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玩家超正义TXT下载玩家超正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玩家超正义全文阅读

作者:不祈十弦     玩家超正义txt下载     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不知所踪的第四史论

    闻言,玩家们怔了一瞬。

    他们原本还有些嫌弃自己输出不够,这把任务全靠安南来c、自己光是过来占了个场子、之后就一直摸鱼了……能混个脸熟就算是回本,那些孩子救了下来就算是大赚。

    但他们却没想到,自己在安南这边的评价却不是“划水狗”,而是“英雄”。

    这绝非过誉。

    孩子、德芙、四暗刻……

    除了这三个最为显眼、打出了最多贡献的“明星”之外,当时飞在天上的安南、其实还关注到了一些“用于后备”的玩家。

    哈士奇当时也已经绕到了附近、西酞普兰已经释放出了自己的灵体、美味风鹅也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刀刃。

    如果流浪的孩子的“藤击术”、与四暗刻的爆炸物都没能清除掉那些植物的话,老鹅他就会立刻劈出自己蓄势已久的一击剑气。

    而且破坏巫师,也并非只有孩子一人。

    那些没有与安南接触过的玩家之中,也有不少的破坏巫师。他们对破坏法术的掌握程度不够精通……没法用爆破技术,精准的在这种土木混合物中打出洞来。

    但只要能够接近到二十米内,他们也可以使用法术打一些输出——为了防止被直接驱逐出去,他们甚至都做好了打一发法术、就直接被敕令巫师们抛到岩壁上拍死的准备。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倒不是什么“啊我要牺牲我自己拯救我的队友”之类的东西。

    而是能用自己的身体打出那么一点输出,也比被boss直接秒了、或者在这里摸鱼划水强!

    事实上,因为更多的玩家,都倾向于选择较远的战斗距离……玩家中的法系职业比例可以说是相当高。

    第一批降临在冻水港的玩家们,就已经占了如今近战玩家们的五六成。而在这些近战职业的玩家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是能够担当坦克职责的,真正的“前排”。

    其余的,最多也就是快乐风男一样的游击型战士。或许比巫师还要脆不少——巫师中也有擅长防御的流派,比如说塑形或者先知。

    只要不像是传说中的“塑型之裘德”那样直接在视野外被狙死,巫师都比这些近战打输出的脆皮肉的多。

    典型例子就是老鹅。

    美味风鹅所转职的剑圣,就是这样的一个脆皮职业。不过他也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一特点,所以这个没有头发的强壮光头,战斗风格逐渐从少林武僧般的朴实刚强,逐渐趋向于同样没有头发、但脑后有条形码的另一个光头……

    在敌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之前,他不会轻易上前。

    也正因如此,一直到战斗结束、他都在后面全程ob,没有白白上前送人头。这也是他为什么在安南冲入洞口之后,他就立刻跟上来的原因——从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一阶段”的大山·尼古拉斯,而是那个“二阶段”的魔龙·尼古拉斯。

    只是二阶段的boss被安南秒了,这点让他很遗憾。

    并非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玩家们太过能干了,才导致只有反应最快的那些“抢到了贡献”。

    而如果他们不小心失败了,就会立刻有其他人顶上。

    剩余的那些玩家们,也同样有能力、有觉悟。只是他们少了一点运气,没来得及出手而已。

    他们同样也值得尊重、应该被夸赞!

    玩家们“复活”的可能性,不只是让他们变得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更是可以让他们变得无比璀璨。

    即使扛下所有伤害、也绝不会退缩半步的果敢——将全部的信任交给自己身后的战友们,相信着他们能够治好自己、解决敌人,因此在身受重伤的时候也绝不会转身逃走。

    没有什么战友,是比玩家们更值得信任的了。

    ——安南再度意识到了这件事。

    或许之后,也可以多带他们打打boss……

    不过被安南猛夸了一顿,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或者说,会对安南有激烈反应的玩家,都因为看到boss时的反应同样激烈而积极、而在前两波的时候,就被尼古拉斯顺手清掉了……

    而在其他玩家们要么在害羞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要么沉浸在回忆中、要么因为年纪大了而感觉和周边的同伴格格不入有些尴尬的时候……

    在一旁直勾勾盯了安南好久的哈士奇突然发问,打破了沉寂:“老大……你是在找什么或者等什么吗?”

    安南有些讶异的看向哈士奇。

    她是唯一敏锐的捕捉到了安南迟疑情绪的人。

    “是的。”

    安南点了点头。

    他其实在等第四史论——但奇怪的是,第四史论迟迟没有出现。

    这是安南唯一不理解的地方……而银爵士也没有对这个问题给予任何回应。所以安南想,这里或许有什么没有被自己注意到的细节。

    如果说……腓力在第四史论中所写下的内容,是“我必目见天车归来”。

    如果这里的天车指的是安南,那么这项历史就已经被完成了,第四史论就破解了自身的咒缚、即将重新显现于“第一史”中。

    可是,安南并没有看到第四史论重新显现。

    但如今说,这个天车指的是“真正的天车”,安南又不能算是完整的天车。因为他还缺少最后的六分之一的碎片。

    可腓力已经死了——他从这个历史中被彻底抹除了,死无全尸。那么他所写的这个历史,也就无法完成了。

    然而第四史论上记述的内容,又是会必然完成。

    这到底是卡了bug,还是另有隐情、哪个地方的细节没有被安南注意到?

    先让玩家们在这里多等一会吧。

    他得赶紧回去一趟、把这边的事跟卡芙妮说一下。

    他能够变龙了的这件事,也得跟玛利亚说一声。

    安南摇了摇头,下定决心:“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姐姐会担心的。我先回王宫一趟……你们注意安全。最好留下一些互相策应的人手,其他人也尽早离开吧。”

    明明击败了强敌。

    但安南却反而感觉有些不安。

    就像是他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安南很快从血蝴蝶谷离开,原路返回、回到了村落中。

    看到安南从血蝴蝶谷中出来,雅各布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刚刚远远看到了那个天灾般巨大的山脉之时,甚至都绝望了。

    但好在他之前偷偷布置在安南身上的仪式还在生效,告诉了他安南还没死……这才让他没有赶紧跑路。

    他不知道,如果他把安南大公带出来之后、安南牺牲在了这里,玛利亚殿下会不会迁怒他。但如果安南没有出来,他肯定是会立刻跑路的。

    “回去吧,雅各布。”

    “没问题,陛下。”

    “洞开者”雅各布立刻应道。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那盒【万能溶剂·阿佐特】——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点了,基本只够他和安南传回王宫。

    不过之后,他们会做地铁回国。安南也没有什么外出的需求,应该也用不着这东西了……

    他将阿佐特涂抹在钢钉上,并将其钉入自己的掌心。这是他独有的仪式准备。

    “我乃锁扣,钢为锁匙——我以光洞开己身血肉,如同以钥匙开遍全部的门。”

    说着,他缓缓将钢钉抽出、如同拖着什么透明的沉重的东西。

    他被钉了一个洞的左手,上面的洞看上去像是在膨胀一般——但那似乎又是幻觉,定睛望去什么都没有。

    “我以光洞彻自身,如同钥匙洞开门锁。因而我乃门扉,链接此与彼之地。

    “我既以光洞彻自身,因而我乃钥匙——我将洞开一切门扉。”

    他吟诵着,手中的洞在旋转、膨胀着。

    微光从中冒出。

    他伸手摸向安南、又摸向自己。

    随后,那个洞骤然扩大——涌出的光将他们包围,拖入了“光之门扉”中。

    但安南却突然在光之乱流中睁大了双眼。

    ——这感觉不对。

    与之前传送的感觉都不对……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坐在车后座时、前面开车的人突然刹车了一般。整个人都像是被从车后座上颠了一下、屁股都离开了座位一般——

    “很久不见了,安南陛下。”

    一个低沉的、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

    在安南无法看清的光之乱流中,一个握持着手杖的黑色剪影向他缓缓走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沉默的袭击者

    这些四面八方而来、蒙蔽了安南双眼的幻光,让安南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这也正是“第四曜”的一种。

    在越界之时、世界狭缝中的幻光扭曲了常世的色彩,因而凡人的大脑,也无法以先前建立的“色彩体系”来分析这种光。

    在这四处充斥着幻光的狭缝之中,只有幻光的“浓淡”、而完全没有颜色。甚至就连大致的脸型都看不出来……能够看出这是一个人、他握着一根手杖般的棍状物就是极限了。

    仅凭着有些失真的声音,安南根本无法判断出对面的身份。

    但安南可以确定一件事。

    这个时候,把自己从传送仪式中截下来的人……毫无疑问,是心怀恶意的。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

    “……你们当敬重我。

    “因我已撕碎镜中之光,行于命运之上!”

    随着安南毫无预兆的咏唱,他身上迸发出了璀璨的光:

    “我乃天车御手,率六百群星自下而上降落至默卡巴哈大殿之人!我乃天车,我将打开光界一切之门关!

    “我将打开三重之门关:我将打开目与塑之门关、我将打开善与常住之门关、我将打开蠕虫与蝉之门关——”

    就连安南的瞳孔中,也骤然溢出了纯澈无比的光辉。他纯白色的长发自发根开始蔓延光化、变成了漂浮着的触手般的光流,身后探出四片光翼。

    这颇具精灵风格的新白袍,与之前露肩又露腰的白袍相比又优化了不少。

    安南的上一件衣服,其实就已经非常便利了——那件衣服被玛利亚去掉了肩膀与双侧腰部的布料,刚好能够容纳光翼。

    唯一的问题是,在不战斗的时候,反而需要披上一件斗篷或是披肩来遮挡身体……

    安南最开始虽然感觉有些走光,但总好过像是隔壁绿巨人一样,每次战斗都会爆衣。所以他想了想,也就接受了。

    银爵士考虑到了安南的特殊需求,但又感觉之前的衣服太过暴露,于是他没有询问安南、就直接给安南进行了改造——总的来说遮盖率上升了不少。

    新白袍只有需要见光的左臂裸露在外。

    而看似布料很多的后背和后腰,则有两道类似裙摆的折叠结构,在光翼探出之时、它们会自动上扬,刚好容纳光翼展开。

    这样即使光翼探出,也完全不会暴露皮肤。

    看到安南咏唱着“仪式法术·天车之痕”,对面那个虚幻的人影却是没有攻击、也没有逃离。

    他只是拄着手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出低沉的声音。

    “天车……呵……”

    那人嗤笑着:“这就是你希望得到的力量?”

    那是冷彻心扉、饱含诅咒的低沉言语。

    仅仅只是听到,就足以让思维冻结发僵。恐惧与绝望浸染于言语之中,无需念出“霜语”或是“龙语”之类的神秘语言、也能够改变世界。

    就如同刚嚼过了薄荷,口中会有清香;抽过烟之后,唇边会余有烟味一般。

    唯有常年缓慢、沉痛的咀嚼着痛苦与绝望的人,才能将这份绝望浸染于言语之中。

    安南深深呼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三之塞壬。

    在安南完成光化后,他对光辉要素的抗性就加深了。获得了对第四曜的抗性之后,幻光对他的扰乱就彻底消失了。

    他那喷涌着光辉的双眼,显然已经无法用来看清东西了——安南如今用来接受视觉资料的,并非是双眼、而是他身后的光翼。

    光翼就像是一个信号塔,不断向周围收集着各类的光。

    在这个过程中,也能将周围的视界信号化。

    不限于双眼,只能看到眼前狭窄的一片,而是能够清晰的看到周围整个球形范围内的视野。

    如此一来,他面前那个人的身份便立刻暴露了出来。

    正是之前在大公府逃走的——

    “……弗拉基米尔。”

    安南低声喃喃着。

    被安南叫出名字的逆冬者,没有慌张也没有意外。

    反而只是轻笑着,不慌不忙的双手拄着手杖,幽幽看向安南、一言不发。

    信奉蠕虫、将自己转化为梦界生物的弗拉基米尔,的确有这个能力可以干涉传送。

    弗拉基米尔能够自如的在世界的夹缝中穿行,如果他能够事先得知安南进行传送的具体时间与位置,的确是能够把他直接截停下来的。

    精确传送,并非是如同飞机或是汽车之类的安全运输。

    他的确是一个技术活,但考验的更多在于本能、而非是知识。做个比喻的话,其实传送者的体验要更接近于平衡车,一个走神可能落点就会出问题。

    而载人传送时的压力会成倍提升。

    如同以平衡车的方式,运送着多人一般。只有真正的老司机才能长距离带人传送……除非在传送末端有人接引。

    那样的话,传送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就像是使用能够自动收回的钩锁、勾住了墙壁上突出来的铁环一般。只要定位准确,不需要任何技术就能传送过去。

    玩家们使用的传送,就是后者这种。

    “洞开者”雅各布之所以因技术好而被安南选中,带在身边,就在于他是一个“平衡车大师”。

    他能够凭空间感和地图,直接传送到自己未曾去过,也没有设立锚点的位置。

    大概就是那种不使用卫星导航地图,而是扫一眼地图、得知目的地后,就直接开车跑到自己没去过的城市中,还依然不会迷路的那种老司机。

    而逆冬者弗拉基米尔,就是将安南直接从这种无目的的“载人平衡车”上一把直接拉了下来。

    安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指骨。

    弗拉基米尔上次逃跑时留下来的指骨,如今就作为咒性材料、而被存在雅各布的仪式袋中!

    那个指骨上,或许有维克多和雅各布也没有发现的某种定位标记……而且还能穿透保存用的仪式,被弗拉基米尔感知到。

    恐怕就是那个东西,把弗拉基米尔引了出来!

    雅各布第一时间,肯定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但他却没有停下。

    他的经验告诉他,最好还是先回去报信——能把安南强行从传送过程中截留下来的人,他留在这里可能只是给安南添麻烦。

    而且他手头的耀之油已经不多了,如果耽搁一下、可能就回不去了……

    倒不如赶紧回去,找到萨尔瓦托雷支援一波、再带着人赶回来。

    ……不过安南倒是希望,他最好回来的时候能多叫点人。比如说把玛利亚和维克多都叫上——他如果只带着萨尔瓦托雷或者卡芙妮回来,那可能就是传过来送了。

    周围的光流逐渐散去。

    他们周围的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

    被终止的传送,将安南与弗拉基米尔直接抛到了某个荒郊野岭。

    “……让我猜猜看。”

    安南平静的、带有三重回音的声音响起:“你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找到我了。但你现在才出手……

    “是希望借我之手,铲除尼古拉斯二世吗?”

    弗拉基米尔微微眯起眼睛。

    他默不作声、完全没有理会安南的询问。

    在他的身后,逐渐显现出了一个高大的、暗灰色的阴影。

    那是一个全身布满伤疤与新鲜的伤口,双眼绑有浸血的绷带,耳朵与舌头被切掉,有着八只反曲、畸形手臂,披头散发的疯癫人形。看起来就像是用疯子的肢体拼凑出来的“树”一样……四对手臂高举向天,像是在迎接着什么。

    它的心脏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可怖伤口,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内部,是如同心脏一般的暗红色球体,它正缓慢的搏动者。

    ——弗拉基米尔的崇高假身。

    强烈的危机感,在安南心中蔓延。

    下一刻,安南感觉自己周边的世界,眨眼之间,就被浸染成了充满绝望的暗灰色。而他自己却是一动不能动——就连纯粹的光,也被凝固在了空气中!

    弗拉基米尔没有说一句话,就毫无预兆的向安南发起了攻击!

第四百五十六章 【命运】

    随着崇高假身浮现而出。

    周围的气氛骤然为之一变——如果用类似漫画的表现形式,如今安南甚至就只剩下了白色的线条。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浑浊的灰黑色。

    怨恨。恐惧。绝望。

    咒诅。哭号。悲泣。

    在被那飞速扩张的灰黑色领域浸没的瞬间,诸多嘈杂的低语声、便同一时刻浮现在安南耳边。如同那些复杂的感情,都映入安南的心中一般。

    但是——

    听不到。完全听不清。

    因为声音太多,过于混杂……每个声音都竭尽全力的试图表达着什么,反而让安南什么都听不到。

    下一刻,安南突然惊醒过来。

    周围灰黑色的世界悄无声息的骤然破碎。

    但那却并非是被安南的力量击碎……而是被主动终止。

    安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的闪烁着荧光的鲜血眨眼间浸没周身,将刚得到不久的白袍直接染红。

    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所贯穿一般。

    虽然伤口的形状非常类似,但那却并非是“刺伤”。

    ——而是“裂开”。

    就算安南已经光化,普通的刀刃根本无法伤害到安南……但这些伤口却依然在安南身上浮现而出、

    他身上的白袍甚至没有被撕开、也没有被划破。

    就像是沾了水的纹身贴,将上面的图案转印在了皮肤上。这些伤口凭空出现在了安南身上,并给安南直接造成了巨大的伤势。

    【健康度:65%】

    仅是起手的随意一击,便轻而易举的带走了安南三分之一的生命。

    这甚至还算是对方手下留情……

    如若不然,他只要瞄准安南心脏、大脑或是背后的光翼进行攻击——这才是安南如今的弱点。

    安南面色有些难看的握紧了三之塞壬,微微后退一步。

    他面前三步之外,已经全部被灰黑色的领域包裹在内。

    植物变得衰朽枯干,太阳也变得暗淡。空气中飘荡着宛如纯黑色的柳絮般的残片。

    宛如鬼影般枯干的植物,在阴暗无光的灰暗领域中狰狞如恶魔一般,空气中都充满了绝望的情绪。

    ……这真的是……受难要素吗?

    安南一时之间有些怀疑。

    他也见过受难圣者。

    虽然都是以“自身的伤口”为媒介,施展的攻击……但逆冬者弗拉基米尔的崇高假身,却让安南想到了名为“灰匠”的回忆与绝望之神。

    安南没有使用神术来治疗自己。

    光化之后,那些伤口浸出的血所发的光愈发明亮——并非是蠕动着的肉芽、而是能够粘合身体的光。他的健康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上涨着。

    而刚刚毫不犹豫攻击过来的弗拉基米尔,却反而没有继续展开要素领域并追击。

    反而像是最开始那样,握持着手杖不慌不忙站在原地,平静的看向安南。

    “为何——”

    安南低声询问着。

    他并没有具体的去询问什么,只是表达自己的疑惑。

    因为他不解的实在是太多了。

    从最开始,在安南得知弗拉基米尔的存在时……就感觉这个人身上充满了迷雾。

    他到底为何叛逃——这个问题,安南已经得到了答案。

    但是……

    他到底如何了解的蠕虫?他为何非要去寻找蠕虫?他祭拜蠕虫所图的是什么?

    当时在大公府,他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为何要突然逃走?

    又为何偏偏是现在,冲出来把安南拉到荒郊野岭,一句话不说就发起了攻击?

    他使用自己的要素之力,对安南轻而易举的造成伤势之后、又为何停在原地而不追击?

    ——唯独弗拉基米尔的行为模式,安南无法理解。

    他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难以预测。

    ……或许他也真的是一个疯子。

    “为何?”

    弗拉基米尔听到安南的询问,反倒是轻笑出声:“陛下,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非要有个什么原因。

    “硬要说的话……我想您一定知道那句话。

    “——命运乃天车之辙。”

    “……我听过这句话。”

    安南沉静的问道:“但是,你想表达什么?

    “这里只有我们。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在这里已经可以说了。”

    突然攻击自己,而在自己疗伤时却没有出手追击……

    这是希望安南不要打断接下来的话题?

    那听听他的话,倒也无妨。

    再聊一会,他身上的伤势就全部治愈了。

    不管弗拉基米尔想要做什么,总之先保证自身状态处于巅峰期……就肯定比状态不健康的时候,强行与对方作战要好的多。

    “我从很久之前,就在思考这件事。”

    逆冬者弗拉基米尔口中,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命运……到底是什么?”

    但让安南有些讶异的是,他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年轻起来……就如同逆冬者此刻的面容一般。

    他那如月长石般的渐变浅蓝色瞳孔,与那挺拔的背部没有丝毫改变。

    可他脸上……那遍布一条条蜈蚣般伤疤的面容,却在逐渐变得年轻起来。

    他脸上那些伤痕,都是在离开安南之后,才出现的伤痕。随着它们逐渐变淡、他脸上凹陷下去的血肉也逐渐变得充盈,枯干的皮肤逐渐恢复生机。

    而周围的世界却变得更加荒芜。

    六七十岁、四五十岁、三四十岁……

    最终,弗拉基米尔的样貌,停留在了三十岁出头时的姿态。

    ——返老还童。

    “命运。”

    低沉而带有韵律的声音响起。

    那是会让人联想到那个格外偏爱青眼白龙的男人的声线。

    从身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者,逐渐年轻到三十岁的弗拉基米尔,睁开那宝石般的瞳孔、注视着安南,仿佛在嗤笑着什么:“是谁规定了,会有无法被改变的命运呢?

    “我绝不相信什么命运。如果真的存在命运,也绝不应该只有天车,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只要我来控制天车,让天车改变命运、岂不就是等于我亲手改变了命运?”

    安南沉默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总觉得,弗拉基米尔的话还没有说完。

    “哼。”

    重新变得年轻的弗拉基米尔,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从诞生之初,就被诸神期盼着成为神明的陛下你,想必是不会理解的。

    “在陛下您三岁的那一年……一位被我抓捕的,以预知命运闻名的老仪式师、曾为我进行了一场占卜。

    “他说……我将会使凛冬变得强盛,我将会杀死自己曾经侍奉的幼主。以及……我终将成为天车的养分。”

    弗拉基米尔平静的说着:“当然,我并不畏惧死亡。

    “因为死就是死,每个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至于我为何而死、我的死会带来什么,我并不关心。

    “那是在我死后发生的事。我已经闭上了眼,无知无觉。我的死带来了什么、又葬送了什么,不过是给安慰灵智将消散的我,和我亲属友人的东西罢了。”

    死之意义——不过是愚妄而虚幻之物。

    逆冬者嗤笑着:“但很巧,我没有亲属、也没有什么友人。我自己也不在乎这些。

    “我所好奇的是……他根本活不到未来那个时候,因此他所遇见的‘命运’与先知法术的原理无关。他到底是如何看到的我的——命运?

    “于是我拷问了他。他在并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的情况下,交代了我至今为止的命运线。令我心惊的是,这一切都与我的经历十分吻合。

    “我又让他去预言其他人,结果也是一样的准确。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似乎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么,我想——我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一生、从过去到未来发生的一切,是否都是已被设定好的?是否某个伟大级咒物,早就已经写下了我从出生到死亡的的一生?

    “——甚至就连我产生质疑的这一瞬间,也是早就已经被定好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我要成为,天车御手

    安南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否定你的质疑。”

    他轻声说道:“但你的质疑毫无意义。

    “因为你没有证据、无法验证、更没办法改变它。这已经是超出了你认知的事物,对提出的一切质疑都毫无意义。”

    这就像是从未接触过科学知识的农夫,突然打算去研究宇宙起源和永动机一样。

    “你认为这一切都已经被注定,这实际上就是猜想自己生活在一场盛大的噩梦之中。只是你无法察觉到这场噩梦的真相,更无法识破它的规则、或者从中逃离。”

    而逆冬者弗拉基米尔也并不反对这个说法。

    他反而是点了点头,双手在身前握持着手杖,平静的说道:“一点没错。

    “我并非是先知学派的巫师,也不了解命运领域的仪式。我所了解到的这些,都是别人跟我所说的。我不完全了解、更不会全然相信。

    “我就像是一个妄想着‘现实即噩梦’的狂徒。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生活着的这个世界是否真实。”

    变得年轻的逆冬者望向安南,缓缓说道:“但假如这个噩梦有一个【主角】。

    “——那么它一定就是你,安南。”

    “……你就因为这种猜想,就想要杀死我来终止这场噩梦吗?”

    安南冷静的望着弗拉基米尔。

    他嗤笑着,缓步后退:“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是一场噩梦、而我真的是噩梦的主角……那么你杀死了我,也不可能从中跳出,只会让世界毁灭。

    “或者说——假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又如何判断你杀死我不是命运的一环呢?就如同那个为你占卜的老人所说的一样……”

    “——请不要轻举妄动,陛下。”

    在安南刚想动一下的时候。

    弗拉基米尔便立刻扬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有一些话,希望您能够听完。我不希望再使用要素攻击一次您……我不确定您身上残余的光,还能否将您从那种伤势下复原。”

    听到这话,安南明白了什么。

    “……你最开始袭击我,就是为了让我停下来听你说话吗?”

    他与弗拉基米尔相比,毫无疑问是弱势的一方。

    那么想要获胜,恐怕就只有偷袭了。

    弗拉基米尔就是担心自己会说着说着话,突然偷袭他……才将提前出手,把自己打成轻伤吧。

    “没错。”

    弗拉基米尔嘴角微微上扬:“我也是看着您长大的,陛下。我当然很像要……和您再聊聊天。”

    “……呵。”

    安南冷笑一声,也的确是停下了脚步。

    贸然与弗拉基米尔开战,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因为他的确打不过。

    他刚刚结束与魔龙尼古拉斯的战斗,变身成龙也有相当程度的负荷。他甚至已经用掉了自己每天一次的【辉煌剑】,手头还没有额外的银币。

    他现在,甚至连剑都变不出来。

    无论是用辉煌剑、约束“光辉”而成剑,亦或是用银币来使出神术“锋锐之物”……都是做不到的。

    他手头唯一翻盘的手段,也就只有【三之塞壬】已经被用掉一次的,“疯狂之心”带来的精神控制。

    只要弗拉基米尔还没有踏入真理阶,那么他应该就无法抵抗这一精神控制。

    但那个能力,却并非是即时的。

    龙化的安南能以光的形态,将其在短时间内释放出来。但如果是手持权杖的话,恐怕至少要用权杖确实的击中对方、或者让对方凝视权杖数秒才行。

    安南在等待着唯一的机会。

    既然弗拉基米尔想唠……那多和他唠唠也好。

    最差也能拖一下时间。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直接聊死他——大概。

    不过也有可能把对方说到恼羞成怒,直接召唤自己的拳头对安南攻击表示的可能……

    “陛下您刚刚说的不错,我的确不知道杀死您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怎么样。更无法确定,您是否真的能够改变他人的命运。”

    弗拉基米尔继续说着:“毕竟在预言之中,我最后的确杀死了您——而如果最后我反而被您所杀,大概就是天车将这命运改变了吧。”

    “那么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安南冷静的问道。

    逆冬者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我并没有在纠结。我只是在想……我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不幸,是否也都是因为这已经被楔定的命运?”

    “已经开始埋怨这世间的不公了吗?”

    “不。如果真的是我自己太过弱小、战胜不了危机,那的确怪不了其他人。但因为种种‘巧合’,让危机在我无法抵抗时提前来临,它就从危机变成了悲剧。

    “而这就是命运——被确定的命运。什么只要努力,就能战胜命运……都是虚假的。命运早就已经被确定了,甚至是否选择努力、努力到何种程度,也只是命运的一环。”

    弗拉基米尔深深的望向安南:“众所周知,命运乃天车之辙。换言之,就是天车有着改变被确定的命运的可能。即使是在弱小的时候,面对无法抵抗的危机、也总能将其化解……

    “——那么,为什么我不是天车?”

    他发自内心的质问着:“为什么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为什么只有天车,才有着改变命运的能力?”

    弗拉基米尔寂静的笑着。

    他的嘴唇安静的扬起,裂开如新月——就像是在嗤笑着什么一样,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我无法成为天车,但我想……我大概可以控制天车。既然【命运乃天车之辙】,那么只要控制天车的方向,就等于控制了命运。”

    听到这话,安南的心骤然收紧。

    他突然有预感。

    他接下来,应该就要听到弗拉基米尔真正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了。

    “因为我迫切的希望看到命运……蠕虫就给予了我这项能力。”

    他低声喃喃着:“我的确是看到了。”

    那如同宝石般的双眼璀璨发光。

    “于是我就看到了——罗斯堡的那位老子爵,他原本并不会被你所杀,而是顺利完成自己的重生仪式……但是窃梦者丹顿,却通过仪式、将原本属于他的真理残章丢在了老子爵身上。

    “——于是他就死了。他的命运确实被改变了。”

    弗拉基米尔平静的说道:“而这个计划、这个方法,正是我交给他的。他是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

    “原本的梭罗尼克会死在地下……无论何时,塞利西亚只是他的假面而已,他始终都是梭罗尼克。但与你扯上关系后,他却彻底变成了塞利西亚,并且活了下来——我希望修正这一命运,试图杀死她的时候、却也被打断了。

    “梭罗尼克不会在‘死’上附加这么多的要素,他不会试图在‘死’中寻求价值。在我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塞利西亚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杀死她,并且离开了……

    “——你已经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已经再也无法作为梭罗尼克而死了……或者说,昔日的梭罗尼克已经被你杀了。

    “而德米特里殿下原本的命运,是注定一生不幸。但你却将他的命运所扭转……将他的女儿救了回来。

    “玛利亚殿下原本会死在她三十二岁。而她如今的命运,也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发出低沉的声音:“那么,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命运被扭转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因为你背叛了我。”

    安南注视着他,平静的答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敌人。”

    “为什么你的敌人,就要注定不幸?难道只是成为你的敌人,就会成为世界的敌人吗?”

    弗拉基米尔仰起头来。

    他并非是看向安南,而是抬头望向天空。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这又是凭什么?”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

    但他也没有等待。

    “我要的就是这样。我要成为你的敌人,然后击败你——我就是要成为你的敌人,然后来证明你无法改变我的命运……或者,我自己就可以改变我的命运。”

    弗拉基米尔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如果击倒他人的不幸命运、然后立于其上,就是天车之辙的话……”

    他再度望向安南。

    却并非是在看着安南,而是在看着安南身后的什么东西。

    “那我就不做天车了。镜子什么的,不当也罢。

    “我要成为——天车御手。”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将这改写他人命运的力量,握在手中。”

第四百五十八章 刹那,亦或永恒

    成为天车御手……控制天车之力?

    看似只是妄想。

    “但既然你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安南眯起眼睛,“并把这一切都告诉我……说明你选定的时候,已经到了?”

    “就是今天。”

    弗拉基米尔答道。

    他看向安南,下定结论:“你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但我将彻底控制你的神智……以此作为仪式,飞升为天车御手、取回尘封于历史中的伟大力量。

    “这个世界需要的并非是安南·凛冬,而是天车——如果我也确实有着成为天车的可能,那么我们之间的命运、到底是谁压过谁……那就各凭本事。”

    ……控制我?

    安南眉头紧皱。

    他要如何才能彻底的控制我?

    他有着超凡意志、有着冬之心。他手中握持着三之塞壬……如果真的有一方控制另一方,也应该是安南用三之塞壬修改弗拉基米尔的记忆才是。

    ——还是说,他已经找到了对抗、甚至反弹伟大级咒物的能力?

    莫非是另一种伟大级咒物?

    还是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安南微微握紧三之塞壬,大脑在飞快的思考着、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在害怕,弗拉基米尔。”

    安南只是平淡的说道:“你所畏惧的、憎恶的、歇斯底里高声斥责的,到底是被确定的命运呢……还是当年弱小无比的自己呢?”

    他没有停顿,反而向前一步、更靠近了灰暗的领域。

    “在我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命运。”

    安南清晰无比的说道:“苦也好、乐也好,自己选择、自己承受。如果命运决定了一个人放弃,那么只要振作起来,就是对命运的反抗——而如果命运注定他会振作起来,那么冲着那条道路全速前进,结果也不会太差。

    “弗拉基米尔。你不是最为不幸的那个人,你甚至是幸运的。你所经历的不幸,更是远少于其他人……而你如今,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经历那极少的不幸,就要摧毁更多人的幸福吗?”

    “那是什么幸福?那只是虚假的幸福。”

    弗拉基米尔毫不犹豫的说道:“他们没有努力,没有才能,没有觉悟。他们所享受的,只是愚妄的幸福——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才会感受的幸福。

    “不努力者不得活——唯有努力者才应当幸福。如果努力真的能够战胜命运,那么幸运与不幸,就可以作为一个人是否努力的分界线。但显然事实不是如此。

    “一个人再努力,他依然会遭受不幸。或者说,正是因为他过分努力、他所遭遇到的阻碍就会更多,他就有越大的可能遭遇不幸。

    “反过来说,一个人如果放弃一切、那么再差也不会多差了……这合理吗?只要他的运气不好,他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反过来说,他哪怕什么都不会、愚钝而又懒惰,但只要他的运气够好,他就会比其他人更幸福。

    “——这合理吗?这世上为什么会存在所谓的‘好运’?”

    “那你想怎样?”

    “当然是让一切努力与付出,都百分之百得到回馈。”

    弗拉基米尔沉声说道:“我是这个实际上最为努力、最有觉悟的人。我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最大的幸福。”

    安南看到……随着弗拉基米尔的言语落下,逐渐变回年轻的弗拉基米尔,眼中逐渐也亮起了光辉。

    “——那将是绝对的公平,排除一切随机性。让‘好运小姐的骰子’停转,让所谓的命运成为固定的程式。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永恒,那便仅此而已;只要这个世界上还存在‘随机性’,在漫长的未来之中,这个世界终将步入灭亡。”

    听到这话,安南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蠕虫信徒?”

    “我当然是。我侍奉非蛇之蛇,但正因我如此的崇拜、相信非蛇之蛇,我才希望它永远不要醒来。

    “只要这个世界仍在变化,世界就注定趋向于混乱、走向消亡。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是终至的宿命。

    “那么客观来说,想要拯救世界就只有两条路——让这个世界成为静滞的永恒;或者让它提前凋亡,用它的心脏孕育新的可能性,来让少数人得活。”

    弗拉基米尔眯起眼睛,深深望向安南:“我很敬重您……天车陛下。

    “所以我将选择权,都交给您。”

    他如此说着:“您选择什么呢?永恒?还是刹那?”

    安南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但他明白了另一件事。

    ——这就是弗拉基米尔没有立刻动手,杀死自己的原因。

    他希望让安南承受,做出这个决定的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操控着天车,来影响命运吗?

    挟天子以令诸侯?

    “……我又为什么要做出选择?”

    “因为你没得选。”

    弗拉基米尔宝石般的瞳孔闪烁着永恒不变的光辉:“你以为,为什么尼古拉斯会在自己尚未重新获得人造人技术的情况下,突然决定杀掉你?”

    “是你的影响?”

    “哼。当然。”

    弗拉基米尔嘴角微微扬起,他的言语如霜般寒冷:“我只是激发他原本就藏在心底的怨恨……【加速】了他原本就会在心中酝酿着的复仇计划而已。

    “但他就一定会采取激烈的手段,试图杀掉你。而‘命运’一定会指引着你,与已经觉醒了的镜子对决;但你不可能带上其他人,因为腓力已经死了。

    “这是我诱导尼古拉斯,想出的计策。用这种手段,就可以将你这个世界的援军隔离到远方,只能让你那些来自异界的召唤生物们协助你。

    “会选择一个离‘传送点’较近的地方,也正是为了他们过来。只是可惜……尼古拉斯还是太胆小了。”

    弗拉基米尔啧了一声:“不然的话,你如今所有的后援、应该都被他用新式毒尘驱逐出这个世界了。

    “而你在以前对抗腐夫的时候、在泽地黑塔的时候,都见过真正强大的转化巫师的力量。为了对抗他这个炼金术师,你不会保留自己的【辉煌剑】能力,而是会立刻将其释放出来,以此取得优势。

    “尼古拉斯是一个很懦弱的人,他也是一个很傲慢的人。他不会将其他人的生命放在心上,而这就会激怒你——而你如今的血脉鼓荡之时、就会催化着你化为霜鳞之龙。这会大量投掷你血脉中的霜之要素,你如今应该已经彻底耗竭了。

    “我逼迫你展开天车形态,用毫无意义、但是治愈起来却会消耗大量‘光辉’力量的伤势,来消磨你的光辉之力;用将你算在其中的诡计,消磨你的‘智慧’与‘理解’。

    “而在银爵士离开之后,我将你截停在这里……荒郊野岭,只有你和我。”

    弗拉基米尔看了变得一言不发的安南一眼,沉静的继续说着:“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交易行为,因此银爵士看不到我。这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和艺术品,因而石父与纸姬也看不到这里。

    “这里是密林之中,周围没有霜也没有灰烬。所以老祖母与燧父也看不到。我将我的计划全部向你说出,因此这并非是秘密,不会被无面诗人与神秘女士看到;这里恰好是黄昏之时,不是黑夜也不是白天,所以黑夜女士与曜先生都看不到。

    “其他的神明,要么是不在诺亚、要么是没有在关注你。他们都不会随意将目光投入到银爵士的地盘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冒犯。

    “而这里在密林之中,玛利亚殿下无法从高空找到我们;我半路将你截停下来,所以那个打洞虫也不会知道你到底落在了哪里。”

    弗拉基米尔微笑着,慢悠悠走上前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安南的脸。

    “没有任何人、任何神能救你。”

    弗拉基米尔轻声说道:“而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在你的干涉之下、反而变得极为好懂……格外的容易计算。命运乃天车之痕的另一个含义,就是只要知道天车要做什么、就会知道命运将会如何发展。

    “只要能够理解天车影响命运的规则,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反过来、控制着天车来改变他人的命运。并进而反过来,通过他人的命运来影响天车。

    “——对我使用疯狂之心吧,天车陛下。”

    青年微笑着:“你已经没有其他任何手段了。”

    弗拉基米尔那宝石般的瞳孔中没有丝毫笑意。

    空洞而冰冷,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伟大级咒物:黑玛门尼(二合一)

    听到弗拉基米尔的话,安南眯起眼睛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却突然露出了谦逊而温和的笑容。

    “我没有其他手段了啊……”

    他的脸上不仅没有恐惧、更是没有紧张。

    反而是松了口气,并且解除了自身的光化,重新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

    “——真的是这样吗?”

    安南露出了戏谑的笑容,甚至连握着三之塞壬的手都松了不少。

    看着安南这反应,弗拉基米尔反而心中一个咯噔。

    他知道,安南并非是虚张声势来毫无意义拖延时间的那种人。这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弗拉基米尔在脑中快速的重新捋了一遍整个计划,确认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疏漏。他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但又死活意识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想要逼迫我使用三之塞壬。”

    安南悠然道:“既然你知道三之塞壬的能力、而且能够说出‘疯狂之心’这个名字,就说明你这并非是从凛冬这边获得的情报。

    “——因为历代的凛冬大公,手中的三之塞壬都没有这项能力。”

    而最关键的是。

    其实这个能力真正的名字,是“疯狂之血”。尽管非常近似,但毕竟还是说错了。

    弗拉基米尔念错了它的名字,却没有显得任何犹豫。所以他多半不是直接了解过三之塞壬,而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情报。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从某个精灵遗迹中找到了相关的线索。

    “‘疯狂之心’的心灵操控能力可以使用三次,但在使用第三次之后、白女就会因为封印力量减弱而被解封。重新封印白女之后,才能将使用次数补满。”

    这段话的前半截,是来自喀戎的情报。后面那句则是安南自己的推测……不过他觉得,这个推测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因为疯狂之血的能力过于好用,精灵皇帝不可能一次都没有用过它。

    而在帝国解体的时候,白女的确曾一闪而逝的出现过。

    前不久,当安南拿到三之塞壬的时候,【疯狂之血】的次数已经重新充满了。

    “换言之,昔日精灵皇帝肯定用这个能力控制过什么人——如此好用的能力,不可能会放置不用。既然如此,也会有精灵也就如何对抗这个能力……你或许就是从中获得了反弹这一能力的技术,或许没有。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安南悠然道:“你要么是得到了能够对抗【三之塞壬】的能力,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力量、来改写我的神智。

    “要么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对抗三之塞壬。但你不希望我使用这项能力,所以虚张声势、希望封印我的这项能力。”

    说到这里,安南如猫咪般微微眯起眼睛,猛然低头、一口便咬在了弗拉基米尔的手上。

    弗拉基米尔的虎口立刻被咬到出了血。

    但弗拉基米尔却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攻击安南。

    他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深深的望着自己手上留下的新鲜伤痕、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般一言不发。

    “当然,你给我的两个选择——我哪个都不会选。”

    安南平静的说道:“总是你看破了命运,得知了‘命运原本的发展轨迹’,但你依然忽略了一些事。或者说,你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那种可能。”

    他握紧三之塞壬。

    “悲剧作家……吗?”

    弗拉基米尔喃喃着。

    安南轻笑出声:“不错——这原本就是一场谋杀,更是一场阴谋。无论如何,这都是悲剧作家的领域,你不可能会忽略如此明显的这一点。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悲剧作家在协助你。或者说,你以为他在协助你……再或者说,‘其中一位悲剧作家’在协助你。”

    “其中一位……”

    弗拉基米尔重复着这个名词。

    “索福克勒斯——是你吧。”

    安南平静的说着:“为什么弗拉基米尔说了这么多神明,却唯独没有提你?

    “恐怕是因为,他的行动就是由你所指使的吧。”

    “哎呀,那您可误会我了。”

    一个饱含恶意的声音,低沉的响起:“这怎么能叫指使呢……”

    声音能够听出,与安南之前在镜中看到的“墨兰波斯”,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但他的声线却完全不同。

    他的右手搭在弗拉基米尔的右肩上。就这样毫无预兆,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他不像是墨兰波斯那样,整齐的向后梳成大背头、穿着类似黑色西装的正装。

    而是穿着与灰教授那身衣服极为相似的……带有些许紫色装饰物的白色托加长袍。他那像是篮球运动员一样的大手,单手随意的捏着一本小册子。而他的头发也是凌乱自如的披散着,强调着极为自然的状态。

    与墨兰波斯的状态不同,因为托加长袍露出了更多的身体部分,能从他身上能看到线条分明的肌肉。

    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完美的雕塑获得了生命一般。

    “——这是爱。”

    索福克勒斯如此确信的,发出低沉的声音。

    他单手扬起手中的册子,深情的吟诵着、仿佛沉浸其中,极具磁性而带有颤音的嗓音、让他听起来像是一位诗人:“我只为我自己的耳朵而献唱,我只听让我喜乐的歌。我的舌头仅为自己发出强而有力的言语。我的双手仅为自己涂鸦及劳作,我的双脚宛如野马,凭我自己的意愿而在野地里随性奔跑——

    “但唯独我的眼——我的眼不属于我自己。

    “我眼中所见的,却独不是我自己的世界。而是众人眼中之光……

    “因而我断定!我不是人,我亦不是光,我是窥光之人、目见天车之人!”

    ——那是《赞颂天车之名》之中的诗句。

    索福克勒斯的右手离开弗拉基米尔的肩膀。

    “天车——”

    他对着安南弯下腰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我赞颂天车。”

    但因为那姿态过于恭敬,反而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时,弗拉基米尔才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向索福克勒斯。

    索福克勒斯的突然出现,显然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尽管目前安南还依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但弗拉基米尔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要不直接偷袭,先将安南杀死?

    他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妥。

    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只是来近距离看戏的。

    他的确可以在安南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偷袭安南——毕竟安南只是一位强大的白银阶超凡者。但想要在索福克勒斯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攻击安南,则是不可能的。

    因为索福克勒斯本就是谋杀之神。

    在搞清楚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前……弗拉基米尔并不打算轻易出手。

    他相信,安南肯定也没猜到,索福克勒斯会突然过来、把水搅浑。在这种时候,他们是公平的、对等的。

    尽管不知道索福克勒斯过来是做什么的。

    但安南要比弗拉基米尔更了解索福克勒斯一些。

    ——索福克勒斯专程赶过来看戏的可能,是存在的。而且完全是有可能的……

    虽然安南不想承认,但如今他的确也算是悲剧作家的半个教宗。

    而如果从结果反推。

    既然悲剧作家认为会有戏看……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

    他心里就有底了。

    “——除此之外,弗拉基米尔。”

    安南将视线从索福克勒斯身上移开,重新望向弗拉基米尔,轻声宣告:“你还忽略了一件事。

    “我之前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被我改变了命运的人不是你?我说……

    “——因为你背叛了我。”

    他的声音逐渐变大:“而这——”

    “就是你的罪。”

    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安南身后响起。

    只有左脚为锁着断裂镣铐的赤足的少女,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了安南身后。

    她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浅白色短裙,右腿踩着长靴、套着纯白的丝袜,双臂套着白色的长手套。头上戴着类似荆棘一般的银色公主冠,左眼紧闭、右眼则是温柔如水的宝石绿。

    她双手抱着一本厚重的法典,表情严肃。

    “我在看。”

    她宣判着:“我一直在看着你,背叛者。

    “在我眼前,你休想伤害安南分毫。”

    ——抗逆之神,赦罪师。

    一切背叛纯善与正义之人的审判者、反叛黑暗堕落之道的引领者。

    被安南亲手拯救的神明。

    荒芜枯败的世界、与翠绿而饱含生机的世界,在安南与弗拉基米尔中间为分界线,如镜像般的对称着。

    各自握持着手杖或是权杖,身上散发着光或是黑雾,互相凝视着的安南与弗拉基米尔。

    分别站在他们身后的,捧着或是捏着一本书的赦罪师与悲剧诗人,表情严肃或是面带微笑。

    仿佛将世界一分为二。

    奇迹般的镜像。

    “……被你制造的新神。”

    弗拉基米尔深深写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我的确忽视了她。

    “或者说,在我的计划几乎完成之前,这个世界都并没有她的存在。”

    更不用说是他当年背叛的时候了。

    因为过去了太久,因为太过理直气壮。

    竟然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位背叛者。

    或者说,自己竟还有着侍奉他人的过去。

    “神明的存在是超越了第一重历史的。”

    安南平静温和的说道:“因此,可以说——这就是你的命运。当你选择成为一名背叛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你的失败,是失败在最初——当你刚刚开始想要反抗命运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呢?”

    弗拉基米尔打断了安南的话:“我还没失败呢,陛下。”

    “你希望索福克勒斯为你出头?”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背叛者终至终临的审判就在你眼前。还是说……你想要弃暗投明?

    “可你拿得出来吗?能够赎清你所犯下的一切罪的代价?”

    面对罪人,抗逆之神的权柄是绝对的。

    能够发现、制止、惩戒背叛者的神术能力……让身为背叛者的弗拉基米尔无法逃脱。

    安南就是被他背叛之人。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

    或者说,正是因为安南的存在、才会有这样的“命中注定”。

    “当然不会。”

    弗拉基米尔深吸一口气:“我当然不会将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愚蠢。既然我能够准备好一切,手握主动权……那么我当然也准备好了另一条道路。

    “——那不是什么幸福的道路。我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即使如此……

    “……至少,就算神明站在我的眼前,也无法阻止我。”

    他说着、微微翻转自己的右手,像是在托着什么东西一样。

    赦罪师是非常年轻的新神。

    她诞生还不到两个月,对很多东西都不了解。

    但她也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

    【宣判】

    她张开嘴巴,念出言语。

    【斩首之刑】

    那并非是任何凡世间的言语,甚至无法确定是否有声音响起。

    那是最高级的“敕令”。

    对整个世界的号令。

    没有刀光剑影,也看不到她作出什么攻击的动作。

    弗拉基米尔的头颅,突然从他身上滚落。

    毫无疑问,他已经死了。

    赦罪师的宣判是绝对的。

    当她选择不再赦罪的时刻,当宽恕之言沉默不发之时。

    背叛者的生机,便将立时泯灭。

    ——但是。

    弗拉基米尔的双眼并没有合上。

    那并非是死不瞑目。

    他的嘴巴,仍旧还在说着。

    “我也想过,我得到了它……是否就说明,在未来的无数命运之中,我会有着使用它的一天。现在想来也的确如此。

    “就像是歌剧的开头,曾出现的猎枪、在尾幕必将击发。我也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那么至少让我击溃天车。”

    他滚落于地的头颅,如此不停的叙述着。

    “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吗……”

    安南喃喃着。

    弗拉基米尔平静的说着:“没错。

    “伟大级咒物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是高于神明的。它并不能用来对抗神明、更无法让持有者获得战胜神明的力量。

    “——但是,它的存在,却可以让人战胜神。”

    他如此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个黑色的魔方旋转着。

    “伟大级咒物……黑玛门尼。”

第四百六十章 不被干涉之物

    黑玛门尼。

    安南听过这个名词,这是来自古希腊占星师的特殊术语。

    这个名词的根源,来自于传说中希腊神话中的黑夜女神尼克斯的三分之一,“因果与命运女神”赫玛墨涅。

    在古希腊,“命运”即是不可违逆的天命。即使是神明也会被命运所束缚。古希腊的占星师们,提出了一个概念……即“普遍命运”,他的“黑玛门尼”。

    一个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一条狗或者一棵树;他之所以是男性而不是女性,之所以是金发而不是黑发,血型之所以是a型而不是o型,这都是被他的黑玛门尼所决定的。

    生而所具、无法被后天的运气改变的“普遍命运”,也就是一个“生物”的黑玛门尼。而当这个概念进入诺斯替主义时,它就成为了一种压倒性的、造物主所赋予的绝对命运。

    如同用监狱中的条款与规矩,束缚着犯人、让他们不要离开一样;造物主也在用“普遍命运”去约束凡人,以此永远维持着它的绝对统治——这种普遍命运,就是所谓的“黑玛门尼”。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么这个伟大级咒物……多半就是代表了数字“二”的内三角咒物中的一件。它或许是用来……反制好运小姐、或是雅翁的咒物?

    安南暂时搞不清楚,这件伟大级咒物的效果是什么。

    但就目前表现出的功能来说……

    它至少有着能够让弗拉基米尔不会被赦罪师击杀的可能。

    安南定睛望向弗拉基米尔的右手之上。

    之前被安南咬破的伤口,正不断腾起黑色的烟气。它飘散至悬浮于空中的魔方上,而这纯黑色的魔方则在安静的旋转着。

    “——不必再尝试了,赦罪师阁下。”

    弗拉基米尔的头颅躺在地上,平淡的说着:“黑玛门尼启动之后,神明是无法杀死我的。”

    他说罢。

    那掉落在地上的头颅便是突然消失,又毫无预兆的回到了他身上。

    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涌出,衣服都没有变脏。

    仿佛这攻击完全不存在一样。

    不过安南也从他这话语中,寻出了另一重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凡人能够杀你?”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弗拉基米尔平静的说道。

    不知何时,他那宝石般璀璨的瞳孔,变成了如同深渊般的昏黑之物。

    “——那么现在,我将你讲述它的一部分能力。”

    明明是暴露自身能力的危险言行。

    但安南却反而根本到了一丝不适——脊背微微发凉、发麻,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是通过公布自身秘密取得优势这一类型的能力吗?

    安南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但虽说如此,他也还是必须听。对于这种使用完全未知的能力作战的敌人来说,情报实在是过于重要的东西。

    即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诈,但也不得不听。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当在灵魂位格上比我更为高位的存在,试图干涉我的时候,黑玛门尼将会进入闭合形态。我的命运将会彻底固化,不再接受任何一切改变。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对我本身施加任何影响。”

    弗拉基米尔缓缓说道:“也就是说,现在的我是无敌的。我不接受除我之外的其他存在,对我施加的任何影响。”

    如同将一段资料保存为只读。

    他不再接受任何修改,那么这就是绝对的不死性。

    就像是他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段影像一般……就像是开了金身,进入了短暂的无敌之中。

    也因此……

    “……你也无法再对其他人造成任何影响,对吗?”

    安南突然出声:“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死我,就不能保持这个状态。”

    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部分之间,都直接或间接的有所联系……那也就是说,其中一个对象之间产生的因果律、实际上是在影响所有部分。

    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善其身。影响他人的这个过程本身,也会对自身有所影响。

    反过来说。

    如果想要不被任何事物所影响……那么也不能去影响其他人。否则只要对外界有任何干涉,那么或多或少也会接受到来自命运的“反作用力”。

    那也就谈不上“不再接受任何改变”了。

    “不愧是您,陛下。”

    弗拉基米尔微笑着:“如果想要最大程度的避免‘命运’对自身的影响,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世界的联系减少到极致。

    “【黑玛门尼】的其中一重效果正是如此。它将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切断,也正因此……”

    他话音未落。

    安南便在自己心中,听到了弗拉基米尔的回音:

    【反过来说,我将自己的秘密与你交流的这个过程,就大大加深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使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密……】

    安南瞳孔骤然收紧。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传来剧烈的不适。

    那并非是心悸、也不是心绞痛。更像是……

    安南握紧手中的三之塞壬,有些惊愕的看向逐渐向自己走来的弗拉基米尔。

    弗拉基米尔在安南眼中,就像是一个并不存在的幻象、一个幻觉——因为随着他向自己靠近、他身后的崇高假身、他脚下的要素领域却没有向自己这边靠近,而是依然停在了原地。

    【更像是,心与心的共振,对吧】

    像是听到了安南的心声一般。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在安南心中响起。

    他走上前来,想要再度摸向安南的脸。

    啪!

    但安南条件反射般的,便抬起左手、想要将弗拉基米尔的手拍开。

    他的确是把手拍开了。

    可安南分明的感受到,那根本不是拍到手背时的触感。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拍入了甜腻粘稠的糖浆池一般。

    而在那一瞬间,安南脑中闪过了记忆的残片。

    ——那是弗拉基米尔的记忆。

    安南抬起自己的左手,看到它似乎正在融化。

    只是与弗拉基米尔接触了一瞬间,安南的身体就仿佛开始消融了……

    ……不、不对。

    “你……也在融化。”

    安南清晰明确的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与自己的手接触的瞬间,弗拉基米尔的手也有一小部分被融化了。

    或者说,那并非是融化。

    而是融合的前兆。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不被观测之人

    安南心中闪过了一丝嫌弃的念头。

    ——我也不要和他融合咧。

    安南下意识的想要使用法术……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使不出来。无法使用法术、也无法使用剑术——就像是自己并非是超凡者,而是一个普通人。

    不仅是自己,弗拉基米尔也是一样。

    安南这时,才突然意识到——无论是悲剧作家还是赦罪师,从弗拉基米尔开始讲述自己的能力开始,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这是梦?”

    “没错,这的确是梦。”

    弗拉基米尔坦然道:“这是清醒的梦。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不会被【命运】干扰的世界……

    “那么,为何我们之前所处的,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呢?那或许也是一个梦,所以才会有如此离奇的巧合——因为它来自命运的设计。”

    “你已经疯了。”

    安南眉头紧皱:“是因为与蠕虫接触的缘故吗?”

    “随便你怎样说都好。”

    青年化的弗拉基米尔,仿佛脾气也变好了许多。

    他逐渐往安南身边踱步着。

    而安南则抱着三之塞壬,不断向后退着。

    弗拉基米尔却也不急于攻击安南。

    他只是悠然解说着自己的能力:“黑玛门尼的另一个效果,是能够让我的精神、心灵、记忆被他人触及的时候……将对我的一切改变、也应用于对方身上。

    “如果你要让我愤怒,那么你也会愤怒;如果你要击溃我的灵魂,你的灵魂也会被自己击溃;你假如想要修改我的记忆……那么你的记忆,也会被你修改过的记忆所覆盖。

    “我将会从【一个】变成【两个】。我很可惜,你没有用你的伟大级咒物来干涉我……我很想知道,伟大级咒物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到底谁的作用会更加优先?”

    “……但是我没有影响过你的心灵。”

    “的确如此。”

    弗拉基米尔诚恳的点了点头:“现在是我在影响你的心灵。

    “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影响是相对的。我只要影响你的心灵,也可以视为你同时在影响我……”

    “……还有这种说法吗?”

    “当然。我可是【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你】了,我们之间【心灵的距离就被拉近了】。既然我们之间的距离发生了改变,那么你毫无疑问就对我产生了影响。”

    “你这是不是在碰瓷?”

    即使非常紧张,但安南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他总感觉,弗拉基米尔并没有把“黑玛门尼”真正的能力全部说出来。他肯定是偷偷改掉了什么,但是安南一时半会察觉不到哪句话是谎话、或者有所隐瞒。

    但这个伟大级咒物,实在是太过棘手:

    只要被比自己位阶更高的存在影响,就会立刻进入到无敌状态——弗拉基米尔是黄金阶,这意味着真理阶与神明完全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可他就在这种“观测者状态”下,却可以通过嘴炮,“向对方公开自己的秘密”,以此把他人拉入到梦中。

    而在这种状态下,安南对他造成的任何影响,也会反馈到自己身上;可他对安南造成的影响,却不会反弹到他自己身上。

    ——这是目前弗拉基米尔展示出来的能力。

    简直是虐菜神器。

    比他更强的人,都无法对抗他;而比他更弱的人则无法战胜他……甚至逃都逃不了。

    但也正因为这个伟大级咒物,过于“虐菜神器”,安南才相信、他一定是撒谎了。

    因为弗拉基米尔有一句话说对了。

    伟大级咒物,的确是“用于对抗神明”的制约之物。

    那么,这种东西到底能制约什么?

    安南沉默而快速的思考着。

    可以确定一件事。

    弗拉基米尔并非是“喜欢赌”的那种类型。他认为命运不应该存在偶然,只能存在必然——也就是付出必然有回报、付出的越多回报应该越多,生活不应该存在任何随机性。

    那么就可以确定,他最开始不可能是在虚张声势。

    尽管弗拉基米尔对三之塞壬的了解出了问题。

    但他的确知道,安南有着能够修改他意识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敢于出现在安南面前……就说明他应该真的能够反弹心灵控制能力。

    所以,他最开始才没有触发黑玛门尼。因为按照弗拉基米尔的规划,如果没有任何神明见到这一幕、最后安南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使用三之塞壬”。

    但是,弗拉基米尔却不知道,三之塞壬其实是针对塞壬的封印器。

    可他却不知道,安南手上还有一个大杀器……

    那就是安南在观测玩家时,从牺牲之圣者那里获得的、一段创世之初的秘密。

    就是关于黑夜、持杯女与神秘女士的那一段神秘知识。

    而且,安南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也就是说……你虽然能够反弹我的心灵攻击,却无法免疫,对吧。”

    在思考着的时候,安南同时还在顺着弗拉基米尔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突然停下脚步。

    他将三之塞壬转到左手,而右手食指带着的银色指环、却在这时突然化为了一把枪。

    那是一把纯白双翼、镶嵌金色符文的双筒短猎枪。

    来自埋骨婆婆的赠予。

    名为【捡骨者的宽恕】,仅有一发子弹的双筒短猎枪。

    弗拉基米尔因为之前与安南的距离太过接近,以至于安南举起手来之时、正好将枪抵在了弗拉基米尔额头上。

    弗拉基米尔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太好了,看起来你认识它。”

    安南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被它击中的人——会被世界所忘却。”

    当然。

    其实不了解这把枪的人,反而是安南。

    安南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被世界所忘却”到底是什么效果。

    但好在弗拉基米尔似乎认识它,那就不用安南拿它去吹了。

    弗拉基米尔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笑容变淡了许多:

    “……你应该也明白,如果你用它攻击我、那么你也会死吧。”

    “会吗?”

    安南眯着眼睛:“你不是说……这个世界是梦吗?”

    听到这话,弗拉基米尔沉默了一瞬。

    安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过去中的某一幕,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说起来,烟雾镜的能力,是能够反转真实与虚假。

    如同第四史论与第六相往事书之间有所联系一样。

    或许……黑玛门尼与烟雾镜也有所联系?

    如果是那样的话——

    “那么……这样呢?”

    安南嘴角上扬,将枪口从弗拉基米尔额上移开、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你建议我开枪吗?”

    安南注视着弗拉基米尔。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希望我开枪吗?”

    看到这一幕,弗拉基米尔顿时怔住了。

    他犹豫了一瞬,刚想说话……却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只是犹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你不会用。”

    安南悠然道:“还以为我在虚张声势吗?

    “为什么你有些东西知道,但有些东西却不知道?你仿佛非常的了解我,甚至知道我手中持有的伟大级咒物的一部分能力……可你缺甚至漏算了我的底牌。

    “稍微想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果然是那里吧。

    “凡是与神明有关的部分——骸骨公还有赦罪师、银爵士与无面诗人告诉我的秘密,埋骨婆婆赠予我的礼物……你都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呢?还是根本就看不到?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无视神的所有攻击,却依然还要尽量阻止任何神来到这里?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还是说,不是害怕神明攻击你……而是担心,神明对【我】施加影响?”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被约束之命运

    “开门见山的说。”

    安南悠然道:“任何伟大级咒物,在持有足以制衡正神的伟大力量的同时,都一定要付出相同程度的代价。”

    如同使用烟雾镜,就会被封印到画中;三之塞壬的持有者,又会遭受到永续的三重debuff;第四史论的使用者,也必须背负四重诅咒。

    那么,黑玛门尼的诅咒——使用这一伟大级咒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于是,我从刚刚就在想。”

    安南用【捡骨者的宽恕】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眯起眼睛看向弗拉基米尔:“会不会……你能够免疫神明干涉的能力,不是这一伟大级咒物的能力。

    “——而是它的代价?”

    并非是“被比自己等级高的人攻击时,就会被放逐并保持无敌”。

    而是“无法被任何神明所干涉”。

    这的确可以让他从赦罪师的惩戒下逃脱,但同时也意味着……神明对他的加持也无法使用。

    “假如这个效果是绝对的。那么你实际上,并不只是无法被神明攻击到——你同样无法被神术治疗、无法被神术加持。你在死后无法被【埋葬】而安眠、尸体无法被【分解】,不会有人与你产生【纷争】、也不会有人与你进行【交易】。

    “你无法使用冰霜的力量,也不能引燃火。你无法使用传统与法律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约束他人,无法使用什么仪式、也不能进行创造的行为、无法从某个期望中获得**,更无法‘被好运小姐祝福’而得到好运……

    “因为你拒绝一切神明的干涉——而这不可能是这件伟大级咒物所自带的主要能力。”

    因为这个能力的劣势,远大于优势。

    这更像是,使用这件咒物时所获得的副作用。

    能够活用这一副作用,的确是一种才能。

    “但是你依然可以使用阴谋、也可以来谋杀我。所以这个代价,或许没有我猜的那么具有绝对性……但它也绝对会让你与诸神分离。在这个时代,完全不接触‘此世之活柱’的话,那么你基本就等同于被这个世界所放逐。

    “这就是为什么,塞利西亚一直找不到你。并非是你躲在某处,而是你原本就是【不被观测之人】!”

    安南以肯定的语气,说出仅仅只是推论的言语。

    他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却是越说越自信。

    因为随着他的思考……他对弗拉基米尔的“理解”也在不断加深。

    “因为不存在单向的干涉,神明的力量无法干涉你,也就意味着你无法干涉神明。对于一个伟大级咒物来说,这显然无法满足于‘制衡正神’的特殊需求。

    “根据烟雾镜的另一重表述——只有白女才能无代价的使用烟雾镜。我推测‘黑玛门尼’应该也是需要某一位塞壬才能真正的使用……比如说清调。”

    “清调”丽歌雅,在三只塞壬中对应的是【罪者的灵魂】。

    她的能力,是洗清听者心中的记忆、情感、善恶观、道德观等一切后天的施予,将万事万物回归至最原初、最本质的纯净状态。

    由白女与烟雾镜的能力进行对比,那么安南可以得出一个推论:清调或许与黑玛门尼的真实能力也是有关的。

    “那么倒回来说——如果说黑玛门尼的能力,不是让你不被更强的敌人所杀。我就有了一个新的推测。”

    安南慢悠悠的说道:“你知道吗。‘黑玛门尼’的意思如果翻译过来,是指‘普遍命运’。”

    这话说出,弗拉基米尔的面色第一次变了。

    他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甚至都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在‘黑玛门尼’所处的某个哲学观中,它是在描述一种阻碍。‘我’的灵来自于完善的宇宙、但这个世界出处充满了罪恶、无知、错误与不完善,所以我才会因命运的纠缠而痛苦——因为‘我’的灵,原本就不应该在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安南突然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这是一种解释人与宇宙、光明与黑暗、智慧与无知的【二元论】。它认为物质世界本身就是巨大的牢笼、而每个人的身体则只是镣铐……‘普遍命运’,也就是‘黑玛门尼’,只是蒙蔽每个人的‘灵’,让他们堕落于这个黑暗世界中,终其一生被命运所玩弄的邪恶规则——这就是所谓的诺斯替主义。”

    怨恨。恐惧。绝望。

    咒诅。哭号。悲泣。

    这即是诺斯替主义者,对这个宇宙所抱持的悲观而充满憎恨的态度。

    “——与你一样。”

    安南深深望了一眼弗拉基米尔。

    换言之。

    “黑玛门尼,即是镣铐本身。是以所谓的‘命运’来约束人类、蒙蔽他人灵智的黑布……”

    就在安南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他心中猛然一片光明。

    那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的皮肤,普照于周围的整个“梦境”之中。让周围的世界化为一片光。

    那是【理解】之光。

    与真理只有一步之遥的他,跨过“无知之壁”、突然理解了一切。

    他心中所知的、所要说出的东西,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并非是他思考、他推理然后通过自己的嘴巴讲出。

    而是嘴巴根本不停的,自顾自的讲述着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安南缓缓说道,“你能够看到他人命运的能力……应该就是来自于‘黑玛门尼’、而不是什么蠕虫的赐予。”

    “……这并不冲突,我也没有欺骗你。”

    安南说到这里,弗拉基米尔这才终于开口,对安南的推测首次进行了回应:“因为这件‘黑玛门尼’,就是蠕虫给予我的。

    “它的确可以让我看到‘某种可能’的未来……”

    “或者说,是【命运的某种可能性】。”

    安南眯起眼睛,铿锵有力的说道:“你之前为何会想要故意误导我?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手中的三之塞壬有着能够控制你心灵的能力?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就是你已经看到了,某条命运线中‘我将会使用三之塞壬改变你心智’的未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挥舞着镣铐的蠕虫

    安南使用三之塞壬的第三效果,来控制弗拉基米尔?

    这的确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在安南刚刚使用过它的效果,控制并杀死了尼古拉斯的现在。

    倒不如说……

    如果弗拉基米尔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做,安南反而有可能会起手使用三之塞壬来扭转战局。

    相比较安南还不知道具体效果的【捡骨者的宽恕】、即使用掉可能也无法杀死弗拉基米尔的贤者之石、只能使用一次而且可能也会杀伤自己的“创世之秘”。

    已经使用过一次的三之塞壬,会更让安南放心。

    但正是因为弗拉基米尔多此一举的说了这话,安南反而心生怀疑。在搞清楚情况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不过,安南也知道,弗拉基米尔并非是愚钝之人。

    他不可能作出毫无意义的膨胀举动。

    换言之……弗拉基米尔突然暴露自己的目的,一定是有其意义的。

    ——你的意思是说……只有凡人能够杀你?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现在,我将你讲述它的一部分能力。

    这是不久之前的对话。

    再结合之前,弗拉基米尔在安南面前撒的谎……

    那么弗拉基米尔对安南进行误导的目的,就非常清晰了。

    “假如在这个‘梦中’,你只需要接触就能与我融合,为何现在如此悠闲的站在一旁?你到底是在等待什么?还是说你在诱导什么、逼迫什么?

    “那么恐怕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安南宣告道:“你告诉了我,‘我未来将会面临的命运’,然后希望我沿着这个命运去走。只有我屈服了、承认了你所给定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你的目的才会达成。”

    他的瞳孔再度燃起光辉。

    安南不再后退,反而昂首挺胸、向前踏步。

    他指向自己太阳穴的枪,已然再度垂下、指向地面。

    无需如此。

    因为安南意识到了……弗拉基米尔根本不敢杀自己。

    他真正的目的,让他无法对自己下手。否则的话,输掉的人反而会是他自己。

    这次反而轮到弗拉基米尔不敢与安南接触了。

    在安南逐渐向前逼近之时,他反而在往后退。

    两人的立场顿时倒转。

    “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吗?”

    安南冷声道。

    ——我绝不相信什么命运。如果真的存在命运,也绝不应该只有天车,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当然是让一切努力与付出,都百分之百得到回馈。

    ——我是这个实际上最为努力、最有觉悟的人。我理所当然的应该享受最大的幸福。”

    ——那将是绝对的公平,排除一切随机性。让所谓的命运成为固定的程式。

    ——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命运”,在你的干涉之下、反而变得极为好懂……格外的容易计算。

    “现在,你意识到了吗?”

    安南的声音逐渐变大,变得响亮而清晰:“你自己话语中的矛盾?”

    “你的视角,从最开始就不对劲——为什么‘反抗命运’这样的主题,在你口中却是‘将命运固定化’这种不上不下的最终目的?

    “答案很简单。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将命运固定化’的确可以‘反抗命运’的这一答案。这个答案藏在你的内心……当你知晓了这个情报的瞬间,你的思维就已经被其‘染色’。”

    “反抗命运”是一个很大的,很虚妄的主题。

    它并不会特别的指向什么,仅仅只是“反抗”而已。

    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迷茫到了,连反抗的对象都不知道,才会将其指向命运——就像是那句话,“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只有相信命运,憎恨命运的人才会如此说。

    弗拉基米尔的确也是这样的人。

    可他却从最开始,就有明确无比的目的。

    “你能够看到诸多未来,并以此进行谋划。”

    安南沉声道:“以此构筑起‘别无退路’的未来。并将未来告知对方……如果对方屈服于你的‘预言’,那么你就可以将其融合、或者控制对方的心神。

    “也就是说,黑玛门尼根本就不具有什么‘反弹心灵控制’的能力!心灵控制系的能力,原本就非常稀有……‘反抗心灵控制’这种主题,与黑玛门尼自身的含义,也是根本就对不上。

    “之所以我对你使用三之塞壬,你就可以控制我——是因为按照原本的未来,你将会死在这里。

    “换言之,这就是你所预言的‘未来的终点’!是你所能看到的一切未来的终至!

    “如果你对他人的预言正确之时,就能达成某种目的。那么你自己的死因,毫无疑问就是最为强力、最具意义的预言——你希望将我与你的‘终末之因’捆在一起,让我遵从你的预言而使用‘三之塞壬’来将你杀死。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与我融合、或者得到我的力量、或者反过来控制我……亦或者舍弃你的身体而‘成为我’!”

    安南注视着弗拉基米尔。

    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弗拉基米尔的面色变得很难看。

    首先宣言一段原本偏离于事实“命运”,将这个命运告知对方。

    并且让对方“反抗命运”的举动无效化,想办法使自己的预言强制成真。

    就可以将这命运化为实质般的镣铐,捆缚于他人的灵智之上。随后,就可以根据这一段“命运”的重量或是其他的什么,对另一方进行约束。

    这正是黑玛门尼的效果。

    以“既定之命运”来控制他人。

    所以他才会“不反抗命运”,而是“控制命运”。

    因为他希望的是,自己成为那个能够用命运控制他人的“高高在上的王”。

    而众所周知。

    ——命运乃天车之辙。

    对于天车来说,改变他人的命运再简单不过了。

    如果这个伟大级咒物,结合天车的力量……将他人的命运进行固定。那么就等于是成为了神上之神——并没有获得任何神职的情况下,绕过神明之位得到了所有人类的控制权!

    “正因如此,‘黑玛门尼’的副作用才会是‘无法被神明印象’。这个副作用对于其他人来说,都不会特别严重、甚至能算是底牌……唯独对你来说不同。

    “因为你看到的未来,永远是没有神明存在、进行干涉的。这意味着,你必须用自己的脑子、推测出有神明干涉的未来,将会发生出怎样的不同。”

    安南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

    终于逼迫着弗拉基米尔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梦境”顿时结束,他们重新回到了最开始对峙的位置。

    “所以……明明不会被神明攻击、也不会承受神明影响的你,才会试图将我置于所有神明的视野无法触及之处。”

    这并非是防止神明杀死弗拉基米尔。

    ——而是担心“安南不再使用三之塞壬来攻击他”!

    而使用法术或者是某种能力,将安南拉入“无法使用超凡能力、却依然握持着三之塞壬”的梦境中,则是他事先布置的第二重计划。

    用于在第一重计划失败、神明真的抵达之后……排除其他的影响、继续逼迫安南使用三之塞壬。

    所以他才会最开始击伤安南。

    但在梦中却一直不对安南出手,甚至凑到安南身边极近的地方——一个无法躲避三之塞壬洗脑的位置。

    他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安南遵循着他的预言——将“弗拉基米尔”的人格杀死在这里!

    ……在那之后,他应该就会成为安南。

    如同他在大公府中所说的那句话:

    ——因为我终有一日也会抛弃这具老朽的躯壳,迈入永恒。

    “你曾经说过,【非蛇之蛇孽生于天车御手的尸骸】。你的确是蠕虫信徒。也的确不希望蠕虫解除封印、来到这个世界……”

    在赦罪师迷茫的目光之下。

    在悲剧作家欣喜若狂的陶醉注视之中。

    安南如同判定有罪的法官、如同将决定性的证据拍出的侦探一般,发出了最终的宣判。

    “因为你真正的目的,就是得到我的身体。如同‘非蛇之蛇孽生于天车御手的尸骸’一样……

    “——然后,成为【新的蠕虫】。”

第四百六十四章 关于悲剧的悲剧

    一旁的悲剧作家,终于忍不住开始一下一下、用力的鼓掌。

    “精彩!!”

    他眼中仿佛闪烁着光芒,声音近乎哽咽、激动到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在为这出戏剧高声喝彩。

    弗拉基米尔的确是蠕虫信徒。

    但他与蠕虫之间的关系,却并非像是君王与侍奉他的臣子……而是继承了前代魔王思想的新魔王。

    最想要杀死蠕虫、最希望蠕虫不要脱困而出的……正是蠕虫的这个“好学生”。

    正是因为弗拉基米尔发自内心的相信、肯定着蠕虫的思想,他才绝不会将蠕虫放出来。

    他并非是愚钝之人。

    他不是那些过着空虚的生活,扭曲而绝望的狂信徒,不会成为蠕虫毁灭世界的助力……他是一个真正的清醒者。

    随着弗拉基米尔对蠕虫的了解加深,他逐渐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对蠕虫几乎没有任何有效对策——唯一的希望就是新生的天车。

    而且也仅仅只是希望。

    因为即使是正神们,也并不知道天车应该如何克制蠕虫。仅仅只是因为蠕虫诞生于天车御手的尸骸,所以想当然的如此判断——如果判断失误倒也不慌,毕竟天车的确是个好东西。

    那么。

    “比起获得真理之书的认可,飞升为神。你则想要更进一步——并非是成为神,而是成为蠕虫。”

    安南如此肯定的确认道。

    他是要像蠕虫一般,吞噬整个世界、将其纳为己用。

    如同之前雅各布跟安南所说的一样……

    ——第六曜的本质,就是“物以一终,籍由一始”。

    作为“个体”的人类,与作为“群体”、“文明”的人类之间,本身就具有“分裂与聚合”的关系。

    没有任何人能够完全不依靠群体而成长——无论是阅读先人留下的书籍、从其他人那里学习、亦或是从社会中进行磨炼,都是在从群体中汲取营养……并最终还要以优秀的姿态重新聚合于群体。

    究其根本,无论是“领导力”、“亲和力”等特质,亦或是“战争”、“贸易”等概念,都是身在群体中才会有意义的东西。

    如果没有“乘客”的话,天车也就根本算不上是“车”了。

    没错。

    第六曜之光,正是文明之光。

    作为孵化第六曜的镜子,弗拉基米尔的本质正是“反文明”!

    如同他之前对维克多所说的一般。

    他并非是要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是要将他们送给蠕虫作为食粮……他仅仅只是将世界的自灭加速至极限。

    如同昔日的天车御手死去之时,蠕虫从她的残骸中孵化、诞生。

    他希望安南,如他所宣告的一般、使用三之塞壬击破自身。那么安南就可以从他体内集齐最后一页天车之书,成为真正的天车。

    而他自己则会借助“黑玛门尼”的力量,潜伏到安南体内——哪怕是夺舍安南,成为新的天车这种事、他也能够做得到。

    但是他并不打算如此。

    而是在安南飞升成为天车的瞬间——破腹而出!

    “那将是我作为天车时,最为虚弱的时刻。”

    就如同艾蕾刚刚飞升成为赦罪师的时候一样。

    她还没有信徒、没有熟练掌握神明的权柄。她的确比作为“背叛天使”时要强大数倍,但以神明来说、那正是幼儿般的不成熟姿态。

    直到圣殿落成、教宗加冕、法典颁布。

    作为神明的根基,才会稳稳的扎根于世界。

    “而这个计划……无疑是一种相似律。”

    安南说着,看向了悲剧作家。

    没有任何人能够担保,昔日的蠕虫诞生于天车御手的尸骸、那么新的蠕虫就一定能从天车的尸骸中诞生。

    使用相似律的原始仪式,重复蠕虫诞生时发生的事……就有很大的概率、能够以安南的尸骸成为新的蠕虫。

    只要弗拉基米尔能够成为蠕虫,目前他所处的一切绝境就都能被盘活——黑玛门尼的副作用,反而可以让他立足于不败之地;他作为蠕虫信徒却背叛了蠕虫的行径、也就不再会被蠕虫所追责。

    那将会是比如今的蠕虫,更有智慧、更有力量……无法被击败、也无法被封印的新蠕虫!

    将已行之事再行,使已有之物再有。

    这就是相似律的本质。

    而悲剧作家,正是相似律这一规则的开创者,和最为优秀的使用者。

    弗拉基米尔的计划,不可能瞒过悲剧作家。

    甚至安南怀疑,弗拉基米尔最开始所遇见的那个“告知了他命运”的老人……或许就是悲剧作家的某个化身。

    这的确是悲剧作家所能做出来的事。

    他确实会因自己的爱好,而随意的将凡人的“无趣的命运”所扭转——从对于美的追求来说,他的确无愧于雅翁的教诲。

    但悲剧作家的这一举动,却会唤醒一个人潜藏于灵魂深处的异质化的**,让他们从此再也无法成为一个普通人,而是在如暴风雨般跌宕起伏的命运中,燃尽剩余的生命。

    他的确对人没有恶意。

    然而悲剧作家渴望看到“更精彩的剧情”这一点,却往往会将他人的命运导向悲剧。

    “既然弗拉基米尔从最开始就已经看清了一切,他就必须成为最后的镜子。所以在公爵府时,他不会对我发起攻击;在我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也不会来添乱……甚至可能在暗中协助我。

    “那么也就是说,他早就已经看清——并且决定了腓力殿下的末路。”

    安南望向悲剧作家,微微眯起眼睛。

    他还记得……腓力曾经说过,他已经将自己的未来卖给了悲剧作家,用于换取知识和情报。

    代价就是,他“终将死于一场盛大的悲剧”。以此作为取悦悲剧作家的献祭。

    腓力甚至已经为此而做好了准备。

    即使在他最为绝望的时刻,他也没有就此选择死去、回归平静。因为他仍想要履行自己的义务,因为他仍在等待一场盛大的悲剧。

    但腓力绝不会知晓……

    他并非是这场悲剧的主角、甚至不是反派。

    “这一点你错了,安南。的确,从最开始腓力就是弗拉基米尔计划中的一环。但他却并非是这场戏剧中的配角,而是另一场悲剧中的主角!”

    悲剧作家非常肯定的说道:“一幕盛大的悲剧,并不需要嚎啕大哭、更不需要血流成河。

    “因为这是一幕关于悲剧的悲剧——”

第四百六十五章 无罪可赦

    腓力的存在,本就是一场悲剧。

    从最开始,他成为“雄辩者”的时候开始,他的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

    不需要他拼劲全力的雄辩,咒能也终将被废除;不需要他竭尽全力的谋划,初代诺亚也终将建国。

    不需要他来保护第四史论,因为天车尚未诞生;也并不需要他来担当天车,因为天车已经诞生。

    没有任何人、任何神明认为腓力的阴谋会成功。神明们对他并不警惕,甚至可以说是宽容。

    无论是银爵士还是悲剧作家,弗拉基米尔亦或是尼古拉斯,他们都是以“腓力之死”为前提来安排计划、布置阴谋。

    亦或是说,腓力的确是某一场悲剧的主角。

    但这场悲剧……正是他自己的人生。

    没有任何人期待,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从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欢欣、也没有人憎恶。因为他费尽全力的去做的事,并没有意义。

    世界并不缺他这么一个人。

    他像是一个累的满头大汗,试图推动列车的人。无论有没有他推动列车,列车在该开动的时候也都会开动。

    “从最开始,腓力就已然身处这幕悲剧之中——关于他人生的悲剧。”

    悲剧作家宣告道:“他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并非是自身做过什么错事——只是因为他的志向太过远大。相比较他要做的事,他自身的能力远远不足。

    “他有着相当聪明的头脑,但却又没有聪明到足以逆转大势、非他不可的程度。比起他的诸位同行者与先行者来说,他的能力过于低微。

    “精灵皇帝原本就打算废除咒能,只是在走一次说服民众的流程;诺亚王原本就是很聪明的人,只是他希望用‘雄辩者’的名号来增加信服力。

    “第四史论即使交给诺亚王室,其实他们也不会乱用;而无需他来担当这个备用天车——因为安南你的确能够完成一切任务。

    “他认为自己很重要,有了多余的责任心。就不再听他人的劝诫,而是不断给自己增加其实根本处理不了的责任……最终被更加伟大而沉重的‘时代潮流’所裹挟、碾压到尸骨无存的程度,早就是可以预测的东西。”

    跨越一千年的时光。

    早就遗忘了最初的目的。

    甚至连自己的过去都忘记。

    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领导讲话结束般,迫切的等待着、直到落幕的——毫无意义的人生。

    悲剧作家的双手高高扬起,如同指挥乐团般沉重的落下。

    他发出低沉而醉人的声音:“个人的无力亦是美。没有痛苦也没有悔恨的迷茫,同样也值得他人为之扼腕。怎么能说他毫无意义呢?

    “纵观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悲剧——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整个漫长的人生,都只能存在这样的价值。

    “——他的落幕,才是我与他约定的,盛大的悲剧。”

    悲剧作家话音刚落。

    在安南与弗拉基米尔的面前,便猛然闪现出一道光辉。

    即使是第一次见到这团模糊的光。

    安南也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它的本质。

    那是尚未诞生的【第四史论】!

    直到安南知晓,腓力真的已经死了的时候……第四史论才终于显现而出。

    但安南却没有急于夺走它。

    而是望向整个人都仿佛变得虚无起来的弗拉基米尔。

    “你的计划确实很不错,弗拉基米尔。”

    安南望向弗拉基米尔:“但只是你碰上了我。

    他最终宣判道:“你的诡计已经被我识破。无论你是选择与我拼死一搏,亦或是逃走打算卷土重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你所期望的不会实现,你所追求的不会再得到。

    “——你已经败了。”

    虽然弗拉基米尔的战斗能力没有丝毫损坏。

    他依然不会被神明所干涉,也还没有被安南战胜、击败。他还是一位黄金阶的超凡者,有着难以撼动的、甚至还没有被安南识破本质的崇高假身。

    但他就是非常彻底的失败了。

    从四年前就开始布局,耗费了所有精力、付出了巨大代价,却最终倒在了最后一道关卡上。

    从上到下被安南毫不留情的识破、拆毁。

    ——就如同被瞬间爆破,竖直坍塌的高楼一般。

    无论他还保有怎样的实力,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因为他就算击败安南、成为天车也没有任何意义。

    与非常需要天车之力,来执行自己的“天神独裁”计划的尼古拉斯二世不同,弗拉基米尔对天车之力不屑一顾。

    他从根子上,就对“用尽全力帮助他人”不感兴趣。

    哪怕是自己的手下、自己的信徒,弗拉基米尔也没有把他们当做是人来看待。

    对他来说,这个实际上只有自己、敌人、工具……和不配成为敌人与工具的渣滓。

    极端的自私者。

    尽管都是镜子,但他与尼古拉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你就没有自己的梦想吗?”

    弗拉基米尔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出声道:“你的梦想,就是去击毁他人的梦想吗?”

    “那可是勇者与英雄才能有的待遇。”

    安南笑了笑:“我还远远不配。

    “我没有即使在泥地里挣扎、垂着头过着平凡的生活,也能在他人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个抬起头、伸出手来的觉悟。

    “我只是一个不顾及后果,随心而行的狂徒而已——我恰好站在了正确的一方,只是因为我觉得这边更能让我的开心。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没有什么梦想。但我知道,无论是你还是尼古拉斯,承灵僧亦或是窃梦者……我都不希望看到你们成功。

    “那样的未来,不是我喜欢的未来;那样的世界,也不是我所爱的世界。”

    安南坚定不移的,再度举起手中的【捡骨者的宽恕】。

    指向了弗拉基米尔。

    “哪怕我到现在为止,依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做什么——但多亏了你们,给我指引了方向。让我想要成为你们的敌人,进而能够拯救这个世界、不至堕落成为恶徒……我要感谢你们。”

    “……我明白了。”

    弗拉基米尔沉声道:“我已经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我的未来一片黑暗,任何一个方向也看不到光明……

    “但我绝不会将胜利拱手让人。

    “就如同你所说的一样。你并非是有什么梦想,而是单纯的看我不顺眼——那么我现在与你为敌,也不是有什么理想或是计划。

    “没有什么的好处,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是要把你杀掉。”

    弗拉基米尔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无论如何,我也拒绝帮助你。

    “我自是恶人。但没什么不好。我欣然接受一切后果,但绝不会忏悔。

    “恶人就要以属于恶人的姿态走到底——”

    他身后的崇高假身,在这觉悟的催化之下、再度开始蔓延生长。

    “即使是赦罪师,也赦罪不了我的罪。”

    逆冬者弗拉基米尔昂起头来,平静的望向安南:“你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我讨厌不体面的缠斗。为了毫无意义的争斗、如野兽般互相撕咬……难看至极。

    “那么,我退一步。我们同时使用最强的一击、直接攻击对方的身体,如何?

    “不允许逃走,不允许躲避,不允许防御……这是你唯一能有效杀死我的办法,天车陛下。不然的话,我就要逃走了。”

    “也是你唯一能在银爵士赶回来之前,确确实实杀掉我的办法,对吧。”

    安南深吸一口气:“可以,我赌了。

    “那就比比看,谁的命更硬、谁的运气更好吧。”

    第四史论仍在生成中,尚未凝结成实。

    而一旁的悲剧作家望向两人,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于是弗拉基米尔放弃了思考(二合一)

    不能躲避、不能防御的话……能够攻击的机会,大概率只有一次。

    就像是牛仔决斗一般。

    要么是两人同时倒下……稍快出手的那一方,就能轻而易举的击倒稍慢的一方。已经承受了伤害的那个人,基本不可能再做出有效攻击。

    “那么就由我来倒计时!”

    几乎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悲剧作家,扬声道:“十秒的倒计时,在结束的瞬间——”

    他说着,向前伸出手来。

    一道光流在他手中闪过——一把朴实无华的短枪出现在了他手中。

    这曾是在短枪刚刚诞生之时、暗杀了联合王国的统治者那把武器。作为祭祀被献给了悲剧作家。

    “听到枪声后,允许自由攻击!”

    悲剧作家宣告道。

    如同看着两人赛跑时,兴高采烈要去当裁判的人一样。

    他只是想要看乐子而已。

    可他自己却又不屑于成为乐子的一部分——不过假如只是打个下手、亦或是来当个见证人这种程度,他反而是会非常乐意的。

    “十、九、八、七……”

    没有得到两人的承认,但悲剧作家也并不会有那种矜持。

    他的脸皮自是相当的厚——看到两人都没有理会他,他便精神十足的开始了倒计时。

    而安南则是直接侧过身来。

    换到左手握持的三之塞壬,被他藏到了身后;而他右手抬起、将埋骨婆婆赠予的魔枪对准了逆冬者弗拉基米尔的胸口。

    没有对准头部的原因,是没有那种必要。

    名为“捡骨者的宽恕”的纯白短猎枪,是在“枪”的概念出现之前、就已然诞生的东西。说是最古之枪、亦或是猎枪的原型也没有问题。

    但在古老的过去,“捡骨者的宽恕”显然还有着其他的用途——

    它没有弹匣、也没有保险与方便复位的扳机。

    这把魔枪的下半部分,比起猎枪、更类似于大力钳。

    安南模模糊糊间,有了些许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

    只要自己想的话,就可以将这人“抹掉”一样。

    另外一边,弗拉基米尔也感觉到那种危机感骤然上升。

    在安南刚刚取出这把武器的时候,他就顿时感觉到脊背发寒——弗拉基米尔的超凡感知,能够让他对足以杀伤自己的攻击感到警惕。

    实际上,弗拉基米尔并不知道这把武器的具体效果。

    但他从自己脊背发寒的程度能够判断,只要被它擦到边、自己可能就没了……而且就连黑玛门尼,也无法抵抗它的效果。

    不过,它既然需要瞄准自己、需要将手放到那个“击发位置”,就说明它并非是条件击发或者意念击发。

    也就是说,它一定有个“击发”的动作。

    弗拉基米尔眯起眼睛,快速思考着。

    “……五、四、三……”

    悲剧作家的倒数依然没有停滞。

    但弗拉基米尔已经敲定了战术。

    ——既然需要击发的话,安南想要发起攻击、就一定是有动作的。

    他能多快进行击发?

    0.1秒?0.01秒?亦或是更短?

    但是,无论如何——

    弗拉基米尔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的崇高假身躁动着、身下展开灰暗绝望的领域,也如同被唤醒的活物一般……逐渐向着安南爬行着。

    ——无论如何,安南都必须做出“攻击动作”才行!

    “……二、一!”

    悲剧作家毫不犹豫的,抬起枪来、扣响扳机。

    在枪声划破天际的瞬间。

    弗拉基米尔的瞳孔骤然化为深渊般的黑色。

    这是……他曾经作为“冬之手”的时候,学到的第一个冬之手独有的失能学派法术。

    其名为【深寒凝视】。

    从冬之手心底凝结出的纯黑色寒冰,足以冻结敌人的时间观念——换言之,就是以自身所抱有的负面情绪为扳机、瞬间震慑正与自己对视之人心神的法术。

    心中所抱持的憎恶、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越是强烈,黑色的坚冰就越是寒冷。

    因为这个法术的发动条件、仅仅只需要目光交汇就可以触发——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哪怕是白银阶的巫师也会被震慑心神。

    因为这个法术,并非是眩晕、也不是昏迷或是催眠。

    而是暂停敌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就像是发呆了一会,突然惊觉时间过去了好久——这个法术所起到的效果,就是“忽略一部分的时间”。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控制了……也因此就无从谈起解除控制的可能。

    强大的意志属性、依然可以大幅削弱控制时间。但即使是拥有白银之魂的巫师豁免成功、也同样要被控制一瞬。

    而在这个瞬间,就可以使用另一个失能法术。

    ——【战意丧失】!

    仅能对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操控身体的敌人使用,在短时间内冻结对方的“进攻意识”。这个法术初次被超凡意志、等效果豁免时,会优先解除“无法操控身体”的负面状态来作为替代。

    一个痛打落水狗、强制更换先手的技能。

    与【深寒凝视】联合使用时,无论如何都能让对方第一时间停止攻击——以此在突袭过程中确保获取先手。

    这两个法术的结合,也正是冬之手黑暗传说的来源:

    传说中,冬之手是彻底冰封内心感情的失能巫师,毫无感情的监视者。

    他们能够瞬间冻结敌人的心智、使对方丧失抵抗能力,甚至可以冰封他人的某段记忆、或是心底的某种感情,让敌人变成朋友……

    相比较冰脉术士一系的法术,冬之手其实更精通“沉默术士”一系的法术。这是更接近于的夺魂学派的法术,只是缺乏可塑性。

    之所以这个新学派被命名为“失能”,除了“失去热量”的寒霜之外、同样也包含心灵上的“失去动力”。

    ——是的,弗拉基米尔从最开始,就没打算使用要素之力来先手对安南进行攻击。

    如同弗拉基米尔也知道,安南正背负着一道创世之秘……他本身也是仪式师。或者说,上位冬之手的“十指”,或多或少都要了解一些仪式知识。

    他仅仅只是看着安南灵魂的重量,就知道他肯定持有一道创世之秘。

    这种程度的神秘知识,本身的确就是力量。

    它也足以重创、甚至杀灭弗拉基米尔。

    但是……

    ——只有关于凛冬的密言,不会杀死安南。因为安南持有反转的冬之心,免疫来自霜寒系攻击的致死打击。

    其他的创世之秘,都会连安南一并杀灭。

    安南敢不敢启用这份神秘知识,还另当别论……

    哪怕安南所持有的,真的是老祖母给予他的创世之秘……安南也根本没有那个时间,能够把它念出来。

    ——咏唱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只能用嘴咏唱。录音设备是无法承载那种程度的力量的。

    而弗拉基米尔显然不是那种……会看着勇者变身或者勇者放回忆杀给自己加buff时站着不动的boss。

    如果安南真的敢于站桩咏唱,他就必败无疑。

    安南自然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不会使用这种延迟极长的杀招。

    他唯一的攻击手段——就是那把奇怪的枪、

    同理,弗拉基米尔也不会使用他的要素之力。

    弗拉基米尔那已经提纯到足以展开崇高假身的要素之力,的确是他的最强之矛。

    就像是刚刚见面的瞬间——安南完全无法抵抗这种攻击,而他只需要一击就能使安南瞬间瘫痪。

    但领域的扩张本身就需要时间。

    要素之力只能对领域之内的敌人、或是被崇高假身接触到的敌人生效。

    于是弗拉基米尔就专门激活了自己的要素之力,仿佛特地要使用要素之力对安南进行攻击一般……但他最终却是虚晃一枪,反而先手控制住了安南!

    “抱歉,我赢了。”

    弗拉基米尔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杀掉安南。

    就像是他所说的一样——

    直到最后,他也绝不会忏悔。

    因为只要还能动,弗拉基米尔就绝不会放弃!

    假如能够成功进行第一轮控制,就能使用冬之手的特性来冻结安南的敌意。如果【战意丧失】成功将安南的攻击**抹除,接下来就可以使用【强制和平化】来进一步阻止安南的动作。

    如果【强制和平】状态持续一定时间,就可以使用【友好术】给自己添加一个“无害”标签。

    然后就可以使用【敌意消除】来化敌为友。

    完全失去敌意之后,就可以使用【高等友好术】来获得一个“亲近之人”的标签。之后无论是想要使用催眠能力控制对方、还是进行讯问都会得到更为正确的结果,甚至可以直接转入到夺魂学派的领域开始修改记忆。

    冬之手就是这种……只要被命中一次控制,接下来就会面临层出不穷的各种连锁控制的职业。

    这是其中的一个连锁转化方向。

    除此之外,还有使人的心智与人格直接被彻底冻结、化为人偶的“捕获模式”;或是心灵与身体的控制交替进行的“干扰模式”。

    这正是他们用以服务凛冬大公,保护“冬之心”的持有者的施法技艺。

    如今却正好被弗拉基米尔用来对抗安南·凛冬。

    这正是悲剧作家想要看到的东西——

    但弗拉基米尔快速咏唱着【强制和平化】这一失能法术的时候。

    他却突然看到安南嘴角微微上扬。

    那一瞬间,弗拉基米尔的瞳孔骤然收紧。

    安南刚刚……居然没有攻击**?

    只要对方想要攻击,那么【战意丧失】就可以将这一情感彻底冻结。

    但如果安南的心中完全不存在这一念头,【战意丧失】的效果就会完全被无效化。

    如同【恐惧加深】这一夺魂法术必须要求对方的【恐惧】强烈到被显化到意识表层;但是【无畏无惧】的偶像学派法术,就可以在没有【恐惧】状态的情况下被施加。

    一般来说,冬之手是不会直接对毫无了解的敌人,裸放【战意丧失】的。

    这意味着控制断档。

    反而让对方对【深寒凝视】增加了一次豁免的可能。

    【深寒凝视】的后续,同样可以衔接【深寒显化】、使得对方的心灵被冻结的同时、身体也被一并冻结;或者也可以用来衔接【怠惰之眼】,来进一步强化深寒凝视的控制效果。

    衔接【战意丧失】时,通常是在面对绑架犯、或是即将发起攻击的黑巫师……是在对方已经获得先手、不得不阻止他的时候,才会这样。

    而弗拉基米尔,他之前所暗示的“我已经输了”、“我讨厌不体面的缠斗”,以及最后对安南提出的“谁也不许逃、也不许躲避”的规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只要安南相信了、并且打算抢时间对弗拉基米尔进行先手抢攻——他的先手权就反而会彻底丧失。

    甚至于,被弗拉基米尔直接夺走对心灵的控制权!

    继而对弗拉基米尔使用三之塞壬……以此印证弗拉基米尔的预言!

    ……难不成,安南从最开始就预判到了他的举动?

    甚至于放弃先手权,赌他会使用冬之手的标准“抢攻套路”?

    可那样的话,如果他使用要素之力的话……安南就根本没有还手的可能!

    这简直是赌命!

    ——不对!

    弗拉基米尔突然看到,安南身后的三之塞壬中……

    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一道颜色!

    但那并非是属于“疯狂之血”的白色。

    ——那一瞬间,弗拉基米尔就明白了。

    安南的决策……与他是一样的。

    他假意以要素之力攻击,实际上使用以视觉触发的失能法术——而安南也根本没有将那把奇怪的枪,作为翻盘的唯一希望。

    “——丽歌雅!”

    安南高声呼唤塞壬“清调”之真名。

    湛蓝色的,极美的光华从弗拉基米尔面前一闪而过。

    他甚至没有看到名为“丽歌雅”的塞壬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的右手突然一空——

    那股被隔离于世的冷静与淡漠,也随着黑玛门尼的消失而瞬间消散。

    或者……不仅于此。

    他的整个意识,都在逐渐消散。

    最开始失去的,是对于声音的洞察。整个世界化为一片寂静……紧接着是色彩、然后是光。

    他不再生气,也不再痛苦。不再怀念,也不再犹豫。

    ——弗拉基米尔宛如尚未出生的胎儿一般,静谧的停止了思考。

第四百六十七章 清调丽歌雅

    ——人格溶解。

    弗拉基米尔至今为止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所持有的一切情感和记忆,都像是被打乱后随机组合的代码、又像是被烧融成了一坨的银质艺术品。

    作为【个体】,他已经被彻底的【初始化】了。

    他的属性并没有被破坏,身体并没有因此而受伤。

    但就连他的超凡职业,也全部被粉碎。

    持有的一切技能更是全部归零。所持有的一切特性都被抹除,连关于要素的亲和度也被消除,要素之力自然也一并失去。

    弗拉基米尔的记忆,已经被洗的如同婴儿般干净。甚至就连色彩、声音等常识都被一并抹除……任谁都可以重新教导这个“巨型婴儿”,成为他的爹娘。

    他的脊髓中至少还残留有生物的本能、身体也已经发育完毕,所以大概不至于天天尿床尿裤子——但也就仅此而已。

    至少,作为“逆冬者”的弗拉基米尔……在这时,就已经彻底死掉了。

    ——清调甚至没有主动攻击弗拉基米尔。

    仅仅只是在她出场的瞬间,不受控制的塞壬之力,便让名为“弗拉基米尔”的敌对个体,迎来了作为个人的【绝对之死】。

    他并非是简单的“死去”,而是被“归零”。

    就连复活类的能力,都无法把他重新捞出来。即使真的有人试图复活他,也只会把这个纯洁的如同婴儿般的弗拉基米尔拉起来……而这样的弗拉基米尔,自然没有任何意义。

    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与被埋骨婆婆的那一枪直接命中,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陷入昏迷的弗拉基米尔,安南却也依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在安南身后的赦罪师,却是有些感慨的看着“弗拉基米尔”,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她的感慨,也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她的宣判没有丝毫迟滞。

    【宣判——】

    赦罪师抬起的手指落下,罪者被给予相应而合理的审判。

    【毒杀】

    【绞死】

    【火刑】

    三重死刑。

    赦罪师这位才刚诞生不久的女神,显然还没有真正的审判过几个罪人。

    那斩首之刑,被弗拉基米尔以“黑玛门尼”的力量躲过之后……她就像是因此而有了什么心理阴影一般。

    为了防止弗拉基米尔还有什么免死的手段、或是免疫某种类型的攻击,导致自己的审判干不掉他、还特地多杀了他几次……

    ……不过也行。

    知道补刀是个好习惯……

    希望之后被赦罪师审判的罪人有事。

    安南倒是没有去补刀抢人头——倒不是不馋这份经验,主要是在清调的注视下、他不好意思……也不太敢去做这种可能降低自己“印象分”的奇怪举动。

    清调并不会因为他是三之塞壬的持有者,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因为三之塞壬,原本就不是“拥有三头塞壬作为召唤物”的伟大级咒物……他仅仅只是一个拿着钥匙的狱卒而已。

    被安南握在手中的三色权杖,已经失去了“深蓝色”,三色权杖已经彻底变成了双色。代表着“三倍伤害”的能力,也已经从【三之塞壬】的属性中消失。

    ……不过,安南已经意识到了。

    三之塞壬有一个非常重大的,设计性的问题。

    那就是,它虽然有着将塞壬封印与释放的能力……

    ——但它没有将塞壬重新封印回去的能力。

    安南突然想问问喀戎,当年精灵皇帝解放了白女之后……他是什么把白女塞回去的?

    安南有些怯怯的举起“三之塞壬”,对着清调有些犹豫的询问着:“敌人已经被击败了。

    “你要、回来吗……”

    清调没有任何回应。

    她只是拍打着双翼,飞在天上、安静的注视着安南。

    那是一位绝美的有翼者少女。

    她有着深蓝至浅蓝渐变色的极长发、其长度足有身高的两倍,以及质感宛如绸缎般光滑柔顺的蓝色渐变羽翼。若是飞翔起来的话、恐怕远远一看就是极美的飞鸟。

    那种漂浮的姿态,比起鸟类、更会让人联想到蝴蝶。

    会让人联想到雕塑般的理想之面容,庄严如同女神一般。身材亦是理想之躯。

    深蓝色的双眼,宛如神话中会引起女神争夺的宝石。并不需要透过光线,因为塞壬原本就不需要用“眼”才能看到世界。

    从那双眼之中浸出的,并非是虹膜的色调、而是璀璨灵魂的光辉。

    遮身蔽体之物毫无必要——因其本身就是美的化身,塞壬也并不需要行走于人世。

    倒不如说,那份姿态原本就不需要藏匿。

    也不会有什么人能够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看到她的真身……

    因为纸姬的存在,偏离了世界中对于【美】的概念,导致丽歌雅的面容竟是与安南有两三分相似。

    或者说,正因是在这个时代解除封印、塞壬才会是如今的容貌。

    而纯度如此之高与完全的“美”之概念相比较、起到辅助甚至哪怕是不拖后腿的衣服,在这个时代都是并不存在的。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她的面容与安南有些相似,安南借助“超凡意志”的辅助,才能勉强在塞壬的影响之下保持理智。

    “……丽歌雅。”

    安南怔怔的望着深蓝色的塞壬,低声喃喃着。

    而悲剧作家则是非常理性的,恭恭敬敬的向塞壬鞠躬行礼。他从最开始就低头看着地面,一句话没有说的降低自身存在感。

    赦罪师艾蕾倒是没有受到影响。她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的踏前一步,想要将安南挡在身后。

    【——天车?】

    清调对安南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异世的灵魂……矛盾的光辉……】

    并非是任何语言,而是如歌般的声调。

    因为塞壬诞生在尚未出现语言、也不需要交流的时代。

    比起说话,更像是鸟类的鸣叫……又像是没有任何含义的诗人的吟唱。

    但仅仅只是听到那声音,就足以理解背后的含义。

    安南只是听到那声音,便是微微一个晃神……他的意识断绝了大约四五秒,才终于重新夺回自己的心智。

    见到安南能从自身的影响之下重新夺回心智,清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满意的微笑。

    她眼中的感情……或许是亲近和认可?

    但也可能是错觉。

    因为安南并非是持有灵魂类要素的超凡者,他无法从灵魂中直接读取到情报。

    能让安南确信,清调似乎对自己多少有一些好感的……是以她对其他两人的态度进行对比:

    【追求奇异之美的狼人,与继承他人之梦的……幼子?】

    清调瞥了悲剧作家与赦罪师一眼,便对他们不再感兴趣。

    她的瞳孔之中,是绝对的淡漠。

    甚至让安南隐约间、想到了雅翁的眼神……

第四百六十八章 第六页天车之书

    安南察觉到……对塞壬来说,神明与凡人的分界,似乎并没有那么清晰。

    比起灵魂的强度,清调似乎更在乎独有性……或者说,有趣与否。

    这或许也从侧面说明,塞壬的力量的确可以影响真正的神明——毕竟在塞壬诞生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神明还没有被称为“神”。

    塞壬多少也算是黑夜之女,雅翁的亲姐妹。

    但安南也不敢确定。

    因为清调的反应、言语都不在他的认知之中。

    安南甚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安南总感觉,清调像是想要敲开自己的脑壳、吸食自己的脑浆一样……

    【我还不会回去,你也无法封印我……】

    清调围绕着安南飞了两圈,才终于居高临下拍打着羽翼,发出了悦耳的鸣叫声。

    【重新准备“罪人的灵魂”吧】

    “那我该如何联系你?”

    安南连忙询问道。

    但丽歌雅刹那之间便已然化为一道深蓝色的光辉,带着“黑玛门尼”消失在了天际。

    她只留下一道让安南有些不安的话语:

    【我会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家核弹长腿跑了。

    安南只能默默祈求,希望清调不是闹出什么大问题……

    毕竟她的确是有着足以灭世的能力——甚至还拿到了自己的“专属武器”。

    不过,作为灭世机关的清调、本身不可能是什么非常凶暴的性格。不然的话,三之塞壬的解封条件也不可能如此简单——只要持有者愿意的话,就能够将其释放。

    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认证。

    虽然三之塞壬的副作用非常严重,然而比起塞壬的强大战斗力来说,反而就会显得很轻。

    如果能够得到认可的话,任何一只塞壬恐怕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类似“统一五国”之类的壮举。毕竟塞壬并非是神明,她们即使改变世界也不会受到制约。

    ——或者说,塞壬原本就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重塑世界的“一键还原”机关……她们的职责就是监察、审判。

    自然不可能会被作为“此世之活柱”的神明制约。

    否则的话,这个灭世机关就没有意义了——因为无论如何,神明都会阻止任何形式的灭世。神明的立场,永远是趋向于秩序、安稳的。

    “我的确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召唤塞壬。”

    确认清调离开之后,悲剧作家顿时就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对着安南调笑道:“这当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不过也幸好如此。如果你没有使用这招,的确也可能会被他击败。”

    他之前就像是在老师办公室低头挨训般乖巧的站着……一点声音都没有,站姿挺拔、表情肃穆。

    而在清调离开之后,他就像是从老师办公室离开一样——瞬间面色一变,就开始嬉皮笑脸。

    看到他这幅面貌,安南格外的期待着清调突然杀个回马枪,看看悲剧作家会不会在他面前来一个神速变脸……

    以安南对悲剧作家的理解……即使悲剧作家当真在他面前这样丢了脸,悲剧作家也绝不会有什么在意。

    毕竟他本来就是完全不在乎脸面的类型,性格虽然恶劣、但也并不卑劣。

    正是因为他的道德感稀薄……远远比不上他追求“艺术”的激情,他才会完全不顾及后果的追求着愉悦、引导着他人步入激烈的人生。

    他虽然不是雅翁的从神,但在联合王国、信仰悲剧作家也是完全合法的。

    这正是雅翁对他的庇护。

    如果说纸姬是以她的温柔与发自内心的爱,让信徒们追随着她、努力维护着她的付出。

    那么悲剧作家的信徒们,更多的则是追随着悲剧作家个人魅力的疯子艺术家。

    他们将悲剧作家的这种毫不在意称为“潇洒”。也并不认为在他人身后推一把、制造出跌宕起伏的人生是什么错事。

    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一个人如果“平静的活着”那么就与死亡无异。

    所以,让他人有着真实的“活下去”的质感——通过制造苦难与不幸,让他人对“生活”有着极度的怀念与追逐……这才是一种善意。

    至于最终是击破重重阻碍,得到自己原本就拥有的平静人生;亦或是被苦难彻底击败、绝望的粉碎……那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只要逃离那浑浑噩噩的平静人生,就是一种“觉醒”。

    比起“让他人彻底觉醒”这样的“伟大之美”。

    仅仅只是布置谋权夺位这种程度的阴谋与暗杀行动,其实并不会让悲剧作家感到愉快。

    哪怕后者甚至会影响一个国家、进而间接的影响整个世界局势,也不会得到他的认同。

    ——但如果这件事能闹大,那就不一样了。

    那样的话,会让许多的人从平静的齿轮上脱离。他们的生活将变得“精彩”起来……即使那是他们并不想要的“精彩”。

    不过,客观上……悲剧作家也的确让逐渐僵化的世界不断活性化。继承于雅翁的审美,让他也同样厌恶“僵滞”之物。

    他和他的信徒们,虽然会给个体带来苦难、但也的确疏通了世界的疾患。他让那些缓慢的、浑浑噩噩死去的人,被痛苦所唤醒,而激烈的挣扎……以此褪去世界的“死皮”。

    正因如此,虽然悲剧作家本质为恶、追逐着混乱,但他却依然能被世界和雅翁所认可。

    安南虽然对他警惕疏远,但也并不算讨厌。

    他只是瞥了悲剧作家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正是因为他对弗拉基米尔足够了解、足够信任,他才绝不会使用简单的策略——已经亮出来的底牌,在这种强敌面前基本就是无效的。

    安南非常尊重对方的智商。他并不认为弗拉基米尔会等死……那么他一定是有策略。

    如果这个时候还试图留手、大概率就会被对方残血反杀。

    毕竟严格来说,负责“反杀”的反倒是他自己……没道理他还要省技能。

    从最终结果上来说,还好安南当时没有省——正如悲剧作家所说的一样。

    如果安南真的就打算使用已经“亮出来的底牌”,那可就真省出事来了。

    安南走上前去,接触了弗拉基米尔的尸体。

    并终于得到了最后一页的天车之书——

    【天车之书,第六页】

    【类型:真理残章(1/6)(已解锁)】

    【真理残章已完全显现】

    【描述:刚刚诞生不久的真理残章,集合全部的碎片以掌握新的权柄】

    安南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安南第一次看到……还没有落到他手中,就已经被解锁的“天车之书”。

    那么说来,弗拉基米尔还真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因为他真的能够使用天车之书!

    【天车之书(6/6):从异世界召唤或遣散指定数量的玩家(324/600)】

    【当前特效(6/6):玩家可复活;公共经验池(5%);传送基石;好友与组队功能;新玩家录入功能;开启玩家转生功能;开启位面转移功能】

    【玩家转生:被选中的玩家可主动、或在死去之后,将灵魂投入天车之书;使用此技能的,可将灵魂已转移至天车之书的玩家转生为当前世界的原住民,保留其当前躯体、职业与全部属性、保留传送与好友功能,但不再拥有复活与组队权限】

    【使用转生权限之后,可恢复被占据的玩家名额;已转生的玩家可随时被“新玩家录入”功能重新录入为新玩家,并且只需要一个名额(而非录入普通超凡者时的三个名额)】

    【位面转移:在准备当前世界的玩家数量*自然日的时间之后,可将当前世界投入梦界之河、向某个方向开始流动;如果准备的时间小于七日,则只能移动包括天车自身在内的不超过七名玩家;天车可以决定世界何时从旅行状态下脱离、回归物质世界,也可以随时回到有超过七名玩家存在的世界,这两个效果的发动不需要准备时间】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791/ 第一时间欣赏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 作者:不祈十弦所写的《玩家超正义》为转载作品,玩家超正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玩家超正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玩家超正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玩家超正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玩家超正义介绍:
安南穿越到了异界的迷雾大陆中,成为了一个拥有玩家系统的稀有精英NPC。可他却仍然有一颗属于玩家的心。虽然我热爱搞事、肆无忌惮,但我是个好玩家,被这个世界所眷顾的正义伙伴。——现在我带着主线任务,作为一个正义的玩家奉天命消灭你这个邪恶的NPC!那个玩家,你也别跑。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是一个正义的NPC,要消灭你这个邪恶的玩家……——————已有多本百万字以上完本作品,信誉保证。玩家1群冻水港:641732671玩家超正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家超正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