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节 米兰狩猎竞赛（七）
男人到底是心大，在王艾确信两人之间没有第三者之后，索性不想了。本来么，女人的心思男人也想不透，何况是王艾这种从来都想不透的，那就不想了，干自己的事儿。
不得不说，只有一个人睡觉之后，王艾的精力快速的在疲惫的夏天恢复了过来，到8月23日迎战巴里的首战之前，已经充沛到爆炸！
升班马巴里和上赛季的冠军开启了意甲0910赛季的首战。由于整个夏天王艾就出现在了一次北京的鸟巢，期间不论是涨薪还是转会或者是夏天训练他都没出现，所以内拉祖里们非常想念他。
当王艾和队友们走进场时，从满满登登的北看台上方，一捆巨幅画像从人们的头顶上“流淌”下来，这是激进的国米球迷的又一次展现在全球观众面前的创意，也是一次自我炫耀。
画像上，正是王艾进球后高举双手的侧影，在画像的上方用意大利语写下一句巨大的话：“王，带领我们前进！”
王艾在被笑呵呵的萨内蒂叫住看向北看台时，就知道球迷在给他准备节目，而此刻又不知多少镜头正对准他。
他吃惊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坎比亚索搂着他的肩膀指了指画像中人背后的球衣号码，正是大大的10号。
王艾点了点头，捋了捋球衣，端正站好，冲着北看台的画像，具体说就是那句话，左手抱右拳，表情严肃的用力一推。
手臂、胸前的肌肉跟着一颤！
欢呼声响起，王答应了！
正如王艾的国内球迷会搜集大量的他在国米比赛的消息一样，国米的他的球迷也会做同样的事。尽管王艾很少做拱手礼，但他们知道王艾做过，这是中国“武人”之间最为郑重的礼节。
热身结束之后，王艾时不时的冲看台上对他挥手的球迷挥手，冷不防注意到身边的埃托奥的表情有点羡慕，于是凑上去低声道：“萨穆埃尔，我们来比赛打猎吧？”
埃托奥闻声警觉的看向王艾，发现王艾的双目发亮、笑容温和，方才缓了口气：“怎么比？”
“进球啊？怎么样？对我们两个猎手来说，还有比获得多少猎物来验证更好的方法吗？”
埃托奥的目光瞬间放光！
他早就想和王艾比一比了，其实早在0304赛季王艾还在拉科的时候，那时在马洛卡的埃托奥就注意到了这个中国少年可怕的射门精准度。可惜后来王艾去了切尔西、埃托奥去了巴塞罗那，两家俱乐部因为何塞的原因交恶，埃托奥就和王艾始终没法打交道。
何况这中间还有一点德罗巴的缘故，德罗巴是埃托奥竞争非洲足球先生的最大对手，又是王艾好朋友。
直到现在，峰回路转，两人做了队友。
埃托奥是新人，还没到“挑衅”老队友的阶段，可既然王艾主动提了，那还等什么？
几分钟后双方出场，18点整比赛正式开始，小心的巴里队并不知道对面的一黄一黑两人已经将他们的球门视为了互相竞争的猎物。当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中场休息时，记分牌上已经留下了5:0的数字！
0910赛季的国际米兰迎来了梦幻般的半场开局，隔着更衣室都能听到球场中不断的欢呼声。
何塞笑着，但眉头并未松开，比赛的结果当然是好的，但过程并不怎么令人满意。与大比分的数据所完全不同的是，巴里队的表现并不差，大多数时候都和国际米兰打了个不分胜负，唯一差的就是国米的两名超级前锋太兴奋了。
开场第3分钟，王艾在左边路带球下底，面对两名球员的防守，连续用假动作将两人“捆”在一起，闪开射界后向着球门就踢了一脚，足球在空中乱七八糟的飞，最后落入球门内侧的边网上。
何塞对此只有鼓掌摇头的份儿，这种小儒儒尼奥式的任意球，在运动中踢出来，几乎无法防守。
稍后不久，巴洛特利中路做球，迎着斯坦科维奇的挑传头球一点，奔跑中的埃托奥没停球、没控制，直接在半空起脚，弓腰缩背“弹”出一脚，人落球进，也精彩的不可一世。
上半场第31分钟，国米反击中王艾用速度突破了对方中卫的防守抢到了坎比亚索的过顶球，头一点，球向前，人跟进，在巴里守门员扑出来之后，足球从王艾的右脚弹到了左脚，以一个“油炸丸子”式的过人动作完成了推射。
三分钟之后，埃托奥带球推进，在罚球区外围突发冷箭……
如果不是补时时候，巴洛特利在多次射门后终于得手的话，人们几乎都忘了他才是正牌前锋来着。
正是靠着两名前锋个人能力的充沛展现，国米的问题才被隐藏在了数据之下。当然这时候何塞不会说什么，记在小本子上就是。
下半场归来，埃托奥有心试一试王艾的耐力，在中圈等待开球时主动挑衅，王艾笑嘻嘻的点头应战。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回馈国米球迷对他整个夏天的等候，也是回击一些外界看衰的声音，当然要尽力表现。
当然了，和埃托奥之间的竞争就如同训练场上的短跑比赛一样，说的真的当然不对，可要说是一点味道也没有，也不对。
严重一点说，这是埃托奥尽量友好的争夺更衣室话语权的表现，只不过王艾不是很在意罢了。
下半场的进球有些难，巴里队对两人的研究都比较深，尤其是适应了上半场两人的踊跃以后，防守压力剧增。因而，一直到下半场第28分钟两人才有所斩获，这次是埃托奥突破中被放倒，坚持主罚点球而破门得手，暂时取得了对王艾的领先。
队友们笑嘻嘻的不时的打量王艾，6:0领先的国米按照以往的习惯当然该退防了，可如果王艾不认输的话，大家也乐的陪着玩。老家伙们虽然已经没兴趣成为这种事的主角，但起哄架秧子的本能还在。
国米松松垮垮，巴里抓住机会打入一球，王艾也从急躁中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利用一次角球的机会，轻松的在移动中跳起，甩头攻门，在比赛第37分钟，也完成了自己的帽子戏法。
第四百三十八节 米兰狩猎竞赛（八）
“新老外援同时发威、国米引来梦幻开局”，这是第二天诸多报刊报道的核心，从意大利语到西班牙语，从法语到英语到德语，再到中文、日文。再一次身兼意甲、欧冠、欧洲三大金靴，并随队拿到了意甲、欧冠、意大利杯、意大利超级杯四座桂冠，同时个人还打破了意甲尘封几十年的射手纪录的王艾，几乎被公认是2009年两大奖的头号热门。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人们的注意，而他场外生活的无聊又将各种关注集中在了球场上。因此哪怕是击败了一只升班马，仍然被传的沸沸扬扬。
相形之下，埃托奥得到的关注略少了点，但口碑相当不错。加入意甲的第一场比赛就能拿到和最强射手同样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是完美的。因此当天的赛后发布会也是由他和萨内蒂跟随何塞出席。
王艾本人则选择了婉拒，除了国家队的赛事之外，他现在几乎唯一关注的就是年底的两大奖的动向了。这东西一年一次，每年下半年都要开始争夺。
当然，能够争夺的也就是寥寥几人。从今年的形势而言，c罗已经被提前排除出了最终的获奖可能，唯有随队获得了西甲和国王杯冠军，并在欧冠决赛上输给了王艾的梅西有机会。
王艾要保持适当的场下镇定来观察梅西和巴萨的动向，王艾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梅西就是个好好先生了。即便他本人是真挺不错，背后的赞助商为了博得利益也会要他做事，他不做，赞助商就会自己做。
每到大奖评选的关键期，出现在报纸上的各个候选人的“丑闻”，球星自己怎么可能挖掘的出来？都是强大的赞助商之间们的殴斗。
今年王艾固然保持领先，但梅西的机会也很大，他的天赋确实很出色，表现也无可挑剔。如果今年王艾在欧冠上没有和伊布联手搞了瓜迪奥拉，现在王艾和梅西的地位就颠倒了。
无论王艾个人多么能进球，他毕竟是黄种人。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梅西的身世更加惹人同情，是奋斗励志的例子；而王艾呢？几乎无法博得白人世界的怜爱，他甚至因为学者身份让大众产生了一定的感情疏离。
如果不是他太能进球的话。
总之，形势还不确定，很多混沌的地方。世界足球先生也许比较好预测，从媒体的报道幅度来看，王艾几乎能确定拿下。但评选机制并不透明且脑才难剃的金球奖可就说不好了。
保持了低调几天之后，新赛季的第二场比赛来了，也是本轮的重头戏：米兰德比！相比国际米兰最近的人员鼎盛、士气旺盛，ac米兰有点低迷，卡卡走人的消息络绎不绝，哪怕他矢口否认。贝卢斯科尼最近也有点神鬼莫测，据说从俱乐部账户上拿走了好几千万不知道干嘛了。
总之，这是人心惶惶的ac米兰，也是双方实力差距近年来最显眼的一次。
8月29日晚上8点的圣西罗，再一次被红黑色和蓝黑色覆盖，双方球迷都有点忐忑，期待着他们钟爱的球星给他们一个鲜明的答案。
两个小时后，迎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空，蓝黑球迷唱着队歌一列列走出球场，红黑球迷面对偶尔的辱骂声低头不语，有的还不可置信的回头望一望，仿佛他们的目光可以将记分牌上0:5的比分擦掉一样。
擦不掉了，全世界都看到了，看到了蓝黑色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穿透红黑色的阻截，轻而易举的击破球门的，看到了蓝黑色的9号、10号两柄快刀是如何一次又一次撕碎红黑色的双臂，坚决有力的直扑红黑色的面门的。
哪怕，加图索领了红牌也没有能够阻止。
大国际时代真的来了，没有人可以阻止了，哪怕是最强力、最顽固的红黑色。米兰市也重新进入了蓝黑色为主的周期，而红黑色只能选择默默蛰伏，等待下一个周期的开始。
何塞终于露出了笑脸，这场比赛国米的后防线终于听话了，终于零封了强大的对手。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大肆表扬他调教的后卫们，至于又一次帽子戏法的中国皇帝，和连续两场进球的埃托奥，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这不是正常的吗？”
要说谁是最好的主教练，何塞还不敢说确定第一。但要说谁最能显摆，何塞就敢一拍桌子说所有人都是垃圾！
王艾在家中看到了何塞的采访，呵呵一笑不以为意。
何塞让他打边锋，他打了，然后两场帽子戏法来了。这个表现支撑了何塞的战术设想和球队管理设想，同时也支撑了王艾的话语权。虽然他在球队内部从来都不主张什么，不论是换人还是打法，从来都不说话。哪怕在更衣室他的地位已经和萨内蒂差不多了，但他永远都听队长的。
但话语权就是话语前，他不用，不代表没用。
职业队在王艾眼中固然也有朋友、也有激情，但归根结底只是一群利益集合体，王艾在这里获取展示自己的机会，“顺便”为集体获取荣誉，这个先后顺序不能颠倒了。
有人说王艾对俱乐部没有归属感，说的针对！
我一个中国人，凭什么对你外国的城市球队产生归属感？我又不是香蕉人！
似乎注意到王艾的隐藏在胸中的讥诮，和赵丹轮班回来的严竹靠在健身房的墙上望着王艾：“你没事儿吧？”
王艾摇头，继续舞动杠铃，精力充沛的睡不着觉！
严竹舒了口气：“按我的经验，你这种时候要极力避免和他人产生冲突。”
王艾歪着头看他，严竹解释道：“我们心里有火，哪怕伪装的挺好，但燃点和爆点比平时低，为了不产生严重后果，所以你要尽量躲一躲。”
王艾深呼吸了几次，重重的点了点头。从马步状态解脱出来，一把从肩上把杠铃拿下来，随手放在挂架上，然后转身去了健身房的小浴室。
严竹在背后垂下眼帘，这次，小王儿的火可不是一般的大。
80斤的杠铃，一只手就挂上了。
第四百三十九 米兰狩猎竞赛（九）
“我都没说我们俩比赛打猎的事儿！”埃托奥扬起下巴得意的道：“都说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是吗！”
几天之后下午的阿皮亚诺基地训练场上，埃托奥和王艾显摆，王艾微笑点头，心理却道：别怀疑，你是！
“就是你下次和我还有别的黑人开玩笑的时候要注意。”埃托奥凑近了王艾小声道：“那天你说要和我比赛打猎，我一瞬间认为你在嘲讽我。”
“什么意思？”王艾吃惊的道。
“猴子叫你听过吗？你听过吧？我记得你在切尔西的时候就听到过，不少还是我们巴塞罗那人发出的。”
见王艾点了点头，埃托奥气恼的道：“非洲落后，所以经常有人以原始人来代指我们黑人。不论是美国的吃西瓜、采棉花还是欧洲的猴子叫，都是这方面的暗示。打猎虽然不明显，但你知道非洲现在还有很多原始部落以打猎为生。”
王艾呼出一口气，郑重的道：“萨穆埃尔，你知道我不可能做那种事。我非常感谢你的信任，我只是觉得这比较有趣。对了你有个外号，中国球迷管你叫猎豹，还有叫黑豹的，以前还有叫黑珍珠的。对，就是和加勒比海盗里的那艘船，还有美国女性哈利·贝瑞，一样的外号。”
埃托奥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然后吹了声口哨：“真的吗？”
王艾耸了耸肩，“当然，他们非常喜欢你。毕竟你的速度、突破、球技确实浑然天成，就像天生的那样。也许只有草原上捕猎的猎豹才有这样的本能表现。”
“于是，你就从我的外号上想起来狩猎？”
“是啊。”
“但是你是皇帝，皇帝打猎是用枪的，猎豹打猎采用爪子。”埃托奥摇头：“我觉得我还是吃亏了，被你暗示了。”
王艾哈哈的仰天一笑，一个黑人、一个黄种人在白人的世界里驰骋，还互相歧视？起码在骄傲的足球明星当中是不存在的。
9月初经过了十几天的调整之后，联赛重新开始，这一轮的对手是老牌劲旅帕尔玛队。王艾和埃托奥的狩猎竞赛依然在进行，只是在比赛中王艾意外受了点小伤只踢了半场，所以埃托奥和王艾打平，各入一球帮助球队4:0取胜。
紧跟着，是0910赛季欧冠小组赛的首战，与皇马、马赛、苏黎世同处第三小组的国米早已经将目标放在了卫冕上，希望能成为改制后欧冠第二个卫冕的球队，仅次于同组的皇马。
而皇马对何塞以及王艾的野心路人皆知，只是最近实力不济而已。
当完成了第三轮比赛后的第二天，国米全队西去法国马赛，王艾还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当飞机在普罗旺斯机场降落时，王艾好奇的到处打量。他对马赛没什么印象，但对雄浑的《马赛曲》可是太有好感了。
可惜没时间到处逛，也不知道将来自己能不能到法甲来踢球，那样可逛的地方就太多了。
一想到这，王艾突然扭头看身边跟来的康丝：“我在意大利好像除了基地小镇，那也没去过吧？隔壁的小镇都没去过？”
康丝难得的飞了个白眼给王艾：“别的球星助理跟着大球星可以到处玩，我呢？要不是去网站兼职，兼职就要变成农妇了！”
王艾的视线随着她激动的心情在她窈窕的身段上浏览，嘴里不走大脑的道：“你也算妇人？”
说完了，两人同时尴尬！康丝别过脸去，王艾也扭过头去等着排队下飞机。两人之间的情感很复杂，既有明星和粉丝，也有哥哥和妹妹，当然还有情郎和情妹，总之，并不单纯，是种种好感的复合产物。
所以，两人之间关于男女那点事儿始终没有撕开，即便是雷奥妮强行介入，王艾也没有表态。
最近么，应该是憋着了！
王艾挠着脸望着法国阴沉的天空，找谁去呢？一想到这，就觉得烦恼。
与马赛的比赛很顺利，9月15日晚上8点45韦洛德罗姆球场中，队列严整的国际队没有给马赛队什么机会，反而由于对国际队尤其是王艾的陌生给他创造了好几个机会。
王艾抓住了其中的50%，最终变成了他的2个进球，继续以75个总进球领跑欧冠历史射手榜冠军，而且这个趋势很可能在未来十年不断上演，乃至保持到更久、更久！
除非欧冠不玩了！
3:1取胜的国米第二天回到意大利，暂时放假一天，王艾也重新拿起书本去了米兰大学农学院，继续他的农业环境科学的本科课程。一个夏天忙疯了，重新捡起书本才发现，好多好不容易补上来的课又落下了。
而这段时间，忙碌是最好的逃避问题的方法。
王艾还在静静等待睡在二楼的许青莲，不好的地方是许青莲始终没有和他谈心，好的地方是暂时看来情况还没有恶化。
王艾相信，她总会想通的，总会告诉自己的。哪怕是陌生人这么长期在一起，也会萌生爱情的火花，何况是他们？
似乎这段时间家中人也渐渐适应了他们俩的这个难言的困境，毕竟他们既没有争吵，也没有分开，看起来这场无声的战争平平无奇。可该过的日子还得过，两人仍然住在一起，仍然吃在一起，仍然想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9月20日，意甲第四轮开始，国米客场去找卡利亚里的晦气，王艾和埃托奥的竞赛依然继续，两个人各自从自己的边路出发，轮番攻击卡利亚里的球门，最终可怜的撒丁人连续吃了六个闷蛋。
其中3个是王艾发出的，2个是埃托奥送去的，还有一个是卢西奥抢点拿到的。
经过此战，王艾本赛季的联赛进球正式突破10个！埃托奥也用四场比赛进了7个，两个人的神奇表现，互相激励的神奇表现，让他们俩、国际米兰成为地球上0910赛季这段时间最耀眼的那个。
法国一家漫画周刊特别推出了一张漫画：画中人是个满头卷发的小个子，他的两只手分别抓着一黄一黑两杆步枪，正向着天空撇嘴。
第四百四十节 米兰狩猎竞赛（十）
骄狂的葡萄牙人给国际米兰注入了强大的精神能量，他拥有全球最好的前锋，他良好的处理了彼此关系，这帮助他更加的不可一世。哪怕是最骄傲的法兰西人，也对此深有感触。
休息几日后，国米在主场迎来了那不勒斯，依然状态满格的王艾再次与埃托奥携手出战，在沸腾如烈火的梅阿查球场的助威声中，比分一点点来开，记分牌一次又一次跳动，直到米兰时间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明哨声才最终停止在了6:1上。
又是一个疯狂的进球表演，王艾取得了两个进球、埃托奥也拿到了两个进球，让本赛季开赛以来国际米兰的五场比赛拿下了总共24个进球，其中王艾包办了一半12个，埃托奥也拿下了9个。
终于在第二天，王艾和埃托奥联合在下午的基地接受了《米兰体育报》的采访，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两人坐在训练场旁的绿荫下面对记者谈笑风生。
“是的，比赛的想法是我先提出来的。”王艾乐呵呵的回答：“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啊，我早就想和他做队友了，只有和全球最好的球星做队友，才能激励我们继续前进，这一点不论对我，还是对萨穆埃尔，都是一样的。”
“不是做对手么？”
王艾耸了耸肩：“做对手当然也可以，但你毕竟不能在对手离开时候拉着他和你一起上训练场吧？队友可以。”
“你们经常一起训练吗？”
“是啊，主教练安排我们一起训练的。”埃托奥插话。
“那你对伊布的评价怎么样？从伊布换成萨穆埃尔，你认为他们两个谁更强大？”
“他们两个是不同类型的球员。”王艾想了想：“伊布是雷神奥丁手中的大锤，没有什么是他砸不开的。埃托奥是金刚狼的那对爪子，没有什么是他撕不开的。两个人同样伟大，我和他们做队友都学到了很多。”
“那谁更强大一些？你对谁的好感更多一些？”
“都差不多。”王艾点头：“从现在来看，还是对伊布的好感更多一些，毕竟我们做了一年半队友，而和萨穆埃尔才一个月，不可能培养出那么深厚的感情，哈哈。”
说到这，王艾站起身摆摆手：“我去卫生间。”
说完，把埃托奥留给了欲求不满的记者，省得让这个骄傲的喀麦隆人感觉受到了冷落。
送走记者，王艾冲埃托奥翻眼皮：“没瞎说吧？”
“没有啊！”埃托奥乐呵呵的搂着王艾肩膀：“你不是告诉我了吗？放心，我已经成熟了。”
信你才怪！
这篇《国米内斗波及全球》的报道出现后人们才搞清了这段时间国米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两个超级前锋在竞争？天哪！你们竞争就竞争，能不能不要让对手那么惨？连续大比分进球，这都不像意甲了！
伴随这篇报道出现的，还有随之而来全球各地的赞誉，不论是否喜欢何塞，都无法阻止各国教练对王艾和埃托奥的欣赏。报道中被点名的伊布也在伊比利亚半岛接受采访隔空回应了前队友王艾的“是爱”：“……是的，我们感情非常好，我经常到他家去聊天，你知道他家就在基地旁边，是个训练狂人……至于离开，只能说我们有不同的目标，无关我们的感情。”
甚至都把梅西拉扯了出来，他和王艾的处境相似，身边最大的助手和最大的敌人的助手互换了。小跳蚤的采访很有趣：“埃托奥是最好的前锋，失去他我至今也觉得惋惜，恭喜王获得了他，这会帮助王在各种评选中更加突出的。”
在这样的热闹之下，意甲第6轮开始了，客场作战的国米对阵桑普多利亚这个难缠的对手。过程也如外界期待一样，桑普多利亚给国米找了很大麻烦，王艾和埃托奥两杆神枪纷纷失灵，一直到下半场第67分钟才由王艾在门前混战中补射扳平了落后的比分。
最终结果1:1，何塞又一次差点在费拉里斯球场摔跟头，好歹算带了个平局回来。
大概是连续作战、连续大比分取胜，终于耗尽了葡萄牙人手中双枪的子弹，外界终于呼了口气出来，这么的进球表演太吓人了。不过他们的好消息显然不是这一条，还有一条随后被国米曝光出来：连续六场进球的中国皇帝向教练组请假，要回国参加国庆。
这个理由多少有点奇葩，人们并不关心哪个国家的国庆日，哪怕是美国也没什么人关心，哪怕是中国的60整年也没什么人关心。不过不论是俱乐部、球迷还是媒体，这次都大度的“批准”了。
几年国庆这天要搞大阅兵，王艾荣幸的得到了邀请……嗯，并不是因为他军训一个月所以可以穿上军装摔正步了，不是，而是受邀到观礼台上观礼。其实如果他在国内发展或者是近邻国家发展，本来是可以上花车的，就是去年奥运会的主题花车。但主办方考虑到他距离太远，没时间参加彩排所以才把他安排到观礼台上。
就这也是莫大的荣幸了，距离上次阅兵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那时王艾才大一，连群众他都没扮演上。人大的同学倒是有去当群众的，可惜王艾当时个头太矮。跟大学生跑吧，人们会认为混进了小学生，跟小学生跑吧，举着花环又蹦又跳的吧，太羞耻，所以那次他距离阅兵非常近，却只能在电视上看。
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人大高考状元终于换了一个身份来到了阅兵式。
所以这样的邀请，无论如何王艾都要参加，甚至俱乐部不批准，他宁可交罚款也要参加。
许青莲这次也要随同回国，还有时文君都要回去。工作上因为融资、人才、金融等等问题需要向家里汇报，同时，这个夏天许青莲没回家，也是离家时间最长的一次，她也要向家里做个“汇报”。
这样一来，9月30日的欧冠第二场王艾将缺席，反正对手是最弱的苏黎世，如果国米离开王艾连这样的对手都搞不定，王艾真要考虑听从黄欣的建议早日考虑转会了。
第四百四十一节 缺月（一）
时间越接近，不稳定感越凸显，距离约接近，忐忑越强烈。正如并肩坐在头等舱里的王艾和许青莲两人的心情。
飞机降落了，开始滑行了，窗口外的京城景色一掠而过，速度越发慢了。王艾和许青莲对视一眼……
“你先说。”许青莲下意识的开口。
王艾温和的看着她，看的许青莲渐渐低下头去，王艾只是温和的搂了搂她的肩膀。这是一个月来这对情侣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走吧，回家。”站在老范驾驶的面包车前，王艾拉着许青莲上了车。
这次回家，家里的招待算是“隆重”，提前预定了一家老菜馆，这是过年都没有的待遇。
席间王斌给王艾、严竹、刘亮、许青莲、汤牡丹、刘丁香、时文君等几人煮酒时说的是：“一是国庆即将到来，我们家多人得到了邀请，所以我们要提前统一一下，省得给国家找事儿。”
说到这，王斌特意瞪了一眼王艾，主要就是怕这儿子出奇冒泡在观礼台上搞什么。
王艾委屈的撇了下嘴，我又不傻！
“第二，你们在海外的事业突飞猛进，令家里很欣慰，不光是我和你们艾阿姨，还有关联企业的高层，都很欣慰的看到新一代管理者的成长。这次吃饭主要是慰劳你们的。”
众人除了王艾都算是亚平宁之光的高层，笑呵呵的举起酒杯。
“第三，难得的孩子这个夏天没回来，我们老两口挺想念的，所以找打你们吃顿好的。”
众人目光焦点的许青莲笑了下，站起身和王斌、艾小青碰了碰杯。
这个家对她没的说，尽管她有自己的问题，但从不否认王家人对她的好。
老菜馆的菜做的确实很有特点，虽然和昂贵的价码相比多少有点不值，但也分怎么说。对于今天包下了私房菜馆的一家人来说，菜价高一点没什么，但菜的特点难得却很珍贵。
简单说就是经济实力达到了以后，同样一顿饭，有些人愿意花数倍的价钱寻求百分比几个小数点的跳动的增值。
再加上私房菜主人的热情讲述，每道菜都能讲出一个由头来，所以算是宾主尽欢。
要走的时候，王艾注意到了私房菜的老板、经理、厨师都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想要不敢说的表情时，心中一动，暗自叹口气，还是走过去握手，然后合影。
毕竟人家墙上可是挂着美国总统的照片的。既然美国总统都被拿来招揽食客，王艾也就别端着了。将来谁要慕名而来吃完了觉得亏了，也轮不到怪王艾。
晚上一家人回到东城区的房子居住，算是倒时差。许青莲站在后院的两人卧室前，神情有点恍惚，上次回来有大半年了，景物依旧，身边的人依旧，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王艾很想对许青莲施加惩戒，但还是忍耐住了，知道她没心情，于是随便说了些话，各自处理了一些事情后便各自上床睡了。
第二天上午，王斌、艾小青在家中客厅准备听取“亚平宁之光”的工作汇报，主要汇报人是许青莲、时文君、严竹，留守在家的康丝以及身在沈阳的雷奥妮也在线上等候召唤。
关于网站的发展，早前王艾和家里人专门做过汇报，也基本列出了这家企业将来发展的路线图。但他毕竟不在一线，具体情况都是这些人处理的，所以这次汇报王艾干脆躲了出去，省得他强大的影响力干扰了屋中人的判断。
许青莲汇报整体的发展设想，工作成绩，提及困扰请求家里人指导。时文君汇报工作计划、工作难点、工作重点请家里人提供支持。严竹则专门就安保问题做出总结，包括上一次跟踪米兰之光的华人败类的情况总结等等。
那件事王艾并未关心，一切都是严竹出面处理的。
工作会议开了一整天，王艾负责的午餐和晚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他的房间里研究国家队的备战计划。老高最近又发了一个文档过来，提出了更加具体和细微的战术设想，以及对主要对手的观察分析等等，当然还包括队伍的组建、队员的情况跟踪这些。
一天开完，从气色上看结果良好，晚餐众人吃的也比较多。谈及工作了，倔强的许青莲和执拗的时文君，可不会对谁言听计从，哪怕是投资人、大老板或者家长。因此王斌和艾小青也比较累，人就是这样无法完美。太听话的拿不起来，太拿的起来的不听话。
他们又不能像对自家儿子似的棍棒教育，该说服的就的说服，说不服的就得找资料说服。
晚餐后一家人各自分散，时文君有点累选择了在客房休息。老两口出门找朋友玩去了，许青莲得到王艾邀请出去散步。
迎着习习的晚风，走在幽深僻静的小巷，偶尔的煎炒烹炸的市井味道，让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经过了长久的沉默，许青莲开口道。
“哦？”王艾应了一声。
许青莲笑着、背着手、低着头，乳白色的鞋子踩踏在小路上，又是好半天才道：“你这次把我骗回家了，打算动用所有力量逼我投降是吗？”
说完，仰着头看着王艾的侧脸：“我承认，我抵抗不过这种全方位的压力。”
“哦？”王艾扭过头：“你答应了？”
“……我，我还要和家里人打个招呼。”夜色中许青莲的脸色发红。
“那……”王艾回头瞅了一眼，发现保卫们在十米开外才凑近了许青莲的耳朵：“今晚，就让我当新郎吧？”
许青莲笑着推了王艾一把：“如果你不嫌脏的话。”
王艾闻声怒道：“你的事儿怎么回事儿？总是和我过不去！”
“嘻嘻。”许青莲终于活泼起来：“等一等嘛，我就要成为你的新娘了，你还等不了吗？”
王艾深呼吸了几次：“那，9月30号？赶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天？要不然领证就得冬天了。”
第四百四十二节 缺月（二）
关于结婚，王艾和许青莲两人早有设想，两人一致认为不该当猴儿一样被人耍着玩，所以不准备办婚礼。即便是办，也只邀请几个领导、家人低调吃顿饭就完了。
普通人难得有出头露脸的机会，所以婚礼是很重要的社交、展示场合。可对王艾来说，他一年365天几乎天天生活在镁光灯下、生活在众人的视线里。虽然从整个生命的长度来说，将来他总要回归正常生活，可现在不是。
十年了，王艾对这种不论到哪都是视线焦点的生活，说不上厌倦，但多少已经不敏感了。
他结婚又不指望赚钱，更不指望结交什么人，办婚礼的意义何在？何况真办婚礼，一大帮被得罪光的亲戚来了，那不是找不痛快？
许青莲则是出于她自己的问题，不想张扬。
所以两人在当天晚上定好了30号去民政局领证之后，谁也没提什么时候办婚礼的事儿，甚至都没和王斌、艾小青打招呼。许青莲身体不爽利早早的睡了，王艾则跑到健身房一顿咣当咣当。
也许是经历了这番意外的波折，所有对结婚这个词汇所代表的憧憬、期待都淡化了。所有寄托在结婚这个词汇上的束缚，对王艾都已经不存在，如果这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王艾可能对结婚这件事都失去了动力。
也不知道是王艾改造了许青莲，还是许青莲改造了王艾。
28号上午王艾接到电话，去专门领取了观礼台的通行证，手续办的一丝不苟，王艾也一丝不苟，连显得嚣张的滑雪镜都没带，一身简谱的衬衣长裤就到位了。
在国家机构面前，不能嘚瑟，小心挨揍。
这次领到观礼台通行证的不但是王艾一家三口，还有时文君、雷奥妮和许青莲，她们分别靠的是笨蛋基金——慈善女王、超越体育——外国专家、亚平宁之光——中欧关系，得到的邀请。
其实还有很多老板也得到了邀请，也会出现在观礼台上，但直播镜头不见得给他们露脸。因为他们很多人有实力，但是没知名度，放出来全国人民不认识就失去了价值。与之相反，王艾的镜头是一定少不了，这一点领证的时候主办方的领导都通知了。
嗯，具体说就是国务院新闻办的干部口头通知的。
意思是让王艾穿衣打扮、表情动作规矩点，还表扬了他今天领证的这一身儿。
全国人民也希望王艾这种获得了巨大国际声望的知名人士出现在阅兵仪式的花絮中，老老实实的以一个爱国群众的身份表达对阅兵仪式、对国家的热爱。王艾出现在观礼台上的行为本身，就是巨大的爱国主义教育。
9月29号晚上，王艾终于口头通知了老爹老娘明天带青莲领证的事儿。老爹老娘的表情很有些感慨，老爹没说什么，老娘反而道：“终于到了你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是啊。”王艾也感慨的点头：“早点造个小人儿给你们玩儿，省得你们老说我不孝。”
艾小青大怒：“让我们给你看孩子还算孝顺？”
王艾义正词严：“把我教育歪了，可以教育你们孙子孙女么，按你们的想法来。”
王斌咳嗽一声：“小许通知家里了吗？”
王艾把手放在耳朵边：“正在打电话。”
王斌长出口气：“这些年小许在我们家，总算没亏待她，也算对得起老许当年的托付。等你们办事情的时候了，也该见一面了。”
“对了，婚礼你怎么打算的？”
“不办。”王艾摇头：“没法办，我办多大都不大。按照体育圈子里的同行情况来类比吧，白广海婚礼办了150桌，罗彤亮120桌，我得多少？白广海是因为跨界到了商界所以朋友才多了30桌，我呢？学术圈的得请吧？体育圈的得请吧？家里的商业圈子的高层都得来吧？五六百桌都不见得够。”
说到这，王艾叹口气：“真这么折腾，你们老两口还年轻，身体好折腾不坏，但我不行。”
王斌、艾小青瞪圆了眼睛。
王艾接着道：“别瞪我，我的身体起码有一半的所有权是国家的。”
见老爹老娘偃旗息鼓，王艾得意的一笑：“所以干脆吧，化繁为简，谁也不请意味着谁也不得罪。到时候就我们一家三口、老许家一家几口，嗯，高指导一家三口，嗯徐指导、年大帅、袁局长……算了算了，谁也不请了，这么请就没完了，就我们两家吧，凑一起吃个饭。”
王斌长长的出了口气：“有你这么个儿子，我这当爹的轻松多了。”
王艾瞅瞅老爹：“再给我十年，十年后我就退役了，到时候天天在家，我看你烦不烦。”
王斌楞了一下：“还有那时候？”
“我还能踢一辈子？”
艾小青摇头：“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外人比我们更早知道你的消息。早年你去德国的时候，踢个比赛还的打电话回来说一声，现在么？没事儿你都不带打电话的。”
王艾委屈的道：“那不是有一次我电话你嫌弃我打扰了你做水疗吗？你们没有我在身边，自己玩的贼开心。全球旅行都多少次了？我还一次没有呢，想出去旅游都得研究一年。”
说到这了，王斌、艾小青两口子有点挂不住。可不是么，事业顺心、儿子的事情也不用操心，身边没有小崽子跟着可不就放飞自我了？两人也没有什么政治上的野心，就老老实实管好自己这一摊，剩余时间干什么？玩呗？
中年人怎么了？中年人就不爱玩了？艾小青一圈女企业家三天两头聚一起、包包、旅游、护肤品，王斌天天跟隔壁的老干部杀象棋、杀的劲劲儿的。在北京城这海子畔、胡同里，也是市井人家。
只不过是有个出奇冒泡的儿子而已。
“行了，滚吧。”老两口叫王艾说成了“懒惰、不奋斗”有点亏心，挥手把儿子赶走了。
王艾回到卧室，发现许青莲刚从卫生间出来，奇怪的道：“你不是下午洗过澡了？又出汗了？”
许青莲抬头，鼻子有点堵：“嗯。”
第四百四十三节 缺月（三）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早点睡吧。”王艾上前张开双臂。
怀中的人身体一颤，闷闷的应了声。王艾能感觉到许青莲正在艰难的跨越一个心理障碍，所以不打算探问究竟，既然她不想说。那么等跨过去了，心态平和了再说吧。
良久，许青莲推了推王艾，两人一起坐在床上。
“我去健身？”
“嗯。”
“……”王艾看着推挡着自己胸膛的许青莲的左手，和抓着自己袖管的许青莲的右手，再看看正凝望窗外出神的女孩，心中叹口气，也不说，也不动，就这么坐着。
又过了很久，许青莲嘟囔了声：“我困了。”
于是开始脱衣服，也就撒开了手，但王艾没敢走，果然等她换好了衣服又坐在了王艾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似乎她自己都没察觉，还有点不好意思：“还没走，你再忍忍。”
王艾陪着魂不守舍的女友上床，给她盖好了被子，自己也盖好了被子，两床被子、两个人，唯有被角交汇的下面还有许青莲抓着王艾袖子的手。
这一夜两人睡的都不好，王艾搞不清女友的状态，也不敢让女友撒手，甚至都不敢告诉她。他直觉中意识到，女友正对自己处在一个极为困扰的处境，随着日期的临近达到了巅峰。现在唯有祈求她能像现在这样抓着自己的袖管得到力量，渡过明天的山峰。
然后再峰回路转。
次日天明，鸟鸣声声，王艾睁开眼的同时，许青莲也睁开眼。不过不同于王艾精神尚算饱满，许青莲的神色很是疲惫，望着王艾一笑。
早餐时，两人神色正常，可艾小青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养了十年的女儿有点不正常，于是偷偷的探询儿子的眼神，却只见到儿子眉间隐藏的忧虑，以及轻轻的摇头。
算是从小看着许青莲长大的艾小青深知这个女儿胸中自有天地、豪迈不输男儿，是女孩里万中无一的龙种。起码艾小青知道，包括自己在内，包括儿子的那些“知己”们，都曾经目光短浅过、都曾经斤斤计较过。唯有这个女儿不同，小时候不要太多的零花钱还可看做是她的本分，可亲手创建了希望无限的“亚平宁之光”后，没有给自己留下一分一毫，这就了不得了。
浅白的说，这是毫不担心以后的生活；深入的说，这是看不上这些身外之物。
每想到这些，艾小青就和王斌嘟囔，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挑中的，也不知道寻常人家的老许家是怎么养育出这么一个的。按理说这种性情该出生在帝王之家，还得是极其优秀的子弟才能有的品性。
普通百姓油盐酱醋茶，哪有对金钱没概念的？
相形之下，自家儿子虽然天才绝艳，但会哭、会闹、会笑、会吵，其实更像个寻常人家的子弟。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家儿子找许青莲算是“高攀”，起码从性情上来说是这样。
如今已经没有皇帝了，不排除寻常人家也诞育出一些特殊的人来，他们会在各行各业脱颖而出，显现出了高尚的品格和高超的能力来。其实很多时候不见得是他们本人比平常人更多么热爱奋斗，完全是性情不同、爱好不同导致的。
可这样的人，王家三口，不熟悉啊！不知道怎么培养啊。所以呢，老两口这些年就几乎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帮助着，而绝不会轻易干扰许青莲的选择。王艾其实也差不多，现在的他早已经没有了对前世女神的敬畏了，但性情方面，确实有点怵头。
哪怕有时候王艾玩的很过分，但不是不敬畏，而是希望她从山峰上下来。
人和人就是这样，即便是伟大的人，也会被身边总结出的普通人影响到。
早餐过后，一家人静静的散开，各自忙自己的事儿。
王艾、许青莲领证这事儿，家里人都知道了，但既然没准备郑重其事，就只派出了老范和赵丹陪同去一趟东城区民政局。
王艾的籍贯还在东城区，他的后海的宅子虽然属于西城区，但他常年不在家，所以户口还是落在了父母的家。许青莲的户口在她人民大学毕业以后就已经自动落回了营口，不过按照婚姻法规定，只要有一方是本地的就可以。
今天要照结婚照，不是婚纱照，那个东西也被王艾和许青莲贬斥为浪费时间，两人是打算婚后自己照，或者出去玩的时候让康丝她们帮着照，反正从小就玩数码相机，两人的照相水平不比影楼的差。
所以今天两人的服装都算比较正式，当然也很简单，许青莲还难得的化了点淡妆。随着奥迪车在车流里行驶，两人沉默着观望着车外的风景，手里还捏着带有各种证件的小包。
上午8点半，汽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司机老范抬头看着后视镜，笑呵呵的道：“哪里就是，去了有指路牌。”
王艾笑了笑，许青莲也笑了笑，手还下意识抓着王艾的袖管，都捏出褶子了。
“对了，恭喜。”老范在王艾下车后说了声。
人来人往的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外，这是东城区东四十三条53号，是一栋不高的小楼，旁边不远就是东四十四条中学，向南跨过一片密匝匝的四合院就是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社。
带着墨镜的王艾看了看四周，拉着许青莲的手：“走吧。”
踏上台阶，跨过门槛，许青莲的身体抖动起来，当尽在眼前的办事窗口“婚姻登记”四个字出现在眼帘时，王艾感觉拉不动许青莲了。
扭头看，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挂满泪水的许青莲，见男友看他，不说话，直摇头，泪水滴滴答答甩下来，在王艾的手背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许青莲的异状，引来了人们的注意。一个窗口里的干部警觉的站起身，一个保安按着胶皮棍瞭望着，一个门口的大姐已经迈步走来。
王艾深吸了一口气，望着还有五米的“婚姻登记”四个红字，拉着许青莲转身、出门、下台阶，上车。
许青莲除了会哭，什么也不会了。
第四百四十四节 缺月（四）
功亏一篑。
王艾早已察觉许青莲对结婚的情感上的抗拒和理智上的接受，总不能不结婚吧，这么多年了？所以一直指望着熬过这一关以后再说，可最终，许青莲崩溃了，王艾总不能揪着哭泣的新娘去办理登记。
别说人家给不给办，强扭的瓜也不甜，与其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还不如……再说吧。
拖延**，有时候是对的。
奥迪车后座，许青莲伏在王艾的腿上哭，老范难得的收起笑脸，手按方向盘一动不动，赵丹神色忧虑的通过后视镜看了几眼，什么也没说。
王艾的挫折感和许青莲的挫折感同样强烈，但毫无办法。左手抚摸着许青莲的头发，右手搓了搓眉心：“老范，走吧。”
车子启动，婚姻登记处门口的大姐还在张望。察觉到并非绑架就没有干预，只是默默的记下了车牌号。
王艾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记忆中这是许青莲哭的最惨的一次。老范驾驶的车辆向东边走，但没有方向，还是赵丹问了一句去哪王艾才说明白：“去郊外吧，散散心。”
从嚎哭变成饮泣，车子停在一片树林旁，老范和赵丹无声的下车了。
“不结婚就不结婚，我们结婚不结婚的都一样。”王艾把许青莲抱在怀里低声安慰。
“对不起。”许青莲摇着头，蹭的王艾一脸水。
“没关系，这不过是我心中的一个执念。”说到这，王艾笑道：“其实刚才我自我分析来着，我应该是潜意识里觉得配不上你，怕失去你，所以才拼命的找东西栓着你。”
许青莲红着眼睛笑了一下，重新端坐好望着车窗外：“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喜欢你，但我怕和你在一起。”
王艾神情疑惑：“这个，青莲啊，我们俩都算是搞学术的，你能不能把这个逻辑清晰一点告诉我。你这么说，我理解不了啊。”
许青莲扭头，眉头皱在一起，嘴角却翘起来，笑着、眼泪还在流，什么也没说，掐了王艾一把，然后又扭回头去。
车里又静了好一会儿，王艾小声问道：“要不，我找张秀云过来陪你？”
“不要，让我自己想想。”许青莲舒了口气：“回去吧，别让范叔和赵哥久等。”
王艾下车把老范和赵丹喊回来，车子重新启动，走到一半王艾感觉到许青莲的身体都在颤抖，心中一动：“老范，去西城区鸦儿胡同。”
许青莲这才平静下来，兜兜转转到了家门口，走进了宽敞的院子，王艾还交代：“你们暂时别告诉我父母，晚上我自己说。”
两人点头答应，各自留在前院的保卫室，王艾陪着许青莲进了正院，坐在树荫下。许青莲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王艾从卧室的冰箱里拿出几瓶饮料来，默默的等着她。
“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许青莲见王艾摇头：“我真没事儿，就是没想通、没想开、过不去。”
王艾叹口气，抓着许青莲的手：“我都说了，不结就不结，我们婚礼都不打算办，证儿不领也没什么，你没必要这么纠结。”
许青莲摇头：“这是我的问题，逃避不了的。”、
王艾呼了口气点点头，这就是学者的问题了，懂得的越多，纠结起来越深。历史学家还好点，哲学家最严重。许青莲虽然是学历史的，但和王艾时间长了，也染上了哲学家的习惯：一个问题想不透彻，吃不香睡不着。
“你不会疯了吧？”王艾试探的问。
“你觉得呢？”许青莲冷酷的反问。
“那你，不会自杀吧？”王艾又问。
“如果我要自杀你会怎么办？”许青莲嘲讽的反问。
“我会打昏你。”王艾严肃的道：“然后在你醒过来以后，先拉着你去锻炼，让你又渴又饿，然后用好吃的、所有的好吃的、大不了我请个一级厨师来诱惑你。然后吃饱了抱你去洗热水澡、泡泡浴，然后用我训练十年、每天八小时的强大体能冲击你，让你失魂落魄飞上云霄……”
许青莲撇了撇嘴：“低级！”
王艾摇头：“你得承认，像我们这种人有时候低级一些的东西可以帮助我们摆脱太高级的困境。人生在世，最低级的食欲、**，是生物本能、本源、强大的不可扼杀的动力。当我们为一些形而上的东西纠结时，用一些形而下来改善，这是我多年研究哲学的感悟。”
许青莲默默的听完了，看着王艾神色复杂：“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讲学术？你不知道这种时候女人都是不讲理的吗？我难得不讲理一次，你能不能不和我讲理？”
王艾的脸色腾的一下红了，然后又白了：“我倒想立马抱着你进房间，可你不是没走嘛。”
许青莲深呼吸了两口气，认真的道：“我保证，你要那么粗暴的对待我，我会很生气。”
王艾摊了摊手：“就是啊。”
“就是个屁啊！”许青莲突然发作起来，打了王艾好几下：“你没救了。”
“你也没救了！”王艾一边跑一边嘴上还击。
见许青莲又坐下来发呆了，王艾才小心的凑过去搂着她不愿意的肩膀：“我这不是没啥经验吗？头一次结婚、头一次见到你这样？来、喝水？”
“不喝。”
“嘴对嘴的我喂你。”
“……”许青莲幽幽的看着王艾，突然扑过去咬着王艾的胳膊，好半天才解气：“你回去吧，告诉王叔和艾阿姨，我对不起他们。”
“别这么说。”王艾阻拦道：“虽然一直都是把你当儿媳妇养着的，但可没说你不当他们儿媳妇就把你赶走了。其实我们俩这个情况，和结婚有啥区别？简单的领证这事儿，我跟你保证，领证前和领证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许青莲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想想，我保证不会自杀的，行了吗？”
王艾也没办法了，于是站起身走到院门前回头道：“我让汤牡丹和刘丁香过来陪你，行不？”
许青莲没吭声，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她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王艾的底线。
第四百四十五节 缺月（五）
隔着一道围墙，是两个伤心的人。
王艾在院外打了汤牡丹的电话，过了会见两人到来，下车后和两人交代了一番。这两人也诧异于许青莲的表现和现在的结果，她们和许青莲共同生活了三年多，也没想到是这样，正如同王艾一家人和许青莲共同生活了十多年，也想不到一样。
“放心王博士，我们会看好她的。”汤牡丹向王艾郑重保证。
王艾舒了口气：“我什么要求也没有，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就要求你们一点，安全。只要在安全的前提下，她想要什么你们都答应下来，办不了的找我。她想干什么你们也都答应下来，办不了的还来找我。总之，除了安全问题不可通融之外，什么都行。让她尽量的散心，什么都行。”
“我们知道。”汤牡丹和刘丁香对视一眼同时保证：“我们一定会做到。”
“好，辛苦你们了，去吧，她就在院子里，诺，这是卧室的橱柜钥匙，这个院子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在那。”
见两人进了院子，王艾望了望金秋九月的北京的天空，释然的叹口气：早晚都要来，来了比不来好，就这么着吧。
晚上许青莲没回来，王艾和父母说了这事儿，老两口除了叹口气也没说什么，在听说王艾委派了两名贴身保卫过去以后，就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艾的家也同样如此。
第二天是十一国庆阅兵的正日子，早早的一家人就出了门。王艾特意打电话给汤牡丹，听说许青莲也准备去了，这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件国家大典都必须严肃以待，都必须先放下自己的事儿。
由于已经知道了会上镜头，所以整个活动过程中王艾都表情轻松、自如，戴着遮阳帽、举着小红旗，就像普通的群众一样，除了没戴墨镜之外。
散场时，汤牡丹来短信报告没有什么问题，“三花聚顶”组合打算继续回后海。王艾多问了两句，汤牡丹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就是告诉王艾，许青莲的事儿她们也不太清楚，问也不说，但根据估计，应该是这几天她和家里亲戚打电话时出了问题。
王艾追问是什么问题，汤牡丹说不清，王艾问是谁搞出来的问题，汤牡丹吓的直说：“我还没敢翻看她的手机，等我找机会的。”
王艾知道不能再逼了，只能叹口气，算了算时间，欧冠小组赛的第二场应该刚踢完，明天早晨回意大利的话，应该会在明天中午落地米兰，这样10月3号的联赛应该能赶上。
可是，明天走不了啊看这样！许青莲就不让自己陪着，自己也不能离的太远了。再一算日子，后天的比赛过后就是国际比赛日，算了，直接请假吧，等17号联赛重开之前再回去吧。
何塞应该能给面子吧？莫拉蒂应该没的说。
王艾嘟囔着，在车流里缓缓前行的奥迪车里摸出电话翻了翻，不行，现在才意大利清晨五点，这个点不能打扰何塞，否则起床气的何塞发起狂来，自己也有点扛不住。
下午一点，王艾才拨通了何塞的电话，陈述了一番明显是编造的理由，何塞默默的听完了疑惑的道：“王博士，我怎么感觉你心情很乱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还有俱乐部能帮上忙吗？”
王艾苦笑一声：“没啥，我能处理好。”
“那好吧，假期我当然会给你，就一场比赛不算什么，虽然我们昨天的比赛输了，但实力未损。”
王艾吃惊的反问：“输了？苏黎世队？”
“嗯。”何塞不打算多说：“发挥不太好，赛事太密集大家的体能有点问题。所以，你休假可以，大家也会在后天比赛后休息。但我要求你把你的问题处理好，回来后要恢复前段时间的状态。否则，下次请假我就不批准了。”
“好的，谢谢教练，我保证。”王艾舒了口气挂了电话。
接下来几天，王艾都没去后海那边，只是每天都和汤牡丹电话沟通，在给许青莲打了两个电话她没接，回了个“我想静静”的短信后，王艾就没再打扰。一般的女孩这时候需要男朋友始终在身边陪伴、开解，但许青莲不行。哪怕她自己说难得软弱，那也是相对于她。起码在汤牡丹搞清楚问题的症结之前，王艾不敢轻易插手。
这几天老高又发了个国家队的情况汇总过来，打算在国际比赛日期间搞一次小型集训。就在北京搞，重点是磨练战术，提高全队战术意识。据说，只是据说还不确定，这次集训有领导可能要过来看看。
这两个月王艾没在国内，国内足球界风起云涌。足球扫黑风暴按时展开，一个个平素趾高气扬的人此时瑟瑟发抖，生怕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刮到自己。连信心十足的雷奥妮都在阅兵仪式后匆匆返回沈阳了，都没顾得上和王艾亲热。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太吓人了！
哪怕王艾自己干净的像一汪水，身在这个行业里仍然能感受到寒风刺骨。实在是这行里积累下来的问题太多了、太深了，谁也不知道上级要收拾到什么地步、追究到什么程度、扩散到什么广度。
不客气的说，09年之前的中国足球界，90%不干净。
球员可以没赌球过，但你行贿过没？知道有赌球的不？你没参与、你阻止了没有？教练、俱乐部、足协干部……这么一排下去，严格来说，足球界没好人。可这个问题和大环境息息相关，这也算是足球改制的遗留问题和新问题。新旧制度更替之下，换了玩法了，管理就跟不上，致使很长时间，好人难当，甚至当不了。
比如同队的队友有赌球的，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知道了队友这一场几十万上下，你好意思拼命表现然后拦着么？尤其是组织者不是球员里的大哥，就是俱乐部老板，你就不拿钱，也不敢拦着别人拿钱。
就这么裹挟着，一路黑烟滚滚的往前走。
王艾这么大能量，也只能竭力伸开双臂庇护住他们这一小堆儿人，最终还得国家出手。
第四百四十六节 缺月（六）
逃避情感挫折的最好办法是寄情于其他事务，有的寄情于山水、有的寄情于工作。王艾就属于后者，坐在炎热秋后的东城区小院里，面前摆着小茶几、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边还有放着茶杯的椅子，聚精会神的看比赛、分析各种报告、数据，有时候还会回头翻一番军训期间的感悟、大家的开会记录什么的。
总之，一项工作可以投入的物资往往是有限的，但可以投入的精力是无限的。王艾就处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心无旁骛，每天太阳东升西落，他除了一早一晚的健身雷打不动之外，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国家队的备战中。
到底能起多大作用还说不好，但成功逃避了研究多年的结婚这件大事意外受挫后的情绪波动。
但即便如此，外界的变化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入他的耳中。就这台笔记本电脑上的各个qq群吧，84国少、86国少、88国少、83国青、85国青、87国青、02国家队、06国家队、10国家队，图宾根中国老乡会等等等等，不时的蹦跳两下，还总有人点王艾的名。
王艾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在上级的态度没有明确之前，以他的巨大影响力，无论说什么都不对。说轻了说重了，都可能干扰到上级的工作计划，甚至会对已经渐渐成为风暴眼的沈***体说就是沈阳的司法机关、甚至专案组产生压力。
王艾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所以明明从地主的雷奥妮处得到了不少隐秘消息，却依然默而不语。
辽足的干净是当年就打了底子的，当时已经在东三省整个工业凋敝的大环境下脱颖而出、在高层都有很大影响力的北方造纸，突然杀进足球圈，扔了五个亿盖球场、买下辽足，从根本上确保了辽足不缺钱。
不缺钱就不缺成绩、不缺成绩就不缺对抗足球黑恶现象的能力。
再加上王艾三令五申，一边拿着图宾根做胡萝卜、一边拿着扭送司法机关当鞭子，黄新时代王艾虽然管的不多，但也经常会看辽足的内部文件并做出批示，就这么一点点的管理、纠正。数年下来，辽足虽然在成绩上不复往日风光，却也没从中超掉级，每年中游咣当着，但球队的内部，从管理机制、到训练方法再到俱乐部运营体系，甚至球员的精神面貌，都已经完成了现代专业足球俱乐部的革新。
只是王艾深知不能太显眼，所以一直低调不吭声、不宣扬而已，就像他对辽少的管理机制调整一样，其中九年义务教育必须确保，就是管理机制改革的内容之一。
这些工作的效力不会像买个外援一样马上变化，却目光长远、慢慢发酵。
但唯有一点是国内足球界确认的：干净。
阎世铎“斩立决、杀无赦”的誓言其实更倾向于坚决的态度，实际控制力经常不到位。而王艾对辽足无声的监督却更有威力。他是老板，他说不用谁就不用谁。唯一能对他产生制衡的三老四少们，早已经被他收买的乖乖的。
除了当初辽小虎那批人之外，到了王新欣这波人的时候，已经对王艾怕的厉害。王艾在足坛上越成功，他们对王艾的要求越信服。所以，辽足的干净既有体制的保证，也有领袖的督促，总之，名声斐然。
这一次足坛打黑选址在沈阳，专案组当然不会不去拜访国内足坛的最大山头辽足、辽宁足协，那么辽足的掌控者、辽宁足协副主席、知名的外国专家雷奥妮当然知道不少事儿。她时不时的给王艾发个短信告诉他谁谁又被请去喝茶了什么的。
至于具体案情，雷奥妮不需要知道，王艾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年足球圈子混下来，什么比赛有问题、谁有问题，不敢说一清二楚，但也**不离十。所以谁是去真的喝茶的、谁是去喝了茶就出不来的，两人都有估计。而且重点还不在这，而是两人嘴上不说，私下揣摩的上级意志。
谁知道？也许看在国家队成绩好高高手、也许看在国家队成绩好下狠手，这都说不准。这次足坛打黑的结果，将直接决定未来中国足球界的面貌，因为任何联赛制度、规则，都是人制定的，而这次收拾的就是人。
人变了，很多东西就都变了。
因此，一动不如一静，默默观察，等候召唤，是王艾和雷奥妮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同时，辽足能这么干净，本身就体现了王艾和雷奥妮对类似事件的深恶痛绝，他们本质上是欢迎上级动手的，所以以很高的自觉性维护上级工作的秩序，不乱说、不乱动。
10月5日这天下午，王艾正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的一堆资料中伏案写作，简单套着一件老头衫，被汗水浸透了半件儿，本来他是打算光膀子的，但因为他在家，父母时不时的会带回来一些他们的朋友来看他，嗯，看大熊猫那么来看他，所以得注意点形象。
这次集训后天就开始了，旅欧的队友也都会回来，找北京国安青年队打几场训练赛。机会难得，一个星期的时间最多能打七八场训练赛，每一场都得有明确的战术目的，也就是通过比赛试验什么样的战术，安排的详详细细、物尽其用才不会愧对了刘利福帮忙的撮合。
正忙着，院门一开，两个人的脚步声靠近。
此时笔记本电脑已经被王艾放在了地上的一块塑料布上，小茶几上厚厚的一摞子文件，手里还有一支钢笔，正在狭小的空隙间的一张a4纸上时停时写，另一只手还拿着一个保持通话的电话，手机画面上是老高那张严肃的脸。
一边说、一边写，塑料布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对话框里还有没说完的话题。
两个来人没说话，就默默的站在附近等着。
好半天，王艾放下电话，随手放在地上，扣上钢笔帽放在茶几上，收回叉开的两条大长腿，身子往后一靠，仰着头搓搓眉心，闭着眼：“什么事儿？”
“那个，小王儿，刘丁香回来了。”
第四百四十七节 缺月（七）
王艾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闭着眼睛沉浸在刚刚的工作中，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然后过了几秒钟，王艾才豁然睁开双眼：“谁？”
赵丹轻声道：“刘丁香。”
王艾看了看他和陪同的张光，呼了口气：“在哪？”
“怕打扰你工作，在外面。”张光难得的说了一句。
王艾看了一眼他，摇摇头：“让她进来吧，又不是外人，搞的我跟皇帝似的。见个面还得找人通报。”
赵丹退后一步，张光笑了下转身到前院把刘丁香叫进来。
王艾喝着水，目光盯着走进来的刘丁香。往日颇为干练的刘丁香此时显得有些畏缩，走到王艾近前双手局促：“王博士，许、小许走了。”
王艾侧了侧头：“走了？什么意思？回意大利了？”
“她、她没说。”
王艾放下茶杯眯着眼，刘丁香吓的都要哭出来了：“她没回意大利，也不想回去，她说要出去散散心，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让你别找她。”
王艾瞪圆了眼睛：“你是说，离家出走了？”
刘丁香略想了想，点头，王艾猛的站起身，带的茶几也翻了，文件也撒了。刘丁香吓的后退一步，赵丹、张光同时前进一步。
“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刘丁香捂着嘴哭了：“她不让我跟着，说我最熟悉她的工作思路，让我留下来看着网站。”
王艾深呼吸了几次，闭上眼好半天：“别哭丁香，我没怪你，我就是有点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抱歉，你别害怕。”
刘丁香饮泣着用鼻子嗯嗯两声。
事情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王艾的脑子有些乱。他理不清许青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一直保持一条底线就是安全不能出问题，其他都可以慢慢来。这突然走了，王艾一时想不明白。
于是，他的头左右摆动，弯腰从地上的文件堆里摸出电话，操作了好多下才找到许青莲的电话，打过去，竟然关机了。
王艾的脸色一下子红了，赵丹轻声提醒了下：“汤牡丹也许开机。”
“嗯。”王艾喘息了几口，过去这几天他只是强压着心头的这股火，正如严竹所说，控制力大为下降，有点事就能刺激的他爆发。
汤牡丹的电话果然没关机，但是也没接。就在王艾焦躁的原地转圈的时候，汤牡丹发来个短信：“我们上火车了，我怕她烦没敢接你电话。”
“你们要去哪？”
“天津，我要跟她请假去厕所给你打电话。”
王艾抱着电话等着，五分钟后铃声响起：“去天津干什么？”
汤牡丹的声音在电话中小声的响起：“没说干什么，好像就是散心，但短期内不打算回来。这几天她睡的很不好，还偷偷哭过。今天早晨吃饭时突然跟我们说，她打算离开你的身边、离开公司，出去散心几个月或者几年。她说她在家、在你的身边有些问题想不清，还问我们的打算。”
“嗯。”
“我和丁香都说要陪着她，不能离开她。她到没拒绝，但是让丁香留下了。你知道的王博士，丁香和赵丹的感情很稳定，过几年就会结婚了，要跟她走就耽误了。再说，丁香对网站也比较上心，这个她亲手开创的事业，总要有人看着点，她才能放心。所以就让丁香留下了，对了，丁香去找你了吧？她还给家里人留了一封信的。”
“你是说，她打算出去散心、时间长短不一定，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这个意思。”
“她说了我吗？说了讨厌我了吗？或者关于我的话？”
“没有。”汤牡丹顿了顿：“我感觉，她还是爱你的，不舍得离开你的，但又必须离开你，她这次离开是为了想清楚一些事情，然后再回到你身边。你别太担心，她没有其他问题。我会一直跟着她的，不会让她做傻事，何况她也不会做傻事。”
王艾嗯了一声，好半天：“辛苦你了，牡丹。”
“没事，我没有对象，对网站也不太上心，我应该跟着她。”
“第一，以后每个月的薪水依旧会打到你的卡上，你家里有什么事儿尽管告诉我，或者李林。如果你们途中有什么需要，你来不及就先垫上，回头我报销给你，这趟就当你长期出差。”王艾语气缓慢的交代：“第二，不准去危险的地方、不准接触危险的人和事，一旦在旅行中遇到困难，不要逞强，给我打电话，给家里打电话。只要你们不是杀人放火，全中国没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苦难。”
“嗯，她其实很谨慎，也记得你的话的，这趟出去她还带了一些防身道具。我很有本领，三五个人男人近不了我的身，何况我也有工具。”
“那……辛苦你了，牡丹。”王艾千言万语，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重复了一遍他的谢意。
那边汤牡丹轻笑了一声：“就像你说的，就当出来了差么，顶多时间长点，还能跟着她游山玩水了，挺好的……那个，我挂了了，她该起疑心了。有些事儿来不及说了，你问丁香吧，这几天我们俩私下研究的她都知道。”
王艾看着挂了电话的手机屏幕，默然无声。
仰头望了望天空的白云，王艾叹口气转过身来，冲刘丁香招了招手，两人到石桌前坐下，王艾安慰道：“丁香，我重复一遍，我不怪你，这是她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你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你很优秀。你们姐妹的感情，我也很欣赏。”
“嗯。”刘丁香局促的坐着，抿着嘴。
王艾思量了片刻：“亚平宁之光如果到丹麦，工作重点是什么？”
刘丁香愣了一下，见王艾等着她，神情专注，还皱了皱眉，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应该重点围绕丹麦童话展开，针对安徒生童话在中国的巨大影响力开发相应产品，比如美人鱼雕塑附近的海产品，可以定义为美人鱼的同伴……反过来根据安徒生童话中对中国的浪漫现象，可以重点开发古典中国的传统产品……”
第四百四十八节 缺月（八）
这天下午关于“亚平宁之光”的一问一答，持续了40多分钟，中间王艾还把一头雾水的时文君从外边叫了回来。前几天开的家庭会议只有许青莲、时文君两个高层，但不排除事后刘丁香这样的中层从许青莲那里听到一鳞半爪，所以这次的询问王艾主要问的是具体业务开展方面，刘丁香本人的设想。
考察的也是她本人的业务素质。
既然许青莲把她留下，还声言是为了看管她创办的企业，王艾就得对得起她的非正式托付，认认真真的考察刘丁香的能力，拔擢她到高层。而到了高层，工作能力的重点就不是执行命令，而是制定命令，对个人的思维、视野、设想就有了很大的需求。
艾小青回来时，王艾、时文君联合对刘丁香的考察刚刚结束，王艾满意的点头道：“好了，你暂时到前院休息，等后续通知。”
刘丁香站起身，抿着嘴，“嗯”了一声，暂时没动。
王艾给了她一个眼神儿，赵丹在身后不远咳嗽了一声，刘丁香才醒悟，回头和好奇的艾小青打了个招呼才走了。
“怎么了？选拔干部了？”艾小青坐在刚才刘丁香的位置上，低头翻看着资料：“和爹妈藏心眼了是不是？选拔干部都背着我们了？”
没听到儿子的嬉皮笑脸，抬头才发现气氛不对：“怎么了？”
王艾咳嗽一声，看着老娘和时文君：“青莲出去散心了，时间长短说不定，暂时管不了网站的事儿了。”
时文君神色突变，艾小青皱了皱眉品味了一下：“你是说，小许离家出走了？”
王艾苦笑着点点头：“是，我，没处理好。”
艾小青捏着桌上的纸张，挥手在王艾头上打了好几下：“老许把他的宝贝女儿托付我们家，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没有，怎么突然就离家出走了？万一出事儿了你让我们老两口脸往哪搁？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留不下？”
王艾低着头让老娘打着，也不吭声。好在老娘就是一时气急，打了几下起身回屋，几分钟后出来愤愤然：“死丫头，不接我电话！怎么回事？”
王艾苦笑着摇头：“说不清，就是，我找她结婚，她就过不去这槛了，说什么也过不去了。”
艾小青就站在王艾面前不远，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叹口气：“派人跟着了吗？”
“嗯，汤牡丹跟着，她不放心网站，把刘丁香留下来了。”
“考虑的还挺周全。”艾小青撇了撇嘴，又想了想：“晚上和你爸说，再派两个人。”
“她不让。”王艾脱口而出：“让汤牡丹跟着就是她最大的妥协了，要不是我三令五申，她应该是想一个人走的。人多了，干扰她。”
“矫情！”艾小青不屑的道：“又不是让她研究载人航天！”
“两个姑娘，还都是漂亮姑娘，没有明确目标随便走，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儿？让你爸派人跟着，偷偷跟着，反正咱也不差多两个人的钱。”
王艾想了想，点头答应，家里的大事儿一般还是王斌拿主意，李林那边的安保公司也仍然是归王斌直接领导。艾小青的工作主要还是北方农副、超越集团这两块，北方轻工和北方金融都归王斌。大概是前者都是农业、文艺，女人管比较容易，后者是工业和金融业，更容易触及政治，王斌比较有把握。
从官面上来说，王斌的位置在过去就是轻工业部常务副部长，现在即便削弱了也没差多少，官面上认识的人很多，也有面子。相形之下，艾小青的工作的重要性就低了不少，尽管她的朋友们也都是一些位高权重的人物。
晚上王艾和老爹说了，王斌也是一愣神，皱了皱眉还看了看艾小青，然后才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派人。”
说完了还嘲讽儿子：“前两天刚说了你让我这老爹省心，回头你就给我找事儿！”
王艾唯有苦笑，没心思和老爹斗嘴。
老爹老娘见他心情失落，也没再乘胜追击，只是告诉他，工作很重要，不能任性，该干什么干什么。儿女情长这东西，适当用心就行了，不是小孩子，没有放下一切的条件。
王艾理解的点点头，现在的他一举一动牵涉甚广，哪里由得他任性？国家的期望、领导的期待、球迷的寄托，林林总总，甚至还包括家里几十万产业工人，这都牢牢的束缚着王艾的野性，让他去做该做的事。
这还是现在，靠个人觉悟，要是过去呢？
恐怕组织就出面了，派几个大姐去给许青莲做思想工作什么的。王艾确信，只要大姐们去了，许青莲准得乖乖的回来，愿意不愿意的也得陪着他，不会干扰他。可现在不是那时候了，王艾就得自己解决。而且真那么做是不是会留下后遗症谁也说不好，王艾宁愿许青莲自我放逐，也不想逼迫她了。
逼不了的。
既然千挑万选了这么个倔种，享受了她纯洁无私的爱意，享受了她强大无匹的自信，就该承受她的倔强和所有令他感到不适的东西。只要甜、不要苦，世上没有这种道理。
再给李林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一遍汤牡丹的薪水按时发放，并按照出差标准以后，王艾就打算放下这事儿，着急也没用不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反正许青莲对他的底线一清二楚，王艾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人还在，怎么都行。
可王艾打算放下，李林那边却不打算放下了。他疑惑为什么本来就正常发放的薪水还要强调一次，而且汤牡丹、刘丁香从来都在一起，这一次怎么只有汤牡丹的按照出差待遇，还是长期出差？那，刘丁香呢？许青莲呢？
顺着这个逻辑一捋，李林的脑袋就大了。
当年他可是亲眼见到王艾在红烈小学见到还戴着大蝴蝶结的许青莲，然后时隔一年就把人拐回家的。王艾对许青莲有多喜欢，从一怒之下买了七架直升机就看的清清楚楚。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件大事儿。
第四百四十九节 缺月（九）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北京北郊外的一个院落的葡萄架下，李林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皱着眉，时不时的还夹起一筷子猪耳朵塞嘴里，一边吃一边嘟囔。
对面的王艾倒是简单，白天从工人体育场训练回来，就跑到李林家来做客。
李林家原本在海淀有个公寓楼，住久了想住平房，但城中心的平房起价就一个亿。于是挑中了郊区的一处平房，虽说房子没那么规整吧，多买几个院拼凑一下也挺舒坦，于是借这事儿就把王艾叫过来，哥俩聊聊。
往大了说，两人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所以李林打了两个电话，请了两次，王艾就怎么没心情也得跑来吃一顿。
“唉，别想了，我都想不明白，何况你？这些年你和小许也没见过几次不是？”王艾喝了一口啤酒说道。
李林晃着脑袋，抓了一把黄豆塞嘴里，嘎嘣嘎嘣的嚼着，想了半天。正好他媳妇端了一个砂锅进来，在王艾的邀请下也顺势坐下：“小王尝尝，东北乱炖。”
王艾揭开盖子一闻：“嗯、香，嫂子好手艺！”
李林他媳妇正开心，就听王艾问：“诶，对了，我侄女呢？又没看着？好像我来好几次都没看着？”
两口子脸色微变，李林怕王艾看出端倪，他媳妇解释：“上的寄宿学校。”
王艾瞅着两口子眨眨眼，突然道：“你们不是怕我拽我侄女去练球吧？我当初就是开个玩笑啊！”
他媳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李林叹口气：“来来小王咱哥们讲讲道理。”
“呦？”
李林晃着头：“咱就说啊，假设啊，假设我这闺女将来不成器，有事找你这叔叔帮忙，你帮不帮？”
“帮啊！”王艾指着对面两口子：“你们俩从不认识到认识到结婚到有孩子，整套流程我都看在眼里，这小生命整个就是我看着一点点大的，有事儿我肯定管啊。”
李林感谢的点点头：“那，如果老有事儿呢？”
王艾歪着脑袋：“老有事儿，那就不是管的……那就不是帮忙的问题了。”
“是吧？”李林抬起头：“你这当叔叔的再是满腔热血，也架不住三番五次。所以我们希望遇到实在过不去的了，再找你。而不是从小就赖你身上，什么事儿都找你。简单说吧，好钢用到刀刃上。”
李林媳妇也劝：“小王儿，你是李林的贵人，我们也希望你是我们闺女的贵人。大事儿再找你，小事儿找你浪费了。”
王艾叹口气：“我就随便开个玩笑，你们两口子想这么多。”
李林嚼着黄豆：“当年谁能想到呢，你如今随便打个喷嚏都能上报纸。”
王艾闻声，摇头一笑：“昨天晚上散场时候记者、球迷堵门，问什么的都有，我也没成想打个喷嚏都能被报道。”
李林嘴角含笑，看着王艾，王艾看着他突然感叹一声：“我知道了。”
李林媳妇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男人，想了半天才想明白，第一层，他男人是说，你随便一个表态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就是大事儿，所以我们两口子多想是正常的；第二层，你关系重大，还是事业为重。
李林媳妇想明白的时候，这哥俩都开始聊上别的了，山南海北的胡侃。由于媳妇在，话题就没放在许青莲身上了，这方面李林保密意识非常高，这是王艾的家事，他知道也就知道了，毕竟他不算外人。
但他媳妇，算外人。如果他这个环节不知道保密，那么一层层的传出去，就全社会都知道了。而王艾的家事，是不能这么宣扬的，不论是他的情感问题还是家里的企业问题。
李林也正是靠着这股子谨慎劲儿，这么多年才始终没掉队。
饭后他媳妇去收拾碗筷，顺便躲出去之后，两人的话题才重新回归。
“小许出去散散心也好，其实在她哪个位置上，也不容易。”李林依然嚼着黄豆：“外边人可能觉得她有什么不容易的？好吃好喝的，可这玩意分人不是？胸无大志的当然觉得挺好，可有志气的呢？小许性格上不服输，肯定要跟你较量，跟了你十年，较量了十年，追的跌跌撞撞的，我都替她累得慌。”
“你是说，她为的这个？”王艾疑惑的道。
李林摇头：“说不清，小许怎么想的，我可猜不透，但总归也不算坏事。出去散散心，重新调整一下。起码来说吧，在成就上不能在和你对标了，她又不能该行去踢女足，该行也来不及了不是？”
王艾思索着默默点头。
“好啦，你也别多想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她呢，你给她点空间，让她自在自在。安全问题我会负责，让汤牡丹一直跟着，我还另外派人跟着，总归不会让她出一点问题。然后，你就等着吧。少了几个月、最多也就几年，她想清楚了就回来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见王艾还皱眉，李林一笑拍着王艾的肩膀：“你们过去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她怎么想的，但总归这十年是她人生的宝贵记忆，她不可能走别的道儿上。”
王艾松弛的一笑：“我知道，我没担心这个。诶对了，李俊呢？”
见王艾岔开话题，李林也就顺势走：“上学呢，大四了。今年十一还来我们家呢，本来想见见你，那几天你没空我就让他回去了。”
王艾哦了一声：“好几年没见了，挺好的吧？”
李林叹口气：“我这个弟弟啊，怎么说他好呢，上个大学也不好好上，前年还跟家里说打算退学。”
“退学？”王艾吃惊的道：“他要干什么？”
“说是不想念辽大了，想去念警察大学。”李林苦涩着道：“这不想一出是一出么？说是上了两年学发现没兴趣，喜欢破案。我看他就是天天看小说，看的总挂科，所以才想跑。”
“那现在？”
“还在辽大混着呢。”李林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跟他说啊，说你退学不是不行，学费哥来出，问题是，你退学了，你要考不上公安大学呢？”
“这么有意思吗？”王艾乐呵呵的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哥们怎么想的。”
第四百五十节 缺月（十）
按李林的逻辑来推断，跟了王艾十年的许青莲跟的跌跌撞撞，那么“跟”了王艾十六年的李俊，恐怕就是连滚带爬了。所以王艾对李俊的现状很好奇，哥们俩也借着这次机会打了电话：两遍。
头一遍是在李林家吃饭时候，第二遍是王艾回去时在车上接的。
第一遍没说啥，嘻嘻哈哈，第二遍才说了点真东西。
车子一直开到家门口，王艾才把电话挂上，心里才渐渐明白了李俊的所思所想。
这些年，李俊一直平平淡淡，原因差不多就在王艾身上。当年上学的时候，李俊其实比王艾大一岁，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王家村的“王二”居然能跳级，而且跳着跳着就看不见车尾灯了。
如果说许青莲这个城市姑娘是和王艾较劲，无论如何也要拼命追的话，那么李俊这个农家子弟就豁达多了，小学没毕业就不追了……因为那时候王艾都他么高考了，咋追？
家中的老李扛着锄头、叼着旱烟教育的非常好：“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干这个，这叫天才，你不是，你就一蠢材。但蠢材也有蠢材的活法：听聪明人的话，跟聪明人走。最怕的不是你蠢，而是你不知道你蠢，还要跟天才较劲。”
从那以后，李俊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大腿就是“王二”，可随着两人空间距离的拉远和生活圈子的交错，想要维持友谊非常难，总不能每次都把小时候的两年同学拿出来当事儿说。
人和人的交情，总归是要不断进步的。
对他来说，也有一个怎么跟上王艾脚步的问题。只不过不同的是，许青莲是处处都要和王艾较劲，你学习我也学习、你状元我也状元、你留学我也留学、你办企业我也办企业，甚至王艾健身，她都要练瑜伽。而李俊呢，没这个环境，也因为认知的早，所以办法很聪明。
你“王二”不是希望推动群众足球运动么？好，我天天带着人去你的球场练球，不指望你什么感动这些，而是当你有一天想知道你开展的这项运动进展如何的时候，我有话说、我还能说的头头是道。
你“王二”家不是有大企业，并且以北方造纸为核心的吗？好，我大学学轻工业、学自动化，将来哥们到一起聊天了，聊到生产层面了，你聊不过我！
许青莲在和王艾处处争锋，而李俊在考虑和王艾互补。
这不但是他的想法，也是李林和他们家的老李的想法。用老李教育儿子的话来说就是：“王二仁义，凭你们俩小时候一起上下学你还陪他练球这事儿，你这辈子就饿不死。但是，你还得有用，你们将来在某个方面可以并肩战斗，这你们才能好一辈子。”
李俊陪王艾小时候练球这事儿，上过中央电视台，所以即便王艾不仁义了，这事儿也赖不掉。所以李俊从小学到大学这条路，基本就这么走的。
直到他去年他大二上学期，作为王艾的头号粉丝，关注到了一件大事，就是王艾成了世界足球先生。
如果说平时的辽大校园尚且不会因为李俊和王艾的关系对他怎么着的话，那么那天晚上大家看直播、看到王艾登台领奖，还用八国语言说谢谢的那一刻，王艾就在大学生队伍里被“封神”了，顺便李俊也空前的曝光了。
辽大学生为了庆祝王艾拿到世界足球先生，当天晚上在校园里游行，燃放烟花爆竹，第二天跑到老虎球场去“朝圣”，甚至连北京的人大学生也干了差不多的事儿。可辽大毕竟和王艾没啥关系，也见不到王艾，于是，李俊就代替王艾享受了空前的礼遇。
据李俊自己说，接下来一个星期，他接到的情书就有上百封！
然后李俊告诉王艾：他有点烦了。
不是烦王艾，王艾没干什么，他是烦了这种处境。自从高考按照王艾的“需要”选定了他本来不喜欢的自动化，并且也不知道怎么发挥的特别好上了辽大之后，李俊就慢慢的对这种人生选择产生了怀疑。
他算是比较听话的，青春期的叛逆直到上大学才浮现出来。
他和王艾原原本本的说，特实在：“我要吃不起饭了，无论什么时候找你，你准不能让我饿死，那我还担心什么呢？吃饱喝足就行呗？所以我决定脱离开这条轨道，追求自由！”
这个年头从大一就开始有了，直到被这件事彻底激发出来，他就变成了补考狂人！时间用在哪了？用在他感兴趣的，以往被“人生道路”压制的地方去了，玩过跑酷摔断过腿、玩过汉服被骗过钱、玩过股票一个月吃咸菜、玩过游戏卖过装备……他也勇敢的冲进去过传销窝点拯救过被骗来的南方姑娘。
总之，他在用这种浪荡的方式寻求自我的人生价值。
前年冬天的寒假，他一个辽大自动化的学生，神鬼莫测的跑去了辽阳市刑警队要求“实习”。警察别的没说，先把他调查了一顿，后来发现这孩子祖宗八代都贫农，五服之内也没有犯罪分子，他么纯粹是异想天开！
要不要呢？白干活的干什么不要？刑警队从来都是点灯熬油的，既然没问题，还有点文化，那就来呗！警察还问他，怕死人不？不怕我带你去凶杀现场！
结果，李俊吐的那个惨！
可警察说的也对，你要过不了这关趁早改行，可你要过得去，那将来我们单位招人你来报考，这就是优势。
跟了一个月，瘦了二十斤，李俊爽了。再上学才闹着要退学，然后叫李林一棒子抽回来了。
直到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李俊还兴致勃勃。
王艾也开心的祝福他，还承诺要在外国找一些资料给他！
王艾的好心情伴随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电话对着一串陌生号码犹豫良久打过去的几分钟之后结束。
“谁让你告诉她的？谁让你这时候告诉她的！”
听到声音的时文君进门，见到地上是已经碎成一地的手机和抱着头喘气的王艾。
第四百五十一节 金风未动、暗算无常（一）
时文君默默的拿来扫帚扫走了一地的手机碎片，还从中捡到了电话卡，从王艾的抽屉里拿出了一部旧电话换上，然后挥手让保卫们离开，就靠在书桌上等着王艾调整好。
过了会，王艾脸色煞白的站起来，径自出门，找到赵丹让他把车开出来，去后海。赵丹什么也没问，时文君也默默跟着，连严竹也默默的上了车。
王艾一路闭着眼喘息，到了后海车子径自开进院子，王艾下车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向“游泳馆”，进门一路走一路脱衣服裤子鞋子，然后到水边就穿着一条内裤，一个猛子跳进水里。
严竹、赵丹在泳池边默然看了会，严竹目光严肃的看向同样默然的时文君，时文君感受到目光后，点了点头。
赵丹还有点疑虑，严竹摇了摇头拉着赵丹出去了。
王艾游了大概上万米，终于游不动了，这股劲也过去了，到泳池边上来的时候差点没抓稳扶手。
王艾上来后低头一看，赶紧拉过毛巾围上，内裤倒是没掉，可沾水都透明了，记得刚才他在水里又是自由泳、又是仰泳的。大概是怕他淹死，大晚上的游泳馆里的灯全打开了。
“文君，抱歉，我这……”
时文君摇摇头：“不是早晚的吗。”
王艾咧了咧嘴，时文君笑了声：“早看到还早点有心理准备。”
王艾摇头苦笑，他这时候没心情撩时文君，大概是时文君想让他心情好点，反而撩他：“别觉得吃亏，你可是一年前就摸过我了，就在隔壁的客房。”
王艾叹息一声，一屁股坐在太阳椅上，这个游泳馆他用心很多，就不说上空的全透明玻璃天花板了，泳池边的躺椅、高大的绿植、冰柜、酒柜一应俱全。王艾是打算在这里享受日光浴的，反正是私家的游泳馆，想怎么布置都行。
要不然艾小青的那帮见多识广的姐妹们为什么总来呢。
“小王儿设计”在一个小圈子里可是赫赫有名，不信去看大老虎！
时文君也坐在一张躺椅上，隔着一道茶几把饮料推给王艾：“能不能好好说？别砸东西了啊，一部手机好几千块，我都替你心疼。”
王艾闻声，抓过饮料，一下倒在自己脸上，然后舔着甜蜜的滋水才道：“你知道许青莲她妈吗？”
“她妈？”时文君诧异的问了声，想了想点点头：“知道的不多，她曾经说过希望你们结婚的时候她妈能来，从小时候她妈走了就再没见过。”
王艾呵呵苦笑半天：“我偷看过她小时候的作文，还有偶尔的几笔散文，她对她妈充满了美好的想象。对了，她小时候的家庭情况你知道吧？”
“知道。”时文君点头：“我们姐妹什么都说。”
“你呢？”
“也说过。”时文君释然的笑了声：“当年东北什么情况大家都忘不了，我妈也是没办法。反正就这么点事儿呗，为了家人活着，没什么脏的。如果我是我妈，我也会干。”
“那你跟我……”王艾一言出口，见时文君柳叶眉立起来了，眼睛也瞪起来了，连忙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现在乱七八糟，你别介意。我还是说青莲他妈吧。”
“她没走时候我拜托牡丹和丁香帮我调查，她们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说到这，王艾皱起眉头：“多少来着，反正是她舅舅的。根据她们俩分析，问题可能就出在她舅舅的这通电话上。”
见王艾深呼吸，时文君没吭声，就这么等着，就听王艾说道：“我犹豫了好几天没敢打，今天晚上去李林那，又和李俊聊了半天心情正好，算计着应该有心理准备了，然后打过去了。”
王艾挥着手：“你猜，你猜！你猜她舅舅告诉了她什么？”
王艾握着拳头，愤怒的挥舞了几下：“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青莲她妈，早就没了。当年离婚没到半个月，就跳海自杀了！”
“什么？”时文君花容失色：“你是说，青莲这些年盼着的……早就……”
王艾喘息了好几下，才扭头看着时文君：“你大概也能发现，青莲对结婚这事儿一直都有心理障碍，大概是小时候她记得的那些她爸和她妈反复吵架的事儿，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如果没有我，她这个病得跟她一辈子，她不会结婚，可好男人哪有不结婚的？她最后只能给别人当小三。”
时文君默然：你不也是想让我给你当小三么？
王艾立刻察觉想解释，时文君摆手：“别解释，我不是有病，我能结婚也能不结婚，虽然我也不是很健康，但不正好么，和你瘸驴配破磨！”
王艾点了点头：“我呢，算是费尽力气拽着她，不想让她到那种处境，这些年还算小有成就，总算能让她认真琢磨结婚这事儿了。可他么谁成想最后关头，她舅舅给来了这么一下！”
王艾愤愤然的道：“就不能等我领证以后么？只要领了证，过了这个坎，她就再怎么怕不也过去了吗？就不能等我吗？他外甥女和我结婚有什么不好？”
时文君又一次默然，还直勾勾的看王艾。
王艾脸皮很厚：“我承认我滥情，行了吧？我承认她对和我结婚这事儿这么抵触有这方面的因素行了吧？”
时文君反而吐口气：“行了你别怪自己了，不论是青莲还是雷奥妮，或者我和黄欣，早就接受这一点了不是吗？从你7年前世界杯受伤，我们这帮人第一次面对面的时候就想到了。经过这些年，不管原来怎么想的，早就接受了。”
“再说。”时文君深邃的道：“我们几个都有问题。我是完全不在乎，雷奥妮是不婚主义者，青莲是结婚恐惧症，黄欣是没主意，什么都听你的。可说结婚这事儿，还就得青莲，她性格大气，能容得下我们。换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都得打起来。”
“你选的没错，我不嫉妒。”时文君说到这，叹口气：“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