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向原点的又一次回归
秦慕容远远望去,看见自己苦心经营的大酒店,不知为什么,却被查封了。这一下,使他的心,猛然之间,凉得透透的。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难道真是那批病猪肉的事情给人捅了出来了?不会吧?那的确是个事情,那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严重吧?嗯,有这种可能。十有**,就是那病猪肉的事情。
是的,秦慕容的的确确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那病猪肉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遮掩过去了。迟早会有一天,它将被别人捅了出来,作为筹码,又要来挤兑我了。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悬挂在他的心头。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料想到,这件事情不捅便吧,一捅,一下子就捅出这么大个窟窿。这件事情真的会有这样严重吗?严重到要把自己的酒店直接查封吗?
离酒店的大门越来越近了。酒店大门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盖有红印的纸张。走近一看,是一份通知,是食品检验部门的通知。明确无疑了,就是那病猪肉的事情了。
赵茜茜本来要等丁枝红她们回来的。可是,当她一看见自己购买的那批猪肉,一下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她吓得一声不吭,再也不等丁枝红她们回来了,自己灰溜溜的悄悄溜走了。赵小清没有走,她带着员工守在大门前,等候着秦老板他们回来。
赵小清看着秦慕容沮丧的脸色,她猜想,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也许他已经在做最坏的预测了。她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小声地和秦慕容说:“老板,事情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哈。因为……”赵小清在心里想了想,这时提赵茜茜的名字,到底好不好,老板会不会往歪里想呢?酒店都搞到这样了,你还在上赵茜茜的烂药。不过,这件事情,也无法回避,横直是要说的。她继续说:“好歹赵茜茜采购的这批猪肉,没有造成食品中毒事故,也许不会真的要罚款五万块钱吧?通知只不过是这么说说而已,应该是吓唬吓唬,要求我们今后注意就是了。”
赵小清停了一会,想了想,她又小声地说:“我想,你明天上午最好还是去一趟食品检验事务所。不过,一定不能和他们解释,是这个原因,或是那个原因的。这件事情,就是我们的错。所以么,态度,一定要诚恳一些。好话,一定要多说一些。困难么,也一定要多诉一些。你是男人,要是我呀,我再装装?,服服软,我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就是哭。我非把他们哭得都像个菩萨一样,一个个都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才算完。”
秦慕容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那张通知,像一根木桩一样,杵着。
“小赵啊,依我看,这件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如果,要是哭能解决问题的话。明天上午,我陪着秦慕容一道去哭。这怎么可能呢?无论干什么事情,无论在什么行业工作,都得有底线思维。这个底线,只要你不去碰,那就没有问题。换句话说,只要你胆敢去触碰这个底线,头破血流的,一定是你这个触碰的人。否则的话,没有这样的规则,那整个社会不是乱了套了吗?”
丁枝红想,酒店的事情,暂时先放一边再说。当务之急,看看能不能现将这位村妞打发走。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拿捏不好,谁都会受到伤害。她又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和那村妞说:“小妹妹,你看看,这事情吧,还真是不巧。你瞧瞧,我们的酒店给政府被查封了。看来,这件事情要想处理好,没有三五个月,是不行的。”说着,丁枝红像长辈一样,用手轻轻地在这位村妞的头上抚摸了几下,然后又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刘海,往耳朵边捋了捋。过一会,又将她的衣服掸了掸灰,理了理衣领。丁枝红叹了口气,又说:“小妹妹,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等酒店的事情处理好了,有了转机,我来请我们的赵小清经理再去通知你。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要是还愿意来的话,你就和我们的赵经理一起来。你看好不好呀?”
那村妞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她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似的。丁枝红不等那村妞说话,就对赵小清说:“小赵啊,你看,这小妹妹也的确乖可怜的。你帮她送到火车站,买张车票,让她回去吧。”丁枝红的眼睛望了一下地面,仿佛又想起来了什么,她赵小清说:“噢,别忘了,你一定要亲自把她送上火车,免得做错了火车,跑错了地方。唉……再给她买点吃的,以免路上挨饿。”
那妞眼眶红红的,像噙着眼泪,一副感激的模样。她向丁枝红鞠了一个躬,说:“人家说,城里人,冷酷无情。我看,一点也不是。大姐,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大姐。我来这里,有许多天了。身上带的钱,都花完了。在找到你们之前,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大姐,你像我老爸一样,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丁枝红扶起那村妞,拉着她的手,交给了赵小清。丁枝红望着那村妞和赵小清的背影,心里嘀咕着,你爸爸是谁,是黑煤窑的黑心小老板。我有那么坏吗?我只是想把这酒店关了。唐琳琳的闪现,赵茜茜说这个赵小清的事情,我
可是亲眼看见了。这难道还需要去追问个幺二三吗?现在,又有这位村妞,千里迢迢,来纠缠这秦慕容。嗨,他秦慕容道成了香朵朵,到处粘蜂引蝶的。不能让他在这里了,还是让他回机关上班。一个人,时时刻刻,自己的脑海里有个道德的约束,这比任何人为的约束都要好。
赵小清和那位村妞走了以后,丁枝红的心里踏实了一些。她让秦慕容告诉员工,店里先放假三天,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在家里听候通知。
店里遇上这样的事情,员工们连自己工资的事情,问都没有问,二话没说,一个个都散去了。秦慕容望着酒店门扇的封条,内心惆怅无限,迟迟不肯离开。
丁枝红搀起秦慕容的胳膊,勉强地拉走了。她一边走,一边劝慰着说:“三国演义里有段故事,使我至今一直记忆犹新。说的是诸葛亮在上方谷设计火烧司马懿。那司马懿也中计了。眼看着,司马懿和他的大军就要被熊熊燃起的大火烧死了。可是,天翁不作美。恰在这时,老天爷下起了瓢泼大雨。诸葛亮苦心设计的妙计,泡了汤。这时,诸葛亮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求啊。慕容啊,我觉得吧,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心知不可为,却要争强好胜,犟着来。不信邪,能行吗?有人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为什么非要真到黄河边了,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呢?佛家说,一切随缘。我不信佛。但我信理。比如讲吧,我们开这个酒店,我觉得,我们也是顺势而为。现在政府号召,有所作为的人,可以申请下海,闯市场。我们适应这样的历史潮流,你下了海,开了这个酒店。可眼下吧,我又觉得,这老佛爷好像又在暗示我们什么来着,是让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秦慕容扭过头来,将信将疑地望着丁枝红满满自信的脸,又沉默了。
“你想想看啦,这酒店,接二连三的故事,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偶然的吗?”
“枝红,我觉得,这酒店现在就这么的关张了,我的内心还是真的是过意不去。我感到非常的愧疚。特别是有愧于你的。你看你,投资的那么多的钱,我却一分钱也没有挣到,还把本钱给打水漂了。”
“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我是这样想的。这一段时间吧,你独当一面,在工作上历练了自己,这些就是我们挣的效益。再说,眼前这些事情吧,这也许都是老佛爷在警示我们呢。我现在有一种恰恰相反的感觉,如果我们还要是执迷不悟,继续走下去的话,也许真的会亏得更多,损失得更大。”
“也许还会是柳暗花明呢?”秦慕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里,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了。
“算了吧。你想想啊,一个农村的姑娘,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们徽合市,竟然都能找到你,这说明什么?你好好想想吧。我劝你,赶快清醒清醒。也许,现在停下来,会亏损得少一些。”丁枝红站住了,她转过身来,直面望着秦慕容。秦慕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和失落的情绪。
丁枝红继续说:“我们先不说罚款的事情。那装潢的钱,你在合同里,就签得很漂亮。谁接手,谁认账。”
丁枝红望了望仍然一声不吭声的秦慕容,说:“噢,慕容,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你们县里的那个叫崔瑞正副县长,因为收受了秦大亮的巨额贿赂,已经被撤职查办,坐了大牢。你回去工作,应该不会有人为麻烦。”
“容我再想想。”秦慕容心中的顾虑,似乎释放了许多。
“慕容,你做事情很慎重,凡事都三思而后行,这是对的。不过我得提醒你,酒店关张,我们的损失可能会减少到最小。你看啦,目前,只是那笔合同保证金,不过就五千块钱。如果,这么继续的干么下去……这五万块钱的罚款得要缴吧,还有呢,按照合同,钱发海的劳务公司也要罚你五万块钱。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更何况你又得罪了他的老婆大人。既使你交了罚款,那何时又能整改合格呢?那些小爬爬虫,胃口有多大?只有天知道。现在,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这样,从经济上来算账,才最合算。让那些乌七八糟的罚款,见它的鬼去吧。”
秦慕容被丁枝红的话,一下子逗得苦笑了起来。他好像看见,云开雾散了。他双手拉着丁枝红的手,既是感激,又是感慨地说:“我要是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那我和一个逃兵又有什么区别?那我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懦夫了吗?作为男子汉,我应该有所担当。否则,我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俗之辈?我不能走,我也不会走。枝红。”
丁枝红从秦慕容握着的手中,抽出一只手,在秦慕容的面颊上抚摸了几下,说:“什么叫男子汉?能屈能伸才能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像韩信那样,能忍胯下之辱。我们千万不要学项羽,逞一时之勇,既使有举鼎之力,那也不过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徒有虚名吗?”
“再说,我走了,这酒店怎么办?这摊子事情又将如何处理?你工作那么忙,我这里还在给你添乱。我不能走。”在丁枝红看来,秦慕容这话,说明他心里已经
打算撤退了。
丁枝红说:“家庭是什么,是生活的港湾,是两个人相互支撑的结合体。你现在的这些事情,只有在你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之后,我处理起来,才能游刃有余。这就叫做变换一个角度,转换一个角色,选择一个更恰当的支点。这样既可以省力,又可以省钱,也更容易得到别人的理解。这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法吗?只是让你暂时蒙受了一些的委屈。其实呢,你要是真的能这样去做,你在我的心目中,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说着,丁枝红激动地在秦慕容的脸上,亲吻了几下。
秦慕容被丁枝红的这一席话,说得是真正的心锐诚服了。他的内心暖暖的,像有一股热流,从内心涌向全身。
丁枝红笑了笑说:“我们每个人都想成为伟人,至少想做一名成功人士。我也是如此。但是,人要想成为伟人,或者是成功人士,就必须要具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和意志力。敢进敢退。进的时候,能勇往直前。退的时候,能干脆利落。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承担得起历史赋予他们的使命。现在的人常说,不辱使命。可是,在当今的社会里,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呢?其实,我认为,有的时候,能做到急流勇退,那也是不辱使命。”
丁枝红已经看出,秦慕容是决定回临江县了。但是,何时动身,他仍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她说:“人,其实有各种潜能。有的人,善于单打独斗。当他一个人,或者说他带领一部分人的时候,他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他只是个将才。只有那些富有大智慧的人,把他们放在团队里面,他们才能成为蛟龙,他们的天赋才能发挥到极致。慕容,你就是属于这后一种的人。”
秦慕容笑了笑,又默默地往前走着。
丁枝红扭过脸,深情地望着秦慕容的眼睛,又幽默地笑了一下,说:“慕容啊,我说出来,你也不要介意哈。在你心里,难道还是那割舍不下的情缘吗?你说,你看见了唐琳琳,想再去找找她。我说呀,或许你真能找到她。完全有这种可能。但是,既使你找到了她,你又能怎样?她也许已经结婚了。既使她仍然没有结婚,她还是那个学生时代的她吗?她那学生时代的清纯,善良,甜美,温馨,也许早已荡然无存了。人总归要成熟的。慕容,请你不要破坏唐琳琳在你脑海里的良好印象,好吗?”
秦慕容不好意思,直面丁枝红盯着自己的眼神,回避望了望其它的地方,又回落到丁枝红的脸上。
丁枝红说:“爱情是精神世界上最圣洁的一种情感。如果你拥有她,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慕容,请你把昨天的所有美好的记忆,都珍藏在你的脑海里吧,请你永远不要再去追寻她了。如果,你仍然要去追寻你那属于昨天的温馨。那么,现实的她,有可能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清纯的她了。到那个时候,你将怎么办?你还是那个成熟的你吗?你会不顾一切地跨越道德和理智的鸿沟?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魔鬼吗?我想,你不愿意看见,你心中的她,也突变成魔鬼,丧失理智,丧失道德,或成为与你纠缠不休的魔鬼,或成为与你不共戴天的敌人。如果,这些都演变成了现实,你将又如何去面对呢?你醒醒吧,我的同志,请你把那最为珍贵的初恋,珍藏在你心里,默默地爱慕着,不要再往前超越一步了,哪怕是半步,也不行。往前就会失态,往前就会变得庸俗,再往前,你就会演变成为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魔鬼。让昨天的美好,永远保留在昨天的美好时光里吧。她会像蓝天里的白云,当你有闲暇的时候,你可以远远地遥望,她会让你心旷神怡。你也可以站在今日的天地之间,远远地眺望她,她会像雨丝中的玫瑰,你可以陶醉在你无限的色彩斑斓的世界里,尽情享受那沁人肺腑的芳香。”
秦慕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憋在心间的窝气,感觉到心里舒畅了许多。丁枝红苦口婆心的循循诱导,终于打开了自己这些年来一直缠绕在心间的心结,使自己终于获得了人生的又一顿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这时,秦慕容这才感到有些的后怕。是的,如果,自己真的要是找了唐琳琳,我会像梁思伟一样,和丁枝红分手吗?甚至于,自己会像那个村妞一样的荒唐,一样的幼稚。自己是真的会裂变成一只恶魔呢,还是会蜕变成唐琳琳一生所憎恨的人呢?自己真的难于预料。
现在,自己终于彻底醒悟了。今生今世,自己坚决不会沦落为唐琳琳的恶魔,也坚决不做她仇恨的敌人。我只愿意远远地在心中祝福她,默默地在心中暗慕她。这样,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亵渎自己心中的这份纯洁的纯真情怀。
又是一天的清晨,秦慕容所乘的火车,向前奔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又要到家了。秦慕容像是如释重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忽然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个概念,这好像又是向原点的回归。难道不是吗?那次是大学毕业之后。这次呢?是我又一次的人生浴火涅槃吗?一路的忐忑不安,在到了家门口之前,秦慕容的心里,却多了一份自信:我秦慕容每一次的回归,都已经是从昨天里完完全全地褪脱出了。
第四十七章 在返回徽合市的旅途上
一段长长的故事,终于讲完了。秦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站了起来,遥望着天边的落日,对着唐琳琳和钱莉华说:“孩子们,你们瞧瞧,人老了,说起话来,就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说到了现在。你们听到现在,也许听腻了吧?”
“老人家,我们最爱听故事了。让您老人家说到现在,我们应该谢谢您才是啊。”
“那感情好啊。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要是赶路啊,那你们就请回吧。如果,要是不赶路的话呢,欢迎你们到我家去做客。”
“不啦。老人家,谢谢您,”
唐琳琳和钱莉华告别了老人,来到了火车站,登上了火车,开始返回徽合市了。路上,唐琳琳和钱莉华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邵武义这件事情。
钱莉华说,我们那年毕业分配,原则上都是回原籍的县城里去工作。这个邵武义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蹿。我们年级有一个女孩,她爸爸是学校里面的一位领导。他听说以后,就想方设法,钻山打洞,跑去和别人套近乎。都大学毕业了,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你尾巴一翘,人家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一靠近别人,别人就知道你是啥企图。临时抱佛脚,迟了,本姑娘不搭理你。他碰了一鼻子灰,才老老实实待在寝室里了。
这个人啊,天生就不是个安份人。他哪会老老实实待在寝室里啊,他是趴在床上想主意呢。最后,他把所有的招数都想遍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他是为什么,鬼使神差了,他竟整天围着我转。像个绿头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都烦死人了。
有一次,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我爸爸第二天要来我们学校,为我的毕业分配的事情,要和学校的领导见见面。他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机可乘。这种人,馊主意多得很。而且每一个损招,都是缺德带冒烟的。
这天晚上,邵武义约了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大排档吃夜宵。大排档,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卫生条件又极差。他开始约我的时候,被我一口拒绝了。后来,他又来约我。他说,他已经约好了谁,谁,谁。大家快要分手了,今天难得有个机会,大家在一起聚聚。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想聚一次,也会是难上加难的。这些话,说的有道理。同时,我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得罪一大家人啊。于是,我就同意去了。
第二天,我爸和我妈妈来了。他们和学校的领导们见过面以后,又到宿舍来看看我。我呢,因为昨夜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吃坏了肚子,老是恶心想吐。
我爸和我妈看我这样,都心疼地关心我。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邵武义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我爸和我妈面前,他虚心假意,问寒问暖。这个邵武义不是东西吧,他竟坐在我的床边,假惺惺地问:“你还难受吗?躺一会,应该会好一点的。”
我气恼极了,随口说一句:“还不都怪你呀……”我话还没有说完,邵武义接上就来,说:“都怪我,都怪我。”他说过这话之后,又扭过头来,红着脸,害羞地对着我爸说:“叔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在责怪他邵武义,我责怪他为什么非要在昨天晚上,搞得那么盛情,生拉硬拽地邀请我们。去就去呗,在啥大排档啊,还吃的都是那些垃圾食品,搞得我今天整天都是一直恶心想吐。那时候,我哪里懂得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啊,我
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个邵武义有意要恶心我,接的那个话茬,他是存心想误导我爸我妈,往歪了里想我和邵武义的关系。
我爸爸中招了。他认为,我和邵武义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未婚同居的地步了。那年头,老干部是啥思想啊,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害躁得无地自容。他恶狠狠地瞪了我妈妈一眼,扭屁股,走了。我妈妈,看见我一会儿恶心想吐,一会儿,又恶心,又想吐。她老人家又听见邵武义一个劲地道歉:“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这可使得她慌了神了。她气得两脚直跺,两只手,攥成拳头,来来回回在胯部摇晃了好几下。她老人家满肚子的闷气,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为了孩子的脸面,也担心老头子的脸没有地方搁,怕丢面子,怎搞呢?只好将打掉了的牙齿,往肚子里面咽。我妈,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老头子到了宾馆,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他“砰”的一声,使劲地把门一关,气呼呼地对我妈说:“你看你,你是干吗吃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你这双眼睛,是啥眼啊。”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气糊涂啦,你怎么竟骂起人来了。我又不是你的部下,你怎么竟敢骂人呢?你这个不讲良心的……”说着吵着,我老妈竟气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老爸,双手抱着胳膊,在屋里来来回回度着方步。好半天,他怒气冲冲地我老妈说:“去洗把脸,再去把王秘书叫过来。”
不一会,王秘书进来了。他来到我爸爸面前,说:“首长,请指示。”
“你再往学校跑一趟,和校领导再商量商量,就是那个叫邵武义的年轻人,能否跟我家的钱莉华一起派遣到徽合市来。现在,我们市的各行各业都急需要一大批有知识有文化的有为青年,请他们给予支持支持。好了,你去吧。办妥了,我们就回去。”
毕业分配的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一直诚惶诚恐的邵武义,从一个学生干部那里得到了一条可靠的消息。他们班有五位同学,被分配在边远地区的县机关里工作。他就是这五位同学里面的一员。他听到之后,就像受到一声惊天霹雷的惊吓,顿时蒙了,整个人啊,就像是焉了花卉,一点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邵武义,辅导老师找你。”
“有什么好谈的啊,发配就发配吧,怎比师范毕业生支教强吧。”
“你瞧你,发什么牢骚啊。正确面对毕业分配,这不是你经常唱的高调吗?怎么啦?当动起真格的时候,就不行啦。老同学,我别说我没有劝过你呀,趁早把你这一套拐话牢骚给我藏着,掖着。否则,像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啊,领导们要是知道了,也许县机关你都进不去。”
“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他没精打采地走出了寝室。
邵武义回到寝室以后,同学们发现到他的精气神又上来了。大家还以为,他的思想工作让辅导员给扭转过来呢。
邵武义斜躺在叠好的被子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的上面,一只脚在另一只脚碗的上面,抖将起来了。前几天,那个像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又鼓了起来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邵武义这样的嘚瑟起来呢。
原来啊,是邵武义自我感觉良好。他认为,自己略施小计,就获得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成功,这又怎么能不让他惊喜万分呢?呜呼一哈,原来人生真的能和唱戏一般啊。想到这,他感觉到,自己的
那只抖动的脚,抖动的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当然和应该。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钱莉华的爸爸妈妈,真的以为我邵武义和他们的宝贝女儿有那么一腿。这些人,也真的太好骗了。不,不,不能这么说。是我这几年的大学没有白读,书没有白念,是我太有水平了。看看,看看,我小试牛刀,这不,理想的工作岗位,就如愿以偿了。那些人,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也就那么样。呵呵,呵呵,哈哈,也许我还能真的成为乘龙快婿呢。
邵武义做的这些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钱莉华是一点都不知道,完全蒙在鼓里。天真无邪的钱莉华,压根底就没有想得那么多,更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地被人给耍了。当钱莉华和邵武义在开派遣证的那当儿,他们邂逅相遇的时候,钱莉华才知道邵武义也和她一起分配到徽合市来的。
“邵武义,你也分配到我们徽合市啦?”
“是啊,现在是真正的‘我们的徽合市’了。”邵武义有些得意地说。
“有时间,到我们家去玩哈。”钱莉华也就随便地这么一说,只不过大家是同学一场,客气客气罢了。
邵武义满面春风地说:“那当然,那当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来买一点东西。”
邵武义和钱莉华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遇上学校的一位老师,找邵武义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邵武义将东西给了钱莉华,自己和老师一道去了。
钱莉华回到家里,她妈妈惊讶地问道:“哎,怎么啦?武义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呀?”
钱莉华惊奇地说:“妈,你怎知道他要来呀?”
“鬼丫头,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啊。”
“半路上,给老师叫走了。”
“下个礼拜天,请他到我们家吃顿饭。”
钱莉华笑着说:“好,好。”
“这就对了,我的乖女儿。你和他说,下个礼拜天一定要来。哈。”
钱莉华高兴地说:“好来。”
妈妈看着女儿的高兴劲儿,心里也少一份忧愁,也舒坦了许多。
邵武义分配在工商局。钱莉华分配在宣传部。这天上午,钱莉华到宣传部报到上班后,她刚坐下来,还没有工作,坐在她对面的同事,接过座机电话,听了一会,她笑呵呵地对钱莉华说:“钱莉华,电话,找你的。”
钱莉华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听话筒说:“请问你是……”钱莉华听出声音了。“邵武义啊,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电话号码的啊?”
“我邵武义想知道的事情,还有打听不到的?那你也太低估我的能量了吧。”
“好,好,你的法力无边,行了吧。哎,你来电话正好,我有件事情正要告诉你呢。”
“什么事情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也知道你分配在我们这里。她老人家邀请你,下个礼拜天到我们家来做客呢。你有时间吗?”
“再没时间,我也要挤出时间啊。岳母大人请客,小婿敢不来?”
“刚上班,你怎么就学得这样油嘴滑舌的啦,讨厌。我在办公室,说不方便。到我家,不准你这样的油腔滑调的啊。我们仅仅只是同学关系。请你吃饭,也只是我妈的意思。记住了吗?”
“知道啦。我做事情,你就放心吧。”
钱莉华的面颊,被邵武义的一句话,害羞得面红耳赤,满脸飞霞。
第四十八章 初次会面
莉华大学毕业了。莉华工作了。这些信息不胫而走,在钱莉华老妈和老爸的工作单位,以及他们的老同事间之传开了。钱莉华的同学,那些中学年代的同学,上小学时候的同学,甚至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的发小,也都知道了。他们有事无事跑来串串门,叙叙旧。
老年人絮叨的话题,无非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有的,自认为和钱莉华老妈柳春燕的关系好,这也就像长辈一样,为钱莉华操起心来,在柳春燕面前,或名言,或暗示地谈起她儿女的婚事。什么李市长家的三犟子,现在可有出息了。什么王厅长家的老大吧,现在可是标标准准的大小伙子了。
柳春燕听着明白啊。但是,遇上这样的话题,她就急急忙忙把话题岔开。她是一肚子苦水,无法往外倒啊。女儿的那个同学,那个叫邵武义的,当着他们的面,坐到女儿的床边。不过,现在新社会了,都改革开放了,这些也没个啥。可是那天,她和老头子去看女儿,一会儿恶心,一会儿想吐,这到底是咋回事情呢?这叫做娘的,怎么开口去问女儿这些事呢?毕竟女儿还没有结婚。怎不能直不笼统地这样去问这个让人操心的东西:哎,女儿,你是不是怀孕啦?回答是,或者回答不是。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真揪心死了。
钱莉华呢,她完全蒙在鼓里,她哪有这些莫名其妙的烦心事儿。她这时,象花一样的季节,花一样的灿烂,花一样的绚丽多彩。愉悦,幸福,祥和整天充裕心间,整天乐逗了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啊。更让她整日陶醉得飘飘然的是,她那些发小和新朋旧友,整日像飞蝶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翩翩起舞,飞来飞去。每天的晚上,不是她的中学同学,就是以前的发小,约着和她一起,要么吃饭,要么喝茶。
钱莉华刚刚从繁重的学业里解放出来,难得有这么轻松的一回。所以,她也就慢慢养成了有约必赴,有请必到的爽快性格。这样,她既不负朋友们的盛情相邀,也不慢待同窗好友的亲密友情。亲朋好友,亲密接触,在年轻人中间难免日久生情。
这天,钱莉华还没有下班,她就接到她小学同学马小妹的电话。马小妹这几年,在八小时之外,在七大姑八大爷之间,互串个有无,倒腾倒腾,赚了些小钱。
钱莉华回来以后,马小妹经常约钱莉华一道走亲访友。刚开始,钱莉华觉得这个人挺厌烦的,整日没个什么事情,老是这样走亲串友的,打扰别人不说,怎觉得这样白白耗费时间,挺无聊的。所以,钱莉华一开始的时候,怎是推脱,或丢脸子给马小妹看。生长在普通百姓家庭的马小妹,看惯了冷脸,瞅惯了白眼,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马小妹根本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情,她照常把钱莉华当成她的姐们。而且,在马小妹的圈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有个姐们在宣传部工作的姐们,关系特铁。
“莉华姐,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彭笑钢家玩玩呗。”
“不行啦,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情。你看,这一大堆子材料还没有看完呢。”
“哎呀,我的莉华姐,谁不知道啊,坐在办公室里,就有干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事情。人,怎得要劳逸结合吧。这样吧,我上来,在你办公室里等你,行不?”
马小妹跑到钱莉华的办公室,把近几天的报纸瞅了个遍,耐着性子,等着她下班。钱莉华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她搀着钱莉华的胳膊,嗲嗲地说:“今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只要一见他,只要和他聊上几句话,你就会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你不信?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咱们走,去了,见面了,聊上几句,你就相信了。也许聊上一会,你的思想,也会跟着他的思路跑。就好比,你就像是一杯白开水,他就像是那么一
滴红墨水,就那么一滴,你立马就改变了颜色,立竿见影,就那么神奇。”
“你瞧你说的,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吗?”
“见见呗,看看有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的。”
钱莉华的胳膊,被马小妹挎着。马小妹像是亲昵有加,钱莉华感觉,像是被绑架一般,浑身的不自在。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庭院。这个小庭院里有一幢小洋楼。小洋楼的一层,中间有扇大门。她们推开大门进去,看见满屋都是人。屋里的沙发上,坐有许多人。他们有的在品茶,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聊天。西边还有张大木桌,四周围着都是人。有的人在打牌,也有人站在旁边看牌。唧唧哇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马小妹她们走进去的时候,许多人头也不抬,各干各的事情。也有几个人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看了看,也不招呼,也不点头,又干起他们原有的事情了。有个男青年,瘦高个儿,身穿一套崭新的藏青蓝低领套装。他的头发,有点儿自来卷,往后脑勺一顺梳着,油光滑亮的。他的面颊白净,一双眉毛弯弯秀长,直到眼角的上方。他看见马小妹进来,马上满面春风,笑脸相迎。他走上前来,握着马小妹的手,眼神却一直落在钱莉华的脸上。
这张笑脸,一看就挺招人喜欢的。他的家庭,可能也不一般。就是他那眼神,挺讨厌的。钱莉华心里想,你老看我干吗?我才不像有些人呢,要我胆怯,不敢和你对视。要我羞涩,要让我回避你的眼神。哼,干嘛要这样呢,你想和我对视,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怯你。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名叫彭笑钢,是马小妹的好朋友。
彭笑钢心想,这个姑娘,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我得让着她一点。他笑着说:“欢迎美女带来更美的美女来。”
“你也很帅啊。”钱莉华大大方方地说。
“我叫彭笑钢。人家是恨铁不成钢。我是笑傲江湖,百炼成钢。但是,我虽姓彭,却一点也不自我膨胀。”他嬉皮笑脸地说:“不信?你问马小妹。”他望了一下马小妹,眼神又回落到钱莉华的脸上,说:“美女,请你介绍一下,这位靓丽的美女芳名。”
马小妹刚要开口,钱莉华说:“干嘛非要别人介绍呢?你能自我介绍,难道我就不能吗?”钱莉华伸出纤细的手来,说:“来,拉拉手。我叫钱莉华。”
“拉拉手有啥意思啊,咱们拥抱一下。”
“拥抱一下就拥抱一下,好大事啊。”
彭笑钢听钱莉华这么一说,张开双臂,就要来拥抱钱莉华。钱莉华像打太极一样,把彭笑钢的一只手膊缠绕到一边去了,笑着说:“瞧瞧你,有美女,你不拥抱。抱干柴,有啥意思啊?”
马小妹用手背捂着嘴,笑着说:“你们打趣,拿我来当笑料啦。”
“开玩笑,纯属开玩笑。请,请坐,请上座。”
“那还要再麻烦你,茶,敬茶,敬香茶才好呢。”
“你们在说啥呢?啥意思啊?”
彭笑钢和钱莉华诡秘的对视着笑了一下,啥也没说,径直往屋里走了。
彭笑钢将钱莉华和马小妹让到一个三人沙发上。他一边走到一个柜子旁边,一边不时地瞟望着她们。彭笑钢拿来茶叶,放进杯子里,开始给钱莉华倒开水。他放肆大胆地用爱慕的眼神,毫不吝啬地全部投放在钱莉华的脸上。开水已经溢出了茶杯,流到了茶几上,他也没有察觉出来。
“彭笑钢,你干嘛?眼神给天使拽住啦。你看,你看,开水都漫了一茶几了。”
彭笑钢转眼一看,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憨笑地放下暖水瓶。这时,他看见钱莉华的肩膀上有一根头发,他想表示亲昵,就不假思索地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将那根头发丝给捏了起来,放在空中,来回搓了几下手指。钱莉华看了看彭笑钢白
皙细长的手指,又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没有说话。这时,彭笑钢更加放肆了,他将手突然放在钱莉华的挺拔丰盈胸上轻轻地拂了拂,说:“瞧,瞧,这些青丝,落的也不是个地方。哈。”
钱莉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深感自己被这个轻浮的小哥给藐视和亵渎了。她面有怒色,沉着脸说:“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不知何谓宫墙柳?我将怒诛咸猪手,剁,剁,剁。”
彭笑钢顿时深感过于冒犯了,这位小女子,毕竟是刚刚见面,这一动作也确实是太放肆了。他愧疚地红着脸,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天生丽质我懵懂。错,错,错。”
马小妹看到出现了这样的尴尬局面,马上站出来打圆场。她柔柔地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拍拍彭笑钢的面颊,笑眯眯地说:“我亲爱的老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心动不如行动。来,来,来,赶快给我倒茶,我可渴死啦。”
“哎呀,我的好妹妹,慢待了,慢待了。”彭笑钢一边给马小妹倒水,一边做了一个鬼脸。他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放到鼻子跟前,揭开茶杯盖子,对着升腾的热气,慢慢地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好茶,的确是好茶。你们品尝试试。”
钱莉华也学着彭笑钢的样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沁入心田。好茶,好茶。凭心而论,这的确是好茶,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的如此好茶。可是,她只是点点头,说:“还可以。”她望着马小妹睁得大大的眼睛说:“是还可以啊?”
马小妹心里嘀咕了,我和彭笑钢处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拿这样好的茶,招待我们。你钱莉华来了,他彭笑钢就算够给面子了。也许,这些干部子弟,平日里喝的都是这些好茶。呵,习以为常啦。咳,也只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偶尔品尝一下,才觉得受宠若惊,有多大了不起。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想到这,她更加欣赏自己的处世风格了。有事没事,就得和这些干部子弟常来常往,打成一片,黏在一起,捻在一起。说真的,他们漏掉一点点,不疼不痒的。我们可不一样了,够我们饱餐一顿了。他们既然不心痛,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彭笑钢抿了一口茶,说:“说正事吧,小妹,今天来,有啥事啊?”彭笑钢翘着二郎腿,用一只手的食指抵着下巴颏,微笑地一会望望钱莉华,一会望望马小妹。钱莉华瞥见了彭笑钢诡异的眼神。
马小妹说:“也没什么多大的事情。我在单位吧,收了一点国库卷,也不多,就五千块。这一次,你能给我什么价啊?你可不能让我连水都没得喝吆。”
钱莉华心里打了一大惊,这个马小妹啊,她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啊?充其量,她一个月最多不过四十多块钱工资,还要吃,好要穿,还有各种人情往费,她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啊?钱莉华低着头,一边喝茶,一边想着。
“还有呢?”
“还有,就是带我们的大美女来玩玩,大家一起认识认识。”马小妹看彭笑钢没啥反应,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的脸,赶紧补充说:“她爸,也是位大领导。”
彭笑钢还是用着审视的目光一会儿望望钱莉华,一会儿望望马小妹,啥话也没说。
“她刚大学毕业。”马小妹又补充说。
“怎么?不欢迎?”钱莉华不紧不慢地抬头望着彭笑钢说。
“哪里,哪里,怎么会不欢迎呢。刚才我还在担心呢,时间这么长,都没有加入到这个圈子来,肯定思想有问题。太保守了,进来也是无益的。你说呢?”彭笑钢说着,望着钱莉华,将手伸到她的跟前,说:“信息共享,社会资源共享。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
钱莉华望着彭笑钢伸过来的手,手指是那样细长细长的。
第四十九章 参加舞会
我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由于我们所处生活环境的不同,完全有可能会造成我们的思维也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既使我们大家在观察着同一个事物的时候,只要我们从不同的视角去观察它,那么我们得到的成像结果和感性认识,也是不一样。
在彭笑钢想来,既然马小妹当面推荐钱莉华,那么钱莉华事先对他们的这个圈子一定是有所了解的。彭笑钢第一眼看见钱莉华,就为钱莉华所倾倒。这个姑娘,要气质,有气质。要容颜,有容颜。当她认为需要维护自己尊严的时候,又能委婉地给对方有机会,悄然不失体面地走下台阶。洒脱时,让人不敢随意轻佻。威严时,也给人感觉,她是一个落落大方的人。所以,一经她马小妹推荐,他便诚心诚意,伸出这根橄榄枝,想和钱莉华合作,更想和钱莉华有更美妙的发展空间。
钱莉华呢,她本来就是一个精明过人的人。她考虑的问题,可就不一样了。她想的多着呢。首先,钱莉华根本不知道,彭笑钢的这个圈子,到底在忙活个啥。还有呢,他们的这个圈子,所做的这些事情,是否合法,她心中也没有底。千万不能一脚踏空,深陷囫囵了,那就亏大了。她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马小妹有很多机会,介绍他们这里的情况。可是,她为什么又只字不提这个圈子的事情呢?真是让人感到玄之又玄啊。
彭笑钢除了倾慕钱莉华的容颜和气质,他还在想,既然马小妹把钱莉华带到他这里来,她们肯定对他们的这个圈子的情况,已经进行了反复的交流,琢磨和推敲,利益得失,早已分析熟透了。
他彭笑钢万万没有想到,他伸出去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让他来去都感到尴尬。好歹他那顽皮的个性,掩饰了他的尴尬。他将手,往前又伸得更长些,直至钱莉华的肩膀,顺势拍了两下,说:“咱们是啥关系啊,还注重这些形式吗?”
钱莉华也想掩饰一下,不让彭笑钢感到太大的尴尬。于是,她戏谑地说:“又来了。你看你,你这手,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它呢?看你啥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噢。”
钱莉华这么一说,他彭笑钢是太清楚了,这一套,是他经常玩的啦,他熟悉这套把戏,既然知道怎样借梯子找台级下。所以,他接话麻利的很来,张口就来。他说:“啥时候能长大,这要看你的了。你给机会,我一翻身,就能长大成人了。”
钱莉华听不懂彭笑钢在说啥,只是淡淡的说:“马小妹,你不是有事情要找彭笑钢吗,怎么啦?赶紧的啊,我还有事情呢。”
“好说,好说。五千块钱,又不是什么多大的数字。我这就拿现金给你,省得你再跑一趟了。”说完,彭笑钢看着马小妹仍然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他又说:“怎么啦,信不过笑钢哥啦?难道你笑钢哥还会给你亏吃?收人家五,给你六。怎么样,你笑钢哥够处吧?”
“谢谢笑钢哥。”马小妹马上把斜挎在肩上的草绿色的军用帆布包绕过自己的头顶,取了下来,递给了彭笑钢,说:“钢哥,你点点。”
钱莉华暗自讥笑马小妹如此的事故,从亲爱的老哥,到笑钢哥,再到钢哥,就因为那么一个点点蝇头小利,就把称呼变得比火箭还要快。她转念又想,这也许就是市场经济人情世故的魅力所在吧,自己也得学着点。
彭笑钢说:“点个啥,难道我还信不过我小妹吗?那当今天下也就没有我彭笑钢信得过的人了。小斌,拿去入账。按六,给我小妹兑现。”
马小妹接过现金,激动地满脸绯红,连声说:“谢谢,谢谢。”然后,她拉着钱莉华就走。马小妹给钱莉华的印象,仿佛是她马小妹占了彭笑钢好大的便宜一般,生怕彭笑钢事后反悔,又跑过来追要多支付给她已经到手的盈利一样,脚步是一步紧似一步,直到走过她认为已经很安全的地方以后,她才放慢了脚步。
钱莉华对彭笑钢的这个圈子,一直心存戒备。很长一段时间里,钱莉华时时
提醒自己,不过于频繁的接触,不过于频繁的接触,保持定律。这世上的东西啊,就是有点儿奇怪,有时候,她越想割失掉。嗨,这东西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你,使你一下子难以割失。所以,钱莉华就像是一只蜻蜓一样,等到涟漪快要荡漾平静的时候,她又飞到莲花的上面,摇曳几下,使得莲杆又在本已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彭笑钢的心里,就像这河面。刚刚快要淡忘了的记忆,又被刻上一刀,记忆的痕迹被加深了。这样的记忆痕迹,无论是放在谁的心里,都有一种手伸不到瘙痒地方,又想捞痒的感觉那样,无可奈何,却又很不甘心一样。
彭笑钢这天特意买了几张舞票,他绕着弯子,请马小妹约钱莉华一起去跳舞。
在钱莉华心里,一直就有彭笑钢这个人。她只是对彭笑钢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感觉到有些的不靠谱,甚至于是,那不仅仅是不靠谱那么简单,还有几分违法乱纪的成分。他彭笑钢,就凭他的这套住房,和他住房里面的摆设。他是何等的人物,搬着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去做呢?这个人真是有点儿让她捉摸不透。越是捉摸不透,钱莉华就越想捉摸。所以,马小妹到钱莉华的办公室,悄悄地这么一说。她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去。当马小妹将那张舞票放进钱莉华办公桌的抽屉里,钱莉华也没有再从抽屉里拿出来,将舞票退给马小妹。后来,彭笑钢问到马小妹这件事的时候,马小妹也就是这样如实说了。马小妹认为,算是她钱莉华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吧。
歌舞厅的大门前,人流熙熙攘攘,在向歌舞厅的里面流动。舞会快开场了,彭笑钢站在歌舞厅的大门前,焦急地等待着钱莉华和马小妹的到来。可是,他左等也看不见人,右等也看不见她们俩的踪影。这个马小妹,做事真是不靠谱。火急火燎的彭笑钢,心里开始责怪起来。他一会儿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一会儿又踮起脚尖,往远处眺望。舞票上标明的开场时间只差五分钟,马小妹还是没有来。看见了,钱莉华来了。她身穿小碎花连衣裙,白皙皙的小腿不停地在裙摆内前后摆动着,把彭笑钢眼睛都看直了。
“钱莉华,你来啦,快开始了。”彭笑钢激动得往钱莉华的跟前小跑了几步,微笑地望着钱莉华说着。
钱莉华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坤表,说:“还没有到点呢。”
彭笑钢说:“里面的人,多得很呢,座位可难找啦。咱们先进去吧?”
“怎么?不等马小妹啦。”
“这里,她是老猫上锅台,可熟啦。”
“是吗,那我们先进去吧。”
彭笑钢走在钱莉华的旁边,约领先半步左右。他是一边介绍,一边领路,既热情,热情之中又略显一点殷勤。钱莉华走进舞厅里面,仰着头,环视了一下,似乎微微有那么一点儿高傲的显摆。彭笑钢领着钱莉华,找了一个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是个卡座,服务员跑了过来,说:“先生,小姐,坐这里是要额外收费的。”
“可以。”
“坐我们这里,我们只提供茶水。如果你们需要汽水和酸奶,还需要另行付费。”
“钱小姐,喝瓶酸奶怎样?”
“不需要那么破费吧。”
“喝瓶酸奶算得上什么破费啊。服务员,来两瓶酸奶。”
服务员用盘子端了两瓶酸奶上来,钱莉华接过一瓶,打开盖子,斜端着,半张着嘴,喝了半天,一点也没有喝到嘴里。钱莉华用眼睛瞟了一下彭笑钢,见他一个根吸管,插进瓶子里,用吸管吸。噢,原来酸奶是用吸管吸的。钱莉华也拿了一根吸管,插进瓶子里,吸了一口。哎呀,这是啥味啊,像馊稀饭的味道。钱莉华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下彭笑钢。
彭笑刚说:“怎么啦?”
钱莉华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瓶酸奶好像已经变质了。不能喝了。”
“我看看。”彭笑钢从钱莉华的手里接过酸奶,喝了一口,在嘴里咂了咂嘴,说:“没变质。酸奶就是这种的味道。”
钱莉华的脸上刷的一下,全红了。好歹,灯光很暗,彭笑钢根本看不见。
舞池里响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圆舞曲。彭晓站了起来,将手伸到钱莉华的跟前。钱莉华不知道这个动作是啥意思,她看了看彭笑钢的脸,又看了看彭笑钢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彭笑钢明白了,钱莉华为什么在那里傻傻地发愣。他满脸微笑地说:“,美丽的钱莉华小姐,我请你跳支舞。”
钱莉华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怯生生地跟在彭笑钢的身后,走下了舞池。钱莉华在舞池的旁边站着,左顾右盼地看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要跟彭笑钢跳舞的意思。
彭笑钢猜测,这是可能钱莉华第一次来歌舞厅跳舞,也许是有些害羞,要么就是根本不会跳舞。可是,碍于面子,又不肯说。他贴近钱莉华的耳边小声地说:“不要紧张,跟着乐曲的节拍,慢慢地往前走,就行了。”
“我一点都不会,怎么往前走啊?”
彭笑钢伸出一只手,将钱丽华柔柔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在钱莉华的腰间。彭笑钢的手刚一触摸钱莉华腰部的时候,钱莉华羞涩地像触电一般,躲闪了一下。钱莉华下意识地往周围正在跳舞的人群里瞟了几眼,才少许镇静下来。
看到这,彭笑钢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姑娘还是个纯情少女,给人好单纯感觉哎,就像含苞待放的玉莲花一样,洁白无暇。彭笑钢的动作稍稍柔缓了些,好让钱莉华有一个观摩适应的间隙。
钱莉华感觉到,自己的的脚好像踩在别人的脚上。她低头看了一下,惊吓地用手背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羞答答地小声地说:“不好意思。我好像踩了你的脚了。”
“没关系,没关系,几支舞曲之后,想叫你踩我的脚,你都踩不到了。”
钱莉华将食指贴在自己的鼻尖,笑了笑说:“是吗?”
“当然,像你这样聪慧的人,一定是这样的。”
中场,有一支舞曲,叫《月朦胧,鸟朦胧》。这只舞曲,很适合跳两步,轻柔,温馨,浪漫,步伐又缓慢。在跳舞的人群中,有的人,已将自己的舞伴的腰,搂得更近了一些。也有的将脸贴的更近些,仿佛在亲昵地说着悄悄话呢。彭笑钢和钱莉华先跳了一会,动作没有那么的夸张。彭笑钢没有像大多数的男舞伴那样,将自己的舞伴搂得紧紧的。他们跳了几步以后,彭笑钢看见钱莉华歪着头,瞟了瞟身边的舞伴。彭笑钢认为,钱莉华已经能够接受舞池里面的通俗姿态了,他渐渐缓缓地将钱莉华搂近些,再搂紧些……直至钱莉华温柔的胸部已经贴近彭笑钢宽阔的胸前为止。
有些事情,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匪夷所思。特别是,当新鲜事物刚率先领导潮流的时候,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站在旁边,是左看也不顺眼,右看看见也不对劲。但是,当他们自己也步入其行列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怀疑自己以前那些认识,是不是真的正确。他们从抵制,到认同,直至最后的赞誉,也就在那么亲身体验的一瞬间。钱莉华在这场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渐渐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舞会结束了,彭笑钢说:“你看,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确实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吧。”
钱莉华像和彭笑钢很熟似的,也不加思索,就立马回答说:“那敢情好啊,谢谢你啦。”这句话在彭笑钢听起来,仿佛彭笑钢在这样的夜晚,护送她钱莉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钱莉华非常赞成彭笑钢的这一说法:跳舞,是一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体育活动。每一场舞会的结束,自己的心智,仿佛像是受到了一次洗礼一样。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勤奋地去努力工作,拼尽自己的所能地去玩命挣钱,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上获得让人尊重的颜面。
第五十章 第一单生意
一
皎洁的月光从树梢爬上墨蓝色的夜空中。在寂静的街区大道上,彭笑钢和钱莉华肩并肩地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往钱莉华家的方向走着。漫长的路程,他们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好像还有许多的话没有讲完,钱莉华在自己的家门口停住了脚步。她微笑地说:“谢谢啦,我已经到家了。”
“这就到了?原来不远么。”
“还不远啊?我的两条腿都走的酸疼酸疼了。”
“路上怎么没有听你说啊,早说,我们就坐公交回来了。”彭笑钢憨笑地望着钱莉华说。
钱莉华说:“走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停下来了,好像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彭笑钢深情地望着钱莉华说:“怎么?到了家门口,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也好啊。”
“按理说呢,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你看,都这么晚了,进屋里,不是不方便吗。”
“怎么啦?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我倒是不怕你会吃了我。我是怕让人看见了,闲言碎语的,听了烦人。”
“现在都什么年代啦,怎么你的思想还是这样的封建啊。幸亏改革开放了,要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思想啥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彻底解放啊。”
“无论啥时候,半夜三更的,一个小伙子,进到一个姑娘家的绣房里,没故事,都会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编出故事来。街面上的那些大妈啊,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们这些文人墨客,我甘拜下风。从现在开始,你请我进去,我都不会进去了。不信,你试试?”
“少来,激将法啊。谢都谢了,请回吧。”
“好。我看着你走进去,把门关好,我就走。这样怎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钱莉华说过,就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来。此时此刻的钱莉华,跳舞时的高兴劲头还在血液里彭拜着呢。她从衣兜里面掏出钥匙之后,往空中一抛。然后,她一边用双手来捧接,一边高兴地说:“我来开门啦。”
“呼啦”一声,钥匙掉地了。钱莉华弯腰去捡。彭笑钢看见钱莉华没有接住钥匙,想都没去想,也弯腰去捡钥匙。就在彭笑钢往下弯腰的那一刹那,钱莉华已经将钥匙捡了起来。她一边猛一起身,一边扭头来瞅彭笑钢。霎时间,她的温柔的嘴唇正好从彭笑钢的面颊上,像闪电一般划过,留下了长长的口红印。
钱莉华尴尬地望着彭笑钢划着一道长长口红印的脸,想伸手去擦。可是,她的手刚伸到半空中,又停住了。
彭笑钢也被这一飞来的艳福,搞得大脑一时间断了电,蒙住了,不知道咋办才好,就像自己小的时候犯了特大的错误似的,慌得心里砰砰直跳。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他半开玩笑地亲吻过许多姑娘的面颊,有些是纯属开玩笑,有些确实是假借玩笑之名,真心实意地想亲吻那充满诱惑力的漂亮脸蛋。可是,都没有此时此刻的心跳,那血液,仿佛是已经沸腾,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颊是火辣辣地在发烧,那通过太阳穴上的血管,自己都能够感觉到鼓胀起来了。红红的双眼,再也无法掩饰爱慕的眼神。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扶在门扇上,将钱莉华围在自己的胸前。他的双眼,贪婪地望着钱莉华满脸绯红的双颊。
钱莉华双手捧着钥匙,腼腆,羞涩,含情脉脉地望着彭笑钢,像受惊的温顺的小白兔,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彭笑钢用双臂筑起的围墙内。彭笑钢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钱莉华的嘴唇已经能感受到彭笑钢嘴唇的温暖。她像触电一般,猛然惊醒了,身体一缩,迅速往下一蹲,真
像兔子一样的敏捷,从彭笑钢的腋下,钻了出来。
妩媚的钱莉华,嫣然一笑地说:“讨厌,你太坏了。”她说完这句话以后,羞涩地低着头,摇晃着两个肩膀,扭扭捏捏地说:“你要是再这样胡闹的话,人家就不喜欢你啦。”
彭笑钢听到这话,高兴坏了,激动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喜悦,猛然间拥抱住钱莉华,在她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钱莉华红着脸,陶醉地沉浸在幸福之中,她轻轻地伸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四个手指上下来回地弯曲着,小声地说:“再见。”
彭笑钢兴奋地跳了起来,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弯曲着双腿,挥动着一支拳头,小声地呼喊了一声:“嘢。”
“小声点。”
彭笑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他放下手,做了个鬼脸自,一蹦一跳地走了。
钱莉华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和她对面坐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叫殷富春。这天上班,她来的很迟,九点过后,她才到办公室。
她刚走进办公室,手提包还没有放好,就兴致勃勃地说:“来迟了,来迟了,不好意思啊。”她放好手提包,拿起茶杯,一边放茶叶,一边扭过头来,十分自豪地望着钱莉华,意犹未尽地说:“小钱,我家装电话啦。”
“那好啊。在机关工作就是好,你瞧这待遇,还有话说吗?”钱莉华抬起头来,望着殷富春说。
“什么呀,是我自己掏的钱。就我们这里?你就熬吧,等你熬到个正科,说不准,到那个时候,政策又变了呢。”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噢,你才来,等你待久了,一切,你就会明白了。”
钱莉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她才来了这么一句话:“领导,你装这个电话,花多少钱啊?”
“不贵,就五千多块钱吧。都是孩子他爸办理的,我没烦神。”
“一年的工资哎……”钱莉华半张着嘴,打了一大惊,冒出了这一句。
“这算个啥,那些暴发户,一辆摩托车,就小万把呢。我们家,不就装个电话吗。”
“他们哪来这么多的钱啊?”
“你不知道吧,现在思想稍许解放一些的人,八小时之外,都没闲着,都在搞第二职业呢。刚回来参加工作,等你真正进入社会了,你就知道了。”
“那不影响工作吗?”
“公私兼顾着呗。”
“领导不管吗?”
“搞活经济,盘活市场。八小时外,领导鼓励还来不及呢,哪会管的啊。”
“噢……”钱莉华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似的,看样子,好像是听懂了。
每逢周末,钱莉华如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都会去彭笑钢家里闲逛逛。其实呢,这哪里是什么闲逛逛啊,是在观摩别人是如何做生意的。比如说呢,他们是如何洽谈的啊,如何讨价还价的啊,如何退一步,最后终于将生意洽谈成功的啊。她是在寻找机会呢。
这一段时间,彭笑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猫眼不见猫鼻子,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彭笑钢虽然不在家,可是在周末里,他家仍然像是一个俱乐部。五花八门的人,都聚集在他的屋里。这天晚上,钱莉华坐在彭笑钢的屋里喝茶,有一个小伙子,头发抹得锃亮,皮肤白白净净的。他西装革履,操着一口正宗的京腔。他看见钱莉华一个人在那里喝茶,就向她走来,微笑地说:“我能在这里坐坐吗?”钱莉华的座位旁,空着一个座位。
钱莉华也微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啦。”
“你也是过来玩玩的啊。”
“是的。”
“寻找到商机没有?”
“还没呢。”
“我这里有份建筑合用想转让,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可以谈谈喽。”
“现在的建筑利润,大约有十八个点,你给我两个点的回扣,就可以了。”
“两个点?”
“行内都是这个价。”
“怎么付款?”
“老规矩,合同签订以后,先付三万,其余的,等建设单位个你们打第一笔工程款的时候,你再付给我。”
“工程在哪里啊?”
“你要是诚心想接这个活,明天我就牺牲一天的时间,我带你到现场去看看。”
“那可以啊。”
“那就这么定啦,我就不再和别人谈这件事情啦。”
“那当然。”
“你把你的办公室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到你办公室的楼下去接你。”
“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他用眼睛扫了一圈,说:“这屋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蓬头垢面的人,能进入这个圈子吗?不可能啊。”这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肯定。钱莉华心里想,也的确是这样的啊。
这天夜晚,她钱莉华高兴得一夜都没有睡好觉。有的时候,都睡这了。过了一会,她又笑醒了。
清晨,钱莉华早早就起床洗漱了。她简单地吃个早饭,就上班了。她到办公室,刚坐下来不久,就听见楼下有小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她从窗户伸头一看,就看见那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在向她在招手。钱莉华和殷富春打声招呼,拎着手提包,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钱莉华坐上车,看了看,说:“混得不错么,单位都配车啦。”
“哪是单位的,是我自己买的。”他往前抬了一下下巴颏,说:“这是我的驾驶员。公车,用起来不顺手,还不如买个私家车方便呢。”
钱莉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工程干结束了,搞辆小车,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车在一块平整的空地旁停了下来,那个小伙子,指指那块空地说:“场地都平整好了,进来就可以干了。”他望了一下钱莉华,说:“场地也看了,咱们到办公室去把合同签了吧?”
“那好啊。”
他们一起来到一幢小办公楼的二楼,在一间办公面积不大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他们就付款方式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认认真真的洽谈。他们谈好合同,签过了字。按照约定,钱莉华必须要在三个工作日内,从银行转付三万块钱给他。
经过一天的多方筹措,第三天上午,钱莉华来到银行,按照那个小伙子提供的账号,填写好转账单,递进了柜台。就在准备转账的时候,彭笑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钱莉华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钱……钱……转了没有?”
“还没有呢。”钱莉华诧异地望着彭笑钢,慢声细语地说:“单据填好了,一会就办好。”
“停……停……千万不能转啊。”
钱莉华和银行的办事人员说了一声对不起,扶着喘着粗气的彭晓刚,一同匆匆忙忙走出银行的大门。然后,钱莉华转身问道:“你到底出了啥事啊?慢慢说。”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递给了彭笑钢,说:“擦擦汗。你瞧,把你累这样。”
“不是我有啥事,是你……好险就铸成大错啦。”
“我……”钱莉华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望着彭笑钢。
第五十一章 拦截
彭笑钢往南方沿海一带的大城市跑了一圈,谈生意,跑市场,会朋友。溜达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一回来,浑身的铜臭味,很快就散发出去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哪能经得起这一气味的诱惑,一群一群,一阵一阵,像蚊子一样,像苍蝇一般,闻着气味就飞过来了。
闲聊中,他的一个朋友说,丁大磨子又在诳人了。他这次诱骗的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妙年女子。那个女孩子,那长的,说有多水灵就有多水灵,就像画中的仙女一样。我不骗你,在我眼里,那女孩子比画中的仙女还要漂亮。只有亲眼看见这个妙龄女子的天资丽质,才能真正知道,为什么那个天蓬大元帅经不起诱惑,铸成了大错。
经过这位朋友绘声绘色的这么一说,彭笑钢料定一定是钱莉华了。他详细地打听了他们商谈的结果。那位朋友说:“这个小屁孩,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急急忙忙和人家签订了合同。如果消息可靠的话,这个小女孩今天上午就可能去给那个丁大磨子打款了。”
“你可知道他们约定在哪家银行打款?”
“好像是鼓楼前大街的那家工商银行吧。”
彭笑钢打听清楚之后,匆匆忙忙就赶往鼓楼前大街的工商银行了。彭笑钢跑进大厅,在大厅的等候区域,在办事柜台和其它所有的地方,除了女厕所,他不能进去,里里外外,来来回回,都找了好几圈,就是没有看见钱莉华。这么一来,他心里一下子就凉了打半截。坏了,也许钱莉华已经办好汇款,早就就走了。
也许这个妙龄女子根本就不是钱莉华。她刚刚进入这个圈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相信她不会贸然行事的。她虽然涉世不深,可她毕竟到高等学府受过教育。常话说,没有吃过猪肉,难道她还没有看过猪跑吗?应该不是她。
彭笑钢还是不放心,还在银行里面放慢脚步,仔仔细细地寻找着。
这个钱莉华,看似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啊。她不会办起事情来不过脑子吧?想做生意,你找我呀,难道你还相信我吗?我来给你介绍啊。
彭笑钢十分懊悔,懊悔当初没有及时给她交代,这才有可能酿成今天这个大错。他想再找一会。如果,再找不到,也许真的不是她钱莉华了。他顺着办事柜台,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仔细地寻找。嗯,前面这个人的身影不是很熟悉吗?也许就是钱莉华吧,他走近一看,是有点像。于是,彭笑钢走到那个人的身旁,歪着头,瞅了瞅那个人的脸。哎呀,这不就是她钱莉华吗。他急忙一问,谢天谢地,钱还没有转汇。哎呀,真是菩萨保佑,他心中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只要钱还在手里面,一切都能说得清楚,一切都有机会说清楚。这一切的一切,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误解和抱怨了。要是有机会的话,那就是机会在我,我可以循序渐进,好好介绍生意场上的种种风险喽。千万不要让她还没有下海,就被海水给呛了回去,吓得她从此再也不敢涉水了。
原本应该引发一场风波的事态,现在总算平息了。彭笑钢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免得搞得大家气氛紧紧张张的,他笑着说:“嗨,莉华,请假了吗?”
“请了一天的假。”
“那好。你手头上不是还有三万块钱吗?”
“没有转汇,当然在我手里喽。”钱莉华不知事情的原委,在她的心里,还在责怪彭笑钢多事呢。所以,她说起话来,像是心里窝火一样。
“那好。咱们俩今天中午就拿这三万块
钱,咱们大吃大喝一顿。咱们也来奢侈奢侈,****。你看怎么样?”
钱莉华气呼呼地说:“好啊。你以为我不敢啊。”
“敢就好。让人家挥霍了,还不如我们自己挥霍,好歹自己还能享受一番。”
钱莉华嘴翘得老高地说:“好你个头啊。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啰嗦那么多没用。”
彭笑钢看钱莉华好像真的生气了,连逗带哄地说:“真的生气啦。走,走,中午我请你吃饭。不要生气啦。女孩子生气,会有损颜容的噢。你见过青蛙生气的吗?没见过吧,我见过的。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青蛙美女生气的模样。她的两个腮帮子,鼓得老大老大的,像两个大气球一样,挂在脸上,丑得不能见人呢。站在一旁的青蛙王子看见了,他说:‘美女,听说你学了一首新歌,唱起来,好动听噢。你唱给我听听呗。’美女青蛙唱起歌来,把那两边腮帮上的气,全唱消了。原来唱歌还能消除人们心中的怨气。美女青蛙一下子又恢复了美丽的容貌。”
钱莉华被彭笑钢这一段逗乐的故事逗乐了。但她表面上还是不笑出来,她忍着,还在假装生气。她的面部表情没有作假,已经云开雨散了。这些已被彭笑钢一瞥,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钱莉华不生气了,她放下身架,小声地和彭笑钢说:“哎,你说呀,这三万块钱,我为什么不能转汇呀。难道我洽谈的这笔生意有问题吗?”其实,在彭笑钢叫她赶快停止转付这笔款项的时候,钱莉华心中已经在打鼓了。她认定,这笔生意,肯定出了大问题了。要不然,彭笑钢不会如此惊慌,气喘吁吁地跑到银行来找她。但是,既使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心有不甘。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出来,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现场,她亲自去看了。合同,她也反复研判了。她弄不懂,真是奇了怪了。
在一个大宾馆的对面,彭笑钢和钱莉华找了一家小饭店。彭笑钢多给了饭店老板一百块钱,要了一个小包厢。他们俩点了几个菜,一个人泡了一杯好茶。他们一边聊天,一边以茶当酒,轻松地聊起天来。
彭笑钢说:“我和你说啊,我们这个圈子,虽然说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们的共同兴趣,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每一个人都想把自己的手,伸到别人的腰包里掏钱。人人都知道,对方的手已经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了。但是,他要看看对方的另一只手,拿着那些东西可够分量。迅速预估一下,如果自己衣兜里的钱,和他手里拿的那些东西是等值的,他就可以笑着说,嗨,别搞得太过分啦,留一口汤给我喝喝呗。”
钱莉华伸手制止说:“嗨,打住,打住。你说这些干嘛。我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的教科书里面都有。你打住啊,我们的那些教授比你讲的好。”
彭笑钢没有听钱莉华打岔,继续说:“人这一生啊,有三类书,都要好好读,荒废哪一类书,都是不可取的。这第一类的书,是最重要的,它是由铅字刊印出来的,它是人生的启蒙工具,有恩师的教授,有父母的教导,好学。这第二类的书,它是无字有形之书。这是什么书呢?这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大课堂。有人说,社会是个大课堂,真是一点都不错。天高地迥,容得下千奇百怪的山川河流,容得下形形色色的风流人物,容得下无奇不有的飞禽猛兽。绚丽之中,充满诱惑。波澜壮阔之中,隐藏着涌动的暗流和旋涡。你看得清楚的叫社会,你想不通的叫江湖。所以啊,你要耐着性子,不急不躁,跟着社会跑,跟
着时代走,虚心学习,仔细揣摩,慢慢推敲,其中学问大着呢。这第三类书嘛,是无字无形的天书。你要闭着眼睛看世界,向外看大千世界,看大千世界背后的那些睁着眼睛都看不见的东西。向内看精神世界,看那些文字知识和社会阅历,装进了你的精神世界之后,那些已经升华的东西。睁着眼睛,你看不见。因为,它无字无形。当你闭上眼睛,你会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市侩小人,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活跃得很呢。”
“哎呀,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好不好?谈正事,谈正事。你说,为什么我这三万块钱不能转汇?”
“不要急嘛,还早着呢。”彭笑钢举起茶杯,伸到钱莉华面前,说:“来,干一杯。”
“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讨厌。”钱莉华举起茶杯,“砰”的一声,碰在彭笑钢的茶杯上,耍起小性子说:“好了,好了。你要是真不讲,那就闭上你的嘴,我还懒得听呢。反正钱揣在我的衣兜里,大不了,这笔生意我不做了,好大事啊。”其实,这时的钱莉华,心中已有七八成数了。这单生意,里面肯定有问题,是不能再做了。
彭笑钢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说:“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听完这个故事,也许这件事情你就真能想明白了。”
“嘻。正好我饿了。你讲你的,我吃我的。我不干扰你讲故事,你也不要干扰我吃饭。”
“我们这个圈里的人群,成分复杂的要命,真可谓是鱼目混珠,良莠不齐。大家都是明白人,有的人,是啥样子,这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把它捅破。这里面有一个人,人送外号,丁大磨子。山高海远,无所不能。山南海北,无所不晓。天底下,没有他丁大磨子办不了的事。他常讲,再清楚的头脑,他都能用钱,把他砸晕。能上天,能潜海。你瞧瞧,他本是可大,法道可深。明白人,一听,也就对这号人了解个大概了。但是,在这个社会里,还真有人不信这个邪,没事,非要找个充实感。结果,生活是充实了,人却掉坑里了。”
彭笑钢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膀,放进钱莉华的碗里,自己夹了鸡大腿,吃了一口,糊得满嘴唇都是油。他继续说:“这个丁大磨子有个女同学,听丁大磨子山高水远的胡侃,信以为真,东拼西凑,借了十二万块钱,转汇给了丁大磨子。丁大磨子给她一份工程合同,说一转手,就能赚二十万块钱。他这个女同学,拿到这份合同,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不得了。出手一卖,傻眼了,原来是个假合同。她急得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找丁大磨子。丁大磨子,她哪里能找到啊,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谁手里的东西,谁自己心中没底啊,他还等你来纠缠他。报警吧,抓人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丁大磨子终于抓到了。人,抓到了。钱,没有了。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丁大磨子瞅准了一个机会,和他这位女同学说,你就说,你是我老婆,我们是小夫妻吵架,闹着玩的。你要是告我,我判了刑。我坐十几年的牢,是吃尽了苦头。可是,你的钱没有了。我在外面,还你钱的机会,还是有的。我再去骗,骗到别人的钱,我再给你。这个姑娘真按照丁大磨子说的办了。”
“结果呢,结果这个女孩子的钱可要回来了?”
“听她的一个小闺蜜说,钱是要回来了。可是,这十二万块钱,却把她的青春砸个稀巴烂。一年的青春年华啊。都是血,全是泪。”
钱莉华听着听着,入神了。她慢慢放下筷子,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第五十二章 彭笑钢的生意经
一
有些人聊天,喜欢要聊的事情聊得透透的,所有的疑问都喜欢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鸡毛蒜皮,无论大事小事,都喜欢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的人讲话,就不是这样的风格,讲起话来,含含糊糊。有时还讲半句,留半句,让你猜哑谜。彭笑钢就属于这样的一种人。钱莉华呢,她是做学问出身的,书生气很浓,凡事都得弄个明白,搞个清楚。如果遇上没有搞明白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反复的问,一个劲地追,直到搞清楚为止。
“笑钢,你说的这个丁大磨子,是啥样子啊?是不是喜欢把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的年轻人啊。”
“是的。你认识啊?”彭笑钢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钱莉华。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在盘子里面翻找自己喜欢吃的菜肴,一边慢悠悠地夹菜,一边细嚼慢咽。好像他是在随便闲聊,毫不知情的似的。
钱莉华像平静之中猛然听见一声炸雷一样,她吃惊地说:“哎呀,且止是认识啊,我的这份合同,就是和他签订的。”
彭笑钢漫不经心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钱莉华愣住了,她慌得六神无主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在一起谈生意都谈了那么久了,连人家的姓名你都没有搞清楚呢?你真是够可以的啊。老爸是领导,家有钱,是不是啊?既使是家有钱,也不能这样不尊重财富啊。”
钱莉华心里想,你说这是啥话呀,我的钱可都是我自己筹集来的呀,损失一分钱,我都得自己赔。她原来的精气神,现在全给这笔生意打磨掉了,丝毫没有大声说话的底气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以为,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会干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呢。再说,做这些事情,又不是正大光的,打听太清楚了,人家会在意的。”
“你说什么呀,让我都听不懂。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全民皆商的年代,难道还像以前那样啊,投资倒把,非法收入全部没收啊。请你相信,那样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我也不能向人家问东问西呀,谈生意,那也只能就生意上的事情谈谈吧。”钱莉华委屈地说。
“在生意场上,我们主要抓的是什么?是抓人,如果你连人都抓不住,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你什么都抓不住的。抓人,抓什么?就是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看这个人的诚信指数能够达到什么标准。人都把握不住,就不要出来做生意。在家吃老米,拿个死工资得了。这句话,我可只是对你一个人讲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彭笑钢说完,瞥了钱莉华一眼,调皮地奸笑了一下。
彭笑刚说:“你把合同拿来给我看看。”
钱莉华不敢把自己签的那份合同拿给彭笑钢看,她的心理像是受到了剧大的撞击,所有的自信心全部被撞碎了。彭笑钢的眼睛一直望着钱莉华的脸,一动也不动。没办法,钱莉华像小学生上交作业本一样,将合同递给了彭笑钢。
彭晓刚放下筷子,低着头,仔细地一页一页翻阅着合同。看到最后,彭笑钢笑了。
钱莉华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合同,我仔细研读过。”
彭笑钢把合同递给钱莉华说:“这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在合同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签字无效。”
“怎么可能呢?”
“最后一页,白纸黑字,写着呢,错不了。”
钱莉华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下,刷得一下子,脸红了。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胆怯地说:“看到最后,也许是我困了,没在意。这可能是他笔误吧?”
彭笑钢龇龇嘴,笑了一下,说:“不要自欺欺人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他在骗人。”
钱莉华嘬了一下嘴说:“我就讲他没有骗我哎。”
彭笑钢笑了笑说:“是,是,他是没有骗你。签字无效。的确,他没有骗你。”
下午,钱莉华跟在彭笑钢的身后,从小饭店里出来,在周围转悠了小一圈。然后,他们径直往小饭店对面的大宾馆走去。
钱莉华低着头,还在想着自己谈的那一单生意的那些臭事。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猛然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知道她是在懊悔呢,还是在省悟,或者两者都有。
彭笑刚说:“莉华,过去的事情,都翻篇了啊。今天下午,我们这一单生意,如果有希望,我们俩合伙做,你看怎么样?”
“我既没有钱,又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和你合伙……”钱莉华抬起眼睛望着彭笑钢,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瞅了一会,说:“怎么合伙啊?别拿我开涮吧。咳,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刺绣活。”
彭笑钢真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钱莉华的脸上。钱莉华从彭笑钢的眼神里看出,彭笑钢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诚心实意地在邀请自己。她说:“你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走进了宾馆里面。他们在一楼大厅的贵宾候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两杯西湖龙井茶,慢慢地品尝着。彭笑钢这时什么话也不说话,只是顺手拿了一张当天的报纸,在随便翻阅着。钱莉华虽然是满心疑惑,有许多的问题,也只是埋在心里。她忍着,没有向彭笑钢打听一句话,看他到底在唱哪出戏。
“嗨喽,密斯特彭,你早就来了?”一个金色卷发女郎,穿着袒胸露背的连衣裙,半伸着的纤细的手。伸出的那些手指的指甲上,都涂着鲜红鲜红的指甲油。踩着高跟皮鞋,嘎噔嘎噔地走过来了。彭笑钢刚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个金发女郎拥抱在怀里了。然后,她又在彭笑钢的的面颊上左右开弓地亲吻了两下。彭笑钢呢,他好像对于这种礼仪还不适应,显得很不自然地,他只是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她。
“欢迎,欢迎,密斯多吉利卡。”彭笑钢望了一下钱莉华,对多吉利卡说:“这是我的夫人,钱莉华。”彭笑钢说这话是那么的自然,顺口,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钱莉华站在一旁,先是一愣。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又不好贸然地插话解释,她看着彭笑钢坦然自得的样子,心想,待会等客户走了,我在跟你算账。
“美丽年轻的彭夫人,你好漂亮啊。”多吉利卡说着也和钱莉华拥抱了一下。
他们坐了下来,彭笑钢醉人般的微笑,充满着魅力。他对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你长得太漂亮了,我要不是很早就娶了我的夫人,我一定会迎娶你的。”
多吉利卡满脸都笑开了花,她笑哈哈地对钱莉华说:“密斯钱,你的丈夫很风趣,也很醉人,特别是他的微笑,真使我神魂颠倒。”
“谢谢你的夸奖。”钱莉华很有礼貌地笑着说。
彭笑钢和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我虽然没有机会迎娶你。但是,你的化肥产品,我已经找到了下家。”
“那太好啦,谢谢你,彭。”
“好事成双,多吉利卡,在我们中国办事都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好事情呀?”
“你想要的白糖,我也给你弄到手了。”
“哎呀,你真牛。这真是叫好事连连啊。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多吉利卡,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谈不好的生意吗?价钱,我们就按照国际交易市场的挂牌价,你看,我爽快不爽快?”
“米斯特彭,你真够朋友。还有呢?”
“交货地点,我们
最好安排在上海港。”
“上海港离我们太远了,还是安排在爱沙尼亚港比较好。”
“听你的,就安排在爱沙尼亚港交货。但是,货款你必须要在签订合同后七个工作日内全额打给我。我收到货款后,才能给你发货。”
“米斯特彭,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我非常愿意相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我们美好的感情而破坏了我们做生意的规矩。”彭笑钢端起茶杯,从茶杯口的上口,瞟了多吉利卡一眼,说:“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游戏规则在管着我们。多吉利卡,你说对不对呀?”
“不对,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就是感情了。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感情更纯洁的东西吗?”
“失去游戏规则的感情,也有可能成为商品。我在书本和现实世界里都看见过。”
“密斯特彭,你实在是又古板,又狡猾。”
“你是没有看见蔗农们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你如果要看见了,你就不会再说我太狡猾了。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我从感情上萌生了有一种真诚的责任感。我必须要不折不扣地对他们负起责任来,确保他们的甘蔗炸出来的每一斤糖,都必须要兑换成人民币。让他们的劳动成果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吃得饱一点,穿的暖一点。这样,也只有这样,我赚的那些钱,我才会心安理得地装在自己的衣兜里。”
“在这样繁荣富强的国家里,哪里还会有这样艰苦的生活人群?让你如此地动情感慨。请你带我去看看。”
“以后会有这个机会的。”
“米斯特彭,为什么现在不带我去?就现在带我去,不好吗?”
“今后,我想会有机会的。”
“不,我想现在就去。”
“那不行。”
“米斯特彭,你是不是耽心我会撇开你,直接和他们做生意?你这样怀疑我的人格,这是对我的侮辱,这个生意,我们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说着,多吉利卡气呼呼地一扭身走了。没有了拥抱,没有了贴面的吻脸,就连握手也省略了。
彭笑钢看也没有看多吉利卡一眼,拿起报纸,一边品茶一边看报。钱莉华看着,觉得有些难受,这么一笔大买卖,就这样,谈崩了。彭笑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上下抖动着,继续看着报纸。
几个小时过去了。多吉利卡从彭笑钢的身边走过去了。或然,她又折回头,对彭笑钢说:“密斯特彭,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啊?”
彭笑钢抬起手腕,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说:“噢,我在等伊莉莎。我们约好了,她一会就到。”
“你不要等她了。这单生意我吃定了。”
“那要加价百分之十。”
“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啊。你也不要加价百分之十了,我也不在爱沙尼亚港交货了,就按照你说的,在上海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到我客房里,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那不行,我已经和伊莉莎约好了。我一定要和她见见面。我怎不能不讲信誉吧?”
多吉利卡搀着彭笑钢的胳膊,连拉带拽,像土匪绑票一样,将彭笑钢绑架到多吉利卡的客房里了。
钱莉华不知道彭笑钢是否真的约了伊莉莎来谈这笔生意。看着神态,的确和真的一摸一样。要不然,多吉利卡走了以后,他怎么如无其事地在那里看报纸呢。他和多吉利卡生意谈崩以后,他应该和自己一起走出宾馆啊。或者说,既使是耍些商业小技巧,也应该是他们慢慢地走出宾馆,让多吉利啥有时间来追他呀。原地不动地坐着,啥意思呀,真是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来。
第五十三章 守信的多吉利卡
彭笑钢和钱莉华在上海港附近的一家小旅店里已经住有一段时间了。彭笑钢自个儿做国际贸易生意,也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许多手续,他也得从头来。他们在这一段时间里,天天待在码头上,整天和海关里面的工作人员泡在一起,将相关的手续整得清清楚楚的。
和多吉利卡分手后的第七天,彭笑钢和钱莉华移住到上海华茂大酒店。上午,多吉利卡非常守约,来到了上海华茂大酒店,和彭笑钢商谈货物交割的具体事务。
合同上明明白白写得清清楚楚。可是,多吉利卡却谈了许许多多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反复研讨,反复纠缠。当她刚要把彭笑钢挨毛了,她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什么正事也不谈了,尽说些打情骂俏的十八杆都打不到的话。这些谈话,仿佛像是把刚要烧开煮沸的开水,来个釜底抽薪似的。水温降下来了,他们继续谈。就这样,他们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往返多少次了。弄得彭笑钢是正事谈不了,邪事没心情谈。整个一上午的时间,给她这样白白消耗掉了。
下午,彭笑钢接到港务办公室的通知,自己的白糖货轮已经进港,泊位在码头上了。港务办要求他尽快办理报备卸货手续,不能无故延误占用码头泊位。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这事情得要从头说起。原来,彭笑钢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前一阶段时间,彭笑钢在南方沿海城市转悠了一圈。他发现,南方的白糖,非常滞销。有好几个城市,赊销生意都做不出去。化肥却到处缺货,好销不得了。
彭笑钢有个朋友,喜欢倒腾国际商贸。他认识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是专门倒腾化肥生意的。和多吉利卡做化肥生意,不用先支付履约保证金,在交货港,就可以直接搞定了。
彭笑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赊销来的白糖货款,在上海港直接以货易货。这下可麻烦了。自己的白糖货轮已经到港了,而多吉利卡那边的情况怎样呢?似乎有些玄乎。正常的情况,她是不会跟我玩起太极的,这样做,没啥意义。
下午四点多钟,彭笑钢让钱莉华接待多吉利卡,自己抽身出去了。
他跑到了码头,经多方打听,在码头上停泊的化肥货轮中,没有哪一艘是属于多吉利卡的。彭笑钢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直冒冷汗,他懊悔得不得了。国际贸易,哪有那个通天的本事啊,能在七个工作日里,将货源调到上海港,要是有三个月的时间,还差不多呢。我怎么会这样犯混呢?真是不用脑子!稍微动一动脑子想想,也不应该办这个糊涂事啊。嗨,你不用脑子想想,你就是用臭脚丫想,也能想出来,自己不能这样做啊。
他懊悔的地方不全是这些,还有呢。自己有啥本事啊,竟敢在钱莉华面前显摆,在她跟前充当啥做生意的老师,漫天的胡侃,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想到这,他真是感到无地自容了。
现在,摆在彭笑钢面前的是,是如何将自己手头里的这艘白糖脱手。至于化肥能否按时到港,他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抱任何啥希望了。他相信,他朋友的信息是准确的。多
吉利卡确实是需要白糖。彭笑钢听他的朋友介绍,在多吉利卡的家乡,白糖是好销的。经销白糖批发生意,基本上是要事先拿钱预定,才能拿到货。否则,你甭想拿到货。这船白糖,多吉利卡要想拿去,这笔资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可是,他相信,多吉利卡身上一定是早已准备好这笔资金了。虽然,他彭笑钢对多吉利卡的化肥货轮,按照合同约定时间到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相信多吉利卡一定是有船化肥在手的。要是这样,那还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呢?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呀,多吉利卡的家乡,化肥也是可以赊销的。上帝保佑,愿一切都顺心如意,让我们大家在上海港按照合同顺利交货吧。
美好的幻想,在脑海里面旋转,就像在暑夏的季节里,喝上几口冰汽水一样,凉凉的游丝,流动在心间,一下子使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慢慢的缓解。
思绪在漫天飞舞,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走到了上海华茂大酒店了。他站在门前,做了好几组深呼吸,将心态调整一下,这才向房间走去。
钱莉华谈生意,谈的都是干货,硬邦邦的,一点柔软度都没有。有好几次,她们两个人,谈着谈着就谈冷场了。她们之间的谈话,那是多说一句都为多。这样的局面,实际上让双方都感到尴尬。
彭笑钢回来了,多吉利卡和钱莉华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洽谈这笔生意的过程中,到底要坚持什么样的态度,钱莉华心中一点也没数。多吉利卡呢,第一次和钱莉华这样胡乱出牌的人接触,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她试探性地用了许多种方法,这对钱莉华这样的人来说,根本行不通。钱莉华是处处设防。在她看来,生意场上,每一步的脚底下,都有可能是陷阱。没有相互信任的基础,洽谈生意,根本进行不下去。
彭笑钢的思路,虽然调整过来了。他也做了几组深呼吸。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已经让多吉利卡给搅乱了。彭笑钢坐下来以后,多吉利卡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就像丢了魂一样,恍恍惚惚,神神叨叨,无论多吉利卡说什么,他怎是哼哼哈哈,不往正题上说。
多吉利卡从彭笑钢的眼神里,隐隐约约读出他心神不定的精神状态。彭笑钢这趟出去,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在多吉利卡的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疑问,首先猜想到的是彭笑钢的资金可能出了问题了。能让一个商人顿时失魂落魄的东西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他的资金链突然断裂吗?
彭笑钢的人虽然坐在客房里,可是他的神思却仍然在港口内,在码头上,在海关里,来来回回地晃悠,一会飘到这,一会飘到那,一会儿停留在那查询的每一张报表上,一会儿逗留在每一张不停说话的嘴唇上。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从这里面晃过神来。他定眼一看,多吉利卡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漂流不定,眼神里充满着猜疑,充满着顾虑,充满着恐慌。不行,我要主动地把这个谜底揭开,是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是骗局,那也要先想办法救救自己,以免自己陷进去太深。也要救救
她,希望她能早一点醒悟。
彭笑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准备开口说话,这个时候,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帅小伙子,匆匆忙忙,门也没有敲一敲,就跑进来了。他在多吉利卡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只看见他的嘴唇不停地翻动着,声音太小,一句话也听不见,不知道他在说个啥。多吉利卡不住地点头,神色沉稳,没有一丝恐慌的神色。不该又会出什么大纰漏吧?要不然,这个帅小伙子怎么连门也不敲一下,就跑进来了?可是,多吉利卡的神色为什么又如此地沉稳呢?这使得彭笑钢更加读不懂这个多吉利卡了。要是有事情的话,如此年轻的她,不应该有这么深的沉浮呀。
那个帅小伙子,对大家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点头示意,来个笑脸。就这样,悄然离开了客房。多吉利卡对彭笑钢说:“亲爱的密斯特彭,我们明天在码头上交割货物吧。你看行吗?”
“怎么交割?多吉利卡,港口里,没有哪一艘货船是你多吉利卡的。你如实说说吧,我们该如何解除合同?请你不要再遮遮隐隐了。要谈,那就请你谈谈,你将如何支付白糖货款的事。你准备请哪家银行给你做信用担保呀?”彭笑钢坦率而又直白地说了。
“密斯特彭,你真是做生意的高手。难道你忘记了吗?在你这个小圈圈里,我的信誉度,是达到大家高度认可的。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自己也得要尊重你对我的信任呀。你说是不是?”
多吉利卡诡异地望了一下彭笑钢,笑着说:“你的那艘白糖的停泊费用,我认了,我够爽快吧。但是,我得向你声明一下,按照合同的约定,我并没有违约。密斯特彭,请你相信,我把诚信已经看成是我的第二生命。失去诚信,必将会失去你所有的商务人脉。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多吉利卡亲昵地在彭笑钢的脸上轻轻的扭了一下,打趣地说:“你下午去了码头?没有看见我的货轮,你是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我的货轮进港了,你的所有顾虑应该全部打消了吧?为了给你缓解精神压力,我将按照你们当地的风俗,摆上一桌酒席,给你压压惊。”
彭笑钢说:“说其它虚拟的东西没用,说说明天该办哪些事情,你看怎么样?”
多吉利卡说:“今天下午,他们现在已经在办理报关手续了。明天我先把化肥卸到码头仓库里……”
“这样办,手续太麻烦了。你把报关手续办好之后,我就直接用你的货轮,把货物运送到我的交割地点。运输费用,我来出。我的货轮,能不能跑国际货运,请你直接和他们商谈。你说,这样好吗?”
“这样办,太好了。我们只要办理一下报备手续就可以了。问题解决了,我们喝酒去吧?”
晚上吃过饭,多吉利卡酒喝多了。彭笑钢是一位怜香惜玉的热心肠好人,他把走路都两腿发软的多吉利卡送到了她的客房里。
彭笑钢走进自己的客房里,钱莉华看见,彭笑钢的头发已经凌乱得像鸡窝一样,里面的寸衫,纽扣也有几个扣错了位置。回来之后,他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五十四章 胡思乱想
钱莉华看见彭笑钢衣冠不整地从多吉利卡的客房里走了回来。酒老爷当家的彭笑钢,开门的动作特别的夸张,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有失控的倾向。门扇“哐当”一声,撞到了门吸上。他的脚步,已经不能走出一条直线了,踉踉跄跄,歪歪倒倒地往床上栽去。
彭笑钢倒在床上,又被席梦思床垫反弹了起来,上下波动,好一会才消停下来,像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树木。他的皮鞋也没有脱,就倒床睡觉了。一会儿,他又将身边的一个枕头抱进怀里,嘟嘟啷啷叽咕着。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勉强还能听见,好像是在呼喊着钱莉华的名字:“莉华,莉华,我爱你呀,我太爱你了……不许动,我就要这样……抱你睡觉。”不一会,就鼻鼾如雷,睡着了。
钱莉华是又气又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像是酸酸的醋味,又像是甜甜的蜜味,掺在一起,混在一起,搅拌在一起,说不出来是啥味道了。
昨天晚上,他们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今天,她就看见了这样的光景,从多吉利卡客房里出来的怪样子,真是肺都气炸了。你彭笑钢,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难道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这坏东西,我才懒得理你呢。
钱莉华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看着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彭笑钢,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往混处想,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又突然逆向转了回来。这个彭笑钢,都已经醉到这个样子了,他还能干出啥坏事呢?也许是他酒劲上来了,浑身冒汗,自己在走廊里胡乱拽自己的衬衫呢。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坚持扶着墙走回来,说明他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地想着我。是啊,他不是说,像抱着枕头一样,抱着我睡觉吗。昨天夜里,就是被他这样抱着,进入梦乡的。想到这,她的心中的怒气,渐渐又消了。她开始把他的鞋子,臭袜子,一股汗臭的衣服,全部扒掉,拿到卫生间里洗洗,凉了起来。
第二天,三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有那穷功夫,去瞎想,琢磨,那些包裹在时光里面,和时光一起消失的烂事情。特别是钱莉华,该想的,在昨天晚上已经想通了。白天里的事情,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些闲工夫去想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呢。既使真的要去推敲推敲,那也要等到这阵子忙完再说了。
时光真是个好东西,有些东西,经过她的慢慢稀释和急速的冲刷,就会越来越淡了。或者,到了适当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会直接被注入了健忘的时光宝盒里了。打开,放出来的都是揪心的魔鬼,还不如放进里面,锁得紧紧的好。
这是一笔大宗买卖,彭笑钢不敢掉以轻心,钱莉华更像是在如履薄冰一样,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在完善着每一道工作程序。经过那次上当受骗的事情之后,现在的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在整个经营过程中,无论哪个环节,只要是稍有闪失,就有可能会造成万劫不复,倾家荡产,掉进万丈深渊,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
多吉利卡的白糖已经装上货轮了。所有的出关手续,她也办好了。她准备乘坐飞机,飞回她的故乡。
那天早晨,彭笑钢想吃煎鸡蛋。钱莉华一听,二话没说,拿着钱包就出去了。楼下就有早点店。她买好拧着回来,推开客房的门扇,正好撞见,多吉利卡的双手正准备往彭笑钢的脖子方向伸,刚到脖子的两侧,像是要抱着彭笑钢的脸亲吻似的。多吉利卡看见钱莉华回来了,脸上喜悦的神采顿时凝固了。霎时间,红晕像夏季雷雨天的太阳,从面颊上一掠而过,喜悦飞速地跳越到惊愕,蹦到了镇定的神态。她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将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在彭笑钢的衣领上,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不注重仪表,你看你,衣领也不整整,是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整齐。”
的的确确,彭笑钢一向是洒脱惯了。他从来不在衣着穿戴上下功夫。钱莉华这几天,也说过了好几次,只是没有像多吉利卡这样,亲自动手,帮他整理整理。老外的热情大方,着实让钱莉华感动和钦佩。男同志,在家穿戴随和,还能认可。可是,要是出门在外,还是那样的邋遢,不一定会给人们留下良好的印象。
“多吉利卡,你说的太对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要多多地提携他,指点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生意场上,树立起良好的形象。为今后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打下坚实的人脉基础。”钱莉华一手拧着早点,一手拧着牛奶,笑嘻嘻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密斯钱,你说的太好了,我爱你。密斯特彭是你的男人,我爱他,会像爱自己的男人一样,呵护有加。在生活上,你们是伴侣。在生意上,我们是合伙人。只要我们今后在生意上继续相互关照,我爱他,就像爱我的钞票一样,一见到他,我就会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我多吉利卡的合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他的形象,就是我们的生意窗口。”
外国人说爱,就像嗑瓜子一样,张嘴就来。我们中国人,就不一样啦,说起爱来,是有分寸的。这里面,有沉甸甸的责任,更重要的,是有身心换身心的情意。她不是你多吉利卡说的,是你的钞票,是你的窗口。再往下说,他彭笑钢就成了你穿在外面的衣服,拧在手里的坤包,仅仅只是向人展示的装饰了。说实在的,人啊,其实有些人啊,真是这个样子的。最起码,在我看来,彭笑钢不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也许换个角度说,在多吉利卡看来,彭笑钢就是这样子的。他彭笑钢只是多吉利卡手头上的一张名片,银行里的一张诚信额度表,难道不是这样吗?其他的,又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他们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只是有的人,没有看破这一层,或者是,他们看破了这一层,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罢了。他们只是对方穿在外表上的衣服,为他们在招摇过市的时候装装门面而已。其他的,算个球啊。钱莉华坚信,任何感情,一旦掺杂上经济利益的纠结了,这种情感,就失去了应有的纯洁性。
“莉华,把早点拿来呀。”彭笑钢的一声呼喊,把钱莉华从遐想中拽了出来。
彭笑钢和钱莉华将多吉利卡送到大酒店一楼大厅的门口,他们将多吉利卡送上出租车,挥手说了声再见。
从大厅,
走到门口,钱莉华看着多吉利卡一手拉着拉杆箱,一只手挎着坤包,洒脱,优雅。彭笑钢呢,这几天,无论到哪里去,还是拧着一个大帆布拉链包,死沉死沉的,很不方便。是的,我应该将彭笑钢武装武装了。她不由自主地暗笑了一下,嗨,还是等这批化肥脱手以后再说吧。这些东西也太高档了,武装起来,肯定需要不少钱的。
化肥在南方特好销售,彭笑钢在南方的几个朋友就把这批货给吃掉了。彭笑钢和钱莉华收了货款,心情愉悦极了,悠然自得地在一家私营早点店里喝早茶。彭笑钢是一个典型的生意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和那些店老板,或者是看顺眼的,对上光的,拉拉呱。三分钟,大家就是朋友了。有的,身一转,也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也有的,后来还真的成了朋友了。而且,他们还非常的够朋友呢。
这个早点店,装饰的特讲究,既宽敞,又卫生。彭笑钢认为这个老板很会管理企业,可以在一起聊聊天。
“哎,小伙子,看样子,你不是咱当地人吧。”彭笑钢撇着当地的口腔说话。
“你说这是哄东的哎。得,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徽合市人了。”这个伙计在彭笑钢的旁边坐了下来,说:“来这里出差,还是做生意啊?”
“你看呢?”
“有这闲工夫,看来像是出差的。不过呢,从面相上看,你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个做生意的,而且是个做大生意的人。”
“听口音,咱们是老乡。哎,你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到这儿,就为了开这家早点店啊,不是吧?”
“你看过《水浒传》了吗?如果你看过,你一定知道,谁自愿上梁山呀?那不都是被迫无奈,被逼上梁山的呀。”
“那你是怎么被逼上梁山的呀?”
“老弟,不怕你笑话,是为了女人。说得文雅一点,是为了爱情。在家乡混不下去了,带着她。”他用下巴指指那位站在收银台上的女人说:“私奔,来到这儿的。怎么样,你嫂子漂亮吧?”
“还可以,说得过去。”
“在我们农村,这就是一枝花,贤惠,能吃苦。”
“老哥,你这就说对了。漂亮,管个屁用啊,能当饭吃吗?贤惠,能吃苦,这才是家庭过日子的根基呢。”
“讲给你老婆听的吆。”这个伙计用眼睛瞥了一下钱莉华说:“我看,弟媳妇长得就很水灵。”
“说说你的故事?”
“说就说,好大事啊。”他转过身来,对着收银台的女人喊了一声:“哎,慧芝,泡三杯好茶,我在这里和老乡聊两句。”
马慧芝用茶盘端来三杯沏好的茶,送到跟前,笑嘻嘻地说:“大老远的,遇上个老乡,还真不易啊。来,老弟,请喝茶。”说着,她用双手端着一杯茶,递给彭笑钢。随后,又端了一杯给钱莉华。
马慧芝红着脸,对自己的丈夫邱收时说:“你不要整天没事干,把我们的那些事情,当大鼓书,说起来了。”
邱收时低着头,撅着嘴唇,吹着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没再开口了。
第五十五章,如此浪漫的两个人
马慧芝和邱收时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远隔十里八乡。所以,谁也不认识谁。后来,生产队开始分田到户了。集镇上,逢集的时候,也允许社员去做生意了。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庄稼人,要想发家致富,光是在地里面,是刨不出黄金的。要想尽快富裕起来,咱农闲的时候,就不要缩在家里面,得赶快从家里走出来,到集镇上,去做啥小生意什么的。
邱收时有文化,读过高中,那在他们生产队里,是个不得了的大秀才,谁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坏了,放到他手里,给他七捣鼓八捣鼓的,他都能给你捣鼓响了,又能听到声音了。所以呢,集镇上一放开,他是他们公社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集的时候,摆个地摊,专门给人家修收音机。那时候啊,谁家里有个收音机的,那可不得了,那是个有钱人家。可要是收音机坏了,自己不会摆弄,那也只好拿出去修。一块的,五毛的,只要是不换零件,都好说。渐渐的,生意好了。邱收时索性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农村人,为人实在。亲戚租房子,哪能收钱啊,坚决不收。邱收时想,那哪行啊,这得给。人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不收。怎么办呢?送一只咸鸭子,用到开春再说。
马慧芝是后来市场都盘活了,她才出山的。农村妇女敢走出家门,那可是要冲出好几道封锁线的呢。公公婆婆要管。丈夫,一丈之内,不听话,那可是要用烧火棍伺候的。能不受皮肉之苦,冲关夺隘,那是很牛的娘们了。在咱家乡,咱算是南方人,做个饭,烧个菜,那还算行。可是那年头,谁会外面买吃呢?就是干部们外出办公事,也只是在农家搭个伙,交个五毛钱。农家人呢,也就多蒸一小窑锅鸡蛋。什么一小窑锅呀,就是农村卖的土碗。客气的,再多加一窑锅毛草鱼。邱收时说,小大姐哎,开饭店肯定不行。干嘛呢?炸油条,炸油香,可以试试。马慧芝不是糊涂人,一想,这主意不错,准行。逢集了,可火爆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好主意,是人家邱收时出的,这等好事,可不能吧人家给忘了。所以呢,马慧芝就隔三差五的,今天拿几个油条,明天拿二个油香,搞得邱收时都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通情达理的,咱有好主意,也不要再藏着掖着啦,赶快拿出来吧。邱收时说,我说马大姐呀,我看你这生意能做下去。要不,也叫你家男人出来,卖个汤汤水水的,比在地里刨食,那可强多了。
几天后,马慧芝的眼睛肿得像个鱼眼睛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长时间,让眼泪给泡肿的。邱收时看见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馊主意,是我出的。闹得人家两口子在家里吵架,自己有责任。所以呢,他就好心好意地安慰安慰马慧芝。邱收时,算个有文化人,安慰起人来,尽说些暖心窝子话。一头冷,一头热。傻子心里也会想
,更何况是马慧芝呢。
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竟嫁个这样的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么就不说话,要说话,那肯定是从山头上滚下来的,让你受不了。这女人啊,嫁错了男人,那可是要受一辈子苦喽。
马慧芝的生意一天一天往前干,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舒坦了。这人啊,就是这个样子,肚子吃饱了,她就想着,思想能不能再快乐一点点呢。买个收音机听听。男人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给她是一顿子鬼揍。这马慧芝心想,现在家里每周吃一次肉,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现在,每餐还喝点小酒,这小酒又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挣钱来供你的。你倒好,你不哄哄我,我要买个收音机,你竟对我这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收时看见马慧芝的脸上和身上,是青一块的紫一块,不免要问问呗。不问则罢,一问,马慧芝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安慰安慰吧。越这样,马慧芝越是感到,自己这辈子,是倒霉倒大了,怎么就碰到这样的臭男人啊。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两个肩膀都抽搐得颤抖起来了。哄一哄吧,要不然,这样怎么做生意呢。一哄,不得了了,马慧芝竟趴在邱收时的肩膀哭起来了。满集镇上的人,个个都拿眼瞟他们。没几天,满城风雨刮起来了,邱收时的老婆闹,马慧芝的丈夫打,硬是把两个一点故事都没有的人,硬是给促合到一起来了。
正统的思想观念,永远都是社会的主流派。像我们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在家乡的集镇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就走呗。嗨,要走,那就得走得远远的。两个人合计合计,私奔了。
人在外地,谋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开始,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可是,一试就知道,行不通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这里,我们算是北方人喽,我们得入乡随俗。大油大荤的油条油香,在这南方没有人吃。他们吃的是口味,低盐的甜食,少油的素食。修收音机,在这里,更是一笔生意都没有。怎么办呢?另起炉灶吧。她干起早茶。手头没有银子,做什么事情都难。小生意嘛,慢慢做吧,一步一个台阶,往上上。
我邱收时呢,做的可就不是人的活啰。旧家电翻新。旧电视机,换个线路板,整个名牌外壳。这里,这生意,赚的快呀。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那市面上,小毛贼,谁管你呀。大肥猪,长膘了,够上秤了,那就不一样了,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来盯着你呀。结果可想而知,出大事情了。
大事,小事,其实都只是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我们这里,有一句口头谈,说是能拿钱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些狂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不过呢,遇事不能回避,这是真的。得托人,得找关系,得把事情摆平。人生地不熟的,这该咋办。这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把钱捂的死死的,窝在家里,
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乱抓,那有啥用。
这年头,光认识钱不行,得认识人。钱是死东西,不会说话,没有情感。钱是什么?你不花它,它就是冰冷的一张纸,什么都不是的废纸。人,就不一样啦,人是什么呀?人是有温暖血性的救世主。你不信啦,我信。人就是人的救世主。他有思想,有灵魂,知道救人,知道拯救社会。人人都得救了,哪还有不相互提携上去的?
人,在我们北方,她就是我们迷路时的北斗星。在南方,她就是我们失去航向时的灯塔。我们得去花钱,去认识人,认识那些有情有意的兄弟姐妹们。这社会,好心肠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趣了。也许,这是上帝的恩赐,好人都让我给遇上了。
损失一点银子,那又算什么。多认识几个人,那可是一片大森林啊。你要什么,里面没有啊。所以嘛,多撒些票子,那些没有情感的票子,那算个啥啊。挣来的票子,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点,我不心疼。我老婆,那就不一样啦。她说,那可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呀。这娘们,你说傻不傻,在这世上,是有舍才有得呀。这一点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攥在手里的是废纸,能花出去的才叫活宝。
在高人的指点下,我舍去的,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得到的却是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我摒弃了那些坑蒙拐骗人的勾当,我和老婆一起,扩大经营,做这么一个,大一点的早茶店。
今后,你来这儿,相信哥们,你就来这里,咱们喝杯早茶,聊聊天。
彭笑钢觉得这餐早茶喝得是有滋有味的,心里感觉美美的。钱莉华呢,她也感觉到,这餐早茶喝的有味道。但是,却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这两个生活在相对保守固化地方的农村人,都能演绎一场如此浪漫的故事,更何况彭笑钢和多吉利卡,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啦,他们会不会也擦出一点火花来呢?如果,他们要是擦出了火花,会不会烧掉我们这个刚刚筑起的爱巢呢?彭笑钢衬衫纽扣搭错了位置,多吉利卡那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彭笑钢的脖子,这一幕幕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得跟他说,我想结婚了。这事情不能拖,也拖不得。
在回家的火车上,钱莉华和彭笑钢聊到了婚事。他们的话,聊得很投机。其实,彭笑钢也有这个心愿,他爱钱莉华,那是从骨子里面去爱她的。虽然他曾经也喜欢过马小妹,也和多吉利卡上过床,那都是一时的激情。马小妹想踮着脚,往上攀一步。攀上了那一步,我,也许就不是我了。多吉利卡,她是想在这儿找一个生意上的精神依托,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人很美,感情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浪漫潇洒得一塌糊涂。我们这儿的人,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彭笑钢的心理,钱莉华是最适合他的人,和她结婚,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的。
第五十五章 两个人走出的一条路
马慧芝和邱收时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远隔十里八乡。所以,谁也不认识谁。后来,生产队开始分田到户了。集镇上,逢集的时候,也允许社员去做生意了。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庄稼人,要想发家致富,光是在地里面,是刨不出黄金的。要想尽快富裕起来,咱农闲的时候,就不要缩在家里面,得赶快从家里走出来,到集镇上,去做啥小生意什么的。
邱收时有文化,读过高中,那在他们生产队里,是个不得了的大秀才,谁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坏了,放到他手里,给他七捣鼓八捣鼓的,他都能给你捣鼓响了,又能听到声音了。所以呢,集镇上一放开,他是他们公社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集的时候,摆个地摊,专门给人家修收音机。那时候啊,谁家里有个收音机的,那可不得了,那是个有钱人家。可要是收音机坏了,自己不会摆弄,那也只好拿出去修。一块的,五毛的,只要是不换零件,都好说。渐渐的,生意好了。邱收时索性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农村人,为人实在。亲戚租房子,哪能收钱啊,坚决不收。邱收时想,那哪行啊,这得给。人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不收。怎么办呢?送一只咸鸭子,用到开春再说。
马慧芝是后来市场都盘活了,她才出山的。农村妇女敢走出家门,那可是要冲出好几道封锁线的呢。公公婆婆要管。丈夫,一丈之内,不听话,那可是要用烧火棍伺候的。能不受皮肉之苦,冲关夺隘,那是很牛的娘们了。在咱家乡,咱算是南方人,做个饭,烧个菜,那还算行。可是那年头,谁会外面买吃呢?就是干部们外出办公事,也只是在农家搭个伙,交个五毛钱。农家人呢,也就多蒸一小窑锅鸡蛋。什么一小窑锅呀,就是农村卖的土碗。客气的,再多加一窑锅毛草鱼。邱收时说,小大姐哎,开饭店肯定不行。干嘛呢?炸油条,炸油香,可以试试。马慧芝不是糊涂人,一想,这主意不错,准行。逢集了,可火爆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好主意,是人家邱收时出的,这等好事,可不能吧人家给忘了。所以呢,马慧芝就隔三差五的,今天拿几个油条,明天拿二个油香,搞得邱收时都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通情达理的,咱有好主意,也不要再藏着掖着啦,赶快拿出来吧。邱收时说,我说马大姐呀,我看你这生意能做下去。要不,也叫你家男人出来,卖个汤汤水水的,比在地里刨食,那可强多了。
几天后,马慧芝的眼睛肿得像个鱼眼睛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长时间,让眼泪给泡肿的。邱收时看见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馊主意,是我出的。闹得人家两口子在家里吵架,自己有责任。所以呢,他就好心好意地安慰安慰马慧芝。邱收时,算个有文化人,安慰起人来,尽说些暖心窝子话。一头冷,一头热。傻子心里也会想,更何况
是马慧芝呢。
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竟嫁个这样的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么就不说话,要说话,那肯定是从山头上滚下来的,让你受不了。这女人啊,嫁错了男人,那可是要受一辈子苦喽。
马慧芝的生意一天一天往前干,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舒坦了。这人啊,就是这个样子,肚子吃饱了,她就想着,思想能不能再快乐一点点呢。买个收音机听听。男人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给她是一顿子鬼揍。这马慧芝心想,现在家里每周吃一次肉,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现在,每餐还喝点小酒,这小酒又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挣钱来供你的。你倒好,你不哄哄我,我要买个收音机,你竟对我这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收时看见马慧芝的脸上和身上,是青一块的紫一块,不免要问问呗。不问则罢,一问,马慧芝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安慰安慰吧。越这样,马慧芝越是感到,自己这辈子,是倒霉倒大了,怎么就碰到这样的臭男人啊。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两个肩膀都抽搐得颤抖起来了。哄一哄吧,要不然,这样怎么做生意呢。一哄,不得了了,马慧芝竟趴在邱收时的肩膀哭起来了。满集镇上的人,个个都拿眼瞟他们。没几天,满城风雨刮起来了,邱收时的老婆闹,马慧芝的丈夫打,硬是把两个一点故事都没有的人,硬是给促合到一起来了。
正统的思想观念,永远都是社会的主流派。像我们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在家乡的集镇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就走呗。嗨,要走,那就得走得远远的。两个人合计合计,私奔了。
人在外地,谋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开始,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可是,一试就知道,行不通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这里,我们算是北方人喽,我们得入乡随俗。大油大荤的油条油香,在这南方没有人吃。他们吃的是口味,低盐的甜食,少油的素食。修收音机,在这里,更是一笔生意都没有。怎么办呢?另起炉灶吧。她干起早茶。手头没有银子,做什么事情都难。小生意嘛,慢慢做吧,一步一个台阶,往上上。
我邱收时呢,做的可就不是人的活啰。旧家电翻新。旧电视机,换个线路板,整个名牌外壳。这里,这生意,赚的快呀。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来盯着你呀。结果可想而知,出大事情了。
大事,小事,其实都只是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在任何人地方,理都是一个理,犯了错误不要怕,只要能端正态度,坚决改正错误,那都好说。有些人,天王老子都不怕,那都是些狂人,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在生意场上,路,走不远。
不过呢,遇事不能回避,这是真的。得端正态度,得接受教育,得改正错误。人生地不熟的,这该咋办。这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把钱捂的死死的,窝在家里,
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乱抓,那有啥用。
这年头,光认识钱不行,得认识人。钱是死东西,不会说话,没有情感。钱是什么?你不花它,它就是冰冷的一张纸,什么都不是的废纸。人,就不一样啦,人是什么呀?人是有温暖血性的救世主。你不信啦,我信。人就是人的救世主。他有思想,有灵魂,知道救人,知道拯救社会。人人都得救了,哪还有不相互提携上去的?
人,在我们北方,她就是我们迷路时的北斗星。在南方,她就是我们失去航向时的灯塔。我们得去花钱,去认识人,认识那些有情有意的兄弟姐妹们。这社会,好心肠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趣了。也许,这是上帝的恩赐,好人都让我给遇上了。
损失一点银子,那又算什么。多认识几个人,那可是一片大森林啊。你要什么,里面没有啊。所以嘛,多撒些票子,那些没有情感的票子,那算个啥啊。挣来的票子,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点,我不心疼。我老婆,那就不一样啦。她说,那可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呀。这娘们,你说傻不傻,在这世上,是有舍才有得呀。这一点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攥在手里的是废纸,能花出去的才叫活宝。
在高人的指点下,我舍去的,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得到的却是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我摒弃了那些坑蒙拐骗人的勾当,我和老婆一起,扩大经营,做这么一个,大一点的早茶店。
今后,你来这儿,相信哥们,你就来这里,咱们喝杯早茶,聊聊天。
彭笑钢觉得这餐早茶喝得是有滋有味的,心里感觉美美的。钱莉华呢,她也感觉到,这餐早茶喝的有味道。但是,却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这两个生活在相对保守固化地方的农村人,都能演绎一场如此浪漫的故事,更何况彭笑钢和多吉利卡,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啦,他们会不会也擦出一点火花来呢?如果,他们要是擦出了火花,会不会烧掉我们这个刚刚筑起的爱巢呢?彭笑钢衬衫纽扣搭错了位置,多吉利卡那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彭笑钢的脖子,这一幕幕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得跟他说,我想结婚了。这事情不能拖,也拖不得。
在回家的火车上,钱莉华和彭笑钢聊到了婚事。他们的话,聊得很投机。其实,彭笑钢也有这个心愿,他爱钱莉华,那是从骨子里面去爱她的。虽然他曾经也喜欢过马小妹,也喜欢和多吉利卡打情骂俏。马小妹是想踮着脚,往上攀一步。攀上了那一步,我,也许就不是我了。多吉利卡,她是想在这儿找一个生意上的精神依托,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人很美,感情丰富,生活上也是浪漫潇洒的一塌糊涂。风趣的生活情调是我们这儿人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彭笑钢的心理,钱莉华是最适合他的人,和她结婚,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的。
第五十六章 阴错阳差
一
彭笑钢到家之后,放下了行装,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百货公司买东西。他想挑选了一件精美的礼品,送给未来的丈母娘。
他拿着精心细选的礼品,满心喜悦,兴致勃勃地向钱莉华家走去。一路上,彭笑钢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看见人行道旁舒展出来的树枝,他也要弹跳起来,伸直手臂,努力用手掌去触摸一下树叶。看有人侧脸望他,他也会笑嘻嘻地打声招呼,嗨喽,你好。路人,也只好友善地向他微微笑一下。有时,他还一条腿猛然往上一弹,另一条腿弯曲着,一蹦一跳地走着。你说调皮不调皮,逗人不逗,活像个淘气的孩子。
到了钱莉华的家,开门的是钱莉华的妈妈柳春燕。柳阿姨很亢奋,像是沉浸在什么重大喜事的喜悦中一样,她很客气地将彭笑钢让进房里。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柳阿姨介绍说,他是钱莉华的同学,名叫邵武义。彭笑钢和邵武义握握手,寒暄了一会儿。柳阿姨说要来给彭笑钢沏茶。邵武义亲热的称呼一声:“妈,我来。”说着,邵武义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办起主任的角色来,又是给彭笑钢沏茶,又是给敬烟,客气得使彭笑钢都感到有些踌躇。
邵武义一声“妈”的呼喊,使彭笑钢一下子给搞懵了。难道钱莉华还有一个姐姐吗?不会吧。彭笑钢心里泛起了嘀咕。也有这个可能,完全是有这个可能的,怎么会没有呢?我的一个同学,他家就有两个小光头。
钱莉华没有回来,彭笑钢看见这情景,又不好打听,那样会太唐突了。所以,他只能坐在一旁喝茶,陪聊。
客厅的大方桌上,放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想必应该是这位邵武义刚送来的。自己拧着这一件东西,虽说是精美,那也未免显得太寒酸了。
柳阿姨说:“武义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整天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知道怎么心疼她才好。这下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像您一样,爱护她。我爸妈,也会像爱我一样,爱她的。”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邵武义是一口一个妈妈地称呼着,可亲热了。柳阿姨就像喝了蜂蜜一样,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样子,满屋子充满着喜悦的气氛呢。
也不能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彭笑钢,听着,听着,心里面就不是那个滋味了。一路上,他欢心喜悦的心情,突然之间,化作了阴霾,化作了阵阵刺骨的寒风。那每一句的话语,都象是一把把无形的锥子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窝。钱莉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踩两只船啊。暗地里,他把牙齿咬得咯吧吧响,心里恨死钱莉华了。
妈呀,好险啊。现在发现还为时不晚。人生也太险恶了,赶快,马上,我得避开这个感情的漩涡。赶快,马上,我要横渡穿越这湍急的爱河。赶快,马上,我得立即上岸。
彭笑钢上岸了。钱莉华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几天来,她一直都没看见彭笑钢微笑的脸蛋了,心里有些发毛了。怎么啦?她有些懵了。彭笑钢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每天都会编
个故事,找个理由,来办公室看看我的。怎么啦?这几天他怎么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呢?前三天,钱莉华还能忍得住,她等着彭笑钢来找她。三天后,她无法再忍了,整天就想失魂了一样,心里老是想着他,惦记着他。她决定,去找彭笑钢。
她到彭笑钢的家去找他。那个俱乐部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彭笑钢,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没有单位,早就下海了,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你说他是生意人吧,他又没有个公司。他的几个关系很铁的哥们,她也去找了。他们也说没看见他,也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而且,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心里泛起的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晚上,钱莉华回到家里,她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她妈妈看见了,就坐到钱莉华的身边,说:“怎么啦?莉华。是不是马上要离开家里了,心里难过?都在一个城市,又不是嫁到国外去了。想妈了,你就回来,看看老妈。”
“老妈,你在说什么呀?”刚听见这话,她只是无精打采的,随口这么一说。慢慢的,她晃过神来了。原本,她像焉了的花朵一样。猛然间,她像受到了晴天霹雳,咯嘣一下,受到了震撼,又像是受到了倾盆大雨的浇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她记起来了,她要彭笑钢回来以后,就到她家来提亲的。看来,他真的是来了。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她问妈妈:“他来了?”
“来了,好几天前就来了。他没跟你说?他来提亲了。”
“说了。怎么没说啊。”钱莉华将头依偎在妈妈的肩膀上,撒娇地说:“妈,我饿了。”
“好,好,好。我把饭菜,再来热热,给乖乖宝贝吃。”
钱莉华一边吃饭,一边在想,这个彭笑钢,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鬼把戏,是不是跑到外地去筹办结婚用品了?那也要和我说一声再去呀。噢,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呀?真是的,搞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想着,她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钱莉华在公室里,正埋头伏案起草这一份报告,邵武义悄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走到钱莉华的身边,嬉皮笑脸地戏谑说:“媳妇,我来了。”
“这是在办公室里,说话正经点。说,有啥事?”钱莉华抬起头,望着邵武义美滋滋的笑脸问道。
“几天没见,想媳妇了呗。”
“说话没个正形。再不说,我可就不理你啦,我再起草一份报告呢,领导催得很急。”
“报告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天,我到你家去提亲啦!你妈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啦。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在瞎胡闹什么呀?再胡闹,我就不理你啦。”
“我是认真的,一点也没有瞎胡闹。”
“十有**,你在我家里,听我妈说了,我男朋友到我家来提亲了。”
“就那个油头滑脑的小伙子?”
“你见到了?”
“他去你家的时候,我在场。”
“我就知道嘛,要不然,今天你怎么会来这儿,满嘴跑火车,胡侃一大气呀。怎么样?他比你帅吧?祝福我吧。”
“那傻小子,表面上看,好像城府很深。其实,也就
那么一回事。那天,他待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吭,哑巴了。”
“不可能吧?你在嫉妒他。他很健谈的。”
“得了吧。他在一旁,是一句话也没有插上嘴。”
“你说……是真的。”钱莉华慌了神了,满脸狐疑地望着邵武义。
邵武义点点头,似乎是怕挨怒了钱莉华。自己耍小聪明,自己心中有数啊。他得把这件事情抟圆了。一旦散了架,一切都会全功尽弃的。
钱莉华木然了。她恨自己,恨自己昨天怎么没有向妈妈问清楚,以至于今天阴差阳错,弄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彭笑钢失踪了,失踪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我和邵武义,真的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不要说是谈恋爱了,就是在平里,往那方面想的心思都没有。我只是只是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好同学,在一个城市里工作的好同学,仅此而已啊。噢,对了,只是他在平日里好和我斗嘴,媳妇,媳妇地乱喊。没想到,他会暗藏心机,这不是把我给坑了吗?邵武义啊,你真不是人呀,你怎么能做这种不是人做的事情呢?这感情上的事请,是你情我愿的。你爱我,我也要爱你,那才行啊。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的缺德带冒烟的事情呢?你真是个禽兽。战胜了,你就占有了?爱情,她是两个人的情感融合。只是**融合,那是畜生。你耍这些小聪明,你是既害人,又害己啊。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哎。钱莉华在心里暗暗地谩骂着邵武义。
再骂也是白搭。那天,彭笑钢在场,他听见邵武义和我妈提亲的事情,那还不是气疯啦。你彭笑钢是不是男人啊,别人当着你的面,抢走了你的老婆,你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真怀疑,你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追我,是不是真心的?我可是真的被你的真诚所感动了。你知道吗?我被你的炽热的爱感化了,我为你的奉献也做出了奉献,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我怎么竟是在责怪别人呢?这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这边和我私定终身,那边又和别人谈婚论嫁。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暴跳如雷的,谁都会把肺给气炸啰,更何况他彭笑钢呢。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又不缺追求他的漂亮女朋友。
他彭笑钢会不会在责怪我,责怪我水性杨花?责怪我贪图虚荣,责怪我贪图钱财。彭笑钢,你躲着我干什么?让我当着你的面,给你一个解释。让我在你的责骂声中,洗脱我的耻辱。给我一个机会啊,彭笑钢。你不要躲着我呀,彭笑钢。我现在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上帝呀,我该怎么办呀?
彭笑钢,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吗?你不要怀疑。你要是怀疑我对你的爱,那就是在怀疑,在夜晚的天空,有没有月亮一样。我对你的爱,是纯洁的,像洁白的雪一样的纯洁。上帝可以作证,我爱你的心,像甘泉一样的清澈,深情。请你不要怀疑啊,彭笑钢。
我爱你,真心实意地只想嫁给你,彭笑钢。我对天发誓,我和邵武义,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人太坏了,太会耍小聪明了。彭笑钢,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你要是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呢?
邵武义,看着呆如木鸡的钱莉华的眼睛,就像看天上的云朵一样。钱莉华飘逸不定思想在心里,不是在蔚蓝的天上。你能看到吗?
第五十七章 巧 遇
钱莉华的领导要求她参加一次工作约谈会议,被约谈的是一位未婚姑娘,她叫倪凤芝。钱莉华拿着笔记本,走进小会议室。领导是一位中年人,他已经比钱莉华早一点到了小会议室了,正低着头,在笔记本上,窸窸窣窣地写着什么呢。钱莉华走进去的时候,这位领导头也没抬,面部表情显得非常的严肃。钱莉华准备开口问什么,看着领导严肃的面孔,她一声不吭,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请坐到这边来。那个位置,是留给倪凤芝同志坐的。”钱莉华感觉到有点儿奇怪,没有看见领导抬头啊,他怎么就知道我坐在他的对面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头顶上也没有张眼睛,怎么会看见的?真是搞不懂。
钱莉华绕过长长的会议桌,在离领导隔着两个座位的地方坐了下来。
不一会,倪凤芝走了进来。她虽然穿着肥大的上装,可是仍然能够看见她的腹部微微挺起的形态。他走路的样式,也和其她的姑娘不一样,一会儿往左边歪,一会儿又右边歪,仿佛给人的感觉像非常吃力的样子。
“倪凤芝同志,请坐。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还是那个样。”倪凤芝低着头,小声地回答说。
“今天,我和钱莉华同志受领导的委托,找你谈,希望你能正确对待。这次谈话,不属于个人意见,希望你能够理解。”
倪凤芝仍然低着头,默默地待着,一句话也不说。她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看自己一双正在玩上装下摆衣角的手。当她听到领导说过这句话以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倪凤芝同志,我们就不绕弯子啦,有话直说啦。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写一份辞职报告,我们在你写的辞职报告上这样批,同意自愿辞职。”
倪凤芝赶紧接过领导的话说:“那不行。现在,我已经是无依无靠了。我犟,我爸我妈比我还要犟。他们非逼我把孩子打掉,这怎么成呢?这也是一条小生命啊,我舍不得。我宁愿他跟我吃苦,我也要把他抚养成人。爸妈无情,他们说不管我了,就不管我了,连家都不让我回。领导不能无情,得给咱们儿俩一条活路呀。我恳请领导,网开一面,行吗?”说着,倪凤芝的眼泪就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倪凤芝同志,最后一个办法,在我看来也是唯一的一个办法,那就是请你下基层企业去工作。你个人的事情,你自己去和企业的领导说。我们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不说明,不解释,不打招呼。”领导的面部表情是那么的严肃认真,像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既使是这样,倪凤芝还是小声地说:“我想留在机关,希望领导看在我日常工作的勤劳,谨慎,认真的情分上,给我一个机会。”
“倪凤芝同志,你的错误,犯在哪里,你知道吗?那就是你直到现在,你还是没有醒悟过来。你的双眼被感情蒙得紧紧的,根本看不见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你的心身,完全陷入了感情的泥潭。你的眼睛里,只有孩子。除了孩子,你是什么也不顾了,社会的舆论,纪律约束,你都全都丢到一边,置若罔闻。这件事情,这是发生在今天,要是放在以前,那后果是很严重的。你太年轻了,太任性了。”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难道领导就不能发发慈悲,关照关照了吗?”
“你太年轻啦,我的倪凤芝同志,这到基层企业去,难道你还没有感觉到这就是领导对你的关照吗?如果不是你在日常工作中表现良好,你十个倪凤芝也都会被除名的。还要你自己写辞职报告?还允许你去企业?你太天真了,太幼稚了。你下去吃一点苦,锻炼锻炼也好,这样也好,这样你能成熟快些。”领导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激动,好像是动了真情实感。他的手,仿佛都在颤抖了。
“为了生活,我
愿意到企业去工作。”说完,倪凤芝站了起来,不经意中,她把手放在微微挺起的肚子上,像是在保护着腹中的婴儿。不,是呵护。不是,就是保护。不,不,不,还是不准确。这是一位母亲的天性慈爱。
钱莉华这时有点儿心烦意乱了。她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倪凤芝。霎时间,她感觉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倪凤芝,像是自己小时候在教堂里看见的圣母玛利亚,一样的高大,像一座耸立的高高在上的神像。那是需要仰慕的高大,那是需要膜拜的慈爱,那是需要从内心里崇敬的母亲。
钱莉华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她看见的不是柔弱倪凤芝,她看见的是一位富有爱心的善良的母亲。倪凤芝一点也不胆怯,她坚强着呢。
领导也站了起来了。他那饱满的前额,敦厚的双下巴磕,特别是他那厚实的那双耳锤,慈祥的面容。这神态怎么会如此的熟悉呢,在哪里见过的呢?。对,对,对,在寺庙的大殿里看见过。那些慈悲为怀的大佛,个个塑成的,都是这样的神态。我们俗人顶礼膜拜的菩萨的形象。
是啊,在庸俗的社会里,在脆弱的内心世界里,人们需要在庸俗的彼岸世界里,塑造出让人们仰慕的神。让他们看见,有一个彼岸的世界,那里不是那么的庸俗,处处是关爱,慈善。这样,人们内心的空虚,也许才能够得到稍许的安慰。这样,人们在严肃的背后,就能够看见仁慈。在柔弱的现象之中,就能看见坚强。
钱莉华做着笔记。这哪里是在做会议记录呀,这径直像和赔斩差不多。会议记录做完了。钱莉华背后的衬衫全湿透了。这人啊,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冷静。人在冷静的时候,才会理智地处理自己面临的各种复杂的问题。这做人呀,也是太难了。有的时候呢,人要是太理智了,做出的事情呀,也就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但是呢,人要是太任性了,倪凤芝的今天,就是我钱莉华的明天。上帝呀,我该咋办呢?
下班以后,钱莉华感觉到精神压力太大了,身心需要放松一下。她想一个人散散步,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几声,看看能不能释放一下心中的压抑。她顺着街道,仰着头,往前走。从外边上看,她的目光平视着。其实,她那呆滞的目光什么也看不见。她脑海里仿佛在想事。可是,她现在的精神恍惚着呢,精力根本无法集中。有时在想这件事情,或儿又跳到那一片空白的地方,思绪在那空白的地方游荡,转悠。过了多长的时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才从恍惚的冥想中惊醒过来,强逼着自己去想,想着那些自己必须要考虑的臭事情。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在自寻烦恼。要不是昏着头了吗,怎么又会来做什么生意。不做生意,也就不会认识他彭笑钢了。既使认识他彭笑钢,也不会跟他在外地转悠那么久,更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稀里糊涂地就跟他在一起了。不在一起,哪会有这些揪心的事情啊?
嗯,这不是彭笑钢吗?踏遍铁鞋无觅处,这一段时间,到处找,都找疯了,这人不就在面前吗?他捧着一束花,是什么花?玫瑰?是的,是鲜艳的红玫瑰。他到底在干什么呀?钱莉华没有呼喊彭笑钢。因为,他行走的方向,既不是钱莉华家的方向,也不是她工作单位方向,更何况邵武义已经说了那些事。她确信,彭笑钢另有故事。钱莉华悄悄地跟在彭笑钢的身后,想看个究竟,虽然她现在已经清清楚楚了,这样做毫无意义。但是,她还是想知道这事情的结尾。凡是故事,后面都有一个结尾。看他彭笑钢是如何演绎这最后一段精彩故事的。她不想错过这最后对人性的定义。
也许,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精彩谢幕。迎面,多吉利卡兴高采烈地跑向彭笑钢。彭笑钢看见了多吉利卡,也开始一路小跑起来。他们拥抱在一起了。他们
脸贴着脸。彭笑钢的手,伸到了多吉利卡的脑后,托着她的后脑勺。他们热烈地相吻,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忘记了自己身处闹市,忘记了这白天的霞日。他们渺视这人流中的所有斜视的目光,尽情地热吻,尽情地享有这幸福的甜蜜。
钱莉华真想冲上去,给他彭笑钢几个大耳光子。但是,她没有这么去做,她没有其她姑娘那样的撒泼。自己气得脸都发紫了,也只会跺跺脚。既使心里有冲动的想法,也只是一晃儿就过去了。她想,我去打谁的大耳光?打多吉利卡,多吉利卡会说,你凭什么呀,也不是我的错。我打彭笑钢的打耳光。彭笑钢会说,你凭什么打我呀?你是我的未婚妻,还是我的老婆。他也许会说,你什么都不是。那出丑的不是他,是我钱莉华。到那时候,我就狼狈了,我钻地裂都来不及了。钱莉华扭身走了,省得看下去,胀气。
钱莉华跑进电影院,在黑黢黢的暗处,任凭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眼泪流尽了,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才打起精气神来,往家里走。走近家门口,她还硬挺着,小声地哼着歌儿,来掩饰内心的痛苦,像往常一样生活起居。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些日子。这天,邵武义又跑到钱莉华的办公室来。邵武义就是喜欢耍小聪明。他知道,在办公室里,钱莉华怎是要顾着她自己在办公室里的影响,既不能翻脸,又不能吵架,只能好好地谈着。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有机会把话说明白,机会还是有的。这一点,邵武义心里十分的自信。
邵武义跑进钱莉华的办公室,笑嘻嘻地跟钱莉华说:“老婆,我们领导听说我要结婚了,答应给我分一套房子。”他学者他们领导的腔调,将手一挥,停在胸前,说:“你是我们单位的知识分子,是我们单位的人才。所以嘛,在生活上,我们理应给予照顾。”他度了几步,停了下来,又挥了一下手,说:“你也不要有误解啊,你不要认为,你岳父是我的领导,我就会看在他的情分上,这就给你特殊照顾。”
“谁同意我要嫁给你啦?”钱莉华虽然嘴头上还是那么的强硬。但是,在她的内心里,现在是一点底气也没有了。她默默地在心里祈祷,感谢上帝赐给她一个转机的机会。要不然,自己再往前走,在一条路上死磕,那自己真的会变成第二个倪凤芝了。钱莉华现在真的是被逼到南墙了。因为,在她心里藏着事呀。彭笑钢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怎么办呢?没办法啊,只好顺水推舟,带着一车货,嫁给邵武义算了。
邵武义小声地,像是恳求地在说话:“莉华,你一定要嫁给我。我们是老同学,虽不说是青梅竹马吧,可我们彼此是相互了解的啊。我自看见你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你了。当时,我不敢说。那时,我们的差距太大了,我只能在心中暗暗地爱着你,祝福你。现在,我说话有底气说这话了,我爱你,我会给一生一世的幸福。我敢这么说,是我有了这份工作,经济上有了支撑。我敢这么说,是我的这颗心,永远是爱你的。”
“婚姻的基础是彼此相爱,不是柏拉图的那种精神上的单相思。”
“学业让我们失去谈恋爱的大好时光。让我们在婚后再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吧。”
“让我考虑考虑再回答你。”
“单位正在分房子,我已经打了报告,又和领导说了,我们等着房子结婚。我们已经是在拉大旗当虎皮了。一拖,我就全露馅了。”
钱莉华羞涩地低下了头,没有说话了。邵武义激动地跑上前去,一把将钱莉华拥抱在怀里,热吻了钱莉华一会,忐忑地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我啦。”
钱莉华还是低着头,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冷静的理智让人变得渺小,小到连自己在自己的心里都容纳不下了。
第五十八章 接受了自己的给予
新婚,邵武义和钱莉华说好有十五天的婚假,婚礼之后,可以去外地玩玩。新婚的第二天,他就一个人去上班了。临走的时候,只是对熟睡的钱莉华说声:“我去上班啦。”
迷迷糊糊的钱莉华,随口“嗯”了一声。一会,晃过神来,惊奇地说:“你不是跟领导请过婚假了吗?怎么今天就去上班呀?”
邵武义阴着脸,一句话也不吭,把门一关,走了。新婚之夜前,他们俩还是卿卿我我。邵武义海誓山盟的,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大通。怎么啦,一夜之间,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副心肝一样,完全以另一副面孔出现在钱莉华的面前。人们称新婚之后的夫妻为新人,可是这新人,也不能是这种新法子呀。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钱莉华的心中隐隐作疼,又有人在往她的旧伤疤上戳了。新婚本身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你瞧,这事闹的?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那些破事了,她想把过去的噩梦全都忘记。可是,这邵武义,死样子。这让钱莉华怎么不往哪方面去想呢?这是咋啦?这噩梦,不仅仅在夜里,让她胆颤心寒,就是在这青天白日,这个噩梦也是时不时地像个幽灵,萦绕着她。
婚后,邵武义一直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对钱莉华是不冷不热,不管不问。钱莉华心中闷着那事,也不便发火,免得把事情搞砸了,搞得大家都下不了台。于是,她也就睁只眼,闭一只眼,把日子往前过。她把希望寄托在时间上,想让时间在她的漫长的生活里冷不丁地蹦出个奇迹来。人啊,在绝望的时候,奇异的幻想也能像根头发丝一样,把希望吊着,陪伴着自己的生活。希望那每一天出现的新的阳光,能使希望升华为真真切切的美好生活。是蜜,能尝到甜蜜。是幸福,有人爱,有人疼,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和一份让人有所依托的工作。婚后的钱莉华,这就是她的整个梦想了。但是,直到现在,这个梦想,仍然只是一片浮云。
邵武义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摇着头,叹着气,勉勉强强把日子往前过。慢慢的,他生了一个怪癖。自己的老婆,他是漠不关心。身边的同事,他是个个热心待人。早晨,他第一个来办公室,比谁都早。晚上,他走的最迟,有事需要加班,索性,他就不回去了。这日子一长了,谁都喜欢他,领导说他勤快,同事们说他乐于助人。
邵武义和刘朵朵坐在桌对桌,邵武义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自己的老婆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刘朵朵是个大姑娘,为人热情大方,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有事,就说,从不藏着掖着。
邵武义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第一天来报到上班的时候,领导安排他和在这里工作有五年的赵红红一起出外勤。
赵红红回来逢人就说:“增加人手,来了要能工作呀。光舔人手,不会干事,也是忘蛋一个。你们瞧瞧,这邵武义,顶着大学文凭的王冠,高学历,知识分子。干起事来,还不如我这个小学生呢?”
赵红红讲这话的时候,邵武义正好打开水,拧着暖水瓶走进办公室。邵武义虽然没有听全,可也听了个大概,弄得他是满脸绯红,挺尴尬的。年轻人,刚进办公室,不可能是血气方刚的,得学着韬光养晦。这当然是邵武义最明智的选择。但是,对于满脑袋是水的人,对他们怎么能将韬光养晦呢,她们不懂呀。她们会把你冷静的理智行为当成是一种懦弱,她们会从门缝里看你,把你看扁了,把你看成一枚任人踩踏的软柿子。
刘朵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阴不阳地说:“赵姐,我可听说啦,你来的时候还不如人家呢?你是刚把碎花蓝底对
襟褂子换成西服,就忘记了自己是谁啦?你低头看清楚了,你刚刚套上皮鞋,那放在一旁还没有收起来的布鞋,那泥巴还没有干呢。不要这个样子,谁都有第一天上班的那一天,这很正常嘛。我还听说,有的人,第一天上班,看见人就羞羞答答,躲在一旁不敢说话。一转身,现在能成老资格了,开始厚颜无耻地数落起人了。”
“你说谁厚颜无耻啊?”
“你赵姐是这样的人吗?我想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吧。既然不是,你又何苦要把这块臭尿布顶自己的头上晾干呢?臭烘烘的,骚烘烘的,靠近了,都熏人,顶在自己头上那哪是人过日子呀?”
“你这个死丫头,就凭你这张不饶人的嘴,我看将来谁敢娶你?”
“将来,哪个敢娶我,我不知道。可是我听媒婆说,就在上个月,邵武义没来之前,有人还死皮赖脸的说亲呢。现在,倒在操起这份闲心来着。”
“和你对嘴,没意思。”
“那和卖猪肉的老王斗嘴有意思,是吧?”
她们正说着,领导进来了,严肃地大声说:“看来大家工作还不累。赶快干事去。”大家这才散了。
这件事情,让邵武义对刘朵朵是感激涕零。有一次,刘朵朵豁然大汗淋淋,一脸痛苦不堪的模样。坐在对面的邵武义关切地问:“刘朵朵,我看你神色有点不对劲,怎么啦?”
“肚子疼。”
女孩子肚子疼,这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事,邵武义也不便多问,只是关心地给她倒一杯热开水。
“邵武义,我疼得有些受不了了。”
“那你也不要硬撑着了,我送你上医院吧?你看你,头发都给汉淋湿了。赶快上医院去吧?”
刘朵朵捂着肚子,弯着腰,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邵武义打了个出租车,把刘朵朵搀扶送到医院。医生一检查,是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开刀。邵武义忙前忙后,又是缴费,又是办理住院手续。情急之下,刘朵朵在邵武义的耳边小声地授意,要邵武义以她未婚夫的身份在手术意见书上签字。因为,没有家属的签字,医生不给刘朵朵动手术。没办法,这是权宜之计,刘朵朵急中生智,邵武义也是被迫无赖。
刘朵朵躺着的护理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人仍然处于麻醉的昏迷之中。医生对邵武义说,家属不能离开,病人需要陪护,陪护人员需要每间隔一个小时,把病人叫醒一次。二十四小时以后,还需要将病人搀扶下床行走。一般情况下,病人都是不愿意行走的,术后麻醉时间过了,腹部疼痛厉害。但是,病人如果不下床行走锻炼,很容易引起肠粘连,那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上班之初,赵红红为了显现她组长的权威,处处为难自己,每次都是她刘朵朵挺身而出,从不计较得失。这些事情,邵武义记忆犹新,现在是自己报答刘朵朵的时候到了。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邵武义都记在心里。他一直守候在刘朵朵的床边,夜间也不曾合过眼。邵武义看见刘朵朵脸上,老颈脖,身上大汗淋淋,他也顾不得许多,真像家属一样,用干毛巾,为她擦汉。刘朵朵有知觉后,经常掀开被褥,他又将刘朵朵掀开的被褥盖好。第二天早晨,刘朵朵醒来,看见邵武义坐在自己的床边,眼睛都熬红了,眼睑也发黑了,心里挺感激的。大事不言谢,刘朵朵从被窝里伸出手,握住邵武义的手,用力地握了几次。邵武义感觉得到,她是在用无言的动作,说了有声的谢谢啦。
邵武义搀扶着刘朵朵下床行走,病房里的病友们都说,他们俩是一对幸福的恩爱夫妻。他们只是笑笑,没有
过多的解释。第二天的上午,刘朵朵的爸爸妈妈焦急地跑到医院,看见邵武义搀着刘朵朵散步。他们是一会儿望望邵武义,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他们也只是笑了笑。
打这以后,刘朵朵和邵武义之间就无话不谈了。工作上的事,家庭里的琐碎事,同事间的婆婆妈妈的烂事和漫无边际的电影情节,小说里的爱情故事,都是他们谈话的内容。就连邵武义和钱莉华之间的事情,他们瞅住时间,也唠嗑几句。
这是邵武义新婚的第二天,刘朵朵看见邵武义坐在办公室里。她几乎要惊叫起来。但是,她立即用手握住自己的嘴,把已经涌到喉咙里的话,又憋了回去。这新婚后的第二天,他就跑来上班,这是啥意思啊。刘朵朵是不问,不提,只是围绕着工作,刘朵朵是喋喋不休,谈论着不停。
人啊,心中有事,怎想找个知心的人聊聊天。有时候,也知道作用不大。但是,释放一下,心情会轻松许多,舒服一点。他们在一起讲着讲着讲着,邵武义就把话题拉到钱莉华的身上了。刘朵朵打岔,岔过话题好几次,也没能把邵武义的这个弯儿给绕过来。没办法,她只好静静地听着邵武义讲。邵武义讲的都是钱莉华成芝麻烂谷子的琐事,他也不孬,也不痴,真正让他窝火的问题,他自己也难以启齿。
邵武义在感情上受到了挫折,精神上当然也时不时地有些萎靡不振的现象。做为知己朋友,刘朵朵一有机会也就免不了要说上几句。男同志的生活支柱是什么?是精神,是事业。没有了精神,荒废了事业,也就像焉了的花朵,还有谁会去欣赏呢?是啊,刘朵朵说的确有道理。我自己挖空心思,使劲计谋,不就是想谋个理想的职业吗?谢谢刘朵朵的提醒,自己是一时糊涂,竟然是误入了歧途,不知道谁是本谁是木了。一时糊涂啊,弄得本木倒置了。从此,邵武义一心扑在工作上,把自己组里的工作开展得有模有样的。机会来了,上面有政策,要重用知识分子。邵武义工作成绩卓越,又是正规的本科学历。副科,正科,副局,一路平步青云。在邵武义的心里,他不是在暗暗庆幸自己的不懈努力,而是时刻不忘感激刘朵朵在自己关键的时刻,及时地关心自己,爱护自己,呵护自己。
人生最真挚的感情,是那种从不计较自己得失的奉献精神。邵武义感激刘朵朵的恰恰就是在这一点上。人,有的时候,那感情的升华,是理智不能左右的。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们的情感逾越了同志的界限。
钱莉华知道了这一现实的时候,霎时间,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冷静和理智将钱莉华从精神的泥潭里拉了上来。感情这东西是啥,是包在私欲这个丑陋怪物外面的漂亮的包装纸。爱情,也只不过是诗人发情时的孔雀开屏,秀出来的那些陈词滥调,虚假极了。她看透了,她锐利的眼睛,已经穿过了邵武义的皮肤,穿过了彭笑钢的皮肤,看到了他们骨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血管里面流的都是些见不得阳光的污秽不堪的垃圾。这世上,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拜托,不要抱怨,也不要怨天尤人,自己的今天,都是自己昨天的恩赐。人,看穿了,想透了,一切也就平静。她妥善地处理好了一切,从此以后过上平静的独身生活。
火车到了终点站。钱莉华心中的苦水也诉说得差不多了。唐琳琳听得心里酸酸的。但是,她仍然不相信人世间会是这个样子的。人活着,怎不能越活越孤独,越活越离群吧?活到了脱离社会,活到了需要住到山顶上,才能使自己心情平静下来,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第四十二章 病猪肉
秦慕容拿定主意,准备和赵小清商谈,请她来担任大堂经理。恰在此时,秦慕容的心里话,已经被挤到了嘴边上,他或然又觉得,在这个时候,来谈这个问题,好像还是有些不妥。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什么?他想到了钱发海。如果,他钱发海非常惧内,他极有可能会抛弃原则,和我秦慕容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我秦慕容为了这一点小事情,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赵茜茜,那不是在自找没趣吗?我忍,她赵茜茜不就是遇到困难,能绕就绕,能躲就躲吗?嗨,我忍了。经商的基本方法,就是以最小的成本赢得最大的利润。如不然,那今后,咱们这酒店与劳服公司的关系,不是太复杂了吗?我看,等关系搞僵了,空花人力财力不说,就是请来了天王老子来协调,也会是难上加难了。秦慕容又想想,这酒店刚刚开张,这赵小清又才来没有几天,这员工队伍的稳定,还是有必要保持一段时间为好。
就在秦慕容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开了口,又将如何再将它止住,收回的时候,赵茜茜走了进来。
“赵经理来啦,来,来,快请坐。”秦慕容站了起来,客客气气地说。
“你们在谈工作呀?我进来,是不是有些唐突啦?”
秦慕容笑着说:“你瞧你说的,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我们在闲聊呢。”秦慕容转身倒了一杯茶,双手递给了赵茜茜,容颜灿烂地说:“有事吗?”
“有一点小事,不过我已经替你做主了。”赵茜茜接过茶,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着。
“你是大堂经理,只要是对酒店有利的事情,你就只管做主”秦慕容虽然是这么一说。但是,他还是刻意地追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啊?你看你,还要特地来这里说。等什么时候遇到了,再说说就是了。”
赵茜茜说:“昨天晚上,钱发海的弟弟从农村跑到我家来,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听了,也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是什么事情呢?发海的弟弟钱发有,他的老婆得了肺结核,住进了医院。医院要他先缴两百块钱。他家里哪有两百块钱呢,怎么办呢?没办法啊,钱发有只好狠狠心,把家里还没有上膘的猪,赶到集镇上去卖。没想到,天气热,把这没有上膘的猪又给弄死了,这就更卖不上价格了。算他还长一点脑子,他借了一把刀,把猪血给放了,分了几大块,挑到我们家里来了。哭死哭活,非要他哥哥帮忙,把猪肉给卖了。这不,病人还在医院里,等着他去缴钱呢。他哥急得也是没有办法,这才跟我说,叫我把他弟弟家的猪肉全收下。他还说了,要我一定跟你说,请你务必要帮这个忙。嗨,我昨天晚上也犯糊涂了,也没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按照市价,把那些猪肉全部收下了。钱发海的弟弟,今天早上到我们这里,拿了钱,就急急忙忙去了医院。”
秦慕容说:“只要质量没问题就好。赵经理,我们这是酒店。食品安全是我们酒店的生命线,所有采购的食品,只有一个原则,就是要确保质量。”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好来。你讲过的话,我都像语录一样,全部装进脑子里了。”
“那好,你们去忙吧。”
下午,后堂的一位大师,来和赵茜茜经理反映,说猪肉的质量有问题。赵茜茜瞪着眼睛说:“你胡说什么呀,凭你这双眼睛,就能看出这批猪肉的质量有问题,那真神了。”
“哎呀,赵经理,我跟你说,你也别不相信啊。赵经理,我虽然是才到你们这里来的。可是,我在后堂工作已经有五六年了。蔬菜啊,肉类的,只要经过我们一看二闻,基本上能掌握个幺二三来。”
“像你这么说,还要那些检验部门干什么,他们不是都应该要下岗失业了吗?去,去,去,干你的活去。”
“赵经理,你可是跟你汇报过了。出了问题,只要不来找我的茬就行。”
“出了事情,有高人顶着。你没看见,还没有听说过啊,农村那些病猪,死猪,哪有扔掉的,不都是腌腌,吃掉啦。我看见,那些农村庄稼汉子,个个不都是长得虎背熊腰的,就你瞎操什么心啊,多嘴多舌的。”赵茜茜哼了一声,扭屁股,走人了。
后堂的那位大师傅,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像这样干下去,我看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
晚上,郝赖皮那些人又过来吃饭了。这些人,一天到晚,就在外面混吃混喝的。他们的嘴巴,那可刁着呢。一口吃,就尝到猪肉的味道有些不对劲了。有一人说:“哥们,今天晚上,我们又可以免费吃大餐了。”
郝赖皮说:“别呀,上次孙警官可是打过招呼了,有赵姐在,我们可不能乱来啊。”
“你们尝尝这些肉,味道臭臭的。”
郝赖皮拿起筷子,捡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然后,他扭过头来,对刚才说话的那个小子耳语了一番,才对大家说:“我们吃,我们吃。有事,小狐狸顶着。”
这伙人酒足饭饱,刚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小狐狸趁大家没注意,用手指伸进喉咙。忽然间,小狐狸哇哇直吐,大家都慌了。郝赖皮说:“大家不要慌,大家不要慌,赶快叫服务员来。”
不一会,服务员小王进来了。郝赖皮这伙人七嘴八舌,高声嚷嚷起来:“你们酒店坑人,用变质的臭猪肉来毒害我们,吃得我们是上吐下泻,叫你们经理来,叫你们经理来。”
“不可能。哪有这种事情啊?你们胡说。”
“你用筷子,夹一块来尝尝啊。”
小王用筷子夹了一块,用鼻子闻了闻,是有一股臭肉的味道。她没敢吭声,跑出去找经理了。
赵茜茜小声地对小王说:“哎,我和你说啊,你暂时不要和秦老板说哈,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小王点点头,没有敢再多说话了。
赵茜茜走进郝赖皮那伙人吃饭的包厢里,她看见郝赖皮,指着他,笑着说:“小郝?郝克志的儿子,都长成大人了。不认识我啦,我是你赵阿姨,那个劳务公司钱发海的家属。”
郝赖皮,马上站了起来,点头哈腰地说:“赵阿姨好。”这些在市面上混吃混喝的小子们,嘴巴都像抹了蜜一般,甜着呢。
赵茜茜继续说:“昨天晚上,我
还在和你钱叔叔说,这小郝一定是长成大人了。你瞧,这样巧,今天我就看见你了。”
郝赖皮是什么人啊,是在市面上混的老油子。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心想,这老东西,一定是有啥事情要找我帮忙。也许就是为了这桌饭菜买单的事情。我得装装傻。他说:“赵阿姨,你有事啊?你老人家就只管吩咐。”
赵茜茜心想,这些小孩,只叙旧不行,什么老邻居,老街坊,他们才不理你这一套呢。这些话儿还不够分量,还得继续加码。她说:“你爸爸的车间主任要把你爸爸划定在裁员之列,昨天我才听我家老头子说了这件事情。小郝啊,你回去,和你爸爸说,有什么困难,他可以去找找劳务公司的钱发海。今天晚上我回去,你赵阿姨我来帮你爸爸吹吹枕头风,看看这件事情有没有转机。”
“阿姨,那就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小郝啊,阿姨眼前也有件事情,也还要你给阿姨撑撑面子,说明阿姨在这一带,说话也还是有分量的。”
“阿姨,您吩咐。”
“小事情啦,就是这一桌子饭菜,听说是后堂的师傅们,把油盐的分量没有控制好,惹得你们不高兴了,是不是啊?”
“阿姨,您肯帮我爸这么大的忙,这一点小事,不算个事情。我们买单。”
“这就对啦。小郝,你爸的事情,包在阿姨身上啦。”说着,她把手往胸口上拍了好几下。
这件事情过去了,赵茜茜把这一茬子事情给忘的干干净净。这个老实巴交的郝克志,觉得自己被裁员了,难看死了,哪有脸皮去到处找人求情啊。
有一次,郝赖皮看见爸爸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他问爸爸怎么啦。他爸爸说,自己被裁员了。郝赖皮一听就来气了。正好,小狐狸来找他。郝赖皮把这件事情和小狐狸说了。他气氛地说:“我们这么年轻,让这些老朽给耍了,难道我们的脑袋瓜子还没有他们这些腐朽透顶的脑袋瓜子灵活?”
“没事啊,她敢耍我们,那我们就跟她玩玩呗。”
“怎么玩?”
“这就看老菩萨可给面子了。”
“这跟老菩萨有啥关系么?”
“关系大着呢。”
“你这狗东西,快说,别卖关子。”
“他们酒店这批猪肉,如果还有的话,这口恶气就能够出掉。”
“你讲,怎么办?”
“老大,你看我们这么去办……”小狐狸和郝赖皮小声地嘀嘀咕咕说了好以大气。“怎么样?如果,他们冰柜里还有那臭猪肉,那就够他们喝一壶得了。”
不怕流氓来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他们要是和你来点馊点子,耍些下三滥的小手段,那还真是小小的米老鼠把大大的大肥猫给逗得团团转了。
郝赖皮他们走过第二天,赵茜茜吩咐后堂,将菜的味道放重一些,料酒也可以多放一些,特别是肉类,一定要烧得够火候。后堂的师傅们,又不是个傻瓜,按照吩咐,照办了。连续几天,酒店啥事也没有发生。有些顾客就是吃了点什么,有都自己抱亏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