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恳求
张纵送宁儿回家后，正准备回家，却没想到忽然被一辆冲出来的马车挡住了去路，这让赶车的车夫也急忙停下马车，车厢中的张纵也差点摔倒，急忙扶住车框这才坐稳。
差点出了车祸，这让张纵也有些生气，不过当他打开车窗，看到挡住去路的马车时，心中的怒火也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因为这辆马车他实在太熟悉了。
果然，只见对方的车窗也被打开，然后露出一张让张纵异常熟悉的脸，正是多日不见的城阳长公主，只不过这时的长公主却是面如寒霜，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
当下张纵也没让城阳长公主开口，自己就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然后进到对方的车厢，直接开口谢罪道：“长公主息怒，宁儿是被我约出来的，您要是想责罚就责罚我吧！”
“哼，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你不会以为我已经老眼错花，根本不知道你们几个在做什么吧？”城阳长公主却是冷哼一声质问道。
张纵闻言也是心中一沉，没想到他刚才的担心竟然成真了，城阳长公主果然已经察觉到了宁儿和自己的事，她今天忽然拦住自己，说不定早就已经调查清楚这段时间自己和宁儿交往的情况了。
想到这里，张纵也不由得苦笑一声道：“既然长公主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坦白说吧，我和宁儿实在离不开彼此，还望长公主成全！”
“成全？”长公主听到这里却露出恼火的神色，“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你让我怎么成全？”
“我……”张纵这时也为之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看到张纵说不出话来，城阳长公主忽然也叹了口气，随后这才再次开口道：“你和宁儿本就是一段孽缘，再纠缠下去对你们都没有好处，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为何太平会帮着你们，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吃醋？”
城阳长公主的确早就发现了宁儿的异常，毕竟身为母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儿的情绪变化，别的不说，这段时间宁儿脸上的笑容就比之前多了许多，这些当然瞒不过城阳长公主的眼睛，再加上宁儿每次外出都要带一些下人，所以只要查一下她就会知道宁儿的行踪。
“太平她……”张纵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苦笑一声道，“其实太平和宁儿已经商量好了，她们两个要……要……”
“要什么？”城阳长公主看到张纵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有些生气，不过紧接着她忽然反应过来，当即脸色一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她们两个要两女共侍一夫吧？”
“嗯！”张纵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解释道，“我与宁儿情投意合，本来就应该结为夫妻，但却因为太平的错误而导致现在的局面，对此太平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我……我也实在不想与宁儿分开，所以……”
张纵说到最后也没有再说下去，城阳长公主肯定也明白自己的意思，其实他也感觉自己挺贪心的，明明有了妻子，但却还不想放弃宁儿，如果换做自己是长公主，肯定也会十分生气，所以他说完后也低下头不敢和对方对视，不过无论长公主怎么发火，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让张纵没想到的是，他低下头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城阳长公主的怒火，这让他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结果只见长公主竟然一脸复杂的看着他。
看到城阳长公主不说话，张纵犹豫了一下再次一脸坚定的道：“我知道这种想法可能显得我很贪心，甚至对宁儿来说十分的不公平，但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其它的男子能够比我更爱宁儿，也没有人能比我更能让宁儿幸福，所以哪怕长公主您打我骂我，我也不会改变想法！”
“对宁儿何止是不公，你现在是驸马，太平是你的正妻，可是宁儿若是跟了你算什么？”城阳长公主说到最后也眼圈微红，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暗地里唾骂讽刺，每想到这里她都感觉心中在滴血。
张纵理解城阳长公主的担心，宁儿若是跟着他，的确很难有什么名分，而且她是郡主，也不可能做妾，这点他也早就考虑过，甚至和宁儿谈过，但宁儿却对此毫不在乎，这也让张纵打消了心中的担忧。
“长公主，无论宁儿有没有名分，但在我心中，她和太平都是一样的地位，甚至日后若是我们真的有了子嗣，我也绝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嫡庶之分，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的承诺！”张纵最后再次认真的道，他现在说的都是心里话，绝对没有半分的虚假。
“你……”城阳长公主听到张纵的这些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张纵是铁了心要与宁儿在一起，而且以她对宁儿的了解，这丫头的决定肯定比张纵更大，也正是有她在背后支持，所以张纵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想到上面这些，城阳长公主也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也一下子萎靡下来，正所谓儿大不由娘，她虽然是宁儿的母亲，但宁儿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些时候她也不能强迫宁儿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看到城阳长公主萎靡的样子，张纵也感觉十分的愧疚，毕竟对方是他的长辈，而且一向十分照顾他，现在因宁儿的事，肯定也让长公主操碎了心。
想到这里，张纵忽然郑重了跪在城阳长公主的面前再次道：“长公主，我这辈子极少求人，不过现在我还是希望您能同意我与宁儿的事，另外我在此立誓，此生此世绝不负宁儿！”
张纵说完也目光恳切的看着城阳长公主，他能说的也都已经说了，至于能做的，就要看他日后的表现了，不过他相信自己绝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所以只要宁儿跟着自己，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让她幸福！
第三百六十章 摆脱身份限制
大雪满天飞舞，张纵没有乘车，而是步行走在大街上，与周围行色匆匆的相比，他显得不紧不慢，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静，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隐然间却又透着几分坚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刚才见过城阳长公主后，张纵也已经将自己和宁儿、太平三人间的事全部和盘托出，为了求得城阳长公主的同意，他甚至第一次跪在别人面前恳求，不过这也不算丢人，一来城阳长公主是他的长辈，二来他也的确亏欠长公主太多，所以这一跪也是应该的。
面对张纵的恳求，再加上宁儿之前表现出来的坚定，一时间让城阳长公主也陷入到两难之中，最后她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是长叹一声说要认真的考虑一下，然后就把张纵赶下了马车。
本来张纵有自己的马车，但不知为何，在与城阳长公主交谈过后，他却不想这么快回家，所以就这么信步走在大街上，车夫与护卫都在后面跟着，这时也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
其实张纵已经看出来了，城阳长公主虽然没有说同意，但态度已经松动了，也许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她，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但不管怎么样，他与宁儿之间已经少了许多的阻力。
然而张纵心中并没有半分轻松，因为城阳长公主的一些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触动，宁儿自己可以不计身份的跟着他，但他却不希望别人因此而低看了宁儿，毕竟人言可畏，也许刚开始还没有什么，但如果时间一长，甚至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可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想到这里，张纵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在这个社会环境下，他不可能娶两个妻子，特别是现在他的正妻还是太平，大唐唯一的公主，更不可能让他在婚姻上胡来。
“驸马！驸马！我为什么要将自己限制在驸马的身份上？”张纵这时忽然低声自语道，自从他娶了太平后，就一直无法摆脱驸马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有人向他见礼，因为他是大唐公主的丈夫，这有时也限制了张纵的思维。
所谓妻凭夫贵，张纵虽然之前已经十分的有名气，但还是远远不够，所以做了驸马后，别人见到他，第一时间只会想到他的驸马身份，但如果他能够做出更大的功绩，跳出驸马的身份，日后别人见到他，第一反应并不是他驸马的身份，而是他张纵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张纵也精神一震，因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想要让宁儿跟着自己不受委屈，那就必须让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小视与他有关的人，哪怕宁儿没名没份的跟着他，也要让她成为全天下女子羡慕的对象。
“人在江湖，就别老想着跳出江湖之外，既然如此，那不如抽身于江湖，我倒是要看看，自己能够在这个时代搏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张纵这时紧握着拳头低声自语道。
其实张纵想要拥有名利地位的话，现在的条件几乎是得天独厚，驸马的身份为他打通了上层的通道，并且解决了他的出身问题，另外他之前立下的那些功劳，每一样都可以转化为政绩，再加上李弘对他的信任，可以说只要他愿意，权势地位几乎唾手可得。
不过仅仅只是权势并不能满足张纵的要求，他要做一个开创历史，甚至是改变一个时代的人，因为他是穿越者，比这个时代的人多出上千年的见识，这也是他的底气。
“不能再这么闲散下去了，要做就做个大的！”张纵终于下定决心道，之前他一直在逃避，或者说想要置身事外，可是他却忘了，身处这个时代之中，他根本逃无可逃，如果不想被时代的浪潮挟裹着前行，那就必须站在浪潮的顶峰，成为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心中有了决定，张纵也感觉前途一片坦荡，心情也一下子舒展开来，而这时他才忽然发现，太阳已经东山了，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大街上的积雪已经埋过人的脚踝，如果再不回去，恐怕太平和婉儿她们就要担心了。
回到家中后，张纵找来太平和婉儿，然后把自己之前与城阳长公主的对话讲了一遍，结果婉儿率先开口道：“恭喜公子，长公主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以她的性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已经意味着她被公子打动了，日后公子与郡主交往时，也就少了最大的顾虑！”
“姑母还是心疼宁儿，而且宁儿的心思她也最清楚，不同意也没办法。”太平这时面色复杂的低声道，虽然两女共侍一夫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感觉心中酸溜溜的。
张纵也知道太平为自己和宁儿的事付出了许多，虽然她之前犯了错，但也不能因此一直抓着不放，所以他这时也伸手抓住太平的小手，并且十分认真的道：“太平，这次的事多亏了你，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无论我与宁儿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妻子，而我也绝对不会辜负于你！”
从感情上来说，张纵肯定更偏向于宁儿，但从责任上来说，太平却是他的妻子，所以她们两人在张纵心中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所以上面的话也是他对太平的承诺。
太平也是第一次听到张纵对自己做出承诺，一时间也十分的激动，刚才的醋劲也一下子消散的无影无踪，脸上也有些羞红的道：“夫君言重了，我……我做这些也只是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只要夫君不怪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太平嘴上说着话，嘴角却泛起甜蜜的微笑，眼睛中的那股喜悦也无论如何掩饰不住，这让旁边的婉儿也不禁捂嘴偷笑，不过紧接着婉儿也在心中暗自叹息，宁儿和太平的事情解决了，那自己日后该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主动找事做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李弘目瞪口呆的看着张纵，一脸不敢相信的反问道，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张纵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想帮你做点事情！”张纵十分认真的开口道。
“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找事情做！”李弘这时也反应过来，但依然一脸不可思议的道，因为今天张纵忽然跑来，并且主动说要参与一些政务，让李弘给他分配点事情，这让李弘也十分吃惊，因为这实在不像是张纵能说出的话。
“男人成家立家，我现在已经是有家的男人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么懒散。”张纵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开创时代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积极的参与朝政之中，为自己换取更高的地位与权力。
“这个……好像还真有道理？”李弘听到张纵的解释也不由得点了点头，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感觉张纵有点不正常。
“殿下，你觉得我做点什么事情好，或者你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张纵再次十分殷勤的道，之前李弘曾经多欠想要给他分配一些事务，只不过都被他拒绝了，现在他主动想做些事情，但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所以还是听一下李弘的意见比较好。
“这个……”李弘闻言也犹豫了一下，随后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件奏折道，“你看这件怎么样，有人暗中举报庆州官场贪污军需，所以我打算派人去详查一番，这个人不但要深受朝廷的信任，而且还必足智多谋、刚正不阿，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查贪污案？”张纵听后却是愣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却苦笑着摇头道，“我之前虽然帮狄仁杰破过几个案子，但也只是提一些建议，根本没有查案的经验，而且又要去庆州，我对地方官场几乎两眼一摸黑，殿下如果派我去，恐怕只会把事情搞砸了。”
张纵说的是实情，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去地方查案，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不想离开长安，毕竟他和宁儿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突破，如果现在去了庆州，万一发生什么变故怎么办？
李弘一听也感觉有道理，张纵之前只是在崇贤馆做过学士，其实也就是个教书的先生，对官场根本没有任何的经验，派他去庆州查案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想到这里，李弘又在桌子上的奏折中翻找了几下，很快又拿出一份奏折道：“这件怎么样，父皇去了洛阳后，本来驻扎在长安的禁军也要调去洛阳，其中需要不少的物资调度，虽然事情很多，但会有专门的人辅助，你只需要去洛阳居中调度就行了。”
“这个……”张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问道，“有没有不用离开长安的事？”
李弘听到这里再次一愣，随后也理解的一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和太平新婚燕尔，的确不宜分开太久，我再帮你找一找！”
李弘把桌子上的所有奏折都翻找了一遍，甚至还把最近几天处理过的奏折记录也全都查看了一遍，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张纵的职位。
“这个应该可以了！”只见李弘将奏折递给张纵笑道。
张纵接过奏折看了一下，结果也惊讶的发现，这个奏折竟然与他有关，原来今年的玉米和土豆收获之后，已经验证了它们高产的能力，所以朝廷也准备在明年开始小规模的试种。
之所以是小规模，因为玉米和土豆的种子还十分有限，所以只能在长安周围的皇庄中种植，其实也就是大规模的育种，想要真正的全国推广，估计最少也得三五年的时间。
想要大规模的育种，就需要派一个懂得农事的官员去主管，甚至还要负责规划日后高产作物的推广事宜，对于这个人选，李弘本来是想从司农寺挑选一个得力的官员主管这件事，不过现在张纵主动跳出来，这让他也忽然觉得，似乎没有人比张纵更加适合这件事。
“好，没问题，这件事我接了！”张纵当即点头答应道，既然之前的玉米和土豆都是他负责种植的，现在不过是规模更大一些，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难度，而且日后还能参与到玉米和土豆的推广之中，也算是一个名利双收的事情。
“那太好了，有你去办这件事，我也能更放心，毕竟高产作物关系重大，一般人我还真不敢完全信任。”李弘看到张纵答应，当即也十分高兴的道，要知道之前高产作物就差点被毁，现在作物的种子虽然更多了，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张纵听到这里也微微一笑，随后又向李弘请教了一下这件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而李弘也将朝廷的一些安排给张纵讲解了一番。
等到张纵完全了解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李弘这才忽然一笑道：“其实除了育种的事，还有另外一件事也十分适合你！”
“什么事？”张纵闻言也好奇的再次追问道。
“还是和你有关的事，也就是牛痘的接种事宜。”李弘笑着再次开口道，他也是刚想到这件事。
“牛痘接种？不是已经交给太医署了吗？”张纵闻言也露出不解的神色，之前他已经把接种技术教给太医署的人了，接说应该没他的什么事才对啊？
“现在太医署的人遇到一个难题，那就是牛痘干粉制取不易，毕竟光是从牛身上取一点浓液，根本不足以大规模的为百姓接种，如果做不到大规模接种，这种技术的用处也就很有限了。”李弘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接种的医术虽然一大进步，但还是要应用起来才有效果。
“殿下的意思是说，想让我帮他们解决牛痘干粉不足的问题？”张纵听到这里也皱起眉头道，其实这个问题他之前也想过，只不过苦思多日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只能暂时放弃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医学堂
牛痘的产量是个大难题，至少张纵自己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当他听到李弘说到牛痘的产量问题时，也不禁露出紧张的神色，他还真怕李弘把这个难题交给他解决。
不过让张纵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弘这时却微微一笑道：“牛痘产量的事你不必担心，太医署的人已经解决了，现在他们担心的是要给全国种牛痘，但这种事他们却是第一次做，根本没有经验，所以昨天也再次上书，请求朝廷给他们一些帮助。”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张纵听到这里也立刻十分激动的问道。
“很简单，在接种了牛痘后，接种的人也会长出一些牛痘，从这些牛痘中取出的脓液，同样也可以用来接种，如此循环往复，牛痘根本取之不尽。”李弘笑着解释道。
“竟然是这样！”张纵听到这个简单的办法也是一愣，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何自己之前没有想到？
不过紧接着张纵就反应过来，他第一次给死囚接种后，本来打算要每天记录死囚的身体情况，但因为太平犯下的错误，导致他一病不起，所以他也根本没亲眼见到死囚得牛痘后的真实反应，后来还是靠狄仁杰的文字记录才知道一些情况。
虽然后来张纵又给死囚进行了第二次接种，但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了抗体，所以根本没什么反应，剩下的几个也都是反应轻微，这也让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死囚发病时长牛痘的情况，再加上他当时心烦意乱，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疏忽。
不过虽然张纵自己出现了疏忽，但他却十分高兴，因为在他疏忽之后，太医署竟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这说明太医署中的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也许只要给他们一些条件，就能把后世的现代医学给开创出来。
“张纵，你有没有兴趣把全国推广种牛痘的事也接下来？”李弘这时再次一笑道，大规模育种的事虽然重要，但其实事情并不多，所以张纵完全有时间兼任推广种牛痘的事。
张纵听到李弘的话也十分心动，毕竟种牛痘是他搞出来的，推广种牛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这件事做成之后，肯定也是一件天大的政绩，别的不说，青史留名肯定没问题，千万不要小看“青史留名”这四个字，这可是许多诗书人一辈子最高的追求。
“好，我愿意接下这件事！”张纵考虑半晌，最后终于点头答应道。
“太好了，你可是一下子帮我解决了两件大事！”李弘闻言也抚掌大喜道，本来他对张纵主动找事情做还心存怀疑，不过现在看他竟然一下子接过两件政务，这让他也彻底的放下心来，看来张纵真的是转了性子了。
“殿下先别急着高兴，让我负责推广牛痘的事没问题，但我却有一个条件！”张纵这时却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推广种牛痘虽然是个大政绩，但对张纵来说，其实并不怎么重要，毕竟他类似的政绩实在太多了，不过他却从种牛痘这件事上，想到另一个重要的事情。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李弘大手一挥十分豪爽的道，只要张纵这头懒马愿意套上笼头，无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我要建一所学堂！”张纵笑呵呵的开口道，并且说出一个让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条件。
“什么？学……学堂？”李弘闻言也一脸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张纵会提出类似接管太医署之类的条件，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要建什么学堂？这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确切的说，我要对太医署进行一个改革，特别是他们培养大夫的手段，实在是太落后了，所以我要在太医署建造一所医学堂，专门用来培养大夫！”张纵微笑着开口解释道。
其实张纵也是刚刚醒悟过来，他之前只想着立下更多的政绩，但是却忘了自己真正擅长什么，其中大规模育种倒也罢了，毕竟和他养花种草的爱好重合，所以他还可以胜任，但是像其它的政务，他却没什么太大的经验，这根本就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也正是想到上面这些，张纵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不能太心急了，必须要找一些自己真正擅长做的事情，而穿越后他除了养花种草外，做的最多的也就是教书了，毕竟他好歹也是个崇贤馆的学士。
想到自己擅长的事，再加上太医署的事，这让张纵忽然想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实在太落后了，许多在后世不值一提的小病，但在这个时代却可能是绝症，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除了医疗技术落后外，医疗方面的人才匮乏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无论是太医署还是民间的大夫，他们都是采用最原始的师傅带徒弟的方式教学，一个大夫一辈子，顶多也就收几个或十几个徒弟，除去不成材的，真正能够培养出来的大夫数量极少，这也造成真正医术不错的大夫的数量稀少，许多人得了病，要么找不到大夫治疗，要么被一些庸医给耽误，甚至直接被庸医给活活治死。
医疗技术的提高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但提高医疗方面的人材却只需要改变教育的方法，加大教育的投入就可以做到，而且张纵身为穿越者，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还是知道的，如果他与太医署的太医合作，说不定可以对现在的中医体系做出一些推动和改进。
另外还要改变太医署师傅带徒弟这种落后的教育方法，而是改为大学堂的方式，就像朝廷在各州府建立的公学一样，到时朝廷再加大这方面的投入，不怕没有人来学医，而这些学生毕业后，也将极大的改善现在的医疗条件。
李弘刚开始还不太理解张纵建学堂的想法，但是等到张纵把心中的计划讲出来后，李弘也大为惊讶，随后也露出沉思的表情，似乎是在权衡这件事为大唐带来的利与弊。
第三百六十三章 拜访孙思邈（上）
大雪纷飞，但依然没有挡住行人的去路，官道上车辆往来不停，毕竟马上就要过年了，许多商家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另外还有外地做工经商的人，这时也在抓紧时间赶回家中，与家人团聚，所以虽然天气不好，但官道上的行人却很多。
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也混杂在这些行人之中，这些骑兵人高马大，身上的铠甲威武雄壮，一看就知道是京城的禁军，这也让周围的人对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而在骑兵正中，则是一辆被保护起来的马车，车厢的窗子开了条小缝，里面时不时还有热气冒出。
“其实你没必要陪我一起来的。”马车中的张纵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太平道，旁边的婉儿则正在为他们烹茶，在炉火的烘烤下，使得整个车厢暖气融融，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那可不行，夫君怎么能单独甩下我去风孔山？而且我可是听说那里的风景相当不错，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既然夫君要去，刚好我也可以陪着你一起去欣赏山中的雪景。”太平一脸调皮的笑道。
风孔山位于华原县东五里，长安城的正北边，与长安中间只隔了一个三原县，而三原县正是大唐军神李靖的老家，之前路过三原县城时，张纵还特意去看了一下李靖的老家，那里有李氏族人为李靖立的祠堂，不过李靖死后陪葬昭陵，而且他的儿孙也都在长安，所以这里的老宅也只有几个老仆在照顾。
张纵这次要去的是风孔山，因为山上的岩石多缝隙，每当大风吹过时，山石中的孔隙就会发现奇特的声响，这座山也因此而得名，另外这里的山石十分坚固，敲击时能够发现玉石般的声响，所以这里又名磬玉山。
不过无论是风孔山还是磬玉山，都是大唐这个时代的名字，而在张纵所在的后世，这里还有一个更加响亮，并且更为世人所知的名字，那就是药王山，因为这里正是药王孙思邈在晚年的隐居之地，只不过现在孙思邈还活着，药王的大名还不像后世那么广为流传，所以这里的山自然也依然使用着原来的名字。
“我这次是去拜访孙老神医，可是为是了游山玩水的。”张纵听到太平的话也有些无奈的道，他本来只想一个人来的，但太平知道后，却非要吵着要来，结果她这一动身，就不得不带上大批的护卫，虽然这里距离长安很近，一般不可能发生危险，但依然不得不防。
“我知道啊，其实我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孙老神医，那时他还帮大哥看过病，可惜只能缓解大哥的病情，却不能根治。”太平却是毫不在意的道。
其实她之所以跟着张纵出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缠住张纵，而是她从小就被困在长安城中，根本没有外出的机会，现在嫁人了，当然要找机会四处走走。
张纵也明白太平的心思，听到这里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太平跟着自己倒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让孙老神医感受到朝廷的重视与诚意。
上次张纵主动找事情做，并且接下了太医署在全国推广种牛痘的事，不过他却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对大唐的医疗系统做出一个巨大的改革，特别是人才的培养机制，必须推翻原来那种效率低下的师徒制，改由大学堂授课，从而增加医学方面的人才。
对于张纵的提议，李弘却表现的十分谨慎，毕竟只要关系到朝廷机构的体制问题，就绝对不会是小事，虽然太医署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个特别重要的衙门，但万一搞乱了，依然会给大唐造成严重的影响。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李弘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在考虑了几天，并且还召集了手下的几位心腹大臣商议过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张纵的想法虽然很好，但张纵自己却没有能力推行他的计划。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想要对大唐的医疗系统进行改革，就必须由医疗内部的人来推动，这个人不但要懂得医术，而且还必须在医学方面拥有巨大的声望，换句话说，只要这个人发话了，绝对大部分的人都会信服并且服从，只有这样才能将改革推行下去。
张纵虽然发明了种牛痘的技术，也算是推动了医学的发展，许多医疗方面的官员也对他心存好感，但他在医疗方面的名望依然远远不够，根本不足以推动这样的改革，如果用强硬的手段，却可能造成极大的反弹，毕竟想要改变医疗的现状，就可能动摇许多人的原本的利益，而人的目光大都是短浅的，所以改革的阻力也是极大。
张纵也明白自身的不足，不过他很快就考虑到，自己的在医疗方面的名望不够，但却可以借用别人的名望，而说到这方面，还有谁能够与名满天下的神医孙思邈相比呢？
孙思邈现在已经一百多岁了，而且据说身体还很好，当初李治与武媚娘夫妇对他极为推崇，甚至视他为神仙，只不过孙思邈淡薄名利，更不愿意做官，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所以在几年就回到自己的老家，也就是风孔山隐居起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李治依然多次请孙思邈出山为官，最终孙思邈推辞不过，只能派了自己的一个徒弟刘神威替自己为官，结果刘神威立刻被任命为尚药局的奉御，属于正五品的高官，专门负责为皇帝治病，地位比太医署令整整高出好几个级别。
值得一提的是，在张纵献药给李弘之前，李弘的病情就一直由刘神威来主治，另外孙思邈其它的几个徒弟，也都在尚药局或太医署任职。
虽然现在孙思邈还没有药王这个称呼，但却是大唐医学界首屈一指的人物，如果能够得到他的支持，那么改革忤逆系统的阻力也就小多了，当然张纵也不指望自己能够请对方出山，只需要孙思邈能够表态支持自己，再加上他那几个徒弟的支持，就足以让张纵推动这个改革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拜访孙思邈（中）
马车碾压着积雪，发出“吱吱”的声响，张纵与太平坐在马车里，欣赏外面的雪景。昨天下午他们到达了华原县城，他们来之前没有公开行程，当地的县令事先也并不知情，但是当他们派人通知县令后，对方也立刻给他们安排好了食宿。
张纵两人在华原县休息了一晚后，这才在今天早上再次乘上马车赶往风孔山，也就是孙思邈隐居的地方，距离县城不过几里地，所以虽然大雪铺路，但张纵也依然决定前去拜访。
“太平，既然你以前见过孙神医，那在你看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路上张纵有些好奇的向太平问道，他对孙思邈的了解都只是源于后世的一些传说，根本做不得准。
“夫君你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只见太平这时也皱起眉头似乎是要回忆着什么，“当年孙神医在京城时，我年纪还小，许多的记忆都模糊了，在我的印象里，他好像一直是个童颜鹤发的小老头，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走起路来仙风道骨，就像是画中的神仙一般。”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爱好之类的？”张纵这时再次打听道，无论与什么样的人交流，投其所好肯定是没错的。
“爱好……”太平听到这里也再次露出苦思的表情，但想了半天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实在记不清了，毕竟当时我的年纪实在太小了，能记住他大概的外貌就已经不错了。”
张纵听到这里也感觉有些失望，不过太平说的也有道理，孙思邈在京城时，太平顶多四五岁，而且太平也不是经常见到对方，只是偶尔才会见到入宫为李治或李弘治病的孙思邈，所以印象不深也很正常。
“公子，我倒是收集了一些关于孙老神医的消息，只是有些可能不是很准确，所以只能做为参考！”就在这时，旁边的婉儿却忽然开口道。
“哦？婉儿你快说！”张纵听到婉儿的话也露出惊喜的表情，婉儿不愧是自己的好助手，有些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她都替他做好了，有时候张纵都不知道如果自己离了婉儿会怎么办？
只见婉儿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介绍道：“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孙老神医不但医术精湛，而且尤其擅于养生，这也是他活了一百多岁，依然身体健康的主要原因之一，甚至可以说，养生术其实才是孙老神医最为得意之处……”
婉儿事情做了大量的准备，收集到的消息十分繁杂，即有别人对孙思邈的评价，也有孙思邈的一些事迹，并且她还将自己的分析也加入其中，以便于张纵更加全面的了解孙思邈的性格与处事。
比如通过婉儿的讲述，张纵知道孙思邈虽然是个道士，深通庄、老学说，而且对佛家经典也有极深的造诣，甚至他还精通天竺文字，将域外的一些医学思想也吸收进中医的体系之中，这种广博的知识也让诗书人对他极为推崇，大唐许多知名的学士大儒，都与孙思邈交好。
除了大的方面外，婉儿对一些小的方面也调查的十分清楚，比如孙思邈精于养生，并且身体力行，平时对自己的饮食极为注意，平时不吃肉不饮酒，以五谷杂粮为主食，注重休息与劳作的配合。
最为难得的是，孙思邈在养生中提出了心理对身体的影响，主张养生时的第一要素就是保持心理的平衡，不能一味的追逐名利，节制不应该有的**等等，这些思想在后世也十分的流行。
张纵将婉儿说的这些也一一记在心里，也就在这时，他们的马车也终于来到了风孔山的山脚下，不过让张纵没想到的是，越是靠近风孔山，路上的积雪反而越少，地面上明显可以见到清扫的痕迹，等到了山脚下时，道路上已经完全看不到积雪，反而有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在道路上排着长长的队伍。
“为何这些人不回家准备过年，反而在路上排队？”太平看着车窗外的人群也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
张纵刚开始也有些惊讶，不过当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人群后，却也一下子皱起眉头回答道：“这些人中许多都面带病容，甚至还有些是被人抬着来的，看来他们应该是来找孙老神医看病的。”
“正是如此，我听说孙老神医隐居在风孔山后，每天都有无数的病人前来求医问药，无论贵贱，孙老神医都会悉心诊治，不过这几年他年纪大了，所以治病的事就由他的弟子们代劳，现在孙老神医已经很少亲自为病人诊治了。”婉儿这时也再次开口道。
“可是天下间又不是只有孙老神医一个大夫，为何这么多人都跑来求医？”太平听到这里却还是十分不解的问道。
因为外面求医的人实在太多了，排的长队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么多的病人，哪怕有孙老神医的弟子们救治，恐怕也要排上好几天的时间，这对于从小就生长于深宫的太平来说，根本无法理解。
“公主有所不知，孙老神医为病人治病，都是先治病后收钱，无论什么样的病人，来到他这里都能得到最大的救治，而且如果病人实在付不出诊费，孙老神医就会免了对方的诊费，所以长安附近各地的穷苦百姓得了病后，都会跑来向孙老神医求助。”婉儿再次解释道。
张纵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然后也开口补充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起病，而且有时就算是有钱，也很难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相比之下，孙老神医这样的大夫却是太少了！”
太平听到这里也大受触动，整个人呆愣了好久也没有再开口，估计这也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民间的疾苦，张纵也知道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所以也没有再打扰她。
马车越过长长的队伍，最后来到了孙思邈的住处门前，这里是个占地极大的庄子，门前有无数病人在等候，而在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道匾额，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药圃。
第三百六十五章 拜访孙思邈（下）
药圃前等候看病的病人极多，光是排出的队伍就有数里长，不过张纵他们不是来看病的，所以也并没有等候，而是派人送上自己的名帖，表明身份求见孙思邈。
果然，很快就有人出来，然后引着张纵他们绕过药圃，这时张纵才发现，原来整个药圃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应该是专门给人看病用的，后面则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院子，看起来十分的幽静。
引路的人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之后，这才只见门一个，然后一个双手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打开了门，然后引路的人将张纵的名帖交给对方，这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只见中年男子打开名帖看了一下，随即就十分惊讶的打量了一下张纵，看样子他对张纵的身份也感到十分惊讶，随即就架着双拐向张纵拱手行礼道：“没想到是名满天下的张纵张学士，在下失礼了！”
“兄台客气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孙老神医是否在家中？”张纵这时也十分客气的问道，虽然对方的腿脚不便，但却气质儒雅，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斯文，让人一见就感觉这个中年人颇为不凡。
“在下卢照邻，是恩师的弟子，现在恩师正在房中休息，张学士不如先到客厅等候如何？”中年男子也自报名号十分热情的道，他虽然隐居在山中，但对张纵的大名也早有耳闻，特别是种牛痘这件事早就传到了他们这边，所以他们对发明种牛痘的张纵也都是十分佩服。
“卢……卢照邻？”张纵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也是一愣，不过紧接着他才忽然想起来，卢照邻好像就是孙思邈的弟子，因为他身患绝病，所以求助于孙思邈，后来更是拜他为师，只不过孙思邈对卢照邻的病也没有办法，最后卢照邻在孙思邈死后的同一年，也因绝望而投水自杀。
“怎么，张学士听说过我的名字？”卢照邻看到张纵惊讶的模样也不禁好奇的问道。
“当然，我与子安兄，以及观光兄都是好友，他们也都对卢兄你推崇之极！”张纵立刻微笑着回答道，子安是王勃的字，观光则是骆宾王的字，这两人都与卢照邻相识，当初张纵与他们交往时，也的确听他们提到过卢照邻的名字。
“原来如此，我只知道观光兄现在官运亨通，但却不知道子安兄他现在怎么样了？”卢照邻听到张纵认识自己的好友王勃与骆宾王，当即也十分热情的再次问道，同时他也请张纵几人进到客厅。
张纵与太平进到客厅落座，不过张纵并没有介绍太平的身份，毕竟太平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这次出门，太平和婉儿也都换上了男装，刚才也跟在张纵身后一直没有说话。
卢照邻当然也一眼就看出太平和婉儿是女扮男装，而且太平一身的贵气，并且与张纵并排而坐，显然地位并不低于张纵，再加上他又想到张纵最近刚被招为驸马，所以卢照邻也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当然也更加不敢开口询问。
落座之后，立刻有童子给他们奉茶，这时张纵看了看左右，随后这才开口问道：“卢兄，不知孙老神医在哪，我们这次前来有要事相商！”
“这个……”只见卢照邻这时却面露难色，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解释道，“不瞒张学士，其实家师依然酣睡未醒，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恐怕张学士你们还要等上半个时辰左右。”
“都这么晚了，孙老神医怎么可能还没起床？”旁边的太平闻言也十分惊讶的问道，现在都已经日上三竿，离中午也不远了，哪怕再懒的人，这时候也该起床了。
对于太平的询问，卢照邻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你们有所不知，家师精于养生，平时生活起居也以依四时而动，正所谓春种秋收夏耘冬藏，所以每到冬天寒冷之时，家师的睡眠时间就会特别长，一般都是快到中午才会起床，晚上也会早早的睡下，中间怎么叫都叫不醒，别人都说这也是家师长寿的原因之一。”
张纵和太平听完卢照邻的解释也大为惊讶，不过想到孙思邈现在都已经一百多岁了，虽然不及传说中活到八百岁的彭祖，但也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老寿星，所以有些奇特的生活习惯也很正常。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此等候孙老神医醒来再说吧！”张纵当即开口道，不能因为自己的到来就打扰到孙老神医的生活规律。
卢照邻看到张纵如此好说话，当即也十分高兴，随即又向他打听起骆宾王与王勃的近况。
说起来在初唐四杰中，张纵已经见到了三个，只差一个杨炯，其实他想要见杨炯也很容易，现在的杨炯应该在秘书省做一个不知名的小官，只不过张纵对杨炯并不怎么喜欢，所以也没有特意去见过对方。
说起骆宾王，现在也算是官运亨通，自从被刘仁轨看中后，骆宾王就被调入到三省之中，现在已经进入尚书省，做了员外郎，虽然品级不是很高，但却靠近大唐的权力核心，不过骆宾王的年纪不小了，估计日后可能还会再升一个大级别，但想再往上就难了。
至于王勃，现在依然留在交趾，帮着他父亲推广高产的占城稻，虽然大唐有了高产的玉米和土豆，但小麦和稻米才是大唐百姓的主食，这是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的，所以占城稻的推广依然在进行之中，这几年大唐的稻米产量增加了将近一倍，就是因为占城稻的推广。
交趾那边气候适合稻米的生长，再加上王勃父子的努力，现在交趾的稻米产量很高，张纵也帮着王勃活动，打算再过几年，就找个机会将王勃召回京城为官。
卢照邻听闻两位好友的情况都不错，也是十分的高兴，不过紧接着他忽然又露出黯然的神色，估计是想到自己病体沉重，平时连生活起居都需要别人照顾，更别说什么仕途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卢照邻的病
卢照邻的异样也引起了张纵的注意，略一思量也猜到了他的想法，说起来卢照邻的人生也颇为悲催，明明一肚子的才华，但偏偏疾病缠身，刚才他出门迎接时就拐着双拐，而且除了两条腿外，他的左手似乎也有问题，一直藏在宽大的袖子不肯示人。
想到这里，张纵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卢兄，我听说你有旧疾，不知可否让我看看，虽然我不是大夫，但对医术也有一些了解，也许可以给你提出一些意见。”
听到张纵的话，卢照邻却露出犹豫的表情，并不是他不相信张纵，事实上张纵能发明种牛痘，已经足以证明他对医学的了解，只不过卢照邻这些年为了治病，几乎是遍访名医，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而且连家财也几乎耗尽了，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敢对任何人抱以希望，这样也就不会有失望了。
不过最终卢照邻还是不好意思拒绝张纵的好意，于是只得勉强一笑道：“不瞒张学士，我得的是风疾之症，每当发病之时，全身关节就剧痛难忍，甚至有些关节都因此变形，十分的吓人，如果张学士想看的话，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无妨，卢兄不怕担心会吓到我！”张纵微微一笑道，后世网络发达，什么样的病症都能搜到，特别是一些无良的医院在网上乱做广告，哪怕你不看也会跳出一些恶心的图片，对此张纵早就免疫了。
只见卢照邻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自己的左手，相比他的双腿，他手上的病症还算轻一些，但也依然十分吓人，所以平时他都把手藏在袖子里不敢示人。不过既然张纵想帮他看病，所以卢照邻终于还是伸出了手，然后将袖子挽了上来。
“呀！”还没等张纵看清卢照邻的手，旁边的太平却是吓的尖叫一声，但随即又感觉不妥，于是小脸一红把头扭到一边不敢再看。
卢照邻知道太平是个女子，所以也没有与她计较。
张纵这时也看清了卢照邻的手，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当下仔细的观察着卢照邻的手。
其实卢照邻的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只见他手指的关节扭曲、肿大，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大力揉成一团，扭曲的不成样子，而且他的手肘关节也同样如此，甚至红肿成一个球，里面似乎全都是水似的，皮肤也呈半透明色，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血管。
“卢兄，你腿上的关节是不是也都是这样红肿甚至是扭曲，每天早上全身的关节就像是生锈似的，甚至全身僵直，连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张纵打量了半晌终于一脸凝重的向卢照邻道。
“咦？张学士你怎么知道我早上全身僵直？”卢照邻听到张纵的话也露出尺度的神色，他的病除了发病时剧痛难忍外，最难受的就是每天早上醒来，全身僵直动弹不得，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一点点的恢复，而且还要承受极大的痛苦，这也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张纵听到卢照邻肯定的回答，却是露出一脸的苦笑，因为他大概猜到对方的病了，然而很不妙的是，卢照邻的病比李弘更严重，李弘的病在后世至少还能治，但卢照邻这种病在后世也是绝症，只能靠药物缓解病症而无法根治。
卢照邻看到张纵一口道出自己的病痛，心中也忽然生出一丝希望，但是当看到张纵脸上的苦笑时，这丝希望却一下子被冷水浇灭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张学士，你是不是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
卢照邻遍寻名医，但却连病因也没找到，哪怕孙思邈，也只是给出一个风症的结论，但风症其实是个很大的类，病因也各不相同，用药更是千差万别，所以卢照邻的病也没有什么针对的治疗办法，这让他一直饱受病痛的折磨。
“这个……”张纵这时也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道，“不瞒卢兄，据我所知，你这种病应该叫类风湿性关节炎，无论古今都属于绝症！”
“绝症！”卢照邻听到张纵的回答先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这才自嘲的一笑道，“果然如此，连老师都治不好的病，不是绝症还是什么？”
卢照邻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很快就接受了绝症的事实，随后他再次向张纵拱手道谢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张学士，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现在至少是个明白鬼了！”
卢照邻虽然面带笑容，但这种笑却透着几分死寂，再联想到历史上他就是自杀而死，这让张纵也暗自叹息，估计卢照邻想要自杀的心思早就已经有了。
当下只见张纵再次沉吟了片刻，最后这才再次抬头道：“卢兄，虽然你这种病无法根治，但我却知道一种药，或许可以减轻一下你的病痛！”
“多谢张学士，不知是什么药？”卢照邻闻言也开口问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在意，毕竟他这些年吃过的药实在太多了，使得他都已经麻木了。
张纵也看出卢照邻有些不在意，不过还是开口道：“这种药名叫雷公藤，性苦寒，有大毒，主要用于外敷，对于卢兄的病有奇效，一般用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大大的缓解你的病痛。”
“雷公藤？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种药？”就在张纵的话音刚落，忽然只听窗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紧接着只见一个身材高瘦，鹤发童颜的老者走了进来。
只见这个高瘦的老者相貌古拙，三缕雪白的长须飘撒在胸前，身上穿着宽大的道袍，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用问，对方肯定就是传说中的药王孙思邈了。
“在下张纵，拜见孙老神医！”张纵见到对方也立刻站起来行礼道，面对这位传说中的药王，他也是十分的尊敬。
第三百六十七章 初见药王
孙思邈年过百岁，但依然精神健硕，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不过他并不在意张纵的身份，而是十分好奇的再次问道：“张学士不必多礼，你刚才说的雷公藤是什么药，产于何地，功效又是什么？”
药王不愧是药王，注意力也全都放在药上面，对此张纵也没有办法，只得把自己的事放在一边，然后开口解释道：“孙老神医有所不知，雷公藤主要产于长江以南，江北有些地方虽然也有一些，但却比较少，至于咱们这边却根本见不到，所以您们不知道也很正常……”
当下张纵把雷公藤的产地与功效也详细的讲了一遍，雷公藤用于中药的时间很晚，甚至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都没有记载，更别说唐朝这个时期了，事实上雷公藤因为有剧毒，食之会让人腹中剧痛，所以又被人称为断肠草。
当然这里要说明一下，断肠草在中药中并不是一种植物的学名，而是一类植物的通称，泛指那些能引起呕吐等强烈反应的剧毒植物。比如，八角科的野八角和红毒茴，罂粟科的白屈菜、椭果绿绒蒿，瑞香科的狼毒、毛茛科的乌头，雷公藤也属于其中之一。
也正是因为雷公藤有剧毒，所以长久以来，一直被当做一种毒药在使用，直到后来被人发现，它对关节炎有很好的疗效，这才被用于医学上。
孙思邈是西北人，虽然年轻时也曾经游历天下，但因为时代的差距，所以他也没有听说过雷公藤，所以当他听到张纵提到雷公藤这种新药时，才会显得那么兴奋。
“这种药真的对升之的病有效？”孙思邈听完张纵的讲述后，再次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如果这种药真的有效，不但卢照邻的病有救了，而且还能救治天下与卢照邻有同样病痛的百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这种药有剧毒，但也有奇效，如果有新鲜的枝叶，可以将它的枝叶捣碎，然后外敷在关节处，小半个时辰后洗去，否则会让皮肤起泡。如果没有新鲜的枝叶，也可以将干枯的藤枝用水煎汁，可外洗关节也可以内服，不过内服时需要小心再小心，万一过量就会引发中毒，后果十分严重！”张纵当即将雷公藤的用法详细的讲了出来。
听到张纵讲的有理有据，孙思邈也打消了心中的怀疑，特别是张纵的身份他也知道，所以他也不再怀疑，当即向张纵郑重的道：“多谢张学士相告，如果此药真的有效，必将造福许多像升之样饱受病痛折磨之人！”
“孙老神医客气了，我与卢兄也是一见如故，能帮到他我也十分高兴，刚巧我在南方还有些认识的人，等到回京城后，我会拜托他们尽快找到雷公藤，然后送到孙老神医这里，希望可以早点缓解卢兄的病痛！”张纵当即再次开口道。
孙思邈虽然是神医，但身边也只有一些弟子跟随，而且大部分都在前面帮着百姓治病，他自己又年过百岁，更不可能远行，卢照邻更不用说了，所以他们也根本没办法去南方找药，正所谓帮人帮到底，所以张纵也干脆把找药的事揽了下来。
“多谢张兄！”卢照邻这时也立刻上前道谢，无论雷公藤对他的病是否有效，张纵的一片好意他都感觉到了，特别是他拖着病向躯苦苦挣扎了多年后，还能得到一个陌生人的帮助，这让他也十分的感动。
张纵当下与卢照邻也客气了几句，随后这才正式与孙思邈见礼，而这时太平也有些调皮的站起来笑道：“孙老神医，你可还认识我吗？”
孙思邈眼不花耳不聋，当然一眼就看出太平是女子，不过他毕竟是人不是神仙，当初他见太平时，对方只要四五岁，现在女大十八变，所以他打量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于是摇头道：“恕老夫眼拙，实在认不出来！”
“嘻嘻~”看到孙思邈认不出自己，只见太平再次调皮的一笑，随后竟然做了个道号，然后向孙思邈行礼道，“女冠太平，拜见孙道长！”
太平是她的道号，不过在她与张纵成亲后，太平也正式成为了她的封号，不过太平依然保留着女冠的身份，毕竟唐朝的道士都是正一道，同样可以娶妻生子，与普通人没什么差别，比如孙思邈也是道士，但他的儿孙也有一大堆，甚至他的儿子还在朝中做了官，据说品级也不低。
听到“太平”这个称呼，孙思邈也立刻一拍脑门，当即大笑一声道：“原来是公主驾到，当初见到你时，你还是个四五岁的女童，没想到转眼间你都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孙思邈当初被李治一家奉为座上宾，所以就算得知了太平的身份也并不感到惊讶，旁边的卢照邻则是早有猜测，毕竟张纵与太平成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天下，所以也同样十分镇定。
“嘻嘻，孙道长却是没什么变化，当初我只记记得你白须白发，一身道袍宛如神仙，后来母后就是用您来骗我出家做了道士，可惜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人人都能像孙道长一样成为神仙中人！”太平的小嘴也是极甜，当下把孙思邈夸的如同神仙一般。
孙思邈听到太平的话也是大笑起来，随后又询问了一下李治与武媚娘的身体情况，太平也一一做了回答，不过太平也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所以在叙了几句旧后，立刻就扶着张纵的手上前道：“孙道长，我陪夫君前来拜访，其实是有要事要与您商量！”
人老成精，孙思邈当然也知道张纵与太平夫妇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登门，所以当即向张纵一笑道：“张学士虽然不是大夫，但却精通医学，之前传授给太医署的种牛痘之术也让我大开眼界，如果日后能推广开来，天花也就不足为虑了。”
“孙老神医客气了，我这次前来，其实也与种牛痘有关！”张纵当即再次上前一步开口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统一标准
听到张纵来见自己竟然与种牛痘的事情有关，孙思邈也立刻露出凝重的神色，当即让人重新上茶，并且请张纵夫妇坐下，然后这才开口问道：“种牛痘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张学士尽管开口！”
“孙老神医误会了！”只见张纵也是一笑解释道，“种牛痘的事十分顺利，而且朝廷已经任命我主管这件事，马上就要在整个大唐境内推广开来，只不过我自己有一些想法，需要得到孙老神医的支持。”
“想法？”孙思邈听到张纵的回答也露出奇怪的表情，不明白张纵是什么意思？
张纵这时也沉吟了一下，随后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指了指药圃的前面道：“孙老神医，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大路上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应该都是各地赶来求医的病人，只是不知道是只有今天才有这么多还人，还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
听到张纵忽然问起药圃外的病人，孙思邈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叹了口气回答道：“人食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百姓饱受病痛的折磨。”
孙思邈说到这里顿时了一下这才接着又道：“其实像药圃外的病人，几乎每天都要排出去数里长，现在因为快过年了，所以人还少一些，但就算是这样，我的弟子们依然忙不过来，有些人可能需要排上几天的队才能看上病。”
张纵听到这里也叹了口气，无论哪个时代，百姓看病难都是一个大问题，不过相比之下，后世的情况就要好多了，毕竟各地的医院都已经普及，当然看病贵还是一个问题，一个小康之家，一场大病就可能让全家返贫。
不过张纵很快就停止感慨，当下再次开口道：“其实药圃外的这些病人还算运气好的，毕竟他们能赶来请孙老神医及你的弟子们看病，而有些地方却是缺医少药，别说普通的百姓了，就算是富贵之家，有钱也找不到好的大夫看病，最后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绝症。”
说到这里，张纵也再次叹了口气，随后这才正色道：“想要让百姓们都看得起病，第一个就是必须提高大夫的数量，太医署那边倒是可以培养一些大夫，但是一个师傅只能带几个徒弟，效率实在太低下了，所以我想要对太医署的教学进行改革！”
“改革？如何改革？”孙思邈听完张纵的构想也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没想到张纵竟然要对整个医学的教学动手，这种事一个搞不好，甚至可能会动摇现在医学的根基。
“很简单，以师带徒的办法实在太落后了，医学也可以像儒学那样，改由学堂授课，这样一个先生可以带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学生，每年都要对学生进行考试，合格者进行更深的教学，不合格者淘汰，当然也要对学生进行一些奖励，从而提高学生学医的积极性……”
当下张纵把后世的教学方式详细的讲了一遍，医学是个很特殊的学科，它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教学时间也比较长，比如后世学医一般都需要五年，而其它的学科一般只需要四年，另外医生对学历的要求更高，所以学医的时间也会再次延长。
不过后世的医学教学也证明，医学完全可以像其它学科一样，进行大规模的教学，再加上这个时代医学远不像后世那么发达，学生要学的东西也比较少，所以只要教学规划合理，完全可以在几年内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夫。
孙思邈十分认真的听完张纵对医学教学的规划后，脸上也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张学士，你的想法的确很好，，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学医不易，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大夫，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精力，比如我的弟子，可能学医十年还不能出师，如果改由学堂教学，一个先生带许多学生，就算有考试，但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夫啊？”
孙思邈的话其实也代表着传统大夫的想法，毕竟他年纪大了，想要让他短时间内改变想法也并不容易。
幸好张纵对此也早有准备，当即再次开口道：“孙老神医您的要求太高了，并不是所有大夫都需要学成像您弟子那样，对于绝大部分大夫来说，能够应付一些普通的疾病就已经足够了，另外在学堂毕业之后，这些学生只要愿意，依然可以进行更高深的医学学习……”
张纵说着再次解释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构想，医学堂只是一个初级的医学教育机构，它的特点就是大量、快速的培养一批能够应付普通疾病的大夫。
如果这些人中有些人有天赋、有毅力，而且也愿意学习更深的医学，也可以通过考试，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学习，就像是后世的升学一样，当然能够通过这一步考试的人肯定是少数，而这些学习更深医学的人，则是大夫中的精英，日后可能会成为御医，或是社会上的一些名医等等。
“这个医学堂并不仅仅是为了培养大夫，同时也是为了统一医学标准，比如同一种病，不同派系的医学对疾病的称呼都不一样，治疗方法也是千差万别，这肯定不行，所以必须要让医学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从而简化学医的过程……”
张纵最后也把自己更大的规划讲了出来，医学内部也分为多个流派，对一些医学方面的观点甚至是互相矛盾，就像是一个春秋战国时期，多个国家彼此争斗不休，根本开不成一股合力，这只会让外敌趁虚而入，只有像秦始皇那样统一标准，才能让整个国家凝聚在一起，从而爆发更大的活力。
听到张纵如此庞大的规划，孙思邈也不禁为之震惊，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张纵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不过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只是其中的阻力却太大了，所以这让孙思邈再次陷入到犹豫之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投机
看到孙思邈犹豫不定，张纵也并没有逼迫在，则是再次笑着开口道：“孙老神医，这件事关系重大，您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又听闻风孔山这里风景秀丽，所以我与太平也想在这里多游玩两天，等到老神医考虑清楚再告诉我也不迟！”
“如此甚好，如果张学士有兴致的话，老夫倒是可以做为向导，带你们游历一下这风孔山！”孙思邈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毕竟这件事他的的确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那可太好了，太宗皇帝称道长为百代之师，我也有许多的疑问想要向道长请教！”太平听到孙思邈愿意亲自带他们游历风孔山，当即也十分高兴的答应道。
张纵本来还有些担心孙思邈的身体，毕竟他的精神头再好，但也是一个超过百岁的老人了，然而等到孙思邈换上行装，带着他们上山时，张纵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孙思邈的身体情况，这老头在登山时身手灵活，丝毫不比他们这些年轻人差。
药王山其实只是一座很小的山，方圆不过五里，高也只有一百多米，但这里物产丰富，十分适合各种药材的生长，特别是孙思邈隐居在这里后，就在山上种植了各种药材，使得整座山都成为一座大药圃。
孙思邈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经常上山采药，这些药许多都是他以前亲手种下来的，再加上这里是他的家乡，他从小就在山上长大，所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都十分的熟悉。
虽然风孔山不高也不大，但风景却十分的秀丽，再加上刚刚下过雪，整个山峰都被白雪覆盖，看起来十分的雄伟壮观，所以张纵和太平的兴致也很高，再加上孙思邈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风孔山的历史人情，更让人觉得不虚此行。
很快一行人就登上山顶，只见周围群山环绕，大地也一片雪白，山脚上的行人也如同蚂蚁一般，虽然这里不是泰山，但竟然让人有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
山顶有个亭子，应该是专门供人休息之用，太平这时也累了，于是就让侍女在亭子周围拉上布幔挡风，并且还升起炉子，然后请张纵和孙思邈一起到亭子中休息。
太平亲自烹茶，另外还有带来的各色点心，张纵与孙思邈相对而座，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趁着这个机会，张纵也向孙思邈请教了一下养生的知识，这也是孙思邈最为得意的地方，所以对方说起养生也是滔滔不绝。
不过总的来说，孙思邈的养生主要还是分为内外两方面，所谓内，其实就是保持心境的平和，这也是养生的基础，而外则是指动静相合，注重饮食等等。
谈起养生，就不得不提到医学对养生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养生本就是医学中的一部分，而张纵也借着养生的话题，将后世的一些医学理念讲了出来。
孙思邈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甚至他在学医的时候，还参考过天竺和西域的医学，所以他对张纵提出的医学理念非但不排斥，反而还听的十分认真。
而随着张纵讲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孙思邈也是越听越惊讶，因为张纵讲的这些医学理念已经不再是一些杂乱的理念，而是自成一个系统，所有医理都能够在在这个系统中得到印证，这些医理虽然与传统的医理完全不同，但殊途同归，同样可以解释许多疾病的由来。
有了这个发现，孙思邈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甚至主动询问起一些问题，而张纵也一一做了回答，现在的医疗条件，让他看病可能不行，但一些医学理念他还是十分清楚的，特别是对人体内部各个循环系统的了解，这些都远超这个时代。
太平本来是想与孙思邈聊天叙旧的，却没想到张纵与孙思邈竟然越谈越投机，她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看到张纵滔滔不绝的讲一些自己听不懂，但却能让孙思邈无比震惊的东西，她也不禁感到十分的骄傲，这是自己的丈夫，也是她要陪伴一生的男人，也许她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张纵在学识方面的渊博，但却并不影响他对张纵的崇拜和喜爱。
孙思邈与张纵越谈越投入，甚至两人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火炉里的木炭已经换了几次，太平也连着烹了几次的茶水，不过两人也只是在说的口干时才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变化。
最后直到天都快黑了，太平这才无奈的打断了两人，然后提议下山，不过在下山的过程中，张纵和孙思邈依然边走边聊，其实张纵倒还没什么，但孙思邈却从张纵提出的医学理念中，提取了大量的营养，使得他对医学的理解更上一层楼，以前有些想不通的问题，这时也豁然开朗。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孙思邈才会聊的如此投入，本来他在冬天都是天不黑就睡了，放在平时，他这时也应该已经上床休息了，但现在他却是越谈越精神，丝毫没有半分的困意。
回到了药圃之后，孙思邈也让人准备了晚饭，并且执意要留下张纵和太平夫妇，而这时天都已经黑了，再加上刚下过雪，道路也不太好走，所以张纵也答应下来。
不过在当天晚上，张纵却是与孙思邈聊到半夜，太平刚开始还在一旁亲自烹茶剪灯，但慢慢的也困了，最后竟然伏在张纵身上睡着了，直到这时孙思邈才醒悟过来，当下让张纵带着太平回去休息，他们可以明天再谈。
其实今天来的时候，张纵并没有打算在孙思邈这里住宿，但没想到孙思邈对后世的医学理念如此着迷，所以他也只得舍命陪君子，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这几天张纵和孙思邈几乎是形影不离，两人只要凑到一起就会聊个不停，刚开始还只限于医学，后来甚至谈到一些杂学，比如让张纵感到惊讶的是，孙思邈竟然懂得制火药，只不过他制的火药主要是炼丹之用，而且威力也不大，远无法用于军事。
第三百七十章 火药
“嗤~”随着炉子一股白烟爆起，里面的木炭也立刻被引燃，而且来烧的很旺，只不过那股白烟却十分的呛人，这种味道张纵也十分熟悉，小时候过年放鞭炮时，大街上到处都是这种火药味。
“张学士你觉得怎么样？”孙思邈颇为自得的向张纵问道，刚才他用的就是自己发明的伏火硫磺，不但可以用于发火炼丹，而且还可以对一些特殊的药物进行处理。
“很有趣，不过威力还是太小了。”张纵这时却摇了摇头道，虽然叫法不同，但孙思邈口中的伏火硫磺其实就是火药，只不过是道家炼丹术中的一副产物之一，而且道家研究火药主要是用球场炼丹，并不是为了杀人，所以威力也不大。
“威力？这东西只是为了炼丹，要什么威力？”孙思邈闻言却露出不解的表情问道，他和张纵聊起炼丹用的伏火硫磺，结果张纵也十分感兴趣，非要亲眼参观一下，所以他才演示了一下，却没想到张纵看完竟然得出这么一个奇怪的结论。
“这个……”张纵这时也沉吟了片刻，随即就一笑道，“孙道长，其实我也懂得一种伏火硫磺的配方，不如我来演示一下如何？”
“现在？”孙思邈听到张纵的话也再次惊讶的问道，他制作伏火硫磺的方法十分复杂，甚至需要很长时间去准备，绝非一时半会能做出来的。
“道长放心，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只见张纵自信的一笑道，这里是孙思邈的炼丹房，各种材料都十分齐备，火药的制作也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三种材料混合一下就行了，所以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来。
孙思邈听到张纵的回答也更加惊讶，当即点头同意，随后张纵取来硫磺、硝石以及木炭，将它们分别碾碎之后，以火药的比例混合之后，得到一钵黑褐色的火药，随后这才送到孙思邈面前道：“好了，这个就是我制的伏火硫磺，不过我更愿意称它为火药。”
“这么快！”孙思邈看到张纵只是把三种材料简单的混合了一下，当即也一脸不敢相信的道。
张纵也没有解释，而是向孙思邈要了个竹筒，其中一头开了个小孔，然后把火药倒进去，随后又制了条药捻，塞到竹筒里并把小孔堵死，一个简单的爆竹也就制成了，不过这是真正的爆竹，远不是唐人把硫磺塞到竹子里的爆竹可比。
“孙道长，咱们到院子试一下这个火药的威力吧！”张纵掂量了一下这个份量十分足的大爆竹笑道。
孙思邈这时也对张纵所说的火药十分好奇，当即也点头答应，于是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里，院子的墙角有块大石头，应该之前盖院墙剩下的，刚好石头上有条手掌宽的缝隙，于是张纵就把爆竹塞到石头缝里，然后点燃了药捻。
随着药捻发出“嗤嗤”的燃烧声，张纵也立刻转身就跑，并且也没忘拉上孙思邈，两人一直躲到屋檐下，并且张纵示意对方捂住耳朵。
孙思邈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张纵的样子捂住耳朵，结果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哪怕孙思邈已经捂住了耳朵，还是被吓的一哆嗦，毕竟这声音就像是爆雷一般，不知道的人甚至都会怀疑自己被雷劈了。
巨响过后，飞溅的碎石也落了一地，张纵这才走上前去，结果只见墙角的大石已经沿着裂缝碎成了两半，爆炸的位置更是被炸出一个碗口大的坑。
对于爆炸的威力，张纵也并不满意，不过这种威力其实已经不错了，他的火药配比虽然没问题，但孙思邈这里的硫磺和硝石都没有经过提纯，里面的杂质也影响了火药的威力，所以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这东西竟然可以开山裂石！”孙思邈这时也一脸震惊的走上前，满脸不可思议的道，他现在都怀疑张纵的火药和自己的伏火硫磺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它们的威力也相差的实在太大了。
“其实这才是火药的真正用法！”张纵这时也有些感慨的道。
火药发明的初衷本来只是用来炼丹，而练丹则是道家为了追求长生，后来被人用于制造烟花，但是随着火药配方越来越接近最佳比例，它的威力也终于引起人们的重视，随后自然而然的被用于战场上，而随着火药的使用，人类的战争也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到热武器时代，人类自相残杀的效率也提高了无数倍。
从追求长生的工具，到杀人无数的利器，火药的作用被人开发到极致，只是怎么想都有些讽刺，人类追求长生而不可得，只能将它用于残杀同类，后世人更是发明了无数效率更高的杀人方法，甚至能够把整个地球都毁灭，那种讽刺已经接近于一种现实的黑色幽默了。
“如此强大的威力，如果用它来杀人，那后果……”孙思邈说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是个医者，一生都只想着怎么救人，可是现在这个火药却是杀人的利哭，这让他也感到一股强烈的恐惧。
“不错，火药其实就是为战争而生的，若是将它用于战场上，甚至可以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从而彻底扭转一场战争的胜负。”张纵十分认真的道。
其实早在搞出硝化甘油时，张纵就想过要不要把火药也搞出来，有了这东西，定然可以让大唐的军队如虎添翼，横扫吐蕃、西域也不成问题。
不过张纵在考虑再三后，终于还是决定暂时不把火药拿出来，主要就是现在大唐军事鼎盛，周围本来就没有什么强盛，区区一个吐蕃现在也快被打残了，所以就算有了火药，用处也不大，万一火药的配方再泄露出去，反而会削弱唐军的优势。
另外张纵也想给自己保留一张底牌，别看他现在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安全网，但在这种皇权社会，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皇帝手中，这让张纵总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所以留下几张底牌，说不定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第三百七十一章 孙思邈的条件
几天之后，孙思邈也终于做出了决定，这天他在家中设宴，正式邀请张纵夫妇赴宴，而在酒过三巡之后，孙思邈这才正色向张纵道：“张学士，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你的计划的确十分可行，我也十分的赞同，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
看到孙思邈同意帮自己，张纵也露出欣喜的表情，当即也向他拱手道谢道：“多谢孙道长的支持，我与太子之前已经商议过了，想要在医学中推行这种改革，就必须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来坐镇，而孙道长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我也知道道长年纪大了，所以这件事并不需要你亲自出面，只要你能写信给你的弟子，让他们支持这件事，那我们的阻力也就小多了。”
听到张纵的话，孙思邈也露出沉思的神色，过了片刻这才抬头一笑道：“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可不放心只交给几个弟子去处理，虽然我的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不错，至少支撑个几年没问题，刚好我也好长时间没去长安了，不如我就亲自陪你走一趟吧！”
“孙道长你愿意亲自去长安？”张纵听到这里也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实在没想到孙思邈竟然肯出山，要知道当初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两人，多次下旨都没能征召孙思邈为官。
“不错，我年纪大了，连给人看病的精力都没有了，不过我的心还没有老，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还是十分高兴的。”孙思邈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接着再次一笑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孙道长请讲，只要我能做到，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张纵立刻开口道，只要能请孙思邈出山，无论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商量，当然了，张纵也不认识孙思邈会提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果然，只见孙思邈再次一笑道：“其实我的要求与张学士有关，这几天你给我讲了另外一套新的医学，与中原地区的医学完全不同，但却自成系统，这让我也大受裨益，所以我想请张学士将这套医学整理出来，然后也在医学堂中教授给学生！”
孙思邈对张纵讲授的现代医学十分感兴趣，否则也不会与张纵一连谈了好几天，而且短短几天时间就让他感觉自己对医学的理解再次加深了一些，所以他也想把张纵的这套医学拿出来分享，说不定日后也能推动中原医学的发展。
“原来是这个，没问题！”张纵听到孙思邈的要求立刻想也不想的就答应道，本来早就想把自己所知的医学传出去，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而且他也担心两种完全不同的医学体系，强行融合说不定会起冲突，不过现在有孙思邈在背后支持，那就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了。
孙思邈在之前已经了解了张纵的性子，现在看到他如此爽快的答应也并不意外，毕竟他知道张纵不是个小气的人，而且以张纵渊博的学识，这些医学对他来说似乎也根本不算什么。
双方都答应了对方的条件，这件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当即张纵与孙思邈商议了一下回京的日期，不过孙思邈一家老小都住在这里，他也不可能说走就走，特别是药圃这里，肯定也需要安排一下，毕竟每天都有无数的百姓慕名前来请他看病。
在这种情况下，孙思邈估计只能等到年后才能动身，所以最终张纵与太平决定先回长安，毕竟他们婚后的第一年，肯定不能在外面过年，所以张纵与孙思邈约定了时间，等到年后他到了京城后，张纵会亲自前去迎接。
距离过年已经没有几天了，所以张纵在告别了孙思邈后，也立刻启程回长安，这几天他们虽然一直呆在风孔山，但对于太平来说，却已经足够了，特别是她出了长安后，看到什么东西都感觉新鲜。
回去的路上，张纵也吩咐马车走慢一点，这样他可以陪着太平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顺便也给她讲解一下民间的风土人情，有了这些经历，也能让太平接触更多的民间疾苦，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做一个浮在空中不接地气的公主。
风孔山距离长安本来就很近，如果走的快一点，一天时间就能到达长安，不过张纵他们走的慢，所以多花了一天时间，路上他们在三原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才到达长安。
虽然一路上都是乘着马车，但道路的颠簸还是让张纵和丈夫都感觉有些疲惫，所以回到长安后，两人哪都没去，先是回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张纵这才去了芙蓉苑，向李弘禀报了一下自己请孙思邈出山的经过。
李弘也没想到张纵竟然能把孙思邈请来，当即也十分的高兴，之前的顾虑也彻底的被打消了，当即就任命张纵为太常少卿，专司种牛痘的推广，以及对太医署的改制。
之所以任命张纵为太常少卿，是因为太医署其实是隶属于太常寺，所以太常寺对太医署有着直接管辖之权，现在要对太医署进行改革，自然也要由太常寺来做。
当然了，张纵的这个太常少卿只是临时的，他也没打算长时间在太常寺任职，等到将太医署改革完毕后，他这个太常少卿也就做到头了。
随着太常少卿任命的正式下达，张纵也终于接手了太医署，而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太医署令，以及尚药局、药藏局的主官全都召集起来议事。
说起来尚药局与药藏局与太医署并没有隶属关系，甚至这两局的主官品级比太医令还要高，不过这两局却只是皇家的私人机构，地位虽然尊崇，但却没有实权，张纵只是需要借助它们的声望来对医学教育进行改革。
值得一提的是，尚药局与药藏局的主官都是孙思邈的弟子，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张纵跑去求见孙思邈的原因，因为只要孙思邈点头，这两局的主官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第三百七十二章 垄断
皇城东南太医署，张纵坐在主位上，三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分别坐在两侧，其中左侧是张纵上次张纵见过的周署令，右侧的两人全都是孙思邈的弟子，前面那个名叫周神威，现在是尚药典御，后面那个名叫许三奉，官拜药藏典御。
“少卿，种牛痘的计划已经定下来了，现在我们已经抽调了不少人手，准备先在长安和洛阳推广种牛痘，时间就定在年后，长安和洛阳都是大城市，人口的管理也比较方便，推广起来的难度也比较小，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也更方便解决。”周署令以为张纵召集他们是为了商议种牛痘的事，所以他也主动禀报道。
不过相比周署令，周神威和许三奉这时却一头的雾水，他们尚药局和药藏局只是服务皇皇家的私人机构，虽然与太医署联系紧密，但并不参与者太医署的事务，比如这次种牛痘，就和他们关系不大，顶多就是负责给一些皇家成员接种一下牛痘，所以他们也不知道张纵为何召他们前来。
张纵之前去见孙思邈根本没有大肆宣扬，只有李弘等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周神威两人也根本不知道，张纵已经说服了他们的老师，更不知道孙思邈年后要来长安的事。
只见张纵听完周署令的话也立刻点头道：“很好，种牛痘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不过我今天召你们前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与我们尚药局有关吗？”旁边的周神威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说起来他身为尚药典御，其实就是皇帝身边的首席御医，本来之前就应该跟着李治去洛阳的，不过现在李治身边有了明崇俨，所以李治就把周神威留在李治身边。
“不仅仅是你们尚药局、药藏局和太医署，而是与整个医学界都有关系。”张纵开口回答道，这也让周神威和许三奉也都吃惊的对视一眼，同时也猜不透张纵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就直说了吧，其实就在几天前，我去了风孔山一趟，并且见到了孙道长！”张纵当下再次开口道。
“少卿见了老师？”周神威和许三奉听到这里也吃惊的异口同声道，他们两个都是孙思邈的亲传弟子，医术方面都得到了孙思邈的直传，他们两人不但医术精湛，而且也精通养生术，虽然年过七十满头白发，但却精神健硕身体强健，说话时也是中气十足。
“不错，我不但见到了孙道长，而且还与他相处了几日，商议了一些事情，结果孙道长已经答应我，会在年后亲自来京城，帮我做一些事情。”张纵再次点头道。
“这不可能！”许三奉听到这里却不敢相信的大叫一声，但随即他又立刻醒悟过来，当即一脸尴尬的向张纵解释道，“我并不是怀疑少卿的话，只不过我师父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所以这几年一直在风孔山隐居，甚至都很少给人看病了，怎么可能轻易的出山来长安？”
张纵倒是没有生气，毕竟孙思邈出山这件事实在太让人意外了，之前可是连他都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只见也是淡定的一笑道：“关于孙道长出山这件事，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风孔山询问，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孙道长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什么事？”周神威这时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学医的人性子一般都比较沉稳，只不过这时他也感觉张纵要说的事情恐怕会十分重大，否则不会让自己的老师都要出山了。
“这件事其实与太医署有关，我仔细研究过太医署对学生的教育，发现依然沿用效率低下的师徒相承，种办法远远无法满足大唐对大夫的需求，所以我决定，将对太医署进行改革，成立一所医学堂，就像是朝廷的公学一样，由一位先生教授多个学生，并且定期对学生进行考试……”
张纵当下把医学堂的整个计划也详细的讲了一遍，周神威三人刚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慢慢的他们也终于明白张纵要做什么了，这让三人全都露出吃惊的神色，同时也明白了张纵为何要去请自己的老师出山了。
“少……少卿，您可知道，如果要成立医学堂的话，会遇到多大的阻力吗？”周署令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也有些惊慌的道，他身为署令，平时与外界的医生大夫接触的也最多，所以他也深知这件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我当然知道，就像是那些世家一样，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儒家经典，在朝廷中也有无数的人脉，所以他们几乎垄断了科举，而医学中也同样有类似的情况，只不过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只要有人敢跳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纵这时也神情严肃的道。
无论在哪个时代，垄断都一个大问题，而且垄断并不仅仅是经济方面，同时也可能垄断知识、权力、土地等等。
大唐虽然继承了隋朝的科举制，但并没有彻底打破世家对朝堂的垄断，比如世家掌握着大量的儒家经典，非族人不肯外借，再加上书籍的昂贵，这也导致平民出身的诗书人一书难求，不过这件事随着之前印刷术的使用，书籍的垄断已经被打破。
但是在科举上的垄断依然没有被打破，世家掌握着大量的人脉，可以让自己家族的子弟很容易得到权贵的推荐，从而占据科举的名额，相比之下，平民出身的诗书人却是投卷无门，哪怕考的再好也不可能得到录取。
医学界同样也存在这样的问题，许多医学世家垄断着医学方面的书籍，甚至只传男不传女，别人想学，就得去做学徒，而学徒其实就是为别人做牛做马，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学到东西，毕竟像孙思邈这样，愿意把自己的医术公开传授的人实在太少了，这也是医生数量不足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又见凯撒
纵观整个大唐，一直有一个无论绕过去的话题，那就是世家，他们垄断着知识的传播，把持着科举与朝堂，使得平民无法得到晋升的空间，从而使得世家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威胁到皇权。
也正是看到了世家的危害，所以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二人，一直没有放弃对世家的打压，然而就算是他们，也根本动摇不了世家的根基，顶多只是限制一下世家的扩张速度。
直到后来武媚娘称帝，世家不肯与她合作，这才让武媚娘不得不大力提拔平民出身的官员，限制世家的影响力，这也让世家的影响力一度收缩。
然而等到武媚娘退位后，世家却是再度卷土重来，晚唐时期的宰相，绝大部分都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直到后来黄巢起义，世家大族才被这场动乱终结，可以说世家几乎与整个大唐相伴生。
连李世民和李治都拿世家没办法，更别说张纵了至少暂时他还拿办法，但是张纵动不了世家，但并不意味着他拿医学界的那些人没办法，这些人也可以称为世家，只不过是医学世家，他们垄断着医学知识，甚至宁愿失传，也不愿意将这些知识外传，就是为了保持他们的垄断地位。
如果张纵建立医学堂，必须会触动上面这些人的利益，这也是张纵要面临的最大阻力，虽然这些人不像五姓七望那种大世家，但是在医学界内部还是拥有不小的影响力，所以张纵才需要孙思邈的名望与影响力，只要孙思邈愿意支持自己，那他也就有了对抗那些人的本钱。
张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还拉来了孙思邈这杆大旗，周神威和许三奉身为孙思邈的弟子，自然唯自己的老师马首是瞻，要知道这个时代老师的权威可是非常高，甚至与父亲并列，所以别看周神威和许三奉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但在这种时候，却还是要听自己老师的。
相比之下，周署令却有些犹豫，不过最终他看到张纵的态度坚决，而且周神威和许三奉两人也全都支持张纵，所以最后他也终于点头表示支持。
张纵知道周署令只是迫于情形才答应的，也许在他心中，并不怎么赞同这件事，因为据张纵所知，这位周署令同样也是医学世家出身，换句话说，他和他背后的家族，都是医学垄断的受益者，所以他不赞同这件事也并不奇怪。
不过张纵对周署令的态度并不怎么在意，现在大势已经在自己这边，如果他敢反对，到时大不了换一个人做太医署的署令，反正自己要彻底的接管太医署，周署令愿意配合当然最好，如果不愿意配合，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按说朝廷也要准备给官员放假了，不过张纵却没有休息，而是开始对医学堂进行前期的准备，比如选择址，学生和老师的选择，另外还有医学堂的一些架构等等。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医学教材的编写，这点张纵就使不上力了，所以就交由周神威和许三奉等一帮御医，不过他们也只是辅助，真正的主力是还是孙思邈这位神医，要知道孙思邈可是一位全科大夫，对内科、妇科、儿科、外科、五官科等都极为精通，由他来编写教材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那位周署令，因为他之前的态度有些摇摆，所以张纵也没敢让他参与医学堂的事，而是把推广种牛痘的事交给了他，现在长安和洛阳都准备在年后推广种牛痘，前期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张纵现在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些。
前期的准备十分的繁琐，张纵也忙的够呛，最后直到过年前的一天，他才停下手中的事情，并不是事情忙完了，而是他也要准备过年了，特别是一些官员也要放假了，毕竟事情实在太多了，也不差过年这几天。
这天上午，张纵打着哈欠从卧室中走出来，然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今天晚上就是除夕了，也是他休息的第一天，所以他也睡了个懒觉，连早饭都没有吃，现在他也感觉有些饿了。
不过就在张纵正准备洗漱一下，然后让人准备早饭时，却没想到只见婉儿快步走来禀报道：“公子，那个假波斯人来了！”
“凯撒？他不是去跑船了吗？”张纵闻言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凯撒现在的生意做的很大，陆上的生意已经无法满足他了，所以他早在之前就已经买了一条船队，并且年初还亲自跑去泉州，说是要亲自乘船出海，张纵也是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
“应该是出海回来的吧，管事转交了他送来的礼单，上面有不少海产。”婉儿猜测道，她也并没有见到凯撒，只是从管事得到了禀报，她也知道张纵对凯撒和泥涅师等人的事十分关心，所以也立刻前来禀报。
“这倒也是，他都去了快一年了。”张纵闻言也点了点头，随后也顾不上吃早饭，迈步就来到了前殿。
刚一进大殿，果然看到了坐在那里品茶的凯撒，只见他见到张纵也立刻上前行礼道：“恭喜张兄，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你已经贵为驸马，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咳，你这次出海可有什么收获？”张纵并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问道。
“还行，去了趟天竺，本来我是想再往西走一点的，可惜船上的货已经装满了，所以只能提前回来了。”凯撒笑着回答道，他比之前明显黑了许多，也瘦了几圈，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的精干，气质也比以前更加的沉稳。
听到凯撒去了印度，张纵也心生好奇，当即开口询问了一下他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凯撒也十分详细的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特别是他在天竺的经历，更让张纵十分感兴趣。
不过从凯撒的谈话间，张纵也能感受到，凯撒真正的目的地应该是大食，大食是波斯人的死敌，当初凯撒就询问过他，是否可以从海上进攻大食，所以他这次出海，其实就是为了探查一下海上的情况，为日后的复国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