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节 鸡蛋说（三）
与何炅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王艾就随同国家队返回了酒店，这是在长沙的最后一晚，明天将南下珠海，参加格力空调举办的活动。整个国家队的路线既不是顺时针，也不是逆时针，而是没头苍蝇一样东一下西一下的，没办法，企业拿钱人家说了算。各家企业安排的时间不一样，也就只能让国脚们来回奔波了。
第二天早晨王艾正在酒店的餐厅吃饭，朱和元颇有些风尘仆仆又满面喜色的走进来，举着一张报纸到王艾面前：“小王，看看，人民日报！”
肇俊哲立刻站起来抻着脖子去看，王艾一口咽下了大肉包子，疑惑的站起来：“不是报道过了吗？我们回国那天？”
朱和元推着肇俊哲的脑袋，让他擦干净嘴再往前凑，就这还有工夫和王艾解释：“那是大家伙的，这个是你自己的。看看，头版、专版，牛逼大了你！”
“卧槽，真的呀！”餐厅里顿时轰动了，国脚们纷纷放下筷子拥挤过来。
《人民日报》没那么多份，报亭也没有卖的，就这份还是朱和元从酒店借来的。人群汹涌以至于王艾都没看到，往前凑的时候还叫老郝跟赶苍蝇一样驱逐了：“等你回家了自个慢慢看，跟我们抢什么？！”
“我家里也没订！”
老郝瞪起三角眼：“当我不懂是吧？报纸报道了，肯定要给你寄一份做纪念的！行了一边去吧，我都要退役了一次都没捞到。”
王艾没精打采的又拿了四个包子，让开了人群中心，一边走一边啃，一边和朱和元唠叨：“你就应该先偷摸的告诉我，你看这事儿弄的。”
朱和元光顾着高兴了，也犯不上和王艾扯淡，一旁的康斯坦丝早吃完了，也跟着两个人一起走到餐厅门口，酒店经理笑容满面的守着：“恭喜你王博士。”
王艾露出笑脸：“你好，谢谢。”
“您没吃好？”酒店经理小心的道：“要不要我送一份早餐到房间？”
“呃，不用了。”王艾手里还掐着包子，没法握手：“吃完了这两个包子就饱了，刚才吃了不少。呃，包子味道真不错。冲这包子我都不想走了。”
酒店经理笑的开怀：“谢谢、谢谢，要不是请不起您，我还真想让你帮我们做个广告。”
康斯坦丝又要炸毛，王艾没敢答应，只好说：“我们合个影吧，只要不用在商业用途上就行。”
“那好那好。”酒店经理一挥手，立刻上来一个摄影师，也没管王艾手里还捏着包子，咔嚓咔嚓就来了几张。
王艾瞬间觉得，被套路了！人家经理事后一宣扬：“国脚王博士、世界杯金靴获得者说我们的包子真好吃！”，然后还有照片，不是广告也是广告！
察觉到王艾有些不高兴，酒店经理赶忙解释：“我们保证不用在商业用途上，顶多在餐厅悬挂一张，我是觉得您这个照片特别生活化，很亲切。哦，另外，我们为您特别准备好了今天全国各地，所有长沙能够买到的报道您的报纸杂志。”
说完了，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两个人，两人搭架子捧过来足有上百份来。
王艾晃了晃脑袋，不得不承认人家这服务行业做的真tm到位！先占你点便宜，然后随手塞给你一个诚意满满的大礼包，你就是不爽，也没法说什么。
“行吧，您还真能见缝插针。不过说好了啊，这照片自己看，收藏或者挂在餐厅里都行，但不能上报纸刊物，要不然我代言的食品企业该要我赔钱了。那到时候可别怪我转嫁矛盾。”王艾哭笑不得的补充道：“现在咱们彼此印象都不错，以后没准能合作，真逼得我公开批评你们，你们肯定得不偿失。”
“您放心，您放心，我保证，来，帮王博士送到房间里去。”中年胖乎乎的经理一点也不生气，还是笑容可掬的样子。
王艾摇了摇头，临走时还是和他握了握手，他算是擦边了，但手段挺巧妙，是个聪明人。
直到回到房间了，王艾一行人才有机会看看今天《人民日报》是怎么报道他的，连朱和元也跟来了，坐在沙发上翻看其他报纸。
王艾拿起满是淡淡墨香的报纸时还真是一惊，果然是头版！当然不是头条，而是头版二条，就是头版上下两部分的下面那部分，上边那部分是仿宋字体，严肃端正，下面这部分则是楷体。
导读是：“世界杯金靴载誉归国，详细报道请看第13版‘金靴专题’”，正式标题是《所有功劳属于球迷、所有赞美送给祖国》，文章作者是人民日报特约新华社记者，采集自世界杯决赛前后。
“一举刷新了几十年男足世界杯单届进球数、年仅18岁就成为世界杯总进球数第一的王艾，国际足联为他打破惯例，提前在决赛之夜举行了金靴奖颁奖仪式。从2000年他在亚少赛上夺冠归来至今，六年过去了，六个奖项连连的年头过去了。当年举国关注的少年博士，已经在大家的目光中成长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青年球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荣耀。在领取奖杯的当晚，记者询问他的看法时，他没有诉说自己训练的多么艰苦，没有感谢家人为他的付出，而是认真的告诉记者：‘没有球迷，就根本不会有这项运动；没有国家的支持，他们也走不到如今的高度，所以，所有功劳属于球迷，所有赞美送给祖国’。”
“作为一名从业多年的记者，牢记立场中立的宗旨，然而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视线模糊，在模糊的那一头，我分明的看到他清澈的目光和那干净的灵魂，一如当年！”
“作为老一辈知名球星的助理教练唐尧东，在那一刻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分明看到这是几代中国足球人、那无数个日日夜夜令球迷们魂牵梦萦的拼搏与努力的缩影。”
第三百二十三节 鸡蛋说（四）
与四年前《人民日报》向王艾发出公开信相比，这一次的待遇提高了很多。不但之前已经报道过一次，而且这次又来了一个首版二头条，还附加一个体育专版。在当天的13版上，关于王艾的报道占据了所有版面！
所有！
很大篇幅是王艾的个人照片，既有比赛中进球、庆祝的照片，也有昨夜领取奖杯后的照片。至于文字部分，既有对王艾过去六年在全国人民的视线中一步步成长过程的疏理，也有各类荣誉的整合，还有这届世界杯上11个进球的详细记录。虽然没有首版那么情谊深长，但也满满的全是干货！
专版的最后是编者按，就是人民日报编辑部给出的权威结论：“充满荣耀的六年已经过去，按照足球运动员的普遍规律，今天刚18岁的他至少还能为我们奉献十年的精彩比赛。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在未来将为他自己、为球迷、为国家和人民创下更加瞩目的成就，赢得更加辉煌的荣耀。让我们一起期待他！”
放下报纸，王艾双手挥动拍了拍自己的两条大腿：“这说的是我吗？”
一旁的朱和元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你小子，正经点行吗？我都感动了，你还浑没事儿的样子。”
王艾摊了摊手：“可我就是个踢球的啊，这个评价我怎么觉得送给一等功臣都够用呢。”
一旁的赵丹也神色激动，唯有李林比较淡然，几乎从小瞅着王艾长大的李林明白，王艾这是紧张到一定程度后的语无伦次，不用当真。
正说着，王艾的电话响，自己拿的那部，爹妈的电话来了，原来两口子刚刚在北京家里也阅读了这天的报纸，激动的同时又生怕王艾胡说八道，所以赶紧打来了电话叮嘱一番。
王艾放下电话方才一跃而起，从众人手中抢夺报纸：“别给我弄脏了，我要收藏的，将来给我儿子吹牛用。”
两手一空的朱和元疑惑：“海东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些报社都能给你寄。”
“他们不知道我家地址！”王艾愣了一下强辩。
朱和元伸手把王艾刚抢走的报纸又拿回来，低头不瞅王艾：“你的工作单位是中国足协，找不到你还找不到足协吗？一边儿嘚瑟去，爱找谁嘚瑟找谁嘚瑟，别耽误我学习某人的先进事迹。”
“说的容易！”王艾放下手中的一摞报纸叹息一声：“老娘不让嘚瑟啊！”
接下来又是好多个电话断断续续打来，一直到王艾上了飞机才消停。政治敏感性很高的张斌和王艾说的话一直在王艾脑海中盘旋：如果说四年前的报道是以少年博士和天才球星综合点出的“惊喜”主题的话，那么今天的报道则是一种全面的肯定。虽然不是盖棺定论，但也经过了整整四年的观察。这意味着这四年里你没有做错事，没有让上级失望！
下了飞机，在接机的领导、企业代表和球迷的行列里，王艾仍旧是国脚当中瞩目的中心人物，尽管王艾本人不怎么喜欢，但出于礼貌也只能被动配合，让干什么干什么。
格力这边没安排大型室外活动，而是集体出席企业的员工大会，以传统的做先进事迹报告的方式。当然，重点还是集中拍摄广告片，国家队集体出镜，为新款格力空调打广告。晚上，董事长董明珠还宴请了国脚们，席间还和王艾约定过几天王艾回北京时，格力这边将派出一个摄制小组赴京，专门拍摄王艾个人的广告片。
王艾这几年一直是格力空调的固定代言人，虽然代言费肯定要符合市场经济的价码年年往上涨，但双方的合作过程一直非常好，有什么事儿也会互相配合。比如格力空调每年更新广告片、广告词，都要抓住王艾有空的时候特意派人上门。而企业的好意王艾也不是坦然受之，也尽量给予回报，比如超出合同规定之外的多录一段广告词了什么的，王艾也好说话。
这就是中国商界的特点，哪怕是锱铢必较的市场经济，在中国也讲点人情味。
只是有了王艾这么一位大牌代言人，将来董董事长是否还能“喂自己袋盐”就不好说了。当然大概率上格里还会把她推出来，在日益繁荣的自媒体时代里，富有个性的企业、团体的首脑以营销自己来带动业绩也是寻常事，如马云、如胡锡进都是这样。
在珠海两天一夜后，全队北上青岛，青岛啤酒是这次全国大巡游的最后一个赞助商与合作方。几乎是通常的场景重现一遍，王艾有些疲劳，而队友们更疲惫，好歹王艾中途还跑去德国了一趟，而他们是全程跟到现在。可国家这么大，球迷这么多，面对类似的需求，国家队也只能一遍遍的提供重复的“产品”。
在晚上的招待宴会上，青岛啤酒广告部专门找到王艾，提出了进行个人广告合作的要求。过去王艾一直没成年，不论是王艾本人还是青岛啤酒，乃至哈尔滨啤酒什么的，都只能干看着国内最知名的球星没法做他们的广告。尽管王艾本人早就喝过了。
而现在王艾已经成年，喝酒国家和家庭都不管了，青岛啤酒又是财大气粗。
但王艾本人还有点犹豫，他不知道代言了这东西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效果，毕竟严格来说，酒这东西只能说害处不大。虽然全国还没有如后来一样大规模严查酒驾，但酒后肇事的事儿也不绝于耳，撒酒疯也不是好话。另外就是王艾也不清楚施拉普纳和时文君这段时间都给他接了什么单子，哪怕需要王艾最后确认，但他们有草签协议的权力，万一那边已经接了百威啤酒、哈尔滨啤酒什么的，就不好办了。
再说还有个“小奶猫”康丝在一旁“虎视眈眈”，一幅你再随便插队，我就萌死你的架势。
所以王艾只能把时文君的电话留给对方，并委婉的表态说还不清楚经纪人那边是不是签署了其他协议，所以还要回去沟通一下。
约定了之后再联络，双方才礼貌的结束了这次沟通。而类似的事情已经在过去几天反复上演了。
第三百二十四节 鸡蛋说（五）
7月15日，国家队一行人马终于结束了长达十多天的全国巡游活动，回到北京，接下来还有在京集中拍摄广告片和出席若干集体活动的三天。然后国脚们就可以放假了，坐在家中等着足协一次次打款上门了。和四年前长达两个多月的捞金之旅相比，这次事件短了很多。主要上次占了一个“第一次”，积累了44年的感情爆发出来，足协“嫌贫爱富”不行，地方政府都不干。另外就是上一次以国内球员为主，又赶上足协内部整肃的取消升降级，所以国脚们有那个时间。
这一次就不行了，两个星期的大型活动过后，就是足协一轮一轮的向下进行国家队形象授权，只有个别时候才可能找如王艾、白广海这样的球星出镜拍个照片什么的。而且，五大联赛快要开赛了，大量海外球员组成的国家队，也实在没法配合那么长的活动。
7月17日，又是一个塞的满满的白天，上午全队去了奥组委，参观了奥运村和正在建设当中的鸟巢，下午集中拍摄了一组北京奥运会的宣传片，王艾还被奥组委办公室特别请去商谈两年后北京奥运火炬在欧洲的传递路线。具体说就是请教王艾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火炬传递顺利。
对欧洲的情况，奥组委有外交部欧洲司的指导，对情况的掌握相当充分，因此才特别请了王艾过来，挺正式的商谈这件事。当然不是一轮就能定下来的，后续还要继续接触，怎么也得四五轮才能正式定下来。
王艾只是给了一个初步意见：“在德国，我能动员图宾根和迪特福特两个城市，从政府到企业到社会到媒体，绝大部分人支持我们的火炬传递。在西班牙，国土西北角的拉科鲁尼亚，我也能做到类似效果，但其他城市我无法保证，包括伦敦。如果到时候我还在切尔西，西伦敦的效果我能保证，但其他城区同样保证不了。”
王艾的一句话不是轻飘飘的，而是一份沉重的承诺，这意味着到时候火炬传递真的在这三个点出了问题，王艾要负责任的，这也就意味着后续要有种种复杂的工作来托底。
奥组委当然也明白王艾承诺的重量，因此特别招待王艾吃了一顿饭。只是现在奥组委忙的很，所以只是一顿工作餐，品种丰盛，任其挑选的——盒饭。可惜王艾这几天胃口不怎么好，才吃了五盒就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好在现在只是初步商讨，时间还来得及，既然雷奥妮吃了六顿国宴并还可能继续吃下去，那么她这个“中国政府友谊奖”获得者就该当仁不让的把这些工作承担起来。就连拉科鲁尼亚她也能插手，毕竟拉科的60%股份在cy体育手中。
从奥组委出来，已经是星斗满天，王艾掏出手机看了看，夜里九点了。李林把车停在巷子口，王艾下了车，抖抖肩膀，信马由缰往家走。身旁的康斯坦丝也跟着跑了一整天，还要接听王艾的电话，处理其他事情，此时也累的没精打采。
推开大门，夜风吹过月亮门，带着草木的清香，终于有了一点京城盛夏之夜的清凉了。把康丝送到后罩房去睡觉，王艾草草洗了洗也上床了，床头柜上还摆着他的金靴奖杯，明天要去国家博物馆出席“金靴奖展览仪式”，在家的足协领导都去，晚上足协还要专门为王艾个人举办一场庆功会，然后央视一套白岩松预定明天出席，要和王艾商量一下周六也就是22号那天的《新闻周刊》特别节目“关注中国足球”的节目安排，王艾口头上已经答应了接受专访。
至于后天，王艾就只记得康丝行程表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懒得去想了。
在床上打滚到了11点，仍然睡不着，翻身起来，也没打灯，窗外月满中庭。淡淡银光挥洒在婆娑的树影上，本该是个宁静的夜晚，王艾的心中却躁动的很。索性抓起国家队队服外套，草草的披在身上，推门出来，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的明月发呆。
家中不远处的人大和附中还特别打了电话过来，邀请王艾有空的时候回去一趟。辽阳家中的一中、一高中想必也跃跃欲试，好不容易一个辽阳人出名了，于情于理都该回去一趟，要不然家乡人难免会说忘本了什么的。
王艾伸直了脖子对着天空，“嗬嗬嗬”的逗自己玩，玩了一会觉得好弱智，想睡睡不着，想找人聊天，康丝已经很累了，这个点儿进她的房间，王艾估计就该上演404剧情了。李林虽然就在厢房，也不好叫他，他本来已经成家立业了，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的，任劳任怨，你还不让人睡个好觉？他媳妇可厉害了！
翻弄着手机半天，都想放弃回屋去孤单寂寞冷的打游戏了，突然翻到了时文君那一页，想了想，电话打了过去，指着自己赚钱呢，不信你敢不来！
“小美人儿，过来陪我聊天。”
电话那头半天没吭声，应该是搓着眼睛，晃着脑袋找回智商呢，然后……“你有病呀，几点了！”
听着小美人依旧尖锐的声音，王艾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也许欺负人真是快乐之本。
“我睡不着，你来陪我聊天吧，聊累你就睡。”
这回又是半天没吭声，好半天那边声音平缓下来：“怎么了，是不是累到了？”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说话。”
雷奥妮、黄欣还在秦皇岛玩，许青莲在父母家里，队友们要么已经累的睡了，要么还在外面玩，王艾不想去那些乌烟瘴气的场合，大概时文君也理解了，于是一阵穿衣服的声音：“等我吧，对了，给我洗点水果，我告诉你，我这是给你当钟点工了，我就负责听，水果吃完了我就睡觉！”
半小时后，时文君自己驾驶的红旗hq3的发动机声在门前消失，片刻后，瓢鞋、七分裤、衬衣的时文君走进中庭，垂首坐在台阶上正对着院门的王艾抬起头来，笑的拍了拍一旁的桌子上摞的山高的水果。
时文君定睛一看……他娘的！木瓜！
气的老娘胸疼！
第三百二十五节 鸡蛋说（六）
“前天晚上我一个朋友到家里看我，我们边吃边聊，一直到很晚。”周六晚上央视一套《新闻周刊》“关注中国足球特别版”的画面里，王艾和白岩松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那你们聊了什么呢？”白岩松好奇的道：“如果是我拿了含金量这么高的金靴奖，我可能也睡不着。”
“十年前你拿金话筒奖的晚上，你都和朋友聊了什么？”王艾突然反问。
白岩松笑道：“喝多了，直接就睡了，什么也没聊。”
王艾笑着微微晃头，目光中满含深意：他可是看过央视内部春晚的，你无非是有些话没法在这个场合说罢了。
好吧，点到为止，别看两人在电视上表情轻松，但这毕竟是一档严肃的新闻节目，不会因为话题轻松就变了，毕竟很多领导人都看。
“我主要是满怀忐忑，中国足球不能说以前没人走到我这么高的位置上，但现实的讲，客观的来说，确实没人能够给我提供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想，怎么做。于是，我只能找朋友来聊天舒缓这种紧张情绪。”
“紧张？”白岩松好笑的道：“你在世界杯比赛中都不紧张，怎么闲下来了还紧张了？你在我们台的专访节目我都看过，没见你紧张过。”
王艾哈哈一笑：“情况不一样，现在我是想通了，所以才放松下来了。那天白天我去了奥组委，为北京奥运会拍广告片，这几天大家在公益广告时段也看到了。但那天晚上就是睡不着，感觉这两只脚没在地上，踩在哪都是飘忽忽的。我还怀疑是不是生病了，一查体温，再一动弹，什么都正常，我就知道我这心里头出问题了。”
“骄傲了吗？”白岩松突然问了一句。
王艾楞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是的，确实骄傲了。”
“我记得你在决赛当晚在球场休息室接受采访时很冷静啊，你说的所有功劳属于球迷，连你也骄傲了吗？”
王艾又是哈哈一笑：“是的，我当时说的确实是我的真实想法，但这几天回国后，到处都是鲜花掌声，到处都是激动的球迷，我这心态又发生了一点变化。简单说，叫球迷捧的呀，心中有一团火，虚火。比如你这节目，很少搞个人专访的，不是也邀请我了吗？所以，我这团虚火，也有你的一把柴火。”
“哈哈！”白岩松笑的一仰头，赶紧扭脸背对摄像机，调整了一下，然后才扭头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呢？”
“我想到了一个经典的辩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生物学上的我不懂，我也不说，我就从哲学角度来说。”
“好吧，那么青年哲学家王艾同志，请给我们解题。”白岩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艾呵呵一笑：“不知你注意过太极图没有，那阴阳双鱼，其实就是鸡和蛋这个问题的答案。纠结谁先有，起码在哲学层面是钻了牛角尖，我们古人早就给了答案，两者是矛盾对立统一体，相克相生，互相转化。既互相克制、互相追逐，又在内部互相萌生。当一个变为另一个的时候，另一个也变了回来，永远循环不休。所以，我并不是来解析这个问题的，毕竟前人早就给了答案，中国人早已经在历史上不纠结这个问题了。我是说当我想到这个因果困境之后，给我了启迪和思考，解决了我的心理问题。”
白岩松摇着头吐槽：“你们哲学家的心理问题都这么复杂吗？”
王艾一只手抚摸额头，手臂拄在桌子上笑个不停，好半天才抬头道：“既然你们主持人出了心理问题要抓个人聊到天荒地老，那么我们哲学家纠结个半死也正常。”
“好吧，请您接着说你的鸡蛋。”
王艾又笑着摇摇头：“总之，我通过重新思考这个认识到，在足球层面，球星和球迷确实有点像是鸡和蛋，球星能够带动这项运动发展。但是，与纯哲学层面不同的是，没有球星，也有足球运动。人们对足球的热爱，或者说强身健体的高质量生活追求必然存在包括足球在内的体育运动。广场舞没有大牌明星，甚至也没有职业化，但广场舞却广泛存在，参与人数众多。所以，根本上，是球迷这个群体诞生出了球星，球星对这个运动的带动只不过是球迷烘托后的一种自然反馈，不是决定性的。也就是说，是球迷决定了足球这项运动和球星的存在，两者的关系不是鸡和蛋的平等关系，而是上下关系。”
“上下？”白岩松打了个手势。
“对！”王艾重重点头：“是上下，球迷在上，球星在下。好比说我，嗯，不算哲学家，就是现在大家所熟知的大球星王艾，其实是球迷的热爱和呼唤出的成果，否则我仍然是王艾，但就不是球星王艾，而是自然人王艾。也就是说，现在展示在电视镜头中的我，是球迷下的崽子。”
“哈哈！”白岩松又一次失笑，“王艾，你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俗？”
王艾耸了耸肩：“抱歉，对于当时正头脑发热的我，只有用这种尖刻的、粗俗的、生活化的形象才能治好我的病。包括我在内，很多球星甚至更广泛的很多领域中的人，明明是大众捧上来的，却真的心安理得的踩在大众头上了，尤其是我们文体领域。我们本质上是娱乐于人的，服务属性特别明显，不是说你在这群里人头做的最好了，做到顶尖了，你就能根本上扭转你和大众之间的关系了。你要真的这么认为，人民群众的忍耐是有限的，是要生气的，是要把你掀翻下去的，你是要身败名裂的。我想这才是我心里隐隐然不安的原因。”
“所以。”白岩松认真起来：“你是从‘崽子’这个词来打击你刚刚形成的傲慢？”
王艾也表情严肃：“是的，包括我在内，我们这一届国家队没有谁以前创造过这么好的成绩，得到过这么多的拥戴。前人没有经验留给我们，那么如果我们自己不能严厉的告诫自己，大溃败就在眼前。”
第三百二十六节 请君为我侧耳听（上）
对于给中国足球降温这件紧迫的事，王艾一直是犹豫不决的。幸而许青莲给他出了个主意请足协出面，这几天反馈回来的消息很好。阎世铎批改了王艾的论文后，呈给了刘局长。刘局长看着不错又往上传，现在国家负责体育事业的领导基本都看过了，还给“点赞”了。这才给了王艾溯流而上的勇气，他一直担忧的是在全国狂热的当下，自己的威望不够，泼凉水可还会起反效果，尤其是在他还有不少对手的情况下。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把矛头对准球迷，而只敢对准中国足球自身。因为他出生成长在一个职业化的背景下，不像前人，踢球不赚钱，服务属性不明显，当然可以“指教”球迷，而王艾不行，也不敢。
以传统的眼光来看，此时坐在央视最重要的新闻节目的直播间里，评点中国足球这个大课题的，怎么着也得四五十岁往上才有说服力。但偏偏是一个刚领身份证的青年在这侃侃而谈，人们却觉得理所当然。
不仅是因为他是国家队队长、主力、打破了一系列记录，被誉为也实至名归的是当代中国足球第一人，以及国际足坛的莫大声望。因为一个普通球员即便再能进球，也顶多是在球队内部称王称霸，他的意见根本上升不到“中国足球”这个层次。比如老郝，他的很多意见很中肯，但那又怎样？领导“重视”了，但也仅仅是“重视”，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推动他的主张。
这就是王艾和老郝最重要的区别，因为王艾有庞大的家族企业，以及更直接的家族企业对中国足坛的影响力！这就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历经六年的努力，王艾的“钞能力”以及“人民币战士”的威力如今渐渐显现。凭借一个书写中国足球历史无数辉煌的辽足和辽足圈，他就能真实的改变中国足球顶级赛事的规则！他投资建设的图宾根，是当下中国足球最重要的海外基地；他借助父母前往拉科鲁尼亚收购当地渔业企业的机会，以经济实力打动了伦多伊罗，为他成功变为拉科大股东奠定了基础。这是中国人首次拥有一支五大联赛球队，潜在价值和意义无法估量。
在收购了图宾根，改造为图宾根青年后，几年下来，“图宾根系”成为了国内顶尖球员的代称和集群，支撑了大半个国家队，而且还将继续扩张下去。就连原本有意压制一下王艾的中国足协都被迫急急忙忙的委任他为队长。他以一名队员身份，居然制约的阿里哈恩动弹不得，仅仅因为他是第一射手吗？不是！因为王艾一句话就能打掉他以后在中国的一半商业收入，只要王艾占着理，他就必须低头！
平民球场、笨蛋杯、辽女联赛、康复医疗中心都已经渗透到了中国足球的方方面面，用南勇的话说：“我们足协六部一队外加女足，离了他倒不至于玩不转，但大半工作将很受影响是真的！”
而一切因素中最关键的还有，在当下中国足球圈熟人社会的重重弊端中，王艾是一股清流：从来没有依靠人际关系获得什么，一步步到今天都是凭借业绩硬干出来的。
六年前王艾拿回亚少冠军的时候，有人就说他将来是个人物；五年前他拿回世少冠军的时候，有人说他现在就是个人物了。四年前从韩国回来，外界评价的定语就从“人物”，变成了“大人物”，只是还有个前缀“将来的”。而四年后的今天，足球圈内外已经公认，现在，他就已经是个大人物了！
用老百姓的话说，他跺一脚，中国足球颤三颤！
因而白岩松的这档权威节目以“中国足球”为核心命题，却只请了王艾一个人；当王艾在这里对中国足球的整体发表看法、提出警告的时候，没人觉得意外，不论是白岩松还是正在看电视的各级领导、教练、球员，都在侧耳倾听。甚至怕听不清，还特意调大了电视机的音量。其中既有北京家中的年维泗，也有远在上海的徐根宝，既有在奥体中心的高洪波，还有在海南度假的沈祥福！
因为他们明白，王艾今天发表的讲话在足球界将堪称是一篇“重要讲话”！
“大溃败？您是指什么？”白岩松下意识的用上了敬语。
“白叔……呃……”电视中的王艾还很放松，扭头看有些意外又有些忍俊不禁的白岩松解释道：“你不是和本山老师是朋友吗，我叫他叔，再说我们这年龄……是吧？”
“好吧，你随便叫。”白岩松摆摆手：“你指的大溃败是什么？我们实在不想回到80年代那些个中国足球的黑夜里了，那场景太揪心了。”
王艾认同的点点头：“我说的大溃败，是多个层面的，最直观也最浅层次的当然是比赛成绩的失败。但客观的说，当年的我们，兜里就几个钢镚，真的输不起，丢了两个球，输了几场比赛就痛不欲生，因为我们本钱太小。而今天，即便是输了一两场重要比赛，我们也能扛得住，因为起码我们现在兜里有几张大团结了，再丢个元八角的虽然也疼，但不至于一输到底。我指的大溃败，主要指的是深层次的问题。”
白岩松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我下面只负责听，请你详细解说。
“国家队，是中国足球的明珠，但国家队不是全部，国家队也不等于中国足球。中国足球强大，应该是一个整体的强大，一个包括国家队、俱乐部队、青少年队、业余队以及场地、教练、后勤、医疗体系的整体系统性强大。而我们现在只有国家队这个中国足球最尖端的一点显得不错，其他都还差的远、差的多。举例来说，一个强大中国足球之上的国家队，万一没踢好，那么大不了打碎重来，我们人才有都是。但现实是，假如我们这些人没踢好，让领导和球迷失望了，好吧，把我们换掉……换谁来？”
第三百二十七节 请君为我侧耳听（中）
白岩松表情沉重的点点头，他知道王艾这不是自大，而是说的实话。
“大家都知道我在英超的切尔西队踢球，这届英格兰国家队也有好几个我的队友，比如特里、兰帕德他们。英格兰队基本上就是曼联、切尔西、利物浦、阿森纳四支球队组成的。我客观的说，这届世界杯他们踢的不好，八强都没进去。但我们比英格兰队队强了吗？”
说到这，王艾摇摇头：“也许我们有机会赢，那么好吧，英国人生气了，把他们全撤掉，结果就是他们马上就能组织起来一支不比现在这支差，甚至更强的队伍来，但我们能吗？”
白岩松听到这打断道：“小王，你说英格兰队再组织一个国家队，会比现在这个更强？”
王艾抬眼看了一眼白岩松，又低头想了两秒钟才抬头道：“我说的是不会比现在这个差多少，甚至可能更强。”
看白岩松还不太理解的样子，王艾道：“我解释一下吧，我们两国国家队的组成体系差不多，但内中的机制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搜罗了最好的球员，但我们中国足协的权力比英足总更大，我们地方足协和俱乐部提供的支持力度也更大。比如球员可以减少俱乐部比赛，可以减少商业活动，可以腾挪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为国家队备战。但是英格兰不行，英格兰是完全的商业足球环境。国脚们既有国家队比赛任务，也有俱乐部比赛任务，而且还不敢放松，否则就可能失去主力地位。你知道他们收入很高，但在国家队是谈不上什么收入的。所以他们很难像我们一样全神贯注、全心全意。”
“那换一批人就会更好吗？”
“可能更好，这个可能性，起码比我们更大。”王艾道：“我直白的说，哪怕英格兰队换掉了这批人，换了一批新人来，他们也是五大联赛水平，甚至会因为备战时间更充分而表现更好。而且，假设这批人也不行，英格兰队还可以再换、再换，换个五六次都没问题。而我们呢？我们这批人说高点，也就是准五大联赛水平，而换掉我们之后上来的，也就是我们中超球员，顶多是五大联赛次级联赛水平甚至更低。”
说到这，王艾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是说的太直白残酷了，不知道多少人接受不了，但既然开了口，也没有收回的道理：“这届世界杯我们进了八强，英格兰队止步十六强，仿佛我们比英格兰足球强大了，且不说我们在小组赛输给了他们，但即便我们赢了，我们就真的比人家强了吗？尤其是我们中国足球就真的比英格兰足球强了吗？他们的国家队如果也得到了我们国家队得到的这种支持力度，我跟你保证，我们打十场，至少输七场！甚至更多。”
“你也不行吗？你那么能进球？”
王艾看着白岩松眼镜片后的目光，苦笑了一声：“人力有穷时，我可能会在一两场比赛中拼尽全力，像当年的黎兵一样，靠进球抹杀中日两队的实力差距。但我不可能在长期的竞争中，始终这么超水平发挥。再说，英格兰的鲁尼、欧文甚至贝克汉姆，还有我的队友兰帕德、利物浦的杰拉德，哪个不是进球如麻的好手？比我差吗？就真的比我差，又能差多少？”
今天的《新闻周刊》是特别版，关切的是当下正火热的中国国家队，还特别请到了王艾来，所以节目时间很长，足以让王艾和白岩松两人畅所欲言。所以王艾说完了一段后，白岩松也没有催促，看着王艾喝了一口水。
“这段时间我看了不少大家发表的看法，其中有不少是畅想我们下一届更进一步，再下一届直接进决赛争取大力神杯的。说实话，我可能比大家更希望这是真的。”
“能变成真的吗？”
王艾点头：“从现实来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毕竟足球是圆的嘛？但是万分之一的几率，和百分之九十的几率，都可以称之为‘可能’，对不对？我明白，两年前我们拿了亚洲杯冠军，两年后我们进了世界杯八强，眼看着是形势大好，所以大家想更进一步，对不对？”
“而我的看法是，这两年的好成绩起码有很大的偶然性因素。”说到这，王艾做了几个手势：“我知道大家可能不理解，那么，我今天就作为中国足球圈内人，和大家好好分析分析，希望大家耐心一些。”
白岩松点头，又笑道：“放心吧小王，以你今天受到的欢迎而言，你说什么大家都能听进去，也想听。我做这行也十多年了，我体育频道的同事也采访了不少教练、球星，但像你口才这么好的很少见，我们广大球迷其实非常想了解，你放心说吧。”
王艾笑笑：“如果各位观众稍微回忆一下也许会发现，其实两年前亚洲杯夺冠的那支队伍，和今天世界杯八强的队伍，其实算是一支队伍。同一个教练、同一个教练组、同样一批队员，都是熟面孔。”
“过几年这批人退役了就不行了吗？”
“呵呵，未来我不知道，我就说这批人。”说到这，王艾还冲白岩松眨了眨眼，意思是你少给我下套！
白岩松自然收到了王艾的示意，一笑没再插话。今天的节目已经不需要他挑衅嘉宾爆料了！
“两年前我在王志那说过亚洲杯夺冠是天时地利人和，其实这届世界杯也是这样。我们这批人没换，体能状态都不错，还没什么严重伤病，这是天时。人和这方面与两年前是一样的，队伍团结。地利呢？我透露个秘密，在世界杯期间，中国代表团变相的接管了图宾根青年，所以我们有完整的训练场地、有强大的医疗后勤保障、有舒适的住宿饮食、有良好的社会舆论支持，我们在那有个现成的根据地，这让我们这次世界杯，相当于半个主场作战！”
第三百二十八节 请君为我侧耳听（下）
“白广海眼睛受伤以后，我们当时就给拉到了最好的医学院，用最强的教授上手。如果没有这个便利条件呢？我们就得现找人、现安排，甚至拉回国内。再下一届就是南非世界杯了。我们可能也有当地的中资企业提供支持，但人家企业也不可能为了支持我们特别建一个俱乐部吧？”
白岩松一只手搓着下巴思索着道：“王博士你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说中国男子足球国家队很强大，但是中国足球并不强大。所以现在的成绩并不稳定，我们的预期不能太高？”
王艾连连点头。
“那么，我们中国足球怎么才能强大起来呢？像你说的，达到英格兰那种，换个五六批人水平都差不多的高度？起码那样，我们，哦也包括你就不用悬着一颗心了是吧？你有什么意见呢？我们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呢？”
王艾怔了一下，摇头失笑道：“白叔，这个是不是你们记者这些年习惯的套路？就是发现问题以后，一定要给出一个改善的对策？”
白岩松没笑，严肃的道：“既然落后，就要图谋改变，既然落后，当然就是有需要提高的地方。”
王艾认真的听完点点头：“理论上你这么讲没错，但实际上有些东西我们主观努力会有效，而有些东西主观上努力效果不会那么明显。作为中国足球的管理者中国足协，过去始终是社会各界批评的对象，毕竟是你管的嘛，你没有达到全国人民的心理预期，当然要批评你。”
说到这，王艾耸了耸肩：“但我认为，足协的问题不是中国足球的根本问题，甚至横向对比来说，我们的足协做的比其他很多国家的足球管理机构都要好。当然我不是说足协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不思进取了、发现问题不去改正了，那是不对的，责任他们肯定是有，但不是根本的。我更愿意和大家探讨中国足球的根本问题。”
白岩松好像个辩论赛的对手一样向王艾做了个“请”的手势，王艾也优雅的低了低头，这幅场景莫名的好笑。
“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八十年代我们刚刚开放国门，许多人到外国一看，哇，外国这么发达？我们要改！改什么呢？都要改！”说到这，王艾摇摇头：“**十年前，我们的前辈在被坚船利炮打开国门之后，也产生了类似的感慨。于是呢，有人认为汉字是我们的落后之源，改成字母的我们就是列强了……天真！”
白岩松在王艾的“天真”二字出口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支持汉字拉丁化的现在还是有一大批学者的，王艾这一炮，干翻了起码三个院士、几十个高级教授！
“白叔，假如我是你的邻居，我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有这么高的主持水平。然后呢，我也留起你这样的长发，戴上你这样的眼镜，甚至把身份证也改了，改成你一样的岁数，你说，我就能拥有你的主持功力了吗？东施看西施很美，看她因为心口疼捧心的小动作，觉得这是两人容貌差距的原因，于是也天天捧着心口，这叫什么？这叫东施效颦！”
王艾的食指是随着“东施效颦”四个字，一下一下敲在桌子上的，就好像敲在了人的心尖上一样，怦怦跳！
白岩松的眉心直跳！这年头慕洋犬可不仅在大学课堂上，在他们央视也是一群一群的。整个直播间的气氛都凝固了，包括灯光、导演、化妆都在静静的倾听王艾接下来的讲述。
“中国和发达国家相比很大程度是我们的物资不够丰富，所以人民享受的生活水平就没那么高。但问题是，你换了一个政府，物资就会凭空变出来吗？不还得是一点点的工人、农民去生产，知识分子去研究科技提高生产效率，慢慢积攒出来的吗？中国足球也是一样的，不是说我们落后了，我们的机制就一定有问题，有大问题，不天翻地覆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因为有些差距的原因简单到人们会视而不见，比如……积累。”
王艾摊了摊手：“当别人身家百万，你兜里才十块钱的时候，你就再怎么节省、再怎么折腾自己，你的家产还是十块以下，哪怕你认为是自己人种差，去换血统也不行，因为美国有满大街的白人流浪汉。这种情况下，你只有奋起直追，你的赚钱速度超过了他，你才能真正的在将来追上他，我们新中国的几十年历史不就这么走过来的吗？在中国足球这个范畴里也一样，最极端的，哪怕你就现在立刻解散了中国足协，我们这批人就能水平猛增一截吗？我王艾就能在世界杯上进20个球吗？”
说到这，王艾竖起食指：“努力没错，人要有主观能动性，但努力的方向不能错。错了，就是南辕北辙，越干越差。”
“那么……咳，你认为中国足球现在的根本问题在哪呢？”
“如果，我们中国人满足于现在的生活水平，不去努力奋斗了，开始享受了生活了，那我跟你保证，中国足球一定会天才辈出，一两个罗纳尔多算什么，拿大力神杯都不用三十年，有十五年就够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
“因为我们的人民正在努力赚钱！他下班后会去兼职而不是去踢球，他教育孩子要多学习文化知识，而不是去享受童年！我们的整个国家都不满足于现状，都不满足于我们这个伟大文明只能是发展中国家地位。所以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搞足球。比如，白叔我让你选，你是要你生活条件更高还是足球水平更高？”
“当然是生活更好。”
“恰好，全国人民都是这么想的。”
一言出口，两人同时一笑。王艾接着道：“我有博客，我常看大家给我的留言。毕竟我也喜欢看人夸奖我，这心里也美滋滋的。有句话我印象挺深，就是13亿人里为什么找不出来11个踢球的？潜台词是：我们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足球怎么可能才八强？然后结论就是你们不努力，足协有问题！”
白岩松笑着点头：“这个说法很典型。”
第三百二十九节 请君为我侧耳听（补）
王艾呵呵笑道：“我理解大家急迫的心情，和平年代，足球这项第一运动寄托了许多国人强大祖国的愿望。我也愿意和大家更详细的解说一下足球这个问题，我相信接受了更科学、更良心教育的中国球迷，能够理解我的话。一个简单的比喻是，如果我们的13亿人都去踢球，那我们中国足球还进不了世界杯决赛，那真的是我们无能。问题是，我们的13亿人，绝大多数都是加油喊好的，看完了比赛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真正去踢球的有几个？换言之，我们中国足球的选材面，可不是13亿人，而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小到多少呢？”王艾笑道：“稍微计算就知道了。我们现在三级联赛制度，六七十家俱乐部，一线队、二线队、青年队，好一点的一百多人，差一点的五六十人，取个中间数70人，全国职业球员也就不到五千人。我们国家队，就从这五千人里选。如果扩大范围，包括准备进入职业联赛的身处业余联赛的队伍，其中一些队员是俱乐部青年队培训但是没进一线队的，是足球学校学出来但是没机会打职业联赛的，有多少呢？也不到五千人。”
“不到一万人？这个听起来就不算很夸张了，但是学校呢？”
“学校、工厂的话，假设每个高中大学都有足球队，每个大型国企都有足球队，那么好，全国三万多所高中、不到一千个大学，一千多个大型国企，即便每个都有足球队，也不过二三十人，加起来多少呢？不到一千万人，注意，这一千万是偶尔踢足球，是踢球当乐子，主要时间用在学习和工作，走出校门基本不再踢球的人。他们将来绝大多数会成为比较专业的球迷，但是和我们这些整天训练的职业球员是比不了的。”
“诶小王我有个事儿挺好奇的。”白岩松突然插话道：“我和我的同事平时也踢球，还有不少退役球星和我们一起玩，他们很厉害，但我感觉也没差太多。”
王艾看着白岩松呵呵直笑，笑的白岩松坐立不安：“诶小王，你就实话实说，没事儿，我都这么大人了，不至于承受不住。”
“我有个朋友喜欢拳击，他老跟我说，这泰森也就那样嘛，你看打了没几下就累的抱着人家了，我平时在家一口气都打个二三百拳呢。”王艾笑道：“可能很多球迷也会有这种看法，你看你王艾会做的那些技术动作，我也能做出来啊，什么钟摆式过人了，牛尾巴过人了，我马赛回旋做的比齐达内还漂亮！”
白岩松频频点头。
王艾又呵呵笑了一阵才道：“你知道这种时候一般我们职业球员都会说，你确实很厉害，这技术不错，动作真挺漂亮的，不比我们差多少……对吧，你也听过吧？但是呢，我们其实是有些话不好意思说的，不好打消大家的积极性，毕竟我们都希望踢球的人多一点，都给吓跑了怎么办？但你要让我说实话……”
白岩松作势擦一把冷汗：“王博士，请说吧，我已经做好倾听残酷真相的准备了。”
王艾笑着又琢磨了一下措辞才道：“国际上，职业球员每天训练时间一般都在四个小时以上，我是指大运动量，像我们中国球员，起码国家队都在八小时以上。大家不会认为我们整天在训练场都是玩儿吧？所以有些差距，你光凭眼睛是看不到的。就像拳王，为什么那么快就累了？就像我们职业球员，为什么精彩的动作那么少？因为我们的体能大多数消耗在了对抗上，身体对抗、技术对抗、比如冲撞、比如盘带与抢断的对抗。拳王也一样，他每一次挨打都是要消耗体能的，要绷紧肌肉才能扛住对手的重拳。”
“我小时候有个一起玩球的伙伴。”王艾想起了李俊：“去年夏天聚会，他要和我比划。实话说，他的动作很漂亮，很标准，但结果是什么呢？他发誓再也不跟我玩儿了，还一个劲骂我作弊，不要脸。为什么呢？因为每当他做一个漂亮动作的时候，我都不用复杂的动作拦截他，我只需要身体一靠，他就飞了。大家注意，我是公认的防守不及格，但即便在我的面前，他的技术不管多漂亮，也用不出来。在球场上，你的位置都站不稳，你拿不住球，什么技术都白扯。”
“你的意思是高峰他们压根儿没和我们玩儿真的是吧？”
王艾呵呵直笑：“你们踢球也不为了胜负，何必那么当真呢？开心就好。”
“好吧王博士，我可能需要回家才能平复我受伤的心灵。但是电视机前的观众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中国足球的现状，选材面狭窄，大家都在忙着工作，没时间踢球，所以国家队的成绩好不代表中国足球强大。所以大家还要耐心一点，心理预期不要太高是吧？好，那么，我们下面利用最后一点时间来关心一下现在大家正热聊的一些本届世界杯的话题吧？”
“好，白叔你说。”
“有人说，如果郑智没有那个推人动作，我们就可能杀进四强了，正是因为他的冲动，所以我们才止步八强，丧失了最好的历史机遇，你怎么看？还有人说，有人压制了罗彤亮的远射天赋。”
王艾点点头：“那么，我提示大家，郑智后来推小小罗的那个动作，其实只值半个黄牌。当时我们已经达到极限了，即便郑智这里不出问题，其他位置也会出问题。客观的说我们的实力顶天就是世界杯16强，运气好碰到厄瓜多尔，运气好厄瓜多尔那场打的不好，仅此而已。所以我不希望大家批评郑智的那个可判可不判的动作，我们要的是真正强大而不是依靠侥幸，要的是：能够包容失误的强大，而不是一个失误没有的弱小。至于罗彤亮，不是谁压制他，而是后防太紧张，他没有机会冲出来远射。如果一定说有谁压制了他，那也是我，因为他说他相信我在前边的作用，所以他要全力防守。”
第三百三十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一）
节目播放的时候，王艾正在家中，具体说是父母家中，一家三口、四口、五口、六口、七口、八口，嗯，都在看。
黄欣和雷奥妮在秦皇岛玩够了，就回来了，正在处理肇俊哲和李铁转会图宾根青年的收尾工作，还要接手与奥组委的火炬传递初步接触工作。时文君此时自然也已经到了北京，迎接一年一度的丰收季，许青莲今天白天陪着王艾去了一趟人大和附中，都放假没什么人，但和校领导、老师们都见了一面，其中还有附中的林娇老师。
嗯，她终究还是去了附中，硬去的！
至于新晋的家庭成员则是“希腊流浪儿”康斯坦丝，身为王艾的贴身助理，工作繁多，在这个广告丰收季，以往都是时文君充当王艾的临时助理，今年声势不同往年，她和广告商们接洽什么的就要忙不过来了。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电视，唯有艾小青偷摸的打量康斯坦丝，小姑娘一米六多的身高，亚麻色的头发，瞅着活泼好动的那种，只是初来乍到有点拘束。儿子这些年慢悠悠的攒了一柜子的奖杯，也攒了一屋子的姑娘。艾小青又偷偷看许青莲，一看可好，这位预定的“正房”一点也不紧张。
养了七八年，这“女儿”紧张不紧张，还是看得出来的。究竟怎么回事呢？难道自己真老了？猜不到年轻人的想法了？别人不说，就那吃了六顿国宴的狮子瞅自家儿子那情意绵绵的样子，谁都能看出来有事儿，可这青莲这丫头怎么就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电视上节目放完了，一家八口没人说话，王艾左右瞅瞅站起来神拍拍屁股：“看完了，散会！”
王斌抬眼看了看儿子，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今天这段访谈，王艾说了不少大实话，也说了相当多非常深刻的道理，不但对电视中的白岩松，对家里人的触动都不小。遑论外边的普通人了，尤其是国家发展那一块的讲话，几乎颠覆了相当多人一贯的认知。
从王艾的分析来看，很多人太喜欢探讨根本问题了，这就像民国时候的文人不喜欢探讨根本问题，只喜欢修修补补一样。该探讨根本问题的时候就要发动革命，该探讨技术问题的时候就该社会改良，我们有些人就是总拧劲！客观的说，建国伊始，老一辈就已经把根本问题规整好了，这决定相当长时间里我们要做的不该是天翻地覆，而是修修补补，也就是改革。
改革，不是革命。
王斌能想到，今天的节目播出后会取得怎样轰动的效果。自家儿子早年为什么读哲学还看不懂，他的那些破书也都不说人话，但当他从哪些玩意里边抬起头来说人话的时候，还真是震耳欲聋！
王斌确信一点是，这期节目虽然是球星谈足球，大部分话题也是足球，但到了明天，关注和讨论这期节目的人，几乎都不会说足球。与王艾这番讲话所表达出来的道理和指向的东西相比，足球算个屁！
一想到这，王斌就苦恼的按着额头，自家儿子这是得了“口蹄疫”啊，脚下行，嘴巴上，更行！好歹脚底下就是足球圈这点破事，而嘴巴上，范围就大多了，简直是地图炮！明摆着的，他这番话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当然，他这番话所表达的道理，也会切切实实的教育相当一批人，尤其是原本就对他得罪的那些人不满的人。这批人不会说“王艾说了什么”，因为王艾虽然是个名闻天下的青年哲学家，但从不掉书袋，讲的都是大白话、把复杂的道理用最简单的方式讲出来，用人人听得懂、理解的了的方式讲出来，那么，这个道理就会从“王艾的道理”变成“大众的道理”！
就连王斌都无法预料明天的舆论场会是什么样。但他也不是很担心，过去自家儿子就没少了和人吵架，从来就没输过！而且今天这番讲话，支持的人一定比反对的人多，而且是多的多！
那就行了呗，正好是他国民好感度最高的一段时间，挨骂也不会伤筋动骨。
唉，就是自己这儿子总是不省心可怎么整？瞅瞅这一屋子的女孩！
直到王艾带着康斯坦丝走到门口了，王斌才说了一句：“你这炮仗点完了，就该消停几天了，该让别人上了。”
王艾会意，回头儿给老爹一个笑脸：“放心吧，再有三天我忙活完广告的事儿，我就给自己放几天假。”
王斌还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王艾就站那等着，万一老爹没说完呢？没想到，王斌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接通了电话，而且走出客厅到了院里。
王斌一抬眼见王艾还在那站着，立刻皱着眉跟赶苍蝇一样，让王艾赶紧滚。
王艾麻溜滚蛋，还听到背后王斌的声音：“……是的领导……看了……呃，我觉得他的方式不太好……嗯，是……诶，嘿嘿……嗯嗯，我一定督促他继续努力学习，在足球和学术两方面都报效祖国……”
断断续续听了一耳朵，却不敢多听的王艾出了门，高高兴兴的上了车：“严哥，嫂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定下来没有？”
严竹从后视镜里看着王艾呵呵直笑：“被领导表扬了？”
“哈哈，不知道不知道，哈哈。”
严竹抬头瞅着后视镜，在发动车子的间隙给王艾竖起一根大拇指：“小王，你今晚说的真过瘾，说的真好。以前不少事儿我也迷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又说不过那些人。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原来不是我们干的不对这么严重的问题，就是没有人家家底厚。本来嘛，人家发家几十年，两次世界大战捞够了好处，我们两次大战打的千疮百孔，又没地方搞殖民，就靠我们自己干。你让一个小学生和我散打，我赢了就能说人家都练错了？那帮人就是居心不良的大忽悠！”
王艾耸了耸肩：“他们有的是居心不良，有的是学业不精。”
“不是蠢？”严竹挑了挑眉。
“就是坏！”
“哈哈！”
第三百三十一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二）
王艾领着康斯坦丝走了，不大会雷奥妮也起身，最近她要返回德国了，但是两年后的奥运火炬传递的事儿，她想再和王艾碰一碰。明天王艾还有满满的行程，要趁晚上有空的。
眼见着两个洋妞跟着王艾跑了，艾小青再也忍不住，拉了拉许青莲：“闺女，你就一点不着急？”
“他们是朋友嘛。”
艾小青气结，身为王艾的妈，她能问出这句话来，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无可挑剔了，奈何，这小丫头就是心大！
许青莲也知道艾阿姨问出这句话含义是什么，背后又代表什么，笑嘻嘻的要凑近了和艾小青套近乎，叫艾小青推了一把：“去去去，不省心，跟你黄欣姐玩儿去！”
黄欣把一切看在眼里，笑呵呵的不说什么，拉着许青莲去了她们的房间。王家三口人，两个大四合院，房间有都是。不仅在王斌、艾小青两口子这有她们的一套房间，在王艾那也有，在后海那三千平的里头更有！
等王斌接完了电话回来，两口子对了个眼神，没用说什么，多年夫妻知道对方接了什么电话，从王斌脸上的表情也知道，是好话、是夸奖，这就没什么了。
王斌喝了半杯茶突然感慨道：“咱儿子是当不了官了，就这嫉恶如仇的性子，眼里不揉沙子的作风，外加大嘴巴得罪无数人的习惯，当不了官了。”
“不当官也好。”艾小青也坐下来：“从小他就跳，没个老实时候，我们还想年龄大了就好了，有段时间确实表现的不错，可再大一点就完了，去踢球了，这些年见识多了，又是小时候那样儿了。不当官挺好，当个思想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省得当官了不能说了，他再憋出毛病来。”
王斌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他虽然思想理论上挺进步，但是在行动上，啧，还是太自由散漫了，要进了体制内拘得严了，也就不是他了。好在，咱们俩挣下这份家业，也够他败的。将来他娶了青莲这丫头，就这丫头这大气劲，还真能管住他。”
艾小青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咱儿子花钱还是比较节制的，其实真正从家里拿出来的，也就是买那个图宾根青年的，以后都是他自己挣的，他还是有谱的，没动家里的钱。家里的企业是根，他是懂。我这些都不担心，我就担心他这……唉，这将来几个丫头要是打起来怎么办？都是手心手背的，说是看着长起来的都差不多，再气走一两个，你说我们这怎么办？”
“你就瞎担心，让他们年轻人弄去，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们当爹妈的就把住一条，不许他欺负人。其他的，她们要是愿意这么糊里糊涂，那我们也没地方管去。”说到这，王斌摇摇头：“就冲他个人感情这么漓漓拉拉的劲儿，当官是要出问题的，当老百姓还好点。行吧，咱孩子做到今天这样就足可以了，踢球什么的不说，就今天这电视里头他讲的，咱国家现在有几个想到了，能说出来的，敢说出来的？人无完人吧。”
艾小青叹口气，没再说什么。早年那会岁数小，管一管还行，这眼瞅着都领了身份证了，你还怎么管？有钱难买我乐意，人家几个人自己都没出问题，整天乐颠颠的，你旁人，就是爹妈跟着着急有什么用？
艾小青瞅着王斌又在那摇头：“你又想说什么？”
王斌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什么，这几个孩子，可能都有点儿，嘶，我说不出来怎么回事儿，就是，就是有点特，有点怪，诶你觉出来没？”
艾小青想了想，突然皱着眉思考着：“好像是有点儿，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你这么一说我这往回一合计，属实有点怪。这一个儿一个儿的，我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呢？你说刚才我还问青莲那丫头，我说小兔崽子领着一个回家了，又跟着追出去一个，你就不担心？结果人家告诉我，他们是朋友嘛，诶你听听这语气，这是一个正常姑娘能说出来的话吗？”
两口子一起摇头，想不通啊想不通，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儿呢？瞅着一个个的都挺精明，可偏偏这事儿上都装傻，两口子可不相信她们是真傻，也就那个西班牙姑娘还是希腊姑娘的瞅着有点呆，其他四个，哪个不精明？那么大企业拿的起来，那么多人管的明白，要说看不懂人情世故、看不清人心东西，那不是开玩笑吗？
那，自己儿子是怎么把这些人弄的一团和气的？是真和气！两口子观察了无数次，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争相邀宠的事儿，顶多说在工作上吵一吵。比如这次去秦皇岛雷奥妮玩疯了，就是黄欣给拎回来的。关于王艾的行程安排，康斯坦丝也和时文君大眼瞪小眼，但也仅止于此。
怪了怪了，两口子想不明白，再听着另外那屋许青莲和黄欣嘻嘻哈哈、大呼小叫，累的不想说话，气的不想说话。
什么玩意儿嘛，光我们在这瞎担心，你看人家这几个，玩的多好！得，爱咋咋地去吧！
上电视和看电视的感觉截然不同，尤其是都是自己的情况下。王艾在车上和严竹调侃了几句后，也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说的太多、太狠、太过了，从明天开始毕竟是铺天盖地的舆论风暴。王艾这个足球明星的身份给了他发言别人必须重视的地位，却也要承担相应的巨大声量所带来的冲击和反弹。
许多人一辈子的功业都建立在“我陷思、定体问”上，王艾这一番话把他们的理论根子都挖了，他们不发疯才怪。以王艾如今的国民好感度而言，会有许多往日他们的拥趸重新开始思考：到底是我们的的路走错了，还是单纯的发展时间短？
答案不言自明。那些人把持多年的舆论场，终于在王艾这被撕开了个口子，而且是呼呼灌风的大口子，扯不上的大口子。
作为始作俑者，王艾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具体说就是：准备缩了。
第三百三十二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三）
不缩不行！
历史无数次的表明，打破某种观念的人，往往要承受既有观念的反噬，比如布鲁诺。王艾在足球圈基本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除非天怒人怨，否则领导都哄着。但是出了足球圈到了思想界，王艾还只是一个小字辈，一个蹦蹦跶跶的小少年，不管他说的多正确，想要和正乌泱泱的“伤痕一代”刚正面，还力有不逮。
人家批评你，叫帮助教育，你反驳，叫不尊前辈；人家骂你，叫师风严谨，你骂回去，叫斯文扫地；人家阴阳怪气的恶心你，叫文学修养，你恶心回去，叫用心恶毒；人家蹦了三丈高上纲上线，叫响鼓用重锤，你也甩了高压线回去，叫某某余孽！
总之，吵架这种事儿，道理归道理，嘴巴叫嘴巴。也许人家在道理上批不倒你，但是人家可以凭借口水淹没你。所以对王艾来说，这把火放下去就可以了，没必要接着和他们刚，静静等待火势燎原即可。
其实要不是这些东西和中国足球关系紧密，王艾都用不着此时和他们刚，只需要十几年后中国强大了，实践证明了我们道路的正确，公知们自然就臭成屎了。但也是没办法，要按照那帮人的设想，国家队就应该拿大力神杯，否则就是路线错误，然后就是一阵瞎改！连否定中华民族人种、血统的变相“腾笼换鸟”的归化政策都出来了，这得坏到什么地步？这么说，坏到了连敌对势力都叹为观止的地步！最恶毒的中国敌人都没这么狠！这干脆就是抹杀一个民族、灭绝一个种族。而且还是自我抹杀、自我灭绝，简直了！
别以为国家队成绩好了，这种声音就不存在。对某些人而言，“中国人”、“中华民族”就等于是愚昧落后，除非引进白种人、黑种人对我们的血统进行改造，“中华民族”才能成功。别说现在了，十几年后当智囊的还有这种人呢。在他们看来，中国足球任何时候都有“换血”的必要性。
其实这种人就该先挥刀自宫，然后送老婆到国外去卖，换种从自己开始。
反正王艾是绝对不会接受一批洋人做自己国家队队友的。
想到这些烂事儿，王艾就气呼呼的，被表扬的好心情也散干净了，不料刚到家中就来了电话，有社科院史学哲学研究会青年哲学家学会的朋友叫他出去聊聊，王艾脑子转了转，开心了。赶忙出门叫了赵丹开车送他去。
到了社科院附近的一个小馆子，王艾在车上瞅了瞅，是这地方，从车里拿了个棒球帽戴头上，推门下车进了馆子，小店不大，夫妻店，累了一天的老板娘也没瞅出来是王艾，指了指里边的包间。王艾谢了一声走进去，一瞅，五六个人，戴眼镜的居多，年轻人居多，嗯，具体说是三十上下的“年轻人”居多。
“小王来了？坐，喝点什么？”给王艾打电话的朋友熟稔的招呼道。
“矿泉水就行。”王艾也不以为意，摘下帽子挂墙上，坐在一旁瞅着这一桌子，连菜带人的，菜么，七八个毛菜，人么，正好六个，破衣啰嗦的，要不是戴着眼镜，就跟捡破烂的差不多。
这一屋子都是青年哲学家，都是埋首案牍，无意外物的纯知识分子。当然，哲学这玩意不像理工科能变现，尤其是青年哲学家，出不了书、讲不了座，就靠点死工资，偶尔弄点学术经费剩个仨瓜俩枣的，冲苍蝇馆子里混一顿就算是占着便宜了，所以一个个苦哈哈的。
王艾进来的时候，除了招呼他的朋友之外，其他几个人正在吵架，吵架的核心赫然就是王艾今天在电视上讲的那些，其中一个扮演王艾的观点，另外一个扮演反对者，别看全是弱鸡，吵的声音贼大，急赤白脸的。
王艾也不着急，每年他参加成果交流会的时候都这模样，不像老家伙们没什么血性了，年轻学者，尤其是他们这种纯知识分子还是搞哲学的，全是死心眼。王艾正累，懒得掺和，就在一边喝着水，磕着老板娘给加的瓜子看热闹。
这帮人也不怎么招呼王艾，自己吵自己的，仿佛这天地间，除了“道理”二字，再无其他。王艾还就喜欢这帮人，不论你在多牛逼，有多钱，到了这一亩三分地，那都是浮云。你有钱没脑子，人家看都不看你。其实他们有时候连王艾都瞧不起，总说他天天的不务正业，就tm知道玩儿！
是的，在他们看来，踢职业联赛啊，甚至踢世界杯啊，都是玩，都是浪费光阴的扯犊子！
等他们吵够了，王艾刚刚偷摸出去给老板加钱新点的狗肉锅、四喜丸子、溜肉段，羊杂碎也送上来了，送菜的老板也不觉得累、不觉得烦了。不光是他认出了王艾来，主要是这四大硬菜，油水多，他多少能赚点，要不然就这帮穷秀才，花个几十块钱能吵半宿，不够电费钱！
“诶呀，这狗肉不错……我说小王，你得抓紧出成果啊，今天这么好的课题你怎么也得搞个文章出来，别整天的瞎踢球，那玩意有什么意思？”
“就是！”旁边一个低头啃丸子的抬起头来，刚才吵的太久，嗓子有些哑：“这事儿我支持老丁，你这水平整天的跟一帮没文化的混什么。”
“社会实践嘛，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王艾不仅不在乎，还振振有词的反驳。
这一下，争吵又开始了，围绕着“踢球算不算哲学社会实践”、“踢球到底对哲学提高有多大作用”展开，王艾也不含糊，拍着桌子和他们干，严竹坐在包厢外听着跟打架似的。只是后来里边其他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唯有王艾的声音越来越大。
毕竟他们都吵了好一会儿了，王艾刚来，年轻、身体好，所以他们这帮人嘴巴虽然不服气，但已经没劲了。
“果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
王艾挖苦那几头弱鸡的声音，果然又引来了一番争吵。
第三百三十三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四）
“行了行了，小王点了四个好菜还堵不住你们的臭嘴！”给王艾打电话的老刘虚情假意的叱骂道。
“想听好听的，上我们这儿来干嘛？”老丁头也不抬的反问。
“肉要吃，娘照骂！那帮写两篇酸文就青云直上的，不也是吃着人民的肉，骂着人民的娘吗？他们干得，我干不得？”刚才还和老丁吵个天翻地覆的老金也果断的结成了统一战线。
“小王也不是外人。”老刘接着劝。
“废话，外人进得来吗？想听我们骂人，听得着吗？”好容易咽下一口羊杂碎的老杨伸着脖子：“诶小王，那水给我一瓶。”
一直不怎么说话，其实有点结巴的老李晃着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嘿，老李这话说的好！”几个人一起赞扬。
几口肉菜下去，这帮人也恢复了战斗力，一边以“陋室铭”自命，一边又批判陋室铭的阶级局限性。
业务能力在这五个人外加王艾的六人“青年哲学家学会”里边垫底，但是能张罗事儿的老刘拉了拉王艾，两人出了门。
“小王，其实今天大家聚会，除了老丁刚搞了个小成果有点结余之外，主要是大家想给你帮点忙，但是不好意思说，怕你有想法。”老丁叼着烟站在下风头：“你今天这麻烦惹的可不小，这还不像你举国体制那次，就圈在体育这一块，你今天这一炮放的太大了，我们都担心你兜不住。过去你和人吵架，我们从没这么担心过。事儿没那么大，你又厉害，但这次不一样。”
王艾拎着矿泉水喝了一口，点点头。
“所以呢，你没来时候我们大伙就琢磨，你这一关恐怕不好过，其实你代表的是也是我们大家的想法，只是我们一直搞的东西比这个更深更细，没往浅层次这边想。”老刘弹弹烟灰：“但既然你关注到了，也公开提出来了，那么结果也显而易见的，到明天，哦，到后天就该见真章了，最快的文章后天就出来了。”
说到这，老刘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们就担心你扛不住，也担心你应付不过来，我记得你下边还要去国奥那边吧？所以我就是代表大伙问问，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帮忙？”
王艾看了老刘一眼，笑道：“咋帮？就凭你们这个小体格？你们的文章能上大报的边边角角就不错，还是说你们准备请个院士出来？”
老刘晃着脑袋：“院士我们请不动，再说也没到那时候，到了时候我们不请，可能也有出场的。当然靠我们几个的文章，像你说的，地位不行，大报上不去，小报没影响力。其实我们五个捆一起，影响力也没有你的十分之一。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办刊物啊！”
说到这，老刘双眼发亮：“别人不登我们的稿子，我们自己干不就完了？我们自己弄个刊物，还不想写啥写啥？那不就没人和我们抢版面了吗？”
“嗯？”王艾睁大眼睛：“自己办刊物？咱国家这刊物都是党管的，自己能办了吗？”
“你这人！”老刘一晃脑袋：“你忘了我们什么单位了？社科院史学哲学研究会！我们还能办不了？虽说我们几个的‘青年哲学学会’其实就是个兴趣小组，说出去唬人的，但办个刊物，尤其是内部刊物，自筹资金形式的，还是没问题的，就像各个大学的学报似的，有大学就能办。再说，这年头社会上一些人都能挂名在一些机构下边自己办刊物，我们怎么就不能？大不了不要刊号，不公开发行，就我们自己写、自己印、自己编，然后当个小册子在我们内部散就行了。”
“这能行？”
“当然行了，你别忘了我们的读者都什么人，上到院士、领导，下到我们学会的这帮人，哪一个拿出去不是在思想界响当当的？我们就给他们看，他们看了自然就会把影响扩散出去。只要思想界挺你，起码有一部分人挺你，任凭外边人吵吵多凶，也白扯。你别忘了，我们是全国思想的高地！我们这边哼一声，到外边就成了咔咔的雷！”
王艾兴奋的搓着手、转着圈，好半天才扭身回来：“那还差啥，干呗！”
“嘿嘿，差钱。”老刘不好意思的道：“你知道我们这帮人讲道理天下第一，银行存款上六位数的一个没有，上苍蝇馆子点个毛菜就是改善生活了，让大家拿钱出来办这么一个，实在顶不住。真要办个一期两期的倒没问题，纸张、油墨、印刷什么的，都行，但你这架势，还有我们也琢磨，最好是常年办下去。我们六个好说，什么稿费不稿费的，但以后真有别人来投稿，总得意思意思是吧？所以，这个得需要一个机制。”
王艾搓搓手：“我明白、我明白。哎呀，我就是没时间啊，要不然我在北京家里一坐，天天写文章和他们骂呗，谁怕谁啊。这下可好了，有你们这帮战友，还有这个，这个，叫什么好？小册子？呃，非法刊物，呃不对，叫成果交流合订本？”
“诶，我们的意思就是把这个东西叫这个，不起眼的，大家写的论文嘛，互相学习，都分散的不好阅读，所以我们合订在一起，这没什么吧？反正我们也不往外传是吧？至于你们看了之后自己用嘴往外说的，这个我们管不着。”老丁说着说着也兴奋起来。
“行！经费我来解决，我回头让我的慈善基金立个项目，定期给我们的兴趣小组打钱，名头是研究经费！”
“得经过上边儿！”老丁提醒道：“你直接给我们，相当于收买我们，这个不好，你让你的基金会出面和会里正式接洽，我们兴趣小组往会里打报告，请示这比科研经费用途，我们三方对面，事儿虽然还是那么回事儿，但是机制上有上边把着了。”
“诶，好！”王艾点头：“那我们这合订本的内容还有长效发展，还得研究研究……”
第三百三十五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五）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7月25日，王艾个人商业事务最后一天，一个赞助商请王艾出席一个酒会，王艾带着许青莲一起徜徉在人群中，心思却不在酒会上。
听着许青莲这么问，王艾忍不住笑意道：“从今往后，我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怎么？手续弄好了？”许青莲睁大眼睛：“挺快的啊！”
“那是！”王艾大包大揽的：“你也不看看都是什么人申请的，都是重点培养的下一代哲学家，都是根正苗红的好学者，自己申请一个论文合订本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学会没经费，这下有人专门给经费，还承诺不干涉研究方向和内容，会里还有什么说的？”
“第一期什么时候出，刊名叫什么？”
“再有四五天就出了，都攒了一肚子话，尤其这几天骂我的那么多。”王艾咧着嘴：“至于刊名，现在还没有，不是国家批准的正式刊物，就是我们兴趣小组互相学习的论文集，不公开出版、不公开发售，嘿嘿，反正影响小不了就是了。这帮穷秀才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就一条，骂人厉害！”
“也是！”许青莲笑着和对面一位娱乐明星点了点头，又道：“过去就你一个都把他们骂的找不着北，这回可好，出来一窝！”
“你才一窝！”王艾笑骂一句突然凑近了道：“咱俩算一窝的不？啥时候真正一窝啊？”
许青莲目光闪了闪，抿嘴没说话，挽着王艾胳膊的小手用力拧。王艾则收紧胳膊的肌肉以对抗，两人正暗中较劲的时候，突然旁边有人打招呼。
“你好啊，大球星。”
王艾和许青莲两人转眼看去，一个不认识的人，看上去三十不到的样子，半脑袋黄毛，一身笔挺的正装，微笑的样子挺有魅力。今天这样的场景上演了无数遍了，赞助商请了王艾出来也是花了大价钱，当然也是涨了好大面子。要不是最后一天，王艾还真不一定有功夫，明天就是王艾给自己放假的日子了，足有五天！
所以王艾很客气的回应：“你好。”
许青莲没说话，微笑点头。她和王艾一样，不喜欢这种场合，尤其是频繁的和陌生人打交道，哪怕这些人都很客气。相比起来，她比王艾的感受还要差一点，因为这帮人找到王艾基本都是谈足球，谈世界杯。她更像一个花瓶，而不是酒会开始前，赞助商的老总专门介绍的王艾的女友。
来人身高比王艾矮了一些，毕竟王艾的个头快要1米85了，只是来人打扮的很时尚，男人的时尚，托尼老师那种，和王艾两人有一步的距离寒暄道：“今年的世界杯我看了，你真牛。”
王艾笑呵呵的摇手：“谢谢。”
“诶，你怎么没戴手表呢？”来人惊奇的道。
王艾下意识抬了抬手腕，然后才笑道：“用不上，看时间的话我已经习惯了用手机，电子的更准一点吧。”
这位耸了耸肩笑道：“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手表当然不是用来看时间的，就像今天来的这些人，打的领带没有任何具体作用，这是现代礼仪的一部分。手表也是我们自身品味、格调、身份的象征，你看我这块。”
说着，这位抬起手腕露出一块挺素净的表来，黑白色的，表盘上还有各种小圈圈，也不知道都管什么的，王艾对手表了解的不多，上学那时候戴过几次。至于名表，父母现在也戴着，家中也曾经有过几块，后来又送人了还是怎么着就不知道了，艾小青的珠宝柜里还有几块好像。总之，王艾对这些没有实用性的东西并不关心，他宁可研究数码摄像机。
“哦，忘了介绍，我姓刘，山西过来的。这表你认识吗？”
王艾摇摇头：“上海还是梅花？”
一言出口，身旁的许青莲都暗暗摇头，这种场合的人怎么会戴国产表，还上海梅花？这都什么年代的牌子了。
刘帅哥礼貌的笑了笑：“不是，这个是瑞士表，江诗丹顿，对外售价150万。”
“这么贵？”王艾配合的做了个惊叹的表情。
“美元，人民币的话是1248万元。”刘帅哥不失礼貌的补充。
“啊，厉害厉害。”王艾场面上的话也不是不会说，只是通常懒得说而已。
刘帅哥温和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缺钱，你捐了1.2亿的新闻我也读过，《时代周刊》上的。但是我不得不说，做慈善不是你这么做的，你首先要把自己和身边人满足了，然后再去考虑买名声。”
王艾笑了笑，没吭声。自己的追求别人怎么能知道？说实话王艾的很多举动，除了他身边人之外，也就学会的那个兴趣小组的成员能懂，外人看个热闹罢了。以王艾目前的地位，更是犯不上和谁解释。
“你看，你身边的这位女士，身材不错，气质也好，自然条件各方面趋近完美，但是呢，你居然没有给她带来一件首饰，这就太失礼了。”
许青莲一听话题突然落到自己身上了，看了王艾一眼，王艾也正好看她。两人平时聊天的时候吐槽过言情小说的争风吃醋段子，怎么着，今天居然真要上演了？
两人今天的打扮都挺休闲的，毕竟这是七月天，正热着，王艾又嫌麻烦，许青莲又不怎么愿意来，所以王艾是一身体恤衫西裤皮鞋，许青莲是一件白色夹克加黑色长裤。这一身也不好戴首饰，再说，王艾除了以前在西班牙买的那几次轻奢品牌的首饰之外，也没给她买过，她自己没经济收入，当然不好乱花钱。
许青莲笑道：“他从没给我买过，所以我也没东西戴。”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刘帅哥刚要开口接着往下上演剧情，一直陪在王艾身边的赞助商经理发现情形不妙赶紧岔开话题，招呼前边一个影帝，双方就分开了。
不料酒会结束王艾和许青莲出来的时候，一辆纯白色的跑车抢停在两人面前，刘帅哥在车窗里露出帅脸：“美女，跟我去兜风吧。”
第三百三十五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六）
刘帅哥仪表堂堂，出手豪阔，礼节无可挑剔，但这用心就很不堪了。对来到这个酒会的人而言，桃色新闻都不算什么大事儿，挎着大老板胳膊的都是小姑娘。但当面约别人的女朋友，除非是开玩笑，否则就是严重挑衅。
眯着眼的王艾，大概能认出来这是一辆玛莎拉蒂，但具体是哪款不知道，不过想来怎么也比戴在手上的贵一些。双排双座带尾翼，瞅着是科幻感挺强的。
当面挑衅王艾的人，这些年已经很少见了，球场上互喷垃圾话那都是表演，但是在生活中，尤其是带有争风吃醋味道的，王艾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一时间有点懵。
许青莲在英国经常翻杂志，认出这是玛莎拉蒂mc12，价格和他的手表还真差不多。只不过生活中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这两眼，刘帅哥可能是误会了，拍了拍车子的方向盘：“喜欢吗？送你也没关系。跟着一个伪君子吃苦受穷有什么意思？跟着我享受人生才是真的。”
酒会正门这一幕，被不少也出来的人看到了，几个娱乐明星虽然没敢吭声，却也八卦心飞起，许多上了岁数的老板们觉得有趣，站一旁笑呵呵的看热闹，只有赞助商经理急得团团转。这位刘帅哥家里是开矿的，论钱，王艾还真不一定比人家多，当然算家里就另说。只是王艾的球星光芒太耀眼，一般人注意不到他刻意低调的家里人和家族企业。
但对于酒会的组织方而言，就不是秘密了，中国商圈的高层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大家都出于默契互相保密而已。可眼瞅着这两位要闹得不像话，今天这活动可就砸了，酒会主题被喧宾夺主不说，这两边闹不好最后都会怨恨他，他何苦来哉。
瞅着两人台阶上下对峙，许多人莫名的觉得有点颠倒，似乎少不更事的王艾应该坐在车里，快三十的刘帅哥应该风度翩翩站在台阶上，面对少年挑衅风轻云淡。
许青莲抱着王艾的手臂，笑意不减。堪称铁石心肠的他当然不会被这种事儿影响，反而觉得这位快三十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幼稚，蹦蹦跶跶的挺有趣，本想接着逗两句，却感觉到王艾胳膊上的肌肉在绷紧，突然意识到身边这位平时的“理中客”，其实也有暴怒而不计后果的时候。四年前王艾在韩国遇险，孙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位小爷下手可黑着呢。再说早年间家里头的一些事儿，许青莲这些年可也慢慢的听说了。现在除了过年给两边老人送几万块钱，连门都不上的。
许青莲抓了抓王艾的小臂肌肉，看了刘帅哥一眼，又歪头看向王艾，再回头看刘帅哥笑道：“我还是喜欢年轻一些的。大球星，你的大永久呢？”
“呵！”旁边一堆老板齐齐低笑了一声，随即也就散了。
王艾当然没有大永久，那都什么年代的破车了？李林驾驶的奥迪a6就在不远处。这些年国家行政用车基本都换了奥迪了，王艾家早年在北京的奔驰车也悄悄送到了四大造纸生产基地作为高级干部配车。驻京机构用车，不是奥迪就是红旗。相对来说，王艾、时文君这些年轻人还好一点，比如王艾要了奥迪a6，时文君要了红旗hq3，稍微有点年轻气息，而王艾的爹妈可都是坐奥迪一百的！
别看一辆玛莎拉蒂mc12能换60辆奥迪一百，但人家就凭京a那块牌子，就能把你怼的稀碎，连毛都不掉一根。这事儿碰瓷的最懂行，一点儿也不怕你车贵，越贵越好，相反见着奥迪一百，只要挂京a的牌子，不管多破都躲着走。
上了a6，李林开着车吭哧吭哧的离开了酒会现场，赞助商经理还一个劲在车外边道歉，王艾勉强笑了笑，反倒是许青莲认真说了几句。等走远了，汇入车流了，车速才提起来。
许青莲有心和王艾说笑，却见王艾目光深沉，一直到了王艾父母家门口，王艾也没像往日一样口花花的说要强抢民女什么的，甚至都没注意。
“没事儿，想个哲学课题。”王艾被许青莲拍醒后笑着安慰道。
“哦。”许青莲点点头，突然弯腰凑近了王艾，摸着王艾的脸颊，顶了顶脑门，犹豫了下，又近了近，在王艾的嘴唇上一点：“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出去玩儿。”
在王艾伸出双手前，轻巧的如小鹿一样跳开了，在家门前背着手和她的保卫站在一起：“快走吧……李林哥，慢点开。”
李林笑着摆了摆手，心中温暖，又带着一丝感慨。这对小情侣几乎是在他眼皮底下一点点成长起来的。这对小情侣尽管没经历过什么大的波折，却也不能说一帆风顺，反而是有点疙疙瘩瘩的，他就和王艾的父母的感受一样，总觉得有点怪。
好在，今天终于上了正轨了，这就对了嘛。
回到家，院子里的赵丹正在逗狗，这房子平时没人住，安了几个摄像头保证财产安全就是了。如果时文君、黄欣她们谁进京办事了，就带着她们的保卫住。平时人来人往的还是王艾父母家那边。
放假的赵丹去帮他今年毕业的妹妹办理了入职超越康复医疗中心的手续，刚回来，见到王艾挺高兴，刚要打招呼，却见李林冲他摆手，这才发现王艾面色不对。
直到王艾和他打了个招呼进了屋子后才悄悄问李林，李林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在门口的时候他离的远，但从后来的情况反着推大概能猜到：“遇到撬行的了。”
“撬谁？小许？谁呀这么胆儿肥？”
“男未婚女未嫁，还不许人追了？”李林搂着赵丹的肩膀笑道。
“呵！”赵丹晒然一笑：“那得分是谁。就小王这个情况，虽然没有军籍，却也和军婚差不多。他对象自己黄了那没人说什么，总不能强迫小许。但遇到外人插杠子，那就是另一码事。”
第三百三十六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七）
八一足球队黄了，可王艾个人要是想加入军籍，却也不难。歌星影星都能特招，何况是王艾这种和平时期的体育战士了。王艾其实是挺羡慕那些可以对着国旗敬礼的运动员的，太帅了，不分男女。可惜要加入军籍，管的就更严了，尤其是到国外踢球，麻烦事儿很多，而且也不能“随便”说话了。
但这不意味着谁都可以介入王艾的感情生活，当全国球迷为王艾疯狂，当王艾在国际足坛高歌猛进，一举一动都牵扯国家形象和国家荣誉的当下！赵丹决定观察观察，如果确实影响了王艾的备战，他决定要写在定期汇报里。
王艾的房间安静了很久，一直到晚上九点，期间赵丹进去过两次，发现王艾要么靠着窗看书，要么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整整三四个小时一言不发。后来连李林也担心了，因为他们不知道王艾在琢磨什么。平时也很少能看到王艾这么长时间的思考。其实给体育总局刘局长的那份报告，也没考虑这么久。
好在听窗根的赵丹终于听到房间里响起了声音，还是英语，具体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前后说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王艾就放下了电话，然后又打，这次说的是中文，好像是订票什么的。
前后进了两次房间打扰，这一次赵丹不好意思进去了。倒不是说什么身份尊卑，而是那天的那个电视节目他在辽阳也看到了，吓出一身白毛汗，这几天不少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批评王艾，这俨然就是思想界的一次大地震。赵丹生怕王艾是在琢磨这么严肃的哲学和社会问题，所以才不敢去打扰。
不是怕王艾，而是敬畏学问。
第二天清晨，王艾吃过从父母那边拿来的早餐，开始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拿了一个小包对着今天来值班的严竹和赵丹道：“跟我走，带上护照。”
“去外国？”赵丹问了一声。
“嗯。”王艾就应了一声，别的都没说。
严竹和赵丹互相看了看，就一起回屋拿他们的护照。常年跑外国，护照当然有，而且也不担心王艾叛逃了什么的，去就去呗，至于去哪，无所谓，也不用特意上报。本身带着他们俩，就意味着没什么出圈儿的事儿。
至于王艾是要到国外度假还是去裸奔，那到时候再说。反正总比昨天一个人憋在屋里一声不吭的好。
到了机场领取了机票，严竹和赵丹接过来一看，大出意料之外。
“俄罗斯？”
“嗯。”王艾又嗯了一声。
不大会飞机到了，三人一同登机，免不了又是和惊喜的头等舱乘客寒暄了好一阵，飞机起飞，直接向北越过中蒙边境线，又穿过蒙古国，越过蒙古俄罗斯边境线，在布里亚特共和国首府乌兰乌德降落。
同样是在机场工作人员的笑脸之下，出了俄罗斯机场，有一辆军车等候，一个人磕磕巴巴的说着汉语迎过来，在王艾的提示下才说起了比较流利的英语：“欢迎来到乌兰乌德，我是乌兰乌德航空厂的翻译，请跟我走，一切都安排好了。”
王艾点点头，严竹和赵丹又一次对视，满心的茫然。可是看王艾满怀心事的样子又不好问，只好跟着走。对方开来了两台轿车，王艾带着赵丹上了一辆，严竹上了后面那台车。
不大会就开出了市区，开到了一片工厂区，然后在门卫处打了个招呼就直接进到了厂区内部，然后在一处厂房内，见到了好几架米-17直升机！翻译带着王艾一边走一边看，沿途还有不少人主动和王艾打招呼，刚刚结束的世界杯，在俄罗斯也影响巨大。对于王艾这位举世闻名的大球星，即便是默默无闻的工厂工人都耳熟能详，何况，似乎他们已经接到通知了，表现的格外文明，起码没有一个是醉醺醺的。
走到另外一处厂房，王艾突然见到了一架硕大无朋的大家伙，要不是脑袋顶上顶个电风扇，简直就是比来时候坐的喷气式还大。王艾在机头下抬头看，口水哗哗的，这尼玛好东西啊！米-26！全世界最大的重型直升机！能带着20吨的东西满天飞！相比之下，美国佬那个全球最知名的大力神，载重也不过是27吨，而且必须有机场，哪像这玩意，但凡有点平地就能落？
“这个，这个多钱？”王艾兴奋的指着问道。
“您要这个？这个您也要？”翻译更兴奋，见王艾点头，忍不住低低的欢呼一声，给王艾微微鞠躬，让王艾等会，赶忙打电话，片刻后，一个中年胖子气喘吁吁的走来，翻译介绍，这是米里莫斯科直升机厂股份公司副总经理，刚从莫斯科飞来！
“昨天罗曼州长已经打过电话了，我们给您友好国家的价格。因为您不要任何武器装备，但要包括地形雷达在内的全套雷达设备，所以价格再扣掉30%……”中年经理耐心的给王艾一一介绍。
王艾听着不断点头，昨天他给罗曼先生打了电话，然后又给不少人发邮件询问，对价格区间已经心中有数。尤其是对方有意开拓民用直升机市场的情况下，给自己的只能更好、更便宜，这个不是口若悬河的商业谈判能做到的。
“您如果同意不保密，哦，不是广告，这个价格我们还可以再为您扣掉7%……”
王艾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算了算自己的海外广告费账户，突然道：“我买一个米-26，买要6个米-17，这个比一般中小国家的空军买的都多吧？是不是还得打点折扣？加拿大、美国的同类产品比你们的更省油，后续维护成本也更低……”
胖经理显然有备而来，低头算了算，抬头果断的道：“2800万欧元，我们附送你全套后勤维护设备，三年备件、三年保险，负责运输到位，您要同意，我们直接签协议，先付80%，设备、备件运到，尾款一并结算。”
“哈了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