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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全文阅读

作者:样样稀松     我真是大昏君txt下载     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并信从前史不真

    历史上的曹化淳被那些无耻文人黑得是真惨,连后世的影视剧都受了影响。什么曹正钦,曹少钦,姓曹的公公全是大坏蛋。

    但实际上,曹化淳在历史上还真没干什么坏事,倒是比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忠君爱国的文人强得太多。

    比如在整顿勇士营和四卫营时,曹公公甚是用心,简拔了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等忠勇战将,使勇卫营的战斗力迅速提升,成为明末的救火队;

    再比如在崇祯死后,曹公公又从天津赶到北京上疏,请求妥善处理崇祯皇帝的坟墓修建工作。

    为了收买人心,顺治皇帝同意了曹化淳的请求,并让他负责办理。

    好,现在先不说曹公公背的黑锅,也不说他最后留下“家居六载还遭谤,并信从前史不真”的悲叹而含恨而逝,只说勇士营和四卫营。

    经过曹公公极为用心的裁弱选强,勇士营和四卫营算是重新振作。但要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还要经过这次新军的严格训练。

    此时,曹公公正尖着嗓子对着几个军官传达圣上口谕,“皇爷说了,连这等训练都挺不住,也就别浪费朝廷的粮食和银子,都他娘*的滚蛋。”

    圣上这么说滴?!倒真是有太祖之风啊!

    新晋参将孙应元微垂着头,不由得轻轻抿了下嘴角。

    所谓太祖之风,便是朱八八经常用白话下圣旨,被很多读书人笑话是土包子,没文化。

    比如某地常遭倭寇侵扰,地方官吏专门上奏如何处理?

    朱元璋下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告诉百姓每(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最有名的则是立在国子监的五朝上谕碑,上面有朱八八的训谕:

    “恁学生每(们)听着,先前那宋讷做祭酒呵,学规好生严肃,秀才每遵规蹈矩,都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中用,朝廷好生得人……

    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有木有,太祖皇帝就是这么接地气,圣旨一下,老百姓也听得明白。

    正因如此,孙应元听到曹公公所宣的口谕,才有这样的想法。

    新晋游击周遇吉是个急性子,赶忙保证道:“请万岁安心,请曹公公放心。末将等定然把军队训练得有模有样儿,肯定比得过那些外来兵。”

    孙应元又抽了下嘴角,拱手道:“万岁期盼,公公监督,末将等敢不尽心竭力,练出强军以报陛下。”

    曹公公略感放心,点了点头,说道:“勇士、四卫两营,可都是集卫所之精而组建。就算是新招募的,也是精挑细选,勇武强壮。那些外兵,你们也看过,在身体上就差了一截……”

    对于整顿两营的差使,曹化淳是非常用心,非常努力,一定要办好的。

    曹化淳幼时家境寒微,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于十二三岁左右入宫。

    因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曹公公在宫中受到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司礼太监王安赏识,倚为亲信。

    但王安被魏公公阴谋搞掉,发配南海子后,王安所赏识的曹化淳也受到了牵连。

    要不是朱由校简拔,命曹化淳办差。曹公公现在就已经被逐出京城,发配到南京看坟守墓去了。

    所以,这个差使必须得办好,办得令皇爷满意,他才能够稳住脚跟,免得被排挤驱逐。

    看过外兵的训练,曹公公对勇士、四卫两营甚是不满,才有了督促和训导这一幕。

    不光曹公公想办好差使,连孙应元和曹遇吉也是同样的心理。因为,他们也是被圣上简拔,才有了现在的官职和权力,哪敢不竭力报效。

    孙应元等人保证保证再保证,才算稍稍让曹公公放下心,起身离去。

    “明天训练加量!累不死就给老子往死里练。”

    孙应元送走曹公公,转回来便瞪着众将,以不可置疑的口气发布命令,“京师卫戍,如此重任在肩,若还不如外兵,如万岁所言,都他娘*的滚蛋得了。”

    …………………

    什么是皇帝,或者说咋样做才象皇帝?

    以前还有些谨小慎微的朱由校,现在已经有了答案。没有什么象不象,只要你活着能继续干,那就是皇帝。

    放飞自我的正德帝,宅在深宫不露面的万历,修真求仙的嘉靖,还有西晋的大傻子皇帝司马衷,坐上了那个宝座,一样是九五至尊、统御万民。

    当然,朱由校在人前还要收敛矜持些,谁还不要点脸呢!

    可在后宫,他却是越来越放松。在家里还装啥呀,作秀也特么的是很累的。

    至于什么青史留名,至于什么昏君、明君的评价,朱由校是越来越不在乎。

    就象曹化淳,生前又是辩驳,又是自己找证据,有用吗?

    临死前,他不是照样无奈地发出悲叹:“流传既广而秉笔者不加确察,便成无穷之秽”。

    朱由校是看开了也就放得开,别想着死后咋样,就把现在过好,问心无愧就完了。

    所以,对于那些能在以后骂他黑他的文官,一点也不客气,滚了一批又一批。

    而对那些守旧官员的偏激奏疏,朱由校也不惯着,下旨斥责,并明发邸报、报纸刊载。

    “……西夷火器能克东虏,若我辈何……”

    这是哪个混账不长脑子,连葡萄牙、西班牙都分不清,还在纠缠引进制造红夷大炮的事情呢?还若我辈何?你说要你这样的废物有屁用?

    朱由校哼了一声,口诉道:“若你能胜东虏,或献策立功,当可指划一二。否则,闭上聒躁之嘴。”

    刘若愚暗自咧了咧嘴,觉得皇爷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大,连“卿”这个字都不用,对官员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

    当然,这也只是对于某些官员来说。象孙承宗、徐光启、李起元等人,皇帝还是很尊重,甚至是超规格的礼遇。

    “陕西巡抚左光斗有奏: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之军屯已近废驰,既不堪实用,屯田亦徒有空名……”

    朕要的就是“清屯”,要的就是你不怕死的虎劲儿。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左光斗也不配做封疆大吏。

第一百三十七章 清屯充饷

    明太祖朱元璋创立卫所制,采取军屯的方式,解决了朝廷军队的粮饷支出问题。以至于朱八八很傲娇地宣称“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但到了明朝中后期,随着军官豪绅侵占军屯,使得依靠军屯为生的士兵们失去了生活来源,卫所制逐渐走向了崩溃。

    朝廷既没能力发军饷,军屯的田地又被兼并,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如何有力气有精神去上阵厮杀?而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卫所兵战力很垃圾的主要原因。

    但形近崩溃,并不意味着就要推倒重来。

    至少,朱由校认为现在的条件不允许。主要是没钱没地,安置不了那么多下岗的卫所兵。

    现在苦是苦,可还能饿不死。你一下子全裁撤了,又没善后工作,不是逼着卫所兵造反嘛?

    而且,朱由校也不准备就这么放过那些侵权田地的军官士绅官僚恶霸。

    哦,侵吞就侵吞了,最后朝廷废除卫所制,田地就成你们家的啦?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所以,朱由校要“清屯”,把清出来的田地分给卫所兵,安置好他们。省得有个什么民乱,连卫所兵也跟着造反。

    当然,军屯私有化已经积弊太深,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可谓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特别是负责“清屯”的官员,等于是跟地方官宦、士绅地主为敌,这帮地头蛇联合起来的势力,相当强大。

    正因为意识到“清屯”的艰巨,朱由校才把左光斗、方震孺等大倔种,不久还有杨涟都派到地方去,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清屯”是有巨大的阻力,可收益也明显哪,可谓是解决现在财政不敷的一剂良方。

    历史上的孙传庭,得到崇祯的授权(穷得没钱,只能给政策),高举“祖制”大旗,号称“地不容失一亩,粮不容失一粒”,按照卷册疯狂收取军屯土地。

    结果呢,孙传庭仅清屯一项,三年共得折色四十五万多两,本色米麦豆五万石。并以此粮饷,练出了一支强悍的军队——“秦军”。

    要知道,那可是在陕西,不是富庶的江南,田地出产有限,还有小冰河期的影响。

    为此,孙传庭还美滋滋地上奏,把自己的宝贵经验无私传授给穷得发昏的崇祯帝,希望能推行各地。

    效果很显著,可后果很严重。

    孙传庭这么干,等于得罪了满朝的文武官员。在交章弹劾下,崇祯的多疑病又犯了,将孙传庭下狱问罪,并且下令停止清屯充饷。

    唉,这个崇祯,真是让人愁死了。

    你要是怕背骂名,那就找几个孙传庭这样的去干哪!国都要亡了,人都要挂了,还考虑那乱七八糟的做甚,干就完了。

    “依祖制:卫所屯田,地不容失一亩,粮不容失一粒……”朱由校提笔给左光斗写回复,那就一个理直气壮。

    写完回复,朱由校觉得还不够分量,又口述道:“拟旨:左光斗加右都御史,兵备道孙传庭加按察使,巡察兵备,编练新军……”

    圣旨下了,官也加了,你们就撸起袖子加油干吧,谁也别惯着,朕相信你们哦!

    哪怕是崇祯时的明末,朝廷要施行各项政策也是皇帝一言决之。

    尽管吏治**,政策施行的要打折扣,但要有孙传庭那样的铁腕,依然能够成功,而不致引起大规模动乱。

    造反?官宦士绅嘛,他们不敢,还很怕被扣上这个帽子呢!那可是满门抄斩的下场,别说田地财产啦,脑袋都没了。

    现在也只是清退,没抄家治罪,也没把人逼到绝路,谁还敢冒着灭族风险乱蹦跶。

    现在是天启二年,不是崇祯十几年,你投农民军,你投后金,能找到算我输行不。

    这是朱由校的考量,才敢如此大胆。

    在接下来的改革中,清退算什么。要是这一步都迈不出去,还不如在宫里苟着,任由王朝崩溃,一起完蛋呢!

    二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嗯,到历史上的崇祯大旱,只有五年多的时间了。

    朱由校掰着手指头又算了一遍,再次警醒自己,留给自己革新振兴的时间并不多。

    别看崇祯还硬撑了十七年,但到那时几乎就已经是个死局。天灾**,内忧外患,地狱难度的通关副本啊!

    当,当,当……自鸣钟发出的报时声,让朱由校抬起头来。

    每到快要报时的时候,张裕儿都眨巴着大眼睛,盯着自鸣钟。

    钟声一响,丫头就咧开小嘴,露出欢快的笑容。脑袋还一点一点,数着报时的钟点。

    简单而快乐,不知道就一个自鸣钟报时,有什么令人如此欢愉的奇特效果。

    朱由校被这丫头纯真无邪的笑容所感染,虽然知道这很傻,可也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角。

    张裕儿等到报时结束,才转过脸儿,却看到皇爷投注过来的和熙目光。丫头微垂眼帘,嗫嚅道:“皇爷,八点了呢!”

    朱由校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去休息吧,朕还要写点东西,有刘若愚在跟前就行了。”

    “奴婢——不累。”张裕儿乖巧地走到皇爷身后,伸出手给皇爷拿捏着肩膀。

    朱由校轻轻拍了拍丫头的小手,倚靠的姿势更放松,眼睛半睁半闭,对刘若愚说道:“朕口述,你记录吧!”

    刘若愚应了一声,铺纸提笔,凝神静听。

    朱由校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回徐卿:既如《神器谱》所言:炼铁,炭火为上,北方炭贵,不得已以煤火代之,故迸炸常多。朕思之,可用焦炭试验……”

    煤里含硫磷等有害元素,直接用来炼钢炼铁,肯定会影响到质量,进行影响到所造枪炮的性能。

    关于这一点,朱由校还是明白的。

    可他不明白的是:据考证,宋朝时就有用焦碳的证据,可到了明朝,怎么却没人懂了呢?

    还有汉唐时打造的刀剑,名列世界前茅。到了明朝,咋就被倭人赶超了?

    朱由校斟酌着字眼口述,还不能说什么太深奥的。

    啥碳含量决定是铁是钢,是软是硬啦?凭徐光启和孙元化等人的好学劲儿,还不把自己缠死啊?

    再说了,自己一个深宫中的皇帝,为啥明白这些,这也说不清楚啊!

    嗯,得编本书,就说自己偶然所得,让大明的科技来个飞跃发展,超过什么红夷西夷。

    朱由校摸了摸肚子,感觉这里的学问太多,简直要冒出来一般。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传首九边

    山海关,又称榆关、渝关、临闾关,是明长城的东北关隘之一,素有“天下第一关”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蓟辽总督王象乾移镇山海已有月余,广宁战事终了,才算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建奴叩关了。

    没过几天,朝廷便颁下圣旨,着王象乾卸任回京,并在山海关等待吴用先前来交接。

    对于这个蓟辽总督,王象乾是不想干的。

    别看蓟辽总督权力很大,可责任也非同小可。边疆多战之地,包括他在内,很多朝中官员都视之为畏途。

    接到圣旨后,王象乾颇有解脱之感,就等着吴用先前来接任,他好一身轻松地回京了。

    今天,吴用先便带着从人赶到山海关,速度之快令王象乾感到吃惊。

    对于王象乾,朱由校是不看好的。广宁开战后,他也不好临阵换将,只能暂时将就。

    广宁战事结束,朱由校便和孙承宗等人进行了商议,重整北方军备,其中就包括更换蓟辽总督王象乾。

    根据《大明会典》,蓟辽总督的全称是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兼理粮饷。节制顺天、保定、辽东三抚,蓟州、昌平、辽东、保定四镇。

    等到吴用先赶来交接,接过圣旨,王象乾才知道朝廷已经将蓟辽总督所节制的辽东巡抚和辽东镇划出。

    对此,王象乾有些惊异,但吴用先却不以为然。

    而且,吴用先也没有什么畏难的情绪,不知道到底是忠心国事,还是在王象乾面前装样。

    “吴大人因病家居八年,刚刚被召为工部侍郎,听说将晋为少宰(吏部侍郎),却又为何被改命为蓟辽总督?”王象乾旁敲侧击,想打听下京师的政治动向。

    吴用先笑了笑,说道:“此乃兵部尚书孙大人所荐,或是看某在四川时薄有微功吧!”

    吴用先算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但也是从基层干起,在巡抚四川时,平定了番、苗族酋长暴乱,是文官中较为熟习兵事的。

    朱由校自提出蓟辽分镇后,廷议数次,分别推出了王在晋、阎鸣泰,都被朱由校一票否决。

    历史上,王在晋虽然是战略收缩的赞成者,可并不是什么战略目光深远,而是认为“得广宁,不能守也,获罪滋大,不如卫山海”。

    这与朱由校具有上帝视角是大不相同的,也和战略收缩的真实意图迥异。收缩不是畏敌,而是积聚力量、整军经武,准备来个一波平的。

    阎鸣泰就不用说了,没啥才干,看到名字就让朱由校烦。

    朱由校也很无奈,虽然简拔了些人才,也重组了内阁,但年轻人需要历练,老人能信任的不多,到用的时候才发现还是少啊!

    特别是象蓟辽总督这样的重臣,没有一定的品级和资历,是没法任职的。

    第三次廷推便是这个吴用先,刚刚病愈复召,时任工部侍郎,有过治军平乱的经验。

    朱由校不认识,光看履历也不好判断,便采取了一个新方式。先派吴用先去蓟辽走一圈,对如何治管上道奏疏,再最后确定。

    而吴用先倒也痛快,即刻带人出京,十几日内阅历蓟、昌各路,上奏疏陈述建议。

    “……以臣所睹记,非独关外之难,关内亦难也。关内三协,以选将练兵为要义,以修墙筑台为急务;以抚剿相需、战守互用为决策;以崇简守约、惜军爱民为官方……”

    对于吴用先的奏疏,朱由校没有什么惊喜,也没太大的失望。中规中矩,算是基本合格吧!

    只要能先稳住北方防线,给新军训练换装、火枪火炮打造争取些时间,也就算达到了朱由校的目的。

    王象乾见吴用先不多说,也就不再深问,办理正常交接。眼见吴用先带的几个幕僚有很是年轻的,好奇之下又随口问了一下。

    “王大人有所不知,这几位青年才俊乃是随本官观政学习的。”

    吴用先笑着将几个年轻人叫过来,挨个介绍道:“新科传胪卢象升,武科榜眼彭华,探花张景平……”

    卢象升等人施礼拜见,口称:“见过王大人。”

    “不必多礼。”王象乾笑着点头,说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都是圣上亲选的国家栋梁,可要勤于王事,报效朝廷。”

    青年才俊躬身受教,转去各自忙碌。

    王象乾看着几人离开,捋着胡须说道:“此次科举,圣上极是重视啊!对武科的抬举,亦是本朝未有过的。”

    吴用先沉吟了一下,说道:“确是如此。会试策论,殿试策问,皆是圣上亲出试题,还亲批了殿试试卷。”

    王象乾又感失望,朝廷邸报他是看过的。一个多月以来,京中被辞职、置黜、下狱的官员数量,实在令人心惊。

    但吴用先话不多说,根本不透露更多的事情,就只能让王象乾自己揣测琢磨京师风向了。

    其实,吴用先的心里也有迷惑,对以后朝廷会如何动作不好揣摩。但他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分派了工作,那便尽力做好就是。

    正在交接时,有兵丁来报,载运叛将孙得功满门首级的车辆已至关门。

    满门抄斩,传首九边。这就是朱由校对叛将孙得功的处置,也是对大明边军的一次震慑。

    王象乾和吴用先暂停交接,还是先由王象乾下令,山海关的人马集合,一起来观看叛将的下场。

    当马拉的木架子车咯吱作响地行进校场,在官兵的眼中,呈现出一幅令人感到震惊、凄惨,而又毛骨悚然的画面。

    一颗颗被石灰腌制过的首级装在一个个木笼内,码放在车上,呈现着各种各样可怕的死前表情,苍白又充满死气。

    盛放首级的木笼上还钉着木牌,上面是被斩首者与孙得功的关系。

    白发苍苍的是孙得功的母亲,失去生前风采的是孙得功的女儿,还有孙得功的儿子,妻妾。

    后面几辆车上则是跟随孙得功叛乱的叛军的首级,有军官,有士兵,呈现出丑陋而骇人的各种样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杀他全家该不该

    咕咚!武榜眼彭华两眼发直,用力咽了口唾沫,发出的响声让他都吃惊不已。

    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马车行进的声音。官兵们或是目瞪口呆,或是双股战战,或是低头闭眼,不敢再看。

    吁!车夫一声吆喝,转了一圈的马车在校场中心停了下来。押车的十几名骑手中奔出一人,停在了马车前方。

    在马上挺直身子,这名膀大腰圆的小军官发出了洪亮的声音。

    “叛将孙得功,与东虏勾结,沙岭一战率先奔逃,致使我大军崩溃,死伤数万官兵,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校场上的官兵把目光汇聚过去,凝神听着。

    “叛将孙得功,带领叛军欲潜袭广宁城,献与东虏升官发财。贼子若是得手,东虏残暴屠戮之下,广宁城数十万军民都将被其害死。火光冲天,悲凄逃命,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多少人又会阖家被杀……”

    听着这朗朗的控诉,官兵们的眼神在逐渐发生变化。

    孙得功满门抄斩,那年迈老妇,那年轻女人……可怜!

    但这个王八蛋是罪有应得啊,他是拿几十万同胞的性命作晋身之资,用同胞的血去挣荣华富贵呀!

    怜悯和不忍在消逝,伴之而来则是愤恨和怒火,这种情绪在升腾,在蔓延。

    “卖国贼,乱臣贼子,猪狗畜生……该不该杀?”

    大嗓门军官的第一次呼喝,由于校场官兵没反应过来,稍有些冷场。

    但那些押车的骑手,似乎都有了经验,齐声高呼:“该杀,该杀!”

    “卖国贼,乱臣贼子,猪狗畜生……该不该杀他全家?”军官瞪大眼睛,再次冲着官兵们吼着。

    “该杀。”声音不是很响,不是很齐。

    “该不该杀?”

    “该杀!”

    “该杀!”

    “杀,杀!”

    “杀!”

    ………

    声音越来越响亮,最后满校场的官兵都在高呼。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把一声声发自心底的忿恨通过“杀”而渲泄出来。

    乱臣贼子,杀他一千遍也不解心中之恨!

    卢象升、彭华、张景平也都是怒目圆瞪,高声喊叫,融入到这群情激愤的洪流之中。

    既激励士气,又震慑人心,这招儿高啊!

    王象乾和面露激动的吴用先互视一眼,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念头。

    ……………分隔线………………

    宁远城。

    始建于明宣德三年,原称宁远卫城,呈正方形,四面正中皆有城门,东曰春和;南曰延辉;西曰永宁;北曰威远,门外皆有半圆形瓮城。

    城墙基砌青色条石,外砌大块青砖,内垒巨型块石,中间夹夯黄土。城上各有两层楼阁、围廊式箭楼,分别各有坡形砌登道。

    整座城池又分外城和内城,四角高筑炮台,突出于城角,用以架设火炮。城的正中心,有一座钟鼓楼,与四座城门箭楼遥相对应。

    此时,整个宁远城正在被修整加固,甚至还有改造。两万多劳工喊号施工,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而引人注意的是,从昨天开始,工地上多了几个奇怪的人。几个文官装束的还算正常,另几个蓝眼金发的是个什么东西?

    “考虑到火枪的有效射程,要想形成交叉火力——”葡萄牙人夏维勒尔在城墙上指着丈量出来的白灰线,“那两座炮台的间隔就不能超过百米。”

    停顿了一下,夏维勒尔又补充道:“当然,离得再近些更好,火枪的准确率嘛——”摇了摇头,对火枪的精准度,夏维勒尔不敢恭维。

    孙元化点了点头,说道:“除了火枪,我军还有火炮,便按百米可矣!外城周长十四里有余,除去四角炮台,再修六十来座尖形马面,必能保万无一失。”

    “不是马面,是棱堡的变形。”夏维勒尔郑重地强调道:“马面是方的或长方的,这个是三角形。”

    孙元化笑了笑,不跟夏维勒尔争辩,让人继续丈量尺寸,并用简单的工具进行吊线规划。

    既然要退缩至宁远,城池坚固而不可破,自然是朱由校的首先考虑。

    他下旨让孙元化带上葡人前去,准备把宁远城改建成有棱堡性质的坚城要塞。

    在中国古代的城池中,有不少都采取了修筑马面,也就是在城墙相隔一定的距离建突出矩形墩台,以利防守者从侧面攻击来犯敌人。

    而按照陈规《守城录·守城机要》中的记载:“马面,旧制六十步立一座,跳出城外,不减二丈,阔狭随地利不定,两边直觑城角,其上皆有楼子。”

    在使用冷兵器的时代,六十步这个距离,恰好在弓矢投石的有效射程之内。

    而按照现在尖形的修筑模式,受攻面守护得将更加严密。原来方形马面正对的方向,往往会有死角,现在基本消除。

    夏勒维尔走到一旁,掏出勘测觉华岛所画的图纸,一边琢磨着如何修建工事,一边不免疑惑:十几里宽的海面会被冻结,可能性不大吧?

    正琢磨着,孙元化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铺开的图纸,说道:“所谓有备无患,觉华岛的防御设施是一定不能马虎的。十几里的海面结冰,虽不多见,也要提防万一。”

    他们当然不知道历史上觉华岛被屠的惨剧,就是因为海水结冰,给东虏以进攻的机会。七千多人命啊,想起来就令人心痛无比。

    朱由校也不知道是年年冻,还是只在那年最冷。但防患于未然,觉华岛上的防御设施必须完备,必须能抵挡住东虏的进攻。

    或者,吸引东虏来攻,用火炮火枪予以大量杀伤,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夏勒维尔耸了耸肩膀,说道:“尊贵的陛下所作的决定嘛,我们一定认真执行。”

    孙元化凑近了,伸手在图纸上指点道:“我觉得,岛上的囤粮城应该在这里修筑,既方便海船运输,又背靠大海。就算海水结冰,也是靠岸这十几里,不能将岛围起来吧?”

    夏勒维尔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可以利用船上的火炮,与陆上工事形成交叉火力,给予登岛敌人重大杀伤。那样的话……”

    孙元化的手指停在了地图上,确定道:“那就在这里修筑,图纸画好,我即刻上奏给万岁。”

    ………………

第一百四十章 广宁移民,天津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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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宁城。

    “……筑宁远之要害,更以守八里当宁远之冲,与觉华岛相犄角。而寇窥城,则岛上之兵,旁出三岔,烧其浮桥,而绕其后,以横击之……”

    熊廷弼看着密奏沉思半晌,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有了蓟辽总督的节制,在辽东,他可以说是重臣当关,事权独操。

    而且,通过与皇帝的密奏来往,熊廷弼发现皇帝很有战略思想,不仅实用,且与他的很相近。

    收缩防线,先稳住阵脚,不让后金有抢掠的机会,也避免再有重大损失。然后就是猛练兵,换装备,憋大招。三五年后,一波推过去全解决。

    当然,朱由校不能说得这么通俗。可也让熊廷弼明白,皇上正在兴利除弊,着手解决内部问题。至于辽东,他勒紧裤带,全力支持。

    今年可能是比较困难的,但还周转得开。之后就是一年比一年好,有钱了啥事儿办不成?

    在熊廷弼看来,这可能有些肤浅幼稚。

    但朱由校却牢记得拿破仑所说过的话:“战争的要素有三,第一是钱,第二是钱,第三还是钱。”

    这句话说得很明白,战争表面是拼军事实力,实则是拼谁钱多。

    打仗嘛,朕只有些东拼西凑的小聪明;可赚钱,朕还是很有些办法的。

    就算再不济,朕不要这张脸了,从权贵地主豪绅那里抢还不成?

    要脸有用嘛,崇祯倒是要,自挂煤山东南枝了,还留下一帮投降迎新的权贵富绅。

    要死就一起,大明又不是朕一个人的。要挂也是你们先,朕最后一个。

    当然,现在还没到要死的地步,朱由校为了尽量稳定,还是有些分寸,没疯。

    熊廷弼现在还在广宁,但已经开始重新布置,并为最后移军宁远而做着准备。

    随着春暖冰融,后金军再度来攻的可能性已经是越来越小。

    而海路畅通后,右屯卫的粮食物资正在运往山海、觉华和宁远;广宁城的百姓也迁走了第一批,走海路被安置在了天津滨海地区。

    这些行动都是力争保密进行的,顶多再有一个月,熊廷弼便带着最后一批人撤走,留下一座广宁空城。

    至于为什么不把城池破坏,是朱由校在密旨中强调的。

    修城花了辣么多钱,拆城不是把银子都扔水里了嘛!后金要占就让他占,想守就让他守,想破坏——那就让他们挨累好了。

    至于以后反攻的时候,敌人倚城坚守会增加难度,朱由校只能是呵呵了。

    你骑射很牛,野战厉害,来去如风,咱暂时弄不过你。可要玩攻城守城的游戏,那可是巴不得的好事呢!

    有红夷大炮,有坑道爆破,你赶紧守城才好呢,围起来一窝灭。

    熊廷弼倒是不太清楚皇帝的想法,可密旨中说得清楚,他照办就完了。

    好容易碰到一个信任自己的,能放手让他施展的皇帝,熊廷弼还是很珍惜的。

    不仅是广宁城,还有其它要放弃的堡寨,都空出来放着。让东虏别骑着马可哪乱跑啦,都住进去多安逸。

    想到密旨,熊廷弼不禁轻抚额头。

    圣上的思路有些与众不同,但要说是胡闹吧,仔细琢磨还有些道理。

    关键是广宁一战给熊廷弼的震撼太大了,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判断之精准,更是犹如妖孽。

    再加上令人不得不谨慎,不敢欺君罔上的密奏制度,熊廷弼可算知道,这不是位好侍候的皇帝,眼睛里可不揉沙子。

    只不过,圣上的另外一个设想也真是很难判断是好是坏,不好作出评判。

    蒙古雇佣军?!

    熊廷弼想到圣上所创的这个新名词,忍不住又有些头痛。该怎么回复呢,要不先试试?

    “大人。”参议邢慎言进屋禀报,“第一批搬迁的居民已经准备好,卑职这就护送他们出城吧?”

    熊廷弼点了点头,说道:“辛苦邢参议了,把他们送到海边上船赴津南安置吧!特别是那些军属,路上一定要照顾好。”

    邢慎言拱手答应,转身而去。

    津南,熊廷弼和邢慎言也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朝廷既已决定,想必是有了安排。

    …………………

    天津东部沿海地区,如宝坻、宁河、塘沽、汉沽地区,是一片典型的河流冲积平原。境内河网密布,有蓟运河、潮白河、还乡河等等。

    后世,这里的北部——宝坻、宁河等地被称为鱼米之乡,种植着棉花、辣椒、水稻和玉米等农作物;

    南部的汉沽、塘沽则以海鲜和水产闻名,港口贸易、工业也是逐渐兴起,农业种植不太发达。

    而明代在滨海盐碱地的水利改良方面,有较大发展,这里先后进行过多次治水屯田。

    第一位开始治理盐碱地的,是万历二十六年出任天津登莱等处海防巡抚的汪应蛟。

    他组织农民和士兵修筑大堤、大坝、沟渠,把淡水囤起来,再用淡水冲刷盐碱地,以达到洗盐的目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理,水田亩收达四、五石,旱作物也有一、二石,产量大增。

    第二位建议治理盐碱地的不是别人,便是深信“世无弃土,人病坐食”的上海人徐光启,保罗徐。

    当时,天津沿海地区,荒草芦苇一望无际,“仅静海县之葛沽高地已田”。

    徐光启在家信中说:“累年在此讲究,西北屯田,苦无同志,未得落实下手,今在天津,风荒田无数,至贵者不过六、七分一亩,贱者不过二、三厘钱……任人开种,任人牧牛羊也。”

    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财富,科技就是力量呢!别人看不上的荒地,人家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财富。

    徐光启在天津购置田产约二十顷,一半作围田,“筑土围之,环而不断,随地形四面各为大岸,其中有小岸,岸下有水沟,以池水也。外水护内皆稼矣。”

    从万历四十一年到四十五年,徐光启在天津屯田试验,积累了大量经验、资料,解决了种植水稻的难题,而番薯也是在这段时间试种成功的。

    而且,徐光启还发现番薯在北方旱地种植,品质和口感比南方多雨地区更好。对此,他曾不无得意的说:“庶几哉,橘逾淮,弗为枳矣。”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专业人才少啊,赵胖回家

    为了更多地安置辽民,徐光启便上奏朝廷,请治理天津滨海地区。若得法,可得万亩良田。

    经过徐光启的提醒,朱由校也想起来了。那地方他前世去过呀,海河南岸那块儿嘛!

    银鱼,紫蟹,鲜死个人嘞!

    小站新农镇,小站稻,不是万亩,而是几十万亩好不好!

    投入是有点大,可能安置辽民,还能干出一个鱼米之乡。

    为了银鱼、紫蟹,为了小站稻,这钱得花,不能小气。

    太常少卿董应举奏请经理天津至山海关屯田事务,廷议通过,朱由校也盖章同意。

    虽然不太了解这个董应举,但朱由校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左光斗是懂水利,正在陕西忙活儿呢!徐光启是专家,可制造火枪大炮的工作更急迫。

    朝中都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可懂专业技术的却少之又少。朱由校发现这个弊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古代是没有什么正规的专业学习的。

    文官通常是一专多能,专的是四书五经、锦绣文章,什么水利、营造等等,都是业余时间的兴趣和爱好,被看作是旁门之技。

    徐光启、左光斗也是如此,都是先寒窗苦读,考中了进士,再学这学那。或是兴趣使然,或是遇到了实际问题要加以解决。

    在官员中,类似这种情况的有很多。比如在户部任职,会多接触学习理财方面的知识;在地方任职,农耕、水利等民生事务,则要多上心。

    当然,这是那些勤学实干的官员的选择。更多的官员则还把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捧在手中,把具体政务交给下面的胥吏。

    既然没法从现任官员中选拔专业精通的,朱由校就从民间找。管你是不是科举出身,不知道有技术官员这个群体嘛?

    比如说——铲屎官。咦,离岗了?!

    朱由校这才想起,丫头是请了假的,要去看个很快要出宫的好朋友。

    既是出宫,那就差不多没有相见之日了。怪不得那个丫头又钻床下,应该是取点银子,给朋友送行留下念想。

    朱由校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件事情来,转头对王体乾吩咐道:“王伴,去内库取几样精致首饰,送到段纯妃那里。告诉她,朕今晚在东宫用膳就寢。”

    过生日嘛,总要表示一下恩宠。而且,对来自南京的这位温婉女子,朱由校还是颇为喜欢的。

    张嫣雍容大气,王良妃有点小机灵,段纯妃则性情温婉,不争不抢,或者说还没学会献媚争宠。

    脾气禀性或有不同,但都长得挺漂亮。而且,也没出现啥阴谋诡计的宫斗戏。对此,朱由校还是很满意的。

    后宫事务逐渐由皇后接手,朱由校也授意王体乾,将一些之前与客氏、魏忠贤亲近的宫人或放或逐,远离内宫。

    对这件事,王体乾还是非常卖力的。为了自己打算,也得把老魏和客氏的亲信都赶走才放心嘛!

    王体乾恭谨应着差使,还不忘提醒道:“皇爷,徐大人那里还差着几千两银子,您看——”

    “马上拔付。”朱由校摆了摆手,很痛快,“要不是你提醒,朕都忘了。”

    又从几家勋贵那里收了数万两银子,算是那几个纨绔公子哥提前释放的代价。而朱由校往图书馆和翻译图书上投资,一点都不吝啬。

    ……………

    京城,侯府,俺赵爷又回来啦!

    “赵成子,你瞎了狗眼啦,连小爷都不认得了。”赵胖子兴冲冲地来到自家门前,却被下人喝斥,立时以更高的嗓门斥骂回去。

    在外面装孙子,回来可成大爷了,这些日子的郁闷全都吼了出去。

    要不是有锦衣卫押送回京,赵胖子在城门外就得大叫一声“俺赵辉祖,又回来啦!”

    下人瞪大狗眼,仔细分辨,嗷地一声跳起来,快步小跑,边跑边嚎道:“少爷,是少爷呀,少爷您可回来啦!”

    赵胖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采取了防护姿势,要是赵成子敢那个,就一脚踹过去。

    好在这样的情景没有发生,赵成子跑到近前便急刹车,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让赵胖子已经抬起的脚又落了回去。

    “少爷,您,您,您瘦了,也馊了……”赵成子要哭了,那么可爱肥硕的少爷,整个缩了一圈,还带着一股难以抵挡的王霸之气呀!

    赵胖子没听清楚,翻了翻眼睛,迈步就往已经是鸡飞狗跳的府里走,“瘦个屁呀,那是壮实。”

    “少爷,少爷您回来了。”

    “少爷回来啦!”

    所见的下人都充满惊喜的样子,恭敬地叫着,恭敬地行着礼。

    赵胖子咧着嘴笑着乱挥手,直奔自己的院子。

    虽然是众星捧月,可他身着红胖袄的形象着实有点锉,象个要饭的进了大观园,下人都比他富贵。

    “少爷,少爷——”带着哭腔的女音迎面而来,几个丫环是梨花带雨地迎上来,又被赵胖子的王霸之气逼退。

    “哭啥呀?!”赵胖子豪迈地一挥胖手,“春香、小雨、秋兰、冬梅,还不快准备热水,侍候少爷沐浴更衣。在外面这罪遭的,简直了……”

    说着,赵胖子迈步进屋,把红胖袄几下脱掉,随手一扔。

    立刻有丫环屏息收拾,刚抱起来走到门口,便听见赵胖子大声叫道:“可别扔啊,洗干净熨利整,那可是小爷我上阵杀敌的见证。”

    还没等丫环答应,一个胖妇人连叫带嚎地冲了进来,“儿呀,我的儿呀,还上阵杀敌啦?没磕着碰着吧,让娘好好看看……”

    “娘,母亲。”赵胖子赶忙起身迎上,咧着大嘴哭叫,“孩儿没事儿,啥事儿也没有,让您老担惊受怕……”

    胖妇人和胖儿子抱头痛哭,这不是假的,绝对是亲生的,真感情。

    “我儿瘦了。”好半晌,胖妇人才收住哭声,伸手摸着大胖儿子的脸,又抽了抽鼻子,“我儿也馊了。”

    等到赵胖子躺进大木桶,泡在暖暖的水中,不禁享受般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感觉,这滋味,爽!

    “我要吃水晶肘子,糖醋排骨,红烧牛肉,烩羊肉……”喃喃地说着,赵胖子的嘴角出现了几丝晶亮。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徐三少的办法,突袭石佛口

    “就这家客栈了。”徐弘玉停下脚步,歪头看着一侧的招牌。

    徐小七赶忙进店叫着伙计,时间不大,两人便被安排了房间,伙计又忙着去端热水。

    锦衣卫把这些公子哥带回京城,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谁会想到有人竟不想回家,半路便拐了跑了呢!

    等到伙计搬来木桶,倒上热水,立刻得到了徐三少的小费。除了是对殷勤服务的奖赏,徐三少还向伙计打听了一下最近京师发生的事情。

    “京营招兵——”徐三少的眼中闪过亮光,追问道:“可知道具体的条件?”

    伙计边想边回答道:“良家子,身体健壮……嗯,小的记得不多。”

    徐三少皱起了眉头,问道:“除了这些,武举考试又有什么新章程?”

    伙计挠了挠头,说道:“武举是秋天开吧?不过,要是国子监的学生,是可以转武举的。详细的,小的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客人们聊天时说的。”

    哦,还有这事儿呢!

    “好,你下去吧!”徐三少点了点头,打发走了伙计,半躺在木桶内,在袅袅热气中陷入了沉思。

    在国子监学习的,明代通称为“监生”,可享受“助学金”,由国家财政支出,因为是用于学生改善伙食,故称为“廪膳”。

    一般来说,能够到国子监学习的都是读书很厉害的家伙。你想啊,那可是国家财政支持的名牌大学,能随便进吗?

    不过,也有例外,考不上,咱可以是自费生,或者叫赞助生啊!

    景泰元年,代宗朱祁钰便开始从招生指标上动脑袋了。凡想入国子监读书者,不论成绩优劣,不问家庭出身,“军民子弟”只要肯赞助,就给名额!

    而且,收的不是金银,只收当时短缺的粮食或是马匹等。从此以后,国子监就多了一类学生,也就是自费生,叫“例监”。

    景泰年间的“例监”,最高的要八百石米,低者三百石米;成化年间则稳定在一百石米。

    如果不要学籍,只当旁听生镀镀金,或是插班生、肄业生什么的,还可以享受“优惠价”。

    除例监外,国子监里还有一类学生,叫官生。主要是官员子弟、勋戚子弟、留学生、举人监生。

    所以,对徐三少来说,凭他的家世,入国子监简直不要太轻松。在南京时,徐府就给他办过,他压根没去。

    可现在,听到有这条从军的路子,徐三少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也不用回南京那么麻烦,就去求定国府给帮忙,直接在北京入国子监。然后,嘿嘿,就简单喽!

    想到这里,徐三少哗啦一声从桶中站起,冲外间屋招呼着,“小七,走,咱回定国公府去住。”

    啊——徐小七正啃着鸡腿,嘴上流油。听到少爷的招呼,一边应声,一边赶忙放下,胡乱擦了擦手,掀帘而入。

    这刚住下,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又要换地方,少爷这抽的哪门子疯啊!

    ………………分隔线……………

    皇帝亲自布置,东厂、锦衣卫立刻便象疯了似的撒开大网,对闻香教开始了侦察缉拿。

    滦州,石佛口。

    闻香教教主王森虽然被朝廷砍了脑袋,却留下一大笔钱给儿子王好贤。

    王好贤,可是一点都不闲,散家财,传教徒,还营造出了“闻香教教都”——石佛口。

    而且,王好贤很狡滑,他一方面与朝廷配合装良民,一方面暗中与山东徐鸿儒、北直周印等教内传头筹划起事,以夺取天下。

    而石佛口虽说是庄院,却建得相当气派,周长四华里,四周围墙牢固,大门雄伟。

    庄院内东西大街两头修筑两大牌楼,分别刻写有“青山主人”、“弥勒转世”。

    作为教主的王家,则更显示出特殊气派:

    内院有客厅、书房、绣楼、花园,侧院有卫厅、武场、膳房、鱼塘……

    城外则建筑有庞大庙宇群;城东北山脚下为“神主庙”,庙内供奉两米高红色花岗石石雕弥勒佛像。

    更显气派的则是近似“皇陵”的王家陵墓——占地百亩,竖立有二十四座“龟趺蟠龙透雕碑”,老百姓的称谓则是“王八驮石碑”。

    夜幕降临,石佛口亮起了点点灯火,王家内院更是灯火明亮,堂皇富丽。

    而在距离石佛口几里路的后巍峰山,上千官兵已经赶到,正在听着军官们在布置行动。

    这个时候,上千遵化官兵,以及从县衙被锦衣卫带来的几个衙差,才知道此行的目的——剿灭要扯旗造反的闻香教总部,捉拿闻香教掌教王好贤。

    “各个路口,全部都要封死,不准一人逃脱。”指挥史周天宝恶狠狠地扫视着士兵,声音严厉,“先包围再向内推进,要严密得连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说完,周天宝的目光盯向了几个总旗官。

    “卑职领命。”几个总旗官躬身施礼。

    周天宝点了点头,向后一让,几个锦衣卫出现在众人面前。

    骆养性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此次差使,乃是圣上交代,不容有失。若是放跑了王好贤,少不得都要治罪。”

    停顿了一下,骆养性又接着强调:“王好贤骗了愚民愚妇不少资财,修起了这座庄园。你们可不要见钱眼开,在行动时乱了阵脚。”

    周天宝在旁恶狠狠地说道:“谁敢私取财物,立即斩首示众,莫怪本将无情。”

    骆养性抿了下嘴角,说道:“这差使要办得漂亮,皇赏不会少。你们掂量着办,是掉脑袋合适,还是办差要紧。”

    周天宝见骆养性递来目光,上前接过指挥权,指着几个总旗官厉声道:“都听清楚了吧,都管好各自手下,出发。”

    在号令声中,衙差们也不敢怠慢,担任向导,引着一路路官兵分赴要道,包围石佛口。

    “抓住王好贤,撬开他的嘴,便是大功一件。”骆养性低声交代着几个手下,“这可是造反谋逆的大案子,咱们可不能落在东厂后面。”

    “大人放心。”几个锦衣卫躬身领命,随着官兵行动,负责监督。

    骆养性抬头望向石佛口的方向,觉得甚有把握。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抓捕王好贤,开始行动

    不过是个庄院,就算暴力抗拒,也挡不住上千官兵的围攻。

    而从侦察来看,王好贤显然还没有做好造反起事的准备,石佛口并没有大量人员集中。

    “骆大人——”周天宝走近过来,恭谨地说道:“王家庄院内最多有些护院,绝挡不住官兵的围攻。”

    骆养性轻轻颌首,微笑道:“此番捉拿叛贼王好贤,周大人辛苦,众位兄弟辛苦了。”

    周天宝咧嘴笑着连连摆手,说道:“缉贼捕盗,乃是官兵本分,何言辛苦二字。当然,能得骆大人多多美言,本将和手下自是万分感激。”

    “有功必赏,周大人只管放心。”骆养性伸手示意了一下,“咱们也上前随队督促吧!”

    “正当如此。”周天宝紧紧跟上,手握腰刀,脸上又带上了几分威严。

    ………………

    王家庄院内,王好贤正摆开酒宴,款待几位北直隶的教内传头。

    其时,王好贤已暗中与山东徐鸿儒联络完毕,定于中秋节那天在河北景州、蓟州、山东郓城同时起义。

    王森死后,闻香教分为两支,一支由徐鸿儒领导,在山东一带活动;另一支由王好贤和于弘志领导,在河北开邑、景州一带活动。

    尽管约好了时间,但王好贤却另有打算,并不准备和徐鸿儒、于弘志共同行动。

    他想着先观望风势,看徐鸿儒、于弘志举旗造反是否顺利,是否能掀起风潮,再适时参与进去。

    而北直隶的这几个传头,都是王好贤的亲信,他必须要牢牢地掌握住。否则,等到他起事时,又拿出什么样的实力来分一杯羹呢?

    即便是于弘志,王好贤也不太信任,认为于的实力不下于自己,未必会久居他之下。

    历史上的王好贤,躲在石佛口,一直观望了九个多月,直到徐鸿儒、于弘志起义失败,才携带妻妾子女南逃。真可谓是“老谋深算”,怂货一个。

    正在推杯换盏,脸红耳热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嘈杂之声。声音越来越大,不是嘈杂,而是……

    王好贤站起身,还不是很惊诧。

    地方官府嘛,却是没少打点。而且,自己一直“安分守己”,不虞有突然暴露的危险。

    等王好贤迈步出屋,护院下人已经惊惶地跑来报信儿,官兵翻墙开门,已经冲进来了。

    这时,王好贤心中才浮起恐惧不安。

    抬头看时,火把灯笼之下,刀枪闪亮,一群群的士兵驱赶捆绑着下人,已经包围过来。

    “那个就是反贼王好贤。”一个县城衙役眼尖,伸手指着大声喊叫。

    反贼?!王好贤瞪直了眼睛,这个帽子扣得太突然了。

    “抓住王好贤。”

    “莫让反贼跑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官兵们已经象闻到肉味的狼,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

    闻香教和白莲教是有渊源的,或者说都起源于最早的摩尼教。

    朱由校不用管它的起源、教义,反正是要造反,要干翻自己这个皇帝。

    而且,白莲教好象是逮谁反谁,造反上瘾。从宋朝到清朝,就没消停过。

    自把徐鸿儒要造反的情报交代给兵部、锦衣卫、东厂后,朱由校也是惦记着回报。

    而就在今天早上,他正和段纯妃一起吃早餐时,孙承宗、骆思恭着急忙慌地进宫晋见,有急奏禀报。

    朱由校立时猜出大半,饭也不吃了,起身便赶往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朱由校冲着施礼拜见的孙承宗、骆思恭摆了摆手,“孙卿、骆卿免礼,入内禀奏吧!”

    朱由校没去大殿,直接进了御书房,在椅中一坐,又命宫人搬绣墩。

    孙承宗和骆思恭也来不及坐,互相对视了一眼,骆思恭便上前把急报呈上,“万岁,这是镇抚司从滦州半夜发来的急报。”

    朱由校伸手接过,展开一看,便皱紧了眉头。所料不差,闻香教果然已经谋划好了造反的事情。

    孙承宗上前躬身奏道:“微臣已经行文山东和北直隶,要各地驻军马上行动,按图索骥,扫平叛贼。”

    骆思恭也接着奏道:“镇抚司也全体出动,分赴各地,缉捕反贼。”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王好贤对北直隶传头教众知道甚多,山东却了解很少。所以,朕担心徐鸿儒若是漏网,恐怕会提前发动。”

    “孙卿,山东的兵备情况,不容乐观。”朱由校转向孙承宗,提醒道:“还是多调动些人马,以防万一吧!”

    孙承宗想了想,说道:“能够就近调动的,也只有登镇和津镇,北直隶应该能独力应付。”

    “那就行文调动,动作要快。”朱由校转向骆思恭,说道:“进入山东的锦衣卫最好着便衣行动,若是徐鸿儒提前发动,抓捕不及,也可潜伏待机。”

    “微臣明白。”

    “微臣遵旨。”

    孙承宗和骆思恭躬身施礼,领旨而去。

    不怪这两位着急,实在是这件事情太大了。

    按照王好贤的口供,景州、蓟州、郓城同时发动,可能还有泽县,以及河南汝宁府固始县,都是闻香教势力较强的地方。

    而山东的兵备情况也实在不让人放心,因为承平日久,竟没设总兵官。更关键的是,漕运不容有失,那可是朝廷粮饷的通道。

    郓城啊,那里有水泊梁山……

    朱由校再次阅看急报,一时也想不出更多的办法,心中一烦,将急报甩飞出去。

    虽然边军还不是东虏的对手,但战斗力更差的还有卫所军,恐怕连抡着锄头木棒的农民都干不过。

    而且,闻香教能掀起一场动乱,全归罪于老百姓的愚昧,幻想着金山银山米山啥的,也不尽然。

    还是那句话,都能吃饱喝足,过得舒心,谁提着脑袋造反哪?

    也只有活得很苦,心中有怨气,才更容易被某些野心家所利用,就象王好贤、徐鸿儒之流。

    不管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最短的时间摆平这场来自内部的动乱,警钟已经敲响,不得不慎,不得不防啊!

    大明啊,大明,还真是满身沉疴。就这外强中干的虚弱状态,怎么能快速剿灭东虏,简直是痴人说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三个皇妹,出使倭国

    胡思乱想着,或失望,或气愤,或无力,或难过,种种情绪交织,朱由校窝在椅中,懒得连根手指也不想动。

    张裕儿抱着猫咪出现在殿门口,伸头张望了一下。

    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把猫咪放在小桌的毛毯上,走到御案前,默默地弯腰把地上的急报拣起,放到桌案上。

    对上丫头探询过来的目光,朱由校勉强笑了笑。

    见皇爷笑了,张裕儿抿起嘴角,柔声说道:“皇爷,奴婢昨天去哕鸾宫看了相熟的朋友,过几天她就要出宫了。”

    停顿了一下,张裕儿微笑起来,说道:“她还让奴婢给皇爷磕几个头,代她感谢皇爷的恩典呢!”

    朱由校被这丫头感染,感觉身体轻快振作了一些。

    他笑着伸手相招,待丫头来到近前,他揽住裕儿的腰肢,把头靠在她怀里,在温软和香馨中寻找着心绪的平静。

    张裕儿感受着皇爷的亲昵,也体会到了少年皇帝的失落孤寂,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皇爷的脸。

    嗯,朱由校轻轻哼了一声,伸手把柔荑按住,既象满足,又象解脱般地吐出一口粗气。

    “奴婢还见着了八公主。”张裕儿觉得多说说话,皇爷更能松缓些,便接着说道:“她很喜欢白娘娘,白娘娘也愿意和她亲近……”

    听着丫头柔声讲着昨天的大事小情,朱由校的心绪也慢慢平静。

    “朕好象有三个皇妹吧?”朱由校坐直了身子,轻轻拍拍张裕儿的小手,说道:“八公主是最小的那个?”

    张裕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奴婢也不太清楚。”

    顿了顿,张裕儿有些犹豫地说道:“八公主挺可爱的,但在哕鸾宫里好象不怎么受待见。”

    八公主,应该是李选侍所生。在移宫案中落败,李选侍很是凄惶地抱着女儿去哕鸾宫养老了。

    魏忠贤原来在李选侍手下听用,他在宫中得势,李选侍不会受什么亏待。

    可现在是王体乾掌权,对这个和皇帝有旧怨的老妃嫔,自然不会有什么特殊照顾。

    宫人们捧高踩低也是平常,见李选侍失势,肯定不会那么尽心侍奉。连带着八公主,也应该吃了些苦头。

    孩子无辜,仇恨不应该转移到她身上。再说,此朱由校非彼朱由校,对李选侍也没那么深的刻骨之恨。

    朱由校叫来王体乾,询问了一番,才知道自己确实有三个皇妹。分别是六妹朱徽妍,七妹朱徽婧,八妹朱徽娖。

    老六老七都是傅懿妃所生,分别是十一岁和十岁;老八则是李选侍的独女,九岁。

    而这三位公主都随母亲住在哕鸾宫,那里有一号殿、仁寿殿、喈凤殿等住所,专供太妃养老的。

    “哕鸾宫既是太妃养老之所,日常用度不可或缺,势利欺主的宫人更留不得。”朱由校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寒意,“王伴,你去查察,今日便要处理好。”

    王体乾一听便心知肚明,虽然不是他指使的,可宫中这种事情很常见。

    就象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一些势利眼的宫人哪会如以前那般尽职尽责、毕恭毕敬。

    不过,皇爷把这事交代给自己,显然是认为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

    王体乾一边应着,一边在猜测是怎么回事。

    朱由校又接着说道:“告诉皇后一声,中午朕要在她那里用膳,还有六、七、八三位皇妹,你也派人去知会一声。另外,让皇后派人去内库支取些赏赐之物,午膳也要多预备。”

    “是,奴婢遵旨。”王体乾叩头领旨,起身退了出去。

    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奴婢亏待了公主,害得老子受牵累。王体乾边走边咬牙,非好好收拾这帮贱婢不可。

    ……………分隔线………………

    千里之外,倭国,江户城。

    此时的倭国幕府,已经是德川家的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在掌控。

    而经过了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两代的征战,丰臣氏已被灭,在倭国形成了天下一统的局面。

    大将军府内,正在举行宴会,款待上国天使。而这样的宴会,已经是近些日子以来的第三回了。

    德川家忠脸带微醺,看着侍从展开的书画,又是一番的兴奋激动。

    你看看,天朝上国的名士大家果然牛逼,这书画绝对是宝贝中的宝贝,可传国传家,世代珍藏之。

    董其昌挥毫作画完毕,回到座中,在两个倭女的殷勤侍奉下,脸上淡定如常地饮酒。可心里却美得很,再回到馆驿,又能见到成箱的银子喽!

    你说这倭人,叽哩哇啦地说鸟语,可是真有钱呢!这出使一趟,还真是赚大发了。

    “父亲,又有大名慕名而来,想用重金求取大明天使董大人的字画。”德川家光凑近父亲,低声禀告道。

    德川秀忠笑了笑,说道:“明国派使前来,对我们德川家的声望极有禆益,能更好地控制各地大名。”

    停顿了一下,德川秀忠又强调道:“所以,明国提出的贸易条件,我准备全部接受,并要尽快尽好地促成此事。”

    德川家光深以为然,说道:“父亲所言极是。没有明国官书的商船就不准贸易,这也更利于幕府加强对大名的控制。”

    德川秀忠摸了摸下巴,笑着点头,端起酒杯起身,离席向董其昌敬酒。

    明倭关系在丰臣秀吉侵朝时陷入冰点,之后德川家康掌权,先与朝鲜修好,又托朝鲜代为转达,想修复侵朝战争而恶化中断的中日关系,但是被明朝拒绝。

    大阪夏之阵,德川幕府彻底消灭了丰臣家族残余势力之后,德川秀忠又托日本赴华僧人和长期居日的浙江商人为中介,意图恢复中日之间的商业往来。

    德川秀忠认为,即使不能恢复两国勘合贸易,也至少应该恢复民间合法经贸,但依然被明朝无视。

    没错,大明就是这么牛!

    葡萄牙人来了,要做生意,滚粗!

    西班牙人来了,要做生意,滚粗!

    荷兰人来了,还是要做生意,滚粗!

    倭人,滚粗!

    非得干几仗,逼得西夷跑到倭国去,间接地去买大明的商货。

    具体的流程是这样纸滴:西夷先到日本,把他们的香料、玻璃制品等货物卖掉,换成银子;再从在日本的华商那里购买丝织品、陶瓷、药材等货运回国。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奉书插旗,颜思齐的决定

    而华商手中的商货是哪里来的呢,不用细说,多数都是通过走私这个渠道搞来的。

    即便如此,德川幕府还是给了华商以很大的照顾和优惠。

    德川秀忠刚刚继任幕府将军之后,便起草发布了一份文件,严禁西夷商船在其他大名的领地内靠岸,从事商贾活动,一律转泊长崎或平户。

    关于唐船,也就是中国商船,则不论其在哪里着岸,可遂船主之意从事商贾。

    而在长崎和平户,一些中国海商也得到了照顾,幕府发给了他们准许居留行商的朱印状。

    现在,一张大馅饼砸在德川家的脑袋上,让德川秀忠等人充满了晕眩和惊喜。

    直接与大明贸易,不要朝贡,不要中间商赚差价;互派长驻使节,更好地沟通联系,共同对付西夷……

    耶,俺们倭国能和大明平等相处啦!

    这说明什么,说明德川幕府牛掰呗,你们那些大名啥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哈!

    共同对付西夷,这正是德川幕府要干的,大明咋和俺们又想到一块去了。

    至于其它的条件,完全不是问题啊!

    对在日的华商实行“奉书插旗”制度,没有得到明廷所发的证书和黄旗,不准其在倭国贸易;

    同样,明国也承认倭国的朱令状,不准无证的倭国商船靠岸贸易。

    咋又和俺们幕府想到一块去了,俺们正准备发布锁国令呢!

    只给最忠于幕府的倭国商人发朱印状,由幕府垄断海外贸易。其他大名,喝西北风去。

    至于在日华商,关幕府屁事。那是你们皇帝下的命令,别怨俺们哈。

    虽然德川家康和德川秀忠十分重视对明贸易,屡次为修复明倭关系,恢复勘合贸易作努力。

    但明国的冷漠依旧,使得幕府只能对华商采取鼓励政策,使得到日本从事走私贸易的华船越来越多,明国也被列为江户幕府的“通商之国”。

    也就是说,在倭国的走私华商这么多,跟幕府的政策有很大关系。

    只要幕府答应朝廷的条件,那些走私海商就会被掐住脖子。朝廷给他们留了一条路,不走就去死吧!

    已有官阶在身的林华忠心中畅快,搂过身旁的倭女,哈哈笑着喝掉另一个倭女捧来的酒。

    而对面,德川秀忠和董其昌已经勾肩搭背,醉眼迷朦,好得跟哥俩儿似的。

    ………………

    平户,华人社区。

    颜思齐的宅院很大,来往的人也很多。因为他既是一群海商,或者是海盗们的老大,还是倭国当地政府专门负责贸易的“甲螺”。

    只不过,今天的宅院里却透出一股不同以往的气氛。显得很是戒备,也有那么点紧张。

    而在一所看守相对严密的房间内,平常没有几个人会被在乎的颜老大却是正襟危坐,脸上还带着恭谨之态。

    在他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面色和熙的年轻人正侃侃而谈,一个脸色严肃的家伙却硬板板地坐在那里。

    杨天生则陪着颜思齐坐在下首,倒是没颜老大那般郑重谨慎,有时笑着插句话,调解一下室内的气氛。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这是陛下亲口对下官说的。”吴铮向着某个方向拱了拱手,说道:“钱赚得再多,有家难回,最后做个异乡鬼,亦不是颜兄所愿吧?”

    颜思齐动容了,这句话直击他坚强外表下的内心隐痛,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客居倭国的中国海商的痛。

    中国人的乡土意识非常强,俗话说:“落叶归根”,就是生动的写照。

    对于大部分的中国人来说,都有一种传统的意识,那就是出生的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在这样的意识下,即使在外生活得时间很久,也会觉得没有归属感。

    特别是在死后,很多在外漂泊的华人,都想着能埋骨家乡,甚至是能在宗祠有个牌位。

    所以,别看客居平户长崎的华商很有钱,生活得也很好。但想着能洗白回家,能在乡亲父老面前显出荣耀的人,不在少数。

    杨天生深知颜思齐的心理,见他意动,赶忙趁热打铁,说道:“朝廷颁发特赦令,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颜思齐犹豫迟疑,他当然希望能回到家乡海澄。那里有宗族,有亲戚朋友,更有他无数次梦想的衣锦还乡。

    但海商兼海盗汪直的下场,却不得不让颜思齐有后顾之忧。

    “有话不敢说?”冷脸汉子突然开口,面带鄙夷,说道:“汪直是谁杀的,又是什么时候的老事儿?现今何时,圣天子在位,未尝滥杀一人。”

    说着,冷脸汉子从怀中掏出赦书,铺于桌案让颜思齐观看,“此乃万岁亲笔所写赦诏,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草民不敢。”即便是搏命海上、刀头舔血的颜老大,面对皇帝的亲笔赦书,也跪伏于地。

    杨天生伸手将颜思齐扶起,诚挚地劝说道:“象兄弟这样的粗鄙商贾,亦能得万岁召见,却只是为诓颜大哥回去受戮?”

    颜思齐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某一蝼蚁,岂敢狂妄,且更信杨兄弟之言。再者,某烂命一条,哪能劳动万岁出手?”

    停顿了一下,颜思齐脸上现出毅然之色,说道:“皇上仁慈恩宥,赦草民之罪,草民愿效犬马微劳驰驱。”

    颜思齐也不全是感动,疑虑也未全消,但事有一线,他也愿去搏一下。

    况且,明国开放海禁,又与倭国达成通商协议,居留倭国的华商差不多就等于洗掉了“海贼”的罪名。

    两国都使用“奉书”、“朱状”之类的限制办法,就等于掐住了留倭海商的脖子。

    不从朝廷那里领到“奉书插旗”,倭国就不准你前来贸易;反之,明国也以倭国的“朱状”为标志。

    看似有漏洞可钻,但还有一条规定。那就是有“朱状”的只能是倭国商船,“奉书插旗”的则全是华商。

    这就很严密了,想继续跑倭国作生意的海商,只能回国领“奉书插旗”。而以前有罪的可一笔勾销,只要捐资建港,再自己修盖商铺。

    走私呢,还是能干,但倭国这边就甭想来了。

    贩东洋,下西洋。现在的海上贸易就这两条财富航线,朝廷可以说是已经拿下一条。

    颜老大可不傻,表面上是感动,叩谢皇恩,可心里头已经想得清楚,利弊权衡得准确无误。

    而且,第一个响应朝廷号召看似危险。但“千金买马骨”,朝廷既能做出开海禁这样的大动作,又怎么会为杀一个海商而大费周折,并吓跑其他人呢!

    颜思齐自认还没那么重要,甚至连被朝廷看中都很懵逼,非常不解。

    不用说在日本,便是在这平户,与拥有朱印状最多的非日本籍大海商李旦比,他的实力也远远不如。

    所以,当吴铮提出要择日去见李旦时。颜思齐知道,眼下这个机会可是好兄弟杨天生给争取的,他得抓紧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也姓张,沈太爷

    皮岛。

    高台上,毛文龙冷着脸来回扫视。数千人的士兵呼喝着训练,没人敢在主将眼皮子底下偷懒。

    盔甲、兵械、粮草拔付得充足,陆续运到。毛文龙现在就急着练好兵,尽快地获得战功。

    而随着朝廷派官出使朝鲜,使得皮岛、身弥岛、铁山义州正式被借给东江镇。朝鲜还把逃难入境的辽民送来,使得东江镇的人口骤然增加。

    人多固然使扩充军队很顺利,但也意味着粮草消耗的大幅增加。

    显然,朝廷和登镇也在尽力支撑,并不轻松。所以,派来了文官和农业专家,来帮助东江镇屯田。

    袁可立幕府中的通判王一宁,天津派来的几个老农,如今正巡回各岛,指挥着岛上辽民耕种屯田捕鱼。

    虽然东江军正在加紧训练,但登镇水师却没闲着,正在辽东沿海巡弋。按照袁可立的布置,“务使东虏片板不得下海”。

    建奴没有水师,但小船舢板类的还有一些。

    明军一是要将东虏的任何下海方式都予以彻底清除,其二则是耀武宣威,并能起到些牵制骚扰作用;最后一点则是能解救逃至海边的辽民。

    沈有容被调离,带走了一部分舰船和士兵,这使得登镇的实力有所削弱,正在补充训练。而袁可立虽有策略,但也在摸索试探落实中。

    所以,广宁之战后,明国和后金都没有大动作,都在憋着劲儿,准备进行下一个回合的较量。

    而毛文龙则在加紧扩充训练军队,力争打好东江开镇后的第一仗,来个开门红。

    朝廷如此重视,粮饷都如数拔付;袁可立也期盼殷殷,给船增兵。东江军要想继续保持这样,就必须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证明自身的战力。

    “杀,杀,杀!”以三声激昂的喊声作为结束,官兵们解散,稍作休息。

    冯大铁将手中的长枪放好,才来到辅兵抬来的水桶前,一碗温水下肚,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

    伸手拍了拍递碗过来的新兵张小喜,冯大铁倒是挺喜欢这个会来事儿的年轻人。

    找了个空地随便一坐一倚,冯大铁双手枕头,望着蓝色天空和白色云朵,在暖暖的阳光下,他微抿嘴角,露出了有些傻乎乎的笑意。

    辽南袭扰战结束后,东江军有了难得的闲暇时间。

    这种闲暇虽然也不轻快,但还只是训练,不是随时可能丢命的战场,和天天饿得看见石头也想咬两口的悲苦日子。

    辽民不断地被送往各个海岛,以及内地,远离了家乡,也远离了战火,开始了新的生活。

    自己的爹娘和小弟去了天津的某个地方,听说那里给房给地,一年下来,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关键是自己的身份,按照朝廷的新法规,给家人挣了个军属的名头,能减免赋税呢!

    当兵这么多年,冯大铁头一次觉得骄傲。或许,他还不太清楚那种情绪叫做骄傲。

    “冯哥。”张小喜凑了过来,脸上的笑带着些讨好,也有几分敬畏,“俺在您旁边歇着行吧?”

    冯大铁笑道:“怎么不行,这里是训练场,又不是俺家的。”

    停顿了一下,待张小喜也舒服地躺好,冯大铁又提醒道:“不用那个样子,军队训练是挺严,可也没人欺负新兵。”

    张小喜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俺娘说了,在军营里要交好老兵,他们既能打仗,又知道怎么保命。就象冯大哥,在金州有先登之功,可真厉害。”

    冯大铁歪头瞅了张小喜一眼,苦笑了一下,再次望向天空,有些没头没脑地喃喃说道:“你也姓张啊?”

    张小喜眨了眨眼睛,点头应道:“是啊,冯大哥忘了嘛,俺姓张,叫小喜。”

    冯大铁抿了下嘴,没有吭声。

    他想起了在金州,那个在他之前登上城头,又被打下去的战友张柱子。听别人说,张柱子没死,腿摔折了,现在不知在哪里呢?

    ………………

    训练完毕,毛文龙迈步走下高台,看着一群群围着水桶的士兵,捋着胡须,微露笑意。

    只要吃饱饭,又能发饷银,哪怕不足额,或是有所拖欠,也不太影响东江军的战力变强。

    因为官兵的成分不同,多是逃难而出的辽民,历经艰辛万苦才死里逃生,要求自然不会高。

    再说,在皮岛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钱也没处花呀!

    也不能说得这么绝对,朝廷派使与朝鲜订约,已经开辟了直航通商,将会有很多来往商船路过或停靠皮岛。

    或许,东江军也能搞点副业,搭上这开海禁、通商贸的顺风车。

    毛文龙一边琢磨着,一边走出校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却不想已有人在等着他。

    “沈太爷。”毛文龙微露诧异,便笑着施礼。

    沈世魁原籍辽阳右卫左所千户,早年为市井商人。后金入侵辽东时,他流离失所,后投靠毛文龙,也立了些战功。

    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沈世魁有个女儿,以“绝色”著称。被毛文龙纳为妾室,非常宠爱,沈世魁因此又被称为“沈太爷”。

    女儿长得好看,沈世魁却是“状貌狞恶”,加上目不知书,整个一粗鲁的汉子。

    但在毛文龙面前,沈世魁还得收敛几分粗莽,赶忙还礼,说道:“末将见过大帅。”

    “你我翁婿,不必多礼。”毛文龙扶了一下,伸手示意沈世魁坐下,他也在椅中落座。

    知道沈世魁肯定有事,毛文龙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不知沈太爷此来,所为何事?”

    沈世魁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末将商贾出身,军伍本不在行。现在开海禁,与朝鲜通商,末将想着能不能借此东风,为咱东江军多赚点银子。”

    毛文龙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沉吟着没有马上回答。

    虽然与他的想法有些相近,但东江军是要打仗的,从事商业赚钱,那岂不令人诟病?

    有了这个密奏制度,毛文龙心中凛凛,可不敢胡乱行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二沈会崇明

    苛真怀是朝廷派来的,王一宁是袁可立派来的,还有督饷、侦察等部门的锦衣卫,这可都是耳目,某人或几个人也肯定有密奏权。

    “大帅若是为难,便除了末将的军籍。”沈世魁观察着毛文龙的神情,开口说道:“平民百姓经商,便不会有人胡说八道乱嚼蛆了吧?”

    这是不想上阵厮杀,要赚钱发家了。刚还说要为东江军创收,现在就要都揣自己兜里了。

    毛文龙看了岳父一眼,也不好深说,便敷衍道:“本帅只管军事,这民政方面,还需王大人首肯。”

    停顿了一下,毛文龙又安慰道:“东江镇的百姓经商,正常交税,王大人想必是不会管的。凭你的人脉,从辽民手中收购山货也不难。”

    沈世魁有点小失望,本想着靠女婿在东江镇的地位,啥税不税的,就是做无本的买卖。

    见岳父没吭声,毛文龙不得不说得露骨一些,既是提醒,也是告诫,别乱搞牵连到自己。

    “东江镇有朝廷派的文官武将,还有督饷、侦察、用谍的锦衣卫。”毛文龙加重了语气,又向西拱了拱手,“圣上英明,洞悉无疑。”

    沈世魁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明白女婿在担心什么了。

    没错,东江镇虽僻处海外,可却有帝师袁可立节制,更有不少耳目,好象还能上达天听。

    “末将明白了。”沈世魁起身拱手,说道:“那便按大帅的意思办,咱走正常渠道。凭大帅与王大人的交情,这点小事还能不照顾?”

    毛文龙点了点头,一边应承着,一边起身相送。

    ………………

    明末清初,正是崇明岛的沙洲合并连片的最后时期,也就是后世崇明岛趋于完整形态的最后阶段。

    由于地处长江口,崇明岛又被誉为“长江门户、东海瀛洲”,是中国最大的河口冲积岛,最大的沙岛。

    尽管还未最后成形,但崇明岛的多数地方已经是地势平坦,且土地肥沃,具备了开发价值。

    而把崇明岛建成“鱼米之乡”,则是朱由校的另一个计划,正在开始付诸实施。

    伴随着沈有容所率兵船,以及所载辽民的大船的陆续来到,崇明岛上热闹忙碌起来。

    建屋垦荒,安置辽民;设寨驻兵,买粮置物,招募船匠……

    沈有容的工作繁忙而充实,但心中却期盼着另一位圣上简拔的官员的到来。

    这一天,码头上来了数十艘大小舰船,沈有容赶忙前去迎接。

    “下官户部朗中兼崇明沪东船厂提举沈廷扬,见过沈大人。”码头上,沈廷扬从服饰上,一眼就看到匆匆而来的沈有空,上前施礼拜见。

    沈有容看着面前这个年轻而颇为英武的官员,拱手还礼,笑道:“沈大人不必多礼。圣上简拔之青年才俊,果然有勃勃生气,让沈某这等老朽羡慕不已。”

    “蒙圣上擢升,下官惶恐。”沈廷扬谦逊道:“只想竭诚办差,以报君恩。”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沈有容看了一眼正拖家带口下船的百姓,问道:“这些都是沈郎中招募的船匠?”

    沈廷扬说道:“是下官从清江船厂和龙江船厂挑选的造船匠师,共是三千六百名,都是有经验,也甚是老实肯干的。这是第一批,从粤、闽征调的工匠,还要等上几日。”

    大明的国营造船厂有南京龙江宝船厂、福州长乐,以及淮安的清江船厂、临清的卫河船厂。

    自下西洋行动中止后,海船需求量大减,龙江宝船厂业务逐渐萎缩,取代其造船业中心地位的,便是专造内河漕船的淮安清江督造船厂。

    自清江造船厂合并了卫河船厂的十八个分厂后,每年造船量增至630多艘,成为明代唯一的国营漕运造船厂。

    现在的清江船厂共有包括南京龙江船厂在内的四个总厂,八十二个分厂,年造船 500艘以上,其中遮洋海漕船约55艘,其他均为平底内河浅船。

    看似规模很大,但清江船厂也如同被裁撤的卫河船厂一样,贪腐之风日重,无法改变由国家直接经营由来已久的积弊。

    而且,清江船厂造海船的能力也日渐虚弱,以前所谓的“遮洋大船”出厂的很少,且是老型,只能勉强在近海航行。

    面对这样的情况,朱由校干脆另起炉灶,抽调清江、龙江两船厂的能工巧匠,再招募粤闽浙的船匠,新建崇明沪东船厂。

    在崇明,是有比较雄厚的造船基础的,可不是一穷二白。中国四大古船之一的沙船,便是出于崇明。

    沙船船身长,扁浅宽大,平底,方头方尾,船艄高挑,重心低,船面建筑少,受风的阻力小,航行平稳,即使搁浅也不至损坏倾覆。

    在帆、舵和双弦披水板的融合操作下,沙船还能逆风曲折航行,尤其适合北方的沿海。元朝的海路北洋漕运,便多用沙船。

    崇明不仅能造沙船,更出水手。在郑和下西洋的船队中,便有很多崇明籍水手参与。

    综合这么多的有利条件,朱由校才令沈有容移镇,才简拔沈廷扬,在崇明建厂造船,开始海路漕运的尝试。

    至于沈廷扬,可算是历史上的名人和英烈,连张名振、张煌言都是他的手下,曾随他起兵抗清。

    当然,现在的沈廷扬官卑职小,且只能是感恩戴德,为简拔重用自己的圣上卖力效死。

    其实,连身为诸生的沈廷扬也没想到他所上的自荐,以及《请倡先小试海运疏》会得到圣上的如此重视,一跃提拔他为户部郎中兼从五品的提举。

    要知道,沈廷扬是崇明人,又是商贾之家,曾与父兄驾沙船航行天津、青岛、旅大一线,运输盈利甚多。这样的出身,在国子监也颇为受人歧视。

    但也正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才深知海道,能看到海运的好处,并愿亲自航海试运。

    而且,他蒙皇帝召见时,便极有信心地表示:若损朝廷粒米,甘伏司寇,如小试无失,敢请大举。

    朱由校也干脆,把造大海船的重任,以及尝试海运的工作,全都交给了沈廷扬,这才有了二沈会崇明,掀开了大明重振海上声威的序幕。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先买老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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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有容和沈廷扬寒喧已毕,便相携前往驻地。

    “本官从登镇带了两千官兵,在崇明又招了一千辽民入军。”沈有容边走边介绍道:“但辽民不习水性,尚要训练。故而,本官欲在崇明再招两千水兵。”

    沈廷扬点头道:“下官便是崇明人,家族在此尚有些根基和声望,募兵一事,可尽微薄之力。”

    “那就有劳沈提举了。”沈有容表示了感谢,说道:“若不是袁大人已派人去江淮招兵,为避争抢之嫌,某这东海水师已能扩充完毕。”

    招募水兵并不是只有善水这一个条件,更为重要的是淮扬一带的盐徒和灶丁,还有另一个特点——勇猛。

    而在之前,明朝水兵的作用不是打仗,而是专管海上运输。袁可立上任后,则提出“水军先习陆战”的要求,也就看上了淮扬一带的兵源。

    朱由校对袁老师几乎是有求必应,有本必准。水军习陆战,那不就是海军陆战队嘛,这得大力支持啊!

    袁可立得到皇帝首肯便先行动了,沈有容就不好意思再去淮扬和老领导抢兵源,只能把目标转向浙江、福建,还有就是崇明。

    来到驻地,进屋落座。甫至崇明,屋内甚是简陋,但二沈都是怀着抱负要干大事业的人,对此并不在乎。

    “沪东造船厂何时可开工建造西夷夹板船。”沈有容不待亲兵上茶,便急着开口问道。

    沈廷扬拱手道:“安置工匠,扩建船台,购置木料,这都需要些时间。至少也需月余才能开工,还请沈大人多多体谅。”

    沈有容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有些性急了。

    沈廷扬有些纳闷,开口问道:“圣上没与沈大人说过,要先买些战舰供东海水师训练使用?”

    买?!沈有容又浮起了希望,说道:“可是要买夹板大舰?”

    “这却是不知。”沈廷扬摇头,说道:“沈大人且放宽心,圣上英明果决,心思细密,诸事必然会安排妥当的。”

    沈有容连连点头,这话得赞同,得点一百个赞,可不敢胡说八道。

    也不怪沈有容着急,和海盗打过,和倭寇干过,还见识过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的巨舰大炮,他比谁都清楚明朝水师与对手的差距。

    不说别的,连海商海盗的舰船都越造越大,甚至有仿造西夷夹板战舰的,怎么能让他这个东海水师的提督安心?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禀报,有兵部行文送到。

    沈有容赶忙出去接了行文,打开看过,终于算是心里有了点底。

    朝廷果然给东海水师添置了六艘大舰,近期便能到达两艘。这种船最初是由澳门劳恰修船厂所造,被中国人谐音称为老闸船。

    在澳门获得居留权的葡萄牙人,最初曾大量使用中国帆船进行区域贸易。

    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葡萄牙人发现中国帆船船体单薄,行驶不够灵活,不如西式帆船能够抵御风浪和海盗袭击。

    但西式帆船也有造价高昂,以及需要大量熟练水手操作帆索的问题。

    于是,葡萄牙人就将西式帆船的长舷展比船身,与中式帆船的硬帆结合起来,发明了一种兼有中西帆船优点的新式帆船。

    老闸船有传统中式帆装和流线型的西式船身,比传统中式帆船快,比西式帆船所需要的人手少,建造维修也较简单。

    而且,它比传统的中国帆船更适应远洋航行,除葡萄牙人使用之外,也被广东的船匠们大量仿制,用于中国商人出海贸易。

    这几艘朝廷购买的老闸船,形制应该是最大号的,几乎都相当或超过了现在海商所使用的。长十二到十三丈,宽两丈到两丈五,至少能装载三十门大炮。

    而当时明军水师的头等主力“大福舩”,最长的也只有9.4丈,阔1.95丈。

    尽管这六艘老闸船还是比不过红毛夷的夹板船,但差距已经拉小。火炮要是装备齐全的话,海盗已经难以抵挡。

    关键是这老闸船在操作上比较方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东海水师具备战斗力。至少,威慑海盗应该能做得到。

    沈有容岂不明白皇帝的心思,这已经是最快捷的办法了。

    要是等夹板船造好,哪怕是忍痛咬牙买上几艘,船上操纵帆索的熟练水手,却也不是一时半日能训练出来的。

    圣上果然是眼光独到,英明睿智,不声不响,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且是最符合实际、最快捷的办法。

    沈有容送走沈廷扬,铺纸提笔,开始给圣上写密奏。

    ………………

    青岛,以古代渔村青岛得名。

    明万历七年,即墨县令许铤主持修编的《地方事宜议·海防》中,有相关记述:“本县东南滨海,即中国东界,望之了无津涯,惟岛屿罗峙其间。岛之可人居者,曰青、曰福、曰管……”

    而青岛河口于明万历年间建港,称青岛口;河两岸的两个村落分别得名上青岛村和下青岛村。

    宣布青岛开埠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青岛却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原因很简单,通州商团转战青岛,财力、物力、人力的大举投入,想不快都难。

    按照优惠政策,商人在青岛建立商铺,地皮由政府规划,官府发契,但建起来便是自家的产业。

    这极大地鼓舞了商人的积极性,青岛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更让具有前瞻眼光的商人看到了未来光明的前景。

    要知道,从青岛出海,不仅可以南下江浙通商,还可以东去朝鲜、倭国、琉球。

    而且,对于习惯走漕运的通州商团来说,还可以利用元代开凿的唯一的海运河——纵贯山东半岛的胶莱运河运输货物。

    当然,不光是通州的商团,连山东、江苏的商人也得信儿赶来,申请报备,划地建屋。

    而现在大兴土木,还有一个有利条件,便是有大批辽民,这些劳动力工钱可以给得少点,只要管饭管饱,干活儿都很实在。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青岛开埠

    官府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夯土平基、官舍仓库等等,也大招辽民,以飞快的速度进行着建设。

    而大批辽民被官府迁徒至此,也将在此安家落户。土地暂时没有,但他们将成为青岛的第一批市民,以后从事的主要也不再是农业。

    商埠一开,南来的北往的人流还能少了。吃穿住行,各行各业,都将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发展。

    有膀子力气的,最容易找的活儿就在码头;会裁衣缝补的,开店或摆摊,也能挣个温饱;铁匠、木匠、瓦匠等等,也不愁没口饭吃。

    这么多营生,不愁没得选。不会呀,那你赶紧学呗!有种地的力气,干别的工作难嘛?

    一排高大宽敞的房屋正在建筑中,而在已经建好的一座二层楼内,几十个商人会聚,正在商议着重要事务。

    “列位,诸位,这些章程都看过了吧,有啥建议就讲出来。”

    通州商会会长吴大章把胖手在桌上拍了拍,脸上的优越感毫不掩饰,“等到上报朝廷定下来,再说三道四可就晚了。”

    所谓的章程,有些类似于后世商品交易所的规章制度。

    读起来比较粗略,但主要的几点都包括进去了。比如交易所会员制,定约和履约的押金如何交付和退还,以及商品的价格标示和交易等等。

    不用说,这又是朱由校搞出来的东东。

    提供有秩序的交易场所,提供公开的交易价格和统一的交易规则,通过规则来实现信息通畅、价格公平、买卖公平。

    最终的目的嘛,当然是加快商品流通的速度,以便收取更多的税金。

    而对商人来说,把货物运来,尽快变成真金白银,自然是最要紧的事情。

    如果商货不好出手,就得在旅馆客店住下去。而货栈里存货要花钱,吃喝住行也要花钱,更不说资金周转不了,影响下一笔生意了。

    若是贩运货物来到交易所,不必再去四处打听找买家,只要把自己的货物品种和价格标示出来,有意的买家自然会来洽谈交易。

    如果运来的是紧俏货,有时可能连入库都省了,直接在码头上搬运换船就是。

    “这章程是极好的。”一个操着江淮口音的商人向吴大章拱了拱手,说道:“虽然还有些细致之处需要完善,但大体上是没有什么问题。”

    停顿了一下,这个商人又建议道:“如果能从各地的商人中获取消息,知道异地商货的大致价格,并标示公告,或可更加方便行商购货。”

    吴大章示意旁边的人记录,笑着说道:“无论朝廷批不批,把想法建议都说出来,总是不亏的。”

    说着,吴大章挑了下眉毛,颇为炫耀的神情,却故意压低了声音,拱了拱手,显得很神秘地说道:“诸位可要知道,这是要经过万岁御览的。”

    哦?啊?!

    听到吴大章特意加重的“万岁御览”这几个字,商人们发出惊诧的声音,面面相觑。

    吴大章得意地咧开大嘴,胖脸上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因为李三才贪渎案,被罚得哭天嚎地的通州大商人中,就有吴大章呢!

    吴大章也没想到,被罚得肉痛而睡得跟婴儿一样(哭一会儿,睡一会儿),竟然会是天大的神转折。

    因为自家儿子吴铮的申辩状,万岁竟然又给了通州商人一个重振旗鼓的机会。

    只要依法纳税并交上适当运费,不仅可以用空载漕船运输商货,沿途钞关也一律免收放行;

    青岛开埠,通州商团先拔头筹,不仅享有一些优惠政策,还至少比别的商人早知道半个月,提前动手了十五天。

    凭着这些,吴大章在商会会长的位置上坐得稳稳的。而他的儿子,就是写申辩状的吴铮,已经被圣上简拔,作为使者前往倭国。

    因祸得福啊,吴大章看着下面商人们在议论,在研究,胖脸上带着笑意,可心里却有些瞧不起。

    俺们吴家祖坟上冒青烟啦,俺也在办皇上吩咐的差使,和你们能一样?

    ………………

    在南宋定名的“上海镇”,延续到明朝的上海县,也就是后世的上海,林华忠之父林元庆做着和吴大章同样的事情。

    在厦门,是杨天生家族;在广州,则是海商黄程。

    谁也没想到,朝廷开海禁的力度如此之大,动作如此雷厉风行。

    不仅是在倭国的华商措手不及,连国内的很多商人也是手忙脚乱。

    要知道,海商如果没有国内的接洽人,负责给他们采买收购,拿什么去赚钱?光靠抢嘛,不可能滴!

    比如大海商李旦,他的把兄弟许心素便在大陆地区构建货源网络;泉州晋江商人杨天生,则为颜思齐服务。

    新的海关政策和收费标准,“奉书插旗”的准可证制度,以及将在内地逐步实施的控制货源的“准购”证。可谓是多管齐下,掐住了海商的命脉。

    继续走私?可以,这是防不住的,就象总有人会偷税漏税一样。

    但除了被查扣缉拿的风险,你走私出去的商货卖给谁才是个大问题。

    那些花费钱财得到“奉书插旗”的海商,一旦被查到购买走私商货,便会被取消资格。这可不是大明一家,还有倭国,也不会再允许你靠岸经商。

    损失太大,与走私的收益比,很多人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走私给西夷,理论上可行。要是干成了,连身为皇帝的朱由校也会佩服。

    当然,你能承担得起“里通外国”的叛国罪,敢冒满门抄斩的风险,那就什么话也不用说了。

    这是对海商的一次大洗牌,也是对内地商人的机遇和挑战。

    眼光敏锐、及时调整的会发家,反应迟钝、因循犹豫的则会败落。商场如战场,不外如是。

    而就在商人们为突然到来的变革,各自思虑、筹谋,以求尽快适应的时候。

    掀起这场风潮的大明皇帝朱由校,却并没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

    开海禁、设市舶、建交易所、招海商等等,都有一个逐渐完善的过程。虽然有暇疵,但引起动乱却是不大可能。

    所以,只要折腾不死,他就敢往大里折腾。

第一百五十章 吏治是个难题

    可闻香教的造反,以及其它要逐步推进的改革,却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果深入分析闻香教能够鼓动起老百姓举旗造反的原因,正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官绅勾结,使升斗小民活得太苦太累。

    而官绅这个集体,盘根错节,能量很大,却比闻香教更难对付。

    把复杂的事情分剥离析,形成一个个简化的单元,再一个个处理,这是朱由校的思维和办法。

    官绅分开,便是官员和士绅。

    而官员中贪渎的依法处置,实心任事的升职加薪。说白了,就是一个吏治问题,千百年来都是个大难题。

    吏治不清,好政策也不会给百姓带来实惠。而百姓怨恨的,也是朝廷。

    而士绅则是掌握着一定政治和经济特权的知识群体,是乡里权力的真正操控者,已经成为了一个特殊的阶级和阶层。

    所谓皇权不下乡,士绅们乃是封建朝廷维持基层统治的有力工具。有了他们的配合,才能保证赋税,保证徭役。

    而官员和士绅又有着很多交集,比如退休的官员回到乡里,便是士绅;士绅家里的人若考取了功名,就又成了官员家属。

    对于这样一个集团,在外敌未灭的情况下,朱由校还真的不能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处理。

    除非形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往死里折腾才会成为朱由校的选择。

    现在嘛,朱由校也有办法。虽然动作不是太大,可却是双管齐下,左抽贪官,右削劣绅。

    没有网络举报,没有朋友圈坑爹害夫,没有快速而通畅的信息传输,想来个一波流,一下子清除掉所有贪官,肯定是做不到。

    但对贪腐采取高压态势,常抓不懈,却是可行的。效果嘛,积小成大,不可能没有显现。

    至于劣绅,朱由校将会采取精准打击,一个一个地,而不是一片一片地收拾。心存侥幸和自私自利是人的劣根性,却也是本性。灾祸没落到自己头上,有多少人会冒着风险去管别人?

    只要有令人信服的理由或罪名,不让别人以为是规模性的打击,谁会为犯罪抄家的人出头呢?

    只要不串联起来反抗,朱由校就不怕。而且,这还是一个搂钱收地的好办法。

    铺纸提笔,朱由校给厂卫下令,从江南拖欠赋税最多的士绅开始,暗察他们的财产田地,以及违法乱纪的罪行。

    只是治以拖欠之罪,显然不能让朱由校满意,更会让士绅们察觉到朝廷有全面打击的意图。

    追索回拖欠的赋税只是朱由校要达到的目的之一,让江南士绅们凛惧于王法,为“摊丁入亩”的实施铺平道路,才是他想看到的最终结果。

    所以,施以重惩,杀鸡儆猴,哪怕是捏造或夸大罪名,朱由校也在所不惜。

    而闻香教造反,则给了朱由校借势发挥的机会。

    所谓坏的变好的,好的变坏的,唯物辩证法,你们不懂滴。

    “皇爷,镇抚司急报。”王体乾匆匆进殿,跪倒呈上急报。

    朱由校不看就知道是有关缉捕闻香教骨干的,伸手取过,打开观瞧。

    继王好贤之后,闻香教骨干于弘志在武邑被捕,然后是泽县的康傅夫,河南汝宁府固始县的李恩贤。

    山东巡抚赵颜也开始调兵行动,先是起用退职的前大同总兵杨肇基为山东总兵官,全权指挥。

    接着又令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召募兵丁,汇集乡勇,保护漕运通道的安全。

    而登莱巡抚袁可立也派出三千兵,由游击将军张榜率领,急速扑奔郓城。

    厂卫也把力量集中于山东,或调地方官府的衙役乡勇,或独自行动,又捕获闻香教骨干沈智﹑夏仲进﹑张柬白﹑侯五等人。

    显然,徐鸿儒即便漏网,甚至是举旗造反以求一逞,也绝不会达到历史上的震动,更不会攻掠数县,搅乱了半个山东,并顽抗了半年之久。

    靠自己的先知先觉,又一次抢得先机,将危害降到了最低,甚至可能是完全化解,朱由校却并没有什么得意和骄傲。

    这是警钟,提醒着他,如果不能振作革新,这只是开始,还会有更多的起义。

    而且,徐鸿儒一日不落网,他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皇爷,兵部急报。”王体乾看到殿外宫人又送来奏报,赶忙出去取来呈上。

    朱由校伸手取过,展开一看便皱紧了眉头。

    徐鸿儒啊,到底还是动手了。闻香教造反,终于还是没能扼杀于萌芽之中。

    ………………

    厂卫和官府的缉捕行动,还是没能做到彻底封锁消息。这也正常,总会有漏网的教徒,消息走漏也是早晚的事情。

    鉴于骨干接连被抓,举旗造反的消息已经泄漏,徐鸿儒垂死挣扎,提前行动。

    四月十六,徐鸿儒在郓城六家屯提前率众起义,曹州府一带的教徒,连同乡间的农民百姓,众至数千,先攻下魏家庄,又攻下梁家楼,接连占领四个村寨。

    接着,徐鸿儒在徐家楼自称中兴福烈帝,改年号为大成兴胜元年,封陈灿宇为右丞相,封弟弟徐和宇为英烈王,另外还设有都督、总兵等官职,并发兵郓城。

    造反、称帝,这已经是封建社会顶格的叛逆大罪。

    这可不是什么民变,无论兵部,还是地方官府,已经不能等闲视之。

    孙承宗作为新任兵部尚书,顿感压力沉重,又连续行文,调河南、南直隶官兵前去剿灭。

    相比于朝堂群臣的沉重、震惊,朱由校却表现得相当稳健。既不紧催,也不发怒,兵部、户部如何调兵拔银,他完全放权。

    对于军事上的行动,朱由校知道自己是外行。特别是古代,调动、集结、行动等等,都有着相对固定的模式,不是他想快就能快起来的。

    但徐鸿儒的造反,肯定已经掀不起大风浪,朱由校能肯定这一点,就不会停下改革的脚步。

    依旧是关于吏治的积弊,朱由校却推出了官员加薪。一年分两次增加,相当于年中和年终奖,总数额则达到了原来的两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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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不?开局就当皇帝哦,天天山珍海味!阔以呀!吃货叶轩要流口水了。马上就给你娶媳妇儿,是大美女哦!太,太阔以啦!单身狗叶轩两眼放光。“臣女张嫣,谢主隆恩。”“老奴李进忠恭贺皇爷!”张嫣?李进忠?魏忠贤?朱木匠?昏君?!为了多活几年,为了大明中兴,叶轩决定把昏君的事情干一波。重用阉党,贬斥“忠良”,重修三大殿,增税加赋,奇技淫巧,一个都不能少。我真是大昏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是大昏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是大昏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