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天车与命运
安南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是有些感慨。
在来到这个世界大半年过后……终于收集齐了所有的真理残章,组合成了完整的《天车之书》!
除了英格丽德身上最后那张意义不明的残页之外,天车之书的权柄已经全部集齐。比较让安南蛋疼的是,它最关键的功能居然藏在了最后一页……不过好歹算是齐了。
……但安南在这个时候,甚至还没有进阶到黄金。
真理之书最主要的功能,就是作为“突破材料”、能够让抵达黄金阶的超凡者继续变强。
而安南现在,甚至还没有进阶到黄金……他白银阶的经验还没有存满。
安南现在的心情就很复杂。
就像是才刚练级到四五十级的时候,就已经从板子上拖了一套满级才能用的毕业装一样。
每次当他看到这个红色的等级需求时,心情就会像是现在这样复杂。
——很想穿、提升很大,但是现在还穿不上。
不过好在真理之书本身就有特殊效果。就算作为突破材料的功能还无法使用,也不会放在仓库吃灰。
【玩家转生】与【位面转移】这两个新效果,毫无疑问都非常有用。甚至可以说,除了不死性之外,就是这两个最有用。
前者相当于给了玩家们第二条生命——等到他们在地球上死去,就可以转生到迷雾大陆。
甚至不光是迷雾大陆。
天车之力,能够让安南与玩家们轻而易举的进入其他世界。而且并非是每次旅行都要整个世界一起旅行……他甚至可以带着六名玩家,先进入某个世界、建立“前哨站”。
只要将最少两拨玩家运到目的地,安南就能点亮目标世界的传送点。他随时可以降临到那里,也可以从那里继续使用“转化”功能招募本地玩家,或者使用“转生”功能将玩家投入他们想要的世界生活。
假如真的需要搬家的话……就需要玩家前去探路,找到合适的世界。
毕竟玩家的不死性是能够跨越世界生效的。
因为他们使用的身体,根本就不是真实的。玩家们除非使用转生功能,否则他们甚至连灵魂都没有完全进入到天车之书——被天车之书录入的,只是他们灵魂的投影。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玩家”。
他们使用的躯体,的确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可操控角色”。
如果这个角色被摧毁了,那么只需要消耗一定力量将其重塑就可以了……那么他们当然是可以无限复活的。所要消耗的力量,并非是死亡后的惩罚、而是给他们再造新躯体时消耗的真理之力。
而这些玩家们,他们真正的职责并非是打手。他们与安南之间的关系,就类似于神族航母与小飞机。
正如尤菲米娅昔日的咏唱一般,“率六百群星自下而上【降落】至默卡巴哈大殿之人”。玩家真正的价值……在于只要安南将“超过七人”的玩家在某个世界一摆,就等于是插上了一枚真眼。
安南随时可以将自己传送到那个世界,而不需要任何代价——从论坛的效果来看,估计还能借用玩家的双眼去看着那个世界,而如果想要离开也很简单。
安南每准备一天、就能将一位玩家拉到另一个世界。这个目标世界不一定是本土的迷雾世界,而是所有已经“插了眼”的世界。
“……感觉我这都已经是高配主神了。”
安南感叹着:“什么时候投放一批玩家呢……等他们黄金?”
总之先不着急,想办法给他们鼓捣到要素适应性再说。
换个其他世界……就不一定有“要素”这种力量了。这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特产了。
当然,本质来说这属于隔壁邻居的特产。
不过邻居已经被当年的巨龙与恶魔混合的恶霸军团锤死了,现在这已经属于迷雾世界的特产了。
“原来当时,弗拉基米尔逃走时用的是这个能力……”
安南喃喃自语道。
当时弗拉基米尔突然出现在大公府时,最后是使用了奇怪的能力凭空逃走……就像是突然被放逐到了异次元一样。
无论是安南还是维克多,都试图使用仪式来追踪弗拉基米尔——但当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弗拉基米尔,就像是他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那个时候,安南还以为这是因为弗拉基米尔的遮蔽做的好。
结果现在看来……
弗拉基米尔当时恐怕真的就不在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用何种手段,得到了真理残章的认可……虽然他不知道如何从异界招募玩家、也不知道从哪招募、更没有将普通人转化为玩家的手段。
但他还可以使用【位面转移】的效果。
不提前准备的话,能够携带包括自身在内的最多七人进入到异世界。弗拉基米尔名下没有玩家,但是他依然可以随时将自己抛入到异世界……而他作为蠕虫信徒,或许有着能够不依靠玩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的特殊办法。
“也就是说……直到最后,弗拉基米尔其实都可以突然逃走吗?”
安南顿时有些后怕。
如果他当时真的使用了那把只有一发子弹的魔枪……可能弗拉基米尔就会直接逃离。
弗拉基米尔当时之所以会决定和安南赌斗……恐怕还是因为他贼心不死,并没有真的放弃。
他仍然希望能够通过其他手段,控制安南的心神、对他使用三之塞壬改变他的心智——用这种手段,来使用“黑玛门尼”反过来控制安南!
到了那个时候,弗拉基米尔仍然认为自己还有胜机。
如若不然,他就会像是那天在大公府时一样,直接使用天车残章的力量逃到异世界!
“还好他贪了一手……”
安南的表情有些复杂。
真的是非常巧。
现在回头来看,恐怕安南唯一的生机就是解放三之塞壬——而安南当时决定解封“三之塞壬”的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这些情况的。他是依照另外的原因,而做出了这个决定。
……虽然这么说,弗拉基米尔一定不喜欢。
但他或许真的就是被命运击败了。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就是单纯的“运气好”。
不过,说到转生功能……
安南的表情一时有些微妙,嘴角微微上扬。
别人真的都好说。
在死后真正穿越到异世界——甚至还带着许多不死之躯的朋友,自己随时都可以重新拾起玩家身份、还能前往新的异界探险……
那真的可以说是奇幻的大冒险了。
只有一个小问题。
……哈士奇她会怎么样?
他……或者说,她会不会接受自己白毛美少女的新身份?还是想要使用高阶仪式来重新扭转自己的性别?
安南嘴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糟糕,我好像有点被悲剧作家传染了……”
第四百七十章 回收第四史论
等到安南将【天车之书】真正的力量消化完毕,大致理解了这些能力应该如何使用之后……
之前那散发着奇幻光芒的、重新生成的第四史论,也终于在安南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真正的形态。
——这代表着腓力的彻底消亡。
一幕关于悲剧的悲剧已然落幕,【第四史论】重新显现于世。
虽然名字是叫《第四史论》,但它却并非是一本书。
而是一枚形状有些奇幻的……纯白色石板?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页很薄很薄的石板。石板对安南来说,倒还算是比较大、但如果对于成年人的手来说,也就是单手就能握住的、比手掌稍微大一圈的程度。
它的形状比较复杂——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纯白色不透明的平板电脑的边缘带有奇怪的装饰物。就类似于狒狒里学者手中的书那样,边缘带有相当精致、意义不明的淡金色装饰。
它可以说是被打磨的非常精致的古老石板、也可以说是宇宙飞船的便携操作中枢。
但仔细看上去,却又充满了高科技的感觉。因为那个形状、看起来甚至有些像电路板,而且它的配色……
“……简直像是奥罗金帝国出品。”
安南忍不住吐槽道。
这纯白色的石板,边缘上带有纤细的金色装饰物。的确像是个奥罗金风格的……笔记本?
比较离谱的是,它的右侧还有类似笔的东西。
那是一枚比成年人手指稍长一些的浅蓝色六角水晶。
在不使用的时候,这笔就嵌在笔记的右侧。有一道淡金色的装饰物,正好形成了类似“笔架”的装置、能够方便它嵌入进去。
而在那个水晶的上端,包裹着像是花朵般的金色装饰品。从那个花蕾一般的金色装饰物再往上,就是一根像是枝条般的金色管道、连在包裹在第四史论边缘的那些金色装饰物上。
……是专用笔?
倒也合理,毕竟这个石板看上去就不像是能用普通笔写下文字的样子……
那可以说是异常华美的装饰。
安南甚至可以看到,就连那个连接着笔末端的“金色花蕾”上,都有至少七层的浮雕。而所有的“金色装饰物”,都有着密密麻麻的雕刻或是花纹——那是粗略一看,绝对看不到的部分,甚至会感觉到这个风格简洁而华贵。
只有像是安南一样凑近了看,才会看到它真正的装饰物。
这种闲的蛋疼的风格……
莫非是雅翁出品?
“从这点来说,倒有点像是银行柜台的签字笔。甚至还有防丢失功能……”
安南随口吐槽着,有些好奇将那支水晶笔取了下来。
在那瞬间——就像是激活了什么、又像是突然开机了一样。
浅蓝色的“水晶笔”突然通体散发出莹莹微光,像是打call用的荧光棒。
而包裹着金色装饰物的石板,也像是息屏状态的平板突然开机一样,闪耀出纯白色的微光。
周围意义不明的金色装饰物中,也有浅蓝色光辉流通。眨眼间便绽放出了一层层的面板——许多悬浮于空中的透明书页在安南面前一闪而过。
而安南眼中,也闪过了同样风格的东西。
无论是字体还是ui特效,都如出一辙——
正是他的系统。
【第四史论】
【类型:至高之证(橙色)】
【描述:历史有三重,向前的历史、向上的历史、向更深处的历史,但或许也存在着不应存在的第四重历史。写在这本书上的言语,会化为并不存在的第四重历史】
【效果:使用者可以使用“石之楔”,写下一条具有一定合理性的未来,必须写明未来实现的具体时间。使用者自身必须能够推想这种未来实现的方式。假如这个未来有可能被实现;那么契约达成,第四史论将会消失,直至在历史重现的一日,才会再度出现。被这种方式记载于第四史论上的历史必然实现,这个效果无法被任何效果再次修改或覆盖】
【代价:使用者将遭受咒缚“四分之一的存在者”;使用者将遭受咒缚“虚假历史的见证者”;使用者将遭受咒缚“第四重历史的损耗者”】
【四分之一的存在者:立即失去自己四分之一的记忆、智慧、灵魂与**;这个咒缚可以多次获得,至多获得四次。】
【虚假历史的见证者:在写下的第四史化为现实之前,使用任何超凡力量,都会导致被放逐到时间的夹缝中】
【第四重历史的损耗者:第四史论的新使用者,必须比你更加年轻】
【当“咒缚:四分之一的存在者”被同一人第四次获得时,再次获得这个咒缚时,将获得新咒缚:秘史的叙述者】
【秘史的叙述者:使用第四史论时,将不再支付其他代价、也不再得到新的咒缚;但自身会连同第四史论一并被放逐到“未来实现的日子”。在秘史的叙述者死亡之前,其他人无法再使用第四史论】
安南的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腓力应该就是第四次、或者第五次使用第四史论了。
他最多再使用一次,就可以不再付出代价了。
或者说,他将会整个人与第四史论“长在一起”。
他这个人就将是第四史论的化身,或者也可以说是第四史论的概念获得了人类的身份……在那之后,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第四史论、锚定未来了。
安南突然看向了悲剧作家。
尽管充满了遗憾,但安南心中反而充满了释然。
——因为悲剧作家的想法错了。
他对腓力的判断出了错误……腓力并非是他所想的,因为愿望过于崇高、能力相比之下太过低下,以至于终其一生、一事无成之人。
他这漫长无比的一生,只完成了一件事。
那就是【目见天车归来】。
他最后的确遵守了悲剧作家的契约,“死于一场盛大的悲剧”。但这场悲剧,却并非是他的人生。
而是他在深渊之中反复挣扎到最后,选择了放弃。
却不知道再往前几步的话……一切都会被改变。
这才是他的悲剧——是关于他的毅力、他的决心、他的“运气”。
的确存在关于悲剧的悲剧,但那并非是腓力的人生。悲剧作家之所以会如此解释,是因为他并不了解安南如何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腓力这漫长的一生,的确是有成果的。
就是他最后写在第四史论上的这段未来……并非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是选择延续这个世界的光辉。
这或许也并非是他的毅力不足。
而是他做出了决断。
“——我必目见天车归来。”
也就是说……安南当年之所以会被残余的天车之力硬生生拖到这个世界、转生到凛冬公国。就是因为上一代的腓力写下了这句未来。
他正是导致安南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大概。
安南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腓力。
安南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
如果没有必要,他恨不得什么都不做、像是猫咪一样慵懒的趴在沙发上;如果必须要做,他也会以最高的效率将其完成。他非常讨厌自己的平静的生活中出现无法预判、难以解决的麻烦……但如果遇到麻烦,他也只会哀叹一声、努力将其解决。
并非是什么特殊的才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高性能社畜而已。
与玩家们不同。
安南之前的生活过得非常好、非常平静。而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像是玩家们一样,能够快乐复活、有着能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同伴。
他孤身一人,毫无退路。
但安南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是并不怎么讨厌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了巨大无比的跨世界麻烦的腓力……
难不成我心中还隐藏着勇者或是英雄的精神?
安南一时之间,竟是难得的有些迷茫。
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
“天车”的使命、只有他能够完成。而这个世界,已经等不来下一个天车了。
他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救主。
“你打算自己留下它吗?”
看着安南定定的注视着手中展开形态的第四史论,一旁的赦罪师好奇的问道。
安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就烦。
“……把它带回去给卡芙妮吧,物归原主。”
反正卡芙妮的东西,也可以算是他的东西。
——比起虚幻的“未来”、“命运”之类的破东西,卡芙妮、萨尔学长和他的哥哥姐姐,才是真实无比的存在。
第四百七十一章 被邮寄回城的安南
虽然安南总感觉,悲剧作家名为“索福克勒斯”的这个化身,充满了某种意义不明的恶意。
索福克勒斯看向安南的目光毫不遮掩,灼热到让安南不适的程度。
安南甚至隐隐能感觉到这注视的温度……仅仅只是被他注视着,就会让安南感觉到身体微微发热。
即使安南是男性,这也毫无疑问是非常失礼的注视。倒不如说是更加失礼了。
……不过看在他愿意带安南一程的份上,安南姑且决定不和他计较、也不和银爵士举报。
虽然安南将天车之书集齐、击败了一个心心念念总惦记着把安南干掉的强敌、甚至还把第四史论也一并夺了回来,毫无疑问是大获全胜。
可安南目前还面临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困境。
那就是,他得尽快返回诺亚王城。
最开始的时候,安南希望玛利亚能快点发现不对、然后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
安南遇袭这个理由,也确实可以让玛利亚合理出动——毕竟腓力王子的脑袋刚被掳走不到一天。安南大公今年只有十五岁,柔弱而又无力、被恶人掳走也是很合理的事吧?
但如今安南已经把弗拉基米尔挫骨扬灰之后,反而就不太希望玛利亚这个时候过来了。
在雅各布传送回去后,玛利亚和卡芙妮看到只有他自己回来了……多半是会着急疯了。
大概就像是带着自家孩子出门飙车,绕了一圈回来发现车上不知何时少了个人。
——假如这个时代有手机的话,怕不是要直接给安南打爆了。但因为现在没有手机,可能被打爆的就是雅各布了。
希望雅各布老哥没事。
双手合十.jpg
而安南如果想要从这个位置返回王都的话,哪怕是乘坐马车一天之内多半也是回不去的。而且因为弗拉基米尔是从中途突然把自己截下来的,雅各布至多也只能知晓安南大概在哪条线上。
也就是从他发动传送的地方,一直连线到传送末端。安南可能掉在了这条线的某个位置……但具体是哪里,根本无法确定。
安南偏偏还具有天车体质。
这让他无法被先知系的法术与仪式定位,就像是在概念上隐形了一样。结果就是找都没法找,只能地毯式搜索。
毕竟安南的这个效果,并非是他自身的能力、而是他作为天车时自身持有的概念……也就是一种“效果外文本”。这就让安南的友军也无法使用这个效果来侦测或是定位安南,安南自身也无法解除这个效果。
要命的是,安南的传送功能、偏偏无法让安南自己传送自己……就如同车子没法自己运送自己。安南具有真实的身体、因此他无法使用天车之书的复活之力来复活自己;他的位格过高,也不允许他被天车之力运送到其他地方。
在世界内的传送,显然不如跨世界群体传送的规模要大。
就像是大卡车或许能运送小轿车,但是小轿车却肯定没法运送大卡车一样。
安南很不幸的,就是那辆大卡车。
雅各布能够构筑起允许安南通行的传送术式,一方面是“耀之油”这个材料特别适合用来“运输”安南,另一方面的话……
“你的那个手下,在关于‘门’的技艺上,的确是个举世无双的天才。”
就连悲剧作家,都对雅各布奇怪的才能赞不绝口:“在对于‘门与锁’这一概念的理解上,他或许已经是‘冠冕’级的仪式师了。”
“……你是说,至高的冠冕?”
“如果他是超凡者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索福克勒斯露出了恶劣的微笑:“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也可以跟他提一下这件事……说不定他的人生会就此改变呢?
“比如说……正式决定成为超凡者,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神明?”
“我的确会跟他说的。”
安南瞥了一眼索福克勒斯,平静的说道:“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我虽然算是被他服务的对象,但我并非是他的主人。我不会以‘为他好’的理由给他拿主意,擅自为他拒绝掉什么机遇。
“他是否愿意承担成为超凡者的风险,踏上超凡之路,那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他因为成为了超凡者而死,导致我缺少了一位可靠的手下、我也不会因此而后悔。他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工具,我不会因为这种愚蠢的原因把他绑在我身边。”
安南说着,微微眯起眼睛:“倒不如说……
“如果他在年老的时候,或者彻底放弃**之后,得知自己有成为神明的才能、却被我瞒住。那样的话,对他来说反而才是‘无法回头’的悲剧吧?”
不愧是悲剧作家诸多化身之中,性格最为恶劣的一个。
就连看似好意的询问,都充满了恶趣味的诱导性。
不过安南并不会踩到那种陷阱。
倒不只是因为他提前猜出来了索福克勒斯的阴谋,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安南品德高尚。
安南心知肚明,自己不是那种自由主义者。也不会特别顾虑他人的自由。
这其实还是因为……雅各布这个人,并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
如果“给他人拿主意”的这个过程,涉及到卡芙妮、玛利亚、德米特里或是学长……那么安南就要仔细思考、并特地为他们布局了。
毕竟一周目的黑安南就是这样行事的。
“【天车】的位格太高,就算是我也不能随意将你进行传送。不过如果使用高位仪式的话,还是可以绕开这一限制的。”
听到索福克勒斯这话,安南也有些讶异。
就连悲剧作家,也不能带着自己随意移动吗?
要知道,神明在自身的概念范围内随意降临,几乎是一种本能……就算带着某个人,也不会感到压力。
就像是银爵士可以出现在任何一家银行、商会、大型市场中。这不需要花费任何代价,也不用进行任何准备,就像是人能够在地上走路一样,是完全的本能。
“那你打算怎么把我带到诺亚呢?”
安南询问道。
悲剧作家沉声道:“把你当做给我的祭品,献祭回去。”
安南:?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奇怪的童话故事
安南之前构想过很多次,自己到底该如何回城。
他想过让玩家们通知玛利亚,让姐姐飞出来把自己接回去;也想过发个主线任务把玩家们召唤过来,让他们带来能够用于构建传送仪式的材料;甚至他还想过,直接给卡芙妮她们报个平安、然后暂时先不回去——以被掳走为借口,在诺亚逛几圈。
但无论是哪种方式,安南认为自己回去都应该是从容不迫的胜利者姿态。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被悲剧作家打包后一个快递“寄回去”。
悲剧作家先是跑到诺亚王宫,讲清楚了情况。
然后在笑眯眯不说话的银爵士的见证与监视下、在卡芙妮的房间构筑起了一个简易的祭坛终端……然后又带着银爵士一起回去、在银爵士的见证下,把安南作为“献给悲剧作家的祭品”而被传送了过来。
因为悲剧作家的确接受活物作为祭品,而银爵士通常来说是不收祭品的。如果收也只会是某种契约——比如说房契地契卖身契,所以对银爵士的献祭仪式是无法成立的。
但为了防止悲剧作家把安南寄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顺势把“帮助安南”变成“绑架安南”,银爵士姑且还是受累特地跑了一趟,见证了安南被塞到箱子里之后、成为了“活祭品”,被传送到了卡芙妮的房间中。
安南感觉头顶一亮——
揭开盖子之时,就看到旁边围了一大圈人。
“……这是某种新情调吗?”
萨尔瓦托雷惊叹着:“说起来,我的确看过类似的童话。把自己捆起来、放到礼物盒里,用这种方式偷偷送到情人家中偷情什么的……还挺浪漫的。”
“……你们诺亚人的童话都这么成熟吗?”
蹲在盒子里的安南吐槽道:“而且这么大的礼物盒子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你是说《乔尼和彻丽》?我小时候,倒也听奶妈讲过那个故事。”
卡芙妮眉头紧皱:“但我这边听到的版本,是彻丽把自己剁碎之后做成了汤,借着女佣之手分批送到了乔尼的房间中。然后再让乔尼把她的骨头拼了起来,把她复活在了阁楼里。”
“喂,等一下……”
听傻了的不只是安南,旁边的玛利亚也感觉到不太妙:“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啊?”
“是情人关系,曾经也是夫妻。当然,要我说是一对骗子。”
卡芙妮解释道:“乔尼与彻丽是一对青梅竹马的强盗法师……”
“青梅竹马的强盗法师可还行,这元素还挺复杂。”
“——安南,你别打岔。然后,他们截杀了一位贵族的时候,发现他是一位女伯爵尚未谋面的未婚夫。
“这位女伯爵,据说会使用歪曲法术。她会每个月杀死一位青春少女,来延续自己的青春……”
“我这边听到的版本,是她会用少女的血洗澡来着。”
萨尔瓦托雷在一旁补充道:“当然,这并不合理。用这种手段是无法构筑起足以延续寿命的仪式的。不过如果是歪曲法术的话,就合理多了……”
“喂喂喂……”
蹲在箱子里的安南表情变得更复杂了。
不要去这么认真的寻找童话的合理性啊!
但玛利亚却是听的非常入神。
“后来呢?”
她追问道。
卡芙妮歪了歪头,回忆了一会才不太确定的答道:“中间的部分我忘了。大概就是打算让乔尼替代那个倒霉小贵族的身份,去见女伯爵。
“但他却被女伯爵一见钟情,结婚后过上了非常富裕的生活。”
“那他一定长得很帅。”
安南吐槽道:“长得好看真的是很重要啊。”
“不过彻丽不够满意,她看到乔尼过上了好日子,就想联合乔尼、给她搞点钱。等他之后逃出来,也能有点积蓄——女伯爵可比来往的商人有钱多了。
“但是乔尼偷偷运钱的时候,却被女伯爵逮住了。她认为这是乔尼在包养情妇,于是就把和乔尼关系很好的另一个女孩杀掉了。之后,女伯爵不允许任何女性进入她的府邸、与她的丈夫接触。”
“这真的是给小孩看的童话吗……”
安南再度提出了弱弱的质疑。
诺亚的孩子们……小时候看的童话,是这么有纯度的?
“后来呢后来呢?”
玛利亚专注的追问道。
“后来乔尼就吓破了胆嘛,”萨尔瓦托雷摊了摊手,“但他也很怀念彻丽。于是打算借着四月的圣日时,把彻丽混在给女伯爵送礼的‘礼物潮’中,偷偷运到伯爵府中。
“不过我觉得,这部分是逻辑性最弱的地方。如果他们想要偷拿女伯爵的钱的话,完全没必要整个人进来嘛。这样出去可就不好出去了。”
“我这边听到的,是乔尼很想念彻丽、一定想要再见她一次。彻丽才会把自己运进去……那种复活法术,也是他们之间特殊的能力。”
卡芙妮提出了不同的部分。
萨尔瓦托雷反对道:“但是根本没有这么简单的复活法术啊。”
“也许以前有呢?”
“不可能的,想要用这种手段复活,一定要在把自己切开之前储存灵魂。然后将灵魂专程运送进去……可如果是敕令学派的法术覆盖的府邸,即使是灵魂容器的潜入也会触发警报……”
萨尔瓦托雷从学术手段,立刻提出了卡芙妮版童话的不合理之处、并进行详实的分析。
“——行了,萨尔。”
“瓦托雷学姐”没好气的从萨尔瓦托雷的肩膀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声音:“这里没人想知道这个法术合理不合理……”
“这童话能给小孩听就离谱。”
安南忍不住连连摇头:“你们几岁的时候,就听这种碎尸、偷情的故事了?哦,对……四月的圣日,这是联合王国发生的事?”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既然四月是过年级别的圣日,那这就不是诺亚的故事。
原来是黑邻国的杂志短篇小故事吗……
“而且你们怎么看上去都不紧张啊。”
安南有些纳闷:“我还以为你们得急疯了呢。我担心卡芙妮和姐姐发疯,这才赶紧赶了回来……”
“因为我给你的那块贤者之石上,布置了简单的侦测仪式。”
萨尔瓦托雷把“瓦托雷学姐”的手臂拿开,笑嘻嘻的说着:“我当时做这个道具的时候就料到,你可能会舍不得用、结果昏迷在不知道哪里……于是专门隐藏了一个效果,在我这里特别触发的时候、能够采集到你周围的情报。
“我感受到你一点都不慌,甚至有条不紊的应敌。就立刻跟两位殿下提了。”
他说着仿佛漫不经意。
但安南知道——这是萨尔瓦托雷足够信任安南。
如果安南最后真的没有回来,当时的萨尔瓦托雷毫无疑问要为他这话付出代价。
萨尔瓦托雷也肯定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安南。或者说,如果安南都无法对抗、无法预测的敌人……他们或许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么他能做的,就是不给安南额外添乱。
“你们刚刚在聊《乔尼和彻丽》?”
把安南献祭过来之后,似乎停在原地讨论了一会的悲剧作家和银爵士,这才刚回来。
索福克勒斯刚一出现,就露出了有些恶趣味的微笑:“这倒不算是编的童话哦。那是真实发生的故事……”
“……你的信徒做的事?”
安南条件反射般的问道。
“怎么——”
索福克勒斯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像是有些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天车陛下,我在你心中,居然是这样的印象吗?”
“你怎么也开始叫我天车陛下……”
“——不过,”他话锋一转,“你猜对了一半。唔,三分之一吧。
“这件事的背后,没有我的信徒们推动。但是这个故事能够流传下来……”
索福克勒斯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乔尼和彻丽》的最初版本,就是我写的哦。”
第四百七十三章 《乔尼与彻丽》
悲剧作家这话,倒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虽然之前悲剧作家亲自把安南给“祭”了回来……但这个行为本身,就会令人不安。
——因为这代表悲剧作家的确思考过,如何将“免疫强制传送技能”的安南掳走。所以才会对安南特性如此心知肚明、也知道如何才能绕开安南的这一特质,把安南带走。
就像是自己出门后,因为钥匙丢了回不了家、正在着急的时候,一个熊脸的邻居顿时伸手拉住了自己,发出了“不要怕”的响亮声音。
然后就从兜里掏出来了自家的钥匙。
——卡芙妮的眼神当时就变得锐利起来了。
因此,除了玛利亚依然还是对悲剧作家能把安南带回来,而十分诚恳的表示感谢之外……屋子内的其他几个人、对悲剧作家的突然出现反而是充满了警惕。
毕竟安南遇到的困难,也不是他所解决的。他只是稍微减少了安南遇到的麻烦——而这个麻烦也与安南的安全无关,仅仅只是需要解释“凛冬大公不翼而飞”这种情况而已。
或许只有安南自己,会认为这是一个麻烦……
玛利亚根本不在意熟人之外的陌生人的态度与看法。
而诺亚这边,就连卡芙妮自己也不觉得哪里奇怪——毕竟长公主和腓力都比这离谱多了。当年在安南第一次来拜访的时候,腓力甚至试图把安南给炸掉……
诺亚人是出了名的懒散又自由,领导在正式场合掉链子属于正常情况。只要在最后时刻能赶回来,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就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这种情况只要来一句“我出去玩了,怎么了”,长公主也只能回一句“那没事了”。只有凛冬人太过严肃,才会把这种事看的很重。
而萨尔瓦托雷则是对安南越发信任。
他是发自内心的,不认为安南会在这种地方出事。他几乎已经把安南当做神明来看待——仿佛遇到任何困难,安南都能“早有预料”的猜到,并且有条不紊的将其解决。
所以他对悲剧作家,完全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反而还觉得,安南会出事多半就与悲剧作家有关系——不然的话,他为何会恰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
尽管这算是萨尔瓦托雷的一种先入为主的判断。
不过这次,他的判断倒也是挺精准的……
悲剧作家的确与这件事有关,只是安南不怎么在乎而已。毕竟悲剧作家不搞事才是稀少情况……他现在搞完了事、看完了乐子能自愿过来擦屁股,安南就已经非常知足了。
但也正因如此。
虽然悲剧作家这次“立了个功”,但在卡芙妮与萨尔学长讲故事的时候,依然没有人去理会悲剧作家。
比起这个故事由悲剧作家亲手所写。
倒是他作为一名神明,在明明大家都不待见他的情况下、却还是自顾自的挤过来聊天这件事更令人惊讶……
“这不会是你‘编织’的故事吧?”
安南提出质疑。
他这话还算是比较委婉了。
安南其实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不会是你害死的吧”?
这的确是悲剧作家能够做得出来的事。
他本身就是为了追求更为热烈的“精彩故事”,能够轻而易举扭曲他人命运的类型。
“不不不,那您这可就误会我了不是?我甚至都不是第一手得知的这个情报。”
悲剧作家连连摆手,一脸无辜的说着:“至少在这个事件中,我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做……”
“也就是说,以前确实是做过的对吧?”
蹲在箱子里的安南斜着瞥了他一眼。
或许是安南身体柔软的缘故,他也怀疑是悲剧作家给这箱子附了什么奇怪的魔。他也没有想到,这箱子蹲起来倒是意外的挺舒服的……他一时竟是有些懒散的不想出去了。
“哎呀,这种事大家都知道的。聊这个就开始没意思了不是……”
悲剧作家哈哈大笑着,避而不答。
不过,他这种回应方式,其实也等于是开着玩笑回答了这个问题——悲剧作家显然对他自己的行为心知肚明、而且没有什么避讳。不过好歹他还是知道,这个对于一般人的道德标准来说至少是不值得提倡的。
“当时那件事,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
玛利亚对悲剧作家追问道:“这两个版本的故事中,哪个要更接近真相一些?”
只能说不愧是给卡芙妮讲的童话故事,果真是给公主们定制的——不光是卡芙妮能记得清清楚楚,玛利亚也对它有了些许兴趣。
虽然玛利亚已经是塔之主,还是冬之手的最高控制者。
但她今年其实也才刚十八岁。比安南和卡芙妮年龄稍大一些,但也没有大多少……放到普通巫师那里,甚至是还没有从巫师塔毕业的年纪。
“确实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悲剧作家点了点头,顿时精神了起来:“我想您也察觉到了,我并没有在故事中提到‘女伯爵’的真名。”
“是因为联合王国那边为了贵族集体的名誉问题,而让你隐藏掉了这个名字吗?”
玛利亚根据凛冬公国的行事风格,下意识的回应着。
以老祖母的威名,凛冬大公甚至在一些小事上可以呵斥路过的神明。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不、也不对……”
悲剧作家在凛冬和教国都算是邪神。
而在诺亚和地下世界,他倒是可以正常通行……但显然也没有什么福利、更不会允许他在境内建造允许公开祭拜的圣殿。甚至只要信奉悲剧作家,都会被周围的人警惕或是怀疑。
但在联合王国那个地方……悲剧作家是允许被公开祭拜的,他的地位显然比一位“女伯爵”要高的多。
即使这位女伯爵是“顾问会”的成员,她也不可能随意命令悲剧作家把她的名字“隐掉”。
“那位女伯爵确实有向我施压,但并非是以她‘女伯爵’的身份……而是以她塔之主的身份。
“说起来,安南陛下还认识这位女伯爵呢。”
悲剧作家笑眯眯的说道:“她的名字是……英格丽德。
“就是您所认识的那位,【永恒之女】英格丽德。”
第四百七十四章 罪恶与艺术之国
当安南得知,那位女伯爵正是英格丽德的时候……故事顿时就变得奇怪又理所当然了起来。
安南对英格丽德记忆犹新。
在“噩梦:双子座”中见到的纯情少女,实际上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婆。她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成仪式,被【上升之爱】的真理承认。
因此,她每次都会来到凡间找寻有才能的年轻人,然后催眠自己、让自己“爱上对方”,再让对方与自己结缘;最后封印掉自己的记忆,装成一个菜鸡、陪伴着对方一起成长。
她的仪式说来简单——只要与她真心相爱的人,能够以“爱”的**升格到黄金就可以了。那样的话,她就可以晋升到真理阶、甚至成为神明。
至今为止,“爱神”的位置还给她空着。
虽然苍白公主、也就是“死之喉”的行为很接近于恋爱的少女神,但是爱神目前为止的确是不存在的。
因为英格丽德每次都会精挑细选,选择“具有晋升到黄金资质”的年轻人。而她作为【永恒之女】的位格,又像是一个经验加成器……只要存在、就能加速对方的晋升。
理论上来说,这个仪式应该不难解决。
英格丽德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问题就在于……被她看上的大猪蹄子们晋升到黄金的,的确是有不少、但以“爱”为**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英格丽德显然不需要“用少女的血浇灌自身以长寿”。
她不老的原因,在于她早就是黄金阶的超凡者了。她的灵魂已经固化、染色……她当然不会老去。
而她当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接近自己“看上的人”。
并非是嫉妒。
而是假如这份“爱”被污染、不再纯粹,可能就无法作为晋升至黄金阶的**,继而满足她飞升的条件了。
也就是说……
那个“乔尼”,居然有成为黄金阶超凡者的才能吗?
这样的话,他和他的青梅竹马能够使用复活系的能力,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怎么,你还想去一趟联合王国不成?”
一旁的萨尔瓦托雷有些不安的问着:“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太乱了,不适合你。”
“啊,我知道的。”
安南从那个箱子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少了一种颜色的三色权杖拿了出来,然后扶着箱子边缘、跨了出来。
三色权杖中“深蓝色”的那一条已经消失不见了。但剩下的两条,却有了新的变化——它们交缠着更为紧密,从相互缠绕的三者、变成了类似双旋的形状。
玛利亚看到它之后,也是顿时一惊。
但她瞥了卡芙妮和萨尔瓦托雷一眼,却没有多问什么。
虽然是可以信任的人,但毕竟是外国人。
凛冬的伟大级咒物的情报,还是不能跟他们说的。
“……但不久之后,我还是得去一趟联合王国。不过,倒不是为了这件事。”
安南回过头来,严肃的说道:“我得把他们那里的伟大级咒物拿回来——最差也要得知它的情报。”
这次与逆冬者的对战,让安南真正对这种足以干涉神明的力量起了警惕。
他目前并非是所有的敌人都击败了。
只是把镜子全数击破了而已。
但是狼教授与灰教授,这两个人依然还是不知是敌是友。
另外,这个家伙也……
安南想着,看了一眼悲剧作家。
悲剧作家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回过头来看着安南。
——结果安南反而更警惕了。
与教国那边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不同,安南甚至连联合王国持有的伟大级咒物叫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这个力量不能掌握到自己手中,至少也不能成为安南的阻碍。
如果安南没有猜错的话,烟雾镜、黑玛门尼和联合王国持有的那个伟大级咒物,都是隐三角的一部分。
三之塞壬中的“白女”可以控制烟雾镜,“清调”可以控制黑玛门尼,那么剩下的“贞音”帕尔忒诺帕,应该就可以控制联合王国的伟大级咒物。
——小学级的找规律题。
“而且,有我的朋友们帮我……我不会遇到危险的。”
安南安慰着萨尔瓦托雷:“况且,我过不过去还两可呢。他们到了,也就等于是我到了。”
“我倒是不是担心你遇到危险……”
萨尔瓦托雷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
“瓦托雷学姐”干脆的说道:“他是担心你学坏了。”
安南愣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心事被点破,萨尔瓦托雷也就不隐藏了。
他不满的说道:“联合王国的人,一个个的都太过轻浮了!”
对于诺亚人和凛冬人来说,联合王国那里的政治环境的确不是很友好。
他们一方面是“落后”的,一方面又前卫的不得了。
联合王国是目前全世界,唯一还在使用奴隶与太监、施行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制的国家——当贵族是男性的时候,他可以娶很多老婆;让贵族是女性的时候,她有可以娶很多丈夫。
但反过来说,如果是平民有多个妻子或是丈夫就是违法的。
与此同时,丹尼索亚甚至还有被称为“无须公”的大太监。作为丹尼索亚王的随身太监,他的权力甚至反而比国王还高。
倒不如说,在丹尼索亚……整个太监的地位还相当高——丹尼索亚的庇护者是雅翁,他并不在乎统治的稳固与否、但格外在意是否有艺术形式被压抑。
如果一个杀人犯是大艺术家,他甚至可能被雅翁教会出面免罪。因为他们可能会讨论认为,他并非是因为“争夺他人利益”或是“仇视某人”而犯罪,只是在追求灵感的道路上“稍显急躁”。
当然,如果他杀的是“顾问会”级别的贵族,那就另当别论了。
联合王国的人向来有两套标准。
甚至至今在丹尼索亚中,还有许多人为阿莫斯而惋惜。他们认为这是“诺亚人的粗鄙之处”、不理解阿莫斯的才能。
只是因为阿莫斯是一位传奇画家、甚至有成为神明的可能——他所犯下的罪,就应该被适当宽恕。
由此就可以看出……
联合王国到底是一个多么混乱无序的地方。
人民因为对艺术的鉴赏能力、而骄傲到近乎傲慢,贵族们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特权、过着混乱的生活。而所有人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甚至认为自己是“最为文明的国家”。
萨尔瓦托雷的紧张也是有道理的。
第四百七十五章 连我也是你的(第三更)
“我当然也知道,南边那些人不对劲。”
安南劝道:“但我的心智已经很成熟了。我不会在那里惹到什么人,也不会跟他们学坏的。”
“可你才十五岁!”
萨尔瓦托雷嚷嚷着:“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就带我一起去!那里有太多东西,不是你应该看到的……而且你实在太危险了!
“那里甚至会有人卖小男孩,像是你这种的……”
“像是我这种的,他们是打不过的。”
安南一脸无奈。
凛冬原本就不会使用太监——在欠缺新生儿的凛冬,阉割他人是一种大罪、等同于杀人。
如果因为街头斗殴——因为凛冬的酒馆文化,街头斗殴并不会太少——但你打架就打架、如果将他人“鸡飞蛋打”,那么这个罪过是非常大的。
或许在诺亚,只会算是“致人残疾”……而在凛冬,是与“杀死孩童”一个级别的重罪、甚至比普通的谋杀更重。
假如伤势无法愈合、而且之前就没有后代,那么甚至可以用“灭门罪”来处理。
而在联合王国,情况就恰好相反。
用地球上的话来说,联合王国大约算是“半只脚跨入亚热带”的纬度,不会像是凛冬那样过于寒冷。人口数量极多的同时,国土面积却又很小。
丹尼索亚和菲尔德群群岛加起来,都不如整个诺亚大。
更何况对于联合王国人来说,“丹尼索亚人”和“菲尔德群岛人”是两个概念。这甚至比诺亚的“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割裂更为严重。
哪怕是丹尼索亚的乞丐,都可以鄙视菲尔德群岛的渔民、教室。因为他们生活在“全世界最为文明”的世界中。
而就在这个“最为文明”的丹尼索亚王国中,却依然还有太监制度。
联合王国的太监有两个大类。
一种是作为大贵族的奴隶,而被切去命根子来照顾妻妾——国王当然也算是“大贵族”的一员。
在联合王国,作为最高权力机关的“丹尼索亚枢密院”中,分有三级——顾问会、委员会和成员会。其中委员会和成员会,大致相当于上下院议会。
其中,只有级别到了委员会的贵族才允许使用太监。否则就是一种“逾矩”的违法之举。
而另外一种……则是来自于雅翁教会。
有一个学派认为,不纯洁的男女之情会污染一个人的灵魂与身体,因为当他们的生命得以延续之时、身体的本能会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和精力,用来养育后代、延续生命。
因此有一些有志于“艺术极致”的艺术家,会给自己的子嗣施以“神圣阉割仪式”。使得他们从出生开始,就不再对事业之外的闲事而分心,不再去讨好他人——因为生命的传承被阻断,他们才能燃烧自己、迸发出火焰来创造“不被世人遗忘的壮绝之物”。
在这些人里,还有一些更为极端的,甚至会剃掉全身所有毛发;或是终其一生戴着面具、或是不着衣物并戴着手铐,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与外界隔离。
他们必须严格的执行雅翁的庇护仪式,来不断治疗自己的心灵,让自己不至于被折磨至疯狂的同时,让心灵始终保持平静和敏锐。
他们自称为“无心者”。
而从无心者们之中,也的确出现了许多伟大的艺术家。
不过,用这种方式来“速成艺术家”的行为,也被其他国家的人视为一种扭曲之举。很多人将他们蔑称为“阉鸡”。
包括服务于国王的“无须公”,就是教会专门养的一批“从事政治艺术”的无心者中,被王子们挑选成为亲信、与他们一同长大……直到王子继承王位,他们就会成为无须公。
国王或许可以什么都不懂,但无须公必须什么都懂。
这就导致了无须公的权力甚至比国王更大。
大致来说,这是类似于诺亚的“代理人制度”的,由教会反过来掌控王权的决策。
而作为奴隶的太监们,也会向往着“无心者”,进而去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但他们并不具有才能,因此不会被雅翁净化心智、反而变成疯子或是变态的也不算少。
不过雅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冷眼旁观,望着这一切。他对着诸多不公嗤之以鼻、说着风凉话,却不会进行任何形式的改变。
他只会静静的看着他们自我毁灭……或是重生。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付出任何心力、也不会站到任何一方。
对于雅翁来说,让这个“充满罪恶的王朝”,能够尽可能的孵化出足够多的美、就已经算是赚了。
——即使是丑恶之举、当它们成为历史的时候,也足以警戒后人。
在十二正神之中,雅翁也算是对凡人最为冷漠的那一批。他对于那些“艺术家的胚胎们”进行的呵斥与怒骂,也并非是期待着他们成长的“教育之举”,而是发自内心的批评。
只是他的批评,并不会因为自身的立场和才能的局限,而有所偏颇。他也绝不会说脏话或是辱骂他人。
他不会打压新人,也不可能看不懂——即使是妄想般的艺术、即使是疯子的狂想,也会被雅翁完全理解。然后用对方能够看懂的方式,毫不留情的指出对方的缺点。
但正因如此,才格外伤人。
因为被雅翁“过于一针见血的批评”,骂到而发疯、自杀的艺术家不在少数。
那毫无疑问是公正无比的批判……而能够不被他骂的这么惨的,基本上就已经有成神的可能了。
“我在去联合王国之前,肯定得先回一趟凛冬的。”
安南答道:“至少要等到凛冬那边的政局稳定下来,我才会离开——至于借口的话,就和现在一样。国事访问吧。”
而安南在心中摸摸打算,真正要去联合王国的时候。
安南打算带上一个人。
一个他曾经偶遇的……天才画师。
奈杰尔·埃利奥特。
看着萨尔瓦托雷还是一脸不服,气势汹汹的要跟安南讨论“联合王国人多么的堕落”,安南连忙看向卡芙妮并转移了话题:“不过在那之前,得跟长公主谈谈了。
“她所做的事,应该让她付出代价——银爵教会将会站在你这边。
“这并非是银爵士干涉政局……而是她做的太过分了,已经让银爵士看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
一旁看热闹的卡芙妮突然一愣。
“没错,”安南板着脸、无视一旁抓狂的嚷嚷着“你看看我、认真点”的萨尔瓦托雷,对卡芙妮肯定的说道:“你已经赢了。”
“……可我真的一点实感都没有。”
卡芙妮有些迷茫。
她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的躺赢了。
而这一切都是安南的功劳。
她歪了歪头,逐渐坚定了心智。
“不管如何,这个国家有我的一份,也有你的一份。”
她抓住安南的手,认真的说道:“你为诺亚作出的贡献,也并不亚于我。
“这个国家,现在是我的……但将来也会是你的。”
——而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卡芙妮注视着安南,嘴唇微动、作出这样的暧昧的口型。
安南显然是读懂了。
他有些窘迫的歪过头去,抿着嘴不知如何回应。就像是无形的耳朵软趴趴的耷拉下来了一样。
卡芙妮专注的注视着他,恬静的微笑着。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做出口型。
而是默默在心中念着:
我的大人。
就连我也是你的——
——而你也将是我的。
很长的卷末总结
四百七十五章,九个月的更新——这本书的第二卷【天车之书】终于结束了。
这也标志着玩家这本书,已经正式走过了三分之二。
随着安南依次击破自己的六面镜子、寻得镜中之光,真正的天车之光即将孵化——
简单来说,下一卷安南就该完成升华仪式了。
稍微预告一下,第三卷的长度应该比第二卷要稍微短一些。也就是说,从三月中开始写的话、应该在春节前就能完本。
下一本书也已经有了雏形,朋友们都说好顶赞(大拇指)
不过这本书写完之后,阿猫肯定不会立刻瞬间发新书,而是要稍微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作息外带锻炼身体(大概存稿是很难完成的)。但肯定不会晚于明年三月底。
这本书还有最后的九个月——或许不到、或许稍多,主要看有没有突如其来的灵感,让我突然觉得某个噩梦特别牛逼、哪怕加个塞也要写。
如果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难免要续一小截进去。
毕竟你们肯定也喜欢看嘛(诚恳)。
下一卷的主舞台是联合王国和教国,以及少量的异界剧情。
顺便,昨天我看到有人说这本书比较平淡……那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这本书最开始的定位(或者说祈喵喵的所有原创世界观作品),都是以“一个神奇世界的游记”为概念的。我目前为止的所有书,都是以“设定”为主轴、以“小故事”为血肉,使一个新奇世界观合理化、逻辑化的风格。
相比较当年还相当生硬的水银之血,现在我已经相当熟练的掌握了在甩设定的过程中插入剧情的技巧……
具体采用这种写法的原因,是阿猫非常有逼数——我自己看书的时候,就觉得那种跌宕起伏的壮绝大**、如果不能一口气更完的话就要卡上好几天,不上不下的特别难受……
但我相信,我应该是没法爆更的(叉腰)。
而且我写书的题材,都是没法爆更的类型。如果一不小心爆多了,可能就会出一些奇怪的bug。
当然,这也可以算是一种自嗨,没有那么的市场化。
不过专注写自嗨文写了六七年,也能写的好看、挣得到钱,那我觉得继续这条自嗨之路倒也没啥问题。
等读者们看腻了千篇一律的大鱼大肉,回来啃一口泛着新奇味的小黄瓜、偶尔也是会感到爽口的嘛。
另外一提,我还记得有一些读者经常提,为什么关于玩家的剧情这么少。
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我第一卷时的感言已经说过了——玩家剧情太多的话非常容易崩。那样的话本质实际上是搞笑文,而阿猫性格太过严肃、我的确也想写那种但是写不来……
这本书开书前大约四五个月的时候,我与其他作者们聚餐时、对这本书中玩家要素的定义就是“调剂”。迷雾大陆实际上是与水银的法恩斯世界差不多的绝望风格,如果去掉玩家的话、的确可以让剧情更通顺——或者说更燃,但是易读性毫无疑问会降低许多。
玩家在这本书中起到的作用,就是在读者们即将沉入到这个世界时、能够插科打诨的把他们拉出来。
这是以前和曈叔聊天时,听他讲过的一个技巧——如何从容的讲述一个悲剧、而不让读者悲伤到难过?
答案是保持舞台距离。让读者能时刻意识到“那是距离自己很远的故事”,而不至于沉浸其中。
如果是太过贴近的悲剧,比如说发生在自己的身边、由亲朋好友们扮演主角的悲剧,就会让人忍不住揪住心,会忍不住的感到难过。家长里短的婆媳剧,实际上也正是用这个效应来“揪住心口”。
但我不太喜欢那种看过之后,会让人感到难过的剧情。
说书唱戏劝人方。我从13年在word上敲下第一个字开始,所抱持的理念就是如此。即使看书的时候感悟不到什么厚重的大道理,但当回味的时候、也能一闪而过的“仿佛懂了什么”。
沉重肃穆的悲剧的确有其艺术价值、而且很高,但当读者们抱着“我来看个轻松乐呵”的态度点开了这本书,却被厚重的绝望压到喘不过气来——我认为这也算是一种欺诈。
所以,就必须考虑到阅读体验。
我在水银时期,相当喜欢发刀。但是越写越是束手束脚、不敢发刀,也正是这个道理。
有一些角色我其实原本想刀掉,但是考虑到阅读体验、以及读者对角色积累起来的感情,我又不忍心下手。最后只能另起一段剧情,使其隐身化——多少算是救了一条命。
一个奇怪的比喻……就像是将宠物在主人眼前打死一样。我认为刀掉一个读者发自内心的“爱着”的重要角色时,读者所感受到的心灵冲击大概趋同于这种程度。
他比一个器件更重,但比一个人更轻。但他终究是能够被人铭记的。
大概就是猫猫心中残存的温柔吧……
最后,最近这几天问的人有点多。在这里统一重申一下这本书的同人态度——态度就是欢迎!
毕竟我自己也是同人出身。无论是同人图还是同人文,只要不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这边都很欢迎。只要不进行商业盈利、且表明出处,就不用特别询问我的意见,问就是欢迎。
等玩家这本书完本之后,如果有人想用玩家的世界观直接写同人在起点上架、只要标明出处我也是不介意的。之所以要完本之后,是因为我不想解释还没有出的设定,但又不想看你们被我打脸……
该码字了。最后是这一卷的结尾词。
【天车之书】的显现,标志着通往光界的大门再度开启。
下一卷、最后一卷是,【夺天远征】。
第一章 安南的坏主意
“我大概了解这个故事了……但我想问的,其实是在那之后的部分。”
德米特里身体微微前倾,对安南追问道:“你们是如何让伊丽莎白殿下放弃参加王选的?我这边听到的消息,是她最终自愿放弃了竞选……”
之前安南大公对诺亚王国的国事访问,已经彻底结束了。
在安南一行人平安返回凛冬公国后不久。
诺亚王国的长公主伊丽莎白突然宣布,她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婚育等原因,无法继任国王。考虑到诺亚王国的延续,她将正式退出王选、将余生服务于退伍士兵再就业的领域中。
而在腓力王子被刺杀的现在。
卡芙妮和伊丽莎白,就已经是诺亚王国最后的两位继承人了——无论谁取得最终胜利,诺亚的下一代统治者都将会是一位女王。
区别就在于,这两位女王一位今年十四岁、一位今年四十多岁……
——四十九岁零不知道几个月,姑且也能算是四十多岁、这很合理。
一般来说,人们往往会倾向于年轻一些的统治者。这往往意味着机遇……因为统治者在王选阶段时,手底下总会逐渐积累起一些班底。
他们需要许诺自己登基之后,能给予谁何等的荣华富贵。
不然哪来的那么多人才,能够为他所用?
站队的确也是很重要的。但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会出现那种“什么都不许诺也会有人来投”,才能吊打同期一大截的贤王。
——如果真有的话,那么现任国王就要不安了。
这也导致了一个奇异的情况。
那就是继承人的年纪越大、实力越是雄厚,他能够分出去的好处也就越少。越是后面投奔他的人,越是为了“站队”、为了不被清算……
也就是说,投靠继承人的时间越是靠前就越是因为被利益诱惑,而越是靠后、就越是因为被其“可能会成功”而威胁。
像是卡芙妮这么年轻而又背景深厚的继承者,突然获胜的情况下、几乎还没有给他人许过什么诺——这意味着大量无主的利益。
只要能够取得小女王的欢心,就能轻而易举跨越几十年也难以翻越的壁垒。而因为银爵教会的庇护,也不可能有人翻脸、逼迫卡芙妮让出部分权利。
最主要的是,她还没有后代——而能够竞争王位的继承人,已经只剩下自动放弃的长公主了。如果想要与卡芙妮作对,他们就只能去投奔长公主。
但是……
“和你了解到的情况,可能有些不一样。”
安南摇了摇头,将已经变成了“双色权杖”的权力象征放在桌子边上、身体向后微微倾斜。
他双手抱住卓雅为他做的、还热腾腾的红糖小甜饼,轻轻咬了一口,转头对德米特里解释道:“伊丽莎白并非是‘自愿退出王选’,而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失败者?”
“是的,乌鸦家已经找到、并向她汇报了刺杀腓力王子的凶手——尼古拉斯二世的具体位置。他准备屠杀一个村落,用于填充自己的实验材料。”
安南轻轻吸了口气,表情严肃了下来:“因此,老乌鸦亲自向伊丽莎白长公主汇报这件事。希望她能够向银爵教会报备,以此申请银爵士抓获目标。”
“……然后呢?”
德米特里觉得杰兰特伯爵的应对方法挺好的。
甚至很是羡慕——自家怎么就没有这种能力强、行事又果断的情报机关首领……
哦,以前是有的。后来就叛逃了。
“然后她拒绝了这件事,并且立刻软禁了杰兰特伯爵。同时排除军队,准备亲自处理这件事。”
安南缓缓说道。
伊丽莎白长公主的策略,他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在她的立场上来说,这其实算是一举多得之计。
在伊丽莎白看来,银爵教会对诺亚王权的侵蚀已经太过严重。教会原本就控制王国经济命脉,而这一代的教宗又开始大规模的行慈善、掌控报纸业……这意味着底层也开始被其动摇。
她作为一个正统的王权继承人,必须想办法将被教会不声不响夺走的权力、重新再为诺亚王室夺回来。
如果腓力遇刺、最终被教会解决了这件事——那么教会的声望就会进一步提升。被教会庇护的安全感、再加上与凛冬公国达成外贸协议的经济繁荣景象,可能会导致大量在役士兵的退役。
而在诺亚王国,从军也是一种“契约”、一种“交易”。
他们在退伍之时,要么获得一批不菲的退伍金、要么就是获得一个稳定的工作岗位。这是最开始征兵时的许诺。
但问题在于……目前诺亚的经济局势,已经不允许他们这样做了。
而如果军队能够处理好这件事,那么至少可以暂缓几年退伍潮。这样未来几年,诺亚的经济就不会突然崩盘……只要等她建立起来能够容纳退伍军人的海贸公司,就能逐渐让诺亚的经济问题稳定下来。
“于是伊丽莎白选择,让军队来处理这件事。”
安南缓缓说道:“她如果想要出动军队,就必须作为一个血亲的复仇者、才能有最起码的立场。我们都知道伊丽莎白与腓力的关系如何,但普通民众并不了解……”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
她并非是女王,仅仅只是长公主。
大规模的出动军队、来‘为自己的弟弟报仇’,这是否可以被视为一种“任性之举”?
虽然这依然是为了诺亚好,但是民众肯定不这样认为。他们的目光看不到那么久远的未来。
“所以,她就需要大义。也就是为那个无名小村落复仇。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事件的时间线其实是这样的:长公主接到情报,有‘拿塔郡的’强盗团伙屠村的极恶**件发生——当然我们知道,没有强盗、也和拿塔郡无关。但对于不了解超凡者的诺亚人来说,这样的借口才比较合理。
“在那之后,长公主立刻派遣正规军围剿位于拿塔郡的强盗团伙、最终发现腓力的刺杀者就是幕后主谋,并将其定义为‘反叛军’。
“于是她就压制了教会的出场机会、延缓了退伍潮的发生所进一步带来的失业潮、能对军队有足够的掌控力来开办她期待了许久的海洋贸易公司。她甚至在名义上为腓力报了仇,并且用军队亮了一下肌肉、让各地方的小贵族与商人们不那么跳……
“她还有了借口,将积存了大量逃犯、与王都贵族有各种阴暗联系的拿塔郡一并铲除。不管有什么联系,谁的后台是谁、只要在物理层面上将其剿灭——杀的干干净净,他们的后台肯定也不会因为‘长公主剿灭叛军’而对她发难。
“而想要完成这一幕,所需要的仅仅是‘出身拿塔郡的无辜民众’,指认某些势力为‘反叛军’……为了活命和荣华富贵,这种人在拿塔郡随便就可以抓起来一大串。”
安南看着恍然大悟的德米特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该补习一下政治常识了,德米特里。”
“嗨,不是有你嘛……”
德米特里支支吾吾,瞬间转移了话题:“然后呢然后呢?她怎么失败的?”
“因为在军队抵达‘拿塔郡’前,我就已经将尼古拉斯二世干掉了。”
安南轻飘飘的说道:“我的手头有了证据。那么卡芙妮也就有了证据——教会向长公主发难。
“她‘接到错误情报后未经核实’,就草率的派出军队的举动,必须要为其负责。而软禁大贵族这种事,显然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因为那会直接让人怀疑整个诺亚王室,甚至卡芙妮的名望也会受损。
“最后我们问她,你是要名还是要命?”
“这怎么说?”
德米特里立刻接着问道,表情神态如同于谦在世。
“要名的话,就让她被自己编出来的‘反叛军’刺杀。然后卡芙妮会作为‘继承者’,而将她还没有做完的事做完。日后人们只会记得,这是伊丽莎白的功绩,诺亚也能得到好处。
“要命的话……就是承认自己的举动草率,并放弃王选。教会可以给她留个面子,暂时不公布她的诸多举动——包括放任尼古拉斯二世屠村、没有任何理由的监禁三眼乌鸦的首领杰兰特伯爵、以及试图对拿塔郡进行物理干涉等罪名。
“但如果她轻举妄动,这些证据就会跳出来、把她立刻压死——甚至还可以给她再编点。把一些死无对证的事也按在她身上……十件事里面四件有确切的证据、六件无法证伪,人们往往会相信这十件事都是她做的。
“作为留她一命的代价,伊丽莎白不能再接触任何涉及核心的权利。而且她必须显露在外,用于聚集对卡芙妮的反对者……也就是说,要用自己来钓鱼。”
而这就是她与卡芙妮女王所立的契约。
安南悠然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毫无疑问,这正是他出的主意。
第二章 愈发凯子的凯子萨
之前在安南即将离开诺亚的时候,他其实专程与萨尔瓦托雷学长,一起去找了一趟喀戎大师。
根据喀戎给予的情报,“伟大级咒物:烟雾镜”,如今大概率就在联合王国。
这也让萨尔瓦托雷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说着让安南不要去联合王国的是他,但请求安南救一下喀戎的也是他。当这两个想法冲突的时候,萨尔瓦托雷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有些无理取闹……
这让一直以来,都信奉着“理性”这一原则、并因此而感到自豪的萨尔瓦托雷有些羞愧。
不过安南倒也不感觉奇怪。
他对萨尔瓦托雷充满了母亲般的关怀……一般表现为“是是是、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毕竟萨尔瓦托雷一向是放弃思考的。
和瓦托雷学姐讨论,都比和萨尔学长讨论要靠谱的多。
萨尔瓦托雷虽然一直都标榜着自己是一个“充满理性”的人,甚至从安南第一次与他见面开始,这位塔之子就已经在如此自居。
但在安南跟萨尔瓦托雷混熟了之后才发现,萨尔瓦托雷的本性,实际上是一个很好说话、性格有些软的老好人。
他虽然平时偶尔会有些暴躁,但那多半都是因为他睡眠不足、精神衰弱的问题。
除此之外,萨尔瓦托雷甚至好说话到,只要被人拜托“请治好谁谁的病”,即使知道挣不了多少钱、这个药也没有什么价值,也会特地去花费一段时间来制造。
在“用金钱能够买到健康”的诺亚王国,只要付钱给教会、基本上无论什么病都可以药到病除。
相比较简单而有效的治疗神术。
转化学派的转化合剂,就要麻烦许多——虽然一瓶药本身的材料不会太多,但这些转化巫师们、不可能直接对着需求,精准的制造药剂。
哪怕是炼金术师也做不到。
他们只能采用转化法术的,控制药剂的大致方向,然后就是进行细微的调节、来不断优化转化合剂的需求。
目前商店中卖的,用于治疗外伤、愈合伤口的药剂,用于治疗淤伤还有治疗烧伤的两种药膏,还有专门应对虫蛇咬伤的通用解毒药,用于补充精力、代替睡眠的精力合剂,以及麻痹痛觉的兴奋剂,都是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一点一点进行优化的。
这些或许不是最有效的,但却是性价比最高、最适合大众的。
具体的详细配方,只会在巫师塔内流传。
根据萨尔瓦托雷对安南的所说的“业内机密”,【强效治疗外伤药水】的成本价,其实只比【治疗外伤药水】要贵出去不到十分之一,效果却要好上至少五成。因为治疗外伤药水的质量参差不齐,甚至效果最高可以达到普通药水的两倍以上。
——但是,他在商店中贩卖的价格,却要足足贵出去三倍。
这是统一定价,萨尔瓦托雷也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还跟安南抱怨了许久。
不过安南倒是比萨尔瓦托雷,更快的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答案是人力成本。
强效治疗外伤药水,甚至能够让断臂瞬间止血。但实际上,人们是用不到这种药剂的。
使用药水治疗的伤势,一般也就是被剑砍到了胳膊、被野兽咬到了腿、被箭射中了肩膀之类的。这种程度的伤势,普通的药水足以治愈,如果没有伤到骨头的话、或许一瓶都用不了。
而效果再猛烈一些的药剂,平时根本用不到。那么这就是属于被浪费掉的效果。
的确有需要强效治疗外伤药水的地方,比如说没有擅长治疗神术的牧师,却又会发生激烈战斗的地方——这种药水的瞬间止血能力,往往需要与截肢手术同时使用。
截肢手术中,如果使用普通治疗药水、可能会因为止血速度不够而导致难以止血。
它作为一种专业性资源,即使价格贵出去好几倍,该买的人还是得买。因为它没法下位替代。
而销量最广的治疗外伤药水,就会像是萨尔瓦托雷当年帮助导师合成“黑火”一样……会交由学生们练手。
也就是说,这个药剂本身属于教材的一部分。在教导学生们制作转化合剂时,就会产出大量的药水——这些学生练手制造的药水,只要达到标准线,就会被卖出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们掌握了制造更优秀合剂的手法和配方。
但他们真的会制造强效药水吗?
也不尽然。
因为药水挣钱真的很少——这个很少,是相比较其他转化品而定的。
转化巫师制造一瓶万灵药可能需要十几分钟,制造一瓶普通的治疗外伤药水也是十几分钟。但万灵药可能卖出去三个银币以上,但治疗外伤药水只值三分之一个银币。
虽然前者可能不好卖——但我如果只做一点的话,为什么我不做能卖钱最多的东西?
能够离开泽地黑塔的巫师,保底是青铜阶。而能够“留塔执教”的,都是白银阶以上的大巫师。
像是萨尔瓦托雷之前给安南制作的,能够免死一次的药水、运气好了也能做得出来。而这样一瓶药水,卖上十几金、二十几金恐怕都没问题。
萨尔瓦托雷帮他人制造药水,治疗伤病的这个过程中。
他所付出的成本,远远大于“给客人银币、让他们去找教士把病治好”这种行为。而在没有大量的“学生胡搓”的样本中,找到的优化方案,这样的药剂甚至昂贵到没有量产的可能。
——也就是说,面对一个掏不出五个银币来治疗肝炎的病人,萨尔瓦托雷需要花费大概两到三天的时间、用大约二十个银币成本的咒性材料,做出来至少两百瓶意义不明的药水。
最后那瓶药水,可能本身的成本就接近一个银币、根本没有利润空间,因此完全无法普及。
学长耽误的宝贵时间,甚至比这些材料的价值还要贵上十几倍。
当然,瓦托雷学姐动手的话、大概一次就行。她对于这种需要直觉的工作非常擅长。
但是她显然对这种事不会感兴趣。对于瓦托雷来说,除非是萨尔瓦托雷求她,否则她只会在关系他们两个生命的事上出手。
——曾经萨尔瓦托雷,还担心“影子”会夺走他的身体。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的“影子”是条懒狗……
夺走他的身体这种事,她根本懒得做。
不过夺走他说话的权力这种事,在瓦托雷变得自由了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次。
安南每次和萨尔学长聊天,都能看到瓦托雷学姐在打萨尔瓦托雷。
一般都是那凯子萨说错了什么话,然后委委屈屈的被揍了一拳,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最开始玛利亚还觉得这个人有点没礼貌,不会说话。等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连玛利亚看向萨尔瓦托雷的眼神、也充满了看待智障儿子的包容的母爱。
也是在听到萨尔瓦托雷的叙述之后,安南才是恍然大悟。
他就说为什么——学长作为目前全世界唯一的炼金术师,在王都待了好几个月、却还是没赚到什么钱……
他赚的钱,还不如行善花的钱多。
虽然学长声称自己的举动是“做生意”,而且是“在用客人练手”。但在安南看来、这毫无疑问就是做慈善。
不愧是凯子萨。
不过安南也不打算打消学长的积极性。
——倒不如说,还好如此。
第三章 治愈一切苦痛之人
萨尔瓦托雷那些看起来非常理性的行为,基本上都是因为他“采纳了瓦托雷学姐的意见”。
而那些瓦托雷学姐懒得管的问题,和萨尔瓦托雷固执不打算听的问题,反而一般都显得非常犹豫而稚嫩……最后多半还要因为“不听老人言”这种原因而后悔。
也正因为如此,萨尔瓦托雷在诺亚,常年处于“救救我哆啦萨尔”的状态。
他制造出来了许多乱七八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副产品,就摆在萨尔瓦托雷的商店中。
其中相当一批“功能很奇怪”的产品,甚至让安南觉得不错。甚至在其他人的店里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于是安南买回来了一批,就当是照顾他的生意。
其中有一些东西就很有用。
比如说一面镜子:如果用光照射它一段时间,那么它接下来可以跨越阻碍的映出最远百米内的宝石。
这个镜子,实际上是萨尔瓦托雷想要制造“能够稳定视频通话的镜子”的副产物。他试图将那个仪式固化到镜子中,却失败了。
而安南买下了它,打算让德米特里带着它去圣阿历克塞行省的毒蕨之柱那里,去寻找一条安南在噩梦中曾经见过的宝石矿脉。
萨尔瓦托雷还制造出了奇怪的石化毒药——是真正的石化。能够让服下的动物内脏变成石头,而且变不回来。
安南打算试试看,将其稀释之后、能不能作为无残留的农药来使用……
这是他想要治疗一个老太太的肾结石,而研发失败的合剂。同一批的还有“化石为泥合剂”,能够将石头轻而易举的融化成粘性较强的泥浆——这或许可以用来基建。
还有一个男人,他曾经是一位石棉工人。
石棉也是常用的转化材料之一。很多防火材料,都需要使用石棉来进行转化,消耗量并不算小——但为了方便携带和使用,石棉会被制成石棉布带、被加工成一卷卫生纸大小。
或许是因为神术的万用,这个时代的人们还不知道石棉是强致癌物。但石棉工人的“石肺病”,已经被人们发现——只要暴露在石棉环境下,就可能吸入肉眼不可视的石棉纤维、这些纤维沉积在肺中,就会引起肺部组织纤维化。
在地球上,它算是一种绝症——因为石棉相关疾病难以根治。
而在这个世界上,它算是另外一种绝症:理论上可以治愈,但会得这个病的人都付不起治疗这个病的钱。
它是“体内超大量异物”、且涉及到“内脏器质性病变”的疾病。而且不包含诅咒、也没有病毒……这就导致“再生”属性的神术对它完全无效。
必须使用“净化”系的神术,才能清楚异物——这意味着需要请曜先生的主教来治疗。
而且清除掉异物之后,还得有能够治疗内脏伤势的主教来复原,否则就会大规模的内脏出血而死。
两位主教跨国治疗,一般人显然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
同理还有硅肺、血栓、肿瘤与结石病——这都是在这个世界意外严重的疾病。他主要严重的地方在于,需要“金银组”的两种主教联合治疗……
但教国出身的教士,几乎不可能前往其他的国家。那么就只可能在教国,请在教国极稀少的银爵士的教士前来辅助治疗。
那自然是要加钱的。
而对于封禁民用地铁的诺亚来说,这种病得了就是绝症。因为银爵士的神术无法治愈“增生类”或是“异物类”的病症。
但是萨尔瓦托雷不信邪。
他靠着治疗那位老太太的经验,硬是花了两个礼拜的时间、做出来了能够治疗“石肺病”的复式合剂。它的治疗原理,是将转化法术打入体内、将纤维化的肺部与石棉转化为血凝块。然后再使用治疗肺栓塞的专用合剂进行治疗。
但这个复式合剂涉及到术式附着,仅成本就高达三个金币、且不算人工。对症治疗药也需要特地制作……最终人是救了回来,倒是萨尔瓦托雷病倒了。
为了治疗这个男人,萨尔瓦托雷制造了大量能够定位、标记体内异物的半成品药剂。他打算把这批药剂再加工一下,改制成能够立刻排除体内子弹的“枪伤治疗药剂”。
“本杰明大师会为你骄傲的。”
安南对他如此评价道。
但萨尔瓦托雷却是不以为然。
“我们只是研究者而已,研究什么不是研究呢?”
萨尔瓦托雷耸了耸肩:“你让他们去研究贤者之石,不也是做不出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一下能切实解决需求的东西?
“当然,可能受限于研究方向的问题,他们可能不方便来做。其他的巫师们可能需要靠自己的研究来赚钱,来补充自己的经费……但是我不需要,我很有钱。
“既然我现在不缺钱、也没有迫切需要研究的课题。那么我觉得,我也用这些钱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研究什么不是研究呢?
“既然我研究了出来,那么日后的人就可以少研究一些。他们继承了我的研究笔记,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我想,这世上的一切苦痛早晚都要被治愈,只是局限于如今的技术不足。
“那么我这就不是浪费,而是提前消费……是在用我的钱,为未来的研究支付经费。”
他这么说着,还反手塞给了安南几沓钞票:“而你看,我还是很有钱的。”
这个世界的纸币只有一种面额,那就是相当于一枚“诺亚金币”。这一张钞票,就等于一枚诺亚金币的购买力——因为各国金币的含金量不一样、但银币规格完全一致,所以使用时还是得把他们换成银币。
安南当时一摸那钞票的厚度,就知道这一沓就是一百张的钞票。
而萨尔瓦托雷递给安南的足有六沓。
……尽管教宗辉耀四世也和安南大公这边有交易,分五年给凛冬投一千万,凛冬这几年是不会缺钱的。但这一千万里,其中有五成是会被用货物来抵债的。
也就是说,辉耀四世是希望他把钱给安南、安南用工作的名义将钱发给民众,再让民众购买来自诺亚、交付给凛冬大公的那些货物,用这种方式增加凛冬人民的生活水平——同时也可以清理一些存货。
毕竟储存也是需要成本的。
也就是说,每年实际流入的只有一百万金币,而这个数值也是凛冬公国全年税收的六七倍了。
在诺亚一匹良种战马,也就只要二十金币左右。而在凛冬,这个购买力就更强了——一个中型城市,一整年的税收额恐怕都到不了六百镑。
“这些钱不是给凛冬公国用的。”
萨尔瓦托雷很是耐心的嘱咐着:“这是给你一个人用的。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不好意思支用国库的钱,来作为个人花销。可能还会省吃俭用……但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而且还是大公——省吃俭用不像话。
“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想买的就直接买。逢年过节,也可以给玛利亚殿下买点礼物什么的。因为这并非是公国的钱,而是你的钱……无需忧虑,我是很有钱的。我也不缺钱。”
这个我倒是知道。
你猜的也很对,我的确不会支用国库来作为个人花销,但是……你为啥会给我零花钱?
你和我是啥关系?
我做了什么需要给钱的事吗?
我看起来很像缺钱的样子吗?
——你才比较缺钱吧?!
安南握着厚厚的几沓钞票,沉默了下来。
第四章 你揍似个大傻子
不过在那之后,安南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萨尔瓦托雷前段时间听说了伊凡龙化的消息,有些为自己而忧虑吧。
毕竟安南如今还相当年轻,比“卡芙妮女王”也就大上半岁。
而卡芙妮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
她父亲完全对王位没有想法,所以代替她父亲阿尔伯特殿下来继承王位的,才会是孙辈的卡芙妮。她占据的其实是她父亲的位置。
对于消息不灵通的普通人来说,如此幼小的卡芙妮继位成为诺亚女王、实际上肯定就是阿尔伯特在暗中把控朝局。他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比如说和银爵教会关系过于密切,不方便亲自出面来竞选,才会把卡芙妮推出来。
这个原因稍微一想,其实也是挺合理的。
以阿尔伯特殿下与银爵教会的关系,如果他对王位有需求、那么教会肯定会出来帮忙。
而且就算教会刻意保持中立的态度,人们也会以为教会在暗中帮忙了——既然如此,那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地回避的必要了。
既然无论教会怎么做,阿尔伯特都会落个不是,蜚短流长。那么他直接让自己的独女卡芙妮代替他来竞选,也没有什么问题。
——究其根本,虽然卡芙妮这位新任女王今年只有十四岁,但她父亲毕竟还在。有家长在身后看着,也不会有人欺负她。
但安南那边就不一样了。
萨尔瓦托雷对于凛冬公国的理解,大概还是“荒凉又野蛮”的那种印象。从在诺亚打工的凛冬人的性格推断,那似乎是一个崇拜强者的野蛮之地。
安南同样作为和卡芙妮差不多年轻的统治者,但他没有父亲——或者说,正是因为他的父亲死去、他才会继位。那么他父亲所树立的敌人,也肯定会瞄上安南。
他们应付不了伊凡大公,就会拿安南出气。
而安南作为一个善良而又纯真的孩子,他虽然聪明了一点点、能力强了一点点,但他怎么会经得住这些暗箭?
其中最容易拿出来做文章的,就是经济问题引申出来的德行问题。
——大家都知道,所有国家的统治者多少也都会动用国库资金。毕竟他们不做生意也不劳动,哪来的钱呢?
要么是别人送的,要么是从国库拿的。
也没有别的渠道了,大家也心知肚明。
无论是凛冬大公还是诺亚王,哪怕动用国库资金随意修建什么东西、或是购买什么宝物,最多也就是会有个多嘴的大臣前来嘟囔两句,也不会有人真敢瞎管。
毕竟那也不是他们的钱。
但安南作为一位没有从政经验的少年,情况就不一样了。
人们会怀疑,他收了某人的钱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偏颇的事;也会怀疑他用国库的钱会不会被人欺骗。
而反过来,如果安南完全不花钱、人们也不会觉得他是节俭,只会觉得他没有人情味。
即使安南与他的父亲做了同样的事,甚至做得更好……但因为他的父亲不在,人们大概也会怀疑他吧。只是因为他是年轻人。
很多在伊凡大公做起来都很正常的事,安南如果这么做就会被人在背后念叨。
“成见是一堵不可摧毁的厚墙。”
安南的确常听萨尔瓦托雷这么嘟哝着。
恐怕光是这么想,萨尔瓦托雷就会止不住的为安南而忧虑。他大概会认为,安南如今能做出这么轻松的表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还没有接触到这些恶意,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不希望把这份沉痛展现给自己的朋友。
安南,你好温柔——这傻凯子大概是这么想的。
毕竟单独将自己带大的父亲病死了,还要强忍悲痛撑起一个国家。
在萨尔瓦托雷看来,安南多半是承受着非常强的压力吧。
而萨尔瓦托雷所能想到的、他唯一能帮上忙的解决办法,就是“多给点钱”。
至少要让安南不要因为缺钱,而落人话柄。购物和美食也能舒缓心情、缓解压力……
……凯子萨,你好温柔。
安南理解了萨尔瓦托雷的心路历程之后,顿时沉默一瞬、不知该说什么好。
虽然和萨尔瓦托雷想象的事实完全不符,但安南还是表达过感谢后,就收下了这莫名其妙的零花钱。
不收的话,萨尔瓦托雷承受的心理压力大概会更大吧。
可能指不定哪天就找卡芙妮女王要个签证,亲自跑到凛冬去看看“安南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结果收下了这奇怪的一大笔零花钱之后,安南明明进行了一批采购,可兜里的钱不仅没少、反而平白无故翻了三倍。
安南也有些担忧萨尔瓦托雷,就很贴心的把这个店的地址告诉了玩家们。
同样能够看到物品属性的玩家,至少不会被坑、买到完全用不到的东西……这多少也能给萨尔瓦托雷增加一些收入,别让这傻凯子在那做慈善把自己饿着了。
这看到安南就过来发钱的态度,当真有些惊到了安南。
而且,那些留在诺亚的玩家们,还能在安南不方便过来的时候、帮卡芙妮处理一些事务。平时也可以在安南不方便使用镜子的时候,帮卡芙妮和萨尔瓦托雷给安南传个话什么的……
根据安南的经验,玩家们肯定非常喜欢这种具有很强随机性、刷新频率很高的“黑市商人”。
虽然萨尔瓦托雷的价格并不够黑市,但也不会太便宜。
他的确不缺钱。
但当安南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很严肃的说着:“我虽然不缺钱,但我不能破坏其他转化巫师们的生意。
“如果我这里卖的东西太便宜的话,就会扰乱市场。其他的转化巫师可能不像我这么有钱,他们就挣个辛苦钱、还会被人抱怨着‘萨尔瓦托雷那里的东西比你便宜还好用’。
“对我来说,这些散货只是用于回收一部分成本的。这店的首要任务,还是帮助他人完成一些他们解决不了的麻烦。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挣的钱却可能是养家糊口用的。越是低端的巫师,他们的手艺就越差、能做的选项就越少。所以我哪怕不缺钱,也一定要按市场价的最低价去卖,不能再低了。”
在这个时代能有这种市场观念的人,大概只有在诺亚王国才找得到。
但这种大傻子,大约找遍整个诺亚,恐怕也找不到几个。
第五章 凛冬公国的宝石矿脉
安南把“萨尔瓦托雷的秘密商店”地址交给玩家们,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照顾这个大傻子。
虽然有瓦托雷学姐看着,至少他不会傻的太过分……
本质上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大学男生宿舍一般——可以说是互为父子。
都在为对面这个大傻子(自认为)而操心,想办法喂点东西、以免一不小心养死了。
在安南返回凛冬后不久,等德米特里这边黏糊完了……就毫不留情的把大哥发配出去、让他用“萨尔瓦托雷派宝石探测镜”出去找矿了。
如果能找到那条宝石矿脉,凛冬公国这边的经济局势能缓解许多。
虽说要重视基建。
但凛冬这边被一个一个城市自带的小结界拆分成一块一块的区域划分,可以说是修路都不好修。
如果招一批人开始修路,那么可能是下面这种情况:
啊,好的,我们今天开始修路。
修了不到半个月,碰到小结界的尽头了。
咋办呢?
不如先停下吧。
等上个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冬年过去之后、让我儿子接着再修……
……不然还能咋办。
毕竟没有防护的工人,根本不可能在连视野都被局限的暴风雪中工作。
那不是有没有人权的问题,是离开小结界后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的问题……
只有狼人皮糙肉厚又自带保暖的厚毛,才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以这个时代的服装技术,能让人在暴风雪中工作而不至失温的衣着根本就不存在。
就连超凡者,在那种环境下都可能会被冻死。
这一点上来说,安南觉得玩家们的评论非常精准——他们将凛冬的大结界称为“免疫系统级别的底层逻辑”。
面对外面侵蚀而来的诅咒灰雾,应该如何办呢?
——不如就卷起极寒的、永不停歇的暴风雪,将灰雾都凝结吹走吧。毕竟这灰雾并非是虚幻的、无法阻碍的什么东西,而是物质化的诅咒,大致上相当于一种无法过滤到的特殊雾霾。
它悬浊于空中,会被风吹走、也可以被墙挡住。甚至不会进入到海面以下。
在暴风雪的席卷之下,这些灰雾都会被溶解、冻结,随后抛飞出去。
这外面的灰雾确实是进不来了,可里面的人也快冻死了,甚至冻死了的生物还会变成霜兽、在雪原中如幽灵般游荡着。
大概就是“今天这破灰雾和你们总得死一个”的这种程度。
也正因如此,所以来自辉耀四世那笔投资基本上不可能用于修路。
但如果宝石矿脉是真的,那么玛利亚完全可以在当地布置一个小结界。
所谓的凛冬小结界,本质上是一个永续恒温结界。
恒温结界并不难以布置,甚至萨尔瓦托雷在冻水港的地下室都布置了恒温结界。就连诺亚的王都中,也有使用恒温结界培育温室作物、供给王室使用的特殊农业部门。
凛冬特色的恒温结界,只是需要在外面加个壳子、保证产生的温度不要逸散就好了。
原理上并不困难。布置好名为“大型壁障发生器”的半自动装置就可以了。
但就像是当年萨尔瓦托雷布置在地下室的恒温结界一样。
如果想要将温度充斥在整个城市,那么在恒温结界中心的周围一定会非常炎热。而且会浪费大量的能量。
为了预防这个情况,就需要将仪式复杂化。
让温度均匀的分布到整个城市。
地球上的解决手段,是供热管道。
而在凛冬,风暴之塔构筑了一种复杂的恒温系统。
安南将其称为“云端恒温系统”。
一个是因为它真的就在云端——用来计算和维持这个恒温结界的,就是那飘在天上的风暴之塔。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不同的城市要直接“从云端下载”这个仪式。
只要组织几个巫师,在当地插上一个像是广播塔一样、仅需十五米高的镂空金属塔,并在内部布置好“大型壁障发生器”。
然后使用这个铁塔,将其仪式系统链接到风暴之塔。之后就能使用风暴之塔,为遍布整个城市的恒温仪式,提供近乎永续的能量。
倒悬于大结界正中心的风暴之塔,会将恒温术式映射到“壁障”的外侧壳子上,在壳子上布置好超大型恒温结界,保证城市的每个角落所感到的温度都差不多——而能源自然也全部都由“最强风力发电机”的风暴之塔提供。
也就是说,就算间谍前来偷师也根本学不到这种神奇的,中央空调级的城市供暖。
恒温结界根本就不在城市内部,而是在外部。
所以在每个城市中,才根本找不到能支持这种复杂仪式的仪式塔。
每个城市,只要不断为“大型壁障发生器”提供简易的咒性材料作为燃料,就可以维持这个原本耗能会非常高的“恒温结界”了。
为了节约风暴之塔的能量,自然不可能让这种结界遍布整个凛冬。风暴之塔的能源虽然多,但毕竟不是无限的……而且它还要储备一部分来遏制各种天灾。
能护住的,也就是各种居民区了。
但如果真的确定那条宝石矿脉的存在,倒也不是不能直接建立起一个“新城市”。
就直接围着矿脉建立起来,插一个新结界。从零开始建城,可以消耗大量的劳动力、产生非常多的工作岗位,之后源源不断产出的宝石,又可以让凛冬拥有新的特产。
在这个世界,九成宝石都由宝钻岛出产。
但那只是一座岛屿而已,能产出多少宝石?
这东西可不会因为太多了而不值钱——贬值是肯定会的,但它毕竟是有用的。因为很多仪式,都需要使用在地脉中蕴养了许久的天然宝石。
德米特里并没有让安南等很久。
在五月的圣日刚刚过去不久,在安南用玩家们的眼睛远程围观了卡芙妮登基仪式的直播后。
还没过去一周,德米特里那边就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传来喜讯。
——宝石矿脉是真的。
而且那是一条大而富的水晶伟晶岩矿床,质量还相当不错!光是目前探测出的储量,至少就够采一百五十年——其储量甚至比宝钻岛的宝石储量还多!
作为其副产品的砂岩,也算是一种优质石料,有相当程度的用途。无论是出口还是用于凛冬基建,都是完全可以的。
甚至可以原地用于建城。
安南甚至可以想象,如果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凛冬甚至可能会迎来一波人口回流的大潮。
在冬年,不仅没有人口流失,反而有大量凛冬人回流——这无疑将会是一场奇迹!
安南并不打算将全部的利益,都由凛冬家族吞下。
那太贪婪了,而且反而可能会遇到相当程度的阻力。
——安南准备将其命名为“萨尔矿脉”,以此纪念萨尔瓦托雷提供的这面神奇的魔镜。
第六章 安南大公的钓鱼计划
安南在思索之后,采取的第一反应。
就是找来了拉斯普廷家族的家主……【失衡之美】瓦西卡·拉斯普廷。
因为安南相信伊凡。
伊凡之前对安南说过,“虽然拉斯普廷家的人都是怪人,但等你继任凛冬大公后,拉斯普廷将会是你最好的伙伴”。
因为拉斯普廷是守密者家族,也不需要担心他们泄密。
安南打算将发现这个矿脉的名义,冠在拉斯普廷家族身上。他们作为纯血的仪式师家族,会得知一些稀奇古怪的秘密、掌握一些莫名其妙的仪式并不奇怪。
会发现一条宝石矿脉——并因为担心自己无法独吞如此巨大的利益,而将相当一部分利益让给凛冬大公,以此换取挖掘宝石的特权,也是非常合理的。
这样一来,那些贵族们不仅不可能去找安南这边“见面分一半”。
反而会去找拉斯普廷家族寻求合作,然后一回头跑到安南这边要求安南制裁拉斯普廷家族。
这就是制衡之道。
如果安南这边太过失衡,贵族们反而会为自己而忧虑。他们会下意识的试图遏制凛冬家族——毕竟在冬年,凛冬家族也只是普通的贵族家族而已。
但安南把拉斯普廷家族推了出去,成为了在明面上“与安南瓜分利益、互相各有心思的合作伙伴”。
——那么这里,失衡的就不再是安南,而是拉斯普廷家族了。
那些贵族们要做的,就是试图把拉斯普廷家族拖下去。
就像是篮子里的螃蟹一样。
谁想要往外爬出去,就会被同伴们拉回来。
“陛下,您就没考虑过……我可能会不同意的可能吗?”
“失衡之美”瓦西卡笑道:“这可是把我们拉斯普廷家族架在火上烤啊。”
五月份的瓦西卡·拉斯普廷依然是女性。根据当天的月相,这次她是最为纯澈的人类形态。
她的瞳孔恢复了普通的棕色,脑后的深褐色马尾依然是分成一束披散着垂在左侧胸前、一束扎成马尾垂在右侧身后。
她微微发褐的皮肤,比起猫女形态看上去要暗上许多。指甲与眼影看上去也淡了许多,除了依然能看出强烈的左右不对称之外,倒是比猫女形态朴素了许多。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安南耸了耸肩,同样也是笑眯眯的开口道:“因为我打算卖给你们三成的股份。”
“这么多?”
瓦西卡有些讶异。
她原本以为,能分到一成二就完全可以来积极背锅了。两成就是她心中的理想线了。
毕竟她在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做。仅仅只是被推出去挡枪而已……居然能分到三成?
当然,这三成肯定是要做先期投资的……不过这就是小事了。拉斯普廷家族作为同样拥有精灵血脉的古老家族,不可能没有积蓄。
只要安南允许他们投资即将建立的“凛冬矿业公司”,那就等于是直接出让相当一部分的利益了。
可这三成……
但瓦西卡毕竟是一族之长。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您这是打算针对梅尔文家族了?”
凛冬、梅尔文、拉斯普廷。
这就是凛冬公国排名前三的家族。
一个世代掌控风暴之塔,并且稳定统治凛冬公国;一个永远有一位以上的黄金阶超凡者,而且每一代至少出产十位以上的白银阶超凡者;一个盛产大量仪式师,其比例占凛冬官方超凡者的四成以上。
凛冬家族其实最为重要的、能够号令霜兽的凛冬之血,大多数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概念。
毕竟霜兽对于多数人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他们不可能闲的没事干跑到小结界外面去看。也不可能有霜兽部队过来揍他们。
就像是诺亚人几乎看不到超凡者一样。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凛冬人,一辈子都不会看到活的霜兽。只有在每年从外面抓霜兽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抓捕霜兽的车队从城市中路过——那时候全城人几乎都会来围观。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相信“霜兽是真的存在的”。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凛冬家族其实不一定比巫师家族和仪式师家族要强大多少。
毕竟凛冬家族人丁太过稀少了。
在“能生就是胜利”的凛冬公国,这听起来就很软弱。但毕竟他们作为一个公爵家族,代代都是大公……所以倒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么在这个时候,凛冬与拉斯普廷瓜分了新矿脉的利润。
人们的第一反应,就不会是“凛冬与拉斯普廷合作了”。
而是“拉斯普廷家族是不是比梅尔文更强了”?
因为凛冬家族,向来是不被纳入“强度论战”的。
在拉斯普廷家族变强后,拉斯普廷出身的仪式师、自然而然就会抢占一部分大臣的职位。
他们原本就比梅尔文家族能生,如今再加上有钱。
这意味着梅尔文家族出身的巫师,权力将会被大量稀释。而安南的亲生母亲就是拉斯普廷家族的人,“拉斯普廷家族愿意与他瓜分利益”听起来也很合理。
在“失衡之美”瓦西卡看来。
如果这个矿业公司真的成立。
那么最开始的几年,拉斯普廷家族肯定会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被其他贵族们轮番打压。
但这个打压只是表面上的。
因为他们自己也知道,拉斯普廷家族一定会得到大量的新鲜血液。那么他们就不再会对“梅尔文”给予支援。
之后的几年间,恐怕朝堂之上会迎来轮番论战。
拉斯普廷在明面上会持续性吃瘪,但实际上吃的油光满面——倒是梅尔文家族的“朋友们”,却会一边骂着拉斯普廷、一边悄悄与梅尔文切断联系。
而这个时候,拉斯普廷家族不可能跳反。
因为这种局势持续的越久,他们的好处就愈多。
其他贵族们更是会开始自闭。
因为他们的成长速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得上拉斯普廷从宝石贸易中获取的资源——加起来都比不过。那么他们就只能开始积蓄力量、收缩势力。
梅尔文会突然被孤立。
“我计划在半年内,让梅尔文跳反或者认怂。”
安南点了点头,沉声对瓦西卡解释道:“你来帮助我,想办法逼他们一下。
“这三成的分成,只是定金。”
安南真正许诺的好处,就是日后让拉斯普廷家族成为“仅次于凛冬家族”的超大家族!
这让瓦西卡都讶异非常。
……安南陛下这是怎么敢的?
虽然她的确因为某些原因,而忠诚于安南陛下……但这不代表以后的拉斯普廷,也会忠诚于安南的后代。
这就像是凛冬与拉斯普廷两个家族,将“凛冬公国”这个公司的其他股东的股权,进行了大规模的稀释。
这会让如今的凛冬公国,重新变回一个声音。在梅尔文家族退缩之后,整个凛冬公国都没有任何势力,可以阻止凛冬与拉斯普廷的意见联合。
哪怕只是阳奉阴违程度的阻止都不可能。
这意味着,安南将重新获得凛冬公国的独裁权。
而作为代价……就是以后的凛冬公国,拉斯普廷的声音将会变得非常大。
而且这个计划,本身就可能会让一些已经被稀释到权力圈边缘的贵族们狗急跳墙。甚至可能会联合梅尔文家族公然反叛!
他们只要不举兵,安南就没法用军队讨伐他们。而他们铁了心要与凛冬与拉斯普廷两个家族作对的话,恐怕凛冬公国将会陷入一片混乱。
除非……
瓦西卡的瞳孔突然收缩一下。
“……祖母她……是不是要醒了?”
她有些不确定、又有些畏惧的询问道。
如果老祖母醒来,那这个计划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冬年的凛冬家族只是普通的贵族、优势在于控制风暴之塔——但到了丰年,他们就是最大的神官家族,其地位比教宗更高。
安南缓缓点了点头。
“老祖母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半年之后……今年十月左右,老祖母就会醒来。”
年幼的大公如此说道:“等到‘开春’之后,凛冬将会迎来空前的发展期。坐在这个风口上,哪怕是猪都能起飞。
“只要老祖母清醒,我的意见不会有任何人敢于违逆。但老祖母也不会同意我随意的攻击其他贵族……因为这是暴君之举。他们也同样是老祖母的‘子孙’,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但如果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来,明面上开始与我作对就不一样了。那无疑是质疑家主的权威……而我不希望那些之前与我作对的人,能够迎着这份红利,分到什么好处。”
安南露出纯真的笑容,十指交叉置于胸前:“我可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因为他们之前找我麻烦就记仇。
“只是希望那些看不顺眼我的人,能够尽早、诚实的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已。”
“五个月的时间吗……”
瓦西卡略一沉思。
她突然开口:“那您不如……再出趟国?
“在六七月时,您找机会出一趟国。如果您放心的下我,就把德米特里殿下和玛利亚殿下都带上……
“我这边有办法,让他们开始动一些歪心思。”
第七章 怯懦者的勇气
在六七月份,安南的确是有出行计划的……而且可能还比较久。
联合王国那边显然是非去不可了。
不久之前,萨尔瓦托雷那边给安南带来了新情报。
那是来自喀戎大师的情报……他作为马人的未来视,看到了“伟大级咒物:烟雾镜”将会在七月中出现在联合王国。
——将会。
这个词用的让安南稍微有些在意。
不过安南倒也没有去追根究底的想法。
那些先知学派的巫师,已经让安南熟悉了这种不说人话风格。马人作为先知巫师的祖师爷,这种谜语人风格也可以说是演绎的非常本格了。
既然预言的准确率是有保证的,就不要去追究细节了。
根据经验,当国王开始对预言怀疑、然后开始自己瞎几把微操的时候,就会平添许多完全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既然知道喀戎预言准确率足够高且有相当程度的可参考性,以及喀戎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用人不疑。
安南有时候也会为自己惊叹。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候,已经逐渐熟练掌握了各种避开奇妙flag的技术……
不过联合王国那边还得等到七月中,才会有事件发生。
在那之前,安南还得先去找一趟奈菲尔塔利。
之前安南已经与奈菲尔塔利约好了,在六月底之前去一趟孢殖磨坊。
按照原定计划,应该是安南在检测圣骸骨适应性之后,就要去找无畏圣者阿方索,去和其他的几位候补圣者、一同竞争“无畏之骨”的名额了。
不过,这个计划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
按照原定的人选,有意愿继承阿方索成为无畏圣者的黄金阶超凡者……除了安南之外,就只有“石中船长”塞利西亚,和“逆冬者”弗拉基米尔了。
但就在这个仪式举行前的两个月,却突然出了些问题。
塞利西亚失去了“石中船”白银,被打退回了白银阶、如今正在为安南大公服务;而逆冬者弗拉基米尔则被安南亲手“场外淘汰”,直接陨落。
结果现在还能够执行这个仪式的人,就只剩下了安南。
光是想到这里,安南表情就变得很是微妙。
——他真的不是想要在场外淘汰掉塞利西亚和弗拉基米尔啊!
但总感觉,他这边已经是彻底说不清楚了……
不过问题也倒也不大。
因为安南,其实根本就不想要“无畏之骨”。
他当时之所以会答应奈菲尔塔利,只是不希望无畏之骨落在逆冬者弗拉基米尔手里,成为敌人的力量。或者说,是打算用“无畏之骨”作为一个诱饵,把之前一直躲着他的弗拉基米尔钓出来。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白送的圣骸骨,你不要吗?
如果这个东西的“质检合格”、安全可靠,安南当然会要。
但问题是,安南根本就不信任灰教授的技术。
安南首先就没有获得代表“勇气”的【无畏之骨】的认可。也就是没有被这份圣骸骨所关注。
正义、仁慈、牺牲、希望、守护。
目前看上了安南的圣骸骨,一共就只有这五块。
虽然安南觉得自己也不欠缺勇气……但他总感觉“无畏之骨”可能已经被灰教授玩坏了。
阿方索根本就不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但灰教授通过给他注射含有高浓度“勇气”的圣骸骨提取液,让他直接获得了“非常接近无畏之骨”的特质……绕过了圣骸骨的检测。
在无畏之骨的判定中,阿方索的本质与自己非常近似。那么他就是一个适格的使用者。
也正因如此,阿方索的身体才会破破烂烂到这种程度。
圣骸骨与它们的宿主,是一个相互选择、相互改变的过程。
圣骸骨固然会非常挑剔自己的宿主,只要对方违反誓言、或是不再纯粹就会离它而去。
但它同时也会不断的供给能量,改造身体。使其更加契合自己、同时也会延续宿主的生命。
但因为灰教授的“强制认可技术”,导致了圣骸骨并没有检测到阿方索的身体不适配。在“无畏之骨”那边来看,阿方索与自己的适应度非常高,完全不需要进行调整、可以直接满频率输出。
大概就像是电压不适配的情况下,强行使用电器。
如果是精密电器的话,可能在插头插到插排里的瞬间,就会直接被电压击穿、爆出一团烟来了吧。
阿方索的身体没有当场冒烟爆掉,只能说无畏之骨给他加的坦度的确是挺高的……
这点来说,也可以看出灰教授的才能。
目前来看,他的这个技艺,恐怕也只有“无畏之骨”支持这种玩法。
因为【无畏之骨】可以给无畏圣者增加极强的韧性——虽然不知道无畏之骨的具体效果,但上一代的无畏圣者、正面接受了攻击力在所有神明中也称得上一流的鸢尾侯的攻击,也没有因此而殒命。
如今,阿方索的身体即将崩溃。
如果不能在他崩溃之前将圣骸骨卸下来、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的话,他肯定会被无畏之骨彻底撑爆。到了那时,就是一团异界级的噩梦。
他即使要死,也必须得等他的圣骸骨拆卸下来之后才能死。
当然……他毕竟是奈菲尔塔利的亲哥哥。
如今奈菲尔塔利,也是玩家们的仪式导师。而且阿方索也来过一次凛冬公国,在安南看来他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安南还是希望他能够活下来。
但安南也并不圣母。
——他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救活阿方索。
因为阿方索还没有重要到那种程度。
安南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
圣骸骨之间的确不冲突,装备了一枚、没说不可以装备另一枚。但使用作弊手段,直接修改性格来强制适配“无畏之骨”,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把高浓度的圣骸骨浸出物打到脑子里——这毫无疑问会直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那样的话,安南就会完全变成了一个“勇者”的形状。
就连产生足够强烈的自我怀疑,都可能会被圣骸骨抛弃。
这种程度的心灵剧变,肯定会让之前看上安南的圣骸骨拒绝他。
圣骸骨:你变了。
……虽然这种手段,不会粗暴的直接改变一个人的人格、但却有可能间接影响其性格。
那无时无刻回响在脑中的“无端的勇气”,只要稍微不去约束、很容易就会膨胀成傲慢自大。
必须是一个足够自卑、沉默而理智的人,才能与这不断在心中孵化的勇气相制衡。
根据灰教授的计算,这反而可以让一个自卑的人获得自信,成为一个正常人。
之所以选取阿方索这个普通的白银阶超凡者,不是因为他运气好。
而是因为经由灰教授对心理的测算,只有阿方索能够控制住这股新增的勇气。
——正因自身足够怯懦,才能掌控这股最上级的勇气之力。
这不得不说……是相当的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