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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我真是大昏君txt下载     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奖廉,自查自纠

    名义嘛,朱由校称之为“奖廉”。也就是说,只要你廉洁不贪,就能得到这两倍的俸禄。

    明朝官员的俸禄低,一直是史书上相当确定的事情。然后,就有明代官员很穷,贪污有情可原,穷是“当贪官的理由”等论调。

    其实,相对于唐宋,明朝官员的俸禄是偏低一些,但也没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可怜程度。

    以七品官员为例,每月七石大米,合一千多斤,足够养活五口之家,且还有不少剩余。

    但为什么明朝官员都哭天嚎地,嚷嚷着穷啊,吃不上肉啊!而且,光靠俸禄也确实是生活得挺拮据呢?

    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象你以为的并不一定是你以为的。

    首先,官员和平头百姓肯定是不一样的,主要体现在家口多。除了父母、妻子、儿女外,还要加上家仆、婢女等人,超过十来口子很正常吧?

    当了官,总不能只有一个老婆吧,纳几个小妾也没毛病吧?连海瑞都有两个呢,甭说别的官员了。

    纳一个小妾得花个百八十两银子吧,还得多盖几间房吧,以后还得再添几口人吧?

    其次则是朝廷的原因,俸禄要是足额还好。可中后期开始发越来越不值钱的宝钞,有时候还拿什么苏木、胡椒、绢布之类的抵工资,弄得怨声载道。

    朱由校则革除了其中的积弊,俸禄折银发放,上涨工资一倍。

    如果你还吵吵俸禄低、不够花,那就别干了。你想花天酒地地高标准生活,你想三妻四妾,朝廷又凭什么为你的奢侈买单?

    何况,朝廷免除你们的徭役、赋税等等,难道不是优待和恩惠吗?

    “奖廉”的圣谕还在廷议,朱由校又下了圣旨给内阁。这回不是加薪奖励了,而是要官员们自查自纠。

    自查自纠的范围主要便是官员所有的田地,若有侵占、强占、投献、诡寄等违法之事,三月之内清退完毕,朝廷不予追究,也不记入考成。

    这道圣旨还没廷议完,又一道圣旨又到了内阁,要求地方官府在年内把黄册和鱼鳞册重新清查编订,上报户部。

    黄册是什么,就是户籍,相当于人口普查;鱼鳞册呢,就是标定耕地的形状、界限和归属的地图,相当于后世的土地所有权证。

    洪武十四年,朱八八下令开始了全国第一次人口普查,并制定成黄册,以方便统计人口,以使摊派赋税和徭役有依据。

    编订黄册之后,朱太祖又下令丈量全国土地,编订成鱼鳞册。

    有鉴于历代的教训,为了防止土地兼并和隐匿再次出现。朱元璋要求人口和土地的普查要十年进行一次,以便政府时时掌握最准确的数据,

    但事实上,这套政策并没有得到贯彻实施。到了明朝中后期,十年一查已经流于形式,黄册、鱼鳞册也成了欺上瞒下的狗屁东西。

    地方官吏为赋役征派,常另编一册作赋役征派的依据。因是私编,不报户部,故名白册,亦称“实征黄册”、“赋役白册”。

    朱由校当然知道黄册、鱼鳞册已经不能作为赋役征派的依据,但就是要地方官府重新清查,并将其作为考成的指标之一。

    你继续涂改捏造,继续与士绅串通舞弊。这都是罪名,早晚抓到你。到时候,抄家流放不含糊,开发“东番”正需要人手呢!

    圣旨接着下,这次则是针对各卫所军官的。

    与文官一样的对待,只要在限期内把侵吞的军田交出来,并如数上报手下士兵数量,便既往不咎。否则,严惩不贷。

    显然,这道圣旨表明,对于卫所军官侵吞军田、奴役军户,以及吃空饷等行为,皇帝知道得很清楚。

    正因为这些行为有情可原,且已经极为普遍,皇帝才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所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是听话照办,咱们当啥事儿也没有,从头开始。否则,你自己掂量着,这个严惩到底严到什么程度吧!

    其实,这还只是送到内阁的旨意。

    而别人不知道的密旨,已经送到了陕西巡抚左光斗、河南巡抚方震孺、新任山西巡抚杨涟手中,很简单,要这三位不怕死的大犟种将“清屯充饷”进行到底。

    明末的主要社会矛盾就是土地。大量兼并和侵占造成失地农民辗转流亡,军户也大量逃亡,命运同样悲惨。

    这些流民和逃亡的军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现在还能维持,可等到总爆发时,就很难收拾了。

    所以,朱由校紧抓住这个重点不放,从各个方面齐抓严管,把土地一点点地抠回来。

    当然,对于侵占土地最多的宗室藩王,朱由校也下了狠手。

    ……………

    河南洛阳,福王府。

    肥胖的福王朱常洵坐在椅中,眼珠转来转去,显是急速思考,又有些难以权衡的模样。

    东厂提督魏老公好整似暇地喝着茶水,不时抬头打量这富丽堂皇的宫殿。

    福王朱常洵是万贵妃所生,一出生就受到父母的万般疼爱。

    但是,由于大臣担心万历皇帝会废长立幼。所以,朱常洵自小就受到群臣的极度反感。

    其实,在立太子这事儿上,朱常洵也挺无辜的,谁让自己处在那么尴尬的位置上呢!

    朱常洵到洛阳就藩后,应该还算是比较老实的,并未在洛阳干什么大坏事。

    至于史书上说他声色犬马、贪杯好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明朝藩王,自永乐大帝之后,就只能把自己当猪养。否则,皇帝还不放心呢!

    禁止二王相见、禁止宗室与勋贵联姻、禁止宗室出仕、禁止宗室来京朝觐奏事、禁止藩王私自出城……

    这些禁锢加在身上,那些藩王宗室除了憋在府中吃吃喝喝,多纳几个美女,还能干啥?

    “陛下真的允许本王随便出城?”朱常洵决定先从这个问题上开始试探,尽管他并不同意皇帝侄子提出的建议。

    魏大爷点头,笑着说道:“以王爷之尊,连出城的自由都没有,那成什么话?皇爷说了,只要王爷愿意,在官府上做个报备,哪儿都可以去得。”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十万买亲娘,干了!

    停顿了一下,魏大爷接着说道:“至于归赐田于官,陛下也是为王爷着想,担心因田地生出什么纠纷,有人告状告到京城。比如秦王殿下,皇爷便派杂家去好好问问他侵田扰民、横行不法的事情。”

    有人告状,谁敢?明明就是想收回俺的田地,还说得这么好听。

    福王可是知道,面前的这个阴人有多狠。

    未到福王府拜见前,便以敲诈勒索的罪名,拿下了王府中两名中官,直接押送京师,根本没给福王面子。

    还有洛阳的师姓、黄姓两大家族,那是投靠福王府的差役,也被以害民侵田的罪名被拿下。

    至于这个秦王,能有什么好下场?还指望皇帝侄子好生看顾,赏金赐银不成?

    唉,不是这个家伙胆子大,敢威胁本王,而是他背后的靠山谁也惹不起呀!

    至于出城,还能可哪走,真的那么简单?

    看着福王沉吟不语,魏大爷放下茶碗,取出书信,上前呈给朱常洵,说道:“王爷勿有疑虑,这是皇爷的亲笔书信,请王爷一观。”

    福王赶忙起身,恭谨接过,等展开阅看,朱大胖哭了。

    他想起了离京就藩的那个日子,阴沉沉的天空上飘着零星的雪花,母亲拉着他的手泪如泉涌。

    在转身离开的瞬间,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不远处殿门处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抬袖擦脸,那是疼爱他的父亲——万历帝,也是老泪长流吧!

    疼爱自己的父亲已经逝去,母亲也因为被视为祸乱朝政的根源,而被朝中群臣鄙视谩骂,正孤零零地住在京城冷寂的宫殿里。

    天各一方,母子分离,恐怕今生都不得相见。或许只有在母亲死去,自己才有点可能进京奔丧,还要看是不是皇恩浩荡。

    而现在,自己的皇帝侄儿很明确地告诉他,要仿效唐朝之举,有子女的太妃,在儿女成婚离宫后,可由儿女接出奉养。

    什么意思,就是朱常洵能见到娘了,能把亲娘接到洛阳同住。这,这是做梦也得不到的大惊喜。承欢膝下,天伦之乐……

    朱常洵眼泪哗哗的,书信后面的内容都没看清。要是读得仔细,估计他得苦笑咧嘴,这个皇帝大侄儿简直是钻到钱儿眼里去了。

    魏大爷看着哭得泪人似的大胖子,不由得佩服皇爷的神机妙算。

    “皇爷还说了,王爷若是不愿常住洛阳,搬回京师也是一样。”魏大爷笑得人畜无害,“宗人府的宗令一职,也只有您和桂王殿下才有资格担任。”

    福王朱常洵擦擦眼泪,有些呆滞地看着魏大爷,一时没想明白该不该挪个窝。

    魏大爷却不再细说此事,向北面拱了拱手,说道:“皇爷说了,只要王爷同意,是亲迎太妃,还是皇家派人护送,都可马上进行。”

    “同意,同意,本王怎会反对?”朱常洵急忙答应,好象生怕应得慢了,这好事便泡汤了。

    接着,福王拱了拱大胖手,“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本王,本王当至京城,亲迎母妃。”

    魏大爷笑着点头,说道:“王爷既是答应,那就尽快准备好这四十八万两银子。皇爷写的借据就在杂家身上,咱们尽快交割,杂家也算办好了差使。”

    四十八万两?朱常洵的眼睛都直了,啥时答应的,啥时候说借钱的事儿了?

    看魏大爷的目光投向书信,朱常洵才有点明白过来,赶忙又拿起细看。

    原来借钱的事儿写在后面,挺简单的几句话,好象一点也不重要似的。

    不是白借,第一年暂给利息两万两,等帝国银行开业赚钱了,则每年按收益分红。说白了,这五十万两就是入股。

    看,利息先给你了,打的借条是五十万,俺只拿四十八万,够厚道吧!

    帝国银行是什么东东?朱常洵不清楚,可这事儿和接母亲写到了一起,怎么就象是捆绑销售似的,不买不行呢?

    五十万,嗯,是四十八万,掏了!

    朱常洵咬了咬牙,别说五十万了,就是要一百万,能把母亲接出来,也得干。

    呵呵呵呵,朱常洵笑得挺难看,但嘴上却说得挺好,“陛下客气了,还说什么借不借的。国事为重,国事为重,这钱,本王捐给朝廷。”

    魏大爷的脑袋摇得跟拔浪鼓似的,说道:“王爷要捐的话,得另外算。皇爷说了,这借的就是借的,可不能含糊。”

    朱常洵眨巴眨巴眼睛,搞不懂白给的不要,还非得借,这是什么操作?

    好吧,你高兴就好,咱能把亲娘接回来共享天伦,那才是最重要的。

    等等,刚才太激动了,说的是亲迎吧?这万一到了京城,被扣下来可咋办?

    福王朱常洵的脑袋瓜子又恢复了正常运转,觉得这个决定有些草率。

    “魏公公啊——”朱常洵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捶了捶了老腰,有些无奈地说道:“本王这身体呀,久不活动,恐怕不堪劳顿,真是不孝啊。若由世子代劳,是否可以?”

    魏大爷摆了摆手,说道:“谁去都一样,王爷自管安排就是。这个银子……”

    “明天。”朱常洵立刻精神起来,大胖手一挥,说道:“魏公公明日便来收银子,那个入京的圣旨,或者文书……”

    魏大爷也爽快,直接拿出旨意,交到福王手中。

    不怕赖账,还能因为五十万,是四十八万两银子不要亲娘了?就福王的家底,一百万也是拿得出来的。

    朱常洵大喜过望,立刻命人摆宴,要好好款待魏大爷。

    魏大爷却不领情,婉拒邀宴,带着十几个东厂番子自去馆驿。和你个藩王亲近,脑袋被驴踢了?

    如果知道魏大爷带了一百东厂番子来洛阳,朱常洵肯定会庆幸地连拍胸口。这是准备谈不成就动手啊,幸亏俺机灵。

    洛阳的福王服软,接受了归赐田于官、由国家提供岁禄的方式,消息还没送到京师,邸报已经明发天下。

    朱由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收服藩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可别逼朕发飚,朕要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呢!

    那些藩王要权没权,要兵没兵,守着那大府宅连城都出不去,造反是不可能的,也只能任由朝廷捏扁捏圆。

    皇帝要是不要脸,不顾及什么不念亲情、戕害宗室的骂名,你就是皇上他叔也没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帝国银行筹划,认母奉孝

    而在京城,另一位皇上他叔桂王朱常瀛,刚被任命为宗人府大宗正,负责管理宗室事务。

    除了以前的那些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生老病死等琐事外,朱常瀛还负责向皇帝报告宗室的陈述请求,引荐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并予以惩处。

    这看似是一件不大的事情,却是朱由校进行宗藩制度改革的第一步。

    现在留在京师,还未就藩的有桂王朱常瀛、惠王朱常润、瑞王朱常浩,朱由校却不再准备把他们放到地方。

    每一个藩王就藩,建府设宅,赐田赏银,都是一笔大花费。到了地方,也给官员、百姓添了很多麻烦。养猪嘛,哪里不是养,在京城一样滴。

    当然,你要是不想当猪,朕也会给你们施展才干的机会。

    而且,朱由校还有时间,想出更好更完善的办法,来安置这些自家的叔叔。至于祖制,开玩笑,改革不就是要打破祖制,开拓进取嘛!

    而魏大爷出差数省,主要目的便是把赐田收回,再从藩王手里集资,也就是借钱。

    不象朱常洵想的那样,朱由校是真的借,为筹划已久的帝国银行攒足准备金,推动大明金融业的发展。

    私房钱还有,可得留着救个急啥的。而且,朱由校也不太舍得花。

    至于银行能不能赚钱?那你是埋汰朱由校的智商。就算这不是他的专业,可也明白大概的运行模式。

    而且,明朝中后期出现的银号钱店,也相当于现代银行的雏形。业务则包括银钱兑换,办理存放款项和汇兑。

    但雏形就是雏形,无论是规模和实力,还是业务的多样性,都无法同朱由校所筹划的帝国银行相比。

    比如当时也有汇兑的会票,具有了钞票性质,但却须是在两地联号的钱店内通行。

    你可以想一下,要怎样的实力,才能在数地开联号,并且都有足够的银钱兑付。至于行会组织形式的钱庄,明朝却是没有。

    而随着青岛、上海、厦门、广州等地的开埠,经济活动进一步加强,商人们就会感觉到带着银子可哪乱跑的不便和危险。

    之所以不直接发行钞票,也是朱由校很无奈的事情。实在是大明宝钞搞得太臭了,令人闻之色变。

    所以,朱由校得从头来,先建立起信誉,打响名声,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刷刷刷,数钞票多带劲;啪,一沓钞票砸人脸上多痛快。你换银子试试?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当然,这想得有点远,中间应该还有个废两改元的过程。

    可不管怎样,银行是必须建立起来的。

    吸收社会零散资金,扶持国家需要发展的产业,给创业的百姓和农民提供低息贷款……

    先不说赚钱,光是社会资金的筹措与融通,就能促进大明的工商业发展。

    朱由校正在纸上书写着自己的宏伟蓝图,王体乾进来禀报,瑞王朱常浩前来晋见谢恩。

    唐朝时,皇帝驾崩后,有子女的妃嫔由子女奉养,无子女的则要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余生。

    朱由校不搞出家为尼那一套,却是把有子女的太妃放出宫廷,和子女住在一起,共享天伦,也算是一大善举。

    朱常浩的母亲是端妃,在万历朝时,母子皆不受宠。如今能团聚一起,自是惊喜欢欣,赶来叩谢天恩。

    “宣皇叔进殿吧!”朱由校对这个皇叔也没什么感情,只是对他好佛而不近女色感到奇葩,不知道和母亲住到一起,会不会有所改变。

    而此时,哕鸾宫中已是喜气浓浓,却还带有几分伤感。

    皇后张嫣亲自来给端妃送行,其他几个太妃也由衷地为端妃高兴。可想到自身,又免不了生出感伤。

    李庄妃(东李、朱由检养母)将珍爱的手串给端妃戴上,眼中有几点晶亮,却还强笑着说道:“留着作个念想儿,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

    “能的,一定能的。”端妃擦了下眼角,说道:“皇帝恩准,赐了入宫的牌子,老姐姐会常来看妹子你的。”

    李庄妃轻轻拍了拍端妃的手臂,知道这是安慰她。等到瑞王就藩,天各一方,哪还有相见的时候?

    怪只怪自己命不好,没个一男半女,只能呆在这冷寂的宫里,不能象端妃去享受天伦之乐。

    其他老妃嫔也上前,各自送上纪念之物,或羡慕,或伤感,或欣喜,不一而足。

    以前的勾心斗角和种种不睦,自从搬到这养老的宫中,没了心气,被枯躁而无味的千篇一律的日子消磨,也就渐渐地淡了。

    “娘,等孩儿长大嫁人,也带您离开这里。”小八朱徽媞揽着母亲的胳臂,眨着秀目,望着那热闹的情景。

    李康妃伸手宠溺地摸摸女儿的秀发,也生出几分希翼来。皇上能不念旧怨,整肃哕鸾宫,又对朱徽媞甚是亲近,她就很满足了。

    现在,看着端妃伤感之下掩饰不住的欢喜,还有得到消息的郑贵妃那成天价的笑容。她也畅想着,随女儿出了这金壁辉煌的囚笼后的美好生活。

    张嫣将带来的赏赐送给端妃,又与其他老妃嫔笑语相谈,礼数周到,颇显贤淑。

    这时,王体乾屁颠屁颠地跑来,带着谄媚神色向皇后张嫣禀报。

    张嫣起初略显怔愣,但很快便笑得欢畅。

    她走到李庄妃面前,施了一礼,喜色满脸地说道:“恭喜庄太妃。信王殿下不忘您的养育之恩,得万岁恩准,认您做母,也要来接您出去奉养尽孝啦!”

    李庄妃起初愕然,接着便掩面哭泣,语不成声。

    朱由检五岁时,其母刘氏得罪,被朱常洛下令杖杀,把他交由庶母西李抚养。

    数年后西李生了女儿,就是八公主朱微缇,照管不过来,改由另一庶母东李抚养至成人。

    东李即是李庄妃,为人仁慈,抚养时间也长,与朱由检的关系更为密切。

    历史上,李庄妃三十七岁逝世。崇祯帝登基后,念其抚育之恩,加封封号,并赏她的弟弟李成楝官职,还赐良田千顷。

    但现在,才三十五岁的李庄妃的命运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

    因为,这是朱由校给太妃们故意留下的口子。谁家有亲人,找个义子,就能接出宫去生活。

    几个太妃都想到了,但还不好说出口,又上前安慰祝贺李庄妃,心情与刚才又是大不一样。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军初成

    一转眼七十多天了,从未间断,也真的很累。这两天稍微休息一下,每天一更。就两天,请朋友们多多谅解。

    …………………………分隔线……………………

    天启二年四月十八日凌晨,徐鸿儒率军攻打郓城,郓城知县余子翼闻风丧胆,仓皇逃遁。

    徐鸿儒占领郓城后兵向邹县,当地农民“多携持妇子、牵牛架车、裹粮橐饭,争趋赴之,竞以为上西天云。”

    四月二十,闻香教骨干周念庵﹑孟先汉于邹县发动,署印通判郑一杰携家而逃。

    接着,徐鸿儒挥师滕县,知县姚之胤望风而遁,造反队伍众至十数万,声威大振。

    之后,徐鸿儒以邹县为中心,一边用力图固守这座城池,一边派遣部队进攻兖州、曲阜,西攻巨野,还远征沛县、日照和郯城,

    从徐鸿儒的布置来看,就知道他并不懂什么军事。蛊惑裹挟了十数万老百姓,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还四下出击。

    四月二十五,新任山东总兵官杨肇基与河南增援部队徐定国所部会合,大败徐鸿儒所派的远征沛县的农民军;

    四月二十七,游击将军张榜率领的三千登镇官兵击败周念庵﹑孟先汉所率的农民军,从北面压向郓城;

    四月三十,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所率的部队解巨野之危,向邹县逼近。

    徐鸿儒连遭失败,急忙退守邹县、滕县、兖州一带。

    明朝官兵乘胜追击,兵分两路,一路由山东巡抚赵彦、都司杨国栋、副将廖栋、游击张榜领兵佯攻邹县;

    另一路由山东总兵官杨肇基带领儿子御荫、御蕃以及副将周世锡、都司何成龙等,一举攻克二辖店、纪王城。

    五月十一日,历经十余战后,官兵节节胜利,徐鸿儒则仅剩邹县这座孤城,还想负隅顽抗。并向官军扬言:若攻城,则屠戮城中百姓。

    五月十七日,在杨肇基的政治攻势下,又眼见大势已去,伪都督侯王、总兵魏七等把徐鸿儒捆绑起来,打开城门向明军投降。

    至此,徐鸿儒的树旗造反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被平定下来。

    提前缉捕,提前布置,还是被这家伙折腾了一个多月。

    朱由校拿到最后的急报时,无惊无喜,只是随手放到了一边,接着观看校场内新军的演练。

    自从知道徐鸿儒困守邹县,朱由校便知道胜局已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打一群没有训练的老百姓,也没啥光采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自知之明,不懂得机动灵活作战,在大军四面压来时还逐城必守的蠢材。

    竟然也能煽惑起十数万的老百姓造反,也真得佩服他自己都被宗教狂热冲昏了头脑。

    校场上枪声阵阵,白烟升腾,以三百人、五百人为单位的阵式轮流上场,辽镇、东江、津镇、登镇演练完毕,最后是勇士营和四卫营。

    因为人多势众,勇士营和四卫营先摆小方阵,最后是大方阵,多达三千人。长枪竖起如林,火枪轰鸣如雷,威势着实惊人。

    虽然还有改进和更加熟练的空间,但两个多月的时间,朱由校还是甚感满意。

    “练得不错。”朱由校微微侧头,对躬立在身旁的曹公公赞了一句。

    曹化淳暗自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神情更加恭谨,“皇爷吩咐,奴婢不敢懈怠。”

    朱由校笑了笑,抓过望远镜,愈发仔细地观看着战阵演练。

    “就是人多,没咱们练得好。”孔有德歪了歪头,低声对张盘说道。

    张盘看得认真仔细,听到孔有德的评价,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只要士兵有胆,在野外也能与建奴一战。”另一边的辽镇中,何可纲摸着下巴,作着自己的判断。

    曹文诏嘿然一笑,说道:“要说有胆,咱们辽镇与建奴交锋最多,当数第一。”

    祖大寿微微颌首,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登镇、津镇的将领们,以及各军镇调来武学的军官们,也在窃窃私语,品评着、分析着,判断着。

    朱由校心中欣慰,新军训练时日尚短,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在这段训练时间里,不少将领都根据自己的经验,以及训练中的心得体会,提出了很多的问题,以及改进的建议。

    比如火绳枪更适合防御作战,野战的话,就要考虑到天气的影响,比如刮风下雨。

    如果是倚城防守的话,倒是可以采取搭棚遮雨等措施。如果是在野外,就只能套上刺刀,与敌人进行肉搏了。

    再比如长矛火枪方阵机动性差,若与建奴交锋,胜了也难以追击扩大战果;可要是败了,肯定会在建奴骑兵的追击下伤亡惨重。

    也就是说,什么这个西班牙方阵、那个古斯塔夫方阵,依旧摆不了步兵对阵骑兵的尴尬。

    归结为一点,就是作战的主动权。

    你摆好战阵,人家就会傻傻地撞上来吗?或许第一次、第二次会这么干,吃了亏谁还不学乖呢?

    建奴是骑兵啊,围着你的方阵打转,就是不跟你打咋办?你的方阵追不追不上,更不能翻山越岭地开到沈阳城下,直捣建奴老巢。

    对此,朱由校有着清醒的认识,可不认为剿灭建奴会那么容易。

    而在开始训练新军时,他还考虑到了甄选考察将领,并故意给他们比较粗疏的操典,就是想看看这些将领哪些是动脑筋打仗的,哪些只适合作一个冲杀在前的猛将。

    当看到有人提出壕沟胸墙的设想,即便只是个雏形,离朱由校的标准相差很远,也让他感到激动和欣慰。

    这才是防守的正确姿势嘛,守城而不战于城。城下壕沟鹿砦阻挡,火枪兵依托胸墙工事射杀敌人,城上则大炮轰击,那场面多壮观!

    所以,这么长时间来既是练兵,也是练将。

    而《军官操典》也完善了起来,并重新定名为《步兵操典》,开始刊印作为武学的正式教材。

    而负责供应新军武器装备的兵器火药局,也不断传来好消息。

    集中了上万能工巧匠,实行了新的规章制度,管理上日渐科学,效益也越来越是明显。钱嘛,也真是没少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制造的瓶颈,将领安置

    现在,兵器火药局暂时设四个分厂,分别制造火枪、火炮、炸雷、火药。

    而火枪则是朱由校所重点要求的,现在一个月的产量终于突破三千,但还不能满足新军的换装要求。

    其实,对于这个产量,朱由校是疑惑的。按他的想法,五千多工匠,一人一个月至少能造一杆火枪吧?

    为此,徐光启等人只好上题本奏疏,给急性子的少年皇帝科普一下火铳的制造过程,详细解释一下生产制造的瓶颈所在。

    制造火铳的流程在当时大概是四五步左右,其中最耗时的是修整,也就是钻出铳镗,挫出准心。

    受当时的工艺限制,用木头做框架,石盘做惯性轮,系上皮条用人力拉动的土钻床效率并不高。

    朱由校看过题本,又去工厂实地考察了一番,得出了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土钻床效率不高的根结在于工具的质量,当时好的钻头与挫刀都是用一种叫堕子钢的材料制成,可它不够坚硬呀!

    所以,制造火铳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钻铳膛、刮铳膛,有时竟长达一个月。

    《纪效新书》上便记载:“(鸟铳)原孔甚小,用钢钻钻之,一日钻寸许,至底为止,一月钻光为上。”

    知道了问题所在,朱由校也就有了解决的办法。什么平炉、转炉他暂时是弄不出来,可石墨粘土坩埚炼钢,他还是知道的。

    当然,这种炼钢法不太可能有大的产量,但作为工具钢材料,还是能满足要求,进而提高火铳产量的。

    尽管朱由校不是很确切知道历史上坩埚炼钢法出现的时间,但他向鬼佬们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现在应该还没有生产出液态钢的方法。

    那——这就得保密,不能让老外知道了。

    于是,朱由校把内府兵器局给利用起来,建了个防卫严密的皇家一号厂,招了工匠,让徐光启等人开始捣鼓坩埚炼钢。

    等坩埚炼钢实验成功,朱由校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钻头、锉刀,还有各种模具,以及弹性强的簧片,从而解决燧发枪制造的最大难题。

    “杀,杀,杀!”震动全场的喊杀声,把朱由校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朱由校放下望远镜,微笑颌首,表示赞赏。

    四卫营、勇士营练成这样,很是不错。至少,卫护皇宫是没有问题。京营嘛,也可以下重手整顿了。

    “操练得极好,朕有赏。”朱由校开口说道:“士兵每人赏银三两,军官赏银五两。”

    虽然很肉痛,但这笔赏钱不能少。还有平定徐鸿儒造反的官兵,也会有赏。朱由校背地里算过,差点失眠。

    皇上赏赐的口谕被侍卫们逐渐放大,传到了校场上官兵们的耳中。

    “万岁,万岁,万万岁!”官兵们单膝跪地,以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叩谢皇恩。

    孔有德单膝跪地,还不忘冲着旁边的张盘挤眉弄眼,说是眉飞色舞也不过分。

    演练完毕,皇帝武英殿赐宴召见,也算是为他们饯行。因为,他们将返回原部队,重新开始征战之旅了。

    嘿嘿,做梦也想不到的待遇啊!要不是众目睽睽的场合,他能乐得在地上打滚。

    其实,跟他同样兴奋激动的大有人在,连张盘也是如此。只不过禀性使然,比较矜持,能绷得住。

    但见远处的黄罗伞移动,皇帝已经启驾,转回皇宫了。

    ………………

    对于这些将领的安置,朱由校曾有过一段时间的纠结。比如祖大寿,比如孔有德。

    把这几个历史上有劣迹的家伙换个地方,象祖大寿和孔有德调换,辽东换东江;或者调到别的军镇为将,会不会好一些?

    最后,朱由校还是决定不这么做。

    道理很简单,连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他都可以置之不理。相信自己能改变环境,扭转历史发展的轨迹,何况祖大寿他们呢!

    朕对得起你们,也会让国家对得起每一个为之付出的人。

    如果说最后的东江镇分崩离析,叛将频出,总的根源却在于毛文龙,在于毛文龙的被杀。

    但现在还会是历史上那样吗,不,已经改变了呀!

    东江镇虽然还是僻处海外,但绝不再是独立王国,所有的情况都将为朝廷所获悉。

    毛文龙还能跋扈吗?还能因为谎报军情而遭文官攻讦,因为粮饷问题而与朝廷离心离德吗?

    朕,不是昏君!

    朕,不会让大明沉沦!

    朕,不会让为国征战的军人流血又流泪!

    朕,不会让治下的子民在血火深渊中哭号挣扎!

    当朱由校绕室冥思,最终从胸中迸发出这铮铮誓言时,便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心。

    回到乾清宫,便是洗漱更衣,准备去武英殿赐宴众将。

    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有些事,也是要提醒的。

    这些奔赴各军镇的将领和部队,可是火种,将要在大明军队中形成燎原之火的。

    当然,一些预防工作也已经布置完成。

    不是要针对谁,也不是要留什么人质,而是大明军队中的新规,眷属不可随军,其中还有严禁养私兵等规定。

    象祖氏家族,已经从宁远城搬迁,在津南予以安置。这样的话,朱由校就不怎么担心祖大寿再变成大长腿。

    而有熊廷弼这个将门世家粉碎机,再加上自己的全力支持,朱由校也就不太担心再出现历史上辽西军阀那样的败类。

    没错,熊廷弼的第一次被逼离任,很大原因是他的兴利除弊触动了辽东原有的**军官体系,包括李成梁家族在内的辽东各军头的利益。

    熊廷弼所言的“辽人不可用”,也是指辽东军头和士族,这帮家伙打仗时以保全实力为第一,屡屡坑害入辽作战的客军。

    也就是说,对于普通辽人,熊廷弼还是信任和倚重的。

    而努尔哈赤异军突起,统一女真各部,也正是因为李成梁的放纵。

    准确地说,是李成梁在养贼自重,想让李氏家族成为永镇辽东的军头。

    只不过,李成梁玩脱了。以他的儿子亲属,以及部将所形成的辽东军头,在他死后,完全控制不住努尔哈赤的迅猛崛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赐宴武英殿

    现在,李氏家族已经被打爆,辽西军阀还未因大修关宁锦防线而形成。

    辽东士族也是或亡或降于后金,或是已经失去了土地,搬迁到异地,变成了纸老虎,正是熊廷弼可以大施拳脚的时候。

    而新军制中禁养私兵、禁家眷随军等规定,又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了军阀的产生。

    所以,朱由校对放祖大寿回辽东,孔有德回东江,也就没有太大的担心了。

    张裕儿忙着给皇爷穿袍系带,最后还退了两步,仔细打量一下,看似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朱由校也回以和熙的微笑,随口问道:“小白这两天怎么老是睡觉,好象跟以前不大一样呢!”

    张裕儿也觉得奇怪,看了一眼趴在小窝里懒洋洋的白娘娘,可又说不出有啥问题。

    “算了。”朱由校摆了摆手,说道:“大概是天暖和了犯懒吧!”说完,他走过去想仔细看看小白。

    见他走近,小白立刻警惕起来,小腿儿直立,异瞳瞪着朱由校,一副随时准备逃离魔掌的样子。

    朱由校看小白那异瞳精光闪闪的模样,也知道没事儿,可对它这副防范的模样却甚是不爽。

    张裕儿赶忙过去,抱起白娘娘,对着皇爷笑道:“白娘娘没事儿,皇爷可以放心去武英殿啦!”

    朱由校翻了翻眼睛,转身出了大殿。

    武英殿偏殿内,众将已经集于一堂,正围着殿内的大沙盘在谈论、争辩。

    沙盘已经扩大了很多,将九边重镇,以及塞外草原诸部,都尽可能详细地标注出来。

    而且,内官已经告诉了他们,圣上允准,可以喧哗,可以翻看殿内资料情报,不用太拘礼数。

    也只有看到这么直观的大沙盘,诸将才更清楚大明的边患有多严重。

    别说蒙古诸部很消停,那是用金钱物资,也就是通市抚赏买来的暂时和平,年景不好时,照样有部落来抢掠。

    而从万历末年开始,朝廷对宣府边外的蒙古诸部每年都发放抚赏银,刚开始只有数千两。

    等到建奴叛明开战,蒙古诸部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蒙古诸部向明朝讨要的抚赏银猛增,现在已达到十余万两。

    这些资料就在沙盘旁边的书架上,还有各边镇每年所需的粮饷,以及朝廷运送这些粮饷的耗费。

    对真正的军人来说,这是什么,是耻辱!

    吃着国家从各地调来的粮食,拿着朝廷发放的军饷,却不能御侮于外,还要花钱买平安。朝廷的脸面何在?国家养兵的意义何在?

    而除了训练士卒,这第一批武学的军官按照兵部的安排,也是朱由校的要求,也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彼此都已熟习。

    所以,看着沙盘上敌我形势的标记,读了这些内部资料,辩论乃至争吵,也就不可避免。

    “根结就在建奴,若非辽东糜烂,西虏岂敢得寸进尺?”

    “若是边镇兵强马壮,西虏又岂敢造次?”

    “胡扯!若不是怕西虏倒向建奴,怎能答应其过分要求?”

    “唉,我等身为军人,不能剿灭叛乱,不能光复失地,真真是惭愧至极。”

    “吃粮拿饷时心安理得,为国而战时却屡遭败绩,这脸哪,真是丢尽了。”

    张盘抬起头,和辽东镇游击曹文诏打了个对眼。

    这两人的言论竟是出奇的一致,不禁相视苦笑,生出英雄相惜之意。

    “待东江镇招兵训练完毕,从海上打击建奴,必使其顾此失彼,疲于奔命。”孔有德在沙盘上指点着,“看,如此广阔的海岸线,哪里是建奴能防得过来的?”

    毛承禄深以为然,手指从皮岛而出,沿鸭绿江北上,喜道:“若溯江而上,抄袭建奴后方,也能令其防不胜防。”

    张盘微笑颌首,目光却投在辽南,旅顺、金州、南关……那是他早就有的战略设想。

    “兵部尚书孙大人驾到。”殿外传来内官的声音,殿内众将赶忙收声整衣,躬身迎接。

    孙承宗迈步走入大殿,年岁虽长,却是精神矍铄。

    “末将拜见孙大人。”众将躬身施礼,拜见上官。

    “免礼。”孙承宗笑着抬手,目光一扫,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居中的座位上坐下,孙承宗伸手示意众将落座,捋着浓密的大胡子微笑颌首。

    待众将坐好,孙承宗才轻咳一声,开口说道:“这沙盘上的形势,还有文件资料,想必都看过了吧?”

    听到众将回应,孙承宗的脸色郑重起来,缓缓说道:“想必诸位以前并无太多严重紧迫之感,但了解之后,方知国事艰危,朝廷之难。”

    “天子圣明,文武并重,又苦心筹谋,务使军队甲坚兵利,粮饷无缺。诸位乃军中精英,陛下期盼殷殷,望汝等振兵中颓势,而将士用其命,军民安其生……”

    “汝等各归本镇后,当依新法严练士兵。数月之后,各镇当有数千精锐;一年之后,则皆是敢战勇士……”

    “与东虏作战,甲坚兵利是其一,最重要者还是有胆;有胆则敢战,无胆则坚甲利兵亦成摆设……”

    “十余年奴氛孔炽,辽东尽失,圣上忧心,兵民惶惧。然此危难之时,正是汝等练习戎行,慷慨出师,建功立业之机。”

    孙承宗站了起来,目光咄咄地扫视众将,拱了拱手,“诸位可矢岳飞、韩世忠之志,建剿战、扫荡之功,搏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乎?”

    “末将当精忠报国。”

    “末将必力捍危疆,效死沙场。”

    “末将不惜此命,以马革裹尸为荣。”

    …………

    众将起立躬身,都慷慨激昂,言语虽无华丽词藻,却也尽显武人之气。

    孙承宗浮起笑意,连连颌首,说道:“诸位不畏生死,慷慨出师,圣上又岂吝公侯之赏?”

    说着,他招呼众将围拢在沙盘旁,指点形势,讨论战守合击。

    朱由校来到武英殿,便直接在正殿升座,宣众将觐见。

    “众卿免礼平身!”施礼拜见之后,朱由校含笑颌首,伸手示意众将就座。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单独召对

    辽东镇的何可纲、祖大寿、曹文诏,东江镇的孔有德、张盘、毛承禄,京营的孙应元、周遇吉。

    还有蓟辽镇参将孙祖寿、建昌营参将尤世威、武进士尤世禄等,以及简拔入武学的戚显宗、戚振宗等人。

    扫视着在座众将,朱由校面带微笑,心中却是感慨不已。

    这里面有他熟悉的,当然是记忆中的资料;有些是不太熟悉,但约略知道些的。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象何可纲、曹文诏、张盘、孙应元、周遇吉、孙祖寿,还有尤家兄弟,都战死沙场,为大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但现在,这些名将猛将,却将走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该给的,朕都给了。是创造辉煌,还是黯然殒落,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朱由校举起酒杯,朗声道:“众卿皆我大明忠勇之将,自当为国征战、御侮于外,此为本分,朕不多说。”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继续说道:“今日饮宴,既是表彰众卿练得好兵,亦是为赴边将领饯行。这第一杯酒,朕与卿等敬保卫国家捐躯沙场的烈士,英魂不灭,永垂不朽。”

    殿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众将随着皇帝起身,将杯中酒洒在地上。

    朱由校坐回御座,再次端起宫人斟满的酒杯,清亮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这第二杯酒,朕与卿等敬天下万民。须知口中食、身上衣、手中银,皆是民脂民膏,思百姓之苦楚艰难,便要御敌靖边、保国安民。来,敬吾大明万民!”

    “敬大明万民!”众将举杯,一饮而尽。

    朱由校只是抿了一口,见众将的酒杯已斟满,笑着举杯,“这第三杯,朕敬在座众卿。望众卿沙场奏捷,建封狼居胥之功,得封公拜侯之荣,惠及子孙后代。”

    “为吾大明未来之名将军神贺!”朱由校举起杯,一饮而尽。

    众将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贺语,孙承宗笑着举杯,说道:“为圣天子贺,为大明贺,为名将军神贺!”

    “为圣天子贺,为大明贺,为名将军神贺!”众将这才齐声祝酒,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朱由校哈哈一笑,尽显畅快之情,抬手道:“众卿不必拘礼,尽情吃喝。军人嘛,就是要有豪爽之气,洒脱之态。”

    “谢万岁赐宴。”众将谢恩之后,落座吃喝,却也不敢太过放浪。

    朱由校知道就会如此,也没准备多呆。但还有一项流程,很重要。

    含笑招手,朱由校依次叫着将领们进前答话,首先是蓟辽镇参将孙祖寿。

    孙祖寿长得高大,相貌英俊,长须飘胸,有儒将风姿,也是十足的古代美男子一枚。

    听陛下直呼其名,伸手相招,孙祖寿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上前欲大礼参拜。

    “孙卿不必全礼,军礼即可。”

    朱由校带着和熙的笑容,抬手示意,待孙祖寿以军礼拜见后,和声说道:“孙卿文武双全,又清廉自律,朕甚欣慰。”

    孙祖寿赶忙躬身道:“皆是微臣本分,万岁过奖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军中武备松弛、人心涣散、刑罚不严、号令难行,已是通病。孙卿调任后,务要铁腕整治,革除陈规陋习,使手下官兵上下一新。”

    调任?!孙祖寿有些疑惑,但还是恭谨应命,说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定竭尽所能,严整军风。”

    “大胆去做,朕相信你。”朱由校扬手示意,接过宫人捧来的酒杯,伸手递给孙祖寿,“请孙卿满饮此杯,勿负朕望。”

    孙祖寿差点掉下泪来,从武进士出身到升为参将,多长时间、多少刁难,就因为守正不阿,从不媚上。

    现在,万岁一句“相信你”,一句“大胆去做”,一句“勿负朕望”,以前所受的委屈都算不得什么了。

    躬身接过酒杯,孙祖寿一饮而尽,再次拜下,“微臣谢陛下恩赏。”

    朱由校微笑颌首,看着孙祖寿躬身退下。

    殿内的声音不大,谁也没敢大声喧哗,吃喝也拿着小心。

    朱由校的声音再度响起,“张盘,且近前来。”

    张盘深吸一口气,起立躬身,恭谨地立于阶下。

    “张卿识文断字,几篇上呈兵部的议书写得满好。兵练得也好,能与士兵同甘共苦,很是难得。”朱由校夸赞道:“此回东江,当再接再厉,再建新功。”

    “微臣恭聆圣谕。”张盘躬身答道:“回到东江,当奋勇杀敌,以报君恩。”

    朱由校沉吟着说道:“张卿为人亲善而不好杀,这本是好的品质。但千万要小心,对于难民和附汉军要仔细甄别,勿轻易纳入军中。朕在东江镇派了锦衣卫,以后甄别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做,张卿多注意自身安全便好。”

    “微臣省得,谢陛下关心。”张盘听出关心之意,却并不知道自己就栽在太过仁义这上面。

    朱由校接过内侍奉上的酒杯,递给张盘,“张卿,请满饮此杯,朕等着听到你奏捷的好消息。”

    “谢陛下恩赏。”张盘单膝跪倒,双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起身退下。

    朱由校的目光投注到祖大寿身上,笑容微敛却又恢复如常,笑着招呼道:“祖大寿,且近前来。”

    …………

    在军队中,如果长官能叫出一个小兵的姓名,甚至知道小兵的出身经历。那就相当于赏识,会让小兵油然生出被看重的自豪,会骄傲地挺起胸膛。

    现在的场景是相似的,皇帝一个个地呼唤姓名,把将领们招到跟前,或勉励,或提醒,或期盼殷殷,再赏赐一杯酒。

    如此恩遇,如此信重,让将领们心潮澎湃,激动得热血上头。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战场,把这条命卖给皇帝。

    朱由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见比预想的还要好,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流程结束,朱由校起身,笑着说道:“朕在这里,诸卿皆不自在,不能酣畅痛饮哪!那朕便先回去了。”

    孙承宗赶忙起身,带领众将躬身相送,“臣等恭送万岁。”

    朱由校笑着对孙承宗说道:“孙师年岁大了,酒要少饮。”

    身为兵部尚书,这些将领们的主管上官,自然是要陪一陪,并有所交代的。

    孙承宗躬身道:“微臣省得,谢陛下关心。”

    朱由校微微颌首,转身出了大殿,径自返回乾清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因粮”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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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发现张裕儿和小白并不在。宫人禀报,是良妃娘娘派人相请,想让白娘娘和她养的猫咪见见面儿。

    猫咪见面儿?!又不是人,更不是朋友,见个什么面儿?

    朱由校觉得是王良妃在耍小心眼儿,但也没太在意,让宫人摆膳。在武英殿赐宴,他也没吃好。

    刚要开始吃,便看见张裕儿抱着小白回来了,神情有些怪异。

    “奴婢见过皇爷。”张裕儿蹲身施礼,怀里的白娘娘已经忍不住要往桌上蹿。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看小白那猴急样儿,好象没吃呢!”

    张裕儿嘿然而笑,起身来到桌前,熟练地拿来小盘,按白娘娘的指点开始挟菜侍候着。

    “良妃没留你们吃饭?”朱由校开始吃饭,随口问道。

    张裕儿抿了抿嘴角,说道:“本来是要留下用饭的,可白娘娘不高兴,把良妃娘娘的猫咪打得乱跑,爬到树上不敢下来。趁着乱劲儿,奴婢就赶紧抱着白娘娘溜了。”

    啊?!朱由校有些惊愣。王良妃的那只猫和小白是一个品种,也是白的,但却是只公猫,他见过。

    看了看胖乎乎的小白,朱由校不由失笑道:“没想到,小白还是只战斗猫。不过,这胖样儿,还能爬树吗?”

    小白很是傲然地瞅了朱由校一眼,低下大脑袋,吃得香甜。

    朱由校耸了耸肩膀,不和喵星人一般见识。

    只不过,小白这几天有点怪怪的,朱由校的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象是,象是就要分别了似的。

    ………………

    徐鸿儒的造反被镇压了下去,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但数县糜烂,死伤数万,损失不可谓不大。

    只不过,哀痛和苦楚对于远离动乱的人们来说,却只是饭后谈资。没有切身的感觉,也就没有真实的痛苦。

    苏、松两府,既是大明的赋税征收大头,也是地主豪绅拖欠赋税的重灾区。

    所谓“大户及巾靴游谈之士,皆不肯纳粮,纵纳亦非白粮,且无加耗,不肯远运。”

    而且,苏、松两府的商品经济发达、商人势力强大。通过贿赂胥吏,商人和士绅能够把持地方权力,控制地方官府。

    到了明朝中后期,地主、士绅、商人,甚至是官僚,已经没有严格的区分,跨界发展,互相交织,有多个身份已是普遍。

    正是有这样的复杂情况,江南的豪绅商人才有恃无恐。无他,在朝中已经培植了强大的代言人;在地方,则控制官吏以逞其奸。

    早在嘉靖年间,一些地方政权就已经被商人垄断,地方政府官员在某种程度上也要顺从听命。

    无锡首富邹望和当时的礼部尚书顾可学争斗,便充分地证明了这种情形的存在。

    事情的起因是邹望老母亲去世,大肆操办丧事,来的人太多,不仅街道拥堵,还把顾家老宅给拆了!

    老顾自恃官高,你一个商人如此胆大,这不找收拾嘛!于是,他就让无锡知府把邹望扔监狱里去了!

    邹望刚被抓进监狱,无锡城内外十里的所有商铺便罢市,以此作为威胁,要求释放邹望。

    无锡知府无奈,告之顾尚书,陈述若此事就此发展,朝廷必然降罪,只能先把邹望放了。顾尚书心中不忿,也只好先忍气吞声。

    但事情还没完,无锡所有商铺商人拒卖任何东西给顾尚书及家人。甚至还有流氓无赖的骚扰,以及投书威胁。

    顾尚书害怕了,赶忙让知府派衙役保护。但衙役们请病假的宅在家,请事假的编理由,竟没人前来。

    这回顾大人明白了,这地方是人家的主场,他官儿再大也没用。最后,顾尚书只能带着家人黯然离开无锡。

    从邹望斗败顾尚书这件事上来看,老祖宗总结的“强龙难压地头蛇”,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样一种政治生态下,朝廷推出多好的政策,到了下面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是被故意曲解执行。

    所以,朱由校借着闻香教造反的余波未息,开始动手了。而苏、松两府的劣绅却还懵然不知,做着维持现状、继续奢侈无度的美梦。

    盗版翻印的《大明论坛》被扔到了桌案上,苏州府嘉定县的大富豪大地主李子通撇着嘴,满是不屑的样子。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他带着一丝冷笑,对管家说道:“朝廷是穷疯了嘛,想推出‘因粮’之政,岂不是做梦?”

    管家捋着几撇老鼠胡谄媚附和,“管他千方百计,咱有一定之规。管他啥政策,到了嘉定县,一样不好使。”

    所谓的因粮政策,就是对富人进行加征。

    具体执行办法是:凡是缴纳赋税在五两以下的农户,并不加征赋税;而对纳税五两以上的富户,则按照财产的多寡,进行不同程度的加征粮税。

    这也并不是朱由校的首创,而是和“清屯充饷”一起被称为明末救国两大良策,在崇祯时短暂施行过的。

    卢象升在任宣大总督时,便是倡导和实施者之一,且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原本“因粮”政策虽然对官绅们的利益有所触动,但毕竟官员们仍然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进行一些逃避,因此阻力并不算太大。

    但在杨嗣昌等大臣的鼓噪之下,崇祯的脑子又被驴踢了。“因粮”变成了“均输”,也就是不管你贫穷还是富有,全部一起加征。

    如此一来,本就处于生死边缘的百姓们就更没了活路,他们只能选择跟着造反,这使得农民起义势力为之大涨,再难遏制。

    现在,朱由校再度拾起,准备将其进行到底。当然,现在还只是透透风,让地方官府作好准备。

    但在李子通等富绅地主看来,这加征根本落不到自己头上。

    交多少赋税,如何确定免征加征的名单,还不是地方官府说了算。而地方官府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动动笔的事情而已。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谋逆造反之名

    “朝廷真的缺钱?那还给官员加俸禄?”李子通歪着脑袋瓜子,又有些迷惑。

    管家谄笑道:“加俸禄又如何,能抵得上咱们送的钱财吗?”

    “县尊的老母要过寿辰了吧?”李子通微微颌首,挤着脸上的粉刺,将脓塞子随手一弹,对管家说道:“多置办些礼物送去。”

    管家点头应承,又随口说道:“县上昨天来了几百兵,听说是从北直隶开来,有关剿灭闻香教的。”

    “闻香教啊——”李子通眨巴眨巴眼睛,无所谓地一笑,“关咱们啥事?”

    “是,是,不关咱们的事。”管家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李子通品着茶水,斜瞅了一眼桌案上的《大明论坛》,又撇了下嘴。但他心里也有点疑惑,那就是朝廷的减免诏书怎么迟迟不发呢?

    按理说,广宁大捷,辽南大捷,这都是大喜事呀,怎么就不与民同庆呢?减免诏书一下,再稍加运作,自家的拖欠不就清零了?

    正琢磨着,便听到外面一阵吵嚷喧哗,让李子通皱起了眉头。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李子通赶忙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管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差点撞翻了李子通,没等他斥骂,管家便惊惶地禀报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官兵围了宅院,已经打进来了。”

    什么?李子通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合不拢,惊呆了。

    “蹲下,抱头,不准喧哗乱跑。”

    “捉拿反贼李子通,协从不问。”

    伴着呼喝斥骂,如狼似虎的官兵从周围靠拢过来,宅内的下人和护院不敢反抗,乖乖地蹲身抱头。

    反贼?!李子通怔愣的眼珠动了动,冷汗从后背冒出,赶忙上前,连着打躬作揖,“草民李子通,一向安分守法,不敢涉乱。官爷,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这个罪名太大了,一旦坐实,不仅是自己脑袋难保,就是全家也要遭殃。

    李子通此时还不是特别害怕,他觉得很清白,问心无愧呀。

    “你就是李子通?”一名军官上前打量了一下,得到确认后一挥手,“捆了。”

    两个官兵上前,不容分说,将李子通绳捆索绑,一脚踹跪在地。

    “把反贼和犯属都看好了。”军官大声命令着手下,侧身让了让,几个东厂番子越众而出。

    “开始搜查吧!”一个头领沉着脸,对手下简短地吩咐着,率先走向书房。

    几个东厂番子立刻分头行动,在房屋内搜查翻拣起来。

    “误会,误会呀!”李子通还处于懵逼状态,跪在地上开口辩解,“给草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反哪!定是有人诬陷,草民愿与其当面对质。”

    “闭嘴!”一个小兵喝斥着,手里的刀在李子通面前晃了晃,世界安静了。

    军官则背着手,四下打量着这雕梁画栋的宅院。

    有钱人哪,口口声声说是草民,可草民啥时这么豪富了?

    他才不管李子通有没有罪呢,军人奉令行事,从北直隶开过来,也挺辛苦的。但这差使不错,每人十两赏银,沿途吃喝还有地方官府供应。

    听说有了这差使的有十几支小部队呢,没得到的甚是眼红。军官想着自己能拿二十两,可是不小的一笔钱财呢!

    东厂番子一个个地搜查完毕,在厅前会合。头领也赶了过来,看似也是一无所获。

    李子通偷眼看着,暗自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东厂番子拿着些东西匆匆赶来,向头领禀报:“大人,这是卑职在床底下搜出来的。”

    床底下?李子通的心提了起来,除了些房契地契,好象也没有犯忌的东西呀!

    头领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下,有一封书信引起了他的重视。抽出来只是简单一看,头领便阴笑着望向李子通。

    “原来是李大都督啊,真是失敬哈。”头领走上几步,晃了晃手中的书信,“反贼头子王好贤给你的书信,封你的官儿。”

    李子通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好半晌才一声哀嚎,“冤枉啊,草民冤……”

    一脚狠狠踢在李子通的脸上,鼻口冒血,牙齿也掉了几颗。

    头领一声冷笑,挥手命令道:“一干人犯全部关押审讯,封门抄家,派人严加看守。”

    “是。”军官应了一声,带着手下迅速执行。

    ………………

    苏州府在明代下辖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崇明县和太仓州,而在这七县一州,几乎都在上演着相似的场景。

    还有松江府,甚至远在陕西、山西、河南,也有一些富豪地主牵涉闻香教,被缉捕抄家。

    人心惶惶,但却没有人敢为之申辩。谋叛造反的大罪,谁敢去趟这浑水?

    紧接着,这些县、州的地方官员相继被罢官问罪。治下有这么多的闻香教余孽,不是失职是什么?

    而按朱由校的实话,治下有这么多拖欠赋税的你管不了,侵吞军田的富豪地主你也不敢动,这官儿还当个屁呀!

    哪怕你逼得那些富商士绅罢市闹事,朕也会你做主。不怕你折腾,就怕你混吃等死,占着茅坑不拉屎,甚至是贪渎**。

    陕西怎么样,清屯清得“民怨沸腾”,奏疏弹劾不断,可朕照样全力支持左光斗。

    敢冲击巡抚衙门闹事,敢煽动乱民打砸抢烧,尽数擒拿,即刻正法。罪魁祸首斩首,抄家,流放。

    朕清楚得很,不触碰到那些土豪劣绅的利益,不会闹得这么凶,还是那副地方安定的假象。

    朕不要假象,朕要实绩。只要你实心任事,朕赐你尚方剑,朕派锦衣卫保护你,朕替你遮风挡雨。

    至于苏、松两府和陕西等省的行动,朕的手段不太光明,处罚也过重,偷税漏税、侵吞军屯变成了谋逆反叛,但朕并不后悔。

    不让富豪士绅畏惧国法,不清除一批尸位素餐之辈,改革如何推进,如何深化,又如何真正使百姓受益?

    现在砍几颗脑袋,如果能起到震慑作用,也避免了以后人头滚滚。

第一百六十章 屈死的鬼,海商至京师

    当新的一期《大明论坛》被送到南京刊印,并在各地出现各种盗版后,一些聪明人看出了其中的关窍。

    “贪婪乃罪恶根源,使尔失去理智,使尔利益熏心,使尔违法乱纪……”

    “侥幸最易助长人性之贪婪,很多时候,就是心存侥幸,埋下了有毒的贪婪的种子,然后慢慢滋长,最终陷入罪恶的深渊……”

    《大明论坛》的文风在逐渐改变,现在已多是半文半白。有时候更是浅显白话,这让很多读书人诟病,但读者却日渐增多,影响力也逐渐扩大。

    想了解朝廷推出政策的深层含义嘛,想知道皇帝的思想倾向吗,不订份《大明论坛》怎么了解国家大事,怎么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

    一只苍老的手捋过花白的胡须,平日略显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几丝精光,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父亲。”郑少康端着药碗,恭谨地捧了过来。

    郑元进伸手挡开,沉吟了片刻,问道:“咱们郑家拖欠了官府多少赋税钱粮?”

    郑少康愣了一下,见父亲盯着他不放,赶忙答道:“不算太多,大概有两三千石吧!”

    “马上送去官府,把耗粮也全加上,用银子。”郑元进收回目光,微眯着眼睛说道:“新上任的县官叫什么来着?”

    郑少康答道:“叫刘理顺,河南人,是新科状元。”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按照规矩,送去了贺礼,可被退回来了。”

    郑元进垂下眼睑,说道:“以后就不要送了。”

    “是,父亲。”郑少康再次捧起药碗递了过去。

    郑元进把药汤一口喝进,又用清水漱了漱口,伸手指了指,让儿子坐下。

    “知道为什么急着把拖欠的钱粮如数交上吗?”郑元进看着儿子,有些考较的意思。

    郑少康想了想,说道:“莫不是换了县官,怕他因此而生事?”

    郑元进轻轻摇头,说道:“若只是换县官,上任三把火,倒不必如此。咱郑家又不是欠得最多,要下手也不会先对咱家。”

    伸手点了点旁边桌案上的报纸,郑元进语重心长地说道:“康儿,仔细研读,你便会明白这是朝廷的意思,圣上的决定。”

    郑少康似懂非懂,说道:“可朝廷并未严加催讨啊?”

    嘿嘿,郑元进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就问你,严加催讨有用吗?”

    “这——”郑少康沉吟了一下,说道:“若未换县官,还是有办法应付过去的。”

    郑元进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症结所在,朝廷看得清楚,才不动声色,猛然出手,重重打击。你真以为那些富豪大户都与闻香教勾结,要谋叛造反?”

    郑少康悚然而惊,张着嘴巴,好半晌才不敢相信地说道:“那,那是朝廷故意栽赃,借机杀人抄家?”

    郑元进的脸色沉郁下来,说道:“拖欠赋税,最多不过打板子;偷税漏税,罪亦不重。即便是这些,咱们也能逃避。所以,朝廷才——”

    父亲欲言又止,郑少康却是流出冷汗。不禁惶惧地张望了一下,生恐杀声四起,官兵冲入郑家,又拿下一个“谋叛造反”的富豪。

    “暂时应该无事。”郑元进摆了摆手,安慰着儿子,“杀鸡儆猴的震慑,是为了实施‘因粮’之政打基础。谁要是敢再抗拒,朝廷也不会介意再杀人抄家,反倒得的更多。”

    郑少康似乎明白了许多,叹了口气,说道:“也只有谋反作乱的罪名,才无人敢串联抗拒,无人敢为其申辩。徐鸿儒已被正法,王好贤却被关押,还不是让他咬谁就咬谁。”

    郑元进有些黯然地苦笑一声,说道:“贪婪和侥幸,这报上说得极是。既不是真的缴不上钱粮,何苦让朝廷忍无可忍,痛施辣手?家破人亡啊,何苦呢?”

    如果说以前,郑元进还担心与别的地主豪绅步调不一致,而招到白眼和排挤。现在可是生恐和那帮贪婪的家伙有什么牵连,自家的性命和财产要紧哪!

    郑少康站起躬身道:“孩儿这就让账房算清积欠,打点装车,明日一早便送进县城。”

    郑元进摆了摆手,靠在椅中微闭上了眼睛。

    郑少康转身退下,走到门口时,听到父亲轻声的叹息,“哪个庙里都有屈死的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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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大明的京师!

    越行越近,高大的城池给人带来的震撼和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颜思齐仰脸看着,不由得用力地咽了口唾沫。海上的波澜壮阔,和陆地上巨城的壮观巍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天子脚下,大明京城啊——”旁边的马车上发出略显苍老的慨叹,立时惹得颜思齐心情不好,直翻愣眼睛。

    他倒是没敢耽搁,可手下兄弟们却疑虑多多,等他好不容易劝服众人,拿上赦书坐上海船便直奔天津。

    按照杨天生的指点,颜思齐走的是钦使出使朝鲜、倭国的航线,也算是相当快捷了。

    但就迟了那么一两天,比他实力更强大的海商——李旦,竟不比他慢多少,差不多是前后脚到达的天津。

    颜思齐这个别扭呀,可有位钦使吴铮在,他总不好仗着年轻体壮,纵马急驰,把坐马车的李旦给甩了吧?

    没办法,两位海商的领袖人物只能结伴而行,前往京师,晋见圣上。

    当然,对于李旦能接受赦书,还敢去京城,颜思齐是很诧异,很出乎意料的。

    不是越老越怕死嘛,这家伙怎么会跟自己一样,有绝决的勇气,不应该呀?

    在颜思齐想来,李旦接赦书是肯定的,但绝不敢轻易赶赴京师。顶多派他的儿子李国助去试探,然后再做打算。

    李国助嘛,分量可就不够了,颜思齐自信能压其一头。先到先得,等李旦作出最后决定,恐怕也晚了。

    疑惑之余,颜思齐在路上便旁敲侧击,顺便还提了下汪直,想吓唬吓唬李旦。

    当然,他也知道,这作用可能不大,可就想看看李旦是咋想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头儿冲下的问题

    可李旦却毫不在意,只一句话便让颜思齐哑口无言。

    “万岁若要杀我等,还用得着召入京师,污了圣名,脏了金手嘛?”

    老家伙比猴儿还精啊,这个道理自己可是琢磨了好久,还是在好兄弟杨天生的劝说解释下,才明白的。

    姜还是老的辣呀!

    颜思齐不得不佩服,人家一眼便看穿本质,毅然赴京,不拖沓。难怪能成为一方海上巨孽,这真不是靠侥幸。

    可咱也有优势,年轻啊,你个老家伙还能蹦跶多长时间?

    颜思齐自己安慰着,一路上倒也收起了不少敌对情绪。现在争没用,等见到万岁再说。

    望着北京城,李旦也是心旌激荡,简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境遇啊!

    老了,老了。最想去的是家乡,或许还有几位亲人健在,或许还能见到儿时的玩伴儿……

    眼睛有些湿润,李旦往车里缩了缩,悄然擦了擦眼角。

    可这个小举动被颜思齐看到了,没好意思当众损他,却是撇了撇嘴,心道:嘿,还掉眼泪了,没出息样儿。

    出使倭国的使者吴铮再见京城,也是甚为感慨。

    身为通州商人的儿子,谁能想到竟然会成为国使,乘船破浪,去千里之外的倭国呢?

    而且,自己已是官身,算是为吴家光宗耀祖了。这趟差使也办得顺利,想必会得到皇帝的赞赏,再上一步大有可能啊!

    等众人进入京城,颜思齐的眼睛就不够用了,东瞅西望,处处透着新奇。

    李旦也是如此,第一次目睹京城风貌,哪里是他的家乡泉州能比的。

    “二位且暂在馆驿安歇。”吴铮将他们带到馆驿,安置好后,便拱手告辞:“待本官交卸差使,再来告知二位何时觐见。或是引二位逛逛京城,领略下此间风貌。”

    “吴大人请便。”李旦和颜思齐拱手还礼,送走吴铮,在馆驿老老实实地等着。

    ………………

    乾清宫。

    朱由校阅看完福建巡抚南居益的题本,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

    澎湖驻兵已经完成,南居益为了表现自己的才干,还让驻军在岛上建屋屯田,开发渔业,以为长固之资。

    而有了澎湖这个跳板(东距台湾本岛四十五公里),到东番已经不是太过困难。按照密旨吩咐,南居益已经完成了登岛驻军的任务。

    “隆庆开关”之后的东番,虽与大陆往来日益密切,但还是一片不毛之地。

    当时,每年来东番贸易以及捕鱼的船只,大约有近百艘。

    在“鸡笼”(台湾北部),也常有大陆人在此居住,不过多是一些暂时落脚的渔民和商旅,常住人口几乎没有。

    按照题本上所写,官兵是在“北港”(台湾西部沿海的通称)登岸,与当地土著划定范围,并未发生冲突。

    尽管在登陆时触礁沉了两条船,但离岸甚近,落水人员多被救起。而登岸后的官兵,已经开始修筑房屋,开垦荒地。

    总体来看,朱由校的布置在执行时还算顺利。

    但这只是刚开始,屯田耕种差不多要半年后才能有收成,这段时间的粮草物资就要靠福建供给,后勤压力也不算小。

    不管现在花费多少,付出多少代价,将来都是无价的。

    朱由校提笔给南居益写了批奏,一是继续探索航道,熟悉风向规律;二是造大船,这都是保证日后向台湾移民的尽量安全。

    其次,朱由校还告诉南居益,以后可以雇佣海商来进行运输。毕竟海商的船只更大,航行远海的经验更丰富。

    至于经费,南居益那里还剩了几万两银子。再加上厦门海关的截留,今年应该能够支撑过去。

    批完南居益的奏疏,朱由校又取过两广总督胡应台的奏疏,刷刷点点批了起来。

    胡应台奏报:在澳门炮厂订购的火炮已启运,按朱由校的旨意,运往崇明;船厂、炮厂业已开工,雇佣了葡籍技师,所需花费请旨由海关税金中截留。

    朱由校除了准奏以外,还命令胡应台派人开发琼州府,或从福建广西广东等地迁民。

    要说大明朝已经有“马尔萨斯陷阱”的迹象,朱由校还不能完全确定。

    至少,台湾、海南还没有好好开发,至少还能承载上百万的人口。等到灭了建奴,黑土地、北大荒,更能养活上千万人。

    所以,潜力还是有的,只不过还有待深入发掘而已。

    批完奏疏,朱由校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眼睛,起身在殿内活动着胳膊腿儿。

    张裕儿也练完了字,看喵星人在睡觉,便去端茶倒水,又把桌案上的题本整理了一下。

    朱由校随便蹓跶着,来到殿角的大地球仪前,伸手拔弄着,看着这个缩微的全世界。

    “皇爷——”张裕儿凑了过来,一脸的求知欲。

    嗯!朱由校挑了挑眉毛,手指一点,停住了转动的地球仪。

    “那个——”张裕儿指了指地球仪,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皇爷是说咱们都住在这个大球上?”

    朱由校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咱们住的可比这大几十上百万倍,这个不过是缩小的模型。”

    张裕儿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划了两下,继续问道:“皇爷还说,大球是转着的。因为转着,才有白天黑夜,春夏秋冬。”

    “对呀!”朱由校一拔地球仪,说道:“这叫自转,它还绕着太阳转呢!”

    张裕儿的神情更加迷惑,长睫毛忽扇着,看着转动的地球仪,好半晌才说道:“皇爷,那要是转着转着,咱们都转到大头冲下,不就掉下去啦?”

    嗯,哦,丫头眼珠转着,似乎在想象人倒立生活的场景,或是掉出大球的可怕,嗫嚅着说道:“那会掉到哪去呢?想不明白呢?”

    朱由校哈哈一笑,这个问题要想说明白还真不容易。什么自转公转,什么万有引力,牛顿还没想通呢!

    张裕儿看着发笑的皇爷,觉得是自己太笨了,或者是想得太多了。

    朱由校刚想随便说几句打发这好奇丫头,宫人进来禀报,出使倭国的吴铮已到礼部报备,等候召见。

    回来了呀,还是挺快的,看来事情办得顺利。

    “这个大头冲下和掉下去的问题呀,朕有空儿再给你细讲。”朱由校笑着伸手捏了捏张裕儿的脸蛋,命宫人去宣吴铮。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别了,小姬!

    说明:本想写个存在感比较低的系统,来圆穿越者知晓历史、识人用人的漏洞,但看反响,不太能被接受。所以,就此作个了断。别了,小姬!来了,蠢萌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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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爬上了中天,向大地散射着银色的光华,也同样撒在紫禁城,落在坤宁宫。

    在古代,皇后的地位跟皇帝相对,是天下女性中最尊贵的。

    皇帝是天,皇后就是地;皇帝是乾,皇后是坤。而皇后的寝宫取自道德经中的“地得一以宁”这一句,故名坤宁宫。

    一个十七,一个十六,皇帝和皇后这一对少年夫妻结束了颠鸾倒凤的缠绵,依偎在一起,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眼前,群山绵绵不断地伸展,带着玄学哲理般的奥妙莫测。

    朱由校立于山顶的一片点缀着各色小花的青葱草地上,四处张望着,有些茫然。

    做梦嘛?!朱由校可以确定,但却不知道是正常的,还是有小姬入梦的那种。

    闻着淡淡的花香,还有青草的气息,朱由校感觉心性平定,从来没有过的放松。

    再放眼望向远方,原本奥妙莫测的绵绵群山,似乎也给了他很深的感悟。

    嗯,不是似乎,而是真的。

    不知是景物在变化,还是他看穿了其中的迷幻,如电影般的场景飞速而动。

    有血火厮杀的战场,有赤地千里的干旱,有炮声隆隆的海战……

    还有瞠目怒吼挥剑冲杀的武将,言辞激烈、慷慨陈词的文官,恭谨侍立的公公,笑语殷殷的美女……

    熟悉的,陌生的;凄惨哀痛的,壮怀激烈的,柔情蜜意的,血脉贲张的,愤恨切齿的……

    朱由校目不暇接,却能全部记在脑中,不晕不昏。而且,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思绪,只是沉浸在这如万花筒般变化的环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眼前的景物又变成了延展无边的群山,青草、野花的芬芳重新沁入心脾。

    朱由校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蓦然发现旁边的大石上坐着个少女。裙裾无风自动,粉嫩的侧脸,正与怀里的猫咪在互动。

    这,不是俺家的小白嘛?

    朱由校瞪大眼睛仔细打量,没错,就是小白。心中纳闷,朱由校迈步走了过去。

    耶!少女把小白举到空中,发出欢快的声音。然后,她转过头,冲着朱由校笑了起来。

    肌肤粉嫩,双眼灵动,巧笑嫣然,个头儿不小,可看模样儿却是个比少女要小一些的萝莉。

    “你——”朱由校伸手指点着,眉眼是熟悉的,尽管没了可爱的婴儿肥,“你是小姬?”

    咯咯咯咯,小姬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欢快地点着头。身体长大了,可举止和神态上却还是很天真幼稚。

    “长大了呢,没想到吧?”小姬笑着往旁边让了让,在大石头上给朱由校留出了坐的位置。

    朱由校耸了耸肩膀,坐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吃啥了,咋长这么快?”

    “我——”小姬突然显出害羞的神色,手抚着小白的大脑袋,半晌才嘿嘿一笑,说道:“我把你的千年人参都吃了。”

    千年人参?!

    朱由校想起来了,是毛文龙送的。他只是好奇地看了看,便放到了御书房的书架上。

    没敢吃!千年哪,那得补成啥样儿?光着膀子泡冰水,估计都压不住。

    再说,朱由校觉得自己这么年轻,不缺那个。要是蓝色小药片儿嘛……

    “我也没想到吃了会这样儿。”小姬很无辜地摊开了手。

    朱由校呵呵一笑,说道:“吃就吃了吧,没事儿。”

    “有事儿。”小姬嘟了嘟嘴,无奈地叹了口气,样子挺可爱,“因为长大了呀,就得走了呢!”

    走?是离开的意思嘛?

    朱由校对小姬的感情说不上有多深,还老把她和小白混在一起。但乍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愣怔。

    小姬看了一眼显出黯然神情的朱由校,又叹了口气,说道:“你刚才看到的那些,应该是会发生的事情。但你要想改变,也可以,那就不是我能预测的了。”

    “我?”朱由校虽然一直以改变历史为己任,可当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疑问。

    说改就改呀,我这么厉害,这么牛掰吗?

    “你是皇帝嘛!”小姬握紧拳头在胸前晃了晃,“没有比你再容易的了。加油!”

    朱由校笑了起来,挥了挥拳头,表示接受这个鼓励。

    小姬把小白抱给朱由校,说道:“它会变傻,可你还要好好待它。要是对它不好,我就找哥哥姐姐们来揍你。”

    朱由校无所谓地挑了下眉毛,调侃道:“说说看,你那几个哥哥姐姐都有啥能耐?我要是不怕,你不白说了。”

    哼,小姬皱了皱小鼻子,扳着指头说道:“我大哥是装逼打脸,二哥是天道图书馆,三哥是万界商铺,大姐是美食供应……”

    哇,真是个大家庭啊!

    朱由校故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斜睨着小姬,心道:都好厉害,好牛掰呀!可你为啥那么锉呢?

    小姬突然往前一伸头,做了个鬼脸,说道:“说我坏话是吧,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是叫小姬吗?”朱由校没太惊讶,毕竟是表情出卖了他。

    “我呀,叫‘别对我说谎’。”小姬伸出手指,突然重重地戳在了朱由校的额头上,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戳得不是疼的感觉,而是——朱由校感觉有一股凉凉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脑袋,象是冰一样,迅速消融,让他神清气爽,头脑的运转好象也快了不少。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怪异的响声,这让小姬的脸色为之一变。

    “你得走了。”小姬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朱由校面前。

    没等朱由校开口询问,眼前便骤然变成了一片粉红,与小姬的衣服颜色相同,还带着淡淡的幽香。

    只是眨巴了下眼睛的瞬间,粉红已如雾气般消散无踪。

    朱由校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前,是正在熟睡、鼻息微沉、嘴角微翘,脸上还带着淡淡笑意的皇后张嫣。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海商总会,赐民爵

    海盗,海商,不管是哪一个身份,也不管你多有钱,在大明都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甚至是不被承认是大明之人。

    但就是这样两个被官府轻视,甚至是当做罪犯的海商。却领到了皇帝的亲笔赦书,并得到了入宫觐见的资格。

    此时,李旦和颜思齐才真正放下心来。即便之前也做过分析判断,但到底还不是完全绝对,也存在着一定的变数。

    现在被召入宫了,那肯定就不会有事了。

    皇帝再昏,再暴,也不会费这么多事,把人骗进宫里再杀。

    当然,李旦和颜思齐的心情还是忐忑的。激动、兴奋之外,还对皇帝的心思猜测不透。

    进入皇宫,纵横大海的两位大豪也慑于这威严庄重的皇家气势,举止和神情变得谨慎小心,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

    乾清宫内,朱由校看着空空如也的人参盒,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继续抚着小白的大脑袋。

    “皇爷。白娘娘今天有点怪怪的呢!”张裕儿很是疑惑,不知道这白娘娘怎么转了性子,和皇爷亲近起来.

    朱由校呵呵一笑,说道:“变傻了,变蠢了,蠢萌蠢萌的。”

    张裕儿眨着大眼睛,不太明白这“蠢萌”是个什么意思。

    小白晃了晃大脑袋,竖着尾巴,冲着朱由校“喵呜喵呜”地叫着。

    张裕儿睁大了眼睛,这个肢体语言她是懂的,表示白娘娘想要跟你玩儿,希望有更多亲昵的举动。

    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使劲地撸它吧!

    可朱由校并不太懂,却抬起头看着入内禀报的宫人。

    张裕儿只好自己抱过小白,把慷慨的抚摸送给粘人的白娘娘。

    ………………

    宋朝时的海贸最为发达,每年市舶司抽税近两百万贯,并促进了工商业的发展,城镇化也达到了空前发达的程度。

    除了开放海禁外,宋朝的招商引资政策,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北宋雍熙四年,宋太宗“谴内侍八人赍敕书金帛分四纲,各往海南诸蕃国勾招进奉,博买香药、犀牙、珍珠、龙脑;每纲赍空名诏书,于所至处赐之”。

    宋朝君主相信,“市舶之利最厚,若措置得当,所得动以百万(贯)计,岂不胜取之于民?朕所以留意于此,庶几可以少宽民力。”

    所以,宋朝鼓励海商招徕蕃商来华贸易,“蕃商有愿随船来宋国者,听从便”。对在海外招商做出大贡献的海商,宋政府还会赐予官职。

    朱由校屈尊纡贵,向朝鲜、倭国派出使者,又特赦海商,亲自召见,也都是为了和宋朝差不多的目的。

    “免礼平身。”朱由校在大殿升座,望着这两位在历史上留下浓重一笔的传奇人物,甚是感慨。

    李旦被当时的欧洲海商称为甲必丹李旦,或是“ a”,也就是中国船长。

    而李旦不仅是令西夷感到头痛的商业竞争对手,他的手下还时常打劫欧洲商船。特别是西班牙人,因为在吕宋的惨痛经历,更是他最为仇恨的。

    但由于李旦在福建一带的人脉,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葡萄牙人,往往都不得不依赖他来提供生丝等大明的商品。

    而颜思齐,虽然现在实力上不及李旦,但在历史上的功业,却使他有一个如雷贯耳的称号“开台王”。

    朱由校半晌无声,李旦和颜思齐躬身肃立,微垂着头,只觉得心脏猛烈跳动,撞击着胸膛。

    “二位虽漂泊海外,却亦是大明子民。”朱由校终于缓缓开口,“如今,朝廷开了海禁,海外华商归来,皆有合法身份,可入籍定居。”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接着说道:“市舶司推出了新法规,想必你们也看过了。对此,可有什么建议?”

    李旦和颜思齐交换了下眼神,一齐躬身道:“万岁圣明,草民等无异议。”

    朱由校笑了笑,挥手令宫人拿文件搬绣墩,说道:“二位不必惶恐,也不必将草民挂在嘴边。且看看朕拟的章程,再作计较。”

    “……海商会建立后,朝廷只负责收税、监督、查账、调解,并依法惩治不法行为,其余商贸事宜则由商会内部自行协商解决……”

    海商抱成团,发展起来才更加有序,日后也将成为抗衡荷兰东印度公司,乃至英国什么公司的力量。

    同时,海商会也被赋予职权,凡是遇到未“奉书插旗”的海船,可以将其缉捕,缴获商货的一半将作为奖励。

    换句话说,海商会还能起到防止走私的作用。本来就是亦商亦盗,缉私对他们来说正好能捞外快。

    其实,对于市舶司的法规,以及海商会的章程,李旦和颜思齐并没有太过计较。

    赚得少一些又算什么呢,光明正大的身份,回归故里的荣耀,才是最重要。而民爵的赏赐,更是让他们瞪大了眼睛。

    “施恩德,赐民爵”是汉朝曾经实施过的政策,到了西汉时,又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赐爵,即国家有喜庆之事,或者作战获得大捷,都可以赐百姓爵位;

    另一种是鬻爵,就是买。或是在政府财政因难时,或是在需要对内对外用兵作战筹措军费时,百姓就可以用捐献钱、粮来换取爵位。

    获得爵位的人,可以获得封邑(高等级爵)、免除部分或全部赋税徭役、减刑、优先担任官职等。

    制度推出后,老百姓便多把买爵位,作为逃避赋税徭役的手段。

    以至于朝廷又出尔反尔,以各种理由征发有爵位的人服役,或者是加以种种其他的负担。

    既然花钱捐粮买到的民爵没有什么实惠,老百姓也不傻,也就没人再花大头钱了。

    但凡事有一利,便有一弊,民爵也是如此。

    朱由校认为给有功于国家的平头百姓一个荣誉头衔,并使其能享受一定的特殊礼遇,效果会很好。

    就象李旦和颜思齐,不差钱儿,所缺的不就是一个身份,一个衣锦还乡的光宗耀祖嘛!

    而朱由校暂定的民爵,分为义、勤、勇三种,每种又分七级,分别授予于国有功的商、工、兵三类人。也就是义商、勤工和勇士这三个称呼。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商效力

    得爵者可着绢绸,见官不拜,住宅、乘坐车辆的规制可与相同品级的官员一样,可监督地方官府,可向朝廷上书……嗯,听起来很是尊荣。

    但实际上,民爵所获得的特权是非常有限的。

    比如与西汉时比,首先没有免罪减刑的优待,其次没有赋税瑶役方面的减免。

    至于见官不拜,监督官府,直接上书,对于早就想利用民间力量监察官员,还能够广纳贤才,广泛听取意见的朱由校来说,则是顺水推舟之举。

    老百姓,豪富的海商,都是草民。与内地的官商没法比,他们是海商,是海外奸民、奸商,甚至还有“倭寇”这个称呼。

    所以,对李旦和颜思齐来说,如果能用钱来买来地位的提高,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官员面前,那绝对是不会犹豫的。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眼前,且不用他们花钱。当然,也不是白给的,这个海商会的运作,就需要他们尽心竭力。

    朱由校看着下面这两个海上大豪变幻的神色,互相交换的眼神,突然觉得好象猜到了他们所想,自己要说些什么,似乎更有效果。

    在轻轻的干咳过后,在李旦和颜思齐投来目光时,朱由校缓缓说道:“商贾,挟数万之资,经风涛之险,受辱于关吏,忍诟于市易,辛勤万状,何可鄙之有?”

    停顿了一下,朱由校继续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遵纪守法,取之有道,尔等便不必心怀惴惴,自鄙自卑?”

    这是给航海华商下了定义,金口玉言,说是平反也不为过。至于遵纪守法这个前提,又算得了什么呢?

    “万岁,圣明!”李旦和颜思齐跪倒拜谢,“草民愿为万岁效力,敢不殚精竭虑,操持这海商会。”

    朱由校轻轻颌首,冲着旁边的宫人摆了摆手。

    “海商李旦,原因滨海居民鲜有可耕之地,航海商、漁乃其生业;今能畏天守善,洒濯其心,以报中国,特赐封民爵“义商”六品,授六品勋章服饰……”

    “海商颜思齐……赐封民爵“义商”六品,授六品勋章服饰……”

    李旦和颜思齐欣喜欲狂,重重地叩下头去,“草民谢万岁(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呵呵一笑,说道:“既已受封,便不必再口称草民了。免礼,赐座。”

    说着,朱由校对宫人吩咐道:“叫吴铮过来。”

    “海商总会将设在上海,李旦为正,颜思齐副之。”朱由校转头对李旦和颜思齐说道:“吴铮暂时作为观察使,协助你们。”

    “是,微臣(草民)……”

    李旦和颜思齐对视了一眼,两人口径不同,还老是一起说话,弄得挺尴尬。

    朱由校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以后要在一起共事,却不可互相拆台,你争我抢。走东洋、下西洋,好大的市场,朕希望日后尽为我明商垄断。”

    “是,草民(微臣)谨遵圣谕(敢不尽心)……”

    朱由校也有些无奈,到底比不上朝堂上的官员。多人说话也挺齐整,经验丰富啊!

    “李旦是泉州人,颜思齐是漳州海澄人。”朱由校伸手指了指二人的赐服,说道:“先不急着衣锦还乡,把海商会的事情办完再说。”

    李旦和颜思齐互相瞅了瞅,生怕又说两岔了。颜思齐暗自翻了翻眼睛,扬了扬下巴,示意李旦开口。

    你正我副,你是老大,你先说!

    等到吴铮进殿,朱由校又吩咐了一番,便让他们三人退下好好商议海商会成立的诸项事宜。

    两个大海商,或者说是大海盗,值得朱由校如此屈尊纡贵?

    朱由校也很无奈呀,实在是当年五峰船主汪直被杀的事情太过恶劣了。

    如果可能,朱由校恨不得把那个什么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的王本固给揪到眼前,狠狠敲他的榆木脑袋。

    而现在,在水师力量不足的情况下,招徕海商,以与西夷抗衡,独占东亚航路,也是一条收效最快的捷径。

    能一举拿下李旦和颜思齐,朱由校稍感意外。

    在他的预测中,颜思齐应该是把握很大的。年轻嘛,比较敢冒险,又有杨天生作说客。

    李旦嘛,朱由校觉得一是岁数大了,二是好象也活不了几年了。

    所以,他对李旦能在第一批赶来投效,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在朱由校想来,至少要在颜思齐,或是其他海商得到善待和重用后,才会把李旦这个东海巨鳄吸引过来。

    显然,朱由校还没有完全融入大明朝,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封建社会,或者说是在思维上还保留了太多后世人的特点。

    所以,朱由校可能会低估一个皇帝对臣子的施恩,哪怕只是一丁点,也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同样,朱由校也低估了漂泊在外的海商们对故土的思念,对重回宗族的执念,以及要落叶归根的急切。

    一个被国家认可的身份,一个能坦然回乡,并归于宗族,死后能埋骨家乡的小愿望而已。

    就象历史上称霸东亚沿海的郑芝龙,实力已经远超过明朝的水师,却一直有着受招安上陆地回家乡的执念。

    当然,朱由校的操作又改变了历史。叱吒世界大航海时代的十八芝,肯定是不会再出现了。

    …………………

    对于大明的平头百姓来说,生活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甚至还和从前一样。

    至于朝廷的方针政策,官员变动,他们不太清楚,也没有那份闲心去关注。

    但改革已经开始,从京师扩散,逐步推广,从上至下的蔓延,早晚会让老百姓感受到对自己的影响。

    而现在的改革春风,从朝堂,已经扩散到各地宗藩,让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有了切身的感受。

    从洛阳的福王开始,一个个藩王的赐地被收回。或多或少,皇帝要借的银子也忍痛掏出。

    没办法,皇帝已经给藩王树立了福王这个榜样。

    而怀庆郑王私自贩卖奴隶、又违祖制养食客,被锁拿入京,藩国废除,也让藩王看到了皇帝的决心。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囚禁中的未来唐王

    在朱由校看来,给老百姓加赋税可能会造反,压榨士绅地主可能会罢工罢市,眼下就是藩王好摆弄。

    软柿子不捏白不捏,捏了也白捏。

    当然,对于宗藩制度的改革,可不只是挤猪油那么简单。

    猪是不能再养了,也养不起了。而要让“猪”们能自食其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有明诸籓,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并能世袭罔替。

    而对于这种养猪似的宗藩制度,早在世宗(嘉靖)皇帝时,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重新制定了《宗藩条例》。

    同时,朝廷还拨款兴建宗学,允许宗室子弟免费入学,读书成才,以后自食其力,或是报效国家。

    这些改革,虽然缓解了国家财政的负担,但根本问题并没有解决。

    而最有效的办法也不是没人提出过,嘉靖朝的礼部尚书霍韬所提出的“定子女”就很接近朱由校的设想。

    所谓“定子女”就是把藩王的旁支庶出的后代,尽可能编入民籍,允许他们从事士农工商,以便能够自食其力。

    对此提议,嘉靖皇帝的最后决定是“从容审处”。牵涉十数万宗藩的利益,他也是从藩王继大统,没敢如此绝决。

    朱由校也没搞一刀切,而是对《宗藩条例》进行了第一次修正。

    明朝宗室封爵分为八等: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

    按照修正条例,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这三等封爵,如果放弃爵位,改入民籍,朝廷一次性发放三年禄米,日后可以从事士农工商,亦可以自由迁徙。

    目前还没有得到封爵的宗藩后代,也照此例实行,禄米以奉国中尉标准发放。

    自愿,没人逼你。

    但实际情况是《宗藩条例》实施后,藩王后代们的请爵、封赐,被礼部卡得很严很死。

    很多比较远疏的宗藩子弟既没有禄米,也没有民籍,还不许出去工作,生活相当艰难。

    即便有低等封爵的宗藩子弟,随着家口的增多,活得也不是那么滋润。

    换句话说,那些大富大贵的藩王宗室只是少数。而赐田和盐税等特权的收回,以及对《宗藩条例》的严格执行,想继续挥霍无度,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慢慢来,几步走。

    对于朱由校来说,大明的积弊如此之多,却也只能从浅入深,逐渐地推进改革。

    所以,这次《宗藩条例》的修正,试水的意味明显。

    他想看看反响如何,不想被当“猪”养的朱家子孙又有多少?

    要都是“猪”的话,那还有啥可怕的。下一次修正,可就要狠点重点啦。朕还会怕一群“猪”,可笑。

    而《宗藩条例》的修正,造成何样的影响,朱由校还不太清楚,但却使远在南阳的一个宗藩看到了希望。

    已是六月中,暑热越来越浓。

    唐王府承奉司的几处房舍高低陈布,在月光下投入浓疏的暗影。只有一间屋内亮着略显昏暗的烛光,使这片房屋显得凄冷而沉寂。

    承奉司乃是明朝亲王府的宦官机构,有正副两名承奉,主要职责是王府的人事行政,以及管理责罚王府人员。

    也就是说,这里也相当于王府的小监狱,囚禁处罚王府中人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他的儿子朱聿键就被囚于此,已经被关了八年之久呢!

    从十二岁到二十岁,朱聿键已经在苦难中生活了八年,心志没有颓废,反倒是磨砺得坚毅沉着。

    看着满脸苍老的父亲鼻息沉沉地睡去,朱聿键才停止了打扇,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间,挑亮了灯芯,读起书来。

    朱聿键是明太祖朱元璋的九世孙,其祖父为唐端王朱硕熿,其父为唐裕王朱器墭(追封)。身为长子长孙,朱聿键的人生本该是光明且富贵的。

    但在明代的诸多藩王中,他的袭封之路却是最为艰难困苦,前半生也最是凄悲难过的。

    老唐王朱硕熿宠爱美妾,极不喜欢长子朱器墭,却想着让妾生子朱器塽继承唐王之位。在美妾的蛊惑挑唆下,老唐王竟将长子和长孙囚禁于承奉司内。

    而在被囚禁的灰暗日子里,只有读书成了朱聿键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唯一的消遣。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在窗前停下来。朱聿键脸上一喜,轻轻地推开了窗子。

    张书堂老了,光阴在这个老宦官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看到世孙朱聿键,张书堂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显得更密更深。

    朱聿键和父亲被囚于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待遇,甚至有几次差点被饿死。多亏了张书堂,偷摸送来食物,才让他们父子能苟活至今。

    “世子爷睡了?”张书堂压低声音。

    朱聿键点了点头,问道:“张公公,今天可拿新书来了?”

    张书堂递上两张纸,说道:“新书没拿,可市面上新出的这个报纸,奴婢觉得很好。”

    朱聿键接过来借着烛光观看,标题《大明论坛》先映入了眼帘。

    “这是最近从京师传来的。”张书堂说道:“是皇家编辑刊印,消息比朝廷邸报还准确详细。现在呀,在市面上卖的很快呢!”

    朱聿键愣了一下,说道:“皇家刊印?难道是万岁亲阅,或是御笔亲书的?”

    张书堂笑了笑,说道:“那倒是不清楚。”

    顿了顿,他又提醒道:“您看这最近的一期,上面有《宗藩条例》的修正,奴婢觉得于世子和世孙都有关系。”

    “还有。”张书堂现出犹豫和迟疑的神色,说道:“圣上派司礼监秉笔兼东厂提督魏忠贤,巡视各藩,收回赐地。奴婢今天在府中偶尔听到,魏公公近日要到南阳。如果把世子和世孙的事情加以禀告,能不能……”

    朱聿键不敢轻易决定,想了想,说道:“兹事体大,还容某和父亲商议一下。”

    张书堂点了点头,叹息道:“那老奴就先走了,明日这个时候再来。”

    “夜黑,张公公小心行走。”朱聿键关切地嘱咐了一句,目送老太监的身影蹒跚而去,才关上窗户,在灯下展开报纸,细细读了起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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