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八）
严竹眼瞅着王艾三言两语的就要签协议了，赶紧一把扯过王艾，缓了半天，指着对面几个毛子飞行员道：“王艾，你是想雇着这几个洋毛子，开着这么几个玩意儿，横穿辽阔蒙古高原，再翻过茫茫燕山，最后降落在四九城他们老刘家家门口呗？”
“对啊，送货上门的！”
“然后呢？你就打算在人家家门口天天开着这几个大号儿电风扇，让他们家人每天出来进去的造发型是吗？”
“诶呀，你这招好！我还想回家了拿铁丝给它们都裱上呢。开个破车有什么了不起？我他么玩飞机，还一次玩七个，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
“停停！”严竹竖起一根手指粗暴的打断了王艾回味儿歌的乐趣，叹口气：“王艾，我问你个事儿啊。咱中国除了中国足协、中央电视台还有你那个学会，还有别的单位，其中有一个单位挺正规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
“谁呀？”
“……中国人民解放军！”
严竹掰着手指笑呵呵的道：“这单位下边啊，还有个几个小单位挺有意思的，诶，我给你数啊……边防部队，雷达部队，高炮部队，航空部队、地空导弹部队……哦对了，还有个叫二炮的。”
“呃……”
严竹一把抓着王艾的胳膊：“王艾，你是打算从高射机枪到高射炮再到地空导弹都尝一遍吗？你是打算勾结老毛子，开着军用直升机，哦，还他么组成机群，大摇大摆的穿过边境线，最后在我们首都空降吗？”
赵丹拉了拉怒火勃发的严竹到一旁低声道：“小王平时没这么虎，他肯定有什么想法没对我们说。再说我们现在也拦不住，他有钱愿意花……”
“那这后续多少麻烦事儿？你得跟上边申请吧，买过去了你还得办手续吧，办完手续了还得申请航线吧？还得找飞行员、地勤、机场吧？再说，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有什么深意呢？”
赵丹苦笑一声：“我也看不出来，但不管怎么说，咱也得给他兜着，要不你劝劝让他别买了？”
严竹平息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劝不住。这会儿他大概也回过味儿来了，且不说王艾是否考虑到后续那些麻烦事儿，但这件事儿本身，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起码绝不会单纯为了争风吃醋！在伦敦时候他们可是知道的，大学里有学生邀请许青莲出席舞会什么的，王艾可一次没急眼过。当然，许青莲也从不出席就是了，毕竟许青莲上学可不是为了在英国拓展人脉，纯粹是为了学东西。
“那怎么办？”
“带咱们来干啥用的？”
严竹长叹一声：“行吧，反正这事儿我琢磨上边也不会说什么，手续办好了就行，这年头也不是没有买直升机的，但是！他爸那关，我就看他怎么过！”
赵丹嘿嘿一笑，让严竹看着王艾，自己摸出电话赶紧联系上级打报告，别真的到边境了，咱边防部队还不知道呢，再真以为老毛子入侵了给干下来！大国边境那可不是开玩笑！
电话刚回去没一个小时，王斌的电话就追来了，电话里王斌语气平静：“行了，你把钱付了，直接回北京吧，你那几个破飞机你也不用担心，后续有专人接手，从东北满洲里入关，赶紧回来吧，别折腾了，过几天国奥集训要开始了，小许还等着你带她出去玩呢。”
王艾没精打采的签了协议，划了卡，给不少老毛子签名合影，带着飞机厂送的两大旅行箱的俄罗斯特产，中午饭后又回到了乌兰乌德机场，但一看，完了，下礼拜一才有去北京的飞机。王艾呆不住，索性问了问火车，可惜今天上午中俄国际列车刚刚路过乌兰乌德，现在应该到赤塔了，两个城市之间虽然也有火车，但明天才有。
老爹发怒是必然的，王艾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挠头的是自己的假期就五天，这一下一天过去了，要是在这儿耽误个三五天的，下次放假得明年这时候。
好在王艾现在是飞机厂的大客户，这点小事还是难不住对方的，直接用直升机带着王艾一行三人在天上追赶中俄列车，到了晚上十点在卡雷姆斯科耶追上了，嗯，火车票也是飞机厂送的。
上了火车咣当到第二天下午六点，火车终于抵达满洲里。王艾忍不住了，这火车的速度要到北京还得一天半，于是几个人下了火车到满洲里机场，恰好有一趟航班是满洲里经呼和浩特到哈尔滨的，王艾一行人一算，还去什么哈尔滨，直接去呼和浩特吧。晚上十点到呼市，睡了一觉，第二天中午坐飞机一个小时到首都机场。
这一趟俄罗斯跑的，去时候三小时，回来三天，花了2800万欧元，飞机毛也没见一根，就见到王斌锅底黑的脸！
父子俩在屋里怎么说的，没人知道，就知道一个小时后，王艾庆幸的走出房门，和老娘招呼一声就跑回了自己家，这他么都是28号了，假期还有三天了！
王艾闹的这个乐子，鸟悄的没有任何媒体报道，哪怕在欧洲传出了不小动静，国内媒体也没什么人说，有记者倒是想问王艾，王艾一律避而不谈，这事儿就闹不清真假。但是在有些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起码那天酒会门口儿的，再加上外电报道两边一对照，差不多也就猜着了。
人人都得赞一声，好一个纨绔！
人家要送玛莎拉蒂给你女朋友，你回手就弄了个米-26军用直升机回来，你是打算空袭他咋的？不用空袭，就那体型，你就随便带点东西一降落，连他们家楼都能砸塌喽！
不过笑话归笑话，但仅此一事，二代圈子里隐隐然对王艾的排斥也消失无踪了，这也正是王艾说服他爹的理由。虽然王艾不打算加入他们，但过去几年王艾的“人设”太高端、太纯净，让他们如芒在背。所以才有了“伪君子”之说，也才有了这次挑衅。
而现在么，大家都是一群败家子，谁他么也不用笑话谁了！
第三百三十八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九）
“昨天黄欣姐批评我了。”
秦皇岛的海滩上，少见的一个晴朗午后，许青莲和王艾并肩躺在沙滩椅上，许青莲扭着脸对王艾委屈道：“黄欣姐说了，好女孩不该让自己的男朋友闯祸。她说，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里都讲了，‘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
王艾吹着海风，晒着太阳正舒坦，闻声“哦”了一声。
“那天我是应该再坚决一点的，你说我是不是民间传说的扫把星，克夫命？”
王艾听到这，推上太阳镜，扭头冲着许青莲勾手指：“过来。”
许青莲凑近了，冷不防叫王艾在嘴唇上偷袭了一下。
“你克呀！”
许青莲推了王艾一把，扭回头去，自己生闷气。这事儿说到底对王艾影响有限，毕竟那钱是王艾自己挣的，而且还是在国外挣的，于情于理，你顶多说他乱花钱到头了。可是对许青莲的影响就太恶劣了，还没结婚呢，就能撺掇老公败了三个亿，这他么谁养得起？这要娶回家了，还不一年亏损、两年破产、三年跳楼？多大家业也不敢娶这样的啊！
王艾这么一弄，对他顶多是个笑话，但许青莲以后就没人敢碰了。要不她怎么说出“扫把星、克夫命”这种词？外人的评论都传到她耳朵里了！
一想到这，许青莲猛回头，这是不是这混蛋故意的？怕我跑了，故意败坏我名声，让我只能跟他？
可再一想，不对，也许这是顺手而为，但绝不是主要目的。
“你到底为了什么呀？”
王艾哼哼一声不搭理，许青莲重新躺下来，还侧着身看王艾，一只手揪着王艾的耳朵：“说！我的名声叫你败坏成负数了，你不说我掐死你，反正我也不能再坏一些了。”
王艾轻轻捉住许青莲的手：“简单说，我的名声太好了，太大了，太正面了，弄的整个富人圈子都把我当另类。我这么说你不理解的话，我举个例子，你想想你初中、高中时候承受了我多少压力就明白了。那时候我是全国少年儿童的‘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么，我是有钱人家的‘别人家的孩子’，在我阴影下肯定对我有意见。我这么一弄，估计他们家长就没人拿我教育他们了。毕竟，没几个我同龄的人自己能赚到三个亿的，也没几个家庭能抗住我这么败坏的。”
“哦，但是那也太浪费了，你买点什么游艇啊什么的也多少能用上，直升机能干什么呀？”
“啧，还能干什么？你知道我们国家现在有多少架直升机吗？才一百来架！”王艾扭头贪婪的扫了一眼许青莲保守的泳衣：“我这几架还没到家呢，辽阳驻军就来人联系了，他们要弄陆航部队，正缺飞机。”
“你卖给他们？”
“他们没钱。再说有钱人家不会自己买？我这几架又没有武器装备，估计看热闹、搞模拟和研究什么的居多。”
“那也没起多大作用啊。”
“看吧！”王艾靠着椅子背，睁眼凝望着头顶的朵朵白云，悠然道：“好东西买回来，自然闲不着，不管是森林消防还是陆航部队，不管是应急抢险，还是转运病人。咱们国家缺的好东西太多太多了，不管划拉什么好东西回家准闲不着，最后不管给谁用了，反正都是我们国家和人民用了，那就不算浪费。至于我自己花点钱，其实也没什么。这算是我这位国际知名大球星的著名花边新闻。美联社都报了，说我因为和人争风吃醋一怒之下买了七架直升机和人家跑车炫耀，啧啧，这事儿听着可乐，深情，富有骑士精神，其实对我的商业价值有不小的增值作用。话说，这国际大明星的形象塑造里，花天酒地本来就是一部分，像他们明星的天价婚礼了什么的，我不和你说过贝克汉姆，哦还有西班牙王储的婚礼吗？都是自我宣传的一部分，形象打造的系统工程之一。你说没好处谁会干？起码对于我来说，场上场下的名声都要大，只有大到了一定程度，世界足球先生才能‘众望所归’，就这方面我还得学呢。”
许青莲听的入神，见王艾住口才道：“听着有道理，不光要好名声，要球场上表现好，也要有点花边新闻。相对来说，花边新闻接受人群更多，人们更感兴趣，也更容易轰动。诶我昨天看《泰晤士报》，你们老板都说了，这次购买飞机是他帮你联系的。这几天正好世界杯也结束了，新赛季还没来，除了舍甫琴科转会的事儿之外，也没什么大新闻，别说，你这事儿还真挠了这段时间英格兰媒体的痒痒……我说，你怎么一肚子心眼儿？一个败家的破事都让你整出这么多说道。”
“嘿嘿！”王艾得意的笑道：“对我来说，花钱也是门学问。吸毒赌博也是花钱，天天夜店也是花钱，哪个有我这么花的好？我能决定这么大一笔资源的流向，本身就很幸福了，当然要精打细算。”
“呸，说的你跟诸葛亮似的，忘了谁在乌兰乌德无家可归了？”
“谁无家可归了？”
“你！”
“谁！”
“你，你！你去了三个小时，回来三天，连直升机带火车带航班的，谁？”
“你再说，再说我就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最深层的秘密！”王艾气呼呼的道。
“啊？”许青莲傻眼：“还有啊！”
“那当然！”王艾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一次性都告诉你吗？哈！”
“快告诉我，还有什么说法？”
王艾撇了许青莲一眼，翻身冲另外一面。许青莲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翻身下了她的躺椅，蹲在王艾的背后，抓着王艾的肩膀：“快告诉我。”
窈窕的身体挨挨蹭蹭的，王艾很快就绷不住了，回头神神秘秘的道：“这个秘密太深了，不能在这说。”
“那……”许青莲左右看看，海滩上人不老少的：“那在哪儿说啊？”
“……比如，隔音良好的卧室中，黑漆漆的被窝里。”
第三百三十九节 谁家新燕啄春泥（十）
许青莲在秘密和被窝之间艰难的抉择，最后想耍赖，可惜被王艾识破，不但没把秘密掏出来，还被王艾拍了把屁股，可谓人财两失。当然，她也不是没计较，暗中决定，原本再开学从市中心搬到科巴姆的计划，无限延期！
要么等老娘忘了的，要么等我顺过气来。
对此王艾当然不知情，其实他让许青莲留宿，除了偶尔上头说的是真的，平时都是开玩笑居多。他甚至有点担心许青莲来了，两人开启了同居模式以后打乱了他每天紧张的日程安排。毕竟他的时间里，清晨六点以前就要出去晨练，晚上在健身房十一点才出来，要不是中午有一小时的午睡，睡眠时间都不一定够。
可她真要来了，别的不知道，睡眠时间肯定就不够了。至于其他的洗澡时间、学习时间什么的，兴之所至，估计也够呛。
在秦皇岛的三天，王艾过的无比放松，一整年下来的无比放松。
去年这时候他刚从拉科离开，只身前往形势不明的切尔西，一年后，他拿到了一个英格兰足球先生，不敢说征服了英超，却也有了稳固的立足之地。在切尔西排名老四，在整个英超的影响力、商业价值、竞技价值什么的，也名列前茅。
每天清晨五点，迎着海面上初升的阳光，王艾带着球在沙滩上慢跑。谈不上是训练，也就是个保持状态，更多的还是生活习惯。不时的和晨起的游客打招呼，到六点回到短期租赁的海边别墅，命令女保卫闭嘴，鸟悄儿的钻进许青莲和康斯坦丝的房间……大吼一声！然后在枕头、玩具的飞舞中抱头鼠窜。上午通常几个人就在海边，天气好了一边看书一边聊天，天气差了就缩在屋子里联机玩游戏。下午通常都是游泳时间了，几个人连同他们的保卫一起冲到海里霹雳扑通。折腾累了挂着一身的盐粒子去冲水，除了第二天风有点大不怎么尽兴之外，前后两天都玩的舒坦，晚上的海鲜大餐也吃的过瘾。
王艾还发现一件事儿，就是康丝的身材，可能是岁数到了，眼瞅着一点点膨胀，就连个头也在猛蹿。海边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可她在海边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这么好的玩伴。以至于玩疯了的她连对老虎的本能畏惧都忘了，居然趁着王艾没注意把手伸进了许青莲的泳衣里。
当然，结果是凄惨的，在新赛季返回伦敦之前，她被许青莲征用作为临时助理，接受长达二十多天的盘剥。
与秦皇岛依依惜别，国奥正式集训时间是8月2号，王艾7月31号返京，在家调整一天就去报道。不过王艾回京也不是没有别的事儿，学会的朋友搞的那个“合订本”出来了，王艾要去和大家聚一聚。
还是社科院旁边那个小馆子，王艾到了以后先问了老板娘菜单，果然又是一堆毛菜，王艾随便点了几个硬的，进去了也没怎么寒暄，接过一本来，封皮上是《青年哲学家论文合订本》十个字，“论文合订本”几个字比较小，突出前五个字，这也显现出这帮人的野心：终究要办成一个正规刊物。
只是眼下还不行，王艾翻开一边看着，一边听老刘介绍。这期刊物，五个人都写了文章，长的一万两千字，短的也有三千字，再加上以前他们的一些旧作，凑了这么一个八篇论文的“创刊号”。印了一百来本上边送领导，身边送朋友，也没有创刊词什么的。不过文章内容很新颖，通常哲学家不怎么关注社会问题，因为那都是哲学的外延部分了，真正的哲学家研究的都是形而上，抽象领域的东西。而这期呢，特殊，创刊的动机在王艾与白岩松的对话以及后来遭到的疾风暴雨上，本质上属于“不平则鸣”性质的，因而五个人的文章都关切的现实问题，很有针对性，给王艾这一方帮腔的目的很突出。换言之，很有战斗性。
而通常来说，直白的文章，爱看的人才多。所以老刘的意思是，有点不够，可能还要加印。老丁、老金、老杨、老李这几个不管这些事儿，都是老刘张罗，他就有点总编辑的意思了。
王艾没什么意见，经费他已经通过“王基金”那边让时文君审核拨付，形成机制了。今天来就是看看，顺便给几只穷鬼投喂点硬菜。当然也挺正式的答应后续为这个半月刊撰稿。
本来么，自家的，你不上谁上？再说王艾还有点想法，想把这个东西办成一个富有战斗力的媒体，上边勾连社科院的严肃哲学，下边用轻松行文勾连普通大学生，还要迎接网络社区时代的变化等等。
六个人吃的开怀，说的痛快。在哲学研究上，王艾属实是小老弟，可说到媒体创办，以后的纸媒和网媒并驾齐驱的发行方式等等，这几人要么不感兴趣，要么摇头晃脑，要么赶紧掏小本子来记。王艾的眼界比这几个穷酸开阔多了，也为这家眼巴前简陋无比的小刊物规划了发展的战略方向和战略步骤。
本质上，他们都是观点相近的青年学者，这本刊物是他们的观点和声音的载体。在“伤痕一代”垄断的中国思想界里，这个小小的团队要发出新一代哲学家的呼声。没有王艾的介入，这个想法因为没钱没思路，可能就胎死腹中。而王艾介入后，就可能茁壮成长起来。
晚上八点半，除了王艾和老刘之外，几个人都喝的直晃荡，王艾把四个人挨个塞进自己的a6里，让赵丹开车把他们一一送回家，自己没打车，和老刘在街上慢慢走着，就一个严竹在背后默默陪着。
老刘也不以为意，王艾带保卫不是一天两天了，反而和王艾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对了小王，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挺有趣的天文学领域的，有时间吗？”
第三百四十节 追星族（上）
八月一号建军节这天，王艾被老刘约着去了北海公园，在九龙壁前见到了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衣着朴素还有点邋遢，要不是老刘介绍，王艾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农民工。
“说起来这位还是你们东北老乡，老南，你哪的来着？”
“老南”伸出手和王艾握了握，一嘴淡淡的东北腔：“我是吉林辽源的，你好啊，王博士，久仰大名了。”
王艾握着手和这位寒暄着，忽然间觉得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老刘开始正经介绍：“前几天我去自然科学院那边办事，正好他也在，正跟上边儿磨叽经费呢。我就跟他聊了两句，挺有意思的，对了你要搞的那个是什么玩意？天文望远镜是吧？诶小王，这天文学其实和咱们哲学关系挺深的你知道吧？”
王艾看着这位“农民工”，听着老刘的话点了点头：“是的，早年西方哲学是从神学里分出来的，神学离不开对天象的观测，中国这边也差不多。”
“诶，是这么个事儿。”老刘一拍巴掌：“老南就要搞一个天文望远镜，但你之前和咱们都聊过，咱们国家现在发展制造业、服务业为先，天文学这东西不是很紧迫的，只能往后靠。所以他那天一说我就知道，这事儿基本成不了。院里有钱也得优先别的。”
“诶不对！”这位急了，“我就不说天文学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就是中国发展载人航天，太空开发也离不开天文学。天文学这东西还特别吃资料，资源越全，时间越长，作用越大！这观测资料你就得越早越好，攒的越多越好。”
老刘指着急赤白脸的老南冲着王艾笑道：“看着没？就他这，连一身好衣服都没有，蹲劳务市场边儿上能叫装修公司挑走，还操这个心呢。”
老南叫老刘说的有点尴尬，顺了顺自己全是褶子的白衬衣，却也没分辨。自然科学家出了自己那个圈，基本都是木讷的人，起码和哲学家吵架，占了天理也赢不了。
王艾扭头上下看了看老刘：“你也没好哪去。”
老刘今天这一身儿也不咋地，白衬衣上次可能和红内裤一起洗的，边边角角的都变色了。
几个人哈哈一笑，信步往公园里走，今天正是好天气，凉风吹拂，浑身舒坦。
王艾大概知道老刘的用意，不就是看着自己花了2800万欧元买了七架直升机和人斗富眼馋吗？这就给自己拉来了一个远大项目让自己投资。在他看来，与其胡乱花钱，还不如花在正经地方。
而这位老南，大概算是病急乱投医。搞钱搞不到，正好有人介绍，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而王艾自己呢？买了直升机已经完成了目标，近的远的都完成了。r基金也好，王基金也罢，经费充足，所以账户里还有点闲钱不知道干什么。原本是设想明年次贷危机爆发后去捞底的，可前段时间回家和老爹老妈一碰，这事儿也不大好搞，按照老爹老妈的话说：“这事儿即便按你说的出了，你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顶多捞几处房产等着以后升值。你平时也不碰金融学，搞哲学能发现这个事儿就不错了，你就别跟着闹了，家里会在欧美股市做一点，也不多做。”
所以王艾现在还有点闲钱儿，就乐得和这两位扯。
进了公园后，沿着湖边的甬路散步，老刘和王艾主聊，老南没什么话，哲学他也不懂，这几个青年哲学家搞的那个“合订本”他也没什么兴趣。好在这些年到处踅摸经费他也练出来了，起码耐心还是有的。几个人走到五龙亭这儿，本想进亭子里坐着聊，老刘也知道自己有点冒失，所以尽力调解气氛。可他一个哲学家，尽管是爱张罗事儿的哲学家，毕竟和真正的公关人士没法比，这会儿肚子里那些闲话都说光了，就打算进入正题。
可亭子里人不少，小孩还闹，几个人一瞅这也不成啊，得了吧，几步走到五龙亭码头这，租了一条带顶棚的游船，老刘还和老南争执谁花钱买矿泉水，王艾先一步上了船，望着两人的背景觉得有趣。
天文望远镜那东西，是硬花钱，见不到回头钱的玩意。即便有“回头钱”那也是对国家有利，对投资人就是大坑。这两位可能是觉得把自己填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尽力的找补。
两人争执的最后是各自买了三瓶矿泉水，还不是一个牌子的，上了船以后还要和王艾争驾驶员，王艾没答应，笑话他们年老体衰，于是自己蹬着，把船开到了湖中心。
这下清净了。
老南推让了几下矿泉水，迎着风点了一支烟才正式的开口：“当年你考上人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少年天才。而且你的球踢的真好，今年世界杯我也看了，长志气！我啊没成想能和你认识，毕竟我们也算隔行如隔山。正式开口之前，容我先告个罪，项目是国家项目，类似的在外国也不过偶尔有私人赞助，但主要还是看国家，小刘那天大概是看我混的太惨所以才拉我来见你。这个，肯定是没什么投资回报的。我今天来也是想和你认识认识，顺便要个签名，家里孩子喜欢你。至于投资的事儿，我一说你一听，一听一过就行。能让你这么一位国际知名大球星关注到我这个冷门项目，本身我就没白来。”
王艾呵呵笑着，点头听着。这是典型的纯正学者的化缘脸，想要钱，又不好意思，给国家项目化缘，自己却要往里搭人情。
这位说完了这一套话，大概是心理负担卸掉了，反而自在起来，隔着老刘向王艾伸出手来：“你好王博士，我是国家天文台研究员，国际天文学会射电专业委员会主席，南仁东。”
王艾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脸上却神色不动，也严肃的伸过手去：“你好南教授，我是中国哲学史学会助理研究员，王艾。”
第三百四十一节 追星族（中）
两人正式通报了在学术界的工作单位、职衔，就意味着这场交流进入到了学术领域。南仁东负责向王艾这位潜在的投资人，青年科学家讲述他的项目，他的设想，而王艾则和老刘一起时而倾听、时而发问。投资人的色彩不多，倒是天文学票友的色彩足够浓厚。
哲学这东西，本来就是和各种科学关联在一起，要不然哲学家骂人怎么厉害呢？涉及面广！他要动用一个微生物学现象来骂你个物理学家，用一个分子化学效应来骂你一个经济学家，你得回家现翻书！科学家之间吵架，较量的不是谁的脏话会的多，较量的是谁的知识量更丰富。我说的你不懂，你别管是不是你这领域的，只要你不懂，你就不行！
这方面，哲学家独步科学界！
南仁东侃侃而谈，当然超过天文学的，一语不发，任凭老刘和王艾自己在那争辩。等两人说累了，开始喝水了，他再接着说。
经他这一说，老刘大失所望，原来不是那种雪茄似的天文望远镜，不是眼睛可以直接看到的那种。而是一个超大号的锅盖，倒着翻地上，用面积大来弥补深空信号弱的缺点，用叠加的方式捕捉太空信息。
两人搞懂了，老南就开始介绍国际同行这方面的发展，比如美国的射电望远镜阵，几千个小型的射电望远镜拼凑成一个集体，就像密集阵雷达似的，还有人家的大号射电望远镜，叫阿雷西博的，口径350米，三个足球场那么长！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搜集太空信息，攒的资料汗牛充栋！然后从里边挑挑拣拣些不重要的分享给国际同行。就这，我们中国科学家也视若珍宝！
谁有也不如自己有！
中国当然不是没有，比如今年4月在密云搞了一个40米直径的，直接服务于探月工程。还有上海佘山和新疆乌鲁木齐两座25米的，但这也就是中国现在的全部了。纸面上的倒是不少，比如100来米的，但什么时候落实不好说。至于南仁东现在正在申请经费，其实是申请立项的这个，口径500米！
500米到底多大？一里地直径！一里地方圆多大？一般的居民小区，人家翻过盖儿来能给你扣的严严实实的！
就这么大！
这可就是大跨步了，难怪决心难下。你要是小点，什么70、80米的，院里琢磨一下也许就同意了，起码立项可以，到时候向上申请经费的时候也好说，毕竟按照小步快跑的原则，也算有经验。但你这一下要弄个世界第一，比我们现在的大10几倍，换谁都心里没底。
不过“老南”显然很有底，他都做到国际射电委员会主席了，明显是他这个“软件”大于了中国科研设施这个“硬件”，当然有把握。
“我们搞成了这个，探月工程就不算什么了，我们可以直接服务于火星探测甚至更远！可你要没这东西，到时候我们遥测航空器，你就得管人家老外要信号！人家要给你里边塞点什么别的，你哪儿知道去？轻点航空器跑偏了什么的你还能勉强救回来，可要是撞了天体，或者干脆摔了，你这多少亿都白花！”
“老南”指点星空，挥斥方遒！老刘和王艾两人听的频频点头，双眼发亮。
男人的世界，是星辰大海，诚哉斯言！
虽然从年龄上讲，老南和老刘基本上不了太空，王艾也够呛，但面对星空，就都成了勃勃英姿的少年！
一直到中午，老南水也喝光了，烟也抽了了，嗓子都冒烟了。老刘和王艾被这位国际顶尖科学家一顿科普，天文学蹭蹭见涨，一路从业余进化到了入门，起码在射电领域，算是资深票友，起码懂得在哪喊好了。就这份际遇，要是被天文爱好者们知道，能羡慕死！
中午在岛上的小馆子里，王艾点了包子、粥、肘花、酱牛肉、松花蛋、海带丝等一大堆，这两位科学家饭量都不大，直说“多了多了”，可王艾不在乎，尤其是他告诉服务员，“包子给我来一百个”的时候。
好在王艾给他们解释，给家里人带的，然后就告诉服务员，五十个打包！
两位一人分了五个包子，王艾面前摆了二十五个！严竹面前十五个！
这顿饭吃的贼香，两位科学家也忍不住多吃了点，就着太阳系吃包子，味道格外不一样！
“今天我冒昧做中，没想到中午饭还没让我花钱。”老刘饭后拉着两人重新上了船解释道：“前几天小王闹了个笑话，老南你可能也听说了。有人嫌他没给女朋友买首饰，就要给他小女友送车，他偷摸儿的发狠，一块买了七架直升机回来。这钱呐，他争的多，花的也大手大脚。以前给学生们贷款，总算是个正路。可这回就过分了。正好我遇见你了，见你挺难的，于是我一琢磨，还不如让他把钱花在正地方。所以我今天就把你们凑一起了。现在，该说的都说过了，小王，你给个态度吧？”
“诶诶！”
王艾还没等说话，南仁东先开口了，拦着老刘道：“我说过了，这东西主要是国家投资，个人赞助在我们国内还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政策问题。即便换小王身上可能没问题，但对个人也没什么好处，弄不好连个名都没有。你买了直升机还能没事儿上天玩一圈，可我这儿，就是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数据，还不能给你看。所以，我今天来就是和你们唠叨唠叨，憋的心里难受。至于钱的事儿，早晚国家也能批，你就别让小王为难了。”
王艾连摇头带点头，一时没说话。其实他弄笨蛋基金，也没什么回头钱儿。只是过去王艾一直把教育当做目标，而现在，老刘和老南把另外一个方向也摆在面前。
科研！
科研可算是教育的“高级阶段”，是科学家们的“自我教育”，不过好像也行？
第三百四十二节 追星族（下）
一上午的时间，王艾不光是听，也在想。老刘的意思他当然懂，他也在反复揣摩这件事的可行性。这会儿既然老刘把话说开了，王艾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只是他这几年一直在外国，对国内的政策不是很清楚，刚才南仁东也说了，对于国家项目，个人赞助在国内不知道有没有政策性的限制。
现在还不是十几年之后，武器装备都搞“军民融合”了，火箭都可以私人公司发射了，现在可还说不准。
于是，在两人说完之后，王艾一边摸出电话一边道：“南教授、老刘，原则上说，这个钱我愿意花，但是我得先问问家里看看有没有高压线。”
两人理解的点头，就看王艾拿出他的私人保密电话拨通一个号码，不大会电话接通，王艾也没背着他们，电话是打给自己老爹的，问的就是这么个事儿。
王斌那边也不清楚，他一直管着的“未来基金”主要是投资给民营互联网公司，虽然也涉及科研方向，但不是国家项目。北方造纸研究院是国内民用纸和纺织品领域的头号研究院所，但基本也不涉及国家项目。极个别的和保密单位合作的项目，通常也是对方下任务，这边承接了，研究出来了送过去完事儿。但那些成果到底都干什么用了，除了研究院的头头大概能猜到，连王斌也不是很清楚。
造纸研究院这个属于“外包”性质，和王艾现在直接赞助完全不同。虽然大致上问题不大，但王斌也不敢含糊，尤其是听王艾说，这大锅盖是中国第一、世界最大的以后。
凡是科研项目冲到全球第一的，都不是开玩笑，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
王斌挂了电话后，王艾三人一直等了一个小时，消息才传回来。王斌专门问的国防科工委政策法规司，这事儿还真有点擦边，不过那个规定挺老的了，不怎么用。为这事，还特别请示了领导，领导让王斌问一句话：“小王这次要花多少啊？”
王艾听了问话之后，当即回答：“我的海外广告账户钱不多了，大概还有600多个，我要留点备用的，这样，我凑个整，500个吧。”
王斌没说话，挂了电话，不大会又打回来：“可以，但是不准在宣传中提及具体项目，不准私下捐赠给科学家本人或其项目组，捐赠对象为国家天文台。”
王艾立刻道：“我保证不对外透露一个字。”
这次王斌的声音软了一些，“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王艾抱着电话撇嘴：越来越有领导气派了。
上边准了，王艾也放松下来对着两人笑道：“事儿妥了，咱们往岸边划吧，上了岸就去中国银行，我分个账户，然后就去国家天文台交存单。”
通天儿的事儿，南教授也不担心台里、院里扒皮什么的，于是急匆匆、兴冲冲的往岸边划，快六十的人了，弄的连呼带喘的。
到了岸边，又兴冲冲的往公园外走，走了几步突然驻足迟疑的道：“这么急？”
“是啊，明天国奥就集训了。”
“那，那怎么也得弄个捐赠仪式吧？”
“别别，这事儿不好高调，毕竟有点擦边，我都跟上边说了，保证不透露。”
“那这可委屈你了。”
“说这个？南教授，我踢球只是去搞社会实践的，我的工作单位可是在中国哲学史学会的。”
老刘也劝道：“老南，你就别不好意思了，咱哲学界难得出来一个赚大钱的，你就让他花吧。再说，五百万也不多是吧？你那项目不是预计最少五亿吗？百分之一才是。”
南教授摇头：“钱是不多，关键是小王这身份和这比捐赠的性质，这证明我这项目得到了科学界同行的认可，尽管跨界有点远……再说小王这名人的身份，总之对我这个项目的立项通过有不小帮助，这个象征意义比钱更重要。”
王艾听着有点不对劲，等南教授说完了才道：“五亿投资，五百万不该是十分之一吗？哦哦，我忘了，我都习惯了以欧元为计算单位。我的海外账户里也只有欧元。”
“五千万呐？”两人齐声道。
手续办理很顺利，王艾到中国银行新开了一个账户，转了500万欧元进去，然后出门直奔国家天文台。这时候天文台已经得到信了，虽然不让宣传，但平白无故一笔钱砸下来，天文台也不好没有表示。在家的领导都出面了，还请王艾到处参观，晚上还留了一顿饭，算是内部搞了一个小型不公开的捐赠仪式。
晚上七点，在国家天文台外，蹭饭成功的王艾心满意足的被南教授送出来。临别之际，南教授提出个要求，让王艾给个签名，他家孩子要，王艾在车里翻了翻，找到一张专门给人签名的照片，问了名字后写了一段祝福的话。却在交照片的时候突然也给南教授提了个要求。
“南教授，我听今天领导的意思，你这项目通过的可能性很大？接下来你该忙活你的项目了，我也要去踢球了。这以后咱们俩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也给我个签名照吧。”
“我？”南教授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我这模样的？”
“有保密纪律？”王艾小心的问。
“嗨！我都经常跑外国开会的，你真要？”
“当个纪念嘛。”
“那刚才吃饭时候，我说项目建成了立碑你咋不同意呢？”
“上学时候老师告诉我的，学**做好事，不留名！”
“唉、唉！好，好，你地址给我！”
王艾从车里拿出一张便签写上地址，还顺手写上了电话。南教授的电话王艾没要，南教授也没说给，可能是忘了，也可能不方便。当然王艾要找他，打给国家天文台就行，直接存手机里反而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有隐患。
车子从国家天文台门口开走，后视镜里，像个农民工似的南教授还在频频挥手。
“再见，南教授！”王艾从车窗缩回头又喃喃低语：“再见，中国天眼之父！”
第三百四十三节 国奥向前冲（一）
奥迪车里，一时无言。
严竹时不时的在后视镜里看一眼扶着额头闭眼而不断深呼吸的王艾。与王艾同在后座的老刘满怀感慨，他是没想到他的面子居然这么大！
车子快到社科院家属院了，王艾才抬起头来：“财去人安乐，花干净了就痛快了。”
严竹呵呵一笑，老刘则突然一把拍在王艾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科研单位，尤其是穷科研单位，都是胸怀天下，囊中羞涩。
王艾扭头看了眼老刘，叹口气：“邓稼先我是没赶上，当然那时候我赶上了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既然现在我又遇到了一个‘邓稼先式’的人物，那就能帮多少帮多少吧。好歹我也混了一个‘青年哲学家’的名头，虽然不务正业，但多少也做点贡献。诶？我想起个事儿，老刘你说以后他们会不会说我是科学家里踢球最好的？踢球的里边科学最好的？”
老刘抚掌大笑，极为畅快！
社科院门口，老刘洒脱而去。王艾在车里看了好一会才走，相比这些一心沉浸在祖国强大事业里的人，王艾突然间有点自惭形秽。
“别想了，你的足球事业对国家同样重要。”严竹宽慰道：“国家既要科技强大，也要文化强大。人民既要有实实在在的生活提升，也要有国家和民族自信提升。他们是搞科技的，你是提升自信的。别瞧不起自己。”
“你说的对！”王艾长出一口气：“一会儿我就这么劝我爸！”
车子到了父母家门口，王艾从特别安装的冰箱里拿出五十个包子，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父母正吃晚饭，许青莲、时文君、康斯坦丝都在。
“来来，新鲜的大包子，老好吃了！”王艾手忙脚乱的把包子往桌上放。
许青莲体贴的主动伸手，然后：“呀，怎么是冰的？”
艾小青瞅了一眼儿子，吩咐道：“青莲，送厨房去。”
“我去吧。”康斯坦丝举手，众人也没在意，艾小青点点头，康丝接过包子乐颠颠的去了厨房。倒不是瞧不起康丝，而是这姑娘在家里显然有些拘束，让她干点活能自在点。
“晚上吃没？”
“吃了，国家天文台招待的大餐！”
“呵！你这算是混百家饭了吧？”艾小青这会儿应该是吃饱了，有心跟儿子逗闷子：“我给你算啊，奥体中心、乒乓中心、水上中心、足协、体育局、文化部、外交部、社科院、大会堂，今天又混了一顿天文台的，你看人家经费紧张都给人送钱去了，还吃人家饭？”
“嘿嘿嘿！”王艾低头笑，一屋子人都知道王艾今天干了什么。
此时王斌也放下筷子，瞅了王艾一眼率先出去了。艾小青在背后拉着王艾的手：“小心点，你爸这段时间神经衰弱。”
在一屋子女人的笑声里，王家父子又一次谈话。
王斌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瞅着儿子半天才道：“今天这事儿，办的还行。”
王艾嘿嘿一笑：“这，花的是正地方，领导肯定表扬我了吧？”
王斌斜着眼睛冷笑道：“那我给你学学？”
王艾猛点头。
王斌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我这点好名声叫你败坏的差不多了。你弄七架武装直升机要堵人家家门儿的事儿，都传成笑话了。所以我今天电话一到国防科工委，上边立刻就知道了。好在今天这事儿算是‘心系国家、心系国防事业’，所以才这么顺。其实你前边要是不搞出这个大笑话来，今天这事儿还真不太容易。你等着，我想想各位领导是怎么说的啊。”
王艾眼巴巴等着。
王斌换了一个坐姿，声音也严肃起来：“小王艾这孩子啊，挣的够多，花的也够狠，想一出是一出的，花钱没个节制！”
王艾眼巴巴等着下文：“没啦？”
王斌一瞪眼：“你还要啥？”
王艾摸着脑袋嘿嘿直笑：“不要了，不要了，这就挺好。天晚了，我回去睡觉了，明天还集训呢。”
说完王艾起身就要溜，背后啪一声，王艾回头，见王斌往桌子上扔了个档案袋：“明天你去一趟你们会里和足协，把这档案交了。”
“这啥呀？”王艾重新坐下后翻开档案袋，见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种证明，还有各级老师的评语、领导的评语什么的。
“恭喜你，儿砸，从今以后你就是有编制的人了！”
“啊？”王艾大为意外；“在哪儿啊？”
“你们学会和足协，两边都有，学会那边挂在哲学学会名下，算是副研究员，按海归专家走。足协那边是青少年部第几副部长，按特殊人才走，行政级别副处。”
“我领两份工资啊？还有，第几副部长是啥意思？”
“哈！工资两份，不用上班，但是也没有奖金，只有基本工资。至于这个第几嘛，我也不知道第几！反正不管几个副部长，你都是最后一个！”
“哦，那也没啥意思嘛。诶老爹，你给我整这玩意干啥？我还得受人管。”
王斌突然暴怒，从桌上抄起一份文件就敲在王艾脑袋上：“你爹有这本事吗？你爹是轻工联合会的，管不到学会和足协！”
王艾从肩膀上把文件摘下来归拢好：“那为啥啊？”
王斌平息了一下怒火：“你不想问领导还说了什么吗？我给你学啊，说‘你小王这些年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也攒了这么一份家当。但你家这孩子呢……弄个编制吧，条件也够了。’”
王艾眨巴着眼睛没听懂，王斌这火又上来了，可惜王艾眼疾手快，迅速把档案拿走，王斌也不含糊，电闪回身抄起一份《人民日报》，“啪”一下才舒坦了。
“领导是担心我这点家业不够你败的，所以给了你两个编制帮你交养老保险，省得你他么以后流落街头！党和国家丢不起这个脸！滚！”
王艾回到自家门口还在傻笑，见康斯不懂就提醒：“我妈支使你干活你什么感觉？”
“是那样哦？”康丝惊喜道。
“对呀！”王艾开心的拉着康丝的手，两人嗷嗷叫着冲进了院子。
第三百四十四节 国奥向前冲（二）
“嫂子……不错？”王艾刚刚抵达奥体中心，小伙伴赵旭日就跑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什么玩意？”穿着一身梅花牌运动服的王艾在康丝、赵丹的陪同下来到国家队训练场，一听赵旭日要犯虎，立马翻起眼睛。
赵旭日这才看见，在三人的身后，还有到处看，没怎么注意他的许青莲。
“呃，我是说，嫂子挺好的呗？”
“哼哼！”王艾鼻子了应了声，他可是知道赵旭日这混蛋刚才想说什么的。王艾这些年掐着他们脖子灌智力药水，不是一点用没有，起码王艾在的时候，话题不往下三路去。这段时间王艾忙的飞起，从月中结束国家队活动以后，这半个月到处跑，没怎么和队友联系，也不知道这帮人都听说什么了。
许青莲今天闲来无事，两人在秦皇岛没玩够，所以就跟了来。在伦敦由于两人“分居”，她几乎从未到科巴姆专门看过王艾的训练，尽管俱乐部并不禁止。
“说吧，你都听说什么了？”王艾冷笑着道。
“嘿嘿，我可是海外球员，国内不报，可国外都报了，说你买了七架直升机，花了好几个亿！老毛子正为这事儿吹牛逼呢。”
“哦……”
“还听说……嘿嘿，听说你是为了嫂子才这么生气的。所以，嘿嘿。”
王艾挑着一边眉毛，冷不防给了赵旭日一脚，赵旭日嗷一声跳一边去，知道这一脚他挨的不冤，所以揉着屁股傻笑。
王艾招手，赵旭日又凑过来，结果王艾又给了他一脚，这下赵旭日不干了：“咋还踹我呢？”
“踹你是为你好！”王艾义正辞严：“你跟我胡说也就算了，我一个哲学家犯不上和你个笨蛋的一般见识，可你要是习惯了逮谁跟谁说，早晚有跟你翻脸的你信不？到时候闹起来，准你吃亏。”
赵旭日严肃的点头，还揉着屁股：“有道理。”
“再说，将来你嫂子会给我管家，你要得罪了她，你想想这后果。”
赵旭日摇头：“不用将来，现在我，也别说我了，现在也谁敢得罪嫂子的。天老爷，三个亿啊，这年头买一条腿才十万。你为了嫂子砸下去三个亿！”
王艾一边听着一边摸着下巴：“这事儿还能这么解读呢？”
“要不我问你啥呢？”赵旭日洋洋得意：“嫂子得什么本事能把你给抓住？”
王艾斜着眼睛：“那我将来要娶了她，我东西还要分她一半呢？这怎么说？”
“也是哦！”赵旭日深思：“这么说，大有钱人娶老婆，都比你花的大。诶，不对，是你这事儿整的太轰动了！”
“行了少扯淡，人都来了没？”
赵旭日一听说正事儿了，也不扯淡了：“昨天就都到了！”
转过办公楼，训练场出现在几人面前，果然，训练场上人头攒动，赵旭日嗷一嗓子，人群就乱了，大部分都是很熟的，也有不太熟的，比如王大雷，这次就入选了85国奥。这也是一个少年天才故事了，他当初可是88国少的。
王艾这一整个赛季下来又是职业联赛又是国家队的，基本没和国青、哦现在叫85国奥汇合。他在切尔西发光发热的时候，这帮队友先后参加了东亚运动会和土伦杯，总共进行了三次大集训。明眼人都知道这支队伍是为两年后的北京奥运会准备的，正好夹着85国奥的是84国少和86国少，中国唯一的两支世界少年冠军队，可谓精兵强将。因而从足协往下各级单位都非常重视，该抽调的时候也不含糊，集训时间和集训条件都是最好的。
总之，国家已经拿出了现阶段所有的好条件给这支队伍，就盼着他们两年后在家门口为国争光。
而眼下的这次集训主要是为年底的亚运会准备的。
老高驱散了闹哄哄的众人，板着脸招呼王艾，王艾点点头，回身和严竹说了一声就去了更衣室，很快换好了装备，跑上训练场。
这也就意味着王艾的“国家队队长”身份和世界杯的荣耀彻底成为了过去，现在开始要作为一名国奥球员、遵循国奥的训练节奏了。
老冯冯剑明也在，抱着肩膀靠着场边的隔离网抽烟，一边抽烟一边琢磨事儿，见王艾规规矩矩的换好衣服在高洪波的指挥下沿着球场跑圈后才松弛下来。他是真怕王艾回来不听招呼的。
人家世界杯金靴奖都拿到手了，这要换个别的教练，他就听你话，你也轻易不敢指挥他啊。可换到老高这就没事儿了，他不单是教练，还是王艾的朋友。同时他也是超越体育聘用的技术顾问，在足协里么，根据今天早上他得到的消息，王艾已经成为了他这个青少年部部长的副手了，行政级别副处，比老高高两级！
可王艾就听他高洪波的！而只要王艾老实听话，就像现在的训练场上似的，王艾开始跑圈了，别的兔崽子也都没二话开始跟着跑了，甭管是当初84国少、86国少的，还是后来加入的。老高别的不用强调，他就揪住王艾一个人，就抓住了这支队伍的要害。
这份际遇，可真是羡慕不来。谁让当初是高洪波把王艾挖掘出来的呢？谁让当初高洪波就敢放权给他呢？就这支队伍，你就换谁来当主教练也起不到高洪波这种如臂使指的效果。没看在国家队王艾是怎么制约阿里汉的？
在现在的中国足坛，面对头角峥嵘的球星“小王”，全面开花的足坛大佬“小王”，想要找一个能压得住他的，可是不多了。
下午训练结束，王艾请假回家休息，上车后许青莲好奇的道：“你是不是和高指导不好了？”
“没有啊？”王艾奇怪的道：“你是不是看他没怎么和我说话？他就那样，从小就那样，真的，徐指导说我的。”
许青莲呵呵笑道，没理睬王艾装大瓣蒜反而问道：“那怎么我就看见你可劲跑呢？”
王艾也有些累，靠在车座上：“我这一个月都没怎么正经练，要拉体能了。”
第三百四十五节 国奥向前冲（三）
“亚运会不是在年底？现在就拉体能？”许青莲也不是一点不懂。
王艾扭头看她笑了笑：“新赛季不是要开始了吗？”
“哦，那你是为切尔西拉的体能？”
“啊，也不能这么说。”王艾想了想道：“集训么，考察队员身体状态，加强队伍默契，不断通过间断的集训来捏合球队是一方面，帮队员提高体能厚度，加强技术培养和提高也是一方面。对我来说呢，就是一心两用了。既为了国奥，又为了切尔西。其实不光我这样，陈涛下赛季去拉科，赵旭日、冯潇霆、郜林在图宾根，都是一样的。”
今天晚饭王艾在父母这边吃，晚上王艾回家还要和穆里尼奥联系，他正带队在美国集训，王艾虽说不参加，但出于礼貌也要汇报自己的体能状态，包括今天国奥队医给测量的身体数据，也要传送给穆里尼奥教练组。也只有这样，切尔西才能准确衡量王艾目前的身体素质，为接下来新赛季的排兵布阵提供依据。
饭后在父母家门口，许青莲送王艾出来，临走时突然问：“今天在训练场门口，赵旭日说了什么？我看你还踹他了？”
王艾紧了紧梅花运动服的拉锁，扭头道：“你不是听见了？诶，别狡辩，他那大嗓门和你小耳朵，我知道你肯定听见了。”
许青莲低头又抬头：“他说的是什么？”
王艾凑近了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啊？”许青莲睁着大眼睛，貌似纯洁。
王艾嘻嘻笑着，右手食指拇指捏着许青莲的下巴左右摇了摇：“还跟我装呢？你们女生在一起不谈论男生吗？我就不信你听不懂，啊哈哈！”
“咣咣咣！”
挨了“女神三拳”的王艾哈哈笑着上了车。身在中国还好说，可身在伦敦一整年，那发行量第一的《太阳报》可是有三版女郎的，原来不懂现在也都该懂了。只是嘛，原本她就是想着撩拨王艾一下，冷不防被王艾一下撕开面具，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哈哈！
回到家中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间，正是美国上午，王艾翻出穆里尼奥的电话发了个短信告诉他立刻给他传自己的身体数据，然后给他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老老实实把队医测试出来的数据一一发送过去。
这方面王艾没必要造假，他就是一个月不训练，身体素质也远远比一般球员出色，实在是平时的积累太深厚了。何况他还是保持了低强度的训练的，其实就是现在拉王艾去打一场英超比赛，他顶多是状态一般，但绝对能打主力。
所以王艾也不用瞒着，有一说一，还把自己接下来半个月的训练计划也发了过去。毕竟亚运会是年底的，新赛季就在眼前，巴拉克、舍甫琴科、阿什利科尔都已经加入了新赛季的切尔西。王艾不知道穆里尼奥在新赛季会有什么变化，而一旦有变化，也就意味着王艾的具体训练计划也要跟着变动。
邮件发过去，半天没回应，估计穆里尼奥正顶着老热的天在训练场上，王艾也没着急，在房间里休息了两个小时，到了渐渐凉爽的八点，带上赵丹，背着球出门，熟门熟路的又去了还在放假中的附中。
门卫当然认识王艾，自从前几天王艾翻墙又一次被刘校长逮住之后，翻墙就渐渐成为了王艾的传说。刘校长特意给门卫下令，王艾随时来随时开门，于是王艾也不好再去翻墙了。
晚上十点，在给门卫留下了签名之后，王艾和赵丹两人回到家中。康斯坦丝还在厢房摆弄她的笔记本，也不知道是给王艾做计划还是在和时文君谈事儿，王艾也没去打扰，隔着窗子挥了挥手就去自己的房间放好了足球，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到了前院的健身房。
一个月没上大运动量了，王艾也有点累，幸好康丝及时送来了夜宵，炖的稀烂的高档牛肉、全脂牛奶，可算是救了王艾一命。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听站在面前的康丝讲话：“你家乡辽阳一高中、一中都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四川那边的足球节有些计划还存在争议，发你信箱了，需要你有时间看一下给出意见。辽女联赛有些宏观政策性的东西，黄经理希望和你讨论，发意见到你信箱了。超越电子俱乐部的孙经理希望你有时间去一趟吉林市总部，给他的队员们讲讲话。对了还有，雷奥妮问你郑智要转会多特蒙德，我们放不放人，还是说等其他球队，曲圣卿转会科隆的价格有些少，我们是否同意。此外，还有其他德乙球队给郜林、赵旭日发来的询价，雷奥妮也需要你的意见，是再留着他们还是马上放出去。”
王艾喝完了一升牛奶，放下堪称罐子的瓶子，趁着肚子里直咣当的功夫也歇一会：“你的意思呢？你觉得我放好还是不放好？”
康丝楞了下，王艾基本不会征求她的意见，她也习惯了上情下达、情况总结，这一下突然问她自己的意见，有些懵，于是纠结的道：“从个人成长来说，他们刚来图宾根一年，成长和对国外联赛的适应情况还不好说。尤其是赵旭日正跟毛罗·席尔瓦学习，所以最好不放。当然要是放了也好，能腾出两个位置给你的国青队友，让更多人接受锻炼。嗯，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王艾听完了点点头：“这是重点培养和广撒网两种模式，我也说不上哪个更好。毕竟图宾根就那么20来个位置，现在有8个中国人了，不能再多了，现在还算是一支德国球队，而一旦中国人的数量接近一半，那就会触动德国人的敏感神经，我们不能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
康丝瞪着眼睛看王艾自言自语。
“不能放，还得培养，怎么也得在图宾根两年以上。至于其他人想出去的，去拉科b队吧，西乙二！”说到这，王艾抓住两支力臂：“有胆子的，就跟我学！”
第三百四十六节 国奥向前冲（四）
第二天，许青莲就不再陪着王艾去奥体中心了，甚至王艾在父母家门前等她的时候她都没出来，大概是为昨天的大胆激进而后悔呢。
她不去也好，赵旭日之所以敢和王艾冒胡话，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反抗：每次到王艾家里来玩，见到许青莲就禁不住吓的不敢说话。许青莲一到，整个国奥队都有些不自在。
当然康丝还是跟着的，王艾的对外电话每天最起码也得有十几个信息、电话过来，没人跟着容易耽误事儿，王艾又不能让专职保卫干这个。由于地球的时差问题，找他联系的时候也什么时间都有。要不然康丝也不至于从王艾家的后院搬到厢房去。
不过从第二天开始，王艾就没再回家了，当他中午向老高要求宿舍的时候，老高板了两天的脸也终于僵硬的挤了个笑容给王艾。实话说，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关系和王艾如今无可辩驳的价值，像他这样集训不参加、热身不参加、赛事也不参加的队员，老高这种成长在传统足球环境下的教练还真是喜欢不起来。
当然，王艾也有自己的想法。这支国青、国奥肩负的使命相当沉重，自打两年前老沈领着超白金一代在雅典弄了个铜牌回来以后，北京奥运男足最次也得是个铜牌。
争面子上，家门口的奥运，比外国的五个都重要。而且北京奥运会在中国历史上也很重要，是整个中国发展的一个节点。08年之前，中国社会舆论中最流行的是自我否定说，凡是能出国的基本都出国，出去就基本不回来。而08年之后，才是民族自信、国家自信、道路自信、文化自信强有力复苏的开始。也是从08年之后，伴随着帝吧转型开始的新一代爱国者崛起，小粉红、***、自来水自觉的接过愤青的班，开始在新的平台如微博上追杀从汉奸发展而来的公知。
而这一切的转变，既离不开汶川地震中的子弟兵、志愿者和社会大团结，也离不开北京奥运的辉煌成绩。前一个让我们认识到我们这个国家、民族和社会制度还是好的，后一个让我们认识到，中国人，还是行的。
对这一切国奥的许多人尽管不如王艾这么清楚，却也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了。其实早在2000年北京申奥成功的时候，这股气势就在隐隐然酝酿，国奥的斗志不能说不旺盛。只是国足的一些顽疾也同样在困扰着这支国奥队，尽管有王艾的带动，从少年队就改造了这支队伍，有老高、老刘这些统率力强大的教练，然而这些年过去，这批队友在远离王艾以及王艾体系之后，也不同程度受到了传统国足不良习惯的熏染。比如抽烟喝酒，比如打架嫖娼。
王艾通过辽足的渠道隐隐然听说过不少类似的消息，心痛之余也深感无力。对辽足他能一句话就给定住，早在两年前就下达过命令，凡是碰毒品的一律直接打死，不给机会，再好也不要，可辽足之外，王艾就没办法了。别说王艾了，就是阎世铎，也还在整顿假球黑哨而无力顾及。
赵旭日昨天和王艾见面的那一句话，虽然只是一个玩笑，也是青春期运动员很自然的一个反应，但还是引起了王艾的警惕。这意味着在这支希望无限的青年队当中，成年队的一些不良习惯也在不知不觉间渗透过来。
所以哪怕是在北京自家门口，王艾也决定不回家，好好深入球队，把球队思想和作风问题好好理一理。虽然这是“中国国家奥运足球队”，是足协的，是老高的，甚至算是队长陈涛的，但在王艾看来，这更是他的队伍！
08年过后，北京再办夏季奥运会，王艾只能坐在看台上了，而中国举办世界杯更是遥遥无期，这意味着王艾整个职业生涯只有这一次在家门口的最高舞台上向家乡父老做汇报演出的机会！
这支国奥队别的不说，两支国少队王艾光礼物就送出去多少？更别提费心费力了多少，所以他的责任感一点也不比老高差，更比许多足协干部高多了。因此，当他敏锐的发现问题之后，立刻采取行动，当天就入驻了奥体中心。
对此时的王艾来说，谁敢干扰这支队伍备战，谁就是他的敌人；谁敢破坏两年后北京奥运男足的战斗力，谁就是他的敌人；球队内谁不好好训练，故意破坏球队气氛、释放不良生活习气，同样是他的敌人。他将不惜一切手段打击他，且将不论他是谁。
事实证明，王艾在这支队伍中的影响力无与伦比，当他开始认真查找问题之后，球队的内情就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他面前。比如84国少、86国少成员对王大雷等新人隐隐然的排挤，比如毛剑卿在宿舍偷偷喝酒屡禁不止，比如王赟社会关系复杂，常有不明人士联络，比如经常有七八个人夜里不睡觉翻墙出去到酒吧玩，比如陈涛的队长权威屡次受到挑衅。再比如有足协干部多次暗示高洪波该用谁，不该用谁……
明眼人都知道，有王艾在，这支球队就是一艘蹚在金水里的宝船。年底的亚运会和两年后的奥运会是千载难逢的镀金机会，因而国奥队名额也就争夺的比世界杯之前国家队名额还激烈。
因为国家队成员球迷太熟悉了，媒体也太熟悉了，谁行谁不行，除非王艾这样的人物站出来背书，否则很难把一个不怎么样的塞进来。但国奥就不一样了，青少年赛事关注本身就少，青少年成长变化还大，多一两个陌生人太正常了。这也就给了一些人上下其手的机会。
可怜的是，即便外人已经虎视眈眈，而身处其中的国奥队员们竟然还恣意浪荡，根本不知道老高为了保住他们的名额付出了多少。
而老高又苦于无法向球员讲述而满心焦虑……他一直在等待着王艾这把大菜刀的到来。
第三百四十七节 国奥向前冲（五）
王艾来之前，国奥前身的两支国少拥有的文化课和战术课已经都停了。文化课是没人讲，请来的老师没有王艾讲的有意思，而战术课则是老高不敢讲，生怕球员背后有人支招在战术讨论上依照“战术民主”的习惯和既定战术针锋相对，顺便为自己争取机会。老高要动摇，国奥的战术思想就会乱成一团，最终变成战术为球员服务；老高要不同意，国奥的战术民主就流于破产。
如果王艾不来，老高和老刘都琢磨好了，唯一能采用的只有严刑峻法：不听我的就滚蛋！而这样一来，又会回到传统国足的覆辙里：球员没有战术参与权，机械执行命令而不知其所以然，比赛中缺乏符合战术要求的主动适应和调整。一旦遇到突然变化则茫然无措。同时，思想工作和动员工作也要退回到简单粗暴。
必须要承认，一种既有体系的惯性是强大的。这还是留有深刻王艾印记的球队，仅仅王艾没在一年就出现了回归既有轨道的危险，可想而知，王艾的影响力、带动力、辐射力离开他的身边，散布到广泛的中国足坛时，会微弱到了何等程度。
王艾知道，他所做的一些都是在和历史与命运抗争，和不良的习惯抗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他的每一点对中国足球的改造和进步，都必将引来保守力量和既得利益者的反扑，这场斗争不会因为王艾个人成就和对中国足坛影响力的加深而改变。只有咬着牙长期坚持，并且不断的用成绩说话，才能推动中国足球向好发展。
所幸的是，与王艾同行的战友很多。不是只有王艾看出来了中国足球的问题，事实上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是他们都没有王艾所拥有的力量：个人辉煌的成就所带来的巨大话语权，个人对足坛的巨大影响所带来的正确主张的榜样和辐射力。当那些同行者束手无策时，王艾竖起大旗，自然也就召唤了诸多的同盟者加入。
老高算是比较早的，老徐头则是其中的中坚，他的崇明岛足校正在仿照当初的84国少方针建设，尤其是战术课，贯彻的最为彻底。料想将来从那里出来的孩子将有很深刻的比赛阅读能力，而这恰恰是中国球员最缺乏的。
王艾在奥体中心住了三天，一边训练一边“调研”，在充分掌握了情况后，于8月6号下午请假返回足协面见阎世铎，提出了一个要求：“请委任我为85国奥副领队，负责战术、队员、训练审核工作。”
阎世铎的眼睛从老花镜后抬起：“哦，教练组和领队都同意了吗？”
“我们的集体决定，您要不相信，我让冯领队回来当面向您汇报。”
阎世铎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椅子上揉揉眉心：“你是想给国奥加一道保险是吧？可没这个惯例，作为队员你上一次能成为教练助理就已经破格了，现在国奥水波不兴，凭什么让你再破格啊？上会很难通过。”
王艾坐在阎世铎对面，挺直胸膛：“奥运会按照国际足联和国际奥委会约定是青年赛事是吧？”
“嗯。”阎世铎漫不经心。
“青年赛事在我们足协分工中是归青少年部管理是吧？”
“嗯？”阎世铎睁开眼。
“嘿嘿，我好歹也是青少年部第几副部长……”
“你那是……”阎世铎冲口而出，毕竟足协上下都知道这是王艾胡乱花钱后上级给王艾交养老保险的渠道，当然也是对王艾历次重要贡献的一种曲折表彰，明摆着形式大于内容，王艾也没有时间来履行副部长的职务。
但这不意味着王艾的这个“第几副部长”就纯是牌位，就看你怎么说。虽然王艾不参加具体工作，甚至只有基本工资，但是不是行政级别副处？是不是青少年部副部长？是吧？哪怕是最后一个，你要说他管不了国奥那也不对。上级领导可没说他就是牌位！
这一切，就看阎世铎这位当家人怎么解读。而阎世铎很清楚现在国奥的那一堆烂事儿，只是他和高洪波一样有心无力，拽袖子的人太多。通常的办法只能是大赛临近了，动用足协高层的权力亲自圈定，保证最终的名单不太离谱。但这也意味着在前期的准备中，无法全力以赴。
而此时，王艾就主动送上门来。阎世铎岂有不用之理？
王艾见阎世铎露出笑容，嘿嘿笑道：“我可是正牌子的青少年部副部长，其他副部长哪个有我对国奥的了解深入？我毕竟和他们朝夕相处，甚至自己就是其中一员。那么我来当这个副领队不行吗？冯部长是领队，我是副部长，当副领队怎么说都是名正言顺吧？”
阎世铎笑了笑：“能顶住？”
王艾摊了摊手：“我从人大的少年天才走到今天，离不开领导的看重和保护，可也离不开我的硬实力，我一步步的好成绩是我今天获得这一切的根基。现在有人要破坏我的好成绩，那就是挖我的根。能不能顶住，我都得顶！别人两年后踢不好，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我要是踢不好，我折腾到今天这么大一副局面，不都废了吗？”
阎世铎点点头：“还是要做好准备。”
王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阎主席，我跟您交个底儿，我也不怕别人听去。对两年后的北京奥运，我是志在必得。谁敢破坏我们国奥两年后的这次盛会，我绝不会原谅他，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弄他！”
阎世铎瞪起了眼睛，但最终指了指王艾什么也没说，一个预备党员，现在还是干部，怎么能说出这种流氓的话？但这句话，却恰恰是国奥如今困难处境下打破僵局，冲出包围的保证。
有王艾这么一个人物要“不惜一切代价”，并且落实到人的“弄他”，这作为一种力量威慑，会把上承国家希望，下接人民渴望，唯独中间肠梗阻的这一段，彻底打通。
第三百四十八节 国奥向前冲（六）
王艾在阎世铎办公室里杀气腾腾的表态，不出意外的在足协流传开了。实在是在一团和气的机关单位里这么说话的人太少了，除了基层的一些泥腿子干部以外，在北京，在高级机关里几乎是从来听不到的。
对于足协的真正一把刘局长、主持全面工作的阎世铎和日常工作的南勇这些高级干部而言，国奥的成绩是他们最看重的。而对于一些中级干部而言，国奥成绩好当然好，但不如自己捞好处更大一些。然而当王艾的表态传出来以后，腹诽者自然不少，但暗中戒备的人更多。
因为他家有根深蒂固的辽足，对国内足球圈的一些烂事想必了如指掌。就以王艾的手下有获得“中国政府友谊奖”的员工而言，他要是上去告一状，送几个人去吃牢饭一点都不困难。所幸的是，王艾无心介入国内联赛，也没有掀起大狱的意思，他更多的是对国奥前景的预防性措施。
当然这种情况下谁要还想往国奥里边伸手，那就要做好承受王艾全方位打击的准备！以王艾如今在国内足坛的影响力而言，他就是不去告状，单凭正常手段，一般人也受不了。比如从此后你所负责的部门，王艾旗下足球单位概不联系，拒绝支持，你所负责的部门和王艾不产生联系也没关系，我通过产生联系的部门打击你。何况王艾本身又是上级领导钦点的青少年部第几副部长，本身在足协就有发言权。
当8月7号上午足协办公会通过了对青少年部副部长分工调整的命令，并低调的在王艾的档案上记了一笔，并通过马东给王艾送去了新的工作证以后，官面上的动静一丝也没有，唯独当天晚上老冯请王艾吃了一顿，还喝的酩酊大醉。
青少年部要不是有这次北京奥运，可从来没这么被重视过，历来是足协各单位里边垫底的。既没有办公室的油水，也没有联赛部的好处，什么也捞不到。偏偏北京奥运重要，又赶上希望无限的一支队伍，这两年，尤其是王艾越来越发光发热之后，老冯肩膀上的压力，比山还大！哪怕他胖墩墩的，也有点扛不住了。
老高、老刘、老冯组成的国奥三人决策团，现在又加上了一个王艾。领队是安排食宿、鼓舞斗志的管家角色，而副领队则执行领队命令的，通常就是打杂的。而王艾这个副领队呢？连打杂的都不是，和他的“第几副部长”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概相当于一个“不管部长”，也就是没有任何具体分工，但什么都可以管。
在国奥目前的这个体系中，正如阎世铎所一针见血指出来的那样，王艾就是一个“保险丝”。从此后任何国奥的决策，不管大小，王艾既可以一声不吭，不负责任，也可以事事插手，没他不行。那么最终，最为重要的队员名单的批准权就离不开王艾首肯。他不同意，任凭谁说也不好使。老冯、老高、老刘对王艾都非常信任，更乐意将这样的权力或者说责任推到他身上。
谁不服，来找小王，你看你弄过他不？弄不过？那就还是我们三个，具体说是老高第一责任人、老刘第二责任人说了算！
他们不用问王艾就知道，王艾根本无心控制队员名单，他就是一个单向的防御措施，类似于扎人一手血的荆棘盾。
如此一来，国奥最大的隐患终于排除了。至于由此王艾得罪多少人，引得多少人嫉恨，全足协的人都能估计到，可王艾不在乎。正如他和阎世铎说的，他走到今天凭什么？就凭成绩好！只要成绩好，谁也打不倒他，领导和球迷都站在他这一边儿。至于将来王艾退役了，无法创造成绩了所可能遭到的反攻倒算，王艾就更不在乎了。大不了往中国社科院一缩，你足协还敢打上门去不成？
两个编制一发，王艾如今就是“钦命跨界”！进可攻退可守，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他不弄别人就不错了。事实上那些往国奥伸手的，其实就是习惯了。当然也不乏其中有王艾过去得罪的人想要挖王艾根的。
如今王艾敏锐的察觉到了，也毫不顾忌机关文化痛下杀手了，那帮人除了继续缩在茅厕里诅咒王艾“你有成绩你牛逼”之外，什么也办不到。
事实上王艾“足协放话”这事儿，也被很关心中国足球的一些领导知道了，王斌听说的消息是某领导评价王艾是一名“闯将”，和许多经济改革领域的风云人物类似，都是敢想敢干，敢于突破的。但让王斌放心的是，王艾有钱！这代表着王艾不会因为冲击某些既有体系和规则而犯经济错误。而经济错误恰恰是许多闯将最容易犯下的错误，也是国人最痛恨的错误。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王艾怎么折腾，他都不会谋私利。那么别说干的好，即便是干错了，也只能说他是好心办坏事，仍旧是个好同志！从足球的角度来说，更是有些东西模棱两可说不清。比如王艾坚持让自己的某个队友加入，你可以说他是偏袒、谋私利，但他也可以便捷说他认为这个队友比原定某人更有作用。哪怕在比赛中作用没体现出来，你也只能说他判断错误。可足球是圆的，判断错误不正常吗？每场比赛起码有一半专业人士判断错误，甚至更多。
简单说，只要王艾要的这个权力，不给他带来经济收益，他就可以一直这么横下去，且没有任何绊马索等着他。
从国家队第一射手到国家队队长，从世界杯金靴到如今的国奥队副领队，王艾正一步步的把中国足球拉入到了他的影响力全面辐射、足球哲学全面统治的“王时代”里。
这是中国足球历史从来没出现过的强力人物，不论是上级、平级、下级还是球迷、媒体，甚至包括王艾本人，都要学着适应。正如克鲁伊夫之于荷兰，贝利之于巴西，马拉多纳之于阿根廷、贝克鲍尔之于德国一样。
第三百四十九节 国奥向前冲（七）
王艾的走马上任并未引起任何轰动，大多数媒体根本不知道足协对于国奥的分工做了调整，在球队内也没有公开宣布，当然各位球员其实在足协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也当然很快获知了这条消息。
事实上，这条消息对球员们而言远不如对他们各自的靠山震动大，球员们除了感慨一声“老大更牛逼了”之外，一时半会的想不到太多。只有他们的靠山会找机会暗中告诫他们，以后……“离我远点”。
可能是王艾长时间在各支国家队里公平处事的作风，让球员们并未意识到一个参与国奥决策的“副领队”，会对他们的命运产生怎样的影响。
如果将此时的国奥比喻为一家企业的话，那么老冯作为足协干部当之无愧的是董事长，产权所有人。老高是外聘的ceo，总经理，负责员工培训、生产组织、产品销售等全环节的战略决策。老刘则是coo，是他的助手，负责将他的命令贯彻落实。这原本是一个基本稳定的权力架构，奈何国奥不是私营企业，而是事实上的“国企”，老冯这个董事长只能在企业内部当老大，换到企业的上级单位足协乃至更上一级的体育总局只不过是个中层干部，也就意味着他很难挡住上级单位和他平级甚至比他地位还低的人对“国企”的插手干涉。
就像以前的“港督”似的，说起来在香港对着什么这个超人、那个不是人的予取予求，绝对的土皇帝，可在大英帝国外交部，也不过是个中层干部而已。上北京都得排队。
这也就意味着包括国奥在内的所有国字号，要想充分依照足球规律办事，避免他人的插手干涉、胡乱指挥，除非像国企那样后来的两权分开甚至股份制。政府只拥有所有权而没有经营权，从体制上阻挡外部的机制化干扰，必要时要引入股份制，用其他不同归属的上级机构或者干脆是私人资本来制衡。
从现实来说，国字号球队搞股份制难度很大，也容易导致内部分裂，但两权分开还是可以的，比如后来的足协变成了更有独立性的社团组织，侧面保证了国字号受到干扰的降低。
当然现在的国奥有王艾这个特殊人物崛起，意外的出现了一种新的变化，国字号的决策团出现了一个“独立董事”，而且是强有力的。
王艾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足协，但又不限于足协。本身足球运动的高关注度使得王艾必要时可以“上达天听”，也就拥有了足协主席同样的“秘奏权”，同时他在哲学界、企业界、文化界、外交界都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代表着体育总局这个体系里的人，很难一下把他按死。
老话说得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你打不死他，你就要做好被他反扑的准备。国内头号慈善名人、国内头号青少年足球、女子足球投资人乃至国际知名的大球星等光环，更是王艾一层层给自己添加的“保护伞”和“抢麦权”。
如此一来，王艾的突然加入使得这个原本由董事长、总经理、常务副组成的决策团队中，又多了个自由权限极大、声势影响极大的独立董事。这个职位没有任何具体实权，但可以处处插手，也就是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要主动干点什么不容易，可要坏谁的事儿却轻而易举。
而国奥原本执政团队中的老高是他的铁杆、老刘也关系莫逆、老冯更是乐得轻松，所以王艾不可能主动去干扰他们的工作，可又会把“干扰”他们工作视为自己的禁脔，也就是说，我、可以插手，也可以不插手！但我不插手不代表别人可以插手。谁要抢夺这个权柄，就是和王艾对着干！
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想法，哪怕换个人当这个副领队，也被赋予了“监察权”的话，他也会反感他人插手。当然如果这个人和原本执政团队不团结，或者私心重的话，那么就只相当于一个皇帝派出的“太监监军”了。
而最深一层的是，王艾这个“独立董事”、副领队，可不仅仅是对外的，事实上也对老冯、老高、老刘三人形成了监督监察。以前王艾所在的任何一支国字号，王艾也拥有类似的权力，因为他可以随时面前足协一把手，但那时没有名正言顺，王艾不被“拜金四少”那样的事情逼急了，不好去告状，毕竟那算“越级上告”，可现在就不同了，他是名正言顺的“副领队”，足协发了文、发了证件的。
从个人财富到足坛影响，王艾早已经超过了当初挖掘他的老高，论知名度连足协主席都不如他，这样一来从阎世铎的视角来看，王艾参加国奥的目的是纯粹的，毫无疑问就是为了成绩，既不为升官个，更不为发财。足坛内外的人很难影响到他，寻常的手段更是对他无效。相形之下，老冯久经考验，老高能力出众，老刘沉稳老练，可那又怎样？还是都在中国足球这个体系内转圈，抗干扰能力远不如王艾。
凭借外域影响力，王艾可以抗住中国体育口任何人的压力、无视任何诱惑，而他们三个，在一些层次的人看来不过是小虾米。
因而阎世铎、南勇等人主张通过的任命，也有对内监督的含义。这还代表着万一他们三个动摇了，退缩了，还有王艾在，他们就是受夹板气，也得顶住。实在顶不住可以倒下，让王艾上！总之，他们没有后退和出卖国奥的余地，必须全心全意为了成绩工作。
所以这支国奥的第一责任人、第一受益人也是第一受压人老冯才在任命下来后自己掏钱请王艾吃了一顿，还喝的涕泪横流：以后总算可以安心、放心、全心的扑在工作上了。
第三百五十节 国奥向前冲（八）
王艾突然“插足”，令试图用两年后的北京国奥“变现”的人只能哀嚎连连，因为他们不敢去触怒早已是金身不破的“国足第一人”，王艾有太多办法让他们身败名裂了。哪怕只是随便的上报纸唠叨一句，也足够把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记者们聚拢起来去搞调查了。
事实上当今足坛少有人能扛得住彻底调查的。阎世铎之所以平安退休，是因为他原本一直在研究室这个冷衙门，换言之是个纯粹的笔杆子，没实权。这就好像共青团干部似的，哪个大老板给他送礼？他能弄工程还是能弄编制？而其他在足坛这个体系里一步步上来的，出淤泥而不染很难。
但与此同时，王艾的旗帜在国奥立起来以后，凡是关心国奥前途的人士莫不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效果就像阎世铎放下工作亲自来当领队，并且天天跟着跑似的，甚至比他还强。因为面对王艾，你得给他什么好处，他能同意你“坑成绩、卖球衣”？即便王艾要好处，谁又给的起？
于是，无声无息间，国奥完成了一次“权力交接”，王艾相当于代表上级领导、代表广大球迷派驻国奥的监军，是事实上的“一把手”。
由王艾申请，南勇推动，阎世铎批准的这次巧妙的“权力运作”，效果立竿见影。国奥的风气眼见着变好，那些怂恿球员和老高明里暗里对着干的缩了，没人撑着之后的队员马上就变得驯服起来。上午的文化课、下午的战术课也都纷纷恢复。
当然在这之下，对重点问题，王艾也采取了针对锋相对的专项打击：8月8日晚上巡查，堵住了要出去夜生活的七八个队友，全给拉去了健身房，一顿狠练，哭爹叫娘。8月9日一早到毛剑卿房间，用两千块钱把他偷藏起来的酒都买下来，逼着他自己捧着扔到院外垃圾堆。当天下午王艾和王大雷单练，虽然把王大雷打的深度抑郁，但对他的排挤也消散无踪。8月10号上午王艾和陈涛的“国奥大小王之战”，虽然以王艾的完胜告终，但从此以后没人再敢质疑陈涛的命令。
至于其他的球队风气问题、球队融合问题乃至不少人担心的名额问题甚至走王艾的路子出国踢球的问题等，王艾打算用一天的时间集中解决。
8月11号这天，经过提前申请，目前还差最后的合拢焊接的鸟巢国家体育场，迎来了第一批正式客人：中国男子国家奥运足球队的全体成员！
本来还在陆续施工中的鸟巢是不开放的，对此负责的奥组委出于安全考虑以及新闻保密考虑是严防死守，但架不住王艾的面子大。之前专程给北京奥运拍摄广告片还算是义务，但是两年后火炬传递安全责任的肩负，就纯粹是奉献了。奥组委还不至于这点面子也不给，再说出发点也是为了奥运会的成绩更好。
在这方面，足协的面子都不一定有王艾好使。很简单，哪怕足协和奥组委都是体育总局领导下的平级单位，但因为北京奥运会的缘故，所以奥组委的管理级别临时提升，负责人一水儿的高职低配，连刘局长都才是五把手，混了个第二执行主席！
国奥队的到来，尤其是王艾的到来，让现场的建筑工人非常兴奋，修了好几年国家体育场，也被大人物接见过很多次，但正牌的体育明星，尤其是王艾这种地位的明星是一次也没见着啊！
所幸现在工程已经接近尾声，早年万人大会战的场面如今已经是稀稀落落，全体凑了凑才五十多人，要不然真是万人作战的场面，奥组委也不敢把王艾放进来。以王艾如今的影响力，他基本告别国内的商场、影院、广场等等公共场所了。
戴着安全帽，穿着工作服的建筑工人顶着大太阳在看台下等着国奥一行人，鸟巢工地负责人领着国奥一行人从正门进入。本来安排的行程是大家到处看一看，领略一下祖国“基建狂魔”的魅力，然后到已经铺设完草皮的球场上充满使命感的踢一场训练赛，也算提前两年的热身了。毕竟这帮年轻人到十万人体育场踢球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别到时候给吓蒙了。
国奥一行人好奇的不断抬头看着天空的钢铁支架，感慨人类工业文明的奇迹。这么大一堆铁架子拼凑在一起，生生搞出了鸟巢的模样，真是了不起！就在国奥一行人从建筑工人的队伍前边一边摆手一边通过时，王艾突然走出队伍，带着身后的陈涛、赵旭日、周海滨等人也偏离了预定轨道走到了工人们面前，像两支正要比赛的队伍一样，挨个握手。
握着一双双粗糙有力的手，望着一张张淳朴憨厚的面孔，国奥队全体在王艾的带动下一边握手一边不断道谢，连老高也走过来，别说，真有上岁数的球迷认识当年作为国脚的他。
末了，虽然激动的工人们没说，但王艾分明看懂了他们的要求，于是招呼随行的新华社记者和队友们，一起和工人们合影。中途，王艾突然又来了想法，请工人们拿来他们换洗的衣服和安全帽，第一个穿戴上，最后国奥全体都穿戴的跟建筑工人一样，混在工人们中间合影。
受到王艾启发，这个合影结束后，赵旭日建议双方分列两侧，仿佛两支要比赛的队伍似的，再来一张，让建筑工人的头头和国奥决策者站在中间充当裁判员，这个建议果断的被王艾采纳了。
只是愁怀了随行的新华社记者，他没带广角镜头，好在胶卷可以拼接，只好照了两张回去到暗室操作。
工人们还有活要干，王艾等人也有训练要进行，因此没到十分钟两队人就分开了，各自散开之际，王艾突然冲着还依依不舍的工人们道：“你们和我们，大家一起努力！”
说完，举起双手向工人们鼓掌，在跑道和看台上，国奥队和鸟巢建筑工人，互相鼓掌。
第三百五十一节 国奥向前冲（九）
国奥队员很多都出身贫寒，成长颇为不易，所以不能说他们不了解民生疾苦。然而，知道和觉悟，是两码事，就像解放战争中的国民党官兵一样，大多数也是无产阶级，也受到三座大山的重重压迫，然而没人领导、没人教导，他们只能浑浑噩噩，或者求诸神佛。
然而，经过阶级教育，经过诉苦运动，这批无产者才从知道变为觉醒，变成了有觉悟的战士，其战斗力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至于解放战争越打，解放军人越多。
王艾今天带领大家参观鸟巢，以及突然起意和建筑工人握手、道谢、乃至最后的互相鼓励，尤其后者并非出自刻意，而是他始终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国奥还差了一口气，始终寻求突破后的突然领悟。
国奥队员不是傻子，他们知道两年后的这次盛会的重要性，也知道全国球迷对他们的期待，然而这正像是没有经过教育的国民党士兵一样，知道不等于觉悟，更不等于觉醒。
“老大，我这心里头……”一边跑圈，赵旭日一边靠近了王艾比划着：“我这心里头，不得劲！”
瞅着找不到合适词汇而摇头晃脑的赵旭日，王艾吭哧一乐，进而又细细思索起来。
站在场边掐着秒表的老高，明显感觉今天这帮混蛋跑的比往常快！
在空旷宏伟的鸟巢练了一上午，每个人都很兴奋，到中午大家上车回奥体中心吃饭，王艾一边心不在焉的吃着聊着，一边琢磨心事。国奥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伟大的，但是伟大的目标不等于强大的实力，正如国际共运的目标都是伟大的，但先后失败了一样。伟大的目标一定要匹配合理科学的措施才能落地，否则就只能是空中楼阁。
从上午的情况来看，到鸟巢踢球和受到建筑工人触动都是大家表现兴奋的原因，还说不上哪一个更大，但为什么不能让这种触动更深刻呢？
想到这，王艾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一贯对这批队友的影响是在智力上，拼命给他们上文化课和战术课，帮他们理解比赛，也帮他们更好的体会祖国的强大和前途，帮他们强化信心，然而，这一切还有点不够。
四年前王艾在韩国批评国家队的思想工作降低了国脚们的智商，进而他所在的队伍里都取消了赛前的士气鼓动，成效当然是好的，起码国脚们在比赛中更为冷静。然而王艾此时却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上一代以老郝、老孙他们为代表的70后一代，基本是成长在爱国主义教育下的一代人。那时的学校，尤其是中小学很重视这一点，整个国家的气氛虽然有伤痕一代不断放毒，但传统爱国主义教育的抗性也很强。而自己现在身边的这一代国脚，就都是80后的一代人了，成长在私营经济突飞猛进的90年代，整个国家的思想阵地一退再退，爱国主义教育也流于形式。
所以自己的这批队友和上一代国脚相比，对国家和民族的感情可就没那么深刻和执着了，在国家赛事中，爱国主义激励的效果也降低了。而国家赛事是谈不上收入的，一旦赛事不顺，既没收入还挨骂，反而会降低了广告收入，这样搞下去弄不好将来是会有国脚找各种理由不参加国家赛事的。
“不午睡你想什么呢？”不知何时，老高走到王艾身边。
“哦，我在反思。”
老高上下打量着王艾，没说话，静静等待答案。
“你们那一代人爱国是深刻在骨子里的，越没文化越爱国，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
老高撇着嘴角，不怎么喜欢“屠狗辈”这种话，但王艾说他是没文化，他也否认不了，哪怕他已经拿到了一个函授大专也一样。
“但我们这一代就不行了，所谓多元化，所谓言论自由，所谓容纳不同声音，实际上就是觉悟降低，道德滑坡，是非不分。我骂他娘上不了报纸，可比骂娘更狠的诅咒却满哪都是。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其实应该加强爱国主义教育，从而加强我们的国脚身份的使命感。”
老高皱了皱眉，王艾马上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四年前把这个否了，我刚才也思考，上一代足够爱国，所以加强教育必要性不高，而我们这一代是有这个必要的。但这不等于我同意那种临场煽动的方式，太干瘪，太空虚，没有教育价值。”
老高歪了歪头，王艾又马上道：“我的意思是，使命感背后包含的，我们为谁而战，因何而战应该搞清楚。我指的不是文字上的一两句话，一两句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触及我们灵魂和感情的东西。”
老高吁了口气，终于说了第二句话：“那你打算怎么做？”
王艾摇了摇头：“我以往也搞了一点，比如文化课上的国情课，虽然形象生动了一些，但仍然太大，更多的我还是通过职业发展、未来前途这些引诱他们，其实说穿了就用钱来引导他们。但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人不能光想着利益，还得有理想。事实上我们这些年整个国家也都是在用利益勾引人，可结果你也看到了，整个国家物欲横流，人心离散，到处斤斤计较，哪里还有无私奉献的那种崇高？可没有这种崇高，我们凭什么在那么穷的时候搞出来‘两弹一星’？那些人间奇迹，是离不开这种精神力量的。给国家踢球收益很难说，没有这种精神力量是不行的。”
老高双手插兜，仰头望着奥林匹克中心头顶的蓝天。王艾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插兜，仰望苍穹。他们俩算是很有觉悟和使命感的人，可这份“不愧苍天不负民”的情怀，又有几个队员能理解呢？
“呦，看飞碟呢？”
“我这一没注意，小王都比小高个头高了。”
冯剑明、刘春明二位在楼上踅摸一圈没看见师徒二人，于是联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