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赵茜茜辞职
酒店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大厅里,人流如潮。每间包厢,天天爆满。这天,赵小清站在前台,看见秦慕容一声不吭地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赵小清有些纳闷了,这秦老板是怎么啦,酒店里故事不断的时候,他道是能沉着冷静的应付,这一段时间里,酒店里万事如意,顺风顺水的,他反而像是心事重重,不堪重负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秦慕容仍然是如此,赵小清有些坐不住了。这天上午,吃饭的时候,秦慕容打了一份饭菜,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员工们坐在一起,在大厅里面,边吃边闲聊着。而是一反常态地拿了一份饭菜,端着自个儿上楼了。市场经济,平地起风雷,也常有的事情。这赵小清,你说是好奇心也好,你说是有防范意识也罢,她想弄个水落石出,搞搞清楚。所以,她默默地跟了上去。
“秦老板,你好。”秦慕容打开办公室的门,没有转身,而是用脚尖勾了一下门扇,又准备用脚后跟,将门轻轻扇推上。恰在此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和他打招呼,他放下了脚,回头望了一下,见是赵小清,就说:“噢,是你呀,进来吧。”
“饭菜怎样?还好吧?工作餐哈,能填饱肚子,也就过得去了。”秦慕容这话,一半像是在征求赵小清的意见,一半又像是在向赵小清做些解释。
“当老板的就是和员工不一样啊,工作压力忒大,哈?”赵小清没有直面回答秦慕容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差到她关心的问题上去了。
秦慕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地望了赵小清片刻,心想,这赵小清到底想探听什么……是怀疑我的酒店能否继续经营下去,还是真的在关心我?也许是想问我上次请她到办公室聊天的事情吧。秦慕容正在思索着,随口回答一句:“现在,酒店的工作已经让你们整理得井井有条了,啥事也没有。有啥压力啊?”
赵小清穷追猛打,盯住不放,又不紧不慢地来了这么几句:“秦老板,你看你,整天愁眉不展,还说压力不大,你骗谁呢?”
秦慕容一愣,说:“这你都看出来?”
“全都写在脸上了,谁看不出来?只是他们不像我这个人,心直口快的,看见啥,就说啥。”
“噢……”
“谢谢你的关心啊。”
“关心你,就是在关心我们的酒店。关心我们的酒店,就是在关心我们自己的工作。你说,是这个理吗?”
“谢谢你能这么想,不愧是大国企培养起来的员工,站的角度,就是高。”
“说说呗,也许我能替你分担一点呢。我们这里有句土话,叫做烂砖头,碎瓦片子,都能垫桌腿。讲得文明一点,这叫做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是吧?”
“是啊,是啊。”秦慕容叹了口气,用勺子在碗里面,扒拉扒拉来,又扒拉扒拉去,啥也没说。
“你们这些人啊,心似海深。人家是一步三思,你们这些人是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站在原地。市场经济,讲的就是时间和速度。我们这里,还有一句土话,叫做快手打慢手。抢到了时间,就是抢到了先机。用现在最时髦的语
言,叫做深圳速度,时间就是效益。”
“这……赵茜茜经理啊,遇到困难就躲,遇到难事就绕。这,我也忍了。可是,这次,她搞了一头病猪肉来。虽然,现在还没有出啥事情。但是,不代表就没事。这可是隐患啊,是隐埋在那里的一颗定时炸弹啊。你说烦不烦?”
“嗨,我以为是啥事情呢。你这里,又不是大国企,不用考虑那些复杂的裙带关系。这不简单吗,快刀斩乱麻,开了,以绝后患。”
“说说可以,真要这么去做,哪有那么容易啊。她丈夫的手,只要这么一攥……”秦慕容把五个手指攥在一起,说:“我就喘不过气来了。”
“噢……”赵小清就这么噢了一声,点点头,就走出去了。
秦慕容望着赵小清的背影,摇摇头,心想,你追问个啥?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赵小清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吃的差不多了。有的吃完了,在听大家闲聊。也有的,在慢嚼细咽。这些人啊,一边吃饭,那饭还堵不住嘴,一边还在闲聊。东家长西家短的话题,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小伙子们最喜欢听的是老妇女和小媳妇们的闲聊。
赵茜茜最喜欢说的是,她们下放在农村的时候,小伙子们追小姑娘们的故事。那时候,人们谈恋爱,故事的悬念多。因为,大家都拘束。该讲的话,讲了一半,另一半,羞羞答答,腼腆得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她让你猜。这猜心思啊,一百个人,猜出来的结果,就有一百样。
赵小清说,她们单位的年轻人,谈起恋爱,根本就不分场合。两个人如果要是巧合,先到了车间,看看车间里没有其他的同事在场,他们就不会放过任何天然良机,马上就亲吻起来。比电影上的镜头还要激情,比吃猪拱嘴还要杀馋,都能听见吧哒吧哒的响声。
赵茜茜说,有一次,她和暗恋她的那一位一起去公社开会。晚上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那个小伙子提议从小路走,那样会近三、四里路程。已经很晚了,都想早点回去,那就走小路吧。结果,走小路,反而坏了事情。迷路了。走走,又回到了原地。走走,又回到了原地。那时候,迷路不叫迷路,叫遇上了鬼下障。听当地的老百姓说,鬼下障这东西,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坐在原地不动,它也拿你没有办法。等天亮了,鬼下障这东西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怎么办呢?自然大家都这么说,索性,我们也就坐在原地不走了。
这一夜,他道老实,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我。我不漂亮吗?不是。那个时候,人们都说,我是我们公社的一枝花。他老实。有可能啊,他是有那个贼心没有那个贼胆。可是啊,我心里憋屈的慌。我不美吗?我没有魅力吗?事实说话啊,我就是一点魅力都没有。这件事情,弄得我是一点自尊心都没有了。
说话没心,听者有意。有个小伙子,用胳膊肘在赵茜茜的敏感部位蹭了一下。赵茜茜假意地生起气来,打情骂趣地说:“你这鬼东西,老娘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你还想吃老娘的豆腐,你想死了。”
那个下伙子,头缩着,用双手向上挡着,护着自己
的头,说:“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何况你还没有到半老徐娘的那个年龄。你的魅力,比徐娘更有诱惑力。”
“鬼东西,找死吆。”说着,赵茜茜有和那个小伙子打逗起来。打这以后,这个小伙子经常和赵茜茜逗趣。赵茜茜呢,还真的暗暗得意了。人们不知道是赵茜茜有情调呢,还是她虚荣心很强。
这个赵小清,真是坏的很。有一天,她撞上了钱发海,半开玩笑半认真,添油加醋地把赵茜茜和那个小伙子经常挑逗的事情,大加渲染了一番。
钱发海当着赵小清的面,说自己的老伴已经都七老八十三了,和年轻人开开玩笑,没个啥。可是,第二天,赵茜茜就辞职不来了。
有一天,赵小清遇见了秦慕容,如无其事地说:“秦老板,你的心病,我把你治好了。”说过,赵小清就去干她自己的事情去了。
秦慕容望着赵小清的背影,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不吭不哈,就把这件事情圆圆满满地办好了。
市场经济,释放出了每一个人的私欲。为了生活,大们思想解放了,行动洒脱了。为了活着,人们必须要去顽强地打拼,拼命地去竞争。这里没有游戏规则。在残酷的现实生活中,你有了收获,事实证明,你的行为就是合理的。大至企业,小到员工,或者说,每一个活着的社会人,都必须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和高度的敏锐性,去觅食和防止被人切割自己的应得。在这样的竞争社会里,每一个人,在社会上的存活位置,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在这里,没有上级的任命,没有上帝的恩惠,就是菩萨,也庇护不了你。唯一的依托,就是你坚强的自己。
一天中午,酒店已经快要打烊了。这时,郝赖皮和小狐狸进来了。服务员说,已经下班了。可是,他们哭死哭活地非要服务员给他们在大厅里整几道菜。服务员是个女孩子,心肠软,当然拗不过他们。她跑到后堂,和师傅们央求了半天,师傅们才同意。
饭菜上桌没有多久,食品检验部门的人员进来了,说是要检查生食和熟食的卫生质量。服务员要去找经理,请她们来接待。那些戴大盖帽的人,严肃认真,坚决不允许。他们说是例行公事,不便打扰,也不允许领导出面干扰正常工作。他们取了样品,做了封存,也就走了。
这些食品检验部门的领导走了以后,这个服务员,不敢怠慢,立即跑到楼上,向秦慕容报告了此事。秦慕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有事,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天要下雨,天要刮风,还会有太阳。怎么办呢?那只有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
大厅里的服务员,从楼上下来,郝赖皮和小狐狸已经吃好了。他们结过账,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下,偷偷地闷着乐了。大厅的服务员看见之后,气愤地跺了跺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放在心里说,坏蛋,幸灾乐祸的坏东西。
他们哪里是幸灾乐祸啊,刚才发生的一切,就是郝赖皮和小狐狸他们一手策划的。他们实名举报,跟踪监督。他们还点了饭菜,品尝了。这几道菜,猪肉还是那批病猪肉。
第四十四章 赵茜茜的小动作
赵茜茜辞职回到了家里。沉闷在家里的赵茜茜,越想越感觉不对劲,这问题出在哪里呢?自己到大酒店里去工作,是老伴钱发海出的馊主意,是他极力向秦慕容推荐促和的。秦慕容同意后,他又反过来做我的思想工作。我当时有些犹豫,担心这样做,也许会丢掉工作。钱发海劝我说,是留职停薪,又不是辞职,怕什么?难道你真的怕把工作给弄丢了吗?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现在留职停薪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多着呢。国家给你发财的机会,你不去发家致富,你孬啊?经他这么一劝,我才同意了。可是,这工作才几大天啊?嗨,他钱发海是横七竖八,乱找理由,横加阻拦,反对我再到酒店里去工作。我说我去给秦老板打声招呼,他都不让去,真是活见鬼了。他这是啥鬼胎?一会生一个鬼主意。
不给去就不去呗,也许是钱发海担心我工作太辛苦呢。因为,自从我到秦慕容的酒店里去工作,怎是感觉到自己整天到晚腰酸背痛的。老是嘀咕,引起钱发海的关心呢。毕竟我们是多年夫妻,这一点感情还是有的。嗨,什么都不说了,回厂里去上班吧。这天,赵茜茜办好手续,回到单位上班了。在工作期间,赵茜茜怎是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些风言风语。什么上海人就是思想开放,上班期间都敢和小伙子拉拉扯扯的。什么拉拉扯扯的,听那个赵经理说,那个小伙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吃这位半老徐娘的豆腐呢。这下可把她给气坏了。这个赵小清,我没有坏她的事情,她竟敢在我家钱发海面前上我的烂药,我不给她一点厉害尝尝,看来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一天下午,赵茜茜实在是憋不住了。盛怒之下,她给丁枝红打了电话,约她出来,说有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和她当面谈谈。她们约定当天下午在春城茶楼见面。
丁枝红接到电话,如约前往春城茶楼。下午,赵茜茜向车间主任请假。车间主任抹不开面子,和赵茜茜说东道西地讲了一大堆工作上的事情,有意拖延时间,直到很长时间,才放她走出车间。
丁枝红要了一个卡座,自己先点了一杯西湖龙井茶,要了一张当天的报纸,一边看报,一边等赵茜茜,一边品茶。像这样的消闲,对于丁枝红来说,是难得的机会。一段新闻看完了,赵茜茜还是没有到。丁枝红耐着性子,在那里等着。
“唐琳琳,你早到啦?”
“钱莉华,你这个坏东西,一点都不守时。”
那个叫唐琳琳的女人就坐在自己背后的卡座上。钱莉华迈着猫步,柔声细语地说:“我们的大功臣,你终于支教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了。”说着,将唐琳琳搂在怀里,在她的面颊上亲吻了一下。
“你呀,咱们聊聊天,干嘛非要来这茶楼不可,在家里不行吗?看来你这一身的小资习气还没有改造过来哈。”
“暴风骤雨都没有冲刷掉,看来是冲刷不掉喽。”钱莉华一边坐,一边说着。
唐琳琳?这个名字在丁枝红的脑海里面一闪,怎么会是这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呢?是谁?哦,我记起来了,原来是她,秦慕容暗恋的那个大学同学。没有那么蹊跷的事情吧?也许是同名同姓呢,不要一惊一乍的,自己给自己制造紧张空气好不好。丁枝红这么地自己安慰自己起来。
丁枝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出于好奇,还是内心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唆使,她竟悄悄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圆镜子,照着自己的脸,一边拿小手帕擦拭擦拭自己的眼睛,一边时不时地歪着,斜着,从小圆镜子了,偷偷地瞅了瞅那个叫唐琳琳的女同志。水灵灵的大眼睛,双眼皮,眉毛细细弯弯的。圆圆的脸蛋,白皙皙的。一笑,微微地显现出两个小酒窝。双颊红润,像刚沐浴的荷花。下巴颏圆润,略显双颏。不看了,再看看,自己一点自信心都没有了。
丁枝红又拿起报纸,看了起来。看了半天,什么内容也没有看进去,内心烦躁极了。她想走。恰在这时,赵茜茜不慌不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刚走进来,她一眼就瞄到了丁枝红,多远就笑盈盈地说:“丁主任,让你久等了。这不,刚才来的时候,和车间主任打声招呼。哎呀,可真没有想到,这人老了,说话就是啰嗦,没个主次,说了半晌,我也没有听出个道道来。领导,还是知识化年轻化的好,说话主次分明,条理清晰,就像我们秦老板这样的年轻有为干部,多好啊。我们的车间主任,说了半天,也听不出个重点,就像一锅大杂烩。这不,既耽误了他自己的时间,也把我拖到现在,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赵茜茜的话,在丁枝红听起来,就有点儿像赵茜茜自己说的那样,重三迭四的。
“赵师傅,你喝点什么?”
“茉莉花茶。”赵茜茜像和丁枝红很熟悉似的,不加思索,也不客套。
“服务员,上一杯茉莉花茶。”丁枝红点过茶水,没有问赵茜茜,她要说个啥,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赵茜茜开口说话。丁枝红一会儿抿口茶,一会儿又瞅瞅赵茜茜的发型,一会儿又瞅瞅赵茜茜的衣裳,就是不开口说话。
“丁主任啦,你家的秦慕容啊,可是一表人才呢。”
丁枝红微微笑了一下,仍没有接赵茜茜的话茬。她静静地望着赵茜茜的脸,仿佛在等待赵茜茜继续往下说。实际上,丁枝红在细读赵茜茜的脸,她牙齿整齐细密,嘴唇薄薄的,稍向里抿。面颊往里凹陷,很有骨感。
“丁主任,酒店后来了一位叫赵小清,你可知道?”
“酒店里的事情,我从不过问。因为我不在酒店里,话说多了,会给秦慕容的工作造成误导。”
“哎呀,这个赵小清,可了不得啦,几天没到晚,她就从一个刷碗工蹦到前堂经理。现在,也许已经从前堂经理蹦到大堂经理啦。”赵茜茜把赵小清在酒店里处理的一些事情和那些道听途说的桃色新闻,嘟嘟噜噜全说了出来。
赵茜茜说了半晌话了,丁枝红都没有吭声。她感觉到,这个丁枝红今天来到这儿有些蹊跷,仿佛是只带来了两只耳朵,好像是没有把嘴巴带来似的。她既不问,也不接话茬,好像赵茜茜讲的这个秦慕容,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一个样。真是奇了怪了。既然,我今天来了,也就豁出去了。她赵小清能在我家钱发海面前糟蹋我,我也就能在丁枝红面前数落数落她赵小清。
“我知道,你家秦老板是个正人君子,看来你也是十分的相信他。这只是问题的一方面,完全不能说明,这不会不发生故事。现在的这些大姑娘小媳妇,都疯疯傻傻的很呢。人都不是圣人,就是圣人,亚当和夏娃也经不起诱惑,照样会偷吃禁果。你可不要麻皮大意,要多多留心你家的秦慕容啊。”
赵茜茜瞟了一眼丁枝红。丁枝红的眼神,仿佛从审视的目光放大了一点,开始向惊讶迈进了一小步。
“那个赵小清啊,有事没事就往秦慕容的办公室里溜。就是吃饭,她也经常端着饭碗,跑到秦老板的办公室里去。秦老板的办公室,又没有第二个人,他们两个孤男寡女的,经常黏糊在一起,怎不是个事情吧,黏糊长了,那干柴遇烈火,还不会有事情啊。经常人家后院起火,都是怎么搞的?都是疏于防范,才酿成那样的恶果。”
“赵师傅,他们那些都是属于正常的工作往来,我们可不能捕风捉影的啊。”
“我哪里会说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啊,那些年轻小伙子说的,把秦慕容和赵小清的事情讲的更是玄乎玄乎的,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嫌躁得慌。”
丁枝红心想,你瞧你赵茜茜,说的还不都是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吗,追踪求源,还不是听那些年轻人说的。这件事情,不能在这里继续谈下去了。赵茜茜这么直呼其名地谈起来
,这个唐琳琳,是不是秦慕容的暗慕初恋,现在还不知道。再说,这个赵茜茜,现在虽然还不能说她是个大喇叭。如是大意了,万一这个唐琳琳真要是秦慕容日夜寻找的暗慕初恋,那她要是想起来了秦慕容这个名字,站起来向我们追问,这将如何是好?那不是在自找烦恼吗?走。丁枝红决定离开这里。
丁枝红站了起来,说:“赵师傅,现在应该是酒店吃饭的钟点。你不是说,赵小清经常在吃饭的时候,也到小秦的办公室里去吗?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赵茜茜以为丁枝红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呢,她感到十分的欣慰。她认为,丁枝红能亲自去酒店跑一趟,这说明自己没白来,自己的话应该是有效果了。她丁枝红只要是愿意去看一看,这就说明,最起码她从此以后会多多防范秦慕容。如果赵小清正好待在秦慕容的办公室里,那真是可喜可贺,到那个时候,我再来趁机煽风点火,也许还真能把这把火给点着。这把火真要是点着了,这不就报了赵小清这一箭之仇了吗?赵茜茜跟在丁枝红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如此地盘算着。
丁枝红和赵茜茜进了酒店大门,正好遇见服务员小李。小李说话是个大嗓门,她大呼小叫地说:“老板娘,赵经理,你们好。”
赵茜茜神乎其神地对丁枝红说:“你瞧,你瞧,这些鬼丫头,大呼小叫地干嘛?时通风报信吗?”
丁枝红面带笑容,对小李点点头。她没有应答赵茜茜讲的话,只是不动神色地竟直往秦慕容的办公室走。
赵小清端着一盘炒好的新配置的菜,走进了秦慕容的办公室,说:“秦老板,这道菜,是我们在东亚大酒店吃的招牌菜,我回来调制了一下,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说着,赵小清就用筷子,夹了一点点,递给秦慕容品尝。秦慕容稍稍犹豫了片刻,还是张开口,接过菜,准备品尝。
丁枝红她们就跟在赵小清的后面没多远。秦慕容办公室的门扇是虚掩着的。丁枝红一推门,正好看见这一幕。
秦慕容看见是丁枝红进来,他感到十分的惊讶,他心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了,要不然,丁枝红在上班的时候是不会来酒店找他的。
赵小清端着盘子,站在那里。她看见丁枝红来了,一时间突然懵住了。她猛然间想不出自己是叫丁枝红嫂子妥当呢,还是叫她老板娘为好,或许是叫丁主任最为合适。但是,那样显得又太生分了,还是叫嫂子,显得亲热些。她的嘴唇抖动了半晌,才从牙齿缝了挤出来一句:“嫂子好,嫂子来啦。你们有事,你们聊,我走了。”
“别走啊,继续聊呗。”赵茜茜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
“我们聊,是聊的酒店里工作。”
“是不是聊酒店里的工作,只有你知道。是不是心里话还没有说出来,没有来得及聊,让我们给打扰了?不过也没办法了,那也只有下次再聊了。”
“羡慕了吧。”赵小清听出赵茜茜话中有话,故意拿话刺激刺激她。
丁枝红打了个圆场,对秦慕容说:“慕容,我们来找你,有件急事情,需要和你商量。”
“嫂子,我走了,哈。”赵小清说过,她看见,丁枝红微笑了一下,也就转身走了出去。
“我们也走吧。”
“这里的事情咋办呢?”秦慕容看着丁枝红说。
丁枝红笑着说:“有赵小清在,你只管放心好啦。”
秦慕容跟着丁枝红她们走到酒店门口,或然有个农村模样的姑娘,一把楸住秦慕容的胳膊,激动地说:“当家的,我可找到你啦。”那个农村姑娘话刚说完,就不禁大声哭了起来。
秦慕容吃惊地扭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几乎要把他吓得晕过去。
丁枝红看着这位农村姑娘,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谁。但是,这个人,的确很面熟。是谁呢?
第四十五章 村妞
秦慕容回头一看,那位揪着自己胳膊,死死不松手的农村姑娘不是别人,她是自己身陷黑煤窑时那个李胖子老板的女儿。李胖子曾经做过许诺,只要秦慕容同意留在黑煤窑,他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秦慕容。秦慕容哪里肯留在那个鬼不生蛋的地方啊,他义无反顾地跳出了火坑。就在秦慕容即将逃离苦海的时候,她不知道从哪里捕捉到了这个消息,竟然情追不舍,在秦慕容逃亡的半道上追到了秦慕容,妄图把秦慕容拦截下来。幸巧丁枝红及时赶到,她请来相关领导伸出强有力的援助之手,这才使秦慕容终于脱离噩梦。
“慕容哥,你必须要娶我。今天,你要是不娶我,我非在这里一头撞死给你看。”
“你这丫头是谁啊?难道你疯了不成?”
“你说我疯了,我今天就疯一回给你看看。实话告诉你吧,我要是疯起来,可要比疯子还要疯狂一百倍。不信,你就看看呗。”说着,那妞倔强地扭着头,望着秦慕容。
“你先松手,有事情,咱们好好讲。”秦慕容心慌了,遇到这样的无知和泼皮的女同志,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为妥当。
那村妞蛮横地说:“尻,你叫我松手?你以为我们乡村的姑娘就是这么好骗的啊。”她一边使劲地楸着秦慕容,一边气喘吁吁地说:“我一松手,你还不是一下子就跑得没有辫梢的啦。”
嗯,这个秦慕容,难道在黑煤窑里还和这村妞有一手?丁枝红听着倒有些纳闷起来。不会吧,就凭这村妞的一嘴大黄牙,熏也把他秦慕容给熏晕了。不会的,嗨,应该不会的。秦慕容不应该是那种三天看不见女人,看见老母猪,都羡慕它生着一双双眼皮的人。
秦慕容想不出个好主意,还是那句话,他说:“你松手,我说话算话,讲好不跑的,我一定会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那村妞更来劲了,她说:“算了吧。你们城里人,最滑头了。哪有我们乡下人老实啊。要我松手也可以,你当着大伙儿的面,和我拜了天地。拜了天地,我就是你的人了。你爱到哪里,就到哪里,我都不会管你的。因为,你是当家的,你爱咋办,就咋办,我都听你的。”
秦慕容急得满头大汗,束手无策地说:“你不要这样胡搅蛮缠的,好不好?”
那妞趾高气昂地说:“啥叫胡搅蛮缠?我不懂哎。你把我害了,你就想跑,门都没有。”
嗯?你秦慕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如果你真的把人家姑娘给害了,那你秦慕容还真的要给人一个交代。看看再说吧。那村妞这么一说,丁枝红心里也不踏实了。
“在这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我怎么会把你害呢?这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你讲话,可要负责任。你,你……把这话……给讲清楚。”秦慕容给这村妞气得语无伦次地说不出个完整话来。
那村妞,两眼瞪得老大的,气势汹汹地说:“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我给祸害了。你还敢不承认?在我们那里,男儿和女儿成亲,都是父
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把我许配给你了,你拔腿就跑,把我丢在家里。我是媒婆不敢登门,嫁人没人敢娶,都说我已经许了人家了。你说,你说啊,这不是你害了我,是谁害了我啊?你说啊,你说啊。”说着,又是推又是搡,又是哭又是闹的,像唱大戏的一样。
丁枝红听到这,才算听明白了。她对秦慕容说:“道理只能是讲给那些通情达理的人群听的。秦慕容,难道你这一点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吗?你和她讲道理,那是对牛弹琴。这件事情,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报警。”
秦慕容心里豁然敞亮了。嗨,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再说,也不会有个结果。只会像说书的一样,闹得竟是给人看笑话的话题。
“你吓唬谁啊?告诉你,我们农村姑娘也不是你们城里人给吓唬长大的。”那村妞,一边揪着秦慕容,一边和丁枝红架倒就吵。
丁枝红没有和她顶牛,而是转过身来,走到酒店的前台,拿起电话,直接报了警。一会儿,她又走了回来,对秦慕容说:“秦慕容,我已经报警了,等一会派出所的警察就会来的。”
“唔——啦——唔——啦——”警察还没有到,就听见警车的警笛声音了。
那位村妞一开始还满不在乎的,胡搅蛮缠的劲头一点儿也没有减弱。但是,当她听见警笛的声音以后,好像有点儿胆怯了,哭闹的声音仿佛一下子减弱了许多。但是,揪着秦慕容胳膊的手还是死死地拽着,就是不肯松手。警察来了,严肃地呵斥道:“谁在这里干扰酒店的正常营业啊?”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似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大家也会听见声音。
“谁报的警?谁在这里闹事?”
丁枝红说:“我报的警。我是这位酒店老板——秦慕容的妻子。事情是这样的……”丁枝红简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警察一一作了详细的汇报。
“这个秦慕容,怎么会是这样的糊涂呢?当时就应该报警,把那个黑煤窑的老板给绳之以法。”做笔录的警察听完丁枝红的诉说以后,望了秦慕容一眼,气愤地说。
一个警察对秦慕容和那位姑娘说:“你,你,上警车,到派出所去,协助做案情调查。”
秦慕容没有吭声,低着头,钻进了警车。
那位村妞,怯生生地松开揪着秦慕容胳膊的手,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她的脚踩到了一位警察的脚上,她这才惊慌失措地回头看看。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一点退路了。于是,她或然瘫倒地上,一会儿,用手拍打着地面。一会儿连哭带喊地诉说:“我也没犯法,你们干嘛要抓我啊?”一会儿,她又用两只巴掌在胸前又是拍胸,又是拍掌,她边哭边喊冤:“我的老天爷哎,我的老菩萨哎,你们也不来管管这些当家的,他们在这里欺负俺这个老实巴交的村妞哎。我的老天爷哎,我的老菩萨哎,你们睁睁眼,你们说说话哎……”说着,哭着,两条腿还在地面上乱蹬着。
为了弄清事实,警察还是把她架到警车里去了。
秦慕容坐在警车里,不时地透过车窗,向外张望。他想看看,这个李胖子的女儿是怎样上警车的。这事儿,真的有点太突然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李胖子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执着,竟会跑到这里来找他。而且,还竟然找到了自己。真实不可思议。或然间,在看热闹的人群中,他看见有一双熟悉的眼神,也在看着他。这是谁啊?秦慕容想仔仔细细地看看,可惜警车已经开走了。
到了派出所,那位村妞只是浑身哆嗦,一句话也没有了,也不耍泼搞赖了。警察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什么道理,警察一讲,她就明白,一点也不糊涂。最后,她还竟然要求留在酒店里打工。她说,自己回去,反正也嫁不了人了,不如就留在徽合市打工。也许老菩萨会开恩的,月老会给她牵手一个比秦慕容更好的意中人呢。
派出所里的警察同志将这位村妞的意思转达给了丁枝红。他们说,这样的事情,只要是这位村妞做得不过格,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措施,只能批评教育。不过,这样的批评教育措施,也不能经常的使用。如果使用多了,把她搞皮了,她也会悟出个幺二三来。到那个时候,她会使出什么个幺蛾子,那是很难预料的。你们这么大的酒店,用人也不是一两个。我建议,你们就收了这个特殊员工吧。这样的人,在城市里,多看,多观察,也许会增长一些法律常识。这样做,对你们来说,是为自己分忧。也可以说,是为社会行善积德也行。你看怎么样?
丁枝红说:“秦慕容是这个酒店的老板,以他的意见为意见,我不能随便表态。”
警察同志又去找秦慕容商谈。秦慕容心中没底,只是暂时同意接受那个村妞来酒店做工。
秦慕容他们三个人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默默地往酒店的方向走着。三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情,无奈,郁闷和忐忑混杂在一起,使他们三个人都不愿意说话。最后,还是秦慕容先开了口:“枝红,我和你说件事啊,你说这事情巧不巧,刚才我在警车里,看见窗外有一个熟悉的眼神。你猜是谁?我当时也想了很长时间。最后,我才终于想起来了,她是唐琳琳啊。”
“怎么可能,都那么长的时间了,你都会认出她来?”丁枝红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瞅着秦慕容说:“你认出来的人,那也只是相像的脸,而不会是唐琳琳的。”丁枝红心里想,我下午还见到一个同名同姓的唐琳琳呢。
“不,不,不。那个眼神,我记忆犹新。”秦慕容话说出口以后,他感到这话有些的唐突。他把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偷偷地瞟了丁枝红一眼,想看看她到底有何反应。
丁枝红面无表情,不温不火地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谈论这件事啊。你得想想,目前这个事情,你到底想怎么收场,弄不好,你麻烦可就大没边啰。”
他们快到了酒店。远远看去,酒店门前围了一大群人,有自己的员工,也有看热闹的人群。酒店大门关着,门扇上贴着封条。这又发生啥事啦?
第四十六章 向原点的又一次回归
秦慕容远远望去,看见自己苦心经营的大酒店,不知为什么,却被查封了。这一下,使他的心,猛然之间,凉得透透的。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难道真是那批病猪肉的事情给人捅了出来了?不会吧?那的确是个事情,那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严重吧?嗯,有这种可能。十有**,就是那病猪肉的事情。
是的,秦慕容的的确确早就有了这样的预感,那病猪肉的事情,不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遮掩过去了。迟早会有一天,它将被别人捅了出来,作为筹码,又要来挤兑我了。这种不祥的预感,一直悬挂在他的心头。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料想到,这件事情不捅便吧,一捅,一下子就捅出这么大个窟窿。这件事情真的会有这样严重吗?严重到要把自己的酒店直接查封吗?
离酒店的大门越来越近了。酒店大门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盖有红印的纸张。走近一看,是一份通知,是食品检验部门的通知。明确无疑了,就是那病猪肉的事情了。
赵茜茜本来要等丁枝红她们回来的。可是,当她一看见自己购买的那批猪肉,一下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她吓得一声不吭,再也不等丁枝红她们回来了,自己灰溜溜的悄悄溜走了。赵小清没有走,她带着员工守在大门前,等候着秦老板他们回来。
赵小清看着秦慕容沮丧的脸色,她猜想,老板此时此刻的心情,肯定糟糕透了。也许他已经在做最坏的预测了。她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小声地和秦慕容说:“老板,事情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哈。因为……”赵小清在心里想了想,这时提赵茜茜的名字,到底好不好,老板会不会往歪里想呢?酒店都搞到这样了,你还在上赵茜茜的烂药。不过,这件事情,也无法回避,横直是要说的。她继续说:“好歹赵茜茜采购的这批猪肉,没有造成食品中毒事故,也许不会真的要罚款五万块钱吧?通知只不过是这么说说而已,应该是吓唬吓唬,要求我们今后注意就是了。”
赵小清停了一会,想了想,她又小声地说:“我想,你明天上午最好还是去一趟食品检验事务所。不过,一定不能和他们解释,是这个原因,或是那个原因的。这件事情,就是我们的错。所以么,态度,一定要诚恳一些。好话,一定要多说一些。困难么,也一定要多诉一些。你是男人,要是我呀,我再装装?,服服软,我就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就是哭。我非把他们哭得都像个菩萨一样,一个个都心慈手软,下不了狠手,才算完。”
秦慕容傻傻地站在那里,眼睛望着那张通知,像一根木桩一样,杵着。
“小赵啊,依我看,这件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如果,要是哭能解决问题的话。明天上午,我陪着秦慕容一道去哭。这怎么可能呢?无论干什么事情,无论在什么行业工作,都得有底线思维。这个底线,只要你不去碰,那就没有问题。换句话说,只要你胆敢去触碰这个底线,头破血流的,一定是你这个触碰的人。否则的话,没有这样的规则,那整个社会不是乱了套了吗?”
丁枝红想,酒店的事情,暂时先放一边再说。当务之急,看看能不能现将这位村妞打发走。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拿捏不好,谁都会受到伤害。她又转过身来,和颜悦色地和那村妞说:“小妹妹,你看看,这事情吧,还真是不巧。你瞧瞧,我们的酒店给政府被查封了。看来,这件事情要想处理好,没有三五个月,是不行的。”说着,丁枝红像长辈一样,用手轻轻地在这位村妞的头上抚摸了几下,然后又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刘海,往耳朵边捋了捋。过一会,又将她的衣服掸了掸灰,理了理衣领。丁枝红叹了口气,又说:“小妹妹,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等酒店的事情处理好了,有了转机,我来请我们的赵小清经理再去通知你。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要是还愿意来的话,你就和我们的赵经理一起来。你看好不好呀?”
那村妞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最后,她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仿佛有什么话想说似的。丁枝红不等那村妞说话,就对赵小清说:“小赵啊,你看,这小妹妹也的确乖可怜的。你帮她送到火车站,买张车票,让她回去吧。”丁枝红的眼睛望了一下地面,仿佛又想起来了什么,她赵小清说:“噢,别忘了,你一定要亲自把她送上火车,免得做错了火车,跑错了地方。唉……再给她买点吃的,以免路上挨饿。”
那妞眼眶红红的,像噙着眼泪,一副感激的模样。她向丁枝红鞠了一个躬,说:“人家说,城里人,冷酷无情。我看,一点也不是。大姐,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大姐。我来这里,有许多天了。身上带的钱,都花完了。在找到你们之前,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大姐,你像我老爸一样,真是个好人,谢谢你。”
丁枝红扶起那村妞,拉着她的手,交给了赵小清。丁枝红望着那村妞和赵小清的背影,心里嘀咕着,你爸爸是谁,是黑煤窑的黑心小老板。我有那么坏吗?我只是想把这酒店关了。唐琳琳的闪现,赵茜茜说这个赵小清的事情,我
可是亲眼看见了。这难道还需要去追问个幺二三吗?现在,又有这位村妞,千里迢迢,来纠缠这秦慕容。嗨,他秦慕容道成了香朵朵,到处粘蜂引蝶的。不能让他在这里了,还是让他回机关上班。一个人,时时刻刻,自己的脑海里有个道德的约束,这比任何人为的约束都要好。
赵小清和那位村妞走了以后,丁枝红的心里踏实了一些。她让秦慕容告诉员工,店里先放假三天,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在家里听候通知。
店里遇上这样的事情,员工们连自己工资的事情,问都没有问,二话没说,一个个都散去了。秦慕容望着酒店门扇的封条,内心惆怅无限,迟迟不肯离开。
丁枝红搀起秦慕容的胳膊,勉强地拉走了。她一边走,一边劝慰着说:“三国演义里有段故事,使我至今一直记忆犹新。说的是诸葛亮在上方谷设计火烧司马懿。那司马懿也中计了。眼看着,司马懿和他的大军就要被熊熊燃起的大火烧死了。可是,天翁不作美。恰在这时,老天爷下起了瓢泼大雨。诸葛亮苦心设计的妙计,泡了汤。这时,诸葛亮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求啊。慕容啊,我觉得吧,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心知不可为,却要争强好胜,犟着来。不信邪,能行吗?有人说,不到黄河不死心。为什么非要真到黄河边了,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呢?佛家说,一切随缘。我不信佛。但我信理。比如讲吧,我们开这个酒店,我觉得,我们也是顺势而为。现在政府号召,有所作为的人,可以申请下海,闯市场。我们适应这样的历史潮流,你下了海,开了这个酒店。可眼下吧,我又觉得,这老佛爷好像又在暗示我们什么来着,是让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秦慕容扭过头来,将信将疑地望着丁枝红满满自信的脸,又沉默了。
“你想想看啦,这酒店,接二连三的故事,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偶然的吗?”
“枝红,我觉得,这酒店现在就这么的关张了,我的内心还是真的是过意不去。我感到非常的愧疚。特别是有愧于你的。你看你,投资的那么多的钱,我却一分钱也没有挣到,还把本钱给打水漂了。”
“不,不,不。我不这么认为。我是这样想的。这一段时间吧,你独当一面,在工作上历练了自己,这些就是我们挣的效益。再说,眼前这些事情吧,这也许都是老佛爷在警示我们呢。我现在有一种恰恰相反的感觉,如果我们还要是执迷不悟,继续走下去的话,也许真的会亏得更多,损失得更大。”
“也许还会是柳暗花明呢?”秦慕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里,一点儿自信心都没有了。
“算了吧。你想想啊,一个农村的姑娘,一次都没有来过我们徽合市,竟然都能找到你,这说明什么?你好好想想吧。我劝你,赶快清醒清醒。也许,现在停下来,会亏损得少一些。”丁枝红站住了,她转过身来,直面望着秦慕容。秦慕容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和失落的情绪。
丁枝红继续说:“我们先不说罚款的事情。那装潢的钱,你在合同里,就签得很漂亮。谁接手,谁认账。”
丁枝红望了望仍然一声不吭声的秦慕容,说:“噢,慕容,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你们县里的那个叫崔瑞正副县长,因为收受了秦大亮的巨额贿赂,已经被撤职查办,坐了大牢。你回去工作,应该不会有人为麻烦。”
“容我再想想。”秦慕容心中的顾虑,似乎释放了许多。
“慕容,你做事情很慎重,凡事都三思而后行,这是对的。不过我得提醒你,酒店关张,我们的损失可能会减少到最小。你看啦,目前,只是那笔合同保证金,不过就五千块钱。如果,这么继续的干么下去……这五万块钱的罚款得要缴吧,还有呢,按照合同,钱发海的劳务公司也要罚你五万块钱。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更何况你又得罪了他的老婆大人。既使你交了罚款,那何时又能整改合格呢?那些小爬爬虫,胃口有多大?只有天知道。现在,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这样,从经济上来算账,才最合算。让那些乌七八糟的罚款,见它的鬼去吧。”
秦慕容被丁枝红的话,一下子逗得苦笑了起来。他好像看见,云开雾散了。他双手拉着丁枝红的手,既是感激,又是感慨地说:“我要是这样,拍拍屁股就走了,那我和一个逃兵又有什么区别?那我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懦夫了吗?作为男子汉,我应该有所担当。否则,我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俗之辈?我不能走,我也不会走。枝红。”
丁枝红从秦慕容握着的手中,抽出一只手,在秦慕容的面颊上抚摸了几下,说:“什么叫男子汉?能屈能伸才能称得上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汉。像韩信那样,能忍胯下之辱。我们千万不要学项羽,逞一时之勇,既使有举鼎之力,那也不过是‘力拔山兮气盖世’,那有什么用?还不是徒有虚名吗?”
“再说,我走了,这酒店怎么办?这摊子事情又将如何处理?你工作那么忙,我这里还在给你添乱。我不能走。”在丁枝红看来,秦慕容这话,说明他心里已经
打算撤退了。
丁枝红说:“家庭是什么,是生活的港湾,是两个人相互支撑的结合体。你现在的这些事情,只有在你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之后,我处理起来,才能游刃有余。这就叫做变换一个角度,转换一个角色,选择一个更恰当的支点。这样既可以省力,又可以省钱,也更容易得到别人的理解。这不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方法吗?只是让你暂时蒙受了一些的委屈。其实呢,你要是真的能这样去做,你在我的心目中,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说着,丁枝红激动地在秦慕容的脸上,亲吻了几下。
秦慕容被丁枝红的这一席话,说得是真正的心锐诚服了。他的内心暖暖的,像有一股热流,从内心涌向全身。
丁枝红笑了笑说:“我们每个人都想成为伟人,至少想做一名成功人士。我也是如此。但是,人要想成为伟人,或者是成功人士,就必须要具有超出常人的天赋和意志力。敢进敢退。进的时候,能勇往直前。退的时候,能干脆利落。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承担得起历史赋予他们的使命。现在的人常说,不辱使命。可是,在当今的社会里,又有谁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呢?其实,我认为,有的时候,能做到急流勇退,那也是不辱使命。”
丁枝红已经看出,秦慕容是决定回临江县了。但是,何时动身,他仍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她说:“人,其实有各种潜能。有的人,善于单打独斗。当他一个人,或者说他带领一部分人的时候,他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聪明才智。他只是个将才。只有那些富有大智慧的人,把他们放在团队里面,他们才能成为蛟龙,他们的天赋才能发挥到极致。慕容,你就是属于这后一种的人。”
秦慕容笑了笑,又默默地往前走着。
丁枝红扭过脸,深情地望着秦慕容的眼睛,又幽默地笑了一下,说:“慕容啊,我说出来,你也不要介意哈。在你心里,难道还是那割舍不下的情缘吗?你说,你看见了唐琳琳,想再去找找她。我说呀,或许你真能找到她。完全有这种可能。但是,既使你找到了她,你又能怎样?她也许已经结婚了。既使她仍然没有结婚,她还是那个学生时代的她吗?她那学生时代的清纯,善良,甜美,温馨,也许早已荡然无存了。人总归要成熟的。慕容,请你不要破坏唐琳琳在你脑海里的良好印象,好吗?”
秦慕容不好意思,直面丁枝红盯着自己的眼神,回避望了望其它的地方,又回落到丁枝红的脸上。
丁枝红说:“爱情是精神世界上最圣洁的一种情感。如果你拥有她,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慕容,请你把昨天的所有美好的记忆,都珍藏在你的脑海里吧,请你永远不要再去追寻她了。如果,你仍然要去追寻你那属于昨天的温馨。那么,现实的她,有可能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个清纯的她了。到那个时候,你将怎么办?你还是那个成熟的你吗?你会不顾一切地跨越道德和理智的鸿沟?变成一个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魔鬼吗?我想,你不愿意看见,你心中的她,也突变成魔鬼,丧失理智,丧失道德,或成为与你纠缠不休的魔鬼,或成为与你不共戴天的敌人。如果,这些都演变成了现实,你将又如何去面对呢?你醒醒吧,我的同志,请你把那最为珍贵的初恋,珍藏在你心里,默默地爱慕着,不要再往前超越一步了,哪怕是半步,也不行。往前就会失态,往前就会变得庸俗,再往前,你就会演变成为连你自己都不认识的魔鬼。让昨天的美好,永远保留在昨天的美好时光里吧。她会像蓝天里的白云,当你有闲暇的时候,你可以远远地遥望,她会让你心旷神怡。你也可以站在今日的天地之间,远远地眺望她,她会像雨丝中的玫瑰,你可以陶醉在你无限的色彩斑斓的世界里,尽情享受那沁人肺腑的芳香。”
秦慕容长长地舒了一口憋在心间的窝气,感觉到心里舒畅了许多。丁枝红苦口婆心的循循诱导,终于打开了自己这些年来一直缠绕在心间的心结,使自己终于获得了人生的又一顿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这时,秦慕容这才感到有些的后怕。是的,如果,自己真的要是找了唐琳琳,我会像梁思伟一样,和丁枝红分手吗?甚至于,自己会像那个村妞一样的荒唐,一样的幼稚。自己是真的会裂变成一只恶魔呢,还是会蜕变成唐琳琳一生所憎恨的人呢?自己真的难于预料。
现在,自己终于彻底醒悟了。今生今世,自己坚决不会沦落为唐琳琳的恶魔,也坚决不做她仇恨的敌人。我只愿意远远地在心中祝福她,默默地在心中暗慕她。这样,也只有这样,我才不会亵渎自己心中的这份纯洁的纯真情怀。
又是一天的清晨,秦慕容所乘的火车,向前奔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不一会,又要到家了。秦慕容像是如释重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忽然间,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个概念,这好像又是向原点的回归。难道不是吗?那次是大学毕业之后。这次呢?是我又一次的人生浴火涅槃吗?一路的忐忑不安,在到了家门口之前,秦慕容的心里,却多了一份自信:我秦慕容每一次的回归,都已经是从昨天里完完全全地褪脱出了。
第四十七章 在返回徽合市的旅途上
一段长长的故事,终于讲完了。秦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站了起来,遥望着天边的落日,对着唐琳琳和钱莉华说:“孩子们,你们瞧瞧,人老了,说起话来,就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说到了现在。你们听到现在,也许听腻了吧?”
“老人家,我们最爱听故事了。让您老人家说到现在,我们应该谢谢您才是啊。”
“那感情好啊。我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要是赶路啊,那你们就请回吧。如果,要是不赶路的话呢,欢迎你们到我家去做客。”
“不啦。老人家,谢谢您,”
唐琳琳和钱莉华告别了老人,来到了火车站,登上了火车,开始返回徽合市了。路上,唐琳琳和钱莉华聊着聊着,又聊到了邵武义这件事情。
钱莉华说,我们那年毕业分配,原则上都是回原籍的县城里去工作。这个邵武义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蹿。我们年级有一个女孩,她爸爸是学校里面的一位领导。他听说以后,就想方设法,钻山打洞,跑去和别人套近乎。都大学毕业了,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你尾巴一翘,人家就知道你拉什么屎,一靠近别人,别人就知道你是啥企图。临时抱佛脚,迟了,本姑娘不搭理你。他碰了一鼻子灰,才老老实实待在寝室里了。
这个人啊,天生就不是个安份人。他哪会老老实实待在寝室里啊,他是趴在床上想主意呢。最后,他把所有的招数都想遍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他是为什么,鬼使神差了,他竟整天围着我转。像个绿头苍蝇一样,轰都轰不走,都烦死人了。
有一次,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我爸爸第二天要来我们学校,为我的毕业分配的事情,要和学校的领导见见面。他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有机可乘。这种人,馊主意多得很。而且每一个损招,都是缺德带冒烟的。
这天晚上,邵武义约了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去大排档吃夜宵。大排档,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卫生条件又极差。他开始约我的时候,被我一口拒绝了。后来,他又来约我。他说,他已经约好了谁,谁,谁。大家快要分手了,今天难得有个机会,大家在一起聚聚。以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想聚一次,也会是难上加难的。这些话,说的有道理。同时,我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得罪一大家人啊。于是,我就同意去了。
第二天,我爸和我妈妈来了。他们和学校的领导们见过面以后,又到宿舍来看看我。我呢,因为昨夜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脏东西,吃坏了肚子,老是恶心想吐。
我爸和我妈看我这样,都心疼地关心我。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邵武义从哪里冒了出来。在我爸和我妈面前,他虚心假意,问寒问暖。这个邵武义不是东西吧,他竟坐在我的床边,假惺惺地问:“你还难受吗?躺一会,应该会好一点的。”
我气恼极了,随口说一句:“还不都怪你呀……”我话还没有说完,邵武义接上就来,说:“都怪我,都怪我。”他说过这话之后,又扭过头来,红着脸,害羞地对着我爸说:“叔叔,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我说这话的意思,是我在责怪他邵武义,我责怪他为什么非要在昨天晚上,搞得那么盛情,生拉硬拽地邀请我们。去就去呗,在啥大排档啊,还吃的都是那些垃圾食品,搞得我今天整天都是一直恶心想吐。那时候,我哪里懂得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啊,我
就那么一说。没想到,这个邵武义有意要恶心我,接的那个话茬,他是存心想误导我爸我妈,往歪了里想我和邵武义的关系。
我爸爸中招了。他认为,我和邵武义的感情,已经发展到了未婚同居的地步了。那年头,老干部是啥思想啊,他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害躁得无地自容。他恶狠狠地瞪了我妈妈一眼,扭屁股,走了。我妈妈,看见我一会儿恶心想吐,一会儿,又恶心,又想吐。她老人家又听见邵武义一个劲地道歉:“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这可使得她慌了神了。她气得两脚直跺,两只手,攥成拳头,来来回回在胯部摇晃了好几下。她老人家满肚子的闷气,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为了孩子的脸面,也担心老头子的脸没有地方搁,怕丢面子,怎搞呢?只好将打掉了的牙齿,往肚子里面咽。我妈,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老头子到了宾馆,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他“砰”的一声,使劲地把门一关,气呼呼地对我妈说:“你看你,你是干吗吃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你这双眼睛,是啥眼啊。”
“你这个死老头子,你气糊涂啦,你怎么竟骂起人来了。我又不是你的部下,你怎么竟敢骂人呢?你这个不讲良心的……”说着吵着,我老妈竟气得嚎啕大哭起来。
我老爸,双手抱着胳膊,在屋里来来回回度着方步。好半天,他怒气冲冲地我老妈说:“去洗把脸,再去把王秘书叫过来。”
不一会,王秘书进来了。他来到我爸爸面前,说:“首长,请指示。”
“你再往学校跑一趟,和校领导再商量商量,就是那个叫邵武义的年轻人,能否跟我家的钱莉华一起派遣到徽合市来。现在,我们市的各行各业都急需要一大批有知识有文化的有为青年,请他们给予支持支持。好了,你去吧。办妥了,我们就回去。”
毕业分配的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一直诚惶诚恐的邵武义,从一个学生干部那里得到了一条可靠的消息。他们班有五位同学,被分配在边远地区的县机关里工作。他就是这五位同学里面的一员。他听到之后,就像受到一声惊天霹雷的惊吓,顿时蒙了,整个人啊,就像是焉了花卉,一点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邵武义,辅导老师找你。”
“有什么好谈的啊,发配就发配吧,怎比师范毕业生支教强吧。”
“你瞧你,发什么牢骚啊。正确面对毕业分配,这不是你经常唱的高调吗?怎么啦?当动起真格的时候,就不行啦。老同学,我别说我没有劝过你呀,趁早把你这一套拐话牢骚给我藏着,掖着。否则,像你这样的思想觉悟啊,领导们要是知道了,也许县机关你都进不去。”
“好了,好了,我什么也不说了。”他没精打采地走出了寝室。
邵武义回到寝室以后,同学们发现到他的精气神又上来了。大家还以为,他的思想工作让辅导员给扭转过来呢。
邵武义斜躺在叠好的被子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的上面,一只脚在另一只脚碗的上面,抖将起来了。前几天,那个像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又鼓了起来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邵武义这样的嘚瑟起来呢。
原来啊,是邵武义自我感觉良好。他认为,自己略施小计,就获得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成功,这又怎么能不让他惊喜万分呢?呜呼一哈,原来人生真的能和唱戏一般啊。想到这,他感觉到,自己的
那只抖动的脚,抖动的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当然和应该。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钱莉华的爸爸妈妈,真的以为我邵武义和他们的宝贝女儿有那么一腿。这些人,也真的太好骗了。不,不,不能这么说。是我这几年的大学没有白读,书没有白念,是我太有水平了。看看,看看,我小试牛刀,这不,理想的工作岗位,就如愿以偿了。那些人,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也就那么样。呵呵,呵呵,哈哈,也许我还能真的成为乘龙快婿呢。
邵武义做的这些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钱莉华是一点都不知道,完全蒙在鼓里。天真无邪的钱莉华,压根底就没有想得那么多,更不会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地被人给耍了。当钱莉华和邵武义在开派遣证的那当儿,他们邂逅相遇的时候,钱莉华才知道邵武义也和她一起分配到徽合市来的。
“邵武义,你也分配到我们徽合市啦?”
“是啊,现在是真正的‘我们的徽合市’了。”邵武义有些得意地说。
“有时间,到我们家去玩哈。”钱莉华也就随便地这么一说,只不过大家是同学一场,客气客气罢了。
邵武义满面春风地说:“那当然,那当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来买一点东西。”
邵武义和钱莉华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正好遇上学校的一位老师,找邵武义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邵武义将东西给了钱莉华,自己和老师一道去了。
钱莉华回到家里,她妈妈惊讶地问道:“哎,怎么啦?武义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呀?”
钱莉华惊奇地说:“妈,你怎知道他要来呀?”
“鬼丫头,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啊。”
“半路上,给老师叫走了。”
“下个礼拜天,请他到我们家吃顿饭。”
钱莉华笑着说:“好,好。”
“这就对了,我的乖女儿。你和他说,下个礼拜天一定要来。哈。”
钱莉华高兴地说:“好来。”
妈妈看着女儿的高兴劲儿,心里也少一份忧愁,也舒坦了许多。
邵武义分配在工商局。钱莉华分配在宣传部。这天上午,钱莉华到宣传部报到上班后,她刚坐下来,还没有工作,坐在她对面的同事,接过座机电话,听了一会,她笑呵呵地对钱莉华说:“钱莉华,电话,找你的。”
钱莉华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听话筒说:“请问你是……”钱莉华听出声音了。“邵武义啊,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的电话号码的啊?”
“我邵武义想知道的事情,还有打听不到的?那你也太低估我的能量了吧。”
“好,好,你的法力无边,行了吧。哎,你来电话正好,我有件事情正要告诉你呢。”
“什么事情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也知道你分配在我们这里。她老人家邀请你,下个礼拜天到我们家来做客呢。你有时间吗?”
“再没时间,我也要挤出时间啊。岳母大人请客,小婿敢不来?”
“刚上班,你怎么就学得这样油嘴滑舌的啦,讨厌。我在办公室,说不方便。到我家,不准你这样的油腔滑调的啊。我们仅仅只是同学关系。请你吃饭,也只是我妈的意思。记住了吗?”
“知道啦。我做事情,你就放心吧。”
钱莉华的面颊,被邵武义的一句话,害羞得面红耳赤,满脸飞霞。
第四十八章 初次会面
莉华大学毕业了。莉华工作了。这些信息不胫而走,在钱莉华老妈和老爸的工作单位,以及他们的老同事间之传开了。钱莉华的同学,那些中学年代的同学,上小学时候的同学,甚至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的发小,也都知道了。他们有事无事跑来串串门,叙叙旧。
老年人絮叨的话题,无非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有的,自认为和钱莉华老妈柳春燕的关系好,这也就像长辈一样,为钱莉华操起心来,在柳春燕面前,或名言,或暗示地谈起她儿女的婚事。什么李市长家的三犟子,现在可有出息了。什么王厅长家的老大吧,现在可是标标准准的大小伙子了。
柳春燕听着明白啊。但是,遇上这样的话题,她就急急忙忙把话题岔开。她是一肚子苦水,无法往外倒啊。女儿的那个同学,那个叫邵武义的,当着他们的面,坐到女儿的床边。不过,现在新社会了,都改革开放了,这些也没个啥。可是那天,她和老头子去看女儿,一会儿恶心,一会儿想吐,这到底是咋回事情呢?这叫做娘的,怎么开口去问女儿这些事呢?毕竟女儿还没有结婚。怎不能直不笼统地这样去问这个让人操心的东西:哎,女儿,你是不是怀孕啦?回答是,或者回答不是。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真揪心死了。
钱莉华呢,她完全蒙在鼓里,她哪有这些莫名其妙的烦心事儿。她这时,象花一样的季节,花一样的灿烂,花一样的绚丽多彩。愉悦,幸福,祥和整天充裕心间,整天乐逗了不过来呢,哪有闲心去想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啊。更让她整日陶醉得飘飘然的是,她那些发小和新朋旧友,整日像飞蝶一样,围绕在她的身边,翩翩起舞,飞来飞去。每天的晚上,不是她的中学同学,就是以前的发小,约着和她一起,要么吃饭,要么喝茶。
钱莉华刚刚从繁重的学业里解放出来,难得有这么轻松的一回。所以,她也就慢慢养成了有约必赴,有请必到的爽快性格。这样,她既不负朋友们的盛情相邀,也不慢待同窗好友的亲密友情。亲朋好友,亲密接触,在年轻人中间难免日久生情。
这天,钱莉华还没有下班,她就接到她小学同学马小妹的电话。马小妹这几年,在八小时之外,在七大姑八大爷之间,互串个有无,倒腾倒腾,赚了些小钱。
钱莉华回来以后,马小妹经常约钱莉华一道走亲访友。刚开始,钱莉华觉得这个人挺厌烦的,整日没个什么事情,老是这样走亲串友的,打扰别人不说,怎觉得这样白白耗费时间,挺无聊的。所以,钱莉华一开始的时候,怎是推脱,或丢脸子给马小妹看。生长在普通百姓家庭的马小妹,看惯了冷脸,瞅惯了白眼,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马小妹根本没有把这些当成一回事情,她照常把钱莉华当成她的姐们。而且,在马小妹的圈里,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有个姐们在宣传部工作的姐们,关系特铁。
“莉华姐,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彭笑钢家玩玩呗。”
“不行啦,我今天晚上真的有事情。你看,这一大堆子材料还没有看完呢。”
“哎呀,我的莉华姐,谁不知道啊,坐在办公室里,就有干不完的工作,忙不完的事情。人,怎得要劳逸结合吧。这样吧,我上来,在你办公室里等你,行不?”
马小妹跑到钱莉华的办公室,把近几天的报纸瞅了个遍,耐着性子,等着她下班。钱莉华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她搀着钱莉华的胳膊,嗲嗲地说:“今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你只要一见他,只要和他聊上几句话,你就会觉得,他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你不信?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咱们走,去了,见面了,聊上几句,你就相信了。也许聊上一会,你的思想,也会跟着他的思路跑。就好比,你就像是一杯白开水,他就像是那么一
滴红墨水,就那么一滴,你立马就改变了颜色,立竿见影,就那么神奇。”
“你瞧你说的,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吗?”
“见见呗,看看有没有那么神乎其神的。”
钱莉华的胳膊,被马小妹挎着。马小妹像是亲昵有加,钱莉华感觉,像是被绑架一般,浑身的不自在。不一会,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庭院。这个小庭院里有一幢小洋楼。小洋楼的一层,中间有扇大门。她们推开大门进去,看见满屋都是人。屋里的沙发上,坐有许多人。他们有的在品茶,有的在抽烟,有的在聊天。西边还有张大木桌,四周围着都是人。有的人在打牌,也有人站在旁边看牌。唧唧哇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马小妹她们走进去的时候,许多人头也不抬,各干各的事情。也有几个人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看了看,也不招呼,也不点头,又干起他们原有的事情了。有个男青年,瘦高个儿,身穿一套崭新的藏青蓝低领套装。他的头发,有点儿自来卷,往后脑勺一顺梳着,油光滑亮的。他的面颊白净,一双眉毛弯弯秀长,直到眼角的上方。他看见马小妹进来,马上满面春风,笑脸相迎。他走上前来,握着马小妹的手,眼神却一直落在钱莉华的脸上。
这张笑脸,一看就挺招人喜欢的。他的家庭,可能也不一般。就是他那眼神,挺讨厌的。钱莉华心里想,你老看我干吗?我才不像有些人呢,要我胆怯,不敢和你对视。要我羞涩,要让我回避你的眼神。哼,干嘛要这样呢,你想和我对视,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我不怯你。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名叫彭笑钢,是马小妹的好朋友。
彭笑钢心想,这个姑娘,看来也不是个等闲之辈,我得让着她一点。他笑着说:“欢迎美女带来更美的美女来。”
“你也很帅啊。”钱莉华大大方方地说。
“我叫彭笑钢。人家是恨铁不成钢。我是笑傲江湖,百炼成钢。但是,我虽姓彭,却一点也不自我膨胀。”他嬉皮笑脸地说:“不信?你问马小妹。”他望了一下马小妹,眼神又回落到钱莉华的脸上,说:“美女,请你介绍一下,这位靓丽的美女芳名。”
马小妹刚要开口,钱莉华说:“干嘛非要别人介绍呢?你能自我介绍,难道我就不能吗?”钱莉华伸出纤细的手来,说:“来,拉拉手。我叫钱莉华。”
“拉拉手有啥意思啊,咱们拥抱一下。”
“拥抱一下就拥抱一下,好大事啊。”
彭笑钢听钱莉华这么一说,张开双臂,就要来拥抱钱莉华。钱莉华像打太极一样,把彭笑钢的一只手膊缠绕到一边去了,笑着说:“瞧瞧你,有美女,你不拥抱。抱干柴,有啥意思啊?”
马小妹用手背捂着嘴,笑着说:“你们打趣,拿我来当笑料啦。”
“开玩笑,纯属开玩笑。请,请坐,请上座。”
“那还要再麻烦你,茶,敬茶,敬香茶才好呢。”
“你们在说啥呢?啥意思啊?”
彭笑钢和钱莉华诡秘的对视着笑了一下,啥也没说,径直往屋里走了。
彭笑钢将钱莉华和马小妹让到一个三人沙发上。他一边走到一个柜子旁边,一边不时地瞟望着她们。彭笑钢拿来茶叶,放进杯子里,开始给钱莉华倒开水。他放肆大胆地用爱慕的眼神,毫不吝啬地全部投放在钱莉华的脸上。开水已经溢出了茶杯,流到了茶几上,他也没有察觉出来。
“彭笑钢,你干嘛?眼神给天使拽住啦。你看,你看,开水都漫了一茶几了。”
彭笑钢转眼一看,他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憨笑地放下暖水瓶。这时,他看见钱莉华的肩膀上有一根头发,他想表示亲昵,就不假思索地伸手,用拇指和食指将那根头发丝给捏了起来,放在空中,来回搓了几下手指。钱莉华看了看彭笑钢白
皙细长的手指,又扭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没有说话。这时,彭笑钢更加放肆了,他将手突然放在钱莉华的挺拔丰盈胸上轻轻地拂了拂,说:“瞧,瞧,这些青丝,落的也不是个地方。哈。”
钱莉华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深感自己被这个轻浮的小哥给藐视和亵渎了。她面有怒色,沉着脸说:“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不知何谓宫墙柳?我将怒诛咸猪手,剁,剁,剁。”
彭笑钢顿时深感过于冒犯了,这位小女子,毕竟是刚刚见面,这一动作也确实是太放肆了。他愧疚地红着脸,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天生丽质我懵懂。错,错,错。”
马小妹看到出现了这样的尴尬局面,马上站出来打圆场。她柔柔地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拍拍彭笑钢的面颊,笑眯眯地说:“我亲爱的老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心动不如行动。来,来,来,赶快给我倒茶,我可渴死啦。”
“哎呀,我的好妹妹,慢待了,慢待了。”彭笑钢一边给马小妹倒水,一边做了一个鬼脸。他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放到鼻子跟前,揭开茶杯盖子,对着升腾的热气,慢慢地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好茶,的确是好茶。你们品尝试试。”
钱莉华也学着彭笑钢的样子,闻了闻。一股清香,沁入心田。好茶,好茶。凭心而论,这的确是好茶,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品尝到的如此好茶。可是,她只是点点头,说:“还可以。”她望着马小妹睁得大大的眼睛说:“是还可以啊?”
马小妹心里嘀咕了,我和彭笑钢处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拿这样好的茶,招待我们。你钱莉华来了,他彭笑钢就算够给面子了。也许,这些干部子弟,平日里喝的都是这些好茶。呵,习以为常啦。咳,也只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偶尔品尝一下,才觉得受宠若惊,有多大了不起。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想到这,她更加欣赏自己的处世风格了。有事没事,就得和这些干部子弟常来常往,打成一片,黏在一起,捻在一起。说真的,他们漏掉一点点,不疼不痒的。我们可不一样了,够我们饱餐一顿了。他们既然不心痛,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彭笑钢抿了一口茶,说:“说正事吧,小妹,今天来,有啥事啊?”彭笑钢翘着二郎腿,用一只手的食指抵着下巴颏,微笑地一会望望钱莉华,一会望望马小妹。钱莉华瞥见了彭笑钢诡异的眼神。
马小妹说:“也没什么多大的事情。我在单位吧,收了一点国库卷,也不多,就五千块。这一次,你能给我什么价啊?你可不能让我连水都没得喝吆。”
钱莉华心里打了一大惊,这个马小妹啊,她哪里来这么多的钱啊?充其量,她一个月最多不过四十多块钱工资,还要吃,好要穿,还有各种人情往费,她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啊?钱莉华低着头,一边喝茶,一边想着。
“还有呢?”
“还有,就是带我们的大美女来玩玩,大家一起认识认识。”马小妹看彭笑钢没啥反应,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的脸,赶紧补充说:“她爸,也是位大领导。”
彭笑钢还是用着审视的目光一会儿望望钱莉华,一会儿望望马小妹,啥话也没说。
“她刚大学毕业。”马小妹又补充说。
“怎么?不欢迎?”钱莉华不紧不慢地抬头望着彭笑钢说。
“哪里,哪里,怎么会不欢迎呢。刚才我还在担心呢,时间这么长,都没有加入到这个圈子来,肯定思想有问题。太保守了,进来也是无益的。你说呢?”彭笑钢说着,望着钱莉华,将手伸到她的跟前,说:“信息共享,社会资源共享。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
钱莉华望着彭笑钢伸过来的手,手指是那样细长细长的。
第四十九章 参加舞会
我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由于我们所处生活环境的不同,完全有可能会造成我们的思维也存在着一定的差异。既使我们大家在观察着同一个事物的时候,只要我们从不同的视角去观察它,那么我们得到的成像结果和感性认识,也是不一样。
在彭笑钢想来,既然马小妹当面推荐钱莉华,那么钱莉华事先对他们的这个圈子一定是有所了解的。彭笑钢第一眼看见钱莉华,就为钱莉华所倾倒。这个姑娘,要气质,有气质。要容颜,有容颜。当她认为需要维护自己尊严的时候,又能委婉地给对方有机会,悄然不失体面地走下台阶。洒脱时,让人不敢随意轻佻。威严时,也给人感觉,她是一个落落大方的人。所以,一经她马小妹推荐,他便诚心诚意,伸出这根橄榄枝,想和钱莉华合作,更想和钱莉华有更美妙的发展空间。
钱莉华呢,她本来就是一个精明过人的人。她考虑的问题,可就不一样了。她想的多着呢。首先,钱莉华根本不知道,彭笑钢的这个圈子,到底在忙活个啥。还有呢,他们的这个圈子,所做的这些事情,是否合法,她心中也没有底。千万不能一脚踏空,深陷囫囵了,那就亏大了。她们在来这里的路上,马小妹有很多机会,介绍他们这里的情况。可是,她为什么又只字不提这个圈子的事情呢?真是让人感到玄之又玄啊。
彭笑钢除了倾慕钱莉华的容颜和气质,他还在想,既然马小妹把钱莉华带到他这里来,她们肯定对他们的这个圈子的情况,已经进行了反复的交流,琢磨和推敲,利益得失,早已分析熟透了。
他彭笑钢万万没有想到,他伸出去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让他来去都感到尴尬。好歹他那顽皮的个性,掩饰了他的尴尬。他将手,往前又伸得更长些,直至钱莉华的肩膀,顺势拍了两下,说:“咱们是啥关系啊,还注重这些形式吗?”
钱莉华也想掩饰一下,不让彭笑钢感到太大的尴尬。于是,她戏谑地说:“又来了。你看你,你这手,你怎么就不好好管管它呢?看你啥时候才能长大成人噢。”
钱莉华这么一说,他彭笑钢是太清楚了,这一套,是他经常玩的啦,他熟悉这套把戏,既然知道怎样借梯子找台级下。所以,他接话麻利的很来,张口就来。他说:“啥时候能长大,这要看你的了。你给机会,我一翻身,就能长大成人了。”
钱莉华听不懂彭笑钢在说啥,只是淡淡的说:“马小妹,你不是有事情要找彭笑钢吗,怎么啦?赶紧的啊,我还有事情呢。”
“好说,好说。五千块钱,又不是什么多大的数字。我这就拿现金给你,省得你再跑一趟了。”说完,彭笑钢看着马小妹仍然站在那里,犹犹豫豫的。他又说:“怎么啦,信不过笑钢哥啦?难道你笑钢哥还会给你亏吃?收人家五,给你六。怎么样,你笑钢哥够处吧?”
“谢谢笑钢哥。”马小妹马上把斜挎在肩上的草绿色的军用帆布包绕过自己的头顶,取了下来,递给了彭笑钢,说:“钢哥,你点点。”
钱莉华暗自讥笑马小妹如此的事故,从亲爱的老哥,到笑钢哥,再到钢哥,就因为那么一个点点蝇头小利,就把称呼变得比火箭还要快。她转念又想,这也许就是市场经济人情世故的魅力所在吧,自己也得学着点。
彭笑钢说:“点个啥,难道我还信不过我小妹吗?那当今天下也就没有我彭笑钢信得过的人了。小斌,拿去入账。按六,给我小妹兑现。”
马小妹接过现金,激动地满脸绯红,连声说:“谢谢,谢谢。”然后,她拉着钱莉华就走。马小妹给钱莉华的印象,仿佛是她马小妹占了彭笑钢好大的便宜一般,生怕彭笑钢事后反悔,又跑过来追要多支付给她已经到手的盈利一样,脚步是一步紧似一步,直到走过她认为已经很安全的地方以后,她才放慢了脚步。
钱莉华对彭笑钢的这个圈子,一直心存戒备。很长一段时间里,钱莉华时时
提醒自己,不过于频繁的接触,不过于频繁的接触,保持定律。这世上的东西啊,就是有点儿奇怪,有时候,她越想割失掉。嗨,这东西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你,使你一下子难以割失。所以,钱莉华就像是一只蜻蜓一样,等到涟漪快要荡漾平静的时候,她又飞到莲花的上面,摇曳几下,使得莲杆又在本已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彭笑钢的心里,就像这河面。刚刚快要淡忘了的记忆,又被刻上一刀,记忆的痕迹被加深了。这样的记忆痕迹,无论是放在谁的心里,都有一种手伸不到瘙痒地方,又想捞痒的感觉那样,无可奈何,却又很不甘心一样。
彭笑钢这天特意买了几张舞票,他绕着弯子,请马小妹约钱莉华一起去跳舞。
在钱莉华心里,一直就有彭笑钢这个人。她只是对彭笑钢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感觉到有些的不靠谱,甚至于是,那不仅仅是不靠谱那么简单,还有几分违法乱纪的成分。他彭笑钢,就凭他的这套住房,和他住房里面的摆设。他是何等的人物,搬着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去做呢?这个人真是有点儿让她捉摸不透。越是捉摸不透,钱莉华就越想捉摸。所以,马小妹到钱莉华的办公室,悄悄地这么一说。她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去。当马小妹将那张舞票放进钱莉华办公桌的抽屉里,钱莉华也没有再从抽屉里拿出来,将舞票退给马小妹。后来,彭笑钢问到马小妹这件事的时候,马小妹也就是这样如实说了。马小妹认为,算是她钱莉华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吧。
歌舞厅的大门前,人流熙熙攘攘,在向歌舞厅的里面流动。舞会快开场了,彭笑钢站在歌舞厅的大门前,焦急地等待着钱莉华和马小妹的到来。可是,他左等也看不见人,右等也看不见她们俩的踪影。这个马小妹,做事真是不靠谱。火急火燎的彭笑钢,心里开始责怪起来。他一会儿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一会儿又踮起脚尖,往远处眺望。舞票上标明的开场时间只差五分钟,马小妹还是没有来。看见了,钱莉华来了。她身穿小碎花连衣裙,白皙皙的小腿不停地在裙摆内前后摆动着,把彭笑钢眼睛都看直了。
“钱莉华,你来啦,快开始了。”彭笑钢激动得往钱莉华的跟前小跑了几步,微笑地望着钱莉华说着。
钱莉华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坤表,说:“还没有到点呢。”
彭笑钢说:“里面的人,多得很呢,座位可难找啦。咱们先进去吧?”
“怎么?不等马小妹啦。”
“这里,她是老猫上锅台,可熟啦。”
“是吗,那我们先进去吧。”
彭笑钢走在钱莉华的旁边,约领先半步左右。他是一边介绍,一边领路,既热情,热情之中又略显一点殷勤。钱莉华走进舞厅里面,仰着头,环视了一下,似乎微微有那么一点儿高傲的显摆。彭笑钢领着钱莉华,找了一个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是个卡座,服务员跑了过来,说:“先生,小姐,坐这里是要额外收费的。”
“可以。”
“坐我们这里,我们只提供茶水。如果你们需要汽水和酸奶,还需要另行付费。”
“钱小姐,喝瓶酸奶怎样?”
“不需要那么破费吧。”
“喝瓶酸奶算得上什么破费啊。服务员,来两瓶酸奶。”
服务员用盘子端了两瓶酸奶上来,钱莉华接过一瓶,打开盖子,斜端着,半张着嘴,喝了半天,一点也没有喝到嘴里。钱莉华用眼睛瞟了一下彭笑钢,见他一个根吸管,插进瓶子里,用吸管吸。噢,原来酸奶是用吸管吸的。钱莉华也拿了一根吸管,插进瓶子里,吸了一口。哎呀,这是啥味啊,像馊稀饭的味道。钱莉华用疑惑的眼光看了一下彭笑钢。
彭笑刚说:“怎么啦?”
钱莉华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瓶酸奶好像已经变质了。不能喝了。”
“我看看。”彭笑钢从钱莉华的手里接过酸奶,喝了一口,在嘴里咂了咂嘴,说:“没变质。酸奶就是这种的味道。”
钱莉华的脸上刷的一下,全红了。好歹,灯光很暗,彭笑钢根本看不见。
舞池里响起了柴可夫斯基的圆舞曲。彭晓站了起来,将手伸到钱莉华的跟前。钱莉华不知道这个动作是啥意思,她看了看彭笑钢的脸,又看了看彭笑钢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彭笑钢明白了,钱莉华为什么在那里傻傻地发愣。他满脸微笑地说:“,美丽的钱莉华小姐,我请你跳支舞。”
钱莉华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儿,怯生生地跟在彭笑钢的身后,走下了舞池。钱莉华在舞池的旁边站着,左顾右盼地看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要跟彭笑钢跳舞的意思。
彭笑钢猜测,这是可能钱莉华第一次来歌舞厅跳舞,也许是有些害羞,要么就是根本不会跳舞。可是,碍于面子,又不肯说。他贴近钱莉华的耳边小声地说:“不要紧张,跟着乐曲的节拍,慢慢地往前走,就行了。”
“我一点都不会,怎么往前走啊?”
彭笑钢伸出一只手,将钱丽华柔柔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在钱莉华的腰间。彭笑钢的手刚一触摸钱莉华腰部的时候,钱莉华羞涩地像触电一般,躲闪了一下。钱莉华下意识地往周围正在跳舞的人群里瞟了几眼,才少许镇静下来。
看到这,彭笑钢惊讶地发现,原来这姑娘还是个纯情少女,给人好单纯感觉哎,就像含苞待放的玉莲花一样,洁白无暇。彭笑钢的动作稍稍柔缓了些,好让钱莉华有一个观摩适应的间隙。
钱莉华感觉到,自己的的脚好像踩在别人的脚上。她低头看了一下,惊吓地用手背贴在自己的嘴唇上,羞答答地小声地说:“不好意思。我好像踩了你的脚了。”
“没关系,没关系,几支舞曲之后,想叫你踩我的脚,你都踩不到了。”
钱莉华将食指贴在自己的鼻尖,笑了笑说:“是吗?”
“当然,像你这样聪慧的人,一定是这样的。”
中场,有一支舞曲,叫《月朦胧,鸟朦胧》。这只舞曲,很适合跳两步,轻柔,温馨,浪漫,步伐又缓慢。在跳舞的人群中,有的人,已将自己的舞伴的腰,搂得更近了一些。也有的将脸贴的更近些,仿佛在亲昵地说着悄悄话呢。彭笑钢和钱莉华先跳了一会,动作没有那么的夸张。彭笑钢没有像大多数的男舞伴那样,将自己的舞伴搂得紧紧的。他们跳了几步以后,彭笑钢看见钱莉华歪着头,瞟了瞟身边的舞伴。彭笑钢认为,钱莉华已经能够接受舞池里面的通俗姿态了,他渐渐缓缓地将钱莉华搂近些,再搂紧些……直至钱莉华温柔的胸部已经贴近彭笑钢宽阔的胸前为止。
有些事情,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匪夷所思。特别是,当新鲜事物刚率先领导潮流的时候,那些没有参与进来的人,站在旁边,是左看也不顺眼,右看看见也不对劲。但是,当他们自己也步入其行列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怀疑自己以前那些认识,是不是真的正确。他们从抵制,到认同,直至最后的赞誉,也就在那么亲身体验的一瞬间。钱莉华在这场舞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渐渐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舞会结束了,彭笑钢说:“你看,已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我确实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我送你回家吧。”
钱莉华像和彭笑钢很熟似的,也不加思索,就立马回答说:“那敢情好啊,谢谢你啦。”这句话在彭笑钢听起来,仿佛彭笑钢在这样的夜晚,护送她钱莉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回家的路上,钱莉华非常赞成彭笑钢的这一说法:跳舞,是一种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体育活动。每一场舞会的结束,自己的心智,仿佛像是受到了一次洗礼一样。人,生活在这个世上,只有勤奋地去努力工作,拼尽自己的所能地去玩命挣钱,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上获得让人尊重的颜面。
第五十章 第一单生意
一
皎洁的月光从树梢爬上墨蓝色的夜空中。在寂静的街区大道上,彭笑钢和钱莉华肩并肩地一起散步,一起聊天,一起往钱莉华家的方向走着。漫长的路程,他们都感觉时间过得太快,好像还有许多的话没有讲完,钱莉华在自己的家门口停住了脚步。她微笑地说:“谢谢啦,我已经到家了。”
“这就到了?原来不远么。”
“还不远啊?我的两条腿都走的酸疼酸疼了。”
“路上怎么没有听你说啊,早说,我们就坐公交回来了。”彭笑钢憨笑地望着钱莉华说。
钱莉华说:“走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停下来了,好像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彭笑钢深情地望着钱莉华说:“怎么?到了家门口,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也好啊。”
“按理说呢,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你看,都这么晚了,进屋里,不是不方便吗。”
“怎么啦?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我倒是不怕你会吃了我。我是怕让人看见了,闲言碎语的,听了烦人。”
“现在都什么年代啦,怎么你的思想还是这样的封建啊。幸亏改革开放了,要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思想啥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彻底解放啊。”
“无论啥时候,半夜三更的,一个小伙子,进到一个姑娘家的绣房里,没故事,都会让那些闲着没事干的人编出故事来。街面上的那些大妈啊,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的。”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们这些文人墨客,我甘拜下风。从现在开始,你请我进去,我都不会进去了。不信,你试试?”
“少来,激将法啊。谢都谢了,请回吧。”
“好。我看着你走进去,把门关好,我就走。这样怎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钱莉华说过,就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来。此时此刻的钱莉华,跳舞时的高兴劲头还在血液里彭拜着呢。她从衣兜里面掏出钥匙之后,往空中一抛。然后,她一边用双手来捧接,一边高兴地说:“我来开门啦。”
“呼啦”一声,钥匙掉地了。钱莉华弯腰去捡。彭笑钢看见钱莉华没有接住钥匙,想都没去想,也弯腰去捡钥匙。就在彭笑钢往下弯腰的那一刹那,钱莉华已经将钥匙捡了起来。她一边猛一起身,一边扭头来瞅彭笑钢。霎时间,她的温柔的嘴唇正好从彭笑钢的面颊上,像闪电一般划过,留下了长长的口红印。
钱莉华尴尬地望着彭笑钢划着一道长长口红印的脸,想伸手去擦。可是,她的手刚伸到半空中,又停住了。
彭笑钢也被这一飞来的艳福,搞得大脑一时间断了电,蒙住了,不知道咋办才好,就像自己小的时候犯了特大的错误似的,慌得心里砰砰直跳。在他的朋友圈子里,他半开玩笑地亲吻过许多姑娘的面颊,有些是纯属开玩笑,有些确实是假借玩笑之名,真心实意地想亲吻那充满诱惑力的漂亮脸蛋。可是,都没有此时此刻的心跳,那血液,仿佛是已经沸腾,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面颊是火辣辣地在发烧,那通过太阳穴上的血管,自己都能够感觉到鼓胀起来了。红红的双眼,再也无法掩饰爱慕的眼神。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扶在门扇上,将钱莉华围在自己的胸前。他的双眼,贪婪地望着钱莉华满脸绯红的双颊。
钱莉华双手捧着钥匙,腼腆,羞涩,含情脉脉地望着彭笑钢,像受惊的温顺的小白兔,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彭笑钢用双臂筑起的围墙内。彭笑钢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钱莉华的嘴唇已经能感受到彭笑钢嘴唇的温暖。她像触电一般,猛然惊醒了,身体一缩,迅速往下一蹲,真
像兔子一样的敏捷,从彭笑钢的腋下,钻了出来。
妩媚的钱莉华,嫣然一笑地说:“讨厌,你太坏了。”她说完这句话以后,羞涩地低着头,摇晃着两个肩膀,扭扭捏捏地说:“你要是再这样胡闹的话,人家就不喜欢你啦。”
彭笑钢听到这话,高兴坏了,激动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喜悦,猛然间拥抱住钱莉华,在她的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钱莉华红着脸,陶醉地沉浸在幸福之中,她轻轻地伸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四个手指上下来回地弯曲着,小声地说:“再见。”
彭笑钢兴奋地跳了起来,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弯曲着双腿,挥动着一支拳头,小声地呼喊了一声:“嘢。”
“小声点。”
彭笑钢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他放下手,做了个鬼脸自,一蹦一跳地走了。
钱莉华的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和她对面坐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叫殷富春。这天上班,她来的很迟,九点过后,她才到办公室。
她刚走进办公室,手提包还没有放好,就兴致勃勃地说:“来迟了,来迟了,不好意思啊。”她放好手提包,拿起茶杯,一边放茶叶,一边扭过头来,十分自豪地望着钱莉华,意犹未尽地说:“小钱,我家装电话啦。”
“那好啊。在机关工作就是好,你瞧这待遇,还有话说吗?”钱莉华抬起头来,望着殷富春说。
“什么呀,是我自己掏的钱。就我们这里?你就熬吧,等你熬到个正科,说不准,到那个时候,政策又变了呢。”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噢,你才来,等你待久了,一切,你就会明白了。”
钱莉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半晌,她才来了这么一句话:“领导,你装这个电话,花多少钱啊?”
“不贵,就五千多块钱吧。都是孩子他爸办理的,我没烦神。”
“一年的工资哎……”钱莉华半张着嘴,打了一大惊,冒出了这一句。
“这算个啥,那些暴发户,一辆摩托车,就小万把呢。我们家,不就装个电话吗。”
“他们哪来这么多的钱啊?”
“你不知道吧,现在思想稍许解放一些的人,八小时之外,都没闲着,都在搞第二职业呢。刚回来参加工作,等你真正进入社会了,你就知道了。”
“那不影响工作吗?”
“公私兼顾着呗。”
“领导不管吗?”
“搞活经济,盘活市场。八小时外,领导鼓励还来不及呢,哪会管的啊。”
“噢……”钱莉华头点得像小鸡吃米似的,看样子,好像是听懂了。
每逢周末,钱莉华如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都会去彭笑钢家里闲逛逛。其实呢,这哪里是什么闲逛逛啊,是在观摩别人是如何做生意的。比如说呢,他们是如何洽谈的啊,如何讨价还价的啊,如何退一步,最后终于将生意洽谈成功的啊。她是在寻找机会呢。
这一段时间,彭笑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天猫眼不见猫鼻子,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彭笑钢虽然不在家,可是在周末里,他家仍然像是一个俱乐部。五花八门的人,都聚集在他的屋里。这天晚上,钱莉华坐在彭笑钢的屋里喝茶,有一个小伙子,头发抹得锃亮,皮肤白白净净的。他西装革履,操着一口正宗的京腔。他看见钱莉华一个人在那里喝茶,就向她走来,微笑地说:“我能在这里坐坐吗?”钱莉华的座位旁,空着一个座位。
钱莉华也微笑了一下,说:“当然可以啦。”
“你也是过来玩玩的啊。”
“是的。”
“寻找到商机没有?”
“还没呢。”
“我这里有份建筑合用想转让,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可以谈谈喽。”
“现在的建筑利润,大约有十八个点,你给我两个点的回扣,就可以了。”
“两个点?”
“行内都是这个价。”
“怎么付款?”
“老规矩,合同签订以后,先付三万,其余的,等建设单位个你们打第一笔工程款的时候,你再付给我。”
“工程在哪里啊?”
“你要是诚心想接这个活,明天我就牺牲一天的时间,我带你到现场去看看。”
“那可以啊。”
“那就这么定啦,我就不再和别人谈这件事情啦。”
“那当然。”
“你把你的办公室电话号码给我,我明天到你办公室的楼下去接你。”
“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他用眼睛扫了一圈,说:“这屋里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蓬头垢面的人,能进入这个圈子吗?不可能啊。”这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很肯定。钱莉华心里想,也的确是这样的啊。
这天夜晚,她钱莉华高兴得一夜都没有睡好觉。有的时候,都睡这了。过了一会,她又笑醒了。
清晨,钱莉华早早就起床洗漱了。她简单地吃个早饭,就上班了。她到办公室,刚坐下来不久,就听见楼下有小汽车按喇叭的声音。她从窗户伸头一看,就看见那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在向她在招手。钱莉华和殷富春打声招呼,拎着手提包,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钱莉华坐上车,看了看,说:“混得不错么,单位都配车啦。”
“哪是单位的,是我自己买的。”他往前抬了一下下巴颏,说:“这是我的驾驶员。公车,用起来不顺手,还不如买个私家车方便呢。”
钱莉华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工程干结束了,搞辆小车,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车在一块平整的空地旁停了下来,那个小伙子,指指那块空地说:“场地都平整好了,进来就可以干了。”他望了一下钱莉华,说:“场地也看了,咱们到办公室去把合同签了吧?”
“那好啊。”
他们一起来到一幢小办公楼的二楼,在一间办公面积不大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他们就付款方式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进行了认认真真的洽谈。他们谈好合同,签过了字。按照约定,钱莉华必须要在三个工作日内,从银行转付三万块钱给他。
经过一天的多方筹措,第三天上午,钱莉华来到银行,按照那个小伙子提供的账号,填写好转账单,递进了柜台。就在准备转账的时候,彭笑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到钱莉华的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钱……钱……转了没有?”
“还没有呢。”钱莉华诧异地望着彭笑钢,慢声细语地说:“单据填好了,一会就办好。”
“停……停……千万不能转啊。”
钱莉华和银行的办事人员说了一声对不起,扶着喘着粗气的彭晓刚,一同匆匆忙忙走出银行的大门。然后,钱莉华转身问道:“你到底出了啥事啊?慢慢说。”她从衣兜里掏出手帕,递给了彭笑钢,说:“擦擦汗。你瞧,把你累这样。”
“不是我有啥事,是你……好险就铸成大错啦。”
“我……”钱莉华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望着彭笑钢。
第五十一章 拦截
彭笑钢往南方沿海一带的大城市跑了一圈,谈生意,跑市场,会朋友。溜达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一回来,浑身的铜臭味,很快就散发出去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哪能经得起这一气味的诱惑,一群一群,一阵一阵,像蚊子一样,像苍蝇一般,闻着气味就飞过来了。
闲聊中,他的一个朋友说,丁大磨子又在诳人了。他这次诱骗的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妙年女子。那个女孩子,那长的,说有多水灵就有多水灵,就像画中的仙女一样。我不骗你,在我眼里,那女孩子比画中的仙女还要漂亮。只有亲眼看见这个妙龄女子的天资丽质,才能真正知道,为什么那个天蓬大元帅经不起诱惑,铸成了大错。
经过这位朋友绘声绘色的这么一说,彭笑钢料定一定是钱莉华了。他详细地打听了他们商谈的结果。那位朋友说:“这个小屁孩,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急急忙忙和人家签订了合同。如果消息可靠的话,这个小女孩今天上午就可能去给那个丁大磨子打款了。”
“你可知道他们约定在哪家银行打款?”
“好像是鼓楼前大街的那家工商银行吧。”
彭笑钢打听清楚之后,匆匆忙忙就赶往鼓楼前大街的工商银行了。彭笑钢跑进大厅,在大厅的等候区域,在办事柜台和其它所有的地方,除了女厕所,他不能进去,里里外外,来来回回,都找了好几圈,就是没有看见钱莉华。这么一来,他心里一下子就凉了打半截。坏了,也许钱莉华已经办好汇款,早就就走了。
也许这个妙龄女子根本就不是钱莉华。她刚刚进入这个圈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相信她不会贸然行事的。她虽然涉世不深,可她毕竟到高等学府受过教育。常话说,没有吃过猪肉,难道她还没有看过猪跑吗?应该不是她。
彭笑钢还是不放心,还在银行里面放慢脚步,仔仔细细地寻找着。
这个钱莉华,看似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啊。她不会办起事情来不过脑子吧?想做生意,你找我呀,难道你还相信我吗?我来给你介绍啊。
彭笑钢十分懊悔,懊悔当初没有及时给她交代,这才有可能酿成今天这个大错。他想再找一会。如果,再找不到,也许真的不是她钱莉华了。他顺着办事柜台,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仔细地寻找。嗯,前面这个人的身影不是很熟悉吗?也许就是钱莉华吧,他走近一看,是有点像。于是,彭笑钢走到那个人的身旁,歪着头,瞅了瞅那个人的脸。哎呀,这不就是她钱莉华吗。他急忙一问,谢天谢地,钱还没有转汇。哎呀,真是菩萨保佑,他心中的这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只要钱还在手里面,一切都能说得清楚,一切都有机会说清楚。这一切的一切,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误解和抱怨了。要是有机会的话,那就是机会在我,我可以循序渐进,好好介绍生意场上的种种风险喽。千万不要让她还没有下海,就被海水给呛了回去,吓得她从此再也不敢涉水了。
原本应该引发一场风波的事态,现在总算平息了。彭笑钢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免得搞得大家气氛紧紧张张的,他笑着说:“嗨,莉华,请假了吗?”
“请了一天的假。”
“那好。你手头上不是还有三万块钱吗?”
“没有转汇,当然在我手里喽。”钱莉华不知事情的原委,在她的心里,还在责怪彭笑钢多事呢。所以,她说起话来,像是心里窝火一样。
“那好。咱们俩今天中午就拿这三万块
钱,咱们大吃大喝一顿。咱们也来奢侈奢侈,****。你看怎么样?”
钱莉华气呼呼地说:“好啊。你以为我不敢啊。”
“敢就好。让人家挥霍了,还不如我们自己挥霍,好歹自己还能享受一番。”
钱莉华嘴翘得老高地说:“好你个头啊。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啰嗦那么多没用。”
彭笑钢看钱莉华好像真的生气了,连逗带哄地说:“真的生气啦。走,走,中午我请你吃饭。不要生气啦。女孩子生气,会有损颜容的噢。你见过青蛙生气的吗?没见过吧,我见过的。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一个青蛙美女生气的模样。她的两个腮帮子,鼓得老大老大的,像两个大气球一样,挂在脸上,丑得不能见人呢。站在一旁的青蛙王子看见了,他说:‘美女,听说你学了一首新歌,唱起来,好动听噢。你唱给我听听呗。’美女青蛙唱起歌来,把那两边腮帮上的气,全唱消了。原来唱歌还能消除人们心中的怨气。美女青蛙一下子又恢复了美丽的容貌。”
钱莉华被彭笑钢这一段逗乐的故事逗乐了。但她表面上还是不笑出来,她忍着,还在假装生气。她的面部表情没有作假,已经云开雨散了。这些已被彭笑钢一瞥,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钱莉华不生气了,她放下身架,小声地和彭笑钢说:“哎,你说呀,这三万块钱,我为什么不能转汇呀。难道我洽谈的这笔生意有问题吗?”其实,在彭笑钢叫她赶快停止转付这笔款项的时候,钱莉华心中已经在打鼓了。她认定,这笔生意,肯定出了大问题了。要不然,彭笑钢不会如此惊慌,气喘吁吁地跑到银行来找她。但是,既使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心有不甘。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出来,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现场,她亲自去看了。合同,她也反复研判了。她弄不懂,真是奇了怪了。
在一个大宾馆的对面,彭笑钢和钱莉华找了一家小饭店。彭笑钢多给了饭店老板一百块钱,要了一个小包厢。他们俩点了几个菜,一个人泡了一杯好茶。他们一边聊天,一边以茶当酒,轻松地聊起天来。
彭笑钢说:“我和你说啊,我们这个圈子,虽然说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们的共同兴趣,只有一个,那就是赚钱。每一个人都想把自己的手,伸到别人的腰包里掏钱。人人都知道,对方的手已经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了。但是,他要看看对方的另一只手,拿着那些东西可够分量。迅速预估一下,如果自己衣兜里的钱,和他手里拿的那些东西是等值的,他就可以笑着说,嗨,别搞得太过分啦,留一口汤给我喝喝呗。”
钱莉华伸手制止说:“嗨,打住,打住。你说这些干嘛。我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们的教科书里面都有。你打住啊,我们的那些教授比你讲的好。”
彭笑钢没有听钱莉华打岔,继续说:“人这一生啊,有三类书,都要好好读,荒废哪一类书,都是不可取的。这第一类的书,是最重要的,它是由铅字刊印出来的,它是人生的启蒙工具,有恩师的教授,有父母的教导,好学。这第二类的书,它是无字有形之书。这是什么书呢?这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大课堂。有人说,社会是个大课堂,真是一点都不错。天高地迥,容得下千奇百怪的山川河流,容得下形形色色的风流人物,容得下无奇不有的飞禽猛兽。绚丽之中,充满诱惑。波澜壮阔之中,隐藏着涌动的暗流和旋涡。你看得清楚的叫社会,你想不通的叫江湖。所以啊,你要耐着性子,不急不躁,跟着社会跑,跟
着时代走,虚心学习,仔细揣摩,慢慢推敲,其中学问大着呢。这第三类书嘛,是无字无形的天书。你要闭着眼睛看世界,向外看大千世界,看大千世界背后的那些睁着眼睛都看不见的东西。向内看精神世界,看那些文字知识和社会阅历,装进了你的精神世界之后,那些已经升华的东西。睁着眼睛,你看不见。因为,它无字无形。当你闭上眼睛,你会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市侩小人,像小丑一样,上蹿下跳,活跃得很呢。”
“哎呀,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好不好?谈正事,谈正事。你说,为什么我这三万块钱不能转汇?”
“不要急嘛,还早着呢。”彭笑钢举起茶杯,伸到钱莉华面前,说:“来,干一杯。”
“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讨厌。”钱莉华举起茶杯,“砰”的一声,碰在彭笑钢的茶杯上,耍起小性子说:“好了,好了。你要是真不讲,那就闭上你的嘴,我还懒得听呢。反正钱揣在我的衣兜里,大不了,这笔生意我不做了,好大事啊。”其实,这时的钱莉华,心中已有七八成数了。这单生意,里面肯定有问题,是不能再做了。
彭笑钢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说:“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听完这个故事,也许这件事情你就真能想明白了。”
“嘻。正好我饿了。你讲你的,我吃我的。我不干扰你讲故事,你也不要干扰我吃饭。”
“我们这个圈里的人群,成分复杂的要命,真可谓是鱼目混珠,良莠不齐。大家都是明白人,有的人,是啥样子,这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意去把它捅破。这里面有一个人,人送外号,丁大磨子。山高海远,无所不能。山南海北,无所不晓。天底下,没有他丁大磨子办不了的事。他常讲,再清楚的头脑,他都能用钱,把他砸晕。能上天,能潜海。你瞧瞧,他本是可大,法道可深。明白人,一听,也就对这号人了解个大概了。但是,在这个社会里,还真有人不信这个邪,没事,非要找个充实感。结果,生活是充实了,人却掉坑里了。”
彭笑钢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鸡翅膀,放进钱莉华的碗里,自己夹了鸡大腿,吃了一口,糊得满嘴唇都是油。他继续说:“这个丁大磨子有个女同学,听丁大磨子山高水远的胡侃,信以为真,东拼西凑,借了十二万块钱,转汇给了丁大磨子。丁大磨子给她一份工程合同,说一转手,就能赚二十万块钱。他这个女同学,拿到这份合同,高兴得屁颠屁颠的,不得了。出手一卖,傻眼了,原来是个假合同。她急得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找丁大磨子。丁大磨子,她哪里能找到啊,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谁手里的东西,谁自己心中没底啊,他还等你来纠缠他。报警吧,抓人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丁大磨子终于抓到了。人,抓到了。钱,没有了。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丁大磨子瞅准了一个机会,和他这位女同学说,你就说,你是我老婆,我们是小夫妻吵架,闹着玩的。你要是告我,我判了刑。我坐十几年的牢,是吃尽了苦头。可是,你的钱没有了。我在外面,还你钱的机会,还是有的。我再去骗,骗到别人的钱,我再给你。这个姑娘真按照丁大磨子说的办了。”
“结果呢,结果这个女孩子的钱可要回来了?”
“听她的一个小闺蜜说,钱是要回来了。可是,这十二万块钱,却把她的青春砸个稀巴烂。一年的青春年华啊。都是血,全是泪。”
钱莉华听着听着,入神了。她慢慢放下筷子,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第五十二章 彭笑钢的生意经
一
有些人聊天,喜欢要聊的事情聊得透透的,所有的疑问都喜欢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鸡毛蒜皮,无论大事小事,都喜欢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的人讲话,就不是这样的风格,讲起话来,含含糊糊。有时还讲半句,留半句,让你猜哑谜。彭笑钢就属于这样的一种人。钱莉华呢,她是做学问出身的,书生气很浓,凡事都得弄个明白,搞个清楚。如果遇上没有搞明白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反复的问,一个劲地追,直到搞清楚为止。
“笑钢,你说的这个丁大磨子,是啥样子啊?是不是喜欢把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的年轻人啊。”
“是的。你认识啊?”彭笑钢抬起眼皮,瞅了一眼钱莉华。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在盘子里面翻找自己喜欢吃的菜肴,一边慢悠悠地夹菜,一边细嚼慢咽。好像他是在随便闲聊,毫不知情的似的。
钱莉华像平静之中猛然听见一声炸雷一样,她吃惊地说:“哎呀,且止是认识啊,我的这份合同,就是和他签订的。”
彭笑钢漫不经心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钱莉华愣住了,她慌得六神无主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在一起谈生意都谈了那么久了,连人家的姓名你都没有搞清楚呢?你真是够可以的啊。老爸是领导,家有钱,是不是啊?既使是家有钱,也不能这样不尊重财富啊。”
钱莉华心里想,你说这是啥话呀,我的钱可都是我自己筹集来的呀,损失一分钱,我都得自己赔。她原来的精气神,现在全给这笔生意打磨掉了,丝毫没有大声说话的底气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以为,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会干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呢。再说,做这些事情,又不是正大光的,打听太清楚了,人家会在意的。”
“你说什么呀,让我都听不懂。现在是什么年代?是全民皆商的年代,难道还像以前那样啊,投资倒把,非法收入全部没收啊。请你相信,那样的时代,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我也不能向人家问东问西呀,谈生意,那也只能就生意上的事情谈谈吧。”钱莉华委屈地说。
“在生意场上,我们主要抓的是什么?是抓人,如果你连人都抓不住,那我就毫不客气地告诉你,你什么都抓不住的。抓人,抓什么?就是看这个人的人品如何,看这个人的诚信指数能够达到什么标准。人都把握不住,就不要出来做生意。在家吃老米,拿个死工资得了。这句话,我可只是对你一个人讲啊。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彭笑钢说完,瞥了钱莉华一眼,调皮地奸笑了一下。
彭笑刚说:“你把合同拿来给我看看。”
钱莉华不敢把自己签的那份合同拿给彭笑钢看,她的心理像是受到了剧大的撞击,所有的自信心全部被撞碎了。彭笑钢的眼睛一直望着钱莉华的脸,一动也不动。没办法,钱莉华像小学生上交作业本一样,将合同递给了彭笑钢。
彭晓刚放下筷子,低着头,仔细地一页一页翻阅着合同。看到最后,彭笑钢笑了。
钱莉华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合同,我仔细研读过。”
彭笑钢把合同递给钱莉华说:“这真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在合同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签字无效。”
“怎么可能呢?”
“最后一页,白纸黑字,写着呢,错不了。”
钱莉华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下,刷得一下子,脸红了。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胆怯地说:“看到最后,也许是我困了,没在意。这可能是他笔误吧?”
彭笑钢龇龇嘴,笑了一下,说:“不要自欺欺人了,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他在骗人。”
钱莉华嘬了一下嘴说:“我就讲他没有骗我哎。”
彭笑钢笑了笑说:“是,是,他是没有骗你。签字无效。的确,他没有骗你。”
下午,钱莉华跟在彭笑钢的身后,从小饭店里出来,在周围转悠了小一圈。然后,他们径直往小饭店对面的大宾馆走去。
钱莉华低着头,还在想着自己谈的那一单生意的那些臭事。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猛然拍一下自己的大腿。不知道她是在懊悔呢,还是在省悟,或者两者都有。
彭笑刚说:“莉华,过去的事情,都翻篇了啊。今天下午,我们这一单生意,如果有希望,我们俩合伙做,你看怎么样?”
“我既没有钱,又没有做生意的本事。和你合伙……”钱莉华抬起眼睛望着彭笑钢,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瞅了一会,说:“怎么合伙啊?别拿我开涮吧。咳,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刺绣活。”
彭笑钢真诚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钱莉华的脸上。钱莉华从彭笑钢的眼神里看出,彭笑钢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诚心实意地在邀请自己。她说:“你还是饶了我吧。”
两人边走边聊,已经走进了宾馆里面。他们在一楼大厅的贵宾候客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了两杯西湖龙井茶,慢慢地品尝着。彭笑钢这时什么话也不说话,只是顺手拿了一张当天的报纸,在随便翻阅着。钱莉华虽然是满心疑惑,有许多的问题,也只是埋在心里。她忍着,没有向彭笑钢打听一句话,看他到底在唱哪出戏。
“嗨喽,密斯特彭,你早就来了?”一个金色卷发女郎,穿着袒胸露背的连衣裙,半伸着的纤细的手。伸出的那些手指的指甲上,都涂着鲜红鲜红的指甲油。踩着高跟皮鞋,嘎噔嘎噔地走过来了。彭笑钢刚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个金发女郎拥抱在怀里了。然后,她又在彭笑钢的的面颊上左右开弓地亲吻了两下。彭笑钢呢,他好像对于这种礼仪还不适应,显得很不自然地,他只是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她。
“欢迎,欢迎,密斯多吉利卡。”彭笑钢望了一下钱莉华,对多吉利卡说:“这是我的夫人,钱莉华。”彭笑钢说这话是那么的自然,顺口,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钱莉华站在一旁,先是一愣。但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她又不好贸然地插话解释,她看着彭笑钢坦然自得的样子,心想,待会等客户走了,我在跟你算账。
“美丽年轻的彭夫人,你好漂亮啊。”多吉利卡说着也和钱莉华拥抱了一下。
他们坐了下来,彭笑钢醉人般的微笑,充满着魅力。他对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你长得太漂亮了,我要不是很早就娶了我的夫人,我一定会迎娶你的。”
多吉利卡满脸都笑开了花,她笑哈哈地对钱莉华说:“密斯钱,你的丈夫很风趣,也很醉人,特别是他的微笑,真使我神魂颠倒。”
“谢谢你的夸奖。”钱莉华很有礼貌地笑着说。
彭笑钢和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我虽然没有机会迎娶你。但是,你的化肥产品,我已经找到了下家。”
“那太好啦,谢谢你,彭。”
“好事成双,多吉利卡,在我们中国办事都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好事情呀?”
“你想要的白糖,我也给你弄到手了。”
“哎呀,你真牛。这真是叫好事连连啊。那我们就好好谈谈吧。”
“多吉利卡,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谈不好的生意吗?价钱,我们就按照国际交易市场的挂牌价,你看,我爽快不爽快?”
“米斯特彭,你真够朋友。还有呢?”
“交货地点,我们
最好安排在上海港。”
“上海港离我们太远了,还是安排在爱沙尼亚港比较好。”
“听你的,就安排在爱沙尼亚港交货。但是,货款你必须要在签订合同后七个工作日内全额打给我。我收到货款后,才能给你发货。”
“米斯特彭,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我非常愿意相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我们美好的感情而破坏了我们做生意的规矩。”彭笑钢端起茶杯,从茶杯口的上口,瞟了多吉利卡一眼,说:“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游戏规则在管着我们。多吉利卡,你说对不对呀?”
“不对,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就是感情了。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感情更纯洁的东西吗?”
“失去游戏规则的感情,也有可能成为商品。我在书本和现实世界里都看见过。”
“密斯特彭,你实在是又古板,又狡猾。”
“你是没有看见蔗农们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你如果要看见了,你就不会再说我太狡猾了。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我从感情上萌生了有一种真诚的责任感。我必须要不折不扣地对他们负起责任来,确保他们的甘蔗炸出来的每一斤糖,都必须要兑换成人民币。让他们的劳动成果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让他们吃得饱一点,穿的暖一点。这样,也只有这样,我赚的那些钱,我才会心安理得地装在自己的衣兜里。”
“在这样繁荣富强的国家里,哪里还会有这样艰苦的生活人群?让你如此地动情感慨。请你带我去看看。”
“以后会有这个机会的。”
“米斯特彭,为什么现在不带我去?就现在带我去,不好吗?”
“今后,我想会有机会的。”
“不,我想现在就去。”
“那不行。”
“米斯特彭,你是不是耽心我会撇开你,直接和他们做生意?你这样怀疑我的人格,这是对我的侮辱,这个生意,我们没有办法再谈下去了。”说着,多吉利卡气呼呼地一扭身走了。没有了拥抱,没有了贴面的吻脸,就连握手也省略了。
彭笑钢看也没有看多吉利卡一眼,拿起报纸,一边品茶一边看报。钱莉华看着,觉得有些难受,这么一笔大买卖,就这样,谈崩了。彭笑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条腿压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上下抖动着,继续看着报纸。
几个小时过去了。多吉利卡从彭笑钢的身边走过去了。或然,她又折回头,对彭笑钢说:“密斯特彭,你为什么还没有走啊?”
彭笑钢抬起手腕,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手表,说:“噢,我在等伊莉莎。我们约好了,她一会就到。”
“你不要等她了。这单生意我吃定了。”
“那要加价百分之十。”
“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啊。你也不要加价百分之十了,我也不在爱沙尼亚港交货了,就按照你说的,在上海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走,到我客房里,我们现在就签合同。”
“那不行,我已经和伊莉莎约好了。我一定要和她见见面。我怎不能不讲信誉吧?”
多吉利卡搀着彭笑钢的胳膊,连拉带拽,像土匪绑票一样,将彭笑钢绑架到多吉利卡的客房里了。
钱莉华不知道彭笑钢是否真的约了伊莉莎来谈这笔生意。看着神态,的确和真的一摸一样。要不然,多吉利卡走了以后,他怎么如无其事地在那里看报纸呢。他和多吉利卡生意谈崩以后,他应该和自己一起走出宾馆啊。或者说,既使是耍些商业小技巧,也应该是他们慢慢地走出宾馆,让多吉利啥有时间来追他呀。原地不动地坐着,啥意思呀,真是看不懂,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来。
第五十三章 守信的多吉利卡
彭笑钢和钱莉华在上海港附近的一家小旅店里已经住有一段时间了。彭笑钢自个儿做国际贸易生意,也是大姑娘上轿第一回,许多手续,他也得从头来。他们在这一段时间里,天天待在码头上,整天和海关里面的工作人员泡在一起,将相关的手续整得清清楚楚的。
和多吉利卡分手后的第七天,彭笑钢和钱莉华移住到上海华茂大酒店。上午,多吉利卡非常守约,来到了上海华茂大酒店,和彭笑钢商谈货物交割的具体事务。
合同上明明白白写得清清楚楚。可是,多吉利卡却谈了许许多多根本不是问题的问题,反复研讨,反复纠缠。当她刚要把彭笑钢挨毛了,她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什么正事也不谈了,尽说些打情骂俏的十八杆都打不到的话。这些谈话,仿佛像是把刚要烧开煮沸的开水,来个釜底抽薪似的。水温降下来了,他们继续谈。就这样,他们反反复复,来来回回,也不知道往返多少次了。弄得彭笑钢是正事谈不了,邪事没心情谈。整个一上午的时间,给她这样白白消耗掉了。
下午,彭笑钢接到港务办公室的通知,自己的白糖货轮已经进港,泊位在码头上了。港务办要求他尽快办理报备卸货手续,不能无故延误占用码头泊位。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这事情得要从头说起。原来,彭笑钢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前一阶段时间,彭笑钢在南方沿海城市转悠了一圈。他发现,南方的白糖,非常滞销。有好几个城市,赊销生意都做不出去。化肥却到处缺货,好销不得了。
彭笑钢有个朋友,喜欢倒腾国际商贸。他认识多吉利卡,说多吉利卡是专门倒腾化肥生意的。和多吉利卡做化肥生意,不用先支付履约保证金,在交货港,就可以直接搞定了。
彭笑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用赊销来的白糖货款,在上海港直接以货易货。这下可麻烦了。自己的白糖货轮已经到港了,而多吉利卡那边的情况怎样呢?似乎有些玄乎。正常的情况,她是不会跟我玩起太极的,这样做,没啥意义。
下午四点多钟,彭笑钢让钱莉华接待多吉利卡,自己抽身出去了。
他跑到了码头,经多方打听,在码头上停泊的化肥货轮中,没有哪一艘是属于多吉利卡的。彭笑钢听到这个消息后,浑身直冒冷汗,他懊悔得不得了。国际贸易,哪有那个通天的本事啊,能在七个工作日里,将货源调到上海港,要是有三个月的时间,还差不多呢。我怎么会这样犯混呢?真是不用脑子!稍微动一动脑子想想,也不应该办这个糊涂事啊。嗨,你不用脑子想想,你就是用臭脚丫想,也能想出来,自己不能这样做啊。
他懊悔的地方不全是这些,还有呢。自己有啥本事啊,竟敢在钱莉华面前显摆,在她跟前充当啥做生意的老师,漫天的胡侃,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想到这,他真是感到无地自容了。
现在,摆在彭笑钢面前的是,是如何将自己手头里的这艘白糖脱手。至于化肥能否按时到港,他已经不重要了。他也不抱任何啥希望了。他相信,他朋友的信息是准确的。多
吉利卡确实是需要白糖。彭笑钢听他的朋友介绍,在多吉利卡的家乡,白糖是好销的。经销白糖批发生意,基本上是要事先拿钱预定,才能拿到货。否则,你甭想拿到货。这船白糖,多吉利卡要想拿去,这笔资金,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可是,他相信,多吉利卡身上一定是早已准备好这笔资金了。虽然,他彭笑钢对多吉利卡的化肥货轮,按照合同约定时间到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他还是心存侥幸,相信多吉利卡一定是有船化肥在手的。要是这样,那还有什么事情可担忧的呢?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呀,多吉利卡的家乡,化肥也是可以赊销的。上帝保佑,愿一切都顺心如意,让我们大家在上海港按照合同顺利交货吧。
美好的幻想,在脑海里面旋转,就像在暑夏的季节里,喝上几口冰汽水一样,凉凉的游丝,流动在心间,一下子使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慢慢的缓解。
思绪在漫天飞舞,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走到了上海华茂大酒店了。他站在门前,做了好几组深呼吸,将心态调整一下,这才向房间走去。
钱莉华谈生意,谈的都是干货,硬邦邦的,一点柔软度都没有。有好几次,她们两个人,谈着谈着就谈冷场了。她们之间的谈话,那是多说一句都为多。这样的局面,实际上让双方都感到尴尬。
彭笑钢回来了,多吉利卡和钱莉华都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洽谈这笔生意的过程中,到底要坚持什么样的态度,钱莉华心中一点也没数。多吉利卡呢,第一次和钱莉华这样胡乱出牌的人接触,也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她试探性地用了许多种方法,这对钱莉华这样的人来说,根本行不通。钱莉华是处处设防。在她看来,生意场上,每一步的脚底下,都有可能是陷阱。没有相互信任的基础,洽谈生意,根本进行不下去。
彭笑钢的思路,虽然调整过来了。他也做了几组深呼吸。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已经让多吉利卡给搅乱了。彭笑钢坐下来以后,多吉利卡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就像丢了魂一样,恍恍惚惚,神神叨叨,无论多吉利卡说什么,他怎是哼哼哈哈,不往正题上说。
多吉利卡从彭笑钢的眼神里,隐隐约约读出他心神不定的精神状态。彭笑钢这趟出去,回来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在多吉利卡的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疑问,首先猜想到的是彭笑钢的资金可能出了问题了。能让一个商人顿时失魂落魄的东西是什么?难道不就是他的资金链突然断裂吗?
彭笑钢的人虽然坐在客房里,可是他的神思却仍然在港口内,在码头上,在海关里,来来回回地晃悠,一会飘到这,一会飘到那,一会儿停留在那查询的每一张报表上,一会儿逗留在每一张不停说话的嘴唇上。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从这里面晃过神来。他定眼一看,多吉利卡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些漂流不定,眼神里充满着猜疑,充满着顾虑,充满着恐慌。不行,我要主动地把这个谜底揭开,是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是骗局,那也要先想办法救救自己,以免自己陷进去太深。也要救救
她,希望她能早一点醒悟。
彭笑钢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正准备开口说话,这个时候,有一个金色卷发的帅小伙子,匆匆忙忙,门也没有敲一敲,就跑进来了。他在多吉利卡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只看见他的嘴唇不停地翻动着,声音太小,一句话也听不见,不知道他在说个啥。多吉利卡不住地点头,神色沉稳,没有一丝恐慌的神色。不该又会出什么大纰漏吧?要不然,这个帅小伙子怎么连门也不敲一下,就跑进来了?可是,多吉利卡的神色为什么又如此地沉稳呢?这使得彭笑钢更加读不懂这个多吉利卡了。要是有事情的话,如此年轻的她,不应该有这么深的沉浮呀。
那个帅小伙子,对大家一句话也没有说,也不点头示意,来个笑脸。就这样,悄然离开了客房。多吉利卡对彭笑钢说:“亲爱的密斯特彭,我们明天在码头上交割货物吧。你看行吗?”
“怎么交割?多吉利卡,港口里,没有哪一艘货船是你多吉利卡的。你如实说说吧,我们该如何解除合同?请你不要再遮遮隐隐了。要谈,那就请你谈谈,你将如何支付白糖货款的事。你准备请哪家银行给你做信用担保呀?”彭笑钢坦率而又直白地说了。
“密斯特彭,你真是做生意的高手。难道你忘记了吗?在你这个小圈圈里,我的信誉度,是达到大家高度认可的。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自己也得要尊重你对我的信任呀。你说是不是?”
多吉利卡诡异地望了一下彭笑钢,笑着说:“你的那艘白糖的停泊费用,我认了,我够爽快吧。但是,我得向你声明一下,按照合同的约定,我并没有违约。密斯特彭,请你相信,我把诚信已经看成是我的第二生命。失去诚信,必将会失去你所有的商务人脉。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多吉利卡亲昵地在彭笑钢的脸上轻轻的扭了一下,打趣地说:“你下午去了码头?没有看见我的货轮,你是不是吓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我的货轮进港了,你的所有顾虑应该全部打消了吧?为了给你缓解精神压力,我将按照你们当地的风俗,摆上一桌酒席,给你压压惊。”
彭笑钢说:“说其它虚拟的东西没用,说说明天该办哪些事情,你看怎么样?”
多吉利卡说:“今天下午,他们现在已经在办理报关手续了。明天我先把化肥卸到码头仓库里……”
“这样办,手续太麻烦了。你把报关手续办好之后,我就直接用你的货轮,把货物运送到我的交割地点。运输费用,我来出。我的货轮,能不能跑国际货运,请你直接和他们商谈。你说,这样好吗?”
“这样办,太好了。我们只要办理一下报备手续就可以了。问题解决了,我们喝酒去吧?”
晚上吃过饭,多吉利卡酒喝多了。彭笑钢是一位怜香惜玉的热心肠好人,他把走路都两腿发软的多吉利卡送到了她的客房里。
彭笑钢走进自己的客房里,钱莉华看见,彭笑钢的头发已经凌乱得像鸡窝一样,里面的寸衫,纽扣也有几个扣错了位置。回来之后,他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五十四章 胡思乱想
钱莉华看见彭笑钢衣冠不整地从多吉利卡的客房里走了回来。酒老爷当家的彭笑钢,开门的动作特别的夸张,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有失控的倾向。门扇“哐当”一声,撞到了门吸上。他的脚步,已经不能走出一条直线了,踉踉跄跄,歪歪倒倒地往床上栽去。
彭笑钢倒在床上,又被席梦思床垫反弹了起来,上下波动,好一会才消停下来,像一块漂浮在水面上的树木。他的皮鞋也没有脱,就倒床睡觉了。一会儿,他又将身边的一个枕头抱进怀里,嘟嘟啷啷叽咕着。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勉强还能听见,好像是在呼喊着钱莉华的名字:“莉华,莉华,我爱你呀,我太爱你了……不许动,我就要这样……抱你睡觉。”不一会,就鼻鼾如雷,睡着了。
钱莉华是又气又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像是酸酸的醋味,又像是甜甜的蜜味,掺在一起,混在一起,搅拌在一起,说不出来是啥味道了。
昨天晚上,他们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今天,她就看见了这样的光景,从多吉利卡客房里出来的怪样子,真是肺都气炸了。你彭笑钢,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难道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这坏东西,我才懒得理你呢。
钱莉华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看着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彭笑钢,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往混处想,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又突然逆向转了回来。这个彭笑钢,都已经醉到这个样子了,他还能干出啥坏事呢?也许是他酒劲上来了,浑身冒汗,自己在走廊里胡乱拽自己的衬衫呢。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坚持扶着墙走回来,说明他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地想着我。是啊,他不是说,像抱着枕头一样,抱着我睡觉吗。昨天夜里,就是被他这样抱着,进入梦乡的。想到这,她的心中的怒气,渐渐又消了。她开始把他的鞋子,臭袜子,一股汗臭的衣服,全部扒掉,拿到卫生间里洗洗,凉了起来。
第二天,三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有那穷功夫,去瞎想,琢磨,那些包裹在时光里面,和时光一起消失的烂事情。特别是钱莉华,该想的,在昨天晚上已经想通了。白天里的事情,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些闲工夫去想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呢。既使真的要去推敲推敲,那也要等到这阵子忙完再说了。
时光真是个好东西,有些东西,经过她的慢慢稀释和急速的冲刷,就会越来越淡了。或者,到了适当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会直接被注入了健忘的时光宝盒里了。打开,放出来的都是揪心的魔鬼,还不如放进里面,锁得紧紧的好。
这是一笔大宗买卖,彭笑钢不敢掉以轻心,钱莉华更像是在如履薄冰一样,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在完善着每一道工作程序。经过那次上当受骗的事情之后,现在的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在整个经营过程中,无论哪个环节,只要是稍有闪失,就有可能会造成万劫不复,倾家荡产,掉进万丈深渊,永远也翻不过身来了。
多吉利卡的白糖已经装上货轮了。所有的出关手续,她也办好了。她准备乘坐飞机,飞回她的故乡。
那天早晨,彭笑钢想吃煎鸡蛋。钱莉华一听,二话没说,拿着钱包就出去了。楼下就有早点店。她买好拧着回来,推开客房的门扇,正好撞见,多吉利卡的双手正准备往彭笑钢的脖子方向伸,刚到脖子的两侧,像是要抱着彭笑钢的脸亲吻似的。多吉利卡看见钱莉华回来了,脸上喜悦的神采顿时凝固了。霎时间,红晕像夏季雷雨天的太阳,从面颊上一掠而过,喜悦飞速地跳越到惊愕,蹦到了镇定的神态。她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将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在彭笑钢的衣领上,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不注重仪表,你看你,衣领也不整整,是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整齐。”
的的确确,彭笑钢一向是洒脱惯了。他从来不在衣着穿戴上下功夫。钱莉华这几天,也说过了好几次,只是没有像多吉利卡这样,亲自动手,帮他整理整理。老外的热情大方,着实让钱莉华感动和钦佩。男同志,在家穿戴随和,还能认可。可是,要是出门在外,还是那样的邋遢,不一定会给人们留下良好的印象。
“多吉利卡,你说的太对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要多多地提携他,指点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生意场上,树立起良好的形象。为今后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打下坚实的人脉基础。”钱莉华一手拧着早点,一手拧着牛奶,笑嘻嘻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密斯钱,你说的太好了,我爱你。密斯特彭是你的男人,我爱他,会像爱自己的男人一样,呵护有加。在生活上,你们是伴侣。在生意上,我们是合伙人。只要我们今后在生意上继续相互关照,我爱他,就像爱我的钞票一样,一见到他,我就会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我多吉利卡的合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他的形象,就是我们的生意窗口。”
外国人说爱,就像嗑瓜子一样,张嘴就来。我们中国人,就不一样啦,说起爱来,是有分寸的。这里面,有沉甸甸的责任,更重要的,是有身心换身心的情意。她不是你多吉利卡说的,是你的钞票,是你的窗口。再往下说,他彭笑钢就成了你穿在外面的衣服,拧在手里的坤包,仅仅只是向人展示的装饰了。说实在的,人啊,其实有些人啊,真是这个样子的。最起码,在我看来,彭笑钢不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也许换个角度说,在多吉利卡看来,彭笑钢就是这样子的。他彭笑钢只是多吉利卡手头上的一张名片,银行里的一张诚信额度表,难道不是这样吗?其他的,又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他们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只是有的人,没有看破这一层,或者是,他们看破了这一层,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罢了。他们只是对方穿在外表上的衣服,为他们在招摇过市的时候装装门面而已。其他的,算个球啊。钱莉华坚信,任何感情,一旦掺杂上经济利益的纠结了,这种情感,就失去了应有的纯洁性。
“莉华,把早点拿来呀。”彭笑钢的一声呼喊,把钱莉华从遐想中拽了出来。
彭笑钢和钱莉华将多吉利卡送到大酒店一楼大厅的门口,他们将多吉利卡送上出租车,挥手说了声再见。
从大厅,
走到门口,钱莉华看着多吉利卡一手拉着拉杆箱,一只手挎着坤包,洒脱,优雅。彭笑钢呢,这几天,无论到哪里去,还是拧着一个大帆布拉链包,死沉死沉的,很不方便。是的,我应该将彭笑钢武装武装了。她不由自主地暗笑了一下,嗨,还是等这批化肥脱手以后再说吧。这些东西也太高档了,武装起来,肯定需要不少钱的。
化肥在南方特好销售,彭笑钢在南方的几个朋友就把这批货给吃掉了。彭笑钢和钱莉华收了货款,心情愉悦极了,悠然自得地在一家私营早点店里喝早茶。彭笑钢是一个典型的生意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和那些店老板,或者是看顺眼的,对上光的,拉拉呱。三分钟,大家就是朋友了。有的,身一转,也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也有的,后来还真的成了朋友了。而且,他们还非常的够朋友呢。
这个早点店,装饰的特讲究,既宽敞,又卫生。彭笑钢认为这个老板很会管理企业,可以在一起聊聊天。
“哎,小伙子,看样子,你不是咱当地人吧。”彭笑钢撇着当地的口腔说话。
“你说这是哄东的哎。得,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徽合市人了。”这个伙计在彭笑钢的旁边坐了下来,说:“来这里出差,还是做生意啊?”
“你看呢?”
“有这闲工夫,看来像是出差的。不过呢,从面相上看,你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个做生意的,而且是个做大生意的人。”
“听口音,咱们是老乡。哎,你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到这儿,就为了开这家早点店啊,不是吧?”
“你看过《水浒传》了吗?如果你看过,你一定知道,谁自愿上梁山呀?那不都是被迫无奈,被逼上梁山的呀。”
“那你是怎么被逼上梁山的呀?”
“老弟,不怕你笑话,是为了女人。说得文雅一点,是为了爱情。在家乡混不下去了,带着她。”他用下巴指指那位站在收银台上的女人说:“私奔,来到这儿的。怎么样,你嫂子漂亮吧?”
“还可以,说得过去。”
“在我们农村,这就是一枝花,贤惠,能吃苦。”
“老哥,你这就说对了。漂亮,管个屁用啊,能当饭吃吗?贤惠,能吃苦,这才是家庭过日子的根基呢。”
“讲给你老婆听的吆。”这个伙计用眼睛瞥了一下钱莉华说:“我看,弟媳妇长得就很水灵。”
“说说你的故事?”
“说就说,好大事啊。”他转过身来,对着收银台的女人喊了一声:“哎,慧芝,泡三杯好茶,我在这里和老乡聊两句。”
马慧芝用茶盘端来三杯沏好的茶,送到跟前,笑嘻嘻地说:“大老远的,遇上个老乡,还真不易啊。来,老弟,请喝茶。”说着,她用双手端着一杯茶,递给彭笑钢。随后,又端了一杯给钱莉华。
马慧芝红着脸,对自己的丈夫邱收时说:“你不要整天没事干,把我们的那些事情,当大鼓书,说起来了。”
邱收时低着头,撅着嘴唇,吹着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没再开口了。
第五十五章,如此浪漫的两个人
马慧芝和邱收时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远隔十里八乡。所以,谁也不认识谁。后来,生产队开始分田到户了。集镇上,逢集的时候,也允许社员去做生意了。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庄稼人,要想发家致富,光是在地里面,是刨不出黄金的。要想尽快富裕起来,咱农闲的时候,就不要缩在家里面,得赶快从家里走出来,到集镇上,去做啥小生意什么的。
邱收时有文化,读过高中,那在他们生产队里,是个不得了的大秀才,谁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坏了,放到他手里,给他七捣鼓八捣鼓的,他都能给你捣鼓响了,又能听到声音了。所以呢,集镇上一放开,他是他们公社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集的时候,摆个地摊,专门给人家修收音机。那时候啊,谁家里有个收音机的,那可不得了,那是个有钱人家。可要是收音机坏了,自己不会摆弄,那也只好拿出去修。一块的,五毛的,只要是不换零件,都好说。渐渐的,生意好了。邱收时索性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农村人,为人实在。亲戚租房子,哪能收钱啊,坚决不收。邱收时想,那哪行啊,这得给。人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不收。怎么办呢?送一只咸鸭子,用到开春再说。
马慧芝是后来市场都盘活了,她才出山的。农村妇女敢走出家门,那可是要冲出好几道封锁线的呢。公公婆婆要管。丈夫,一丈之内,不听话,那可是要用烧火棍伺候的。能不受皮肉之苦,冲关夺隘,那是很牛的娘们了。在咱家乡,咱算是南方人,做个饭,烧个菜,那还算行。可是那年头,谁会外面买吃呢?就是干部们外出办公事,也只是在农家搭个伙,交个五毛钱。农家人呢,也就多蒸一小窑锅鸡蛋。什么一小窑锅呀,就是农村卖的土碗。客气的,再多加一窑锅毛草鱼。邱收时说,小大姐哎,开饭店肯定不行。干嘛呢?炸油条,炸油香,可以试试。马慧芝不是糊涂人,一想,这主意不错,准行。逢集了,可火爆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好主意,是人家邱收时出的,这等好事,可不能吧人家给忘了。所以呢,马慧芝就隔三差五的,今天拿几个油条,明天拿二个油香,搞得邱收时都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通情达理的,咱有好主意,也不要再藏着掖着啦,赶快拿出来吧。邱收时说,我说马大姐呀,我看你这生意能做下去。要不,也叫你家男人出来,卖个汤汤水水的,比在地里刨食,那可强多了。
几天后,马慧芝的眼睛肿得像个鱼眼睛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长时间,让眼泪给泡肿的。邱收时看见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馊主意,是我出的。闹得人家两口子在家里吵架,自己有责任。所以呢,他就好心好意地安慰安慰马慧芝。邱收时,算个有文化人,安慰起人来,尽说些暖心窝子话。一头冷,一头热。傻子心里也会想
,更何况是马慧芝呢。
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竟嫁个这样的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么就不说话,要说话,那肯定是从山头上滚下来的,让你受不了。这女人啊,嫁错了男人,那可是要受一辈子苦喽。
马慧芝的生意一天一天往前干,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舒坦了。这人啊,就是这个样子,肚子吃饱了,她就想着,思想能不能再快乐一点点呢。买个收音机听听。男人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给她是一顿子鬼揍。这马慧芝心想,现在家里每周吃一次肉,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现在,每餐还喝点小酒,这小酒又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挣钱来供你的。你倒好,你不哄哄我,我要买个收音机,你竟对我这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收时看见马慧芝的脸上和身上,是青一块的紫一块,不免要问问呗。不问则罢,一问,马慧芝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安慰安慰吧。越这样,马慧芝越是感到,自己这辈子,是倒霉倒大了,怎么就碰到这样的臭男人啊。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两个肩膀都抽搐得颤抖起来了。哄一哄吧,要不然,这样怎么做生意呢。一哄,不得了了,马慧芝竟趴在邱收时的肩膀哭起来了。满集镇上的人,个个都拿眼瞟他们。没几天,满城风雨刮起来了,邱收时的老婆闹,马慧芝的丈夫打,硬是把两个一点故事都没有的人,硬是给促合到一起来了。
正统的思想观念,永远都是社会的主流派。像我们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在家乡的集镇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就走呗。嗨,要走,那就得走得远远的。两个人合计合计,私奔了。
人在外地,谋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开始,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可是,一试就知道,行不通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这里,我们算是北方人喽,我们得入乡随俗。大油大荤的油条油香,在这南方没有人吃。他们吃的是口味,低盐的甜食,少油的素食。修收音机,在这里,更是一笔生意都没有。怎么办呢?另起炉灶吧。她干起早茶。手头没有银子,做什么事情都难。小生意嘛,慢慢做吧,一步一个台阶,往上上。
我邱收时呢,做的可就不是人的活啰。旧家电翻新。旧电视机,换个线路板,整个名牌外壳。这里,这生意,赚的快呀。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那市面上,小毛贼,谁管你呀。大肥猪,长膘了,够上秤了,那就不一样了,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来盯着你呀。结果可想而知,出大事情了。
大事,小事,其实都只是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我们这里,有一句口头谈,说是能拿钱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些狂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不过呢,遇事不能回避,这是真的。得托人,得找关系,得把事情摆平。人生地不熟的,这该咋办。这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把钱捂的死死的,窝在家里,
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乱抓,那有啥用。
这年头,光认识钱不行,得认识人。钱是死东西,不会说话,没有情感。钱是什么?你不花它,它就是冰冷的一张纸,什么都不是的废纸。人,就不一样啦,人是什么呀?人是有温暖血性的救世主。你不信啦,我信。人就是人的救世主。他有思想,有灵魂,知道救人,知道拯救社会。人人都得救了,哪还有不相互提携上去的?
人,在我们北方,她就是我们迷路时的北斗星。在南方,她就是我们失去航向时的灯塔。我们得去花钱,去认识人,认识那些有情有意的兄弟姐妹们。这社会,好心肠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趣了。也许,这是上帝的恩赐,好人都让我给遇上了。
损失一点银子,那又算什么。多认识几个人,那可是一片大森林啊。你要什么,里面没有啊。所以嘛,多撒些票子,那些没有情感的票子,那算个啥啊。挣来的票子,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点,我不心疼。我老婆,那就不一样啦。她说,那可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呀。这娘们,你说傻不傻,在这世上,是有舍才有得呀。这一点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攥在手里的是废纸,能花出去的才叫活宝。
在高人的指点下,我舍去的,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得到的却是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我摒弃了那些坑蒙拐骗人的勾当,我和老婆一起,扩大经营,做这么一个,大一点的早茶店。
今后,你来这儿,相信哥们,你就来这里,咱们喝杯早茶,聊聊天。
彭笑钢觉得这餐早茶喝得是有滋有味的,心里感觉美美的。钱莉华呢,她也感觉到,这餐早茶喝的有味道。但是,却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这两个生活在相对保守固化地方的农村人,都能演绎一场如此浪漫的故事,更何况彭笑钢和多吉利卡,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啦,他们会不会也擦出一点火花来呢?如果,他们要是擦出了火花,会不会烧掉我们这个刚刚筑起的爱巢呢?彭笑钢衬衫纽扣搭错了位置,多吉利卡那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彭笑钢的脖子,这一幕幕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得跟他说,我想结婚了。这事情不能拖,也拖不得。
在回家的火车上,钱莉华和彭笑钢聊到了婚事。他们的话,聊得很投机。其实,彭笑钢也有这个心愿,他爱钱莉华,那是从骨子里面去爱她的。虽然他曾经也喜欢过马小妹,也和多吉利卡上过床,那都是一时的激情。马小妹想踮着脚,往上攀一步。攀上了那一步,我,也许就不是我了。多吉利卡,她是想在这儿找一个生意上的精神依托,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人很美,感情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浪漫潇洒得一塌糊涂。我们这儿的人,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彭笑钢的心理,钱莉华是最适合他的人,和她结婚,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的。
第五十五章 两个人走出的一条路
马慧芝和邱收时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远隔十里八乡。所以,谁也不认识谁。后来,生产队开始分田到户了。集镇上,逢集的时候,也允许社员去做生意了。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咱们庄稼人,要想发家致富,光是在地里面,是刨不出黄金的。要想尽快富裕起来,咱农闲的时候,就不要缩在家里面,得赶快从家里走出来,到集镇上,去做啥小生意什么的。
邱收时有文化,读过高中,那在他们生产队里,是个不得了的大秀才,谁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坏了,放到他手里,给他七捣鼓八捣鼓的,他都能给你捣鼓响了,又能听到声音了。所以呢,集镇上一放开,他是他们公社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集的时候,摆个地摊,专门给人家修收音机。那时候啊,谁家里有个收音机的,那可不得了,那是个有钱人家。可要是收音机坏了,自己不会摆弄,那也只好拿出去修。一块的,五毛的,只要是不换零件,都好说。渐渐的,生意好了。邱收时索性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农村人,为人实在。亲戚租房子,哪能收钱啊,坚决不收。邱收时想,那哪行啊,这得给。人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不收。怎么办呢?送一只咸鸭子,用到开春再说。
马慧芝是后来市场都盘活了,她才出山的。农村妇女敢走出家门,那可是要冲出好几道封锁线的呢。公公婆婆要管。丈夫,一丈之内,不听话,那可是要用烧火棍伺候的。能不受皮肉之苦,冲关夺隘,那是很牛的娘们了。在咱家乡,咱算是南方人,做个饭,烧个菜,那还算行。可是那年头,谁会外面买吃呢?就是干部们外出办公事,也只是在农家搭个伙,交个五毛钱。农家人呢,也就多蒸一小窑锅鸡蛋。什么一小窑锅呀,就是农村卖的土碗。客气的,再多加一窑锅毛草鱼。邱收时说,小大姐哎,开饭店肯定不行。干嘛呢?炸油条,炸油香,可以试试。马慧芝不是糊涂人,一想,这主意不错,准行。逢集了,可火爆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好主意,是人家邱收时出的,这等好事,可不能吧人家给忘了。所以呢,马慧芝就隔三差五的,今天拿几个油条,明天拿二个油香,搞得邱收时都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通情达理的,咱有好主意,也不要再藏着掖着啦,赶快拿出来吧。邱收时说,我说马大姐呀,我看你这生意能做下去。要不,也叫你家男人出来,卖个汤汤水水的,比在地里刨食,那可强多了。
几天后,马慧芝的眼睛肿得像个鱼眼睛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长时间,让眼泪给泡肿的。邱收时看见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馊主意,是我出的。闹得人家两口子在家里吵架,自己有责任。所以呢,他就好心好意地安慰安慰马慧芝。邱收时,算个有文化人,安慰起人来,尽说些暖心窝子话。一头冷,一头热。傻子心里也会想,更何况
是马慧芝呢。
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竟嫁个这样的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么就不说话,要说话,那肯定是从山头上滚下来的,让你受不了。这女人啊,嫁错了男人,那可是要受一辈子苦喽。
马慧芝的生意一天一天往前干,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舒坦了。这人啊,就是这个样子,肚子吃饱了,她就想着,思想能不能再快乐一点点呢。买个收音机听听。男人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给她是一顿子鬼揍。这马慧芝心想,现在家里每周吃一次肉,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现在,每餐还喝点小酒,这小酒又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挣钱来供你的。你倒好,你不哄哄我,我要买个收音机,你竟对我这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收时看见马慧芝的脸上和身上,是青一块的紫一块,不免要问问呗。不问则罢,一问,马慧芝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安慰安慰吧。越这样,马慧芝越是感到,自己这辈子,是倒霉倒大了,怎么就碰到这样的臭男人啊。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得越厉害,两个肩膀都抽搐得颤抖起来了。哄一哄吧,要不然,这样怎么做生意呢。一哄,不得了了,马慧芝竟趴在邱收时的肩膀哭起来了。满集镇上的人,个个都拿眼瞟他们。没几天,满城风雨刮起来了,邱收时的老婆闹,马慧芝的丈夫打,硬是把两个一点故事都没有的人,硬是给促合到一起来了。
正统的思想观念,永远都是社会的主流派。像我们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在家乡的集镇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就走呗。嗨,要走,那就得走得远远的。两个人合计合计,私奔了。
人在外地,谋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开始,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可是,一试就知道,行不通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这里,我们算是北方人喽,我们得入乡随俗。大油大荤的油条油香,在这南方没有人吃。他们吃的是口味,低盐的甜食,少油的素食。修收音机,在这里,更是一笔生意都没有。怎么办呢?另起炉灶吧。她干起早茶。手头没有银子,做什么事情都难。小生意嘛,慢慢做吧,一步一个台阶,往上上。
我邱收时呢,做的可就不是人的活啰。旧家电翻新。旧电视机,换个线路板,整个名牌外壳。这里,这生意,赚的快呀。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来盯着你呀。结果可想而知,出大事情了。
大事,小事,其实都只是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在任何人地方,理都是一个理,犯了错误不要怕,只要能端正态度,坚决改正错误,那都好说。有些人,天王老子都不怕,那都是些狂人,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在生意场上,路,走不远。
不过呢,遇事不能回避,这是真的。得端正态度,得接受教育,得改正错误。人生地不熟的,这该咋办。这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把钱捂的死死的,窝在家里,
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乱抓,那有啥用。
这年头,光认识钱不行,得认识人。钱是死东西,不会说话,没有情感。钱是什么?你不花它,它就是冰冷的一张纸,什么都不是的废纸。人,就不一样啦,人是什么呀?人是有温暖血性的救世主。你不信啦,我信。人就是人的救世主。他有思想,有灵魂,知道救人,知道拯救社会。人人都得救了,哪还有不相互提携上去的?
人,在我们北方,她就是我们迷路时的北斗星。在南方,她就是我们失去航向时的灯塔。我们得去花钱,去认识人,认识那些有情有意的兄弟姐妹们。这社会,好心肠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趣了。也许,这是上帝的恩赐,好人都让我给遇上了。
损失一点银子,那又算什么。多认识几个人,那可是一片大森林啊。你要什么,里面没有啊。所以嘛,多撒些票子,那些没有情感的票子,那算个啥啊。挣来的票子,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点,我不心疼。我老婆,那就不一样啦。她说,那可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呀。这娘们,你说傻不傻,在这世上,是有舍才有得呀。这一点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攥在手里的是废纸,能花出去的才叫活宝。
在高人的指点下,我舍去的,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得到的却是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我摒弃了那些坑蒙拐骗人的勾当,我和老婆一起,扩大经营,做这么一个,大一点的早茶店。
今后,你来这儿,相信哥们,你就来这里,咱们喝杯早茶,聊聊天。
彭笑钢觉得这餐早茶喝得是有滋有味的,心里感觉美美的。钱莉华呢,她也感觉到,这餐早茶喝的有味道。但是,却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这两个生活在相对保守固化地方的农村人,都能演绎一场如此浪漫的故事,更何况彭笑钢和多吉利卡,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啦,他们会不会也擦出一点火花来呢?如果,他们要是擦出了火花,会不会烧掉我们这个刚刚筑起的爱巢呢?彭笑钢衬衫纽扣搭错了位置,多吉利卡那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彭笑钢的脖子,这一幕幕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得跟他说,我想结婚了。这事情不能拖,也拖不得。
在回家的火车上,钱莉华和彭笑钢聊到了婚事。他们的话,聊得很投机。其实,彭笑钢也有这个心愿,他爱钱莉华,那是从骨子里面去爱她的。虽然他曾经也喜欢过马小妹,也喜欢和多吉利卡打情骂俏。马小妹是想踮着脚,往上攀一步。攀上了那一步,我,也许就不是我了。多吉利卡,她是想在这儿找一个生意上的精神依托,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人很美,感情丰富,生活上也是浪漫潇洒的一塌糊涂。风趣的生活情调是我们这儿人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彭笑钢的心理,钱莉华是最适合他的人,和她结婚,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的。
第五十六章 阴错阳差
一
彭笑钢到家之后,放下了行装,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百货公司买东西。他想挑选了一件精美的礼品,送给未来的丈母娘。
他拿着精心细选的礼品,满心喜悦,兴致勃勃地向钱莉华家走去。一路上,彭笑钢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看见人行道旁舒展出来的树枝,他也要弹跳起来,伸直手臂,努力用手掌去触摸一下树叶。看有人侧脸望他,他也会笑嘻嘻地打声招呼,嗨喽,你好。路人,也只好友善地向他微微笑一下。有时,他还一条腿猛然往上一弹,另一条腿弯曲着,一蹦一跳地走着。你说调皮不调皮,逗人不逗,活像个淘气的孩子。
到了钱莉华的家,开门的是钱莉华的妈妈柳春燕。柳阿姨很亢奋,像是沉浸在什么重大喜事的喜悦中一样,她很客气地将彭笑钢让进房里。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个帅气的小伙子,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柳阿姨介绍说,他是钱莉华的同学,名叫邵武义。彭笑钢和邵武义握握手,寒暄了一会儿。柳阿姨说要来给彭笑钢沏茶。邵武义亲热的称呼一声:“妈,我来。”说着,邵武义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办起主任的角色来,又是给彭笑钢沏茶,又是给敬烟,客气得使彭笑钢都感到有些踌躇。
邵武义一声“妈”的呼喊,使彭笑钢一下子给搞懵了。难道钱莉华还有一个姐姐吗?不会吧。彭笑钢心里泛起了嘀咕。也有这个可能,完全是有这个可能的,怎么会没有呢?我的一个同学,他家就有两个小光头。
钱莉华没有回来,彭笑钢看见这情景,又不好打听,那样会太唐突了。所以,他只能坐在一旁喝茶,陪聊。
客厅的大方桌上,放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想必应该是这位邵武义刚送来的。自己拧着这一件东西,虽说是精美,那也未免显得太寒酸了。
柳阿姨说:“武义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整天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知道怎么心疼她才好。这下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像您一样,爱护她。我爸妈,也会像爱我一样,爱她的。”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邵武义是一口一个妈妈地称呼着,可亲热了。柳阿姨就像喝了蜂蜜一样,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样子,满屋子充满着喜悦的气氛呢。
也不能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彭笑钢,听着,听着,心里面就不是那个滋味了。一路上,他欢心喜悦的心情,突然之间,化作了阴霾,化作了阵阵刺骨的寒风。那每一句的话语,都象是一把把无形的锥子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窝。钱莉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踩两只船啊。暗地里,他把牙齿咬得咯吧吧响,心里恨死钱莉华了。
妈呀,好险啊。现在发现还为时不晚。人生也太险恶了,赶快,马上,我得避开这个感情的漩涡。赶快,马上,我要横渡穿越这湍急的爱河。赶快,马上,我得立即上岸。
彭笑钢上岸了。钱莉华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几天来,她一直都没看见彭笑钢微笑的脸蛋了,心里有些发毛了。怎么啦?她有些懵了。彭笑钢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每天都会编
个故事,找个理由,来办公室看看我的。怎么啦?这几天他怎么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呢?前三天,钱莉华还能忍得住,她等着彭笑钢来找她。三天后,她无法再忍了,整天就想失魂了一样,心里老是想着他,惦记着他。她决定,去找彭笑钢。
她到彭笑钢的家去找他。那个俱乐部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彭笑钢,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没有单位,早就下海了,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你说他是生意人吧,他又没有个公司。他的几个关系很铁的哥们,她也去找了。他们也说没看见他,也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而且,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心里泛起的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晚上,钱莉华回到家里,她的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她妈妈看见了,就坐到钱莉华的身边,说:“怎么啦?莉华。是不是马上要离开家里了,心里难过?都在一个城市,又不是嫁到国外去了。想妈了,你就回来,看看老妈。”
“老妈,你在说什么呀?”刚听见这话,她只是无精打采的,随口这么一说。慢慢的,她晃过神来了。原本,她像焉了的花朵一样。猛然间,她像受到了晴天霹雳,咯嘣一下,受到了震撼,又像是受到了倾盆大雨的浇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了。她记起来了,她要彭笑钢回来以后,就到她家来提亲的。看来,他真的是来了。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她问妈妈:“他来了?”
“来了,好几天前就来了。他没跟你说?他来提亲了。”
“说了。怎么没说啊。”钱莉华将头依偎在妈妈的肩膀上,撒娇地说:“妈,我饿了。”
“好,好,好。我把饭菜,再来热热,给乖乖宝贝吃。”
钱莉华一边吃饭,一边在想,这个彭笑钢,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鬼把戏,是不是跑到外地去筹办结婚用品了?那也要和我说一声再去呀。噢,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呀?真是的,搞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想着,她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钱莉华在公室里,正埋头伏案起草这一份报告,邵武义悄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走到钱莉华的身边,嬉皮笑脸地戏谑说:“媳妇,我来了。”
“这是在办公室里,说话正经点。说,有啥事?”钱莉华抬起头,望着邵武义美滋滋的笑脸问道。
“几天没见,想媳妇了呗。”
“说话没个正形。再不说,我可就不理你啦,我再起草一份报告呢,领导催得很急。”
“报告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天,我到你家去提亲啦!你妈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啦。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在瞎胡闹什么呀?再胡闹,我就不理你啦。”
“我是认真的,一点也没有瞎胡闹。”
“十有**,你在我家里,听我妈说了,我男朋友到我家来提亲了。”
“就那个油头滑脑的小伙子?”
“你见到了?”
“他去你家的时候,我在场。”
“我就知道嘛,要不然,今天你怎么会来这儿,满嘴跑火车,胡侃一大气呀。怎么样?他比你帅吧?祝福我吧。”
“那傻小子,表面上看,好像城府很深。其实,也就
那么一回事。那天,他待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吭,哑巴了。”
“不可能吧?你在嫉妒他。他很健谈的。”
“得了吧。他在一旁,是一句话也没有插上嘴。”
“你说……是真的。”钱莉华慌了神了,满脸狐疑地望着邵武义。
邵武义点点头,似乎是怕挨怒了钱莉华。自己耍小聪明,自己心中有数啊。他得把这件事情抟圆了。一旦散了架,一切都会全功尽弃的。
钱莉华木然了。她恨自己,恨自己昨天怎么没有向妈妈问清楚,以至于今天阴差阳错,弄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彭笑钢失踪了,失踪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我和邵武义,真的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不要说是谈恋爱了,就是在平里,往那方面想的心思都没有。我只是只是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好同学,在一个城市里工作的好同学,仅此而已啊。噢,对了,只是他在平日里好和我斗嘴,媳妇,媳妇地乱喊。没想到,他会暗藏心机,这不是把我给坑了吗?邵武义啊,你真不是人呀,你怎么能做这种不是人做的事情呢?这感情上的事请,是你情我愿的。你爱我,我也要爱你,那才行啊。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的缺德带冒烟的事情呢?你真是个禽兽。战胜了,你就占有了?爱情,她是两个人的情感融合。只是**融合,那是畜生。你耍这些小聪明,你是既害人,又害己啊。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哎。钱莉华在心里暗暗地谩骂着邵武义。
再骂也是白搭。那天,彭笑钢在场,他听见邵武义和我妈提亲的事情,那还不是气疯啦。你彭笑钢是不是男人啊,别人当着你的面,抢走了你的老婆,你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真怀疑,你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追我,是不是真心的?我可是真的被你的真诚所感动了。你知道吗?我被你的炽热的爱感化了,我为你的奉献也做出了奉献,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我怎么竟是在责怪别人呢?这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这边和我私定终身,那边又和别人谈婚论嫁。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暴跳如雷的,谁都会把肺给气炸啰,更何况他彭笑钢呢。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又不缺追求他的漂亮女朋友。
他彭笑钢会不会在责怪我,责怪我水性杨花?责怪我贪图虚荣,责怪我贪图钱财。彭笑钢,你躲着我干什么?让我当着你的面,给你一个解释。让我在你的责骂声中,洗脱我的耻辱。给我一个机会啊,彭笑钢。你不要躲着我呀,彭笑钢。我现在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上帝呀,我该怎么办呀?
彭笑钢,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吗?你不要怀疑。你要是怀疑我对你的爱,那就是在怀疑,在夜晚的天空,有没有月亮一样。我对你的爱,是纯洁的,像洁白的雪一样的纯洁。上帝可以作证,我爱你的心,像甘泉一样的清澈,深情。请你不要怀疑啊,彭笑钢。
我爱你,真心实意地只想嫁给你,彭笑钢。我对天发誓,我和邵武义,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人太坏了,太会耍小聪明了。彭笑钢,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你要是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呢?
邵武义,看着呆如木鸡的钱莉华的眼睛,就像看天上的云朵一样。钱莉华飘逸不定思想在心里,不是在蔚蓝的天上。你能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