攻,为了拖延时间,不让他和部队在天黑前安营扎寨。

    而熊廷弼所布置的这次主动迎战,却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那就是警告建奴,明军是敢于主动出击的,想越过宁远继续深入,就要有被切断后路的思想准备。

    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说是没有。如果建奴真要分兵的话,那就至少要留下足够的兵力看住宁远,这也是熊廷弼要达到的目的。

    而莽古尔泰也确实没敢在横截山海大道的地方安营,虽然这样可以切断宁远与关内的联系。

    “五哥。”德格类催马而来,在莽古尔泰身旁停下,说道:“营寨已设好,今晚先暂时休息,待父汗大军赶到,再分兵围困宁远。”

    莽古尔泰知道所谓的营寨只是很简易的布置,天色已黑,想建起坚固的防御困难很大。

    本来这不是什么问题,但明军的主动出击,却给了他警醒。所以,营寨离宁远比较远,他也会派出部队加强戒备。

    “明军与以往有所不同!”莽古尔泰扬鞭一指远方苍茫中只显出轮廓的宁远城,说道:“阿敏在旅顺堡之败,也不全是轻忽大意啊!”

    德格类感到欣慰,兄长终于收起了轻敌之心,这是好事啊!

    莽古尔泰眯了下眼睛,继续说道:“火器确实很厉害。但在雨雪天,会大打折扣,甚至是无法使用。”

    德格类赞同道:“五哥说得极是。而且,明军想要野战,只能倚仗地形地势。今日若是在开阔地带,我军必胜无疑。”

    莽古尔泰脸色稍霁,说道:“待父汗大军开到,明军就只能龟缩城防,不敢出城野战了。依某看,咱们携带的火炮也不弱于明军,攻城之战,颇有胜算。”

    德格类说道:“五哥,先回营寨歇息吧!今夜,我来值宿,肯定让明军无隙可乘。”

    莽古尔泰呵呵一笑,说道:“下半宿我来替你,怎么说我也是你五哥,还能让你一个人受累。”

    说完,不待德格类再争,莽古尔泰勒转马头,大声招呼着德格类一起赶回营寨。

    ………………………

    即便没有下得越来越大的雪,熊廷弼也不想与建奴进行野战。虽然未必会败,但这不是确保宁远的最保险的手段。

    从广宁大撤退,皇帝的意思就很明确,不败就是胜利,以坚城深壕阻止建奴的势头,以围困封锁消耗建奴的实力。

    其实,从放弃广宁的战略态势上看,守宁远和守山海关应该是差不多的效果。

    这两个地方都不够前出,影响到了对蒙古诸部的联盟和控制;其次,就算放弃宁远,如同广宁和锦州一样,建奴也不会加以占领,更不敢直逼关门。

    所以,固守宁远的政治意义要大于军事意义,主要是给山海关提供屏障,向朝野表示明军在辽西的存在,以及关门无警的安定。

    要是只剩下山海关一道屏障,难免人心浮动。没有安定的社会环境,朱由校又怎么进行改革大业?

    别看朱由校对军队建设的投入非常大,但他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内部,放在兴利除弊的振兴国事上。

    熊廷弼自然知道皇帝需要一个相对安定的环境,来不断推进和深化改革。所以,宁远和觉华是绝不能有失的。

    建奴来碰得头破血流更好,知难而退也罢,熊廷弼都不准备有太过积极的行动。无过便是有功,这可是皇帝在密奏中反复强调的。

    立在城头,用望远镜瞭望着远处的点点火光,熊廷弼面无表情。但嘴角微微上翘,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大冬天的,建奴也真是不容易。

    自带吃食,跑一二百里的路,还要露宿在冰天雪地里,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亏损的买卖吧?

    知己知彼,建奴以前在作战中确实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但广宁弃守、辽民尽迁后,他们的消息和情报几乎断绝,对宁远的布防差不多是两眼一抹黑。

    雪下得更大了些,视野迷茫一片。熊廷弼放下望远镜,立身于盖有顶棚的炮台内,抬眼便看到那沉重威猛的红夷大炮,让人油然又增长了几分信心。

    祖大寿和金国凤在不远处扒着城垛口,指点着,低声议论着。

    “在城外消耗建奴后,便放他们到城下,予以更沉重的打击。”

    “也是个办法。先让建奴尝点甜头,觉得破城有望,才会投入更多兵力,更加卖力。”

    “云梯爬城咱不怕,想挖城墙就扔轰天雷炸他…娘的,你说建奴还有啥招数?”

    “建奴带了大炮,倒也不能太过轻敌。”

    熊廷弼听着议论,淡淡地笑了笑。用不着煞费苦心,怎么打都会挫败建奴的攻城企图,不过是杀伤多少而已。

    宁远可不是只凭红夷大炮,还有类似于棱堡的城墙,大量的掷弹车、轰天雷,以及城上无死角的火枪射击。

    所以,城外的胸墙壕沟也好,吸引建奴到城下也罢,宁远都是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的。

    可建奴却完全蒙在鼓里,兴冲冲地来了,带着破城获胜的希望,哪里会料到这将是比攻打广宁更惨重的失败。

    沿着城墙快步奔来传信兵,来到近前施礼禀报:“经略大人,觉华岛何将军派人来报,诸般防御已经安排妥当,沿海未大范围结冰,请大人放心。”

    熊廷弼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书信,可以说是完全放下了心。宁远坚固难破,觉华也没有问题,这一战已是胜券在握了。

    …………………

    大年初二中午时分,此时正是皇帝忙完初一的繁杂事务,要好好休息放松的日子。

    努尔哈赤率领着主力赶到了宁远,只比前锋部队晚了一天的时间。

    兵强马壮之后,努尔哈赤立刻调整了布署,离城三里横截山海大道,并于城北扎设大营。

    做好布置之后,努尔哈赤带着将领们抵近观察宁远城防,寻找发动进攻的虚弱之处。

    天色初晴,宁远城下是一片雪白。但仔细看去,却知道那多是棚顶覆盖。深沟高垒之间,有明军官兵在严阵以待。

    远望城头,经略大旗在风中飘扬。曾经熟悉的感觉,又涌上了努尔哈赤的心头。

    就在一年前,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广宁城下的惨败还历历在目。那是他起兵叛明以来的第一次失败,怎能不刻骨铭心?

    现在,宁远城的防御体系看起来比广宁还要严密,并在旅顺堡给了阿敏所部以重创。尽管携带了大量火炮,但努尔哈赤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父汗。”莽古尔泰扬鞭一指,说道:“宁远城墙修得古怪,好象,好象——”

    努尔哈赤眯了下眼睛,说道:“广宁城也有类似的布置,但宁远修得更正规、更坚固。”

    停顿了一下,老奴又说道:“守御广宁时,明军只能凭坚城固守。现下敢于布兵于城外,应是恃火器之威,欲与我军争锋。”

    说完,努尔哈赤转头看向佟养性,问道:“欲破敌军深沟壁垒之防御,火炮可助战否?”

    佟养性面露苦色,在马上躬身答道:“回汗王,火炮可轰击城池,但对壕沟内的敌人形成不了太大的杀伤。”

    努尔哈赤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没有责怪佟养性,反倒是轻轻颌首,表示赞同。

    炮弹就是实心弹丸,发射出去的轨迹与弓箭相仿。壕沟胸墙能保护明军抵挡弓箭的杀伤,对炮弹也是一样的道理。

    而此次攻打宁远,努尔哈赤不仅带了刚组建的火炮部队,还携带了相当多的楯车、钩梯,以节省时间,尽快攻城。

    对于宁远城池的形制,努尔哈赤也是心中明白,就是交叉火力,对抵近攻城的部队进行大量杀伤。同时,还减少了火力攻击的死角。

    但宁远城是改造的,却不是重新修筑的,它的原来形状是方形,这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加以改变的。

    所以,努尔哈赤带着人绕城侦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弱点,那就是城池的角部炮台。

    确实,从攻击方的角度来看,进攻这里要遭受的火力射击密度,比攻打正面城墙要少得多。

    只不过,看似薄弱之处,努尔哈赤却也知道,拐角的城墙很厚,想要凿穿挖通,难度相当的大。

    暂时抛开猛攻角部炮台的想法,努尔哈赤决定先攻破城外明军的防御阵地,逼使明军退入城中,然后就是火炮抵近轰击城墙。

    城头上,熊廷弼带着几名将领也在观察努尔哈赤等人。他们手中有望远镜,看得可比肉眼清晰得多。

    “是老奴。”祖大寿叫道:“拿炮轰他…娘的。”

    炮兵军官罗立注目到熊廷弼身上,等着他发号施令,神态也有些跃跃欲试。

    熊廷弼沉吟了一下,摇头道:“建奴在移动,仓促之间轰击,难保准确,还暴露了我军的虚实。”

    嘴角上翘,老熊露出几丝冷笑,伸手一指,说道:“罗立,建奴大营在大炮射程之内吧?”

    罗立看都没看便点头道:“大人英明,建奴找死。”

    熊廷弼眯了下眼睛,有力地下达了命令,“多调几门炮过来,晚上炮轰敌营。”

    “末将这便去安排。”罗立躬身领命,还补上了几句,“老奴的营帐是第一目标,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宁远城头的红夷大炮约为千斤级别,射程三、四里,又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轰击三里外的后金军大营,确实是不太困难的。

    如果是两千斤以上的,射程应该能达到五六里。至于当时书籍上的数据,什么十里,二十里,根本就达不到。

    至于努尔哈赤所带来的火炮,威力最大的大将军炮,有效射程也就五百来米,最大射程不超过二里。

    也是因为老奴并不知道宁远城头有威力更大的红夷大炮,才把营寨扎到了火炮的射程之内。

    这也不奇怪,历史上宁锦大战时,皇太极还把营寨扎到锦州城一里地左右呢!后来遭受到火炮轰击,才退到五里以外。

    所以说,情报在战争中是多么重要。不能掌握准确信息的情况,就只能用血肉和生命来吸取教训了。

    待到夜深人静,建奴熟睡之时,猛然间霹雳轰鸣,炮弹凌空飞来,在弹跳间摧毁帐篷、杀伤人员……

    想象一下这样的感觉,真是不错呢!遭到炮轰的建奴还要连夜移营,甭想睡个好觉儿了。

    对于熊廷弼夜晚轰击敌寨的想法,众将领都面露坏笑,想象着建奴一片混乱的狼狈情景。就算打不着什么大头目,折腾建奴一下也令人心情愉悦。

    冰天雪地,就算是习惯苦寒的建奴,在野外露营也不是那么好过。他们也要穿皮衣,也要烤火,也会受冻,也会挨累。

    安营扎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简易的防护抵御设施要有,钉桩立帐篷、调整安排官兵等等。千军万马,没有几个时辰是处理不好的。

    也就是说,今晚遭到炮击要移营的话,差不多一宿是甭想好好睡觉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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