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让我死了算了
刘仁轨沉默了许久后,忽然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张纵几遍,最后这才十分认真的道:“你实在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是吗?也许我外表是个少年,但这副皮囊之下却是一个饱经沧桑的灵魂。”张纵故意说了实话,当然了,只要刘仁轨不疯,肯定不会相信他的话。
“有些人天生早慧,想必你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我也更加好奇,若是日后你进入官场,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刘仁轨忽然再次一笑道,自从见到张纵后,他发现自己对张纵的兴趣也更加浓厚了,难怪太子对他的评价那么高。
“那可能要让左相等几年了,至少也要等我玩够了再说。”张纵也再次一笑道,现在他也更加肯定,李弘的确没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刘仁轨,甚至对方可能都不知道,李弘的病全都要靠自己的药来控制,因为这是李弘最大的秘密。
正事谈完了,刘仁轨这时也起身告辞,张纵也亲自相送,不过就在两人走出大门前时,刘仁轨却忽然又停下脚步,然后扭头向张纵问道:“张纵,你对朝堂上现在的局面有什么看法?”
“这种事左相怎么问我这么一个局外人,您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张纵却是微微一笑不肯正面回答。
“有时候身处局外,反而看的更清楚一些,而且你既然已经参与了这场争斗,难道还想脱身离开吗?”刘仁轨话中也似有所指的再次道。
张纵听后也十分无奈,最后只得开口道:“表面上看,现在的朝堂十分平静,但其实却是暗流涌动,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有人有野心,而太子又不能坐视,不过只要太子的身体没问题,最终的赢家肯定是太子!”
“你这话说了相当没说!”刘仁轨对张纵的回答并不太满意,随即再次开口道,“太子的病情虽然好转了,但谁也不知道是否会有复发的一天,所以朝堂上不少人还是心存疑虑,而只要这种疑虑存在,太子最大的隐患就不能消除。”
刘仁轨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毕竟别人并不像张纵这么清楚李弘的病情,所以他们心存疑虑也很正常,这也就给了武媚娘操作的空间,从而能够拉拢一批大臣为她所用。
“这就没有办法了,想要证明太子的病情不会复发,就只能靠时间了,只要几年之内太子无事,大臣们的疑虑自然也就消失了。”张纵想了想最后再次道,哪怕现在把李弘真正的病情公布出来,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所以还不如把这些都交给时间。
“如果只是坐等,那也太被动了,其实对于两宫来说,最重要的还是陛下的态度,相比之下,太子虽然是陛下的长子,但却不能常伴陛下左右,这点是太子的劣势,所以对于太子来说,必须要有一个能够影响陛下态度的人站在太子这边,而这个人……”
刘仁轨说到最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张纵明白他说的是谁。对此张纵也是无奈的一笑,上次李弘就请自己做说客,去说服城阳长公主站在他这边,本来他都已经说动了长公主,但后来因为李弘的身体好转,朝中的风向大变,结果城阳长公主反而不好意思与李弘缓和关系,结果这件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我明白左相的意思,上次太子也和我提过这件事,我也一直记在心上,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加上长公主又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所以这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到的,还望太子与左相耐心等待。”张纵开口解释道。
刘仁轨听后也点了点头,以他的阅历,当然知道想要说服城阳长公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之所以说这些,也不过是想给张纵提个醒,让他知道城阳长公主的重要性,而且现在看来,也没有人比张纵更适合做这件事了。
“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而且又不方便见太子的话,可以去找我,不必与我客气!”最后刘仁轨走的时候,给张纵留下这么一句话,张纵闻言也连声称是,有刘仁轨这句话,他日后也就多了一层保障。
送走了刘仁轨后,张纵转身回到房间,随即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前刘仁轨刚来时,他还以为李弘把自己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对方,结果后来才证明是虚惊一场。
不过就算李弘没有全说,但刘仁轨还是知道了不少自己的事,比如自己和李弘走的很近,而且还在背后给李弘出了不少的主意,这些事除了张纵和李弘这两个当事人外,也只有薛绍知道一些,现在多了一个刘仁轨,不过以刘仁轨的身份,想必不会宣扬出去。
黄昏时分,在客房里睡了大半天的骆宾王也终于醒了,只见他捂着脑袋来到客厅,看到张纵没有开口,而是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茶水,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观光兄你终于醒了,心情好些了吗?”正在练字的张纵也抬头笑道。
“心情好了,但脑袋却痛的难受,人上了年纪,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想当年我年轻时,醉上三天三夜只要睡上一觉,照样是生龙活虎!”骆宾王放下茶壶晃了晃涨痛的脑袋道。
“咦?对了,我记得之前你这里好像有客人,我还和对方吵了一架?”骆宾王忽然想起自己昏睡前的情况,当下也四处张望,看样子是想找那位和自己吵架的客人。
“不是吵架,而是你骂了别人,人家可没有和你争吵!”张纵无奈的一笑纠正道,喝醉的人本来就没办法用常理猜度,所以他也不能怪骆宾王无礼。
“我骂人了?糟糕!”骆宾王听到这里也颇为后悔,毕竟他平时并不是仗势欺人的人。
“对了,我好像记得对方姓左,他在哪里,我去给他道个歉?”骆宾王再次开口询问道,这时他倒是十分知书达理,丝毫没有之前醉酒时的狂态。
“他不姓左,他姓刘!”张纵有些无语的道,同时也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刘仁轨的名字告诉对方。
“姓刘?那你为什么叫他左……左……”说到这里骆宾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忽然一下子变得煞白,语气也变得有些喃喃的道,“左……左相,姓……姓刘……刘……刘仁轨?”
刘仁轨被加封尚书左仆射的事早就传遍了官场,只可惜之前骆宾王喝醉了,根本没想到左相其实是官职,直到这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张纵这时也微微点头,证实了骆宾王的猜测,这让骆宾王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的血色,特别是想到自己好像骂了对方一顿,更让他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幸好张纵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
“张……张兄,你没有告诉左相我的名字吧?”骆宾王抓住最后一点希望向张纵问道,如果刘仁轨不知道他的名字还好,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谁,而且以他的职位,也几乎不可能见到刘仁轨这种大人物。
“我当然没有!”
张纵的回答也让骆宾王长出了口气,但随即张纵就再次道:“但你自己说了,而且不但说了自己的名字,连官职和破了枨鬼案的事都一并说了!”
“苍天啊!你让我死了算了!”骆宾王闻言惨叫一声,满脸都是生无可恋的表情!
第七十六章 老家伙太阴了
“张兄你为什么不拦着我?”骆宾王一脸懊恼的向张纵道,他来张纵这里本来是想诉苦的,结果苦倒是诉了,但却做梦也没想到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拦了,但根本拦不住,也幸亏最后我把你拉了回去,否则你肯定说的更难听。”张纵也无奈的一摊手道。
“那我都说了什么?”骆宾王似乎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其实你也没说什么,只是以为左相是他的名字,所以就说他姓旁门左道的左,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张纵实话实说道,他可一点也没有添油加醋。
“完了,我明天就去告老还乡,以后若有机会,张兄你别忘了去婺州探望我!”骆宾听后一捂脸,他现在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没那么严重,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觉得左相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张纵当即劝慰道,不过话虽如此,但他也不知道刘仁轨会不会真的不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喜怒不形于色,之前聊天时,张纵也根本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张兄你有所不知,左相……左相他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据说当年他在阵仓担任县尉时,一个折冲校尉骄纵违法,而且还当面折辱于他,结果他竟然让人把这个校尉给打死了,这件事连太宗皇帝都惊动了,不过太宗皇帝觉得他有胆识,并没有责罚他,反而升他做了县丞。”
骆宾王苦着脸道,自己和那个校尉一样,都是当面折辱刘仁轨,所以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结局了,为了保命,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所以他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尽快辞官回老家!
“这个……你是喝醉了,而且又没有违法,哪怕是宰相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拿你怎么样吧?”张纵犹豫了一下再次劝说道。
“就算如此,但他是宰相,哪怕只是给我一点小鞋穿,恐怕我这个小小的主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这个官是做不成了,与其最后灰溜溜的被人赶走,还不如光棍一点,自己走算了!”
骆宾王心灰意冷的再次道,其实在这次功劳被抢后,他对官场就有些灰心,现在又发生了刘仁轨的事,更让他坚定了辞官的心思。
张纵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对了,左相怎么会来张兄你这里,我记得他应该是刚刚回京吧?”骆宾王这时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当即抬起头看向张纵追问道,毕竟像刘仁轨这样的高官,平时他也难得一见,就算是想得罪也见不到对方。
“这个……左相是来我这里买花的,他可能是去见太子,路过我这里所以就进来了。”张纵很快想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道。
“买花?没听说左相还有种花养草的爱好啊?”骆宾王听到这里先是一愣,随即又苦着脸道,“这么巧合的事都能让我遇到,看来老天也不想让我在官场再厮混下去,我还是回老家买上几亩薄田,安心养老吧!”
骆宾王说完向张纵拱手告辞,然后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了,张纵想要开口劝说,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默默的送对方离开。
当天晚上,张纵吃过晚饭正在练字,虽然他在毛笔字上没什么天赋,但也不能放弃治疗,不过就在他写累了正想休息,却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击掌,这是李弘与他约定的暗号,于是他放下笔来到院子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了墙头的李弘。
“这种感觉真不错,难怪太平喜欢站在这里!”只见李弘这时一脸新鲜感的四下张望,看到张纵也立刻笑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有些无语,李弘和太平真不愧是亲兄妹,竟然都有趴墙头的爱好,也幸亏没有其它人看见,否则他这个贤明太子的形象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左相今天是不是来见你了?”李弘左右张望了片刻,随后这才向张纵问道。
“嗯,太子为何把我的事情告诉左相?”张纵点了点头,随后也直接问道。李弘不经他的同意就泄露自己的事,虽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刘仁轨,但张纵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把你的事告诉左相?”没想到李弘听到张纵的话却一愣,随即满脸不解的问道,“我并没有告诉左相什么啊,只不过他问起林邑稻的事,所以我就把你的事讲给他听,但也只说了硝石制冰和香皂这些事,然后将你夸奖了一番,至于印刷术的事连提都没提。”
“什么?太子你真的什么都没说?”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大吃一惊的追问道。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轻易告诉别人,不过……”李弘说到这里忽然迟疑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这才接着道,“不过说到薛仁贵的事时,我有句话却不小心说漏嘴提到了你的名字,不过我当时急忙补救,用话语遮挡了过去,当时他也没有追问,我后来就再也没提过你的名字!”
“糟糕,这个老家伙简直太阴了,我上当了!”张纵听到这里也是气的一拍大腿,他中了刘仁轨的“诈”术了,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语言陷阱”。
刘仁轨刚见到张纵,就直接说李弘把张纵的事情都告诉他了,而且还在前后重复了两次,这让张纵先入为主,以为刘仁轨什么都知道了,于是后来主动承认了许多事。
现在仔细想来,刘仁轨其实也只说李弘夸奖张纵,然后又说了林邑稻的事,至于张纵和李弘私下有交流,却是张纵自己承认的,甚至连薛仁贵的事,也是张纵主动问起,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认自己给李弘出谋划策。
当时张纵还在庆幸李弘没有把关键的事情告诉刘仁轨,现在看来其实是自己蠢,被对方一诈就把事情交待了,也幸亏他没有全都交待,否则他在刘仁轨面前可就再无秘密可言了。
“你……你全都招了?”李弘看到张纵懊恼的模样也立刻反应过来,当下也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在他印象中张纵一向精明无比,除了上次太平外,好像还没有人能让他吃瘪。
“除了太子的药,以及三年的约定外,其它的事我几乎全都招了,印刷术我虽然没说,但左相的精明,他肯定也能猜到几分。”张纵苦笑一声道。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纵,实在是刘仁轨这老家伙实在太奸了,他之前竟然没有发现丝毫的破绽,光是这份演技就可以直接去拿奥斯卡了。
“还好还好,关键的事情你没说,至于其它的事情,左相知道就知道吧,以他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泄露出去。”李弘听到这里也拍了拍胸口放下心道,他的病情是最大的机密,这件事除了张纵和薛绍外,他不希望再有其它人知道。
“我……我……”张纵捂着胸口一脸的悲愤,他一向自诩聪明绝顶,但却没想到今天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偏偏对方的演技满分,如果不是见到李弘的话,说不定他要被一直蒙在鼓里,这让他也是越想越憋屈!
“这个……张纵你也别太生气了,左相他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又见识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可以说这世间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整个长安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所以你在他手里吃亏也不算丢人。”李弘这时开口安慰道。
虽然刘仁轨知道他和张纵之间的秘密有些让李弘不爽,但不知为何,看到张纵憋屈的模样他竟然感觉有些想笑。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张纵却是恶狠狠的道,他来到大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在智商上碾压,这让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你还真想报仇啊?”李弘听到张纵竟然放出狠话,当下也有些担心的道。
“当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后要是他还活着,我定报此仇!”张纵一脸认真的道。
李弘听到这里直接笑喷了,刘仁轨今年都七十多了,能活过十年的机率实在太小了,毕竟大唐官员一般六十致仕,像刘仁轨这样七十多还活跃在朝堂上的少之又少。
张纵当然是开玩笑,虽然他很生气,但还不至于因此和刘仁轨结仇,毕竟双方本来就是同一阵营,最重要的是实力相差太大,这才刚一见面就让他吃了个大亏。
另外张纵记得历史上的刘仁轨好像也就活到八十多岁,而今年他已经七十四了,所以对方顶多也还有十年好活,相比之下,自己可就年轻多了,所以他根本没必要报仇,只需要比对方活得久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张纵像往常一样在花圃里忙碌,同时也在奇怪薛绍和薛宁儿昨天为什么没来?而且今天也没有见到对方,要知道他可是与薛绍约好了要制香水,可是两天对方都没有出现,这让张纵有些担心。
不过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敲门,张纵也立刻快步走过去开门,只是没想到门外并不是薛绍,而是一脸惨白的骆宾王,他见到张纵也立刻叫道:“张兄救我,我要倒大霉了!”
第七十七章 催更的来了
“观光兄你这是怎么了,快快请进!”张纵看到一脸惊慌的骆宾王也是吓了一跳,当下急忙请他进来。
“祸事来了,祸事来了,我就说左相是个小心眼,这不祸事马上来了!”骆宾王一脸悲愤的道。
“刘仁轨?他真的因为昨天的事打压你了?”张纵听到这里也十分震惊,随即就再次追问道,“他怎么报复你的,难道说要把你贬到外地?”
“恰恰相反,左相给我升官了!”骆宾王苦着脸回答道,提到升官两个字时,也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像是要被推上刑场似的?
“升官了?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张纵听到这里也不禁无语的看着骆宾王道。
“你不知道,我今天刚到县衙就接到调令,直接把我调到了尚书省做了都事,明天就要上任,以后左相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了,就算我想辞官,也必须得到他的批准!”骆宾王再次苦笑一声道。
“尚书省都事?这不是挺好吗?”张纵听到这里也再次不解的问道。
长安县属于京县,主薄也是从七品上的官职,都事与主薄虽然官阶相同,但尚书省却属于大唐的权力核心,升迁也比主薄要容易的多,所以骆宾王被调入尚书省,虽然不能说一步登天,但也是前途远大。
“好什么啊,我感觉这是左相他要把我调到身边,这样我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骆宾王今天像是吃了黄莲一样,脸上的苦笑就没有停过。
“不至于吧,虽然刘仁轨心思有些阴沉,但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而特意把你调到尚书省,说不定他可能是看你能力出众,所以想要提拔于你。”张纵猜测道,刘仁轨的阴险他已经领教过了,但应该不会心胸狭窄到这种地步吧?
“怎么不至于,记得我以前在军中时,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卒得罪了一个校尉,结果那个校尉就把小卒调到身边做了亲兵,让对方天天帮他洗衣叠被,结果叠着叠着,小卒就校尉叠到床上了!”
“我勒个去!”张纵没想到骆宾王讲的这个故事如此劲爆,竟然涉及到军中的禁忌之爱,简直太有吸引力了,这让他也禁不住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校尉为了救小卒死在了战场上,结果战后小卒也在战场上自刎而亡,你说他傻不傻?”骆宾虽然写得一手好诗文,但显然不是写小说的料,如此劲爆的故事如果放在后世的某江,肯定能写出上百万字的长篇禁忌爱情故事,结果到他嘴里几句话就完事了。
“可悲!可叹!不过观光兄你讲这个故事是想说明什么,难道是你担心左相会对你……”张纵说到最后猛然打个个激灵,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对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这种画面简直太美,他必须去洗洗脑子。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官场可比战场残酷多了,若是我落到左相手里,到时只会比那个小卒更惨!”骆宾王也被张纵的话气的翻了个白眼,随即又自怜自爱道,昨天他还只是想辞官,现在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观光兄你也许真的想多了,以刘仁轨的身份地位,如果他想报复你,根本没必要用这种复杂的手段!”张纵再次耐心的开口劝道,虽然他不喜欢刘仁轨,但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给他抹黑。
听到张纵的分析,骆宾王虽然感觉有些道理,但还是禁不住担心,甚至提出举家逃离长安的想法,最后张纵好说歹说,这才让他暂时打消了这种不理智的想法,准备明天去尚书省看看风向再做打算。
好不容易劝走了骆宾王,张纵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不过还没等他关上门,却见远处一辆熟悉的马车迎面而来,这让张纵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因为这是城阳长公主的马车。
很快马车在门前停下,薛绍第一个跳下来,然后是薛宁儿,最后是城阳长公主也下了马车,张纵急忙上前行礼道:“参见长公主!”
“不必多礼,听说你这里翻修了一下,我今天闲来无事,就和绍儿他们一起来看看!”城阳长公主微笑着开口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急忙请对方进来,不过这时后面的薛绍却冲他不停的使眼色,这让张纵也是一愣,但却又不懂薛绍是什么意思?
只见城阳长公主进到花圃后,也抬头打量了一下翻修的房屋,随后她就径直进了厨房和卫生间,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薛绍兄妹之前已经和城阳长公主说过这两个地方不一般。
不过说实话,客人来家里参观,其它地方不去,却先去厨房和卫生间,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有趣,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巧妙,没想到竟然连厨房与更衣之地都设计的如此整洁巧妙!”城阳长公主从卫生间走出来笑道。
唐人将上厕所称为更衣,所以厕所又叫更衣室,你没看错,就是更衣室,只是与后世商场里的更衣室不同,这其实是厕所文雅一点的称呼,当然了,一些贵族家中的厕所的确有更衣的功能。
“我这个人喜欢干净,所以就花了些心思在这上面。”张纵也是笑着解释道。
“的确是挺干净的,等过几天我也让人照你家的样子把府里重修一遍,到时你也帮着照看一下!”城阳长公主笑吟吟的再次道。
“没问题,只要长公主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张纵也十分痛快的答应道,不过他的话音刚落,忽然看到长公主身后的薛宁儿也同样在向他使眼色,加上旁边的薛绍,兄妹二人简直像是比赛着眨眼似的,但张纵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等你这句话呢!”没想到张纵的话一出口,城阳长公主立刻得意的一笑,随后从袖子中拿出一叠厚厚的书稿道,“我听宁儿说,这些都是你讲的故事,可惜没头没尾的,让人看的心里抓挠,你看什么时候把书稿给写完?”
第七十八章 换人了
客厅之中,张纵与薛绍、薛宁儿三人,按照大小个一字排开,站的整整齐齐,而前面坐在椅子上的城阳长公主却是伸手指着张纵和薛绍的鼻子怒斥道:“宁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两也不懂事吗,竟然给她看这种情情爱爱的淫……”
城阳长公主说到最后猛然想到薛宁儿也在,终于没把“**”这两个说出口,古人所说的“**”可不仅仅是后世的那种小黄书,而是泛指一些对情爱描写过度的书籍,比如后世流行的言情小说,哪怕没有露骨的描写,在古人眼里依然是**。
张纵低着头不敢出声,这件事的确是他有欠考虑,虽然在后世看来,武侠小说与言情小说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武侠小说中对男女情爱的描写也不少,大唐虽然风气开放,但还是无法与后世相比,而且就算是后世,家长也不会让孩子太早的看这些情爱小说,所以城阳长公主因这件事生气也很正常。
“娘,我……”
“闭嘴!没让你说话!”薛绍刚想解释,但却被城阳长公主怒声训斥,吓的他再也不敢开口。
张纵看到这里也只好上前一步认错道:“长公主恕罪,这件事错在于我,是我考虑不周,请长公主责罚!”
“知道错了?”城阳长公主收起脾气淡淡的看了张纵一眼问道。
“知道错了!”张纵十分诚恳的再次道。
“你啊,有时候精明起来比猴都精,可有时候却又大大咧咧,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这段时间我听说太平也一直缠着你,你把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讲给宁儿听还没什么,可万一让太平听到,到时再被有心人利用的话,恐怕连我都救不了你!”
城阳长公主说到最后似乎也有些恨铁不成钢,竟然伸出手指点了点张纵的额头,似乎是想把他点醒。
张纵听到城阳长公主提到太平公主也是吓的一身冷汗,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虽然他没有把故事讲给太平听,但之前太平老是缠着他,而且又经常去找薛宁儿,万一真的接触了自己讲的这些故事,如果再让李治知道的话,恐怕自己真的要倒大霉了。
“谢长公主点醒!”张纵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郑重的向城阳长公主道谢,如果不是她的点醒,恐怕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知道其中的厉害了吧,我也是从宫里出来的,比任何人都清楚宫中的利害,哪怕再小的事,只要是牵扯到宫里的人,都可能变成大事!”城阳长公主这时语重心长的再次叮嘱道,她早就将张纵当成自己的子侄辈看等,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旁边的薛绍这时也听出了其中的利害,忽然也感觉有些后怕,因为他可是对太平没什么好脸色,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舅舅那里告自己一状,虽然自己是皇帝的亲外甥,但他那个舅舅却连亲儿子都赐死了,更何况自己这个外甥?
想到这里,薛绍也真的感觉怕了,同时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太平面前注意一点,至少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张纵这时也再次道谢,城阳长公主能够和自己说这些,显然是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这让他也十分的感激。
只是让张纵没想到的是,他的的感谢刚一出口,就被城阳长公主笑吟吟的打断道:“别光说感谢的话,你是不是应该给点实际的?”
“实际的?”张纵听到这里也愣了,不知道长公主所说的“实际的”是指什么?
“笨啊,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城阳长公主忽然伸手拍了拍桌子上宁儿写的书稿,“你的故事还没写完呢,想感谢我的话,就把接下来的故事写完,我还等着看呢!”
“……”
张纵无语,薛宁儿这时也不满的叫道:“这不公平,为什么母亲您能看,我就不能看?”
“因为我嫁人了,你还是个小丫头,等你什么时候嫁人了,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我绝不拦着!”城阳长公主忽然有些调皮的一笑道。
听到母亲的话,薛宁儿虽然心中不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委屈巴巴的站到一边。
张纵这时也是满脸苦笑的解释道:“故事虽然是我讲的,但书稿却是宁儿写的,我可写不了那么漂亮的小楷。”
“没关系,我是看故事又不是看字,你只要写清楚就行了,而且你每天抄写,这样也能练字,同时我也能帮你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城阳长公主却是毫不在意的道。
这下张纵也没办法拒绝了,只得点头答应,不过想到自己每天要写那么多字,他也不禁有些绝望,虽然平时他也经常练字,但那只是偶尔来兴致了才会练一练,有时没兴致他可能几天都不会拿起毛笔。
“好了,书稿的事说完了,接下来就是香水的事了,你们不是要制香水吗,刚好我带人来了,就让他们去帮你们干活,这样也快一点!”城阳长公主再次开口道。
虽然这里是张纵的家,但也不知道为何,他总感觉主动权一直不在自己手里?不过香水也的确该做一些了,毕竟答应了那么些人,如果只靠他和薛绍,恐怕要忙上好几天,但有城阳长公主带来的这些家仆帮着干活,他也就轻松多了。
当下张纵也立刻给家仆们做了分工,有些人去芙蓉苑摘花苞,有些人则去买酒,有些人则把蒸馏器搬出来清洗一遍,正所谓人多好办事,等到下午时,张纵就做出了整整十瓶香水,而且还是因为花苞的原料不足,否则还能做出更多的香水。
城阳长公主倒是不贪心,她只拿了两瓶自己喜欢的香水,薛宁儿虽然年纪小,但也追着张纵的屁股后面要,最终张纵也只能给了她两瓶。
最后城阳长公主带着香水欢喜万分的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催张纵快点把故事写完,另外她还带走了薛宁儿,估计是怕张纵再给她讲故事,至于薛绍则留了下来。
“这四瓶香水你帮我送给太子吧,我不太方便去芙蓉苑!”张纵将剩下的六瓶香水中拿出四瓶交给薛绍道,剩下的两瓶他打算给太平公主留着,估计这两天上官婉儿就会来取,自己已经答应了她,也不能让她为难。
薛绍也点头收下香水,不过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颇为兴奋的道:“世兄,前几天我发现城中一家饭馆,虽然铺面很小,而且只有夫妻二人经营,但做的菜却是相当不错,过两天我带你一起去尝尝如何?”
“好啊,能被你夸奖的饭菜可不容易,我一定要去尝尝!”张纵听到这里也立刻答应,薛绍正在执行他一年内吃遍长安的计划,遇到一些美味的菜肴时,也会请他去品尝,还真别说,能被薛绍推荐的美食的确都有过人之处。
“就这么说定了,本来我打算今天就带你去的,没想到被母亲发现了书稿的事,说起来都怪宁儿,她听过就算了,却还偏偏要写下来,这下被母亲抓住了把柄,她以后也别想听你讲的故事了。”薛绍说到最后也是长叹一声,书稿被发现后,他也被城阳长公主好一顿训。
“这件事说来也怪我,宁儿年纪太小,的确不宜太早接触这些故事,你看现在她的性格都变了。”张纵这时也有些自责的道。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至少宁儿的胆子变大了,若是太平再敢欺负她,说不定她都敢还手了!”薛绍却并不觉得薛宁儿听张纵的故事有什么问题。
其实薛绍的话也有道理,毕竟凡事都有好坏两面,薛宁儿以前胆小,但在听了许多武侠故事后,特别崇拜故事中的侠女,甚至找到了丢失的勇气,从这点来看,武侠小说还是有积极的一面的。
当下张纵与薛绍又闲聊了片刻,这才亲自送他出门,而薛绍也直接去了芙蓉苑给李弘送香水,这时天色也快黑了,张纵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做了晚饭,只是吃过晚饭后他却坐回书桌旁,老老实实的开始写书稿,最后一直写到累了这才上床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里,张纵要么忙着花圃里的事,要么就是给城阳长公主写书稿,虽然有些忙碌,但却十分充实,不过这天中午时,张纵刚做好午饭,正准备吃饭时,却又人来了。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张纵以为对方是来买花的,刚想上前招呼,却没想到对方主动行礼道:“可是张纵张小郎君?”
“不错,你是……”张纵这时也上下打量着对方,但却不记得见过她?
“奴婢奉公主之命出宫,特意来小郎君这里取香水!”只见对方款款的向张纵再次行了一礼,脸上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
“取香水?”张纵听到这里一皱眉,随即开口追问道,“上官婉儿呢,上次不是说好了要她来取吗?”
第七十九章 替张纵挡刀的婉儿
“婉儿……婉儿她有事来不了,所以就由我代她来了。”宫里来少女回答道,不过她还是太年轻,在提到上官婉儿时,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张纵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异常,当下也是心中一沉,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也不为难你,告诉我上官婉儿她到底怎么样了,我现在就把香水给你,免得你回去后被公主责怪!”
张纵的话也让少女露出犹豫的表情,本来宫里的事不能对外乱说的,但如果拿不回香水,以公主的脾气,说不定会怪罪到她身上,反而如果及时拿到香水,却可能得到奖赏,特别是现在上官婉儿出事,也许自己就能取代她成为公主的贴身侍女。
想到这里,少女的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随即就点头道:“好,不过小郎君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半分!”张纵十分郑重的点头道。
“其实婉儿也是倒了大霉了,前段时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些故事,有天晚上公主睡不着发脾气,殿中的人都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婉儿为了哄公主,就把故事讲给公主听,结果公主竟然真的很喜欢,甚至后来还把故事讲给天后听,结果……”
“结果怎么样?”张纵听到这里也急忙追问道,不用问他也能猜到,上官婉儿讲的故事很可能就是上次她在自己这里偷听的小说内容,当时张纵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对方既然喜欢听,就让她多听一会,却没想到会因此害了对方。
“结果天后听后却是勃然大怒,说婉儿讲的故事教坏公主,于是将她打了一顿关了起来,现在是生死不知,不过以前宫里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而被关起来的宫女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们!”
少女说到最后也露出几分悲伤的神色,因为她想到自己和上官婉儿一样,命运完全被人拿捏在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说错话或办错了事,最后就可能换来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多谢!”张纵听完后也立刻转身回房间,拿出香水交给对方,结果少女看到张纵竟然送出两瓶香水,这让她也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因为公主一直以为只能拿到一瓶香水,现在多了一瓶,肯定会让公主十分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受到奖赏。
想到这里,少女也欢天喜地的向张纵告辞,随即转身小跑着离开了。而张纵站在院子里犹豫了片刻,并不是犹豫在救不救,而是在考虑该怎么救?他自己肯定没办法,只能找别人求救,而能帮他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李弘,一个就是城阳长公主。
最终张纵迈步出了院门,然后雇了辆马车直奔城阳长公主府,相比之下,城阳长公主比李弘更加合适,因为皇宫是武媚娘的地盘,李弘虽然是武媚娘的儿子,但母子两人早就决裂了,所以如果李弘出面,非但救不了上官婉儿,可能还会惹怒武媚娘。
相比之下,城阳长公主与武媚娘虽然也势如水火,但她却可以通过李治来插手宫中的事务,毕竟她是女人,哪怕插手了后宫中的事,也不会让李治有什么别的想法,这点李弘就不行了。
去见城阳长公主的路上,张纵也在暗自自责,上官婉儿出事了,主要还是因为他讲的那些故事,想到城阳长公主之前对自己的提醒,这次可以说是上官婉儿替他挡了刀,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礼。
很快马车来到长公主府,张纵也立刻跳下马车快步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早就认识他了,毕竟之前张纵还在府中住了相当长的时间,所以张纵来府中根本不需要禀报。
很快薛绍得到消息,也急匆匆的赶到前厅,当他见到一脸焦急的张纵时,也立刻惊讶的问道:“世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遇到了什么急事?”
“长公主呢,我必须尽快见到她!”张纵急切的问道。
“我娘在内宅陪着她的几个姐妹打麻将呢,世兄你有什么事情?”薛绍听到这里也更加惊讶的追问道。
“人命关天,而且还是宫里的事,恐怕也只有长公主能帮我了!”张纵来不及解释,说完就再催促薛绍带自己去见城阳长公主。
薛绍看到这里也不敢耽搁时间,当即带张纵进了内宅,同时也派人去通知城阳长公主,很快城阳长公主就在内宅的一个客厅中接见了张纵。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慌忙的跑来找我?”城阳长公主踏进客厅看到张纵也立刻关切的问道,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张纵如此惊慌。
“长公主您还真是料事如神,早知道我绝不会把那些故事乱讲!”张纵这时也苦笑一声,随即就把上官婉儿偷听故事,然后讲给太平公主听,从而引发大祸的事情讲了一遍。
“上官婉儿?你说这个倒霉的小宫女是上官仪的孙女?”城阳长公主听完张纵的讲述也露出惊讶的神色,特别是对于上官婉儿的身份也十分意外。
“不错,当年上官仪一家被抄家,上官婉儿当时才刚出生,就与她母亲郑氏一同被没入掖庭宫为奴,长大后的她又成为太平公主的侍女,却没想到这次惹祸上身,还请长公主救她一命!”张纵也郑重的请求道。
只见城阳长公主这时也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忽然摇了摇头道:“难!太难了!虽然她是上官仪的孙女,与我也算是有几分香火情,但后宫是属于那个女人的地盘,就算是我也不好插手。”
听到城阳长公主似乎不肯出手相救,张纵也更加心急,最终他忽然上前两步再次行礼道:“长公主,上官婉儿是因为我讲的故事才受罚,若是因此让她蒙受大难,我实在良心难安,还请长公主救她一命,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啊,就是太心软,这世上可怜的人那么多,难道你都想救?”城阳长公主却眉头一皱教训道,她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救,只是觉得救上官婉儿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所以才不想出手,没想到张纵竟然出面帮上官婉儿求情。
“别人我管不了,但这件事却因我而起,若是我坐视不礼,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张纵再次开口请求道。
看到张纵言辞恳切,城阳长公主也不由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罢了罢了,就当是我欠你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哪也不许去,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谢长公主!”张纵看到对方答应也激动万分的道。
看着张纵激动的模样,城阳长公主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就命人准备马车,然后急匆匆的赶往太极宫。
张纵与薛绍也亲自送城阳长公主出门,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的背影,张纵也是越发感激,城阳长公主本来不愿救上官婉儿,这次也是完全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等到这次事情结束后,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还上这个人情!
第八十章 受刑
太极宫以两仪殿为中心,这里是皇帝平时处理公务、接见一些重臣的地方,相当于皇帝的办公室。而在两仪殿西侧,有一座独立的宫殿群,名曰公主院,大唐的公主在出嫁前就生活在这里,现在未出嫁的公主也只有太平一人,所以整个公主院几乎就是太平的私宅。
公主院的西北角位置有一个小院,这个小院专门用来关押公主院中犯错的宫女,上官婉儿就被关押在这里,只见她双手被吊在一根柱子上,身后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大嬷嬷手拿皮鞭,正一鞭又一鞭的抽在她的后背,痛苦的呻吟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本来洁白如玉的后背上现在却满是鞭痕。
“婉儿,我劝还是快点招了吧,否则我们在天后那边不好交待,如果我们不好交待,那就只能在你身上多用点手段了!”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嬷嬷走到挨打的上官婉儿面前笑眯眯的道。
上官婉儿这时无力的抬起头,背上的剧痛让她也满头的汗水,不过她依然勉强一笑道:“嬷嬷,婉儿……婉儿早就说了,那些故事是婉儿随公主出宫时,无意间听别人说的,然后自己又添油加醋讲给公主听,根本没有别人指使!”
对于上官婉儿的回答,老嬷嬷却是冷笑一声:“小家伙长大了,竟然都敢哄骗嬷嬷了,你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只要出了宫,就要呆在公主身边进一步不离,周围也有许多人的眼睛盯着,怎么偏偏就你一个人听到了那些故事?”
“婉儿偶尔也会被公主派出去办事,所以有时并不在公主身边。”婉儿再次有气无力的回答道,她很清楚这些老嬷嬷想从自己这里问出更多的东西,从而向天后邀功,但她却宁死也不愿意透露故事的来源,毕竟故事是她偷听来的,而且又是她主动讲给公主听,所以她也不想牵连其它人。
“小妮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别以为你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公主就会替你求情,现在是天后下的命令,哪怕公主也救不了你,既然你不肯招,那可就别怪老身不念旧情了!”
随着老嬷嬷的一声令下,刚才那个行刑的胖大嬷嬷立刻狞笑一声,将皮鞭在水桶里蘸了一下,随后猛然一鞭抽了下去,房间中立刻响起婉儿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张纵也在长公主府中焦躁的走来走去,城阳长公主已经去了将近两个时辰了,但却还是没有回来,现在都已经下午了,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上官婉儿到底有没有事?
“世兄,你就别再转来转去了,我都看的头晕了!”这时薛绍揉着脑袋叫道,张纵都转了快一个时辰了。
张纵闻言终于坐了下来,但还没有把椅子捂热,却很快又站起来走来走去,这让薛绍也是一捂脑袋,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了。
张纵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坐下来只会让他全身难受,这么走来走去还能稍微缓解一下他心中的焦躁。
“世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既然我娘都答应了,肯定会把人救下的!”过了好一会儿,薛绍再次忍不住的开口道,不过这次他改变策略,开始安慰张纵。
“我知道,可是长公主也说了,后宫是天后的地盘,就算她也不好插手,而且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让我怎么能不担心?”张纵却还是十分焦躁的道。
“区区一个小宫女而已,我娘好歹也是大唐的长公主,平时家里缺人了,都是直接从宫里要人,比如宁儿身边的几个侍女,以前都是宫女,我娘说这些宫女从小受过严格的教育,比一般的侍女强多了。”薛绍再次出访安慰道。
虽然薛绍的话也很有道理,但张纵还是放不下心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上官婉儿之前就出事了,另外万一武媚娘知道城阳长公主进宫的目的,说不定会故意不肯放人,毕竟对于她来说,区区一个宫女的性命,远不及自己出口恶气来得重要。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外面的天色也开始暗了下来,张纵更是手扶门框不断的向外张望,虽然这里根本看不到门口,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长公主回来了!”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管事飞奔而来禀报道,这让张纵也兴奋的大叫一声,拉起衣服的下摆就往外跑。
不一会的功夫,张纵就看到城阳长公主迎面而来,这让他也急忙上前询问道:“长公主,事情怎么样了,婉儿她有没有事?”
“人在后面,你自己看吧!”城阳长公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张纵看到这里也心中一沉,急忙向后看去,结果只见后面有下人抬着一副担架,而上官婉儿小小的身躯趴在上面,虽然盖着被单,但依然隐隐有血迹渗出。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当年母亲在世时,治理后宫哪里用过这种手段,可是自从那个狠毒的女人入主后宫,宫里那些人的手段也是越来越狠辣了!”城阳长公主这时也是轻叹一声道。
张纵看着被单上渗出的血迹也感觉怒火中烧,而他走上前时,却发现担架上的上官婉儿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把御医叫来,速速为她诊治!”这时城阳长公主也再次吩咐道,她府中与后宫一样,也有御医常年驻守。
不一会的功夫,御医也提着医箱匆匆赶来,这时上官婉儿也抬到了前院的客房之中,御医为她诊治,张纵等人也在外面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刚才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这才出了房间向城阳长公主行礼道:“公主不必担心,她受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虽然看起来严重,但只需要细心调养即可无事!”
张纵听到御医的话也终于松了口气,这时也终于想来向城阳长公主道谢道:“多谢长公主搭救,否则婉儿她恐怕性命难保!”
“你也不必谢我,说起来我还是低估了她,我见到她时,几个嬷嬷正在对她用刑,想要逼问出故事的来源,从而向那个女人邀功!”
城阳长公主说着一挥手,周围的人也都退了下去,连御医也去其它房间煎药了,长公主这才继续道:“却没想到婉儿这丫头倒是个硬骨头,哪怕打的浑身是血也咬死了不开口,幸好我及时赶到,这才带她离开,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也得到消息,立刻将我拦了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我出宫。”
城阳长公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幸好后来太平赶来,她缠住了那个女人,这才让我有机会带人离开,否则我还真不好把人带出来。”
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心生感动,没想到自己与上官婉儿只是见过数面,但她却能替自己保守秘密,若是让武媚娘知道故事出自自己这里,说不定会顺藤摸瓜查出些什么,到时自己可就麻烦了。
“母亲您辛苦了,不过这个上官婉儿毕竟是宫里的人,您这么直接把她抢出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薛绍这时也凑上前,不过说到最后也露出担心的表情。
“若是不带她出宫,恐怕她连今天晚上都活不过,而且今天我这么一闹,姓武的那个女人肯定更不会放过她,所以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带她出宫了!”城阳长公主白了薛绍一眼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深表赞同,如果说之前武媚娘只是随手处置了上官婉儿,杀与不杀对她来说并不重要,但现在城阳长公主想求上官婉儿,她肯定会与长公主做对,所以上官婉儿如果留在宫里,几乎是必死无疑。
“为了救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我可是把这张脸都豁出去了,估计这几天那个女人肯定会在九哥耳朵边一直唠叨这件事,说不定日后九哥还会叫我过去斥上几句。”城阳长公主这时忽然叹了口气道。
本来如果没有武媚娘的阻拦,城阳长公主可以偷偷的把人带回来,等到对方发现也都晚了,反正人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到时她再运作一下,将上官婉儿的宫籍转出来,那时武媚娘也拿她没办法,可是没想到对方的运作太快,把她拦了下来,这让她当时也十分被动。
“长公主放心,我有办法不会让天皇责怪于您!”张纵却忽然开口道,之前他在府中也没有白等,而是城阳长公主进宫后的几种可能都考虑了一遍,眼下现在这种情况也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对此他也有一个应对的办法。
第八十一章 黑色石头
阳光明媚,蓝蓝的天空也显得格外的高,甚至在骑马狂奔时,迎面而来的风也带上了几分寒意,使得张纵竟然感觉出几分秋高气爽味道,虽然现在还处于夏秋之交,离真正的秋天还有一段时间。
“世兄,你确定这里有你要找的东西?”后面的薛绍这时拍马上前,他身后则是跟着一队护卫,另外还有许多护卫被分散出去打探消息。
“放心吧,这里肯定有!”张纵十分肯定的道,边说也边打量着周围的山川,虽然一千多年会让大地发生巨大的变化,比如城市、村庄和森林的位置变动,甚至河流也会改道,但山川的位置一般是不变的,所以他也借着周围的山川印证后世的记忆。
“好吧,可是世兄你好不容易才把那个上官婉儿救回来,却把她扔到我家里,自己跑到咸阳这边都三天了,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薛绍这时却还是再次追问道,已经出来三天了,其它的倒还没什么,关键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啃干粮,这让一向挑嘴的他有些受不了了。
“正是因为要救人救到底,所以我才出来的,而且当初我已经告诉你要出来好几天,还让你不要跟来,可是你偏不听,现在吃苦头了吧?”张纵一眼就看出了薛绍心中的想法,当即也是一笑道。
“谁……谁吃苦头了?我现在高兴的很,这里山清水秀的,比长安的景色强多了!”薛绍还是嘴强牙硬的不肯承认,但其实心里早就叫苦不迭了。
薛绍说完就扭过脸去,不肯再看张纵,脑子里也想起三天前,也就是他母亲救回上官婉儿的第二天,张纵跑去与母亲嘀咕了好一会,然后母亲就把府中大半的护卫派给张纵,当时他只是觉得好玩,于是也吵着要来。
只是薛绍也没想到出门在外竟然这么辛苦,他本以为可以跟着张纵来咸阳,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可没想到张纵根本没进咸阳城,而是带他们来到咸阳西北,哪里有山往哪里钻,平时连村庄都难得遇到,反倒是各种野兽见不到少,甚至昨天他们还在山林中遇到一头老虎,幸好他们带着护卫,使得老虎受惊逃跑了。
“好了,等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回去后我给你做顿大餐,保证让你把这几天的辛苦补回来!”张纵看到薛绍的模样也不由得一笑,当即纵马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听到张纵这么说,薛绍这才扭过脸露出几分笑容,也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一个骑士从远处狂奔而来大声禀报道:“报!前面有一个瓷器作坊,据作坊中的匠人说,他们可能见过小郎君说的东西!”
“太好了!”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兴奋的大叫一声,随即就让骑士在前面带路,转过了一片树林后,前面竟然是一条大路,而沿着路往西北走了不远,很快就看到一个规模不小的村镇,而在村镇的门口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白窑镇”三个大字。
“原来白窑镇在这里?我还以为在长安边上呢!”薛绍看到白窑镇三个字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道。
“你知道这里?”张纵听到薛绍的话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实话,这三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野外转,现在他也只知道自己在咸阳的西北方向,但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听说过,长安用的瓷器有许多都出自白窑,这里烧的白瓷相当不错,虽然比不上河北邢窑,但在长安一带也是数一数二的。”薛绍开口介绍道,当然他也只是听说过白窑之名,并不知道白窑竟然在咸阳境内。
前面的骑士带路,张纵他们一行人也很快来到白窑镇外围的一个瓷器作坊,事实上整个镇子主要是以烧瓷为生,镇子周围全都是瓷器作坊,而镇子上的居民也大都是工匠的家人,以及一些来往的客商。
张纵他们在作坊门口等了片刻,那个骑士也很快带了一个老匠人走了过来,看到张纵等人气度不凡,于是也急忙行礼道:“小老儿有礼了,你们要找一种黑色的像木炭一样的石头?”
“不错,老丈您见过这种石头吗?”张纵也急切的上前问道。
所谓黑色的石头,自然是指煤了,这几天他来到咸阳后也打听了许久,而且还亲自来实地寻找,但却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城阳长公主拉下脸把上官婉儿强抢出宫,虽然因为这种“小事”,李治并不会把城阳长公主怎么样,但日后训斥几句也是难免的,若是再有武媚娘在背后推波助澜,也会让城阳长公主十分被动。
城阳长公主做这些都只是为了帮自己,所以张纵肯定不会坐视,而他能做的,也就是帮城阳长公主再立一个大功,到时就算再大的过错,李治也肯定不会放在心上,而只要李治对城阳长公主的态度不变,别人再怎么兴风作浪也根本没用,这就是张纵的打算。
“何止见过,小老儿以前差点被这种石头坑死!”只见这个老匠人也是苦笑一声道。
“这话是怎么讲,难道这种石头还能吃人不成?”旁边的薛绍听到这里也好奇的追问道,他只知道张纵要找一种叫“煤”的黑色石头,其它的张纵也没有对他细说。
“小郎君有所不知,我们白窑镇以烧瓷为生,而烧出的瓷器好坏,除了匠人的手艺外,最重要的就是瓷土的品质了,上好的瓷土就算是让一个学徒来烧,也能烧出不错的瓷器来,但若是下品的瓷土,就算是让一个大师傅来烧,恐怕也只能烧出下品瓷来……”
这位老丈年纪大了,说话也有些啰嗦,甚至开始给张纵他们讲起烧瓷的技巧时,这让他们也都有些着急,幸好老丈很快讲起了正题,原来他年轻时,家里也个烧瓷作坊,占据了一片上好的瓷土矿,烧出的瓷器在白窑镇也是数一数二的。
但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老丈家的生意十分兴旺时,却没想到原本出产上好瓷土的瓷土矿忽然挖完了,下面只剩下一种黑色的石头,根本不能做瓷器。
虽然后来老匠人家中又找到另一种瓷土矿,但因为瓷土的品质不同,烧出的瓷器质量也明显下降,再加上他家中也出现一些变故,使得原来的生意一下子垮了,他也只能到现在这座作坊里替别人烧瓷。
“太好了!”张纵完兴奋的大吼一声,但随即感觉话有不妥,于是也有些尴尬的向老丈解释道,“老丈不要误会,您家矿场下的黑色石头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无论情况如何,我们都将会有重谢!”
“行啊,说起来那片矿场的地契还在我手上,如果你们要那种黑色石头,说不定还得从我手里买地。”老丈倒是十分豁达,也并没有怪罪张纵,当即点头答应道。
当下老匠人在前面带路,张纵边走还边向老丈询问那种黑色石头的样子,他想早确定这东西是不是他要找的煤,虽然年代久远,但老丈却对这种黑色石头记忆犹新,毕竟他们家境中落主要就是因为这种石头,而通过他的描述,张纵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挖出来的很可能就是煤矿。
白窑镇这里属于新平县,其实已经出了咸阳的管辖范围了,不过在后世时,这里依然是咸阳市下辖的县,而咸阳境内最大的矿藏就是煤,前世张纵来长安玩时,也在咸阳停留过了段几天,他亲眼见过咸阳西北方向有许多的煤矿,这也是他为什么带薛绍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老丈带着张纵他们来到镇子的西郊,这里是一片低矮的山丘,偶尔也能见到几座瓷器作坊,事实上这些瓷器作坊就是建立在瓷土矿上,工匠们从山间挖出瓷土,然后制作成瓷器,再由商人收走运往长安等地。
张纵知道瓷土就是高岭土,后世的咸阳除了煤外,也有不少的高岭土矿,只是没想到在大唐这个时代,这里就已经形成一片陶瓷产业了。
张纵他们沿着一条荒废的道路进到一个山谷,虽然道路上满是杂草,但依稀也能看出来,当年这条路肯定十分宽阔平坦,而进到山谷后,也立刻看到一片的断壁残垣,估计这里就是老丈家以前的陶瓷作坊了。
看着这片作坊义愤废墟,老丈似乎也有些感慨,随后这才熟门离路的进到这片荒废的作坊里,众人往前走了不远,很快前面就出现数个大坑,老丈指着这个大坑道:“这里就是以前的瓷土矿了,以前我们都是在这里取土,但没想到仅仅向下挖了数丈,下面就全都是黑色的石头,根本没一点用处!”
张纵听到这里也激动起来,当即就想下坑查看,最好挖出一些黑色石头亲自查看,不过却被老丈拦住道:“不用你们下去,以前我们挖出过不少石头,就在旁边堆着,我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八十二章 白捡的煤矿
矿坑旁边有不少的土堆,看起来丝毫不干瞪眼,但是当老匠人将表面的浮土扒掉时,立刻露出下面黝黑的“石块”,张纵只看了一眼,甚至根本没有拿起来看,就立刻确定了这肯定是煤,因为这些全都是大块煤,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木头变成煤留下的纹理。
“就是它!就是它!”张纵兴奋的走过去,捡起一大块煤拿在手里,丝毫不在乎双手被染的乌黑。
煤炭号称工业的粮食,正是因为有了煤炭这种燃料,才让人将蒸汽利用起来,从而发明了蒸汽机,而且煤炭还能用来炼制钢铁,有了蒸汽机与钢铁,才第一次开启了人类历史上的工业革命。
“世兄,这个煤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正在这时,旁边的薛绍走过来捡起一小块煤观察了片刻,用手一搓却发现一手的黑灰,随即这才猜测道,“竟然还掉色,难道这个煤可以用来染布,或者是用来制墨?”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这东西的确可以用来制墨,不过它最大的功用你却没有猜对!”张纵听到这里也惊讶的看向薛绍,煤可以用来制煤焦油,而煤焦油则可以用来制油墨,比如张纵的活字印刷就要用到油墨,当然现在使用的油墨配方中并不含烧焦油。
“那它最大的用处是什么?”薛绍当即好奇的追问道。
张纵刚想回答,却发现那位带他们来的老匠人也正支着耳朵偷听,当即闭上嘴巴,然后放下手中的煤块对老匠人道:“老丈,刚才你既然都听到了,那我也不瞒你,这种黑色石头对我有用,我想把你这片矿场买下来,所以你开个价吧!”
听到张纵这么说,老匠人兴奋的脸都红了,当即在心中盘算着该要个什么价格,毕竟他们家道中落后,一家人都只能做工过活,若是能把这个废弃的矿场卖掉的话,说不定他们一家子就能借此翻身了。
看到老匠人越来越兴奋的表情,张纵也是暗自一笑,当即再次开口道:“老丈,实话和您说吧,这种煤一出现就一大片,所以除了你这个矿场外,周围其它地方只要愿意往下挖,肯定也能挖出煤来,您要是开的价格太离谱的话,我们恐怕就只能买其它的地方了!”
张纵可没有诓骗对方,眼前的这个矿坑虽然很大,但并不深,所以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一片露天煤矿,再加上他早就知道这里盛产煤,地下到处都是煤矿,现在找对了地方,只要在周围挖一挖,肯定能挖出煤来。
张纵的话也一下子把老匠人满腔的热血给浇灭了,最后犹豫再三这才开口道:“一……一百贯怎么样了,当年我爹在贞观年间,从朝廷手中买下这个瓷土矿,也花了将近五十贯,现在的铜钱可不及当年的铜钱值钱,别的不说,米价都比当年贵上了一倍有余。”
“这么贵!一个废矿你也好意思开这个价?”薛绍听到这里也立刻不满的叫道,“你这个矿场早就荒废了,根本一文不值,而且面积也不大,土地也没办法种粮食,这种荒地放到衙门里,根本就不要钱,只要你愿意开垦,想占多少都没问题!”
大唐地广人稀,根本不缺土地,除了长安、洛阳这些大城市的土地值钱外,其它地方的土地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特别是荒地,朝廷还会鼓励百姓开垦,只要你开垦出荒地,并且连续种上几年,那这块地就直接归你了。
“这位小郎君,小老儿也知道荒地不值钱,可是我们这里多矿,而且你们来这里就是看上了我这里的矿,矿场可比普通的田地贵多了!”老匠人这时也满脸委屈的解释道。
他的叫价虽然高了些,但也不算特别高,毕竟现在一个普通的瓷土矿就要几十贯,上品的瓷土矿一百贯根本买不下来。
“好,一百贯就一百贯,不过你要帮我一个忙,叫几个人下去多挖些煤回来,并且准备几辆车,我要带走一些煤!”张纵这时忽然开口道。
煤又叫黑金,所以煤矿其实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一百贯买个煤矿其实就和白捡一样,当然老匠人也不吃亏,毕竟他根本不知道煤是干什么的,煤矿在他手里也一文不值。
看到张纵答应,老匠人也露出狂喜的神色,当即猛点头道:“好好!您放心,我这就去把我几个儿子都叫来,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老匠人说完扭头就跑,不愧是常年干活的人,哪怕这么大年纪了,但跑起来却丝毫不比年轻人慢,眨眼间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张纵也没有干等着,他很快找到下矿坑的路,其实就是一个向下的斜坡,然后一行人下到矿坑里,这个矿坑并不太深,大概有两丈有余,但绝不到三丈,幸好这边的雨水不多,所以下面并没有积水,只是因为常年荒废,矿坑底部已经长满了杂草。
几个侍卫抽出腰刀,然后地面上的杂草清理出一片,而这时张纵也一眼看到泥土下的黑色煤灰,当即他借了把刀挖了几下,当把表面的泥土翻开后,下面全都是黑乎乎的煤,看来那个老匠人果然没有撒谎。
不一会的功夫,老匠人带着几个儿子推着车子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工具,张纵指挥着他们在自己清理出的地方向下挖,直到挖出一个人高的坑洞时,张纵发现下面依然全都是煤,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懂探矿,但至少这个煤矿应该不是薄薄的一层。
将挖出来的煤装上车子后,这时天色也已经晚了,所以张纵干脆就在白窑镇住了一晚,顺便也与老匠人商议了一下买矿的详细事宜,毕竟他不可能随身带着那么多钱,而且像这种土地变动,也需要到衙门备案,绝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
两天之后,张纵他们办完所有的事情,矿场也由老匠人交接给张纵,随后一行人这才启程回长安,不过在回去的时候,他们的队伍中却多了两辆马车,车上则装满了黑乎乎,看似不起眼的煤,恐怕除了张纵外,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煤将会给大唐带来怎样的影响?
第八十三章 什么时候把人领走?
长安城长公主府,现在才刚刚入秋,天气非但不冷,秋老虎反而更加厉害了,但是在大殿之中,却有三个火盆正在燃烧,城阳长公主与薛绍两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三个火盆,哪怕被烤的额头冒汗,也不肯灭掉火盆。
旁边的张纵则一脸悠闲的喝着冰镇酸梅汤,三个火盆里分别是木柴、木炭和煤,而且在加入火盆前,三种燃料都是同样大小,只是现在木炭已经烧光了,只剩下一点余烬,木柴也烧的差不多,唯独剩下的煤依然燃烧旺盛,甚至冒出蓝汪汪的火焰。
又过了一会,木炭和木柴彻底的烧完了,只剩下一堆灰烬,但煤却依然在燃烧,甚至连火头都没有什么变化,这下城阳长公主和薛绍也都看累了,只得揉着眼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我根本不敢相信,这种从地下挖出来的石头竟然能燃烧!”只见城阳长公主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道,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从煤炭带给她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我也不敢相信,之前世兄告诉我,这种煤最大的作用是像木炭一样做燃料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薛绍同样一脸震惊的道。
“地下的好东西多着呢,除了这种煤外,地下还有一种叫石油的东西,它不仅能做为燃料,而且还有更大的用处,可惜这东西不太好开采。”张纵也是笑着开口道。
“哎哟~,你看我都老糊涂了,来人,快去给我把白窑镇周围的地方都买下来!”城阳长公主忽然一拍脑门,当即大声吩咐道,眼看着天要冷了,燃料也要涨价了,有了煤这么好的燃料,肯定能大赚一笑!
“长公主您冷静一下,虽然咸阳那边煤矿多,但也不是随便挖就能挖到,还是需要派人去勘察才行!”张纵听到这里也急忙开口阻止。
“是啊娘,您可千万别脑袋一热就去买地,我和世兄也是找了好几天,才在巧合之下找到了煤矿,您要是买的都是荒地根本没用!”薛绍这时也开口劝道。
“那也不能坐着干等着,眼瞅着天就冷了,如果不能及时把煤开采出来,恐怕今年就要错过最好上市时机了!”城阳长公主却再次急切的道,长安城近百万人口,每年冬天取暖都要消耗大量的燃料,这可是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远比香皂这种“小生意”强太多了。
“长公主放心,我已经买下了那块产煤的矿场,不过我可没有能力开采,不如还是按照香皂生意的老规矩,我占一点份子,剩下的都由您来负责如何?”张纵也再次开口道。
煤矿虽然买下来的,但后期的开采却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其中钱的方面张纵倒是不缺,但他却极其缺人,之前连个账房都找不到,更别说招募人手去开矿了,如果只靠他自己,除非把他切成十八份,每份都能独当一面,否则就算是把他累死也别想把煤开采出来,张纵没有孙猴子的本事,所以只能与城阳长公主合作了。
“好,那我也不矫情了,事不宜迟,快把家里的管事都叫来!”城阳长公主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等到家里的管事来了之后,她也立刻吩咐下去,有的管事负责招人,有的管事负责赶往白窑镇前期准备,有的管事则负责准备各种工具物资等。
城阳长公主这时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将军似的,把开矿这件事当成了打仗,所有事情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这让张纵也不由得十分佩服,果然不愧是皇家出来的公主,光是这份管理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及。
等到长公主吩咐过后,所有人也都立刻去办自己的事,这时张纵才再次上前道:“长公主,煤炭可不仅仅能赚钱,它最大的作用还是替代现在的木柴与木炭,降低燃料的价格,到时长安人人都能用得起煤炭,也就不会像以前那样每年都有穷苦的百姓冻死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暖气,甚至连棉花都还没有大规模种植,有钱人可以穿着皮毛,烧着昂贵的木炭取暖,但没钱的普通人却只能靠身体硬扛,甚至有些穷苦的百姓没有冬衣御寒,只能全家抱在一起窝在床上取暖,所以长安每年冬天都有人被冻死。
“这倒也是,煤这东西存储于地下,最大的成本就是开采和运输,白窑镇离京城并不远,估计成本也不高,到时应该比木炭便宜的多,而且还比木柴耐烧,如果人人都用上煤炭,肯定可以救活不少的人!”城阳长公主听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仅仅如此,把煤炼成焦炭后,它还可以用来冶炼钢铁,到时可以大大降低钢铁的成本,使得更多的将士能用得起武器与铠甲!”张纵也再次补充道。
其实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张纵没说,那就是在使用了煤炭取代木炭和木炭后,可以减少百姓对树木的砍伐,现在关中平原的水土流失已经相当严重,黄河从平原流过时,带走了大量的泥沙,所以下游的黄河水已经十分的混浊了,而一旦黄河变黄,将极大的加重下游的水患,关中平原也会因为水土流失而变得不再肥沃。
“对啊,煤炭的作用巨大,对朝廷来说更是如此!”不过城阳长公主说到这里时,却忽然露出迟疑的表情道,“不过现在咱们只发现了一个煤矿,万一开采完了,日后再也找不到怎么办?”
“这个长公主您不必担心,咱们大唐缺金矿银矿,甚至连铜矿都缺,但就是不缺煤矿,据我所知,咸阳西北方向几乎到处都是煤矿,另外还有太原附近,以及北方的草原地区,那里许多的煤矿甚至是露天的,储量极其惊人,咱们大唐就算是用上几千年恐怕也用不完!”张纵笑着解释道。
如果是别人说上面这些话,城阳长公主肯定会有所怀疑,毕竟地下的矿藏谁也看不见,但张纵的话她却是深信不疑,因为她早就习惯了张纵经常说一些惊人之语,有时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后来无不证明张纵是对的,所以之前张纵找她借侍卫去咸阳找煤矿时,她甚至都没问煤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
“我明白了,把煤给我装一袋子,我要进宫!”城阳长公主这时也终于明白了张纵找煤的深意,当即默契的一笑再次吩咐道,张纵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告诉她煤的意义重大,甚至不比林邑稻差,如果自己把煤献给朝廷,到时又是大功一件。
“长公主英明!”张纵也当即一笑道,城阳长公主明白自己的苦心就好。
“行了,快去看看你救来的那个小可人吧,这段时间她可是一天问八遍你去哪了,你再不出现的话,恐怕她就要亲自去找你了!”城阳长公主忽然指着张纵笑道。
“她醒了?伤势养的怎么样了?”张纵听到这里也立刻询问道,之前他离开时,上官婉儿依然在昏迷之中,所以到现在两人也没有聊上几句。
“放心吧,年纪小伤口长的快,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领回家,总不能一直在我这里住着吧?”城阳长公主说到最后忽然对张纵促狭一笑道。
“领回去?我……我没打算把她领回去啊?”张纵听到城阳长公主的话也立刻愣住了,天地良心,之前他只想着救上官婉儿,但绝没有其它的想法,甚至他还想着让上官婉儿呆在城阳长公主府上,这样至少不用担心武媚娘把人抢走。
第八十四章 跟定你了
城阳长公主带着煤进宫献宝去了,薛绍离家几天,也十分想念薛宁儿,这时跑去内宅了,张纵在一个侍女的带领下来前院的一个小院子,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城阳长公主安排的这个院子正是上次张纵住的院子,只是现在里面住的人换成了上官婉儿。
侍女将张纵带到院子门口就离开了,张纵对这个院子也十分熟悉,于是迈步来到房门前,结果刚进到房间,立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味,转过一道屏风,里面就是卧室,
不过让张纵惊讶的是,上官婉儿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坐在桌子静静的看着书,窗外的阳光从她的侧面射进来,使得她小小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中,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她也听到张纵的脚步声,当即抬起头来。
“小郎君!”当看到张纵时,本来文静无比的上官婉儿却狂喜的扔下书本,快步上前向他行礼道,“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若不是您与长公主搭救,恐怕小女子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纵也急忙将她搀扶起来道:“你也不必谢我,说起来你这次遭逢大难,最根本的原因还在我身上,而且我听长公主说,你哪怕遭受酷刑也没有说出我的名字,说起来我还要谢你!”
“小郎君万不可如此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婉儿自找的,与小郎君无关!”上官婉儿说到这里也忽然悲从中来,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其实她也只不过是为了讨好太平讲了个故事,结果就遇到这种灭顶之灾,光是想想就十分委屈。
看到上官婉儿流泪,张纵也十分着急,他对哄女孩子实在没什么经验,说起来上次上官婉儿见到自己也是哭了一场,结果这次也同样如此,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女相”竟然是个爱哭鬼?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这次长公主既然把你救出宫来,你就不用再回去了,一切自然有长公主来安排!”张纵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安慰道。
也许是张纵的话起了作用,上官婉儿这时也慢慢的止住泪水,随即这才向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道:“让小郎君笑话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小郎君我都很想哭!”
“哈哈~,上次我不是说过吗,在我面前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有什么顾虑!”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大笑一声,却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上官婉儿竟然“哇~”的一声,直接扑在张纵怀里又哭了起来。
这下张纵彻底的慌了手脚,特别是对方紧紧的抱着他,这让他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明明已经不哭了,怎么自己一句话却又把对方惹哭了?
难道真的像婉儿说的那样,她见到自己就想哭?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可得找个算命先生批一下八字,看看是不是天生相冲了?
这次上官婉儿也哭了好长时间,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前又是挨打又是挨骂,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些委屈也全都积压在她心里,直到现在见到张纵才彻底的发泄出来,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
最后上官婉儿也哭累了,毕竟她的伤还没有好,情绪上的大喜大悲也极大的消耗了她的体力,最后伏在张纵怀里小声的抽泣着。
张纵这时也看出她累了,于是小声道:“婉儿你上床休息一会吧,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聊!”
“不,我不想休息,小郎君您救了我的命,从现在开始,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没想到上官婉儿这时十分倔强的抬起头,表情坚定的道。
“额?”张纵听到这里更是露出惊愕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无奈的开口道,“我救你并不是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也没有其它的企图,而且相比我那里,你呆在长公主府也更安全!”
“不!我清楚宫里的事,既然长公主敢把我抢出来,自然也有办法不让天后把我抢回去,而且小郎君您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小女子不才,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从今之后,您就是婉儿的主人!”上官婉儿再次神情坚定的道。
“哎……别……”张纵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身为一个后世人,他对古代这种主仆关系其实是有些排斥的,否则也不会都穿越那么久了,也没有去买个奴仆伺候自己。
“小郎君您……您是不是嫌弃婉儿?”上官婉儿看到张纵一脸拒绝,当即也再次眼泪汪汪的问道,大有张纵敢拒绝她就哭给他看的架势。
“当然不是!不过……不过……”张纵立刻表明态度,随即想要找理由解释,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只能拖延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你养好伤,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上官婉儿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孩,这时也看出张纵的为难,所以她也十分乖巧的点头道:“好,那就等婉儿养好了伤,再去服侍小郎君!”
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再次无奈苦笑,但也没办法说拒绝的话,只得转移话题问了一下她的伤势,说起来上官婉儿正处于长身体的时候,伤势也恢复的极快,而且她受的都是些皮外伤,现在已经结疤了,估计再过段时间就能彻底恢复。
就在张纵与上官婉儿聊天之时,忽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见薛绍一脸喜色的闯进来道:“世兄,我娘回来了!”
“这么快!”张纵听到这里也是一脸喜色的站起来,随即就见城阳长公主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也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恭喜长公主!”张纵看到城阳长公主脸上的笑容也立刻放下心来,随即就笑着上前行礼道。
“你啊,机灵劲总算是回来了!”城阳长公主说到这里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伸手向张纵与薛绍二人展示了下手指上的一个指环道,“看到没有,这可是当年父皇最喜欢的射决,后来送给了九哥,他宝贝的不得了,以前连我都不能碰一下,今天当场就赏给我了!”
所谓射决,其实就是指后世的扳指,这东西是主要是射箭时用于保护手指的,李世民当年也是武将出身,所用的扳指先不说是否名贵,光是它代表的意义就非比寻常,更何况这对于城阳长公主来说,更是她父亲的遗物。
“这就是太宗皇帝用过的射决!”薛绍和张纵听到这里全都好奇的凑上前,上下批量着这个看起来并不名贵的扳指。
刚才离的远看不清,现在凑近了张纵才发现,这个扳指所用的材质并不是玉石,应该是象牙之类的骨质,但因为被人常年佩戴,表面被磨的十分光滑,甚至看起来已经有几分玉质感,而扳指上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凹槽,正是被弓弦常年摩擦留下的痕迹。
“想当年虎牢关之战,父皇以三千骑兵大破窦建德的十万大军,甚至亲手射上千人,用的就是这枚射决!”城阳长公主提到自己父亲的战绩时,脸上也满是骄傲。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上次您给我讲外祖父的故事说,说他射杀了上百人,怎么现在变成上千人……”
薛绍听到这里却一脸疑惑的问道,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城阳长公主一巴掌拍在脑门斥道:“小孩子懂什么,你外祖父勇冠三军,射杀几千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纵看到这里也是急忙扭过脸去,因为他快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刚才还上千人,结果转眼间就变成了几千人了,这位长公主什么都好,就是提到她父亲李世民时,立刻就会失去理智。
不过城阳长公主身为女儿,崇拜父亲也很正常,而且虎牢关的战绩也不是假的,哪怕她说李世民一个人灭掉了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张纵也绝不会像薛绍那样傻呼呼的开口质疑。
训斥过薛绍后,城阳长公主这才想起来找张纵的正事,只见她从袖子中拿出一份册子递给张纵道:“对了,这是给你的东西!”
第八十五章 回家了
“上官婉儿,祖籍陕州,祖父上官仪,曾任西台侍郎,父上官庭芝、母郑氏……”
城阳长公主递给张纵的册子上记录着上官婉儿的出身情况,而旁边的上官婉儿看到这本册子时,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色,当初她与母亲一起被充入宫中成为官奴,而眼前这个册子正是她在宫中的奴籍。
“这个丫头的身份是官奴,我已经将她的奴藉转到你的名下,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这本奴藉你要保存好,虽然没什么大用,丢了也可以去官府补办,但还是有些麻烦。”城阳长公主笑着介绍道。
“奴藉?不是说有主人的同意,可以让奴隶脱藉吗?”张纵听到这里也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唐是有奴隶存在的,卖牲口的牛马市与卖奴隶的人市一般都是同一个地方,官府也会给奴隶建立户藉,一般称之为贱藉,而且必须依附于主人名下,一般只有主人同意,才能让奴隶脱离奴藉。
“公子说的是私奴,我……奴婢是官奴,没有朝廷的赦令,是不可能脱藉的!”这时上官婉儿开口解释道,只是她却十分敏感的改变了自己的称呼,因为现在张纵已经是她的主人了,奴隶在主人面前就必须要有奴隶的样子。
“那怎么才能让朝廷下达赦令呢?”张纵听到这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
“这个你就别想了,别忘了上官家当年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抄的家,除非你能帮上官家翻案,否则她永远都只能做个官奴!”城阳长公主这时轻叹一声再次道,而上官婉儿听到这里时,脸上的神情也更加黯淡。
张纵听到这里也暗自苦笑,上官仪与李忠被诬陷谋反,所以才招来灭门之罪,想要翻案根本不可能,他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还是在武媚娘死后,李显这个不成器的家伙继位,这才为上官仪翻案,也算是他做皇帝时,少有几件能称得上政绩的事了。
“公子对婉儿已经有了救命之恩,不必再为婉儿的事费心,而且能在公子左右侍奉,也是婉儿的福分!”这时上官婉儿也郑重的向张纵行了一礼道,这也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张纵听到这里也是无奈一笑,之前他还想着把上官婉儿安排在城阳长公主这里,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想推都推不掉了,连户口都落到了自己名下了。
“好吧,你我二人也算是有缘,这个册子你保存好,我这个人有时候丢三落四的,说不定就找不到了!”张纵说着随手将奴藉册子交给上官婉儿道。
上官婉儿看到递过来的奴藉也是一愣,虽然这本奴藉无法让她脱藉,但还是有不少用处的,比如可以将她转藉给别人,可是现在张纵就这么轻易的交给自己,这让她一时间也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最终上官婉儿还是收下了奴藉,随后就默默的站在了张纵的身后,城阳长公主看到这里也不由得开玩笑道:“好了,小丫头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你们主仆两个有什么话还是回去说吧,总不能老是呆在我这里吃闲饭。”
“这段时间承蒙长公主照顾,日后若有机会,婉儿定当重报!”上官婉儿这时也上前向城阳长公主行礼道,如果没有城阳长公主的帮忙,光靠张纵也根本不可能救她出宫。
“你也不必谢我,日后把这小子伺候好了就算是报答我了!”城阳长公主说着一指张纵再次笑道,其实她也早就想给张纵身边安排人了,毕竟张纵一个人生活,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这在她看来实在太辛苦了。
天色不早了,城阳长公主也让人准备了马车,然后送张纵和上官婉儿回去,上官婉儿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御医给她准备了药,只需要按照使用就没问题。
回到家中后,天都已经黑了,上官婉儿本来还抢着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不过张纵看她身体还比较虚弱,所以还是自己动手做了顿丰盛的晚饭,算是给上官婉儿接风了。
晚饭过后,张纵将左厢房收拾了出来,这里本来是他的卧室,只是后来家里翻修后,他就住到了正房,这里则被当成了客房,有时薛绍不愿意回家就住在这里,现在刚好用来安置上官婉儿。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明天咱们再去市坊去买!”张纵帮上官婉儿放好铺盖后,然后笑着对她道。
“谢……谢主人!”上官婉儿这时也有些拘谨的道,本来她是奴仆,应该由她来照顾张纵,可是因为她有伤在身,反而变成了张纵照顾她,这让她也十分不好意思。
“不用叫我主人,听着怪别扭的。”张纵听到这里也连连摆手道,让一个小女孩叫自己主人,总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那不如我叫您公子吧?”上官婉儿这时想了想开口提议道,叫小郎君有些太普遍了,没什么代表性,公子反而更加合适。
“行啊,只要别叫主人就行!”张纵也十分无所谓的道,“你有伤在身,也早点休息吧!”
张纵说着就要离开,不过这时上官婉儿却忽然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公子留步,我……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张纵也立刻停下脚步看向上官婉儿。
只见上官婉儿这时脸色羞的通红,但还是从桌子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瓷瓶道:“这是御医开的药膏,需要每天涂抹在伤口上,可是我的伤……伤在后背,根本……根本没办法自己涂抹。”
上官婉儿说到最后也变得结结巴巴,脸色更是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之前在长公主府,自然有侍女帮她,可是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也只能请张纵帮忙了。
张纵听到这里也是哑然失笑,他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过就是涂抹一下药膏,虽然男女有别,但不要忘了,上官婉儿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他又不是萝莉控,对上官婉儿这种正面反没什么区别的小丫头根本没有半点兴趣。
当然了,张纵虽然对小丫头没兴趣,但古代的女孩都早熟,特别是上官婉儿更是早慧,该懂的早就懂了,所以现在要让张纵给自己上药,也是羞答答的不敢抬头。
最后还是张纵先出去,让她脱掉衣服趴在床上,然后张纵才进来,只是当看到上官婉儿后背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时,张纵也再次怒气上涌,他实在无法想像,为什么会有人能狠下心,对上官婉儿这么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重手?
没有什么旖旎风光,张纵也只是十分认真的帮对方上好的药,然后再次叮嘱她早点休息,这才回到了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张纵刚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当他来到厨房时,却发现上官婉儿已经做好了早饭,看到他进来也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甜甜一笑道:“公子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也不知道是否合公子的口味。”
“你的伤还没好,这几天还是让我做饭吧。”张纵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也有些感动的道,他可从来没把上官婉儿当做自己的下人。
“没事,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而且御医也说了,多活动一些反而利用伤势恢复,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吩咐我!”上官婉儿再次一笑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吃饭,并且还让上官婉儿陪自己一起吃,刚开始对方还不愿意,但张纵却认为家里一共就两人,自己一个人吃饭实在太没意思,于是硬拉着她上桌,这才让她勉强坐了下来。
早饭过后,张纵本想带上官婉儿去买一些衣服和用品,但没想到刚一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八十六章 丑公子
一身锦服,头戴帷帽,张纵看着这身熟悉的装扮也不由得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帷帽男竟然再次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前,说起来上次见面后,他也是多方打听对方的身份,但却一无所获,甚至他都几乎都忘了对方的存在,却没想到对方在这时竟然忽然登门。
“多日不见,不知小兄弟可记得给我留酒?”只见对方语气轻松的开口问道,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帷帽下的笑容。
“兄台多日不来,我都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张纵愣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随即再次笑道,“你的酒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兄台讲进,我去帮你取酒!”
张纵说着请对方进来,而他身后的上官婉儿这时也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帷帽男,但对方毕竟是客人,她也只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然后跟着张纵一起去取酒。
上次帷帽男向张纵买酒,一出手就是一块黄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张纵给他多准备点酒,这件事张纵一直记得,所以之前制香水时,也多蒸了几坛高度酒,除了给帷帽男准备外,张纵也打算自己留几坛,说不定哪天可以用来送人。
当下张纵来到厨房的后面,之前家里翻修时,他让人在厨房后面挖了一个地窖,面积也相当大,里面冬暖夏凉,结合硝石制冰的办法,可以存放一些食物,蒸馏酒就在里面。
张纵进地窖搬酒,因为里面很黑,所以婉儿站在门口挑着灯笼帮他照亮,很快张纵搬着酒出来,婉儿熄了灯笼并且帮他锁上地窖门,还真别说,家里多了一个帮手后,张纵也感觉轻松多了。
当下张纵抱着酒坛来到院子里,只见帷帽男正在打量着花圃里的花草,之前张纵嫁接的月季还没有开花,但年初嫁接的双色菊花却已经长出花苞,有些也已经半打开了,一株菊花开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菊花,这让帷帽男也停下脚步仔细的打量着这些奇特的菊花。
“兄台若是喜欢,就带走一盆吧,算是我送你的!”张纵看对方似乎对嫁接的菊花有兴趣,于是开口笑道,相比双色月季,这些双色菊花却并不怎么受人欢迎,比如薛宁儿就不喜欢菊花,说它太臭,估计菊花还要等到几百后的宋朝才能迎来它的黄金时代。
没想到帷帽男听到张纵的话却摇了摇头道:“菊,花中君子、隐士者也,我这个人不是君子,更不是什么隐士,被我带走也只会辱没了它!”
“花草只不过是让人休身养性之物而已,兄台也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了!”张纵听到这里再次愣了一下,随即再次开口道,他喜欢花草,但却从来不会理会人们强加给花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意义。
只见帷帽男这时转过身来,目光透过纱布盯着张纵道:“人各有志,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如此轻松的看等这世间的一切,但我不一样,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也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情去照顾那些身外之物!”
张纵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帷帽男不但神秘,而且似乎处处都透着一股灰暗绝望之气,刚开始还没什么,但只要与对方交谈几句,就会感觉十分的不适。
帷帽男说完没有理会张纵,而是扭头打量了一下张纵身后的上官婉儿,随即再次语气轻松的道:“她是你新买来的侍女?”
“呃~,算是吧?”张纵也不想解释上官婉儿的来历,当下有些敷衍的道。
“倒是个挺乖巧的女子,小兄弟你很有福分。”帷帽男打量了上官婉儿几眼,随后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随后又把目光落到张纵手中的酒坛上,当即眼睛一亮道,“小兄弟你还有多少酒,我全都买了!”
“兄台恐怕忘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卖酒的,而且这种烈酒喝多了伤身,我劝兄台还是要节制一些才是!”张纵听到这里无奈的一笑道。
“伤身?哈哈,我这一身的残破,还怕什么伤身不伤身的?”帷帽男却忽然狂笑一声,说着走上前接过酒坛,随手拍开泥封闻了一口,随即兴奋的叫道,“好酒!好酒!没想到这次的酒比上次的更烈更好!”
看着对方嗜酒的模样,张纵也再次无奈的一笑,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身为一个毁容之人,生活肯定十分的苦闷,也许只有酒精才能让他暂时的忘却痛苦。
“这一坛酒足有十斤重,你一次肯定喝不完,不过这种烈酒可以长时间储藏,只要把坛口封好,放在地窖这种阴凉的地方,存上十年也不会变酸,反而还会越加的醇厚!”张纵这时再次细心的叮嘱道。
唐朝的酒度数太低,而且没有经过蒸馏杀菌,所以酿出的酒时间一长,就容易变酸,因此唐人都喜欢喝新酒,陈酒时间长一长就变成了醋,相比之下,蒸馏酒就没有这个问题。
“多谢,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与小兄弟你共谋一醉!”帷帽男听后也再次道谢,说完就告辞离开,张纵也送对方出门。
帷帽男的马车就在门外,只见对方抱着酒坛上了马车,不过就在车夫正要驾着马车离开时,帷帽男却忽然打开车窗再次看向张纵道:“小兄弟,我劝你日后离他们李家的事远一点,否则迟早都会被卷进去!”
张纵听到这里也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对方,这个帷帽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家明显是指皇族李氏,自己这段时间的确与皇族发生了许多联系,别的不说,昨天他才通过城阳长公主献上了煤,而且还把上官婉儿从宫里带出来,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些?
“两次相见,也算是有缘,不知兄台你怎么称呼?”张纵面色严肃的盯着对方道,可惜对方脸上头上戴着帷帽,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想到对方已经毁容,就算是看清他的脸,恐怕也不知道他是哭是笑?
“我?”帷帽男听到张纵的问题似乎考虑了片刻,随即这才轻笑一声道,“你就叫我丑公子吧!”
帷帽男,确切的说是这个自称丑公子的男人说完,车夫也立刻赶着马车离开,对方也关上了车窗,留下也张纵暗自出神,“丑公子”这个名字显然是对方随口编的,但也十分的贴切,对方虽然毁容,但从他现在的言行举止来看,以前肯定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公子,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上官婉儿这时才好奇的来到张纵的身边问道。
“不是,他就是上次把太平吓的从墙头掉下去的那个人。”张纵摇了摇头介绍道,上次丑公子露出真容吓得太平掉下墙头,后来上官婉儿虽然也上了墙头,但帷帽男已经离开了,所以她并没有见过对方。
“原来他就是公主口中的那个丑八……”上官婉儿听到这里也惊讶的叫道,不过说到最后似乎感觉不雅,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这个人很神秘,也很危险,我感觉日后他可能还会来找我,若是你见到他,千万不要得罪,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张纵这时也向上官婉儿叮嘱道。
他怕上官婉儿不小心冲撞了那个丑公子,丑公子虽然对自己似乎没什么恶意,但直觉告诉张纵,这个人极其危险,甚至比上次他见到的枨鬼案真凶还要危险。
“婉儿明白!”上官婉儿也十分懂事的点头道,其实她刚才也从丑公子身上感觉到几分危险,特别是当对方打量她时,更让她感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感觉像是被一头野兽盯着一般,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实在不想再见到对方。
当下张纵带着上官婉儿出了门,来到坊市时,上官婉儿也欢快的像个出笼的鸟儿,她从小生长于深宫之中,哪怕偶尔被太平带出宫,也根本没有自由,甚至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坊市买东西,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十分的新鲜。
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后,这时也快中午了,张纵也不想再回家做饭,于是就带着上官婉儿找了个家饭馆,准备在这里随便吃点东西。
但是就在张纵他们正准备进门时,却忽然只见旁边的一家酒肆忽然一阵大乱,紧接着只见一个人从里面倒飞出去,好巧不巧正好朝张纵他们撞来,眼看着就要撞到有伤在身的上官婉儿。
第八十七章 挨打的波斯王族
幸好张纵眼明手快,看到飞出来的人撞过来时,猛然拉着上官婉儿后退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对方,结果只听一声闷哼,这个人摔倒在张纵面前,而当张纵看清对方的相貌时,也不由得惊讶的暗道:“怎么是他?”
不过就在这时,紧接着酒肆就冲出几个虎背熊腰的装汉,围着这个摔出来人的就是一顿暴揍,张纵也急忙拉着上官婉儿躲到路边,免得受到涉及。
上官婉儿这时也吓的脸色发白,不过她也发现了张纵脸上的惊讶,当即好奇的问道:“公子您认识那个挨打的人?”
“算是吧,不过也只见过一面。”张纵点了点头,随后看了看那个被揍的站不起来的胡人,这个人正是上次他在李贤府上见过的波斯末代王子泥涅师。
只不过上次泥涅师虽然不招人待见,但至少衣着光鲜,可是现在的他却是一身的普通的胡服,头发胡子也是老长,看起来和西市那些唯利是图的胡商也没什么两样,而且在几个壮汉的殴打下,他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双手抱头蜷曲着身子,看起来颇为凄惨。
正在这时,一个颇为狼狈的老头从酒肆中走了走出来,边走还边嘟囔着:“疯子,真是疯子!”
张纵听到老头的话也急忙上前一步拦住对方问道:“老丈,酒肆中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胡人为什么挨打?”
一听张纵问起这件事,对面的老头也气不打一处来,只见他看着挨打的泥涅师狠狠的啐了一口这才开口道:“这个胡人简直就是个疯子,那个几个打人的壮汉只不过与卖酒的胡姬调笑了几句,结果这个胡人就发疯似的冲上来要打人,结果连累的我也被酒菜撒了一身,要不是我年老体衰,恐怕也得上去踹他几脚!”
老头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然后骂骂咧咧的走开了,张纵听到这里也有些无语,没想到是泥涅师先动的手,而且还一对多,难怪他要挨打。
“走吧,咱们吃饭去吧!”张纵最终决定不管这种闲事,毕竟他和泥涅师真的不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而且还是他先动手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几个打人的壮汉一看就不好惹,他的小身板上去也是做沙袋,所以他还是明智的躲开吧,而且像打人这种事,一般很快就会有武侯上前制止。
当下张纵与上官婉儿进到旁边的饭馆吃饭,两人各要了碗汤饼,其实也就是面条,然后又加了两个小菜,还真别说,这家饭馆虽然门脸不大,但汤饼却做得十分筋道,小菜的味道也不错。
不过就在饭菜刚上来时,武侯也终于赶到了,外面打人的壮汉也立刻停下手,不过武侯只是看了挨打的泥涅师一眼,随后挥手就让几个壮汉离开了。
饭馆里的张纵看到这里也是一愣,以前他也见过街道上有人打架,一般武侯来了之后,都会把两人带走,审问清楚后该罚的罚、该放的放,但是这次武侯竟然没有抓人,而是直接让打人的壮汉离开,哪怕地面上挨打的泥涅师这时已经爬不起来了。
不过紧接着张纵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长安虽然有不少的胡人,大唐对这些胡人也算是比较宽容,甚至允许他们建造自己的寺庙。
但总体上来说,这些胡人还是受歧视的,特别是像泥涅师这种从波斯逃难来的胡人,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大唐,几乎一无所有,于是女人抛头露面,明为卖酒,实际上却接一些皮肉生意,而男人甚至为自己的妻子女儿拉皮条,这也让长安百姓对这些波斯胡人更加鄙夷,甚至提到波斯女子,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妓女。
想到上面这些,也就不难理解武侯为什么不管这种事了,毕竟胡人在长安城本来就低人一等,打了也就打了,官府才不会为了他们的事花费时间和精力,所以武侯在让几个壮汉离开后,自己也慢悠悠的离开了这里,只留下泥涅师蜷缩在街角一动不动。
张纵本来不想管这种闲事,于是就与上官婉儿说说笑笑的专心吃饭,不过等到他们吃完饭结账出来时,却发现泥涅师还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这让张纵也有些担心,该不会对方被打死了吧?
想到这里,张纵也迈步走了过去,结果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这让他也是一捂鼻子,难怪这家伙不自量力的去打人,估计是喝醉了发酒疯。
泥涅师脸朝下趴着,张纵上前将他翻了过来,旁边的上官婉儿也十分乖巧的上前帮忙。
让张纵没想到提,泥涅师根本没有昏迷,反而是正在睡觉,他的动作打扰到对方,反而让他醉眼朦胧的一抬胳膊不满的叫道:“别……别吵到老子睡觉!”
泥涅师嚷完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这人根本没事,公子您还是别管他了!”上官婉儿听到对方的话也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道,毕竟他们好心帮忙,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领情。
张纵看着鼻青脸肿,但却睡的很香的泥涅师也不禁有些无语,同时也为对方的身体素质感到惊讶,刚才那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打了半天,他竟然还能睡着,也不知道他是喝的太多还是太过扛揍?
“走吧!”张纵也站起身子道,既然对方没事,他也就不多事了,只是他对这个波斯的末代王族倒是多了几分兴趣,上次他还厚着脸皮四处结交大唐的上层贵族,现在却在这么一个普通的酒肆里发酒疯,而且还被人打成这个熊样,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当下张纵带着上官婉儿回到家中,虽然遇到一段小插曲,但也并没有影响到上官婉儿的心情,回到家中后,她也像是个欢快的鸟儿似的,将买来的东西一样样放好,房间里也被她重新装饰了一遍,连窗台上都摆放了两盆花草。
不得不说,女孩子的确心细,经过婉儿这么一收拾,张纵感觉家里也立刻温馨了许多,以前他一个人住虽然自由自在,但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现在有了婉儿这么一个勤劳的小帮手,他也一下子从家中的琐事中解放出来。
晚饭依然是婉儿主厨,张纵也将炒菜等烹饪方法教给她,心灵手巧的婉儿几乎是一学就会,哪怕是第一次炒菜,也做得有模有样,这让张纵也不禁感慨,不愧是名垂千古的“女相”,光是这份聪明就不是它人可比的。
晚饭过后,张纵回到书房继续写小说,没办法,城阳长公主那边一直催着要看,本来他的写就难看,现在为了赶时间,结果写出来的字更加没办法看了,他估计再这么写下去,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练好字了。
就在张纵刚写了一段,婉儿这时也给他端上了刚煮好的茶,她已经记住了张纵的喜爱,所以茶中也没有加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只是单纯的茶饼。
“公子在练字吗?”上官婉儿看到纸上乱七八糟的字也不由得捂嘴笑道。
“这正是害你被抓起来的那些东西,长公主一直催着我写出来。”张纵实话实说道。
上官婉儿听到这里也是脸色一白,不过想到自己已经不在宫里了,这才让她慢慢的冷静下来,随即也是笑道:“公子的故事真是太吸引人了,哪怕我因此而受罚,但我依然不后悔那天听公子讲故事!”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忽然眼睛一亮,当下再次提议道:“我看公子写的很辛苦,不如由您来口述,婉儿来替您写,这样公子轻松了,我也能趁机听您讲故事?”
“这个办法好,我刚才还在发愁写的这些字太潦草,不知道长公主能不能看清,若是由你代笔,肯定比我这手破字强多了!”张纵听到这里也立刻欣喜的叫道。
上官婉儿这时也咯咯一笑,顺手接过张纵的笔,然后先是将张纵写的这些重新抄写了一遍,她的字端正秀丽,比薛宁儿的字还要强上许多。
不过就在张纵正准备口述故事,让上官婉儿代笔之时,忽然只听窗外传来几声击掌之声,这让张纵也猛然一惊,这是李弘与他约定见面的信号,以前他自己一个人倒没什么,可是现在家里多了上官婉儿,这件事恐怕瞒不过聪明绝顶的她。
第八十八章 煤矿的位置
万籁俱寂的夜晚,窗外的击掌声也显得极为响亮,正在执笔的上官婉儿自然也听到了,这时也抬起头看向张纵,大大的眼睛中也写满了疑惑。
“这个……”张纵这时迟疑了一下,随后这才开口道,“婉儿你呆在房间里,没有我的吩咐你绝对不要出来!”
“婉儿明白!”上官婉儿聪明绝顶,自然也看出张纵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但她却一句也没问,事实上她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深知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绝对不能多嘴,否则只会给自己引来大祸。
张纵也对上官婉儿十分放心,当下站起来了出了房门,穿一条曲折的小径来到芙蓉苑的宫墙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墙头上的李弘,自从上次他登上太平留下的这个高台后,他似乎就上瘾了,再也没有让张纵翻墙去芙蓉苑。
不过相比上次的新奇,这次李弘却是一脸的苦笑,看到张纵更是双手一摊抱怨道:“煤炭啊,那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给我留着?”
张纵早就猜到李弘见自己肯定是为了煤炭的事,于是也笑着回答道:“太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把煤炭送给长公主,毕竟如果让你去宫里的话,恐怕天后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李弘自然知道张纵救上官婉儿的事,不过他这时还是禁不住抱怨道:“一个小小的宫女,你就把煤给送给了姑母,早知道我就直接送给你一百个了!”
张纵听到这里却是摇头不语,他与上官婉儿也算是有缘,而且事情又因他而起,所以他才会出面相救,换做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比如今天遇到的那个泥涅师。
李弘抱怨归抱怨,但他也知道张纵说的也是实情,如果他进宫救人的话,根本不可能救出来,因为他不像城阳长公主是个女人,长公主为了救人可以撒泼耍赖,甚至是撕破脸皮把人强抢出宫,但他这个太子却不能这么做,否则他这个储君的形象就全都毁了,这也将引起极其严重的后果。
“煤炭啊,你是不知道长安每年冬天缺少多少燃料,特别是便宜又好用的燃料,以前每到天冷时,木柴和木炭的价格都会飞涨,冬天长安城死的人之中,十个有七八个都是被冻死的。”
李弘这时再次开口道,说到最后更是喜欢心疼的表情,毕竟这么大的政绩,却白白送给了城阳长公主,偏偏这些政绩对城阳长公主还没什么用处,无非就是换去一些赏赐罢了。
“太子,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之前的印刷术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合适的政绩了,若是你忽然拿出太多的新东西,反而会让人怀疑你背后有人出谋画策,而且现在对于太子来说,太多显眼的政绩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张纵却是再次淡定的道。
李弘听到张纵的回答猛然一愣,特别是张纵的最后一句话,更让他露出沉思的表情,之前他只想用政绩来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但张纵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无论哪个时代,太子都只是太子,虽然可以做出一些政绩,但也不能威胁到太子头顶上的那个人,否则最后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明白了,若不是你的提醒,我差点犯了大错!”过了好一会儿,李弘这才长出了口气道,他这段时间都只顾着与自己的母亲争权夺利,但却忽视了父亲的态度,这个江山毕竟还是皇帝说了算,所以他其实也有些舍本逐末了。
“以太子的聪慧,就算我不说,太子迟早也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张纵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李弘的马屁,随后又继续道,“另外献煤之功虽然不是太子的,但太子完全可以从其它地方寻找功劳,而且还不会引起猜忌!”
“哦?张纵你的意思是……”李弘听到张纵的话也是眼睛一亮追问道。
“咱们大唐这么大,煤矿可不止一处,咸阳那边的那个煤矿其实不算特别大,只是离长安近些,所以开采成本低,但其它地方的煤矿却更大,有些甚至露出地面,直接就可以开采,只要太子派人寻找出几个大煤矿,同样也是大功一件!”张纵微笑着再次开口道。
献上煤炭的风头太大,并不适合李弘,相比之下,寻找几个大煤矿就不那么显眼了,这其中的差别看起来不大,但其实十分微妙。
比如我们站在李治的角度来看,煤矿是亲妹妹献上来的,接下来他也将亲自命人寻找煤矿,如果亲儿子再找到几个大煤矿,这一家子父慈子孝,李治也只会觉得李弘这个儿子特别能干。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李弘听到这里也是眼睛一亮,不过随即他又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可是你也说了,咱们大唐这么大,我去哪找煤矿?”
“太子不必担心,我倒是知道哪里有大煤矿,不知你手中有没有大唐全境的地图,我帮你标注出来,到时你派人在我标注的区域去找,必定有所收获!”张纵笑呵呵的再次说道。
“天助我也!”李弘听到这里也是兴奋的大叫一声,随即就让人去取地图。
地图拿来后,李弘也亲手交给张纵,而张纵也将自己知道的几个产煤地标注了出来,比如后世的山西各地,河南的平顶山等地,虽然位置可能不太准确,但只要李弘多派点人手仔细寻找,总会找到一些。
随后张纵将地图递上去,李弘也如获至宝的仔细看了起来,而张纵这时则再次开口道:“太子,煤矿藏于地下,如果太深的话,开采也十分困难,不过有些地方的煤矿却是露天的,而且储量巨大,开采又容易,另外把煤炭烧成焦炭的话,也可以用来炼制钢铁,质量不比木炭炼制的钢铁差!”
“露天煤矿?这上面哪个是露天煤矿?”李弘听到这里更加兴奋的追问道。
“太原以北的朔州,以及单于都护府境内的那几座紧挨着的煤矿,几乎都是露天的。”张纵再次开口道,不过紧接着他又解释了一下,所谓露天,并不是说煤直接露在地面,而是煤的埋藏浅,不用打矿洞,而是直接露天开采,所以寻找起来也并不比其它的煤矿简单。
张纵提供的这些信息虽然模糊,但对李弘来说已经足够了,当即他把地图小心的收好,准备明天就派人去这些地点仔细寻找,哪怕十个地点中能找到一个,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正事聊完了,李弘又感谢了张纵上次托薛绍送的香水,不过这时他忽然扭头看了看张纵身后亮着灯的书房,随后再次问道:“太平的侍女现在成了你的侍女,她应该还不知道你我的事吧?”
“没有,不过以她的聪明伶俐,就算没见到太子,但也到猜到一二。”张纵这时也有些无奈的道,上官婉儿住进来虽然给他带来不少的方便,但有利必有弊,自己与李弘见面的事她迟早都会知道。
“这倒也是,不过这个小侍女我以前倒是见过几面,她是上官仪的孙女,而且又被你和姑母救出了宫,估计也不可能再与宫里有什么联系,想来以她的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实在不行你就多叮嘱她几句。”李弘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也并不在意的道。
张纵听后点了点头,不过这时他忽然想到今天白天遇到的事,于是就颇为好奇的向李弘问道:“太子,你可知道波斯王族的事?”
第八十九章 无巧不成书
“波斯王族?你怎么问起他们了?”李弘听到张纵的询问也不由得笑道。
“上次在雍王府的酒宴上时,我曾经见过泥涅师,也就是那个波斯末代王子卑路斯的儿子,当时他四处找人拉关系,只是却明显受人排斥,今天白天时,我却见到他在路边的酒肆喝的烂醉,而且还故意找人打架,结果被人打的半死,让人感觉十分的奇怪。”
张纵也实话实说,他想听一听李弘对这些波斯流亡贵族的看法,而李弘的看法也代表着大唐高层对波斯人的看法。
只见李弘听完张纵的话却是无奈的摇头笑道:“波斯已经亡了,而且距离咱们大唐实在太远,虽然卑路斯父子二人一心想要复国,但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父皇答应,大唐的兵力也影响不了大食那边的局势,只不过波斯人在西域还有些影响力,留着他们父子,日后也许可以借此影响西域的局势。”
李弘在张纵面前并没有遮掩,直接说出了大唐对卑路斯父子的真正态度,虽然听起来十分的残酷,但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感情而言,有的只是利益为先,如果卑路斯父子对大唐没有一点用处,大唐虽然不至于杀了他们,但也不会给他们太多的优待。
“至于泥涅师此人,当初他才八岁时,就被卑路斯送到了大唐,一方面是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送给大唐做为质子,从而换取大唐对波斯的一些支持,只可惜卑路斯在西域苦守多年,甚至还对大食发起过反攻,但最终还是失败了,所以去年他也不得不来到长安,泥涅师这才有机会与父亲团聚。”
“难怪泥涅师说得官话没有半点口音,原来他从小就是在大唐长大。”张纵听到这里也露出恍然的表情道。
墙头的李弘听到张纵的话却是再次一笑道:“你不要看泥涅师说的一口官话,但他毕竟是个胡人,而且据我得到的消息,泥涅师一直对波斯人受歧视的事十分不满,为此也多次与人发生冲突,甚至还被关进过大牢,但这个家伙却是死性不改,现在朝廷也懒得管他的事了。”
“殿下,据我所知,大食扩张的速度极快,而且在他吞并了波斯后,他们在西边也只剩下拜占庭帝国这一个强敌了,只是这个强敌十分顽强,而且大食西边就是大海,他们可能无法再向西扩张,接下来很可能就是向东,也就是大唐控制的西域扩张,也许短时间内还不会对大唐造成影响,但日间久了,恐怕大唐与大食之间必有一战!”
几十年后的恒罗斯之战,正是大唐与大食的第一次交锋,可惜当时大唐盛极而衰,再加上西域远离大唐的核心,兵力也太少,只能依靠征调当地的西域军队作战,结果因为葛罗禄部在战场上背叛,最终输掉了这一点,也是从这一战开始,大唐也慢慢的丢掉了中亚的控制权。
“这点我也知道,事实上在波斯被灭后,朝廷也一直关注着大食那边的动向,只双方距离太过遥远,我们得到的消息也有限,朝廷也猜测大食可能会向东扩张,所以才会留下卑路斯父子。”
李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道:“本来之前卑路斯一直在西域活动,朝廷想的扶持他成为大唐与大食间的缓冲,所以也给了他不少的支持,甚至帮助他组建了军队,可惜卑路斯自己不争气,这让父皇对他也十分失望。”
张纵听到这里也暗自叹息,卑路斯在西域停留了数十年,一直想要组建大军杀回波斯,但可惜没有成功,这也让波斯失去了最后一个复国的机会,从而让大食的实力再次飞涨。
“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和泥涅师走的太近,这个家伙是个粘人精,为了复国连脸都不要了,上次程家表弟被他缠上,差点提斧子砍了他。”李弘这时也笑着对李纵劝道。
“这件事上次三郎也和我说了,不过我也只是今天偶遇到泥涅师,所以才好奇打听了一下他们的事,日后也许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张纵也是笑着回答道,他可不打算与波斯人扯上什么联系。
“对了,左相有没有再找过你?”李弘这时忽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
“刘仁轨?他找我做什么?”张纵听到刘仁轨的名字也立刻有些咬牙切齿的道,上次吃的亏他现在都还没忘。
“还不是林邑稻的事,左相对粮食一向十分重视,所以他进了尚书省后,就亲自总揽林邑稻推广的事宜,前几天他还在我面前提到过你,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听他的意思,似乎还想听一听你在林邑稻推广事宜上的意见,所以我以为他会来找你。”李弘笑着解释道。
“好啊,我也正等着他呢!”张纵再次咬牙切齿的道,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在报仇之前能捞回一点是一点。
看着张纵愤恨的模样,李弘也感觉想笑,从他认识张纵开始,对方就无论是对人对事,一直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只有遇到了刘仁轨这个老狐狸,才让张纵吃了瘪。
想到这里,李弘忽然有些期待张纵与刘仁轨的第二次见面了。
马上就要三更天了,事情也聊完了,于是李弘也告辞离开,张纵回到书房,却发现婉儿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这让他无奈一笑,当即叫醒她回房休息,至于小说可以等到明天再写。
接下来的几天里,张纵也感觉生活越来越悠闲,婉儿的伤一天天好转,家里的杂务几乎全都抢着做,一日三餐张纵也只需要等着吃就行了,甚至连花圃里的事情都被婉儿包了大半。
而每当闲下来时,婉儿也会催着张纵讲故事,她边听边把故事记录下来,城阳长公主经常派人把稿子带回去,每次都会让人传信夸赞上官婉儿写得一手好字,甚至还送给上官婉儿不少的礼物,反倒是张纵这个讲故事的啥也没有。
这天一早,薛绍兴冲冲的来到张纵家中叫道:“世兄,今天咱们去外面吃饭吧,还记得上次我给你提过的那家饭馆吗?”
张纵听到这里也终于想起来,之前薛绍的确提过城中有几家饭馆做的菜相当不错,张纵也答应和他一起去吃,只是后来遇到婉儿的事,随后他们又去了咸阳找煤矿,结果这件事就耽误了。
“行啊,那咱们今天就去!”张纵当即同意,随后又向旁边的上官婉儿问道,“婉儿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公子你们去吧,天气慢慢变凉了,我今天要把公子的衣服做好。”上官婉儿也是甜甜一笑道,成衣铺里虽然有现成的衣服,但远不及自己亲手做的贴身。
“好吧,那你就留在家里看家,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张纵当即再次叮嘱道,说完就与薛绍一起出了门,而上官婉儿送他们到门口后,也十分听话的把大门关好。
“咱们去哪吃?”马车上张纵向薛绍问道。
“这次我带你去怀德坊,那里胡汉混杂,虽然治安不太好,但有几家饭馆却相当不错,特别是有一家高昌人开的烤肉店,简直是长安一绝!”薛绍提到美食时,也立刻露出一脸的馋相。
怀德坊在西市的西边,紧靠长安城的西城墙,因为西市是丝绸之路起点,有许多的胡人在那里做生意,久而久之,许多胡人也在西市附近安家,怀德坊就是长安胡人最大的聚居地,据说坊中有一半的居民都是胡人。
张纵也相信薛绍的眼光,随着马车一路绝尘,直到快中午时,他们也终于来到了怀德坊,最后马车在一家烤肉店门前停下,张纵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店门口的招牌,只见上面写着“高昌烤肉”四个大字。
高昌国早就在贞观十四年就被大唐灭了,成为了大唐的高昌县,现归安西都护府管辖,眼前这个高昌烤肉店就是高昌人所开。
薛绍下了马车拉着张纵就兴冲冲的往里走,进到店里张纵才发现,整个店的面积颇大,店中建有一座烤炉,炉中挂着一头头油光水滑的烤羊,混合的香料散发着奇异的香味,让人也感觉舌下生津。
不过薛绍刚进到店里,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墙位置的一个人,当即也是一愣道:“他怎么也在这里?”
张纵闻言也顺着薛绍的目光看去,结果当看到那个人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心想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因为墙边坐的人正是前几天他刚见过的泥涅师,只见对方脸上还有那天挨打留下的青肿,特别是上鼻梁上贴着一块膏药,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