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痴心问仙(2)
王公子听了姜仙凝所言,歪着头想了一会,似是忽然了然于心:“到真好似有这样一事。王某真的高中了吗?”
“正是。王公子请看,这不正是朝堂吗?皇帝正等着给王公子赐花呢。”
姜仙凝此话正是王公子心中期盼,稍一引导,王公子面前便现出一派朝堂之色,皇帝高座龙椅之上,正看着王公子似是眼中还有些笑意。
王公子心中大喜,急忙朝皇帝一跪,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响头:“草民叩见官家。”
姜仙凝因同在梦幻之中,亦可看到王公子心中所幻之景。只等他当了官再慢慢引导他幻境。
王公子梦到自己当了地方官,每日断些鸡毛蒜皮的小案,亲戚朋友轮流前来奉承,官场同僚日日吹捧。姜仙凝看得心烦,在旁边插嘴道:“王大人,你在此只断些民间案子,家中老母却是清贫,身体不好也无人照看。”
王公子道:“本官俸禄有限,除去日常开销都给了家中,怎得还是不够?”
姜仙凝摇摇头:“王大人看看其他官,都是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家中仆妇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可是大人却是两袖清风,只凭这一点俸禄能做得什么?说起来老夫人还生了个当官的儿子,却孤苦伶仃一人在家挨日子。真真是可怜。”
王公子道:“依你所说,本官当如何?”
姜仙凝故作神秘,悄声道:“大人可知,其他官是因何能够如此光鲜的?”
“因何?”王公子听得不明就里。
姜仙凝顺势自怀中拿出一个布袋:“这是刘员外送的,为的是他那打人的儿子。”
王公子微微一惊:“这怎使得?”
“怎么使不得,是家中老母重要,还是清誉重要?这每日来阿谀逢迎的同僚,大人以为是为何?若大人一直如此,怕是别人以为大人是假意清高,要不多时便不再来往了。”
王公子犹豫道:“那这银子……”
“自然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况且这刘公子打人之事也并无大碍,刘员外又给这主家赔够了银两,大人只管敷衍敷衍,众人俱都乐得如此,何乐而不为?”
王公子听姜仙凝如此说,心中略有所动,只微微一想,那刘公子影像便跪在了堂上。王公子装模作样的审了会案,便偷眼看姜仙凝。姜仙凝略一点头,王公子便下定了决心,随意责备了刘公子几句便罚他赔给事主家几贯钱便草草了事。
**之水一旦倾倒便如瀑布般飞流直下。这梦幻中的王大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有钱便可为所欲为,案子胡乱敷衍。
此后,姜仙凝又教王公子给高位大人送礼,与其他同僚同流合污。虽如此,非但无人问责,到步步青云竟到了京城任职。此时的“王大人”早已忘了初心,日日酒肉,夜夜笙歌。
姜仙凝见时机到了,便装作一派慌张之态,跑到王公子面前,惊慌的道:“大人,大人快跑吧。宰相亲自来抓大人问斩呢。”
王公子一脸惊诧:“因何?”
“还不是因为大人前次判的案子得罪了宰相,如今宰相大人亲率着兵奔府里来了,大人快些逃跑吧。”
“我怎得不记得是哪个案子了?”
“不就是大人收了别人前两黄金的那个,恶霸强抢民女的案,大人不是判那恶霸并非强抢,只是心急了些,补些礼钱给女家便好。谁知这女子是丞相公子的相好,如今被大人判给别人,还寻了短见。丞相公子因此一病不起。如今丞相前来寻仇了。大人还是快些跑了吧。”
王公子一听姜仙凝所言,心中也顿觉确有此事,便急急忙忙翻过桌子,心中却觉得是翻窗逃跑了。
王公子跑的匆忙,一种钱财均未能带走。只有姜仙凝扮作小厮默默跟随,王公子跑了几天,身无分文甚是落魄。姜仙凝还在旁添油加醋,说些王公子老娘给宰相折磨死了,如今大雪还无处躲避甚是饥寒交迫之言。听得王公子心中一片死灰,想死的心都有了。便要姜仙凝拉下脸来去求当年的同僚,谁知人人一听是王公子求见,全都避之不及,无一人肯相见。王公子又让姜仙凝去求亲戚朋友,怎知这些朋友要么也不相见,要么视王公子为仇敌,更有甚至跑去丞相府提供王公子去向来邀功。
王公子着姜仙凝跑了一圈,反而更加落魄,如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还要躲避丞相追杀,真真是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王公子看着漫天大雪,期期艾艾的哭道:“老天啊,王某这官想是当错了呀。王某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老母亲呀。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姜仙凝轻轻扶着王公子道:“公子,你对功名利禄太过痴迷,但功名利禄随身过,若因功名儿失了本心,失了亲情,便是得不偿失呀。”
王公子抬头,看着姜仙凝:“那,那我做个清官。我不要那些钱财了。”
姜仙凝道:“以王公子心性,若做个清官便毫无钱财,家中老母无人照管,虽生了一个儿子,却一声不能享受儿孙之福,只能孤独终老。王公子觉得到底是哪个更值得?”
王公子此时看着姜仙凝,一脸迷茫,仿若失了魂魄。
姜仙凝继续道:“王公子,你想一想,你从未想过的日子,假如你能扬你所长,做些什么,挣些小钱,娶个贤良淑德的夫人,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与老母亲一起三世同堂共享天伦之乐。王公子,你好好想一想,是这样富足安稳的日子好,还是你执迷不悟一声求不得的那些虚妄好?如今你当了回官,又如何?如今两手空空,又得了什么?”
王公子心念微有所动,一副幻象便在眼前生成,老母亲安坐高堂,妻子牵着一儿一女在堂间习字。写好一副,两个孩子便拿给老太太看,老太太满面笑容,摸摸这个,拉拉那个,一脸满足。
王公子也忍不住迈步上前,跪在母亲膝下,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儿子从未见过母亲脸上有这般笑容。儿子从未想过母亲何等感受。母亲,儿子不当官了,好好做些小买卖,娶个娘子,生几个儿女,承欢膝下,让母亲颐养天年。”王公子声泪俱下,字字发自肺腑。
姜仙凝见时机差不多,便出得门外,扯下幻梦,屋中幻象瞬间消失无踪。王公子还在哭天抹地,屋中景象忽的幻化成了日常模样。
王公子收住泪水,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四处打量,一时不知身处何处。
姜仙凝推开屋门,自外面进来,王公子一转头,同姜仙凝四目相对,微微愣了愣,王公子道:“你可是……”
“正是,王公子此时对人生所向可有些悟了?”
王公子沉默不语。
姜仙凝继续道:“若此事回头还来得及,待到一无所有之时,便是再要想什么母亲,娘子,儿女,也都晚了。”
王公子低着头,轻声道:“难道我所追求之事,是错的吗?”
“王公子有所追求并非错事,错在公子过分执着,过分执着便不是追求而是执念,执念一生只能害人害己。王公子为了追求也追了这许多年,如今公子早过而立之年,别家母亲都能享个齐人之福,可王夫人如今除了这漏雨的破屋,还有什么?你若一生当不得官,王夫人便要在这破屋之中孤独终老吗?
想王公子若当年可及时回头,寻着你家老爷的生意继续做下去,能赚些小钱也罢,如今儿女满堂。难道比不得这一间破屋吗?”
王公子依然低着头,沉默良久。抬头环顾了一番破草屋,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慢慢起身向门外走去了。
姜仙凝在身后道:“王公子何去?”
王公子并未回头:“寻我母亲去。今后我要好好尽尽孝。”
姜仙凝也跟着走出破屋,微微笑着,对王公子背影喊道:“王公子,命里无时莫强求,把眼前过好才能有其他希冀。”
姜仙凝站见王公子走的远了,也转身奔了城北。
这城北住着钱多多,姜仙凝才走到城中偏北便远远看到一座金光灿灿的小屋。此屋不大,只一间,却是金碧辉煌,比得那些富甲一方的财主之宅到只在其上。
姜仙凝想,这钱多多不是十世穷鬼吗?如此看来有座金房,到甚是富有。待到走的近了,姜仙凝上前细细一看,才发觉这金灿灿的小屋竟是在屋墙茅草中加了些细碎的金线。这些金线虽也是不凡之物,但都是些碎屑。想来以钱多多所为,定是自织锦坊偷得。
姜仙凝摇摇头,这钱多多当真是爱极了黄白之物。姜仙凝敲了敲门,屋中并无人应答。正待去附近寻一寻,只听身后有人说话:“你是何人?”
姜仙凝转身,见一个乞丐站在身后,蓬头垢面,头发虬结成团。手中拿着一个破碗,打狗棒已磨的发亮,一双眼畏畏缩缩盯着姜仙凝。
姜仙凝又是摇了摇头:“你可是钱多多?”
那人咧嘴一笑:“正是。”
第一百零六章腹有诗书(1)
姜仙凝才找到城北便见钱多多金碧辉煌的小屋。虽是些碎线贴就,但却彰显了主人无魇品味。
姜仙凝正在心中暗自品评,只听身后有人瓮声瓮气的问到:“你找谁?”
姜仙凝转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眼露贼光之人:“你可是钱多多?”
“正是。”钱多多寻思,这人长得斯文,穿戴整洁,怕是来找银子的失主。下意识向房后瞥了瞥,“你……要找什么?”
“找你!”姜仙凝懒得多做废话。
钱多多不屑的哼一哼:“来到此处,自然都是找我的,我是说我拿了你什么东西?”
“到此处定是来寻东西的吗?”姜仙凝觉得好笑。
“不然呢?我这里还有什么可找的吗?”钱多多有些疑惑了,难不成官府来人抓他了?想到此便暗暗提气,随时准备逃跑。
“你休要胆小,我只是来与你打个赌。”
“打赌?”
“正是。”
“赌什么?怎么赌?”
“自是要赌金银财宝,”姜仙凝眼中露出一丝赌徒的贪婪,“你若赢了,我便去拿国库金银给你,可好?”
钱多多见姜仙凝如此模样,又听姜仙凝说能拿国库金银,心中也激起一番赌意:“如此,好是好,只是你如何能拿到国库金银?”
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一块王府金元,悄悄伸开手掌给钱多多看,钱多多一见金元,眼中放光,一把自姜仙凝手中抓起金元左右翻看,果真底部印着王印。
姜仙凝盯着钱多多,见钱多多左右翻看金元又细细看那王印,心中有些担心钱多多看出端倪,但转念一想,钱多多也不过此城一小贼,未必见过王府印章,若真是见过便随意胡说就好。
钱多多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抬头用一双贼眼盯着姜仙凝,轻声道:“这可是宫里出来的?”
“这是王府印。你若是赢了,我便去给你拿那有皇家印的。如何?”
“甚好,甚好。你说要如何赌?”钱多多此时心中只有皇家金元,心中贪欲大放。
姜仙凝见钱多多已上钩,便继续道:“我这赌法也容易的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的赌法便是要你自今日起不得偷盗,不得行乞。一年之期。你若做得,那国库的金元便有你一份,若做不得,今夜你藏在屋中的财宝便会多些库银。”姜仙凝冷笑一下,“偷盗库银,就算不斩首,也怕是要在大牢里度过余生。你那黄白之物却是再也见不得。钱多多,国库的金银,可敢接?”
钱多多沉吟片刻,**终究战胜了理智:“当然敢接,这就来赌。”边说边偷偷瞄姜仙凝手中的金元。
姜仙凝道:“口说无凭,你要立个字据,你若输了,京城那个一直捉不到的盗取皇宫库银的贼人就是你了。”姜仙凝捉住钱多多的手腕,拉着他找个状摊借了纸笔立下字据,又按了手印。
姜仙凝把字句收在怀中,对钱多多微微一笑:“此时起,你便要记得这字据,我虽不时时刻刻盯着你,但你若想偷偷舞弊我自然会知晓。”
钱多多扬了扬下巴:“我钱多多虽是一心只爱钱财,但却是一言九鼎之人。”
姜仙凝点头便跟钱多多分道扬镳,算着日子准备去瞧一瞧吕天姿。
才一到吕府,便见府门口人潮涌动,拥挤异常。
姜仙凝有些诧异,扯住一个路过的公子,问道:“这位兄台,这许多人在吕府门前作甚?”
那人对姜仙凝上下打量一番,冷冷道:“看公子一表人才,想来也是来参加这诗会的,怎还问这许多人是作甚?”
姜仙凝摇摇头:“小生并不是来参加诗会的,只是路过见到人多才问上一问。”
那人见姜仙凝并不想参加诗会,神色便缓和了一些:“公子若是路过,我便说于你,这是吕府诗会,吕老爷不知请了何方才子写得一手好诗,每日吕老爷都开个吕府诗会,每日选一人,若做得比吕老爷手中的好,便赏金子一锭,纸墨笔砚一方。
有这等好事,这十里八乡的才子都来了。每日都在这里作诗。而且,听说这诗其实是吕家小姐作的。没想到吕家小姐那般丑陋,竟能做得如此好诗。小生到是也要甘拜下风呢。
听闻这吕小姐不知何时忽然好似失心疯一般,没日没夜学习琴棋书画。如今这附近几座城中的女子都比不过呢。这外面不少的公子都十分仰慕,想要拔得头筹去下聘礼呢。
话说公子真不是来挣这一锭金子也不是想娶吕小姐的?”
姜仙凝笑着摇摇头:“兄台多虑了,小生并不会作诗。”说完便独自奔了吕府角门。
姜仙凝拍了一会门,一个小童开了角门,看了姜仙凝一眼,指了指大门道:“诗会在那边。”
姜仙凝上前一步对小童拱了下手:“小生姜问仙,之前我给你家小姐的秘方,此时需得收一收了。”
小童听了个七七八八,虽是个男的,但听口气似是当年的仙姑又来了,急忙施了个大礼道:“仙人略等一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吕老爷。”
不多时,吕老爷便自偏门挤了出来,疾步走到姜仙凝面前,规规矩矩行个礼道:“仙人的方子真是妙不可言,如今我家天姿满腹诗书,才艺加身,整日钻研诗句曲谱,真真是换了一个人。往日里无论先生请的多好,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如今倒是每日里巴巴的等先生们来呢。仙人快些进来瞧一瞧吧。”
姜仙凝点点头,便转身准备奔角门进去。吕老爷却在身后急匆匆叫道:“仙人留步,仙人岂能走那角门,定要自正门而入。”
姜仙凝微微摇头:“正门太过拥挤,随便进去便好,吕老爷无需客套。”
吕老爷本想再客套几句,只见姜仙凝已经自角门进去了,知姜仙凝是不拘小节之人,便紧走几步,追上去亲自在前面引路。
到得正堂又由吕夫人引着入了后院吕天姿闺房,才到二门,便看见吕天姿正开着窗在画几上作画,低头凝神的样子,分外惹人怜爱。听到动静,吕天姿一抬头见是姜仙凝来了,依旧咧开大嘴对着姜仙凝一笑:“仙姑,仙姑可算来了,前次仙姑走了,天姿也未问得仙姑名讳,只怕仙姑若是不想来了,待要寻时都不知晓寻谁。”
姜仙凝看着吕天姿这身形,神态与这张脸实在是不配,但今日却觉得这吕天姿身上散发着一种惑人的气质,到是显得脸并不十分难看了。
姜仙凝看着吕天姿,微微一笑道:“今日小仙便是来给吕小姐讲那个故事的。”
吕天姿拎着裙子,自房中跑出来,拉着姜仙凝奔花园走去,到得一处凉亭,便拉着姜仙凝在是桌边座下,又着丫鬟泡了茶,端了点心。才兴冲冲的道:“仙姑先告知天姿名讳,然后再好好讲讲钟离无颜的故事。”
姜仙凝微微点头:“小仙姓姜双名问仙。今日给吕小姐讲了这故事,你若悟了便也算不枉此生,若仍旧如同从前般荒唐,莫说此生,来生,生生也难自这丑陋容颜中跳脱。”
吕天姿连连点头:“天姿此时已似有所悟,还请姜仙姑指点迷津。”
姜仙凝略略沉吟一下,便讲起了钟离无盐的故事:“此女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春字,字无盐。但因其长相异常丑陋便得了名字叫钟离无颜。这钟离姑娘因长得太丑,四十岁不得嫁人,众人于背后指指点点,说长道短。为了不令家人难堪,钟离姑娘便与齐宣王处自荐,说能助齐宣王治理国家。
宣王令她讲些看法,钟离姑娘便对宣王讲述齐国危难四点。例数宣王之错。宣王闻钟离姑娘说的有理,便自此悔过,听取钟离姑娘意见治理国家,果真国家从此兴盛起来,宣王便立钟离姑娘为皇后,并未再娶。
吕小姐闻听此故事,可有何想法吗?”
吕天姿听完故事,一直托着下颌若有所思,听姜仙凝一问,便微微颔首道:“姜仙姑这故事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
“若不是骗人的,那这些天来来我家求亲的人,也未必是骗子了?”
姜仙凝点头。
“姜仙姑看着我的脸可会睡不着觉?可会心神不宁?可会……”吕天姿说着仍旧不自信起来。
“吕小姐,美貌二字并非只是容貌。适才小仙给吕姑娘讲的钟离无盐虽是丑陋不堪,但仍做得一国皇母。想来齐国并非没有貌若天仙之女子。因何齐宣王迎娶钟离无盐之后便遣散后宫并未再娶呢?若只以容貌来定美丑,只怕这齐宣王是有特殊癖好之人才为这丑女钟情一生吧。
吕小姐此前,先无论样貌如何,却是不尊一丝女德,更无丝毫可赞扬之处。为了改变容貌不惜伤害自己也伤害父母。如此自私之人,试问你便是貌若天仙又有谁人愿意娶回家中?
你只看到你的脸丑陋,却没看到你身姿曼妙声音动听,如今又满腹诗书这些难道不是你的财富吗?那青楼中女子各个美貌,却毫无情谊,若要你用此身体换她皮囊,你可愿换?”
吕小姐听姜仙凝讲到此处,便站起身来,对姜仙凝深深行了个礼,道:“姜仙姑,天姿心中豁然开朗了。此前天姿只想要改变容貌,却并未看透真美。只责怪世事不公,也从未顾忌过父母。这些日子天姿只顾专注姜仙姑给的秘方,并未刻意注重容貌之事,没想到不知不觉竟也能看的长远了,近些日子也时常闻得母亲笑声了。
第一百零七章腹有诗书(2)
想来,这世间竟真有其他事情值得去做,竟然另他人开心自己也能变的貌美。天姿受教了,此后定不再迷恋改变容貌,多习些诗书,若有朝一日天姿能做个女状元定要辅佐官家,把这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姜仙凝轻轻颔首:“世间万物,同一物必是有长有短,你若能看到长处使之发扬光大。便真是悟了,如此我也要走了。还望吕小姐有一日能得偿所愿,做个女状元。”
又客套一番,姜仙凝便来到正堂,同吕老爷吕夫人讲了吕天姿的话,两人闻听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姜仙凝见此事也算做得了,便着吕老爷按着当初的约定付了银两。吕老爷家本就家资颇丰,如今唯一的女儿突然变了才女,还懂得尽孝。别说是给些银两,便是全部家产也能给得。立刻叫了几个小厮,抬了整整两箱金银之物,放进城东宣美阁附近旅馆中去了。
此时距前次离开宣美阁想想也差不多快要一年。再入宣美阁依旧是温香软玉,一派旖旎之色。
姜仙凝问身旁的引路丫鬟:“你家花魁可还是花姑娘?”
小丫鬟点点头:“公子可是要去花姑娘那?”
姜仙凝有些疑惑:“花姑娘屋里现在没有人吗?”
小丫鬟似是有些幸灾乐祸,微微一摇头道:“如今花姑娘怕是没人眷顾她了,花姑娘也只剩下头疼了吧。”
“所谓何事?”
“公子若是新来的便是不知,花姑娘此前有个相好,是这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颇为有钱,但是这公子挥霍无度,想来也是喜欢我家花姑娘,日日夜夜包着我家花姑娘。有段日子还想给花姑娘赎身,娶回家去。
谁知家里老爷不同意,闹来闹去竟然把老爷气病了。但那位公子依旧如此养着花姑娘。只是最近好似家里钱财都被这公子挥霍了,许久之前便是靠着便卖家里物件才能凑钱过来。现今更是身无分文,家中宅子都变卖了,父母亲都挤在一间漏雨的旧屋中,那公子现在渡口做些苦力,却还是拿着钱来找花姑娘。
就那点钱,花姑娘自是看不上,但那人硬是不让花姑娘接客,若碰到其他客人,他便一路打骂,说是玷污了花姑娘。扰的花姑娘做不得生意。为此事妈妈没少差人揍那个公子,但根本无济于事。”小丫鬟说着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报官,若闹得大了妈妈也不好做,只好叫花姑娘少接客人。唉,花姑娘也算是倒霉吧。不过她也还算风光过,也不亏了。”
姜仙凝听小丫鬟说完,心想:“此时来的倒是挺巧,用不得多久便要黄醒之醒悟。”想到此便问小丫鬟,“这位公子可是黄公子?”
“正是,公子可是认识这位黄公子?”
“认得,若他再来,我在时便带他上来。”
小丫鬟满脸不解,也不敢乱问,只胡乱应了一声,便待姜仙凝去了花若纤的屋中。
花若纤本在床上躺着,百无聊赖的玩着手帕,听得门响,转头看去见进来的人是姜仙凝。便蹭的一下自床上站起,堆了满脸笑意,似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姜公子,自前次一别,竟要一年了。姜公子想是自己逍遥,已经忘了若纤了吧。”
姜仙凝坐下,花若纤赶忙给姜仙凝倒了杯茶。
姜仙凝看看花若纤道:“花姑娘如今怎得消瘦了许多?”
花若纤也在姜仙凝身边坐下,期期艾艾半含着眼泪道:“姜公子有所不知,前次姜公子来时碰到的那位黄公子,如今落魄的很,自己落魄就算了,还不许我接客。如今若纤只能花些私房体己钱维持用度。还要日日遭妈妈白眼,甚是可怜。如今姜公子来了,定要救若纤一救。”
姜仙凝假意怜惜的看着花若纤摇了摇头:“花姑娘之事真是令人听得心酸。只是前次来时,小生见那黄公子似是对花姑娘一片真心。”
花若纤冷笑着哼了一哼:“真心?来这种地方的人,各个都说真心,但谁人又真的有真心?若有真心还来这种地方?”
“黄公子似是不然,听说黄公子是想要替姑娘赎身,娶回家去的。姑娘因何不去?”
花若纤依然冷哼了一下道:“赎身?他爹娘老子哪个会同意?若他来我这里,无论花多少钱,他老子也是要给的,便是不给,黄公子赊了账,他老子也要结。但若去了他家中,钱财便攥在他老子手里,黄公子若要用钱便只能自牙缝里抠,又能抠出几个。赎身赎身,说的容易,赎了之后难不成要去受苦吗?”
姜仙凝叹着气微微摇头:“若是真心相待,受些苦又算得什么呢?”
“姜公子一看便是从未吃过苦,一日三餐都不得吃饱的日子,我永远都不想再过了。所以,若是没钱,真心相待又如何?真心又吃不得。”
姜仙凝听花若纤说的无情,心中有些替黄醒之不平,但想一想,还是不要劝她,冥顽不灵。想来若是真劝的她对黄醒之有些同情,前去劝慰,那如何再令黄醒之清醒?
姜仙凝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自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既是如此,今后我便包着花姑娘吧,花姑娘这脸酷似我见得仙女姐姐。我姜某可不是如同黄公子一般,能让天下人与我一同看仙女的脸。此后花姑娘若是用钱,便找我要,但却不能让黄公子再来此处,他若是来了,花姑娘也要把他骂走。否则……”姜仙凝眼中带了一份无情,“我姜某可是宁缺毋滥,若是人人都能得见花姑娘容颜,我宁愿永不相见。”
花若纤一听,立刻连连点头:“姜公子如此抬爱若纤,若纤定不负姜公子。”说着便伸手来搭姜仙凝。
姜仙凝微微一闪躲开了,正色道:“我只爱看你的脸。你就坐着给我看便好。”
花若纤愣了一愣,觉得姜仙凝甚是奇怪,转念一想,也无甚不好,什么都不用做,只给看看脸便能得一锭金子,如此好事,谁管他心里如何想,只要钱好赚便行。
两人无话,姜仙凝只与花若纤对面坐着,偶尔看她一眼。正在此时,有个小丫鬟在门口叫道:“花姑娘,花姑娘,你快去看看吧。那黄公子又在门外闹呢。”
不等花若纤回话,姜仙凝便道:“不是说,他来了便带进来吗?”
小丫鬟在门外有些犹豫:“这……那黄公子即没钱又肮脏,还总是大吵大闹。这……”
姜仙凝微微皱眉,花若纤一见姜仙凝似是有些怒意,连忙道:“快去,姜公子也是你能置喙的吗?姜公子让你去你就去,犹豫什么?”
小丫鬟不敢再说什么,一溜烟小跑着去叫黄公子了。
不多时,门被推开,黄醒之一身灰色长袍布满尘土,脸上头上同样包着一层厚土,整个人仿佛刚从地里钻出来一般。
黄醒之才一进门,想着花若纤终于肯见他了,心中充满喜气,脸上堆着笑意。但抬头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姜……姜公子?是……你要见我?”
姜仙凝道:“正是。”
“若纤她……”
“我见你作甚?让你这一身脏土污我这屋子吗?”
黄醒之顿感无地自容,自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几吊钱,小心翼翼蹭到桌边,把钱放在桌上,道:“若纤,你不要恼,我今个带了钱了。”
花若纤撇着嘴冷哼一声:“你这钱还是拿回去吧,土太大,我摸不得。”
黄醒之微微抖了抖,嘴角也抽了一抽:“若纤。”
“谁是若纤,你怎敢如此称呼?”
黄醒之又是一抖,继续道:“我,我不是从前……”
“从前是从前,从前你可不是如此肮脏,污不了我的地面。”
“花,花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我……”
花若纤看看姜仙凝,见姜仙凝点头,便道:“你要说便说,说完快些走。别扰了姜公子清静。”
黄醒之低着头卑微的道:“花姑娘,我如今虽然在码头搬搬扛扛,但并非长久之事,过些日子我攒些钱便置个小铺子。以后挣得钱便都攒下来给花姑娘赎身可好?”
花若纤此时满脸不屑,斜睨着黄醒之:“就凭你?别说你盘不得个铺子,赎不起我的身,便是盘了要我去做什么?卖豆腐?卖炊饼?还是卖茶水?”说着花若纤笑了起来,“倒是好笑。你以为你是谁?便能另宣美阁花魁去路边叫卖?你还是拿着你的几吊钱,回家给你爹娘买些饭食,吃顿热乎饭吧。”
黄醒之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语。姜仙凝道:“黄兄当年许我同你一起来看花姑娘,如今姜某也允了黄兄同来探看花姑娘,可好?”
黄醒之面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轻轻道:“多谢姜兄了。”
姜仙凝一听,无奈的摇了摇头。想来只是这一点刺激对黄醒之算不得什么,还是需得做个更大的戏才能另黄醒之真正醒来。
姜仙凝想着,便道:“如此甚好,那黄兄便站在那里吧,反正黄兄也只是看看花姑娘便好吧?”说完,便转身同花若纤调笑起来,还时不时伸手在花若纤的手上摸上一摸,这花若纤也甚是风流,说不上几句话便笑的花枝乱颤倒在姜仙凝怀中。姜仙凝虽是心中作呕,但依旧假装风流不羁,偶尔瞥上黄醒之一眼,只见黄醒之脸色黄了又白,白了又黄。
姜仙凝心中暗暗笑道:“如此甚好,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能忍得几时?”
第一百零八章执念莫求(1)
姜仙凝与花若纤放肆调笑,花若纤时而说些庸俗浅鄙的笑话,讲完便要笑倒在姜仙凝怀中,时不时还在姜仙凝手臂上捏上一捏。
姜仙凝虚与应付着花若纤,见黄醒之站在旁边脸色红白变幻不定,却仍旧杵在原地不肯走。姜仙凝心中想着,这人倒是执着的很,想来还是得用些猛招才能令他受到刺激。
姜仙凝推开黏在怀中占便宜的花若纤,用嘴努了一努边上的黄醒之,道:“花姑娘,你这样投怀送抱,怕是黄公子看了心里难受呢。”
花若纤轻蔑的自眼角斜了斜黄醒之,满脸揶揄的道:“姜公子不是说不愿别人也一起看到若纤的脸吗?如今这脸可是姜公子你一人的,怎得公子竟也让这等腌臜之人同瞧吗?”
黄醒之脸色憋得通红,却不敢接话。只惴惴的垂手侍立。
姜仙凝微微笑着添油加醋:“花姑娘,黄公子也是对花姑娘一片痴心,曾经也算舍得给花姑娘使银两的,花姑娘还是念顾念顾旧情吧。”
花若纤晓得姜仙凝只是嘴上宽容,心中并不喜这黄醒之,便更加放肆起来:“哎呦,姜公子怎得此时又大方了起来?黄公子曾经来过是不假,但哪里有什么君子之风,本就看来一副穷酸相,如今到真真的是个穷酸。哪若姜公子一般风流倜傥,文采俊逸。”边说边站起身来,竟然坐在姜仙凝腿上,一手挽住姜仙凝的脖子,“姜公子才是若纤时常惦记的心上人,姜公子这许多时日不来,想煞若纤了,此后便再不许丢下若纤这许久。”
姜仙凝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花若纤的衣袖,露出一双眼看着黄醒之道:“黄兄勿要拘谨,坐下来喝杯茶也是好的。”
黄醒之见花若纤如此放荡,姜仙凝又如此不羁,心中一片哀怨之气,眼中凝了一片雾气,紧紧咬着下唇,双手狠狠掐着掌心,强自镇定。忽的听见姜仙凝招呼他一同喝茶,心中便再也忍不得这份屈辱,迅速敷衍的抱了个拳,带着几分颤抖道:“小生,小生先行告辞!”言罢转身跑出屋去,只留得一片灰尘兀自在门前的光影里飘飞。
姜仙凝见黄醒之气走了,便一把推开花若纤。
花若纤没留神,被姜仙凝一推险些摔在地上,踉跄了一下,扶着桌子娇嗔道:“呀!姜公子,怎得好好的,又要推开若纤?”
姜仙凝挑一挑眉,一脸冷漠:“我记得,我说过你便坐在那,我看看你的脸便好。休要多嘴,玷污我仙女姐姐。”
花若纤一愣,尴尬的笑笑,便自旁边凳子上轻轻坐下,半倚着桌沿,用力拉扯着面皮带上几丝微笑,但此时的笑却是假的令人发指。
姜仙凝瞥一眼花若纤的嘴脸,懒怠理她,想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黄醒之被气走了,要去哪里呢?总不会有些勇气买把刀找我寻仇吧?”
花若纤在旁听着,脸上惊恐万分,似是惊叫般道:“姜公子,若真是如此,你便在我这里不要出去了。便是他提着刀,也是万万入不得我这内屋的。公子只放心在此便好。”
姜仙凝没答话,起身想要去寻黄醒之,如此执着之人,一次便不来了想来不太可能。此时寻到他劝解一番,也好快些完了任务破了此重阵。
花若纤见姜仙凝起身要走,急忙起身疾步向前,拉住姜仙凝的袖摆:“姜公子要去哪里?好容易那厮碍眼之人走了,姜公子却也要走吗?姜公子且留一留,若纤给公子唱个曲如何?”
姜仙凝心中甚是厌烦此人,面露不悦,冷冷的瞪了一眼花若纤抓住自己的手。花若纤本想拖住姜仙凝再玩些时候,或许还能多捞些银两,忽的看见姜仙凝冷若冰霜的眼神,直直刺入自己手腕,吓得手一抖,瞬间放开了姜仙凝的袖摆。
姜仙凝一甩手,轻轻整理一下被拉扯的有些松散的束腕,拉一拉水袖,头也不回的出了花若纤的房间。廊上小丫鬟一见姜仙凝出了门,便迎上来笑嘻嘻的道:“大官人可是玩好了?奴家送大官人出去吧。公子可要叫车马?”
小丫鬟唠叨着,陪着姜仙凝走到门口,姜仙凝自袖中摸了几个铜钱丢给小丫鬟,小丫鬟嬉笑着接住道:“多谢大官人,大官人仪表堂堂定是官宦家大户,下次来时奴家还给大官人带路。”
姜仙凝在街上停了一时,转身奔黄家草房而去。黄家草房比王公子家那草房好不得多少也是破败不堪。姜仙凝自破烂的窗缝向屋内望去,黄老爷依旧病倒在床上,面色蜡黄嘴唇惨白,看似拖不得多少时日了。黄夫人如今脸上也没了傲气,只剩了面满愁云,两行清泪。
姜仙凝见黄醒之不在家中,正待转身离开,只见一女子站在身后,呆呆的看着姜仙凝,眼中带着一丝祈盼,一丝愤恨。
“你可是花若纤姑娘?”女子有些怯怯的问。
“你是谁?”姜仙凝不答反问。
“我,我是黄家的童养媳。”女子低着头,手指用力的拉扯着衣襟,“花姑娘若是,若是见到我家公子,劝劝他回来看看老爷吧,若是晚了,我只怕……”
姜仙凝打量一番眼前的女子,发髻随意的绾着,一身灰布粗衣,想来经常撕扯那衣襟,边角处已有些毛糙。
“你可是爱慕黄公子?”姜仙凝并不知黄醒之家里还有一个童养媳,想到如此境界依然留在两位老人身边,定是倾心于黄醒之。
女子一听,顿时慌了神:“奴家,奴家,奴家没有,奴家不是,奴家怎敢倾慕黄公子,奴家只是见老爷夫人,到如此年岁却要受这锥地之困,心中难过,如今黄老爷身体每况愈下,奴家只望公子能回来探望探望,别无他求。”
“若我能找回黄公子,你可是愿嫁他?”
“姑娘不要误会,奴家并不想与姑娘争抢。”
“我并非花若纤,姑娘也无需小心翼翼,敢问姑娘闺名几何,若见到黄公子时也好转达姑娘之意。况姑娘是如何知晓我是女儿家的?”
“奴家在家排行老四,唤作黄四娘。我只看姑娘眼神便知晓姑娘只是着男儿装罢了。”
姜仙凝微微点头:“黄四娘,你倒是好眼力,你且好生照顾着黄老爷,待我找到黄公子,定然劝他回来。只是,我需得要你一句真心话。”
“什么话?姑娘只管问。”
“若黄公子回来,你可是愿嫁他?”
黄四娘沉吟片刻,轻声道:“我被买来本就是给黄公子做媳妇的。”
姜仙凝道声“好”转身便离了这破草房。心中嘀咕着:这黄公子也算命好,家中如此境况,名声如此破败,竟还有个如此专情之人等他。此次,不但要劝他离开那花若纤,还要劝他回家父慈子孝,夫妻恩爱。
边想着便来到码头,姜仙凝转了一圈见黄醒之受了羞辱,果真来搬米赚钱了。心中啐了几口,甚是鄙夷。姜仙凝疾步上前,站在黄醒之面前。黄醒之背着一袋大米绕了一绕,姜仙凝也挪了挪步,依然站到黄醒之前面。黄醒之颤抖着抬了抬头,见是姜仙凝,眼中有一丝愤怒,但很快便平复了,颠了颠米袋,叫了声:“姜公子。”
姜仙凝站在黄醒之面前,并未有离开的意思:“黄醒之,我问你,你心里是花若纤重要还是你爹娘重要?”
黄醒之不言语,姜仙凝继续道:“你若是痴心一片,爱慕一个正经女子,我还要敬你一番真情。只是你所爱之人,只喜钱财,若你拿的出银两你便是大官人,若没了银两便连个下等龟公还不如。
适才你去宣美阁便是连个龟公不如,此时我送你一锭金子,你再去转转,看做不做得她花若纤的大官人。”
黄醒之背着米袋的身体佝偻着,微微发抖。
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一锭金子,推掉黄醒之身上的米袋,把金锭子塞进黄醒之手里:“你心里若还知道难过,便去试一试,也不用换衣服,就如此去便好。”
姜仙凝顿了一顿,继续道:“我们便来赌一赌如何?就看看他花若纤为了这一锭金子,能不能吃得你身上的的土,怕不怕这金子污了她的手。”
黄醒之颤抖的攥着一锭金元,身体有些打晃,微微抬了抬脚,又放了下去。
姜仙凝用力推了黄醒之一把:“有何犹豫?你若输了便回去看看你爹。你若赢了我还给你银两,让你去见花若纤。如何?”
黄醒之被姜仙凝推了一把,向前走了几步,又听姜仙凝说还给自己钱去见花姑娘。顿时不再犹豫,攥着一锭救命般的金元,奔宣美阁跑了去。
姜仙凝紧跟其后也到了宣美阁,见黄醒之正在门口与一个小丫鬟理论。小丫鬟早就认识黄醒之,觉得他又是来捣乱的,死活不让黄醒之进去。黄醒之便拿出那锭金子给小丫鬟看:“你看,我今日是带着钱来的。”
“不行,不行,我也认不得这元宝是真是假,但你如此肮脏,断是不得入内。”
见小丫鬟拦住了黄醒之去路,姜仙凝便悄悄上前,露了露自己的脸,小丫鬟一见,顿时喜笑颜开,准备上前来招呼姜仙凝。
见姜仙凝一抬手,那小丫鬟便不敢前来搭讪,站在原地又是一楞。
第一百零九章执念莫求(2)
姜仙凝对着黄醒之努了努嘴,又对小丫鬟摇了摇头。小丫鬟退回原地,对着黄醒之一伸手,道:“你便进来,但不要污了地面。”
黄醒之跑进宣美阁,直奔花若纤屋中。轻轻推开花若纤房门,见花若纤正背着身坐在桌边喝茶,便自背后叫道:“花姑娘。”
花若纤听闻有人叫他,以为是姜仙凝又来了,眉开眼笑的转头,却见到是一身土灰的黄醒之,顿时又沉下一张脸冷漠的道:“你来做什么?”
黄醒之自手中拿出一锭金元,伸手往花若纤手中塞:“花姑娘,你看,你看,我如今又有金子了,你若喜欢我以后也拿来给你。”
花若纤缩了缩手,有些嫌弃:“你哪里来的金元?莫不是去偷得?”
黄醒之连连摇头:“不是偷的,是贵人送的,贵人说若是我与花姑娘真心相爱还会送我更多金元。”
花若纤疑惑道:“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花姑娘可以放心用,断然不是偷盗所得。”
花若纤便接了金元转身放进书台上一个木盒之中,又转身对黄醒之妩媚一笑道:“黄公子许久都不来若纤处,都显得生分了。”
黄醒之站在门口,并不敢进去也不敢接话,只在门口唯唯诺诺,踯躅左右。
花若纤见状也不顾黄醒之肮脏,上前拉起黄醒之的手,满面柔情:“黄公子还站在这里作甚?快些进来,若纤陪公子喝一杯茶。”边说边拉着黄醒之坐在桌前,泡茶燃香,极尽温柔之事。
黄醒之见花若纤回心转意,正心中激荡流连忘返的拉住花若纤的手摩挲之时,屋门‘咣啷’一声被人自外面踢开了。两人还在拉拉扯扯,忽的一声巨响,两人顿时愣在当场。只见门外站着一人,面容冷峻一脸怒意,竟是姜仙凝。
后面小丫鬟急匆匆跑来,嘴里边叫着:“姜大官人,姜大官人请留步。”追上前来见姜仙凝已然踢开了房门,便也定在当场。
“你二人做得些何种好事?”姜仙凝厉声道。
黄醒之见姜仙凝满脸怒气的赶来,不明就里,道声:“姜公子,因何恼怒。”
花若纤此时却并不淡定,陪着笑脸赶上前来,伸手要拉姜仙凝,却被姜仙凝一甩袖子闪开了,花若纤便尴尬的笑笑继续道:“姜公子,因何发这大的脾气,快进来坐下,若纤给公子顺顺气。”
姜仙凝一转头,瞪着花若纤:“你若是真心喜他,我便让了这位置,你二人也好欢天喜地的在一处,何必如此偷偷摸摸,怕我撞见?花若纤,从此后你我不必再见。”
再一转身,又看向黄醒之:“黄公子,我念着从前算得有些交情,给你锭金子来看一看花若纤,怎得你却在这里温香软玉了吗?”
花若纤本就怀疑黄醒之不是复又有钱,如今一听竟是姜仙凝给的,况且此时境况定是要保住姜仙凝的,哪里还要在乎那个黄醒之?
“姜公子,姜公子,你休要恼怒若纤,”花若纤瞬间泪流满面,一脸委屈,“若纤并非要偷偷摸摸与他相处,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姜仙凝不待她讲完,便冷哼一声道:“此前你是如何答应我的?我不在时,他来了要如何?”
花若纤一听立时奔姜仙凝扑了过来,想要扑倒在姜仙凝怀中,谁知姜仙凝一闪身竟堪堪扑倒在地上,一时龇牙咧嘴,眼泪直流,便就着这泪水,呜呜咽咽的道:“姜公子莫要弃了若纤,是这黄醒之勾搭若纤的。”边说,边慢慢站起身,立在黄醒之面前,甩手便给了黄醒之一巴掌,所有人都愣在当场。
花若纤继续表演:“黄醒之,我虽是青楼女子,也不是人尽可夫,以你的身份休要唐突了若纤!”
黄醒之被花若纤打的满脸委屈:“若纤,我……不是你叫我进去的吗?”
“胡说,”花若纤看看众人脸色,继续骂道,“你休要污蔑我,若纤也是你叫得?我会拉你这样卑贱之人入得屋中?休要做梦了,不是你巧言相骗,我怎会中了你的诡计!”
此时宣美阁中楼上楼下闻得吵闹声,跑出不少人来看热闹,官人婢女乌压压一大片人,俱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黄醒之此时被花若纤骂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自己衣衫褴褛与众人格格不入,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黄醒之已听不清所有人都在说些什么,脚下如腾云驾雾,摇摇晃晃奔大门走去,花若纤依然在身后叫骂着,如把把钢刀戳着背脊。
黄醒之走出宣美阁到得大街上,此时街上人来人往,黄醒之却不知去向何处,适才众人的指指点点,花若纤的谩骂鄙视,此时都如巨石般压在心口。黄醒之喘不上气,拖着灌了铅一般的双脚一步步艰难移动。
宣美阁中,花若纤骂了个痛快,见黄醒之摇摇晃晃走出了宣美阁,便谄媚般的蹭到姜仙凝身边:“姜公子,若纤已把那个腌臜之物赶走了,今后想是也不敢再来,姜公子便不要气恼,原谅了若纤吧。”边说边撒娇般扭着身子来拉姜仙凝的手。
姜仙凝蔑视的自眼角瞥着花若纤,躲开花若纤伸过来的手:“花姑娘可还记得我前次说过什么?”
花若纤有些迷惑:“姜公子指的是哪句?”
“姜某于喜爱之物没什么舍不得,若花姑娘喜爱金银,姜某每日给花姑娘一锭金元也是舍得的。”
花若纤听姜仙凝如此说,有些放下心来,软软糯糯的道:“若纤只是爱慕姜公子而已。”
姜仙凝却突然冷了脸:“只是……我宁缺毋滥,眼中容不得沙子。若是别人碰了我喜爱的东西,那我宁可狠心不要也不会同他人分享。”说完转身便走。
花若纤一听,扑上来拉姜仙凝,姜仙凝又一闪身,花若纤又扑在地上,姜仙凝冷哼一声:“你若再来纠缠,便是连此时好言好语也是没了。”说完并不顾花若纤在身后呼天抢地,声泪俱下的控诉,疾步出了宣美阁。
到得街上,姜仙凝左右看了看,并不知道黄醒之去了何处,想来他身无分文,借酒消愁什么的是不可能,更是不会回家,许是回了码头做些活计。便又奔着码头追了过去。
并未追出多久,姜仙凝便见远远的一人踯躅前行,正是黄醒之。黄醒之走的很慢,正是奔着码头的方向去了。
姜仙凝并未上前,只远远的在后面跟着。黄醒之到了码头,无心理会工头的责骂,奔着远处江水边走去了。姜仙凝依旧跟在后面,黄醒之到了江边,定定的望着江面。许久,姜仙凝一抬头却不见了黄醒之。
姜仙凝心中一紧,奔江边跑了过去,到得江边却没有黄醒之,姜仙凝四处张望,不多时远处有一袭皂衣飘上了江面。
姜仙凝跳进水中,奔黄醒之游去,心中暗暗骂道:“黄醒之啊黄醒之,你若如此便死了,我想是就要困在此阵中了,你便是又多了一重罪名。”
游得近了,姜仙凝一抓,竟只是一件衣衫,姜仙凝在水中转着身四处张望,心中沉重眼泪也挤进眼眶,狠狠地用手拍了拍水,大声喊道:“黄醒之,你个缩头乌龟,你若是死了,到不孤单,你爹也陪着你黄泉路上一起走。你那个童养媳,你误人家一生,你便到了阴曹地府也投不得生。缩头乌龟!黄醒之!”
姜仙凝正兀自气愤的喊着,只听岸边水声哗啦啦一响,一个人自水中站起来身,竟是黄醒之。
姜仙凝见黄醒之从水中站了起来,并未淹死,心中有些高兴,转而又万分气愤,划着水到得黄醒之面前。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眼中都无一丝友善。
姜仙凝瞪了一眼黄醒之,道:“黄醒之,你怎的不死?”
黄醒之也满脸不屑,冷哼一声:“你们都巴不得我死,我偏是不死。”
“你若死便死,若是不死是否该问问你爹娘如何了?要死要活只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倒是有脸寻死。”
“要不是你,花姑娘怎能……”黄醒之说到一半,一看姜仙凝诧异又鄙夷的眼神,便再说不下去。
“如何?”姜仙凝冷声道,“你竟还没悟了吗?看了如此嘴脸,你竟还惦念着?若真是如此,你便没得救了,要死就赶紧去死吧。今日把你骂的猪狗不如的女人,你为了她都做了些什么?老父老母扔在破草屋中,由一个童养媳照看着。你这良心,倒还不如一个外人。你可知,你爹马上就要死了,你若还是惦念那女人,便赶紧去找她,看她到底把你当做何物?你这所谓真心,到当真还如喂一条狗。你于你父母,也还不如养一条狗。”
姜仙凝说完,自己爬上了岸,转身再对黄醒之道:“黄醒之,你若还算得个人,便回去照看你父母,看看那个等着你的媳妇,真真按着你自己所言,盘个铺子攒些钱财孝敬父母。你若在这抬米,你家中那媳妇便帮你照顾父母,你若盘个铺子,你那媳妇便能帮你开门闭店。你若还是个人,便不能辜负这份情谊。你且回家好好看看,若是悟了,便还有救,若是仍旧执迷不悟,就赶紧死去宣美阁,别误了自己又悟了别人!”
语毕,姜仙凝转身离开,再懒得看一眼黄醒之一眼。如今只待再去解决了钱多多,便能离开此中阵法。此时,是要再去会一会钱多多了。
第一百一十章五阴炽盛(1)
姜仙凝满怀心事到得钱多多小屋前,钱多多小屋竟然一团乌黑不付当年金碧辉煌之色。姜仙凝上前拍一拍屋门,依旧无人应声。又趴在窗前向内张望了一番,屋内器物蒙着厚厚一层灰,想是已多时无人居住。
姜仙凝站在屋前发呆,若是钱多多赌输了依旧偷盗敛财,如今怕姜仙凝来算账,便偷着逃跑了可如何是好?若真如此又要去哪里找寻?
姜仙凝正在钱多多门前寻思,不知要去哪里之时,只见一人远远走来,此人身材高大,浓眉虎目,穿着一身团花战袍,头上戴着抓角头巾,手里拎着一杆长矛,目光炯炯甚是威风。待此人走的近了,姜仙凝看着有些面熟。
只见那人走到近旁,深深一躬:“公子别来无恙啊?”
姜仙凝抬手还礼,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并未答话。
那人略带神秘的一笑:“公子竟不认得俺了吗?”
“看着倒是有些面善。”姜仙凝搜索许久,似乎并不认识如此威猛之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公子到此地是要寻什么人?可还记得与此人打的赌?”
姜仙凝万分难以置信:“你是钱多多?”
“正是在下。”
“你怎得不住在此处了吗?”
“是不住在此处了,怕公子寻不到我,以为我钱多多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便每日来寻公子一次。今日总算寻到了。”
姜仙凝点点头,想来钱多多虽是执着黄白之物,但却是个守信之人:“你如今住在何处,看你打扮似是当了官,可是出脱了?”
钱多多又笑了一笑,道:“公子且随我来,你我同来喝一杯,俺也来给你讲一讲此一年之事。”
姜仙凝随钱多多到了一个酒肆内,钱多多才一到门口,小二就笑意盈盈的迎了上来:“都头许久都未来了,可是高升了?”边说边引着钱多多进了一个齐楚阁,“都头今日要吃些什么下酒?”
钱多多没理小二却对姜仙凝道:“公子可喝得酒?”
姜仙凝微微摇头道:“不胜酒力,只略略喝得一二。”
钱多多便转头对小二道:“那便只要一角酒,捡你店里最好的茶冲来。菜品就如往常一般。”
小二应承着下去准备,姜仙凝便问道:“钱公子如今是钱都头了吗?”
钱多多依然笑了几声,站起身,对着姜仙凝一躬到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俺能有今日,还要多谢公子当年指点迷津。”
姜仙凝起身扶住钱多多,道:“钱都头不用多礼,只讲讲这一年来的事情便好。”
此时小二送来了茶水菜品,也给钱多多打了酒水。
钱多多便照顾姜仙凝吃吃喝喝,也讲起了这一年来的经历:“那日公子与俺打过赌之后,俺便回家中,把屋里的财宝都埋在屋后菜园子里了。不得行乞不得偷盗,又要维持用度,俺便只能出门找个事情做。但俺即不懂诗词也不会替人写诉状,空有一身力气不知能做得何事。
俺在城中找寻,做过苦力,做过小二,做过车夫,但都做得不长久,也毫无出头之日。如此混了月余。有一日忽见城门贴着一张告示,说是官府要招捕快。俺这一身蛮力,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倒是大的很,轻功也算是了得。俺眼见着走投无路就要吃不上饭了,便揭了榜奔了官府。谁知一去便应了。
我本觉得这也算是个美差,熬上一年拿你的库银。结果这捕快竟不是那么好当的,官府无缘无故招募捕快,并非缺少人手,而是城外有个山洞,洞里住着个妖怪,经常祸害百姓,力大无穷无人能敌,官府招募捕快其实是要去除那妖怪的。
别人一听是去除妖怪,都不愿意去,只有俺愿去,所以俺便留下了。当天府台大人便给了俺十几吊钱,让俺置办东西。俺也没啥值得置办,当夜便去了那山洞。
到得山洞一看,是个高大的野人,俺也算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制服了那野人,捆绑好押回了府衙。
此一事,府台大人甚是高兴,不几日此事便传到了京城,府台大人便推荐俺入了军中,如今俺在军中任都头。甚是风光,这钱财也真真是来的心安。如今一年不曾偷盗,不曾行乞,倒也懒怠去了。这钱虽不如当盗贼时多,但堪堪够用便好。涂个心安理得。
公子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俺如今可是做到了?”
姜仙凝连连点头称赞:“钱都头果真是性情刚毅之人,说一不二,佩服佩服。此次确是小生输了。但小生却行不得当日之诺言。”
“当时与公子打赌时,俺一心只想着库银,如今俺也觉得公子行不得当日诺言也罢了,还是不要去盗库银的好。”
姜仙凝笑了笑:“自是,当日只是想赌一赌钱都头的运势罢了。其实库银之事,小生却是偷不得。还望都头勿怪。”
钱多多又大笑几声:“公子说的什么话,俺要谢公子还来不及,怎会责怪公子。”
两人又闲聊些时候,吃了些饭食,姜仙凝便同钱多多告辞奔城门而去了。
此时城门一团乌黑,并不似平日的大门。姜仙凝抬手向黑屋中伸去,一片混沌,不知深浅。想来外面便是下一重阵。
姜仙凝笑笑:“此一重法门,我已了然于心:执念如坟,心魔如墓。天生万物,心静如空。”语毕,四周逐渐暗淡,只剩城门的一片漆黑微微旋转。
姜仙凝嘴角挂了一丝微笑,此一重便是最后一重,若是过了这重便能与师尊相见了。心中一喜,便挺身跨入黑暗之中。
才跨过最后一重阵门,姜仙凝便觉丹田充裕,似是有一股气流在全身流转一番便汇入丹田。姜仙凝捏了捏手臂,又运些真气至手指,竟然真的似有灵气流转。
姜仙凝有些疑惑:“不是此阵中一直不能用法术吗,使得每一重都辛辛苦苦绞尽脑汁,若是一开始便能用法术,管他是是非非,杀个干干净净就不相信还能出不得这阵。”
姜仙凝边想着边胡乱的在这第八重阵中行走。但此一重阵中虽是用得法术,却没有其他阵层的幻境,只是一团黑雾浓郁,又如同此前黑雾迷阵一般,不辨东西不分左右。
姜仙凝想了想,此一重阵似是叫‘放不下’,但这阵中只有一团黑雾,难不成这放不下的是黑雾?姜仙凝又走了一会,依然是漆黑一片空无一物。
想想此时已恢复了法术,便放开神识静静感受。四周波澜平静,死一样沉寂。姜仙凝睁开眼,坐在地上,此一重毫无头绪,也罢,就在此地休息,静待下文。
姜仙凝坐在地上调息,神识也并未收回。姜仙凝细细体会神识之感受,此时神识如同一片平静湖面,无风无浪。姜仙凝再把神识放的远些,依旧风平浪静,仿佛此一重阵法已经沉睡,早就遗忘了姜仙凝。
姜仙凝正练习操控神识,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神识,好似一片落叶飘入湖面,微微一晃,便恢复了平静。姜仙凝再伸展神识,细细感受,四周却又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下去。
姜仙凝心里想:“难道是刚才是幻觉?想来不太可能,神识并非耳眼之感,有外界干扰。神识若要受到干扰除非有心魔或幻魔阵法。既如此,刚刚触碰了一下神识便消失不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难不成在这阵中有什么可以凌驾于神识之上的魔物?”
正想着,又有什么东西在另一处触碰了一下姜仙凝的神识,依然消失不见了。
姜仙凝紧张了起来,此次感受真真切切,想来刚刚也并非是幻觉。只是这两处触碰神识的位置相去甚远,定然不会是同一物所为。那这阵中至少是有两个魔物。姜仙凝试着催动灵气,自乾坤袖中祭出凝仙。
姜仙凝轻手轻脚的拉出袖中凝仙,怕惊扰了阵中魔物。谁知,剑还没有完全自袖中拉出,忽然间身旁的神识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了,瞬间神识便剧烈的震荡起来。姜仙凝来不及细想,凝仙向身旁一挥,一切归于平静,只有自己散落的一缕头发飘飘忽忽在神识中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地。那魔物竟无声无息的穿过神识,自身边现了身,还削掉自己一缕头发。
姜仙凝心中更加紧张起来,刚刚一剑太过匆忙并不知是否刺中魔物,若再次突然自身边现身,若削的不是头发……
想着,姜仙凝睁开了眼,收回神识,在乾坤袖中摸索了半天,最后终于摸到一个小镜子,拿了出来。姜仙凝好好的把镜子挂在胸前,心想:还好进来时,若清师侄把‘荷香坤宝’给了我,此时倒是真派上了用场。姜仙凝有了‘荷香坤宝’便自在了许多,反正远处有没有魔物也无关紧要,只是近处看得清楚便好。
姜仙凝知晓了此处定是有魔物的,便借着‘荷香坤宝’的光亮,四处找寻。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姜仙凝一人亮着一点微光慢慢移动。忽然,身后似有异样,姜仙凝提剑向后一砍,转身,竟是空无一物。
才转了身,身后竟是又似有些微风,提剑再刺,转身,竟然依旧是一片黑暗,空无一物。
第一百一十一章五阴炽盛(2)
姜仙凝转了几个圈,心中有些怒意,一边胡乱用剑砍着一边骂了起来:“什么魔物如此卑鄙,只敢背后暗箭伤人。有本是出来,真刀真枪打一场。如此我姜仙凝若是输了,也输得心甘情愿。你如今只敢躲在别人背后吹别人头发,此等行为也真真是龌龊。”
骂了几句,姜仙凝只觉耳边风起,一侧头,一股黑气擦着脸颊飞过,在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此时,姜仙凝看清了对面的魔物,一团坚实的黑气揉成一凝脂般的黑团背对着姜仙凝似是坐在地上。姜仙凝提剑挡在胸前,缓慢靠近,想看看黑气为何物。谁知这黑气却抖了抖身子,缓缓挺直了腰板,慢慢转过身来——正是此前逃跑的阴虎。
姜仙凝瞪着眼,满脸不可思议:“你怎得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做这阵法的人放你进来的?还是有意把你藏在此处?”
阴虎此时似是已吸食了足够的阴气,一张黑黢黢的虎脸竟如同人一般挂起了笑容。
姜仙凝心中微微颤抖,何时这阴虎竟然会笑了,此时一只无甚心智的老虎,竟然对着自己狞笑,这景象太过诡异,姜仙凝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阴虎自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脸上依旧一副狞笑之态,那双虎眼因为此时因挂着笑容竟微微眯了起来。笑了一会,阴虎微微侧头,竟口吐人言:“我在此地,定是要护着这阵法,不让你出去。”
姜仙凝微微抖了一下,这阴虎竟然能说话了,刚才无声无息在我身边转悠的,难道就是它?反正这阴虎也会讲人语,姜仙凝索性便如同对着普通人一般,问道:“你如今竟能口吐人言了?难道是进化了?”
阴虎又咕噜咕噜的笑了:“哈哈哈,口吐人言?若是我想化作人形,早就能化形一个美貌男子,只是,我放弃了化形,精进了修为。如今,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怕是也奈我不得。”
“刚刚可是你在我身边转悠,装神弄鬼?”
阴虎皱了皱鼻子:“若是我出手,怎么也得要你有些好看才行。”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脸。
姜仙凝假装没看见阴虎在比划什么,冷哼一声道:“你休要猖狂,你虽是进化了,别人谁还不进个阶?刚刚你躲在暗处偷袭我,给你占了便宜,如今你现了形就休想再跑。便真真正正打一场,看你还能不能伤得了我。”
阴虎依然呼呼的笑了几声,又哼一声道:“姜仙凝,你若不说大话,我兴许就饶了你,给你留个全尸扔出这‘精魔八狱阵’。只是如今,你如此猖狂,我倒是想看一看,等下你被阵法弑了心智还能不能占这嘴上的便宜。”
姜仙凝冷哼一声:“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
阴虎依旧是笑:“杀你,岂用我来出手?”说完嘴里发出一声低吼,左右看了一眼,便慢慢后退,逐渐隐在了黑暗之中。
姜仙凝正待追上前去,只觉四周气场不对,一把扯下‘荷香坤宝’举起来四处照去。只见四周一团团黑气逐渐凝结成型,各个都周身冒着黑雾,自四面八方向姜仙凝聚拢。
姜仙凝心中暗暗吸口凉气:“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妖,魔还是鬼?”姜仙凝看着渐渐靠拢的众多黑气,伸手去袖口中摸索符篆,随便扯了一把。姜仙凝抖了抖手中符篆,不知道需得扔哪一张,便也管不了许多,随便提真气在符篆上草草一擦,便一张张快速打了出去。
一片符篆雨护体,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张能起得些作用,有些黑雾被打散,有些依旧飞扑过来。符篆打完,姜仙凝一摆凝仙,便与众多黑雾战在一处。黑雾左扑右抓,姜仙凝左躲右闪,凝仙在身前翻飞如花,一团团黑雾被剑气斩作几瓣,飞散不见,但更多的黑雾又是一团团一簇簇的蜂拥而至。
四面八方俱都被黑雾环绕,凝仙时常斩杀不及,便要被黑雾打上一下,只一下便衣衫撕破,皮肉飞绽。姜仙凝一袭白衣上忽的盛开了团团簇簇的鲜红花朵,刺目,惊艳,仿若自体内喷放而出血锦。
姜仙凝心中又羞又气,身上火辣辣的吃疼。一手拿着凝仙继续斩杀黑雾,另一只手运真气在空中划了一个符篆,伸手一抓攥在掌心,一边拍在自己额头上,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正道,真门昭昭,境若太虚,太公幻境,急急如律令,赦!”
瞬间姜仙凝印堂发亮,真气瞬间大增,姜仙凝大喝一声“开!”。明亮的真气卷着尘土,便如洪水般,扑向挤上前来的黑雾团。真气一直向四方翻涌,黑雾碰到便溃散无形。姜仙凝用完招式,举着‘荷香坤宝’又照了一照。附近黑雾都被打散了。
姜仙凝便高声叫道:“阴虎,你出来吧,如今黑雾都散了,你也休得再躲躲藏藏,出来打过。”
姜仙凝话音刚落,阴虎便自前方黑屋中渐渐现出身影,道:“姜仙凝,你不要叫了。你以为这最后一阵,如此容易便过了?”
“阴虎,既然你已能讲人言,我便问你个问题,看看你可是知晓。”
阴虎歪一歪头:“我为何要答你的问题?”
姜仙凝也笑了一笑:“反正你我二人总归要死一个,我问得问题终归也就只有一个人知道而已,没有什么改变。”
“你要问便问,答与不答,我到时再看。”
“好,你可知道刚刚打我的黑雾是什么?妖,魔还是鬼?”
阴虎低着头,摆摆尾巴,道:“是什么魔物,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你可要听?”
姜仙凝点头:“要听。你讲便是。”
“你可知这黑气是什么?”
“什么?”
阴虎摇摇头:“诸般放不下,皆为世间苦。你打的这些黑气便是你心中放不下之事。心思越重黑气便越多。你刚刚说,你已经打完了黑气?”阴虎又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你心中还有所牵挂,那黑气便不会打完,会无穷无尽的飘飞过来攻击你的,直到你放下世间所有苦楚为止。所以……你不要再惦记着如何打我。能保得性命,便算你厉害。”
姜仙凝摇摇头:“我并不知世间有多少苦楚,又要放下什么?”
“哼,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了怕是也杀不尽这阵中‘放不下’之物。这人间苦楚有八: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你是一重重阵中走过来的,想来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放不下一重,便是前几重所放不下之事,你心中所放不下之事,俱都是此关里的魔物。斩不尽杀不绝,除非你在此地便可悟了大道,羽化成仙。否则,谁也走不出这阵去。”
姜仙凝闻听阴虎此言,心中亦是有些郁郁,于她自己而言,太多事情俱是放不下的。这第一个放不下,便是对师尊的真心。想来这真心怕是已成执念,就算其他别无所求,只此一样所化魔物,便对付不了。
姜仙凝趁阴虎不防备,忽的拎起凝仙,奔阴虎面门刺去。阴虎没什么防备,见凝仙来了,便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姜仙凝的剑锋。翻身立在姜仙凝面前,道:“你想要杀我?可惜身手没有我好。”说着又低吼一声,源源不断的黑气又自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姜仙凝又是一阵厮杀,此时右手肩膀已经毫无知觉,只凭本能在胡乱劈砍。有时还双手握剑,胡乱劈刺。姜仙凝看着依旧拥挤的黑气,顿时相信了阴虎所说的话。自己放不下的东西太多,便只是这些黑气杀不完就会累死,更是不要想什么阴虎和那幕后操控者了。如今大招也暂时用不出。只能一直拼杀,拼到累死了。
姜仙凝一个分心,便被黑气割破了好几块。姜仙凝自牙缝中吸着气,艰难的抬手砍杀着黑气。砍了几刀,偷个空隙,姜仙凝伸手自胸中胡乱抓了一把,伸开手,除了一堆无用之物,竟然还躺着一颗求救丹丸。姜仙凝想都没想,一边用真气把弹丸打入空中,一边用尽最后力气砍了几下。
姜仙凝一闭眼,实在是忍不住了,随时都会倒下去,身体虚弱衰竭之时,体内一股异流四处涌动,憋得难受,姜仙凝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也没有出去的办法,只得扔了最后一个缥缈的物件,便丢了凝仙,双手划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图案刚一画完,姜仙凝体内涌动的异流便喷涌而出,姜仙凝举着手,抬头望着天,一声大‘喝’,比黑气更浓重的黑雾便以姜仙凝为中心汹涌的四处飞扑,见到黑气便一口吞噬,便是这黑雾迷阵,也似是被那汹涌之流吞噬了不少,渐渐透明起来。舔干净了周围的一切,姜仙凝收回黑气,只觉神清气爽,似是梳洗了一番筋骨。
姜仙凝微微一笑,道:“这阴功真是厉害,刚刚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却全盘逆转。”便嘟哝着,愉快的喊了一声,“阴虎,你出来看看,这回可是要轮到你了?”
说完,姜仙凝一转身,一抹白色映入眼帘。姜仙凝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尊!你怎得到此地来的?还是‘放不下’化形了?化作师尊模样是要作何?”
正胡乱猜测,只听一个深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凝儿!”
地一百一十二章阴阵降虎(1)
姜仙凝用阴功打散了‘放不下’,正心里暗喜,叫阴虎出来打斗。
但一转身,却见师尊正站在身后。姜仙凝正怀疑是不是阵法中的幻象。
只听师尊温柔且深沉的声音响起:“凝儿!”正是师尊本尊无疑。
姜仙凝有些慌乱,顿时心虚起来:“师尊,真的是师尊?师尊是何时来的?”
“才到此间,看到你发的信诀,便赶来了。”
“尊师可,可看到……”
姜问曦一如往常的神态,漠然,清冷。姜仙凝摸不透师尊到底看没看见自己用了阴邪的术法。当时只是为了保命,想都没想便用了出来。若真是被师尊瞧见了,怕是必得被赶出师门,再也回不得青云峰。姜仙凝低着头,不敢看姜问曦。
只听姜问曦的声音又再想起:“看到什么?凝儿可知那阴虎去了哪里?”
姜仙凝见师尊问起阴虎,便稳了稳心神,道:“刚刚就在前面隐了身形,凝儿与‘放不下’打斗之时不知它跑了没有。”
姜问曦点点头:“无碍,如今这一重阵已经很是虚弱,尽显颓势。用个‘破阴咒’便能寻到它。”语毕,姜问曦掐了个诀,向前方一点。
那阴虎正待要逃,刚刚飞起身形便被姜问曦的破阴咒打中,现露了真身。阴虎在地上跳了两跳,见再也隐藏不得,干脆便也不跑,慢慢转过了身,又是一脸狞笑:“姜真人,你在这阵中所为,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姜问曦依旧冷着脸道:“如此,便更是要除了你。”
阴虎微微愣了一下,想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便用力抖了一下身体:“如今,我已不是昔日任人鱼肉之人,想要除我,姜真人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周折吧。”
“哼,任人鱼肉之人?你也算得个人?阴虎你怕不是太抬举自己了,说来说去你也不过是个畜生。”姜仙凝瞥一眼阴虎,有意揶揄它。
阴虎果真面上挂不住,露出一抹怒意:“姜仙凝,你别以为你打败了‘五阴炽盛’就了不得,你到底是用什么打败的,非要我说出来大家难看吗?”
“放屁,”姜仙凝心中愤怒,打断阴虎的话,“你看到又如何,看不到又如何?你以为谁会把你的话当真?只要能除掉你,谁会在乎你说什么?”
阴虎脸上表情变换,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姜仙凝,你说的不错。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有谁会在乎谁说了什么?只捡自己有利的听,这便是你们人类。但是除掉我之后,下一个会是谁呢?你要不要也一起来猜一猜?也许……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你?”
姜仙凝心中一抖,怕阴虎说些有的没的被师尊听了去,双手紧紧掐着掌心,脸上却不屑的哼了一哼:“你少说些废话,要打便来打。你说这么多也是你先死。”
阴虎被姜仙凝一激果真沉不住气,爪子在地上用力刨了几下,便扑了上来。阴虎一身蛮力,爪子虎虎生风,稍一挨到身体,便被刮掉一层血肉。姜仙凝连连躲闪,来不及出招。
缠斗了几招,阴虎一个倒剪,放倒了姜仙凝,一转身一个虎跳便飞扑了上来。姜仙凝倒在地上,眼看阴虎自半空落下来,无处可躲,便一转身,抱住了头。
等了些许时候,却不见阴虎扑到身上来抓挠。姜仙凝慢慢转身,却是师尊已与阴虎斗在一处。阴虎如今确实吸足了阴气,蒲团大的爪子当真是虎虎生风,每一掌都如泰山压顶般重重砸下。姜问曦手中执着正英,左右抵挡着阴虎的掌风。待阴虎稍有疏漏之时便抖拂尘对阴虎扫上一下,这阴虎倒真真是铜筋铁骨,被正英扫了几次,仍旧不知死活的扑上来。正英扫过得皮肉,纷纷绽开,如同鲜艳的朵朵雏菊,到是有些美感。阴虎左扑右跳见并不能制服姜问曦,心中很是丧气,又见身上皮肉翻开鲜血直流,虽是伤得不重但很是吃痛,便甩了甩头,眼中冒火的盯着姜问曦“姜衍,要打便打,你不痛不痒的扫上几下,打的如此不用心,可是瞧不起我?”
姜问曦道:“是又如何?”
阴虎顿时愣住了,没想到以姜问曦的性子竟然会说出斗嘴的话来。本想着对姜问曦揶揄几句,没想到此时倒是被揶揄了。阴虎瞬间怒火中烧,一个平地虎跳自半空飞扑而来,双爪伸展,根根虎爪如同手腕粗细全都伸出掌外,狠狠一抓,未中,甫一落地便猛蹬后腿又向前扑去,双爪也以诡异的弧度不断抓挠着。嘴里也厉声道:“姜衍,这阵法虽似是快要消散,但以我今日修为,对付你还是游刃有余,待得我将你二人都打败在阵中之时,看你还如何嚣张!”
姜问曦见阴虎第一招来势汹汹,一闪身让了过去,谁知阴虎才一落地便迅速又扑了过来,阴虎力大无穷不宜直面硬拼,姜问曦连忙飞身后退,但还是被阴虎凌厉的掌风勾破了衣袖,顿时几道血痕冲破衣袖,染在手臂之上。
阴虎见一招抓中姜问曦,歪着嘴角哼了一声,片刻没有停留,四爪才一触地面,便一个转身自原地转了一个圈,一条小腿般粗细的尾巴拦腰扫了过来。
姜问曦待要再退已来不及,只好足尖轻点自原地拔地而起,躲过横扫的虎尾,正英在虎尾根处轻轻一点,一个翻身便又落到阴虎身后去了。
这阴虎也不含糊,扬气尾巴又一躬身,前腿用力一推后腿猛伸,便又以后腿为刃倒飞了出去。姜问曦才一落地,阴虎又飞了过来,只得向后一倒让阴虎自身上飞过。阴虎飞过之时,见姜问曦就在身下,便一伸前爪奔着身下姜问曦的面门抓去。
此次姜问曦却丝毫没有躲避,正英向上一顶,另一只手稳稳的接住阴虎飞抓而来的一只虎掌,向上一推。
阴虎瞬间觉得胸口和左掌一阵酥麻甚是酸爽。一落地便在地上打了个滚,拐了两下,便以右掌为支撑站在姜问曦面前,忽的又压低身体,做一副随时攻击之相。
说来话长,几招来回只在须臾之间,姜仙凝在旁边见师尊倒在地上,阴虎奔师尊扑了过去,心中早就按捺不住,噌?一声自腰间抽出了‘黑噬’,便奔着阴虎杀了过来。
阴虎才站稳身形,本想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稳住局面,缓上一缓。但谁知,眼角却瞥见姜仙凝拎着一柄新剑冲了上来。阴虎瞥一眼姜问曦,见姜问曦并未动手,便扭转身体先奔向姜仙凝。虽是气势未减,但阴虎心中却暗暗抱怨:此时以我的能力与姜问曦也能不分伯仲,并不会把姜仙凝放在眼中,但这师徒二人轮流来打却是头疼。还得一两招就制服姜仙凝才好。
阴虎心中抱怨着,手上却不含糊,依旧是起初的几招,扑,抓,扫,反剪,只是其中抓挠的姿势不甚相同。此时阴虎修为大增,姜仙凝并不是阴虎对手,阴虎才一个扑招姜仙凝就难以招架,不敢硬碰,姜仙凝便疾步后退,摆黑噬在胸前挡住阴虎的掌风。
阴虎并未留神黑噬是把软剑,只待用虎爪挡上一挡也是无碍的,只要不以皮肉相抗衡,阴虎并不怕她姜仙凝的凝仙。谁知此次阴虎却是算计错误,虎爪叮当一声碰上黑噬,怎知黑噬剑尖却一转弯在阴虎手臂上割了一剑,阴虎本已被正英扫的皮肉破裂,此一剑便丝毫没得阻拦狠狠地给阴虎手臂的皮肉来了一个深长的大伤口。只是伤了却不算完,黑噬扫过之时阴虎只觉手臂阴气随黑噬的碰触迅速流失。
阴虎心中暗叫‘不好’,这武器定有玄机。但阴虎此时正扑到一半,实难回身。只得用一只爪去扫开黑噬,但另一只虎爪刚刚伸出,姜仙凝便摆黑噬又缠了过来,阴虎心中对黑噬有些阴影,虎爪伸了一半又想收回来,一犹豫间,不但没抓到姜仙凝,虎爪却被黑噬结结实实缠了个正着,瞬间大量阴气自体内流向黑噬,阴虎心中更是恐惧仿佛体内血液正要流失殆尽。阴虎想尽快抽回虎爪,后脚才一落地,便向后一蹬用力收着虎爪。
姜仙凝见阴虎要跑,却并未过多纠缠,拉住黑噬向后一抽,只听阴虎‘嗷’的一声,一只虎爪虽是自黑噬中抽了回去,但整条虎爪均被虎血染红,体内阴气四溢,破碎的皮肉于手臂上翻开绽放,一股股阴气自破口处流散而出,在手臂处凝结成一团黑雾。
阴虎一声嚎叫,向后退去,才站定身形,没想到正英又缠了上来,尘尾正正缠在脖颈处,动弹不得。阴虎自喉咙里轱辘着,双眼愤怒圆睁,一只前爪已难以支撑,另一只悲愤的刨着地。阴虎被正英缠着脖颈,呼吸逐渐困难,但仍旧不能放弃,撑着皮肉碎裂的前爪,一用力,后腿又蹬了出去,果真脖颈处一松,正英似是撤了回去,还未待得高兴之时,姜问曦却自身前站定,浮尘一抖,又缠住了阴虎脖颈。
阴虎心中又是一阵哀嚎,又伸前爪去抓姜问曦,此次还未等姜问曦松开正英闪避,姜仙凝一摆黑噬便又缠了过来。阴虎一见黑噬,心中暗暗骂娘。慌忙一收虎爪,黑噬缠了个空。但脖子却是被勒了个实着。正英是至阳之物,被扫上一下都要皮开肉绽,此时阴虎却被正英缠了个紧致,怕是略作挣扎,整个头颅便要当场异位。
第一百一十三章阴阵降虎(2)
阴虎立在当场不敢乱动,眼盯着姜仙凝手中的黑噬,喉咙里微微轱辘着,只待姜问曦若有放松警惕之时,再瞅个机会逃跑。
姜仙凝见阴虎不敢再动,便拎着黑噬,上前奚落阴虎,此时黑噬前端已经染了一片黑色,甚是诡异,姜仙凝站在阴虎面前,满脸揶揄的笑容:“是谁说如今连我师尊都不放在眼中,定叫我二人好看的?”
阴虎歪斜着眼,鼻孔用力喷着气,满脸的不服气。
姜仙凝继续道:“如今又是谁做了阶下之囚,却还要满脸不服气?”
阴虎一听,更是心中发怒,便也怒吼一声回道:“你二人一同出手,算什么好汉?况且要不是你手里那个妖物,我却怎会吃亏?你名门正派却使些个阴招,我自是不服。”
姜仙凝撇撇嘴:“我这手中的,可不是什么妖物,这是师尊给我炼的法宝,名叫‘黑噬’,就是专门对付你这样阴气凝结的妖物的。你若不服,便再来打过。看是你那爪子厉害,还是我手中法宝厉害!”
阴虎心中暗暗思忖:“本以为此物只是个软剑,没想到竟然是个法宝。”
阴虎又斜了斜眼睛,道:“如今你二人联手已打伤了我。再要打来,我也是处于颓势,并不公平。若你还算得正派人士,定要公平打来。”
“你到说说看,如何才算公平打来?”姜仙凝冷笑一声,想听听阴虎如何狡辩。
“此时,我已受伤,你放我回去养伤,待伤养好之时,你我一对一好好斗上一斗。若我仍旧输了,便任由你处置,这才算得公平。”
姜仙凝听了,突然哈哈大笑:“你这公平倒是说的好。你如今伤了就要回去养伤,待伤好了再来打过。适才你还说要我二人死在这阵中,若是这阵法还如当初般浓郁,我师徒二人真的敌不过你,你便不会说你是借着阵法优势赢我二人吧?可也要放我二人回去养伤,待伤好再另行打过?”
阴虎仍旧狡辩:“那自是不同的。”
姜仙凝又是一声冷笑:“你便说一说,有何不同,我今日便也算长些见识。”
“你二人入这阵中,是自愿的,又不是我逼你们进来,若是真被这阵法所伤,也不能怪在我的头上。若适才我能杀了你二人,我是以一敌二,是我的本事,如何就不公平?若要说不公平,也要我说不公平才对。”
姜仙凝一脸无奈,想这阴虎是什么狗屁逻辑,抬眼看看师尊,师尊依旧一片冷漠神色,倒是好似并不生气,只执着手中正英缠住阴虎饶有兴致的听二人斗嘴。
“阴虎,你虽然只是个畜生,但如今也能说得人话,也将就着算半个人吧。能不能脑子不要再是个畜生脑子,好歹也长些人脑。才算不辜负你舍了人形的损失。”姜仙凝一脸嫌弃的斜睨着阴虎。
阴虎见姜仙凝如此神态,又满口厌恶之词,顿时怒火中烧,无奈脖子被正英缠住,动弹不得,只得张口喷了几口气,狠狠地道:“姜仙凝,你便是打赢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你却句句羞辱我,这个仇我便是做了阴魂厉鬼也是要报的。”
姜仙凝对着阴虎明媚的笑了笑:“阴虎,你难道不知晓如何才能做得阴魂厉鬼吗?人活着时,体内有阴阳二气,阴阳调和便是一个健康的人。人死后,阳气俱灭只剩阴气,此时以阴气形态存在的便是鬼魂视为阴魂。若是再混合了生前怨气,便使得阴气中有了杀气,此时阴魂便可成厉鬼,以阴气中怨气多少厉鬼也是分等级的,有些只是为了寻仇,有些却失了本心只知杀戮。阴虎,如今我讲的可是真真的一字不差的解释了阴魂和厉鬼。请问你能变得哪种?你如今便只是个阴气凝结而成的妖物,若是除了你也就连一丝阴气也都没了,你倒是想变个阴魂厉鬼,那也得先修成人才行。”
阴虎被姜仙凝噎的说不出话来,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梗了一会,阴虎道:“多说无益,你要杀便杀好了。”
姜仙凝摇摇头:“此时,我没说要杀你,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阴虎有些怀疑的道:“你抓我只为了问我问题?”
“不然呢?我师尊不是稍一用力你便身首异处了吗?难道只为了留你跟我斗嘴?”
“你要问便问,答不答在我。”想着许是还有一丝生机,阴虎便假意低下了头。
此时姜问曦自怀中拿出一张符纸,贴在阴虎额头,阴虎顿感体内虚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姜衍,你给我用了什么?你们不是说不杀我?”阴虎有些懊恼的对姜问曦喊道。
姜问曦冷冷道:“只是锁阴符,令你动弹不得而已。”
“阴虎,你休得用你的畜生头脑揣度人心。你只好好回答我问题便好,若答的好,兴许能有一线生机,我此时不杀你并不代表一会不杀你。”
阴虎虽是心中憋屈,但却不敢再出言不逊,只闷闷的说:“你先问来,若是想答便答。”
“你可知晓是谁将你放在这阵中的?”姜仙凝微微侧身,低下头俯视着阴虎。
“不知。”
“你之前在吾木林不是追随妖王吗?难道不是他放你进来的?你若不说实话,我便一剑刺死你,也省得浪费口舌。”
“你便刺死我,我也是不知。此前妖王说是助我修炼,让我在黑雾修习。虽是确实精进不少。但效果却不甚好,用不了多久就要换个阴阵,况有些阵中并非只是阴气凝结,不得修炼。所以我便离了妖王,自己寻去处修炼去了。”
“那你是如何到得此地的?”
“后来我碰到一个高人,告诉我一些**的去处,我便去各地寻**,当真是修炼飞快,没多久便能幻化人形,只是为了再提高修为,我便舍了人形依旧以此外形修炼,如今的修为,若不是你二人联手,你师尊也怕是不能奈我何。”阴虎说着,有些傲娇的翻翻白眼,似乎对自己修为很是得以。
姜仙凝懒得理它,继续问道:“那个高人是谁?”
“不知。”
“既是指点你修炼,便也算得你半个师尊,你竟不知是何人?”
“就是不知,那人出现之时都是一袭黑衣,还蒙着脸,来无影去无踪,看不清楚。”
“那你就没问一问吗?”
“自是问了,我说若真修得这世间数一数二的妖物,定要感谢与他。但他说并非为我着想助我修炼,只是想看看一个阴物到底能修炼到如何程度。所以并不需要感谢,也不用知晓他是何人。”
“那个高人,是人是魔还是鬼和妖?”姜仙凝皱起眉头,这幅打扮似是黑衣人,那便与魔族脱不开干系了?
“反正不是鬼,没有阴气。别的气息以我那时修为也感觉不出。不过倒是更像人类,虽是可能掩盖了气息,但我能闻见微弱的人血味。”
姜仙凝顿时瞪大了眼睛:“是人?”转头又看向师尊,“难道是……”
姜问曦摇摇头打断了姜仙凝:“凝儿不可妄自揣测。”
姜仙凝点头收住了话头,又转回头问阴虎:“既是在那**中能迅速提高修为,为何你又跑到这阵法中来了?”
阴虎竟呵呵笑了两声:“自然也是那位高人指点,说你二人定会来此破阵,让我在此地等你师徒二人。这阵中阴气正适合我行动,若是你二人死于阵中便罢,若是到得此地,我便占尽了优势,想要杀你二人还不是易于反掌?”说着阴虎哼了一声,“哼,谁知这阵法竟被你用阴功破了大半,你二人还不讲道义,同时出手打我。”
姜仙凝听到此处,终究没憋住,笑了起来:“你虽是个妖物,到还真是单纯,是谁告诉你若我与你打斗,我师尊只在旁看着才算讲道义?之前在吾木林中你和那妖王还不是御着无数僵尸打我几个人?却不曾说道义之事。”
阴虎见姜仙凝如此说,便晃了晃脑袋,小声嘟囔着:“我们又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为何要遵循什么道义。如何高兴便如何即可。”
姜仙凝盯着阴虎,被这狡辩之词到噎的无可辩驳,想想也对,本来妖王和阴虎也是邪祟,还尊什么正义之事呢?
姜仙凝摇摇头:“阴虎,你便是修炼成人形也终究是个畜生。就是你这样比指尖也大不得多少的头脑,也是难成大器。既是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为何我说的你却不信?”
阴虎抬头瞪着姜仙凝:“我生来便是阴物,你生来便是要除我,我怎能信你的话?你定是要处处置我于死地的。”
姜仙凝点点头:“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你自阴脉中跑出之时便注定要被我们除了。但你即说了我们是正义之士,自然不会用言语骗你。倒是你那什么高人,脸真面目都不敢示人,难道就不是骗你的?”
阴虎低头想了一会,似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又突然摇头,道:“他骗我并没什么好处。”
姜仙凝看着阴虎,似是看个傻子:“好处不就摆在眼前吗?你刚刚若是真的除了我二人,恐怕你那高人不是只为你你高兴高兴而已,必定是那人收益更甚。”
姜仙凝看看阴虎,在地上摇着脑袋似是听不懂姜仙凝话中的意思。姜仙凝在阴虎面前蹲下了身,盯着阴虎道:“我再问你,你在那阴脉中时,是如何化形的?若我们没除了阴脉你会如何?”
阴虎眼神有些闪躲,口中喃喃道:“这……这个……”
姜仙凝正待上前再逼问几句,只见周围阴气忽然破碎,这精魔八狱阵竟瞬间化为一片黑色碎片在空中飘飞,阴虎头上的符篆也不知被谁一掌打飞。阴虎就势转身,后腿一蹬便扑出数米,一个扭身又跳出数米。眼看便没了踪迹。
第一百一十四章世事难通(1)
姜仙凝同师尊在第八重阵中相遇,正抓住了阴虎盘问。谁知才要问到些有用的消息之时,这精魔八狱阵竟突然碎裂,阴虎也不知被谁揭掉了头上的符篆,几个转身便跳开十数米。
姜仙凝见阴虎要逃,拎着黑噬便飞身追了上去。几个起落,只见得阴虎的虎尾在前方闪了几闪,便着着实实没了身影。姜仙凝在黑雾迷阵中站着,摘下‘荷香坤宝’四处照看,四周却死一般安静,无丝毫异象。姜仙凝又放开神识,探查了一翻,除了觉出那渐渐溃散的精魔八狱阵,便只能觉出师尊向自己走来。
姜仙凝睁开眼,果真看见一抹白色渐渐映入眼帘,姜仙凝疾步上前道:“师尊,那阴虎似是逃走了,我放神识都感觉不到。想是逃出阴阵去了。”
姜问曦微微点头:“不必理它,此次伤他不轻,想要恢复也需得些时日,待日后再除它不迟。”
姜仙凝也只得点头称是,似是又想起什么:“师尊,适才我用神识探物之时,怎得没感觉到若清师侄和刑岑凌?是凝儿技艺不精,还是……”
“为师也没觉出他二人气息,刑三公子想来还困在精魔八狱阵中,若清却是不知去向。”
“师尊,此时便如何是好?他二人不会出什么事吧?”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心中顿时着急起来,出门时是四人一道,如今若是没了两人,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微微叹口气,道:“先回精魔八狱阵寻刑三公子吧。”
姜仙凝跟着姜问曦,两人又折返回精魔八狱阵处。此时阵法已渐渐溃散,黑雾已十分暗淡,有些地方已化为黑色碎片,在空中飘飞着。
姜仙凝跑上前去,张望许久,又转头对姜问曦道:“师尊,若是刑岑凌还在这阵中,会不会因为阵法消散,便也散了身形?”
姜问曦摇了摇头:“不会,若阵法溃散,刑三公子若是此前困于阵中,此时到是可以脱得此阵了。”
姜仙凝点点头,又围着精魔八狱阵转了起来,想着如何让阵法快些散去。转了几圈,姜仙凝一低头,看到手中的‘黑噬’,顿时心中一喜,拎起‘黑噬’便刺入正在溃散的精魔八狱阵中。本也没想着有多少效果,只待能让阵法快些溃散便可。谁知此时‘黑噬’一刺入阵中,那些正在飘飞的黑色碎屑,竟如同一条溪流般向黑噬涌来,黑噬也如同一条贪吃的小蛇般,微微颤抖着身子努力吞咽这些阴气。
姜仙凝看着剑尖上的黑线逐渐上升,转头问姜问曦:“师尊,黑噬若是全变黑了,还能用吗?”
姜问曦点了点头:“自然能用,只是若阴气吸满了便要待化去阴气之后才能再次吸纳阴气。”
姜仙凝看看黑噬,此时黑噬已经大半都乌黑一片,但仍旧贪婪的吸纳着阴阵的碎片。姜仙凝不敢第一次用黑噬便弄个通体黑透,提黑噬在精魔八狱阵中胡乱搅合了一通,便撤回黑噬,插入腰间剑鞘之中。黑噬一入鞘中,姜仙凝便觉得腰中一片清凉,甚是舒爽。那些阴气似是透过剑鞘,阵阵流入体内,在体内流转,倏忽间便在体内转了几圈,最后归于后颈便平静了下来。
姜仙凝转转眼,有些疑惑的看看姜问曦,想问些什么,却犹豫了一会,最终只扁了扁嘴咽了回去。又转身去看那精魔八狱阵。
此时精魔八狱阵已薄的只如一层黑纱,姜仙凝垫着脚向内张望,竟真的看见刑岳正站在远处黑气之中,双手下垂,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此时精魔八狱阵虽已稀薄,用不得一时半刻便会全部消散,但姜仙凝仍旧不能闯入阵中,只向前一走便被黑气弹出。姜仙凝只得站在阵外叫喊着:“刑岑凌!你可是能听见?刑岑凌!刑岑凌!你到底还活着没有啊?你倒是动上一动!你若是还活着,便快些出来,我们还要去寻若清师侄!刑岑凌!”
任姜仙凝如何叫喊,刑岳依旧闭眼站在阵中,丝毫不理会姜仙凝。姜仙凝便围着暗淡的黑气转了又转,想要找个空隙钻进黑雾,快些救出刑岳。无奈,最终也不得阵去,姜仙凝只得坐在阵边,等着黑气慢慢消散。
约摸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黑雾终于尽数消散,刑岳也忽的倒在了地上。姜仙凝立时自地上站了起来,奔了过去。才要扶起刑岳,但却被一人捉住了手臂,转头正是姜问曦。
未等姜仙凝问出口,姜问曦便一手拉着姜仙凝,一手在刑岳手腕上探查了一下,道:“刑三公子此时并无甚大碍,体内控着心魔的阴气只助他调息一下便可推出体外。但他毕竟才自阵中出来,凝儿,还是不要碰他比较好。”
姜仙凝转头看着师尊,微微点头,收回了手。
姜问曦扶起刑岳,让他在地上做好,自己便在他身后坐定,运真气至双掌,抬手贴在刑岳背后细细感知阴气的位置。不多时便自胸口处寻到了那团阴气,姜问曦用真气困住刑岳体内的阴气,一点点向头顶推去。不多时,便见刑岳头顶有一缕黑烟冒出。姜问曦双掌便再一用力,只见刑岳口鼻处一口黑血喷了出来,随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姜仙凝在两人旁边蹲来,歪头瞧着刑岳,道:“刑岑凌,你可能听到我说话?”
此时姜问曦也收回双掌站起了身,站在刑岳面前,看着刑岳。
刑岳咳了一会,又吐出几口黑血,低着头喘息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很是虚弱的微微点了一下头:“想来是无事了。”
姜仙凝想抬手给刑岳拍一拍背,但想到师尊说暂时不要碰刑岳,抬起的手又慢慢收了回来,只关切的问道:“你可还好?”
刑岳点点头:“无大碍了,让我缓一缓便好。”
姜仙凝又在刑岳面前坐下,安安静静等着刑岳缓一缓。刑岳低着头,又闭上眼,静静的休息了一会,深吸一口气,便提起了头。
“多谢姜真人救命之恩。”刑岳无力的对姜问曦抱了抱拳。姜问曦并未搭话,只略略点了点头。
“刑岑凌,你可是陷入阵中了?”姜仙凝急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着急的问了起来。
刑岳低头,略略沉吟了片刻,道:“似是第二重阵便陷进去了。”
姜仙凝一听,便皱起了眉:“怎么?第二重便陷进去了?那后面那个构陷我的刑岳是谁?竟真的只是环境所化吗?”
刑岳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构陷的你刑岳?是我吗?那定然不会是我,我怎会构陷于你?当然,也不会构陷他人。”
姜仙凝摇一摇头:“想来也不是你,但却是真实的很。”说着,便甩一甩头又开心起来,“你也算是武功高强,怎么才第二重阵便陷进去了呢?想来甚是丢人。”
刑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第二重阵不是老吗?我一时接受不了我老了的样子,一不留神便掉进镜子中去了,之后一直找不到出来的办法,便盯着阵中的自己的盯了这许多时候。直到刚才姜真人救我之时我还一直在担忧我的样貌。”
姜仙凝听着,满脸无奈,想来刑岑凌虽是看似玩世不恭,但实则心思极重,对自己样貌更是容不得一丝瑕疵。若是真在阵中同自己一样,看到那挂着稀疏头发,满脸褶皱的老人,怕是定会困在阵中。
姜仙凝暗暗道一声:“无用。”便转头对姜问曦道,“师尊,此时要去哪里寻若清师侄?”
刑岳在一旁听了,叫了姜仙凝一声道:“姜仙凝,你刚才说什么?谁不见了?”
姜仙凝转头对刑岳说:“若清师侄不见了,在阵中之时便好久不曾听到若清师侄吹的‘清宁诀’,本以为是我耽误了时辰,没想到是若清师侄出了事。”
“会出什么事?魔族?妖族?鬼族?还是人间什么人?”刑岳看着有些着急。
姜仙凝挖了挖之前的记忆,想不出什么人能够无声无息的劫走姜若清。便摇了摇头:“什么人劫走的也是不好说,只是刚刚有个人劫走了阴虎。”
刑岳眉头一皱道:“是谁?”
“不知,似是没有现身,阴虎头上的封印就被解除了。因没想到有人竟能无声无息救了阴虎,故此没意思防备,待它跑了几步再追之时,他却忽的跑的无影无踪了。”
“你可看清了是谁救的?”
“太黑了,不曾看清”顿了顿,姜仙凝又道,“许是眼神不好,没看见是谁。”
刑岳又转头看向姜问曦:“姜真人也没看见?”
“不曾看见。”姜问曦迅速答了一句。
“这倒是有意思,以姜真人的眼力竟然没看见是谁救了阴虎。能在姜真人眼皮底下揭了阴虎的符篆,想来此人修为一定极高。若是若清被他劫走的,怕是难救了。”刑岳说完微微摇着头。
“未必,若是在外面想来无人能逃过我五感六识,但这精魔八狱阵之中,只要是善用阴气之人,都是可以阴了身形的。虽那时阵法已现溃散之相,但稍有些修为之人仍旧可以隐去身形。当时却是有些大意,若是知晓大概方位,用了破阴咒便也就能令其现形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世事难通(2)
姜仙凝看看刑岳,仍旧还坐在地上,虽是脸上有了些血色,但看起来仍旧十分虚弱,便转身问姜问曦:“师尊,我们此时要如何?只等刑岳好些再走吗?”
姜问曦道:“凝儿身上可有阵旗?”
姜仙凝摇摇头:“本来包袱也都背在若清师侄身上,入阵之时更是把累赘之物一并丢给若清师侄了。连我的小阵旗都在若清师侄那。”
姜问曦看了一眼刑岳:“那便等刑三公子能走动时,出去寻找若清吧。”
刑岳闻听姜问曦如此说,用手撑着地面,用力起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道:“刑岳能走,不要再等了,此时便去寻若清吧。”
姜仙凝想上前扶一扶刑岳,却被姜问曦扯住,拉到身后,随后扶了刑岳一把,道:“刑三公子勿要逞强,多休息个一时三刻在去找寻,也是一样的。”
“怎能一样?若是才被劫走我们找到时想来还是活的,若耽误的时间久了,被妖物害了便如何?”刑岳依旧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去。
姜问曦微微皱了眉头:“若是按凝儿说的,我们破第三重阵时便没听过若清的笛音,再到此时,若是那妖物真要害他性命,想来若清已经性命不保了。若只是为了要挟我们,若清便无性命之忧。刑三公子还是待到能走动之时再做寻找,也省得若是碰到妖物还要照看刑三公子。”
刑岳听姜仙凝如此说,心中有些不服气,仍旧想要立刻便去找寻姜若清,但自己确是一步三摇,还需他人照顾,便也无力反驳。只好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干脆闭目调息起来。
姜仙凝见刑岳坐在地上调息,便走到姜问曦身边,轻声道:“师尊,若清师侄可会遇害了?”
姜问曦摇摇头道:“尚且不知。”
“师尊果真没看见是谁劫走了阴虎?”姜仙凝皱着眉头,心里有些郁郁之气。
“不曾看见。”姜问曦答的很快。
“师尊,我们才要问那阴虎阴脉之事,想来那阴虎是知晓些事情的,吞吞吐吐不肯直说,偏在此时有人劫走了阴虎,怕不是担心阴虎泄露了秘密?”
“有此可能。”姜问曦依旧答的迅速。
但姜仙凝却有些不满,觉得师尊心中其实有些定论,只是不想说而已:“师尊,近些时候发生的事情都跟人间有些关系,再想想刑家最近的蹊跷事,会不会是宫中仙门在搞事情?”
姜问曦转头看着姜仙凝:“凝儿休要妄自揣测,便是要怀疑也要拿出证据。若只是推测,便不要说出口,免得惹来祸端。”
姜仙凝却不服气:“凝儿又没在外面说,这迷雾中又没耳目,也不似在那精魔八狱阵还能隐了身形却不被师尊发现。此时若不分析分析,待到出了迷雾,便更加不敢说了。”想了一下,姜仙凝又抱怨道,“如今在外面,刑岑凌和若清师侄都不敢随便言语了,一个个恭敬的很,看的凝儿头疼,各个都好似戴着面具。如今在这迷雾中,师尊也不让凝儿畅所欲言,想是要憋死凝儿嘛。”
姜问曦却微微一笑,摸了摸姜仙凝的头道:“只是休要胡乱猜测,你便猜了是他,若是没得证据,便也只是信口雌黄而已。凝儿未曾到过人间,心思单纯,想不通也是正常,只是自己想想便好,休要胡言乱语惹祸上身。待刑三公子好一些,还要速速去寻若清。”
姜仙凝仍旧撅着小嘴盯着师尊,虽然师尊说的,定然是全对,但姜仙凝实在想不通,为何好与坏都不能挂在嘴边?此前苏宗主不是也说过凝儿是个邪物吗?凝儿虽是心中不满,也没做什么,只任他说便是了。难道这归元派,觥鼎派之类便是高高在上说不得骂不得吗?
刑岳虽是闭目打坐,但耳中听的真真的,此时便睁开眼,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休息了一会,比刚才好了许多,若是走的不快,待出了迷雾想来也就行动自如了。
“姜真人,刑岳已休息的差不多了,先走出去吧,待到了外面,也就差不多了。”刑岳边说边晃晃悠悠慢慢的向前走去。
姜问曦见状,点点头也向着阵外走去了。
姜仙凝噘着嘴,跟在了两人身后。想来想去,仍旧是想不通。黑便是黑,白便是白,若是怀疑就该去查一查,如今怀疑都不能怀疑,更不要说去查,真不知这人间到底是何种逻辑。
刑岳见姜仙凝一直闷闷不乐的在后面跟着,便等了一等,对姜仙凝道:“姜仙凝,你作何这副模样?”
“想不通,你人间诸多规矩都想不通。”姜仙凝仍旧气鼓鼓的。
刑岳适才也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便幽幽的道:“你仙山上,只是一个门派,若能上得仙山之人,必定是为的修仙,所以定会推崇姜真人,姜掌门。就好像若清,便是姜掌门说的不对,或时常打骂,若清也仍旧是遵从姜掌门的指令的。因为在你仙山之上,众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就是结丹,修仙。”刑岳见姜仙凝听的认真,站住,喘了两口气,继续道,“但人间却是不同,人间各人都有各人的目的,有的人想要当官,有的人想要钱财,有的人只嫁个好相公便好,有的人却要入宫当皇妃。如此人人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亦有些人不择手段。所以,在人间到处都是你争我斗,甚至是尔虞我诈。”
“那与我所猜之事有何干系?”姜仙凝忍不住插嘴。
“你所猜那人在宫中人脉甚广,又有皇帝做后盾,你若是胡乱猜测却拿不出证据,别他知晓,别说是你一个人,怕是你仙山也要受些牵连。”
姜仙凝沉思了一会,道:“凝儿在阵中之时,里面那个刑岳跟凝儿说,人间皇帝应叫做官家,我随意说做皇帝,便是寻了前朝的礼,是要问斩的。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如今你只与我邢家几人接触,说些什么都无妨。但若是在人间长久了,说起话来就要小心了。”
姜仙凝叹了口气:“人间这诸多规矩真是恼人,令人活的不痛快,还是快些完事,早早回青云峰,我青云峰上才是真正逍遥自在,便是一辈子都不下山也无妨。”
刑岳笑笑道:“那你休得再喊要吃汤团,吃竹鸡,吃麻园……”
姜仙凝瞪一眼刑岳:“你休得再拿吃食来诱惑我,待寻得了若清师侄,便去你城中吃个够。然后便再不下山来了。”
刑岳满脸不屑,笑着摇了摇头,便继续走路了。
姜仙凝一眼瞥见刑岳的脸色,便再后面唠叨:“刑岑凌,你休要满脸不屑,我说不下山来就不下山来了。你若去寻我,我便同你探讨道法。”见刑岳依旧不理她,便继续在后面道,“刑岑凌,你休要瞧不起人,我还不是一个人在山上住了三年,便再住三年又如何?难不成还想你不成……”
姜仙凝知道刑岳也不听,便自顾自跟在后面唠叨,谁知才说到一半便撞到一人身上,抬头却是刑岳站住身,转了过来,刑岳低头看了姜仙凝片刻,便轻声道:“不许你再一个人一呆三年。”
姜仙凝没听清,愣了一愣,道:“刑岳,你说了什么?”
刑岳依旧没理她,早就又走到前面去了。姜仙凝几步追上去,又问道:“刑岳,你刚才说了什么?”
刑岳转头看了姜仙凝一眼:“说你傻。”
“不是,比这字数多。”
“你听错了。”
“也不是这个。”
“你就是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只回头看了一眼而已。”
姜仙凝被刑岳说的真真开始怀疑起自己:“你真的没说什么?”
“却是没说什么。”
姜仙凝想了想,随便摇摇头:“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当你没说什么便好。”
一转身,便跑着去追姜问曦,又去唠叨姜问曦了。
刑岳在身后看着姜仙凝背影,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便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三人便走出了迷雾。才一踏出迷雾,一道刺目的阳光便戳入眼中,姜仙凝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微微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自缝隙中向外观看。
渐渐地一片白茫茫之中有些物体现出了形状,姜仙凝仔细在白光中辨认着。有个什么物体似是有些眼熟,再仔细盯了一会,姜仙凝忽然‘咦’了一声,前面树下低垂着头,坐着那人不正是姜若清吗?
姜仙凝眯着眼对着师尊和刑岳喊:“师尊,你肯前面那人可是若清师侄?”
姜问曦自是也看到姜若清,便上前几步,蹲下查看姜若清的状况。姜问曦用手指搭在姜若清手腕上摸了一摸,又抬手在脖颈处命脉上探了一探,才轻轻舒了口气。
姜仙凝在旁边看得甚是揪心:“师尊,若清师侄如何?”
姜问曦道:“似是昏迷了多时,此时气息微弱,但无甚大碍。凝儿身上可带着丹药?给他吃几粒吊一吊气,用不多时便会回转。”
姜仙凝听师尊说的虽是轻松,但若是无甚大碍,师尊定不会让姜仙凝给若清吃丹药吊气,想到此,便立刻自怀中摸了一颗上品的益气丹,掐着颌骨塞进姜若清嘴里。
三人都立在姜若清面前静静等待,姜仙凝掐着手心,心里默默算着时辰。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心焦难耐,姜仙凝正待要问师尊此时如何是好。
便听到姜若清似是哼了一声,姜仙凝立刻蹲下,盯着姜若清。只见姜若清的眼珠在眼皮下动了一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哼’。
姜仙凝立刻叫了起来:“师尊,若清师侄醒转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幕后真凶(1)
姜仙凝正等得心焦,不耐烦之时,只见姜若清眼球在眼皮下转了一转,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哼’。
姜仙凝便愉快的叫了起来:“师尊,若清师侄醒转了。”
听到姜仙凝叫声,刑岳也跑了过来,一起蹲在姜若清面前,齐齐盯着姜若清。
姜若清又哼了两声,便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球又转了几下,便慢慢睁开了双眼。
与眼前二人对视了许久,姜若清才缓缓道:“这是在何处?你二人因何如此看我?”
刑岳道:“这是在阴曹地府,我二人等你一同过奈何桥呢。”
姜若清又愣了一会,似是回想着什么,然后悠悠的道:“你二人竟也死了吗?也罢,我三人能同过奈何桥也是一番幸事。”说着一侧头,又见姜问曦也站在一旁。姜若清竟‘哎呦’一声,瞪大了眼睛,“怎得师祖也死了?师祖是地仙,不是可不入阴曹地府吗?”转头又看向姜仙凝,“你也不对,小师叔也入了地仙境了,怎得也在这里?难道是小师叔修为不够?”
姜仙凝见姜若清似是真的糊涂,便嫌弃的瞪了姜若清一眼:“若清师侄,你可真是晕的太久伤了脑子,你何时见得要过奈何桥的人还如此开心?”
姜若清点了点头:“小师叔说的极是,不过若是刑岳便不唐突,想来就算是到阎罗殿前他也是如此模样。”
姜仙凝转头看看刑岳:“刑岑凌,你竟是如此不正经的形象。平日里虽是没太注意,此时若清师侄一说,到真真是刑岑凌你啊!”
刑岳依旧满脸不在乎:“我若心思重一些,怕是在人间活到今日早就郁郁而终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姜仙凝你可知晓此句何意?”
姜仙凝微微摇头。
刑岳笑着一拍手道:“人生在世就要尽情寻欢作乐,莫要使那金杯空自对着明月。这是前朝大诗人做的佳句,莫要悲悲切切,及时行乐才算人生。”
姜仙凝依旧懵懵懂懂,姜若清却在地上也拍一拍手道:“诗是好诗,但又有几人能如此洒脱?”
姜仙凝道:“若清师侄,此时你倒是懂诗了?”
姜若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做不得,听听也还是能懂一些的。还是休要说些没用的,我这是怎得了?你们不是在闯阵吗?却又因何在此?”
姜仙凝和刑岳对看一眼,眼中满是不解:“若清师侄,你这是晕了多久了?想来我过第三重阵后就再没听过你的笛音,怕是那时你就晕在此地吧?我们早已闯阵出来,又寻了你许久才在此地寻到你的,你到是如何到得此地的?还一直晕在这里。”
姜若清听姜仙凝如此说,便细细回想了一番:“你们进去闯阵,我本是算着时辰,每半个时辰便吹奏‘清宁诀’。似是没吹几次,便不知哪里给我后脑来了一下,我许是便晕倒了,后面的事一概都不清楚,直到适才你二人叫醒我。中间都发生了什么,我统统不知晓。”
姜仙凝有些疑惑,转头看姜问曦:“师尊,会是何人打晕若清师侄还脱到此处,却不伤他性命?”
姜问曦略一思索,道:“未必是不想伤他性命,只是不想担此罪名而已。”
姜仙凝也想了想,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到真是有此可能。”
刑岳也连连点头:“听姜真人一说,还真是如此。”
姜若清没听明白,迷惑的看着几人,问道:“什么真是如此?我怎得听不懂?”
刑岳看了一眼姜若清道:“我们救你之时,姜真人虽说你无甚大碍,只是晕的久了气息微弱。但若要你醒转,还需得姜仙凝的丹药给你吊气。想来若是我们来得晚了,你这条命怕也是难保的。那个打晕你之人,并非好心不杀你只将你放在此地。想来是算着我们都出不得阵,或是被困得许久才能出来。
到那时,便是再找到你也是无力回天了。若是我们都丢了性命,你身上又没伤,外人便只会怪这阴阵伤人而已。就算是我们没死,出来太晚救不得你,也只会以为是阵法出了问题,害你丢了性命,心中自责而已。万万是想不到有人在暗中害我们。便不会引火烧身。此人打得一手好算盘,却没算准我三人早早出了阵还救了你。”
姜若清此时也听得明白,点点头道:“幸好你们出来的早,不然若清我就死的冤枉了。”
姜仙凝不想再说些死呀活的煽情题目,便岔开了话题“若清师侄,你那包袱可还在身上?”
“在的。”
“里面可有阵旗?”
“自然是有。”姜若清说着,便自身后摸出包袱,打开查看一番,“并未丢甚东西,符篆阵旗符珠之类都在里面。小师叔是要找阵旗?”
姜仙凝对姜若清点点头,又转头对姜问曦道:“师尊,阵旗都在,可是要布化阴阵?”
姜问曦道:“正是。”
姜仙凝又转身对姜若清:“若清师侄,你此时可能起身了?若是不能便同刑岑凌在此地等候便好。我同师尊去布化阴阵。”
姜若清扶着树,慢慢站起身,此时坐的太久全身都已经麻木,适应了一会,姜若清抖一抖腿,揉了揉肩膀。刑岳见状也上前帮姜若清左右捏了一捏。
姜若清依旧深吸口气道:“想来也无甚大碍,只是许久未动,有些气虚,吃了小师叔的丹药,不用多久便会同日常一般的。我走慢些,还是大家同去吧,免得再生什么枝节。”
姜问曦在旁道了声:“也好。”便转身又奔黑雾去了。
姜问曦走的并不快,刑岳扶着姜若清,三人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着。
姜若清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你俩跟我说说破阵的事吧,我在外面很是着急,也是想进去看看的。”
“你怕不是偷偷入了阵,被阵法给弹到外面晕倒的吧?”刑岳笑呵呵的打趣。
“自然不是,刑岑凌你休要胡说。我姜若清自是最听师祖的话。怎能偷偷跑进去?”姜若清虽知道刑岳的话不得当真,但仍旧着急解释。
姜仙凝在旁边看刑岳又没的正经起来,便道:“刑岑凌你休要拿若清师侄打趣,你虽是入了阵去,还不是只走到第二重便陷进去了?还得要我和师尊救你。你到是不羞,此时还打趣若清师侄。”
“我有甚休得?此时不是好好的站在此地?若是你们也陷在阵中无人救我,那也就是无人知晓我陷在第二重阵里,依然是不丢人。”
姜仙凝被刑岳的说辞逗的笑起来:“刑岳,你这张嘴,便是死人也能被你气活。”
姜若清听他二人打趣,在一旁干着急:“你二人休要说些其他逗趣,先跟我说说破阵之事。”
刑岳朝姜仙凝努一努嘴,道:“便让姜仙凝讲给你听,若是我讲,只能讲到第二重。”
姜仙凝又笑了一笑,便给姜若清讲了破阵之事。
姜若清听完叹口气道:“这阵中到也是真真的人间。”说着又转头问刑岳,“刑岑凌,那个背叛姜仙凝的人果真不是你?怕不是你怕被众人鄙夷,不敢承认吧?”
刑岳瞬间瞪大了眼睛:“我刑岳是何许人也?怎可能会背叛朋友,何况是姜仙凝?况且,我一直困在第二重阵法里走不出来,又怎会去其他阵里害人?”
姜若清微微眯着眼,略有些神秘的凑近刑岳:“许是你心中所想。正因为你被困在前面,所以神识才到后面去最坏事,也未为不可。”
“姜若清,你休要污蔑我。亏我还当你是知己。你就如此诟病于我嘛。”刑岳噘着嘴,似是真的有些恼了。
姜若清微微笑着,带着一丝谄媚,拍着刑岳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同你逗趣的。你还是说一说你是因何只走到第二重就陷在里面了?也是忒丢人了些。”
刑岳脸上微微泛红,略低着头,悄声嘀咕着:“我不是怕老嘛。一看自己变成那个样子,谁能受得了。”转头又盯着姜若清,“若清你也休要说些风凉话,若是你看到那个样貌,定也同我一样,陷到阵法里去了。”
姜若清对着刑岳笑了一声:“你当都如你一般,那样在乎这副皮囊?我小师叔和师祖可是都过去了呢。”
“你没进去当然会说。你若不在乎这副皮囊又因何要修仙?还不是为了容颜不老。”
“你也是修仙世家,难道修仙只为了不老?道法无边,自是为了修道并不是为了不老不死。”
刑岳依旧笑了一笑:“自是都要修的嘛。”
三人又调笑几句,便说起阴虎被人救走,和姜若清被人扔到阵外树边的事。
姜若清忽然‘咦’了一声:“若是救走阴虎之人与打晕我之人是同一人,那此人救阴虎之时,定是知晓我在外面树下晕着,也知晓你们破了阵,用不多时便会出了迷雾。因何不在走的时候杀了我,却要等你们救我?若是如此,那之前我们的推测便行不通了。”
刑岳道:“想来是拖着那阴虎逃跑,顾不得许多吧。”
姜若清摇摇头:“非也,再是慌张,让那阴虎顺路抓我两下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救阴虎的和打晕你的不是同一人?”姜仙凝胡乱猜着,越猜却是越糊涂起来,“若不是同一人那就太复杂了。更加是摸不到头绪。如若救阴虎的是一人,劫走你的是一人,造这阴阵的是一人,炼制傀儡的又是异族几类人。这样一看便是混乱一团,根本不得要领。”
第一百一十七章幕后真凶(2)
刑岳挥一挥手:“想不通就不要想。如今胡乱猜测也不过是妄自揣测而已。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管是谁在背后做了这些事,总会露出马脚,待抓住他的尾巴之时再行打算不迟。”
姜若清也点点头:“这话不假,此时乱猜一通若是冤枉了好人,便正中那歹人的圈套,还是静观其变吧。”
“师尊也说不要妄自揣测,刑岑凌也说不要妄自揣测,若清师侄说静观其变。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等歹人先作恶吗?因何不去先把他抓出来?”
“怎么抓?你想抓谁?”刑岳反问道。
“至少要先对付异族吧?其他若要没有证据,妖鬼魔三族明明在炼制傀儡呀?”
“妖鬼魔三族在炼制傀儡确实不错,但他们炼的傀儡并未危害人间,而且若要一并与三族全都开战,恐怕会挑起三界大战,到时更是危害百姓。”
姜仙凝皱了下眉头:“那就任由他们在前面作恶吗?如今这黑雾不是也开始吸引活人进去做傀儡了吗?”
“凝儿,世事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如今我们只能尽力多除些黑雾,以免其伤害更多的人。”姜问曦突然插了一句进来,姜仙凝更是一愣,甚是不懂为何所有人都要因循苟且,敷衍了事。为何不能痛痛快快杀尽眼前歹人,待要问个究竟,又想到师尊之前所言,休要好勇斗狠,一意孤行,便压下了心头疑惑闭了嘴,默默跟在后面。
不多时,几人便布好了化阴阵。姜问曦又设了层禁制在阵外,以免才一离开便遭了异族破坏。
布好阵,几人复又出了黑雾,准备回邢家探望刑风。
才一出来,一阵阴风吹过,一抹鲜红定在眼前,竟是魅仙。
“魅仙,你还敢来?里面那破阵已经被我们破了,你还要如何?”一见魅仙,姜仙凝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次遇到坏事,总有魅仙出现。
魅仙抬起手,一掩口貌似娇媚的笑了笑:“哎呦,姜小仙,因何火气这么大呀?是在精魔八狱阵中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事了?恼羞成怒吗?”
姜仙凝冷哼一声,忽的祭出凝仙:“找打!”
魅仙一见姜仙凝亮了兵器,连忙摆摆手:“姜小仙,你可休要动怒,我此次前来是有些消息要通晓各位呢,你这一来就打我,我是说还是不说呢?”
刑岳上前扯住姜仙凝的手臂,对魅仙道:“要说便说,休要废话。”
魅仙又矫揉造作的扭了扭腰,慢吞吞的道:“几位如今从那精魔八狱阵中出来了,可有何感想?”
“有何感想?你要说什么就尽快道来,若是有什么阴谋来拖延时间,便是有你好看。”姜仙凝瞪着魅仙,面上带着几丝厌恶。
魅仙依旧扭着腰肢道:“好心来告诉你们一些密辛,你却如此不领情。算了,就直说了吧。你们破的那精魔八狱阵,是你们同类造的。怎么样?可是有些惊讶?”
“我们同类?是人?你是如何得知的?”刑岳皱皱眉头,果真是有些惊讶。
“这块黑雾可以炼制魔息傀儡,自然就是我占了。本是要先来查看一番再放些小魔息入去的。”魅仙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讲的甚是有些吓人,“怎知,有一次我到此阵中时却看见一个黑影在布阵。我便闭气敛息躲在暗处观察。那人一身黑衣戴着斗笠。初看时,有些像我炼的傀儡。但我的傀儡并不会自己行动,又怎会在这里布阵?于是我就想上前看个清楚。谁知没走几步那人便转过头对着我的方向喊了声‘谁’。那人一转头,到真是吓得我不轻。”魅仙说到此便轻轻拍着胸口,似是回想起当时情形仍旧心惊胆战。
“之后如何了?”姜仙凝看魅仙矫情起来,有些着急,“你可是看清了那人的脸?”
魅仙似是缓了口气,继续道:“看清定是看不清的,那人一转过头,竟然戴着一个鬼脸面具,我顿时吃了一惊,不留神漏了些气息出来。那人便寻着我的气息走了过来,幸好我跑的快。想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被捉住,定是没个好的结局。”
姜仙凝有些疑惑,道:“你即没看清脸也没跟他交手,人家看你一眼你就跑了,又如何知晓他是个人?也许是魔,也许是你们鬼或者妖呢!”
“哼!怎么可能,人是什么味我会搞错?你们若不信便当我没说,后面我也不想说了。”魅仙说着作势转了转身。
刑岳见魅仙假意要走,便道“你要说的也说了个大概,如此,便来讲讲你的条件吧。”
“我有何条件?”
“你怎会无缘无故搜刮密辛特来告知我们?”
魅仙笑笑:“条件到还真没有,因何要告诉你们嘛。却是有些原因。”
刑岳冷笑一声:“那便说说看。”
“我差点被那人捉到,心中很是不甘,况且这块黑雾是我的。里面虽是没有现成的魔息,但是我可以放些进去养着。如今这黑雾却被别人抢了去,总归是心中不服。过了几日我便又进去查看,谁知这雾中被人养了僵尸,还是活尸。我又去看了看那人布的阵,也算略知一二,精魔八狱阵。样样都惹不起,便只好弃了这块黑雾了。”
“那活尸竟不是你养的?”姜仙凝有些诧异。
“看吧,我就是因为如此,才冒着被你们打的危险来告诉你们真相的。并且没过多久刑风和姜蓝就被炸伤了。我若是不来说上一说,怕是又要怪在我的头上。我鬼族虽是敢作敢当,但也不能胡乱替人受过。”
姜仙凝看看师尊,姜问曦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姜仙凝觉得师尊也是有些惊讶,便朝着姜问曦走近了一步,道:“师尊,这魅仙说的可信得?”
未待姜问曦回答,魅仙便细声细气的先开了口:“姜仙凝,我鬼族才不像你们人,阴损奸滑。我骗你们有何好处?不是因为怕你们把这屎盆子扣在我头上,日后找我鬼族麻烦,我却因何要来讨这没取?”
“那你如今告诉我们此事,是想要我们找出那人除掉他?”姜若清突然插进话来,“你的算盘打的也好。你自己打不过,想我们替你出头,若是赢了,你便坐收渔翁之利。若是输了也不过如此,于你也无甚损失。我说的是也不是?”
魅仙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立时又哈哈笑了起来:“你说是便是吧,你们不是也不吃亏嘛。我倒是帮你们查出了真凶,你们不是需得感谢感谢我吗?”
“哼,”姜仙凝冷笑一声,“你又没看清是何人。还说帮我们查处了真凶,就算你说的对,这背后元凶是个人类,但这普天之下人类众多,要去哪里找寻?还不是说了好似没说一样。谈什么查出真凶?”
“那可不然,”魅仙道,“说是天下人类众多,但总归不会是随便一个乡野村夫就入得黑雾,布得那高阶阵法还能令我心中惧怕。这一样样算下来,还能剩下几人?都说你姜仙凝聪明伶俐,怎得我看你此时却愚钝的很。”
“魅仙,你休要以为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算帮了我们,我就能够放过你,无论如何你也不过是只鬼,再要狂言妄语我便撕了你这张嘴。”
姜仙凝拎着凝仙上前两步作势要打魅仙,魅仙知姜仙凝性情造次,一见她过来便向后退了几步。
姜仙凝才有所动,便自树梢滚落一个物体,挡在两人面前。姜仙凝一看,顿时皱眉,原来是那血鬼跳在面前。
姜仙凝最是看不得此等不堪入目之样貌,撇了撇嘴,道:“我道你因何有恃无恐,还敢在此揶揄我,原来这丑鬼躲在暗处。躲便躲着,因何要出来污人双目,今日看了这血鬼怕是要洗三天眼才好。”
血鬼低着头,站在两人中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是威胁着姜仙凝。姜仙凝依旧提着凝仙,疾行几步到得血鬼面前,凝仙一甩便向血鬼喉咙横砍过去。血鬼向后微微闪身,躲过姜仙凝剑锋。还未站稳,凝仙在手中一转,姜仙凝手腕一抖,又横切了过来,血鬼只得又向后退几步躲开凝仙。剑锋还未落下,姜仙凝另一只手又一掌奔血鬼下腹推来,血鬼双脚发力,用力一蹬地面直直飞开数米,才算暂时喘了口气。
姜仙凝轻点地面飞身而起,摆剑又去刺血鬼。
魅仙却在旁边不淡定起来:“姜仙凝,你这是何意?我此次前来是告诉你们些个信息,助你们查这黑雾,怎得还得罪了你吗?便算不得朋友,难道还算不得同仇敌忾吗?因何又要打杀?”
姜仙凝知鬼族之人甚是狡诈,懒得理她继续同血鬼缠斗。血鬼修为并不低也不含糊,转眼间,便同姜仙凝打了十几个回合。魅仙在旁气的瞪着眼睛,却一时插不上手。
姜仙凝打的正酣之时,只听姜问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凝儿!”
姜仙凝闻听师尊叫她,便虚晃一招,跳出圈外,站定身形道:“师尊。”
姜问曦对姜仙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让她们走。”
姜仙凝一听并不服气:“师尊,此前他们可是嚣张的很,还陷害师尊,怎能轻易就叫她们走了?”
“此时不宜过多纠缠,让她们先走吧。”姜问曦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
姜仙凝气鼓鼓的跺了下脚,哼了一声,走回姜问曦身边。
魅仙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姜仙凝,你……哼!”说完对血鬼使个眼色,两鬼便飞身而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在劫难逃(1)
姜仙凝三人见魅仙和血鬼走得远了,便都聚在姜问曦身边,姜仙凝撅着嘴问姜问曦:“师尊,魅仙跑远了,我们此时要去往哪里?”
姜问曦略一沉吟:“还是去邢家看一看刑少主再做定夺。”
三人皆点头称是,跟随姜问曦一同奔洋城方向而去了。
行不多时,便又回到洋城城门,依旧同把守城门的兵士客套了一番,才又自角门进城回到了宣武楼。
几人叫开大门,开门的小弟子探出头来,见是刑岳几人,顿时脸上挂起了笑容,慢慢行礼:“三少爷,姜真人,两位小仙,几位来的正好,少主正在后院走路,三少爷瞧瞧少主是不是好得多了。”
刑岳一听行风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心中顿时兴奋起来。虽然闯阵时身心俱疲,但以闻得刑风下地的消息,刑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面满春风。一挥手道:“快,快带我去看看大哥。”
小弟子回身慌忙转身去开大门,刑岳却是等不及,一把推开偏门便疾行入去,一边小跑着一边道:“我就这里进来了,你招呼姜真人他们走正门去吧,我先去看看我大哥,你慢慢带姜真人他们行来。”
边说着边回身对姜问曦抱一抱拳道:“姜真人,刑岳失礼了,就先走一步去看看兄长。”见姜问曦点头,便一溜烟跑到里面去了。
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等着小弟子开了大门,才慢慢走进去,见刑岳如此猴急,便同姜若清调笑道:“还说自己是最识礼的,如今熟识了便无所顾忌,反正都是要去看望刑少主,他到自己先跑去了……”
姜仙凝一边唠叨着一边微微侧头向姜若清,只见姜若清却并未听见姜仙凝在唠叨些个什么,只好似第一次到得宣武楼一般,眼中露着些许新奇兴奋,正在四处打量着。
姜仙凝见姜若清如此神态,眼中便挂了一丝疑惑,轻轻咳了一声道:“若清师侄,邢家宣武楼可是好看?”
姜若清听姜仙凝指名点姓的叫了一声,顿时回神,有些尴尬的笑笑:“好……好看……”
姜仙凝嘲笑的喷了下鼻风:“好看?若清师侄你此前可是没来过宣武楼吗?”
姜若清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着头小声道:“只是晕了这许多时候,此时再回到此地顿觉恍如隔世,便有些感慨罢了。”
姜仙凝听姜若清如此说,便才收起了嫌弃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也是,若是再晚上些时候,若清师侄便再难看到这宣武楼了。到也是需得感慨一番。”说着心中便也多了一丝郁郁。
姜若清倒是又开朗起来,还反过来安慰姜仙凝:“小师叔休要烦恼,若清不是好好的吗?师祖,小师叔和刑岑凌也都无恙,想来我们造化还是不浅,便是有些波折也实属正常。”
姜仙凝舒了口气,甩甩头依旧挂了笑脸:“正是,刑少主如今也能起身了,还是好事多一些。”
正说着,几人已由小弟子引着到了正堂。姜仙凝见那小弟子自顾自的奔后院穿过去了,便向前追了几步问姜问曦道:“师尊,此次凝儿可是能同去?”
姜问曦看了看徒儿,还未待开口,只听前面小弟子又自前面回转,自屏风后伸出个脑袋道:“姜小仙可同往,我家少主着着便服在后院散步,是可以待客的。”
姜仙凝对小弟子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有些喜悦。刑风于姜仙凝心中想来便是第二个师尊的存在。这许多年来,除了自己和姜若清,这青云峰上便只有刑少主能去一去了。刑少主虽年纪算不得大,但年少持重,少年老成,做事稳重,为人一派仙风道骨。若不是平日里都是一袭小衣襟短打扮,看起来倒是比姜天云更加像这缥缈的掌门,也更像姜问曦的行事作风。故此,姜仙凝便也更加重视起刑风来。
想来自己没到山上的那些年,有刑风偶尔陪师尊谈谈道法,研习些剑法,师尊这百年来才不至于太过孤寂吧。每每想到此,姜仙凝便就更加的感激刑风。如今听到刑风已经好转不少,还能下床行走,姜仙凝便也同刑岳一般,是心中雀跃的很。
姜仙凝美滋滋的跟着姜问曦随那邢家小弟子奔后院走,偶一抬头,却见姜问曦的眼光忽的自姜仙凝脸上迅速扫过,在姜若清身上定了一定,便收回去了。似是无意的一瞥,但姜仙凝分明看到师尊眼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姜仙凝转头看看姜若清,姜若清心情似乎也是不错,依旧左顾右盼着。姜仙凝默默紧走几步,贴近姜问曦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姜问曦转头看姜仙凝:“凝儿何事?”
姜仙凝抬眼看时却只见师尊略有些柔和的目光盯着自己,并无适才的满眼疑惑,便临时转了话头:“刑少主若是好了,倒是件大喜事呢。”
姜问曦轻轻‘嗯’了一声,便回转头去继续前行了。姜仙凝便有转头看了看姜若清,此时姜若清也收回了目光,看着姜仙凝微微的笑着:“小师叔,何事?”
姜仙凝也笑了笑,回道:“无事。”也就继续走了。
邢家后院里有个颇有情趣的小花园,这花园里水榭亭台,柳绿花红,小桥两边嫩嫩的垂着条条水柳枝,水中凉亭垂着淡黄色纱幔,池塘四周五颜六色的小花纷纷繁繁的绽放着,花坛中立着一些灯柱,上面却不是挑着灯,而是挂着一个个鸟笼子,里面各种稀奇的小鸟或展示着美丽的羽毛,或轻快婉转的鸣叫。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小桥上柳叶轻摇,凉亭外轻纱微飘。一阵阵花香扑鼻而至,一串串鸟语嘤嘤成韵。人在小桥上轻快行走,撒一些碎饼渣在池塘中,便有各色靓丽的小鱼争相抢食。
三人跟着小弟子到得花园里,小弟子转身对三人行礼便退下去了。
姜仙凝抬头张望,见刑岳正搀扶着刑风走在曲折的小桥上,刑风此时穿着松散便服,头发随随便便绾了个髻,有些虚弱的半靠在刑岳身上,此时刑风这一副恹恹病态到与这软红绵绿之景甚是相宜得章。
姜仙凝向前跳了几步想招呼刑风二人,还未开口,只觉手臂被谁抓了一把,才顿了一顿,便听姜问曦的声音传来:“凝儿休要喊叫,惊扰了刑少主。我们走过去便好。”
姜仙凝闻听师尊所言,便退至姜问曦你身后,规规矩矩的跟着。姜问曦却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转头对姜若清道:“若清,你带凝儿先行一步。”
“师尊为何不去?”姜仙凝有些疑惑。
“为师想到一味药可治刑少主之疾,先吩咐了邢家弟子去准备。凝儿同若清先行一步。”姜问曦说的随意,好似备药一事是突然想到,但姜仙凝却满心疑惑。师尊一向办事稳妥,这种突然想起一事便要立时去做的作风并不是师尊所为,何况已到了刑少主身后,无论要做何事也需得先打个招呼再去。
“师尊……凝儿也……”姜仙凝满心疑惑却不知如何问出口,师尊不明言定是有师尊的道理,此时断不能直接讲出来,但不问个明白姜仙凝却是心有不甘。
“凝儿勿需担心,这七阵流星桥的过法若清是知晓的,前次来探望刑少主之时刑少主已将此阵法门告知了若清,凝儿勿需担心,为师去去便来。你二人先同刑少主聊一聊便好。”姜问曦看着姜仙凝,嘴角似是挂着一丝笑意,目光甚是柔和。
姜仙凝闻听师尊如此说,更加满心疑惑起来,盯着姜问曦看了一会,师尊始终是那一副表情,看不出甚所以然,便又歪头瞧了瞧姜若清。心中想着:师尊今日甚是奇怪,虽以师尊所为外人想是不得而知,但怎能瞒过我姜仙凝的眼睛。
虽是心中如此想着,仔仔细细盯着师尊,但嘴上却对姜若清道:“既如此,那还是得要若清师侄带路了。”
姜仙凝说完此一句,分明又捕捉到师尊眼中一闪而逝的‘放下心来’。姜仙凝想着似是猜对了师尊的心思,便轻轻对师尊一笑,又转头对姜若清:“若清师侄,我们先走吧。这些小桥看着颇有情趣,但一听这名字——‘七阵流星桥’,便知晓不是个轻松去处。真真不愧是武修世家,进个亭子还得破桥阵。”
姜仙凝边说着边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转头,却见姜若清依旧站在原地,并未跟上来,便扬了扬眉,道:“若清师侄,怎的了?你得带路才行,我可不想才从那精魔八狱阵中逃出来,又掉进他邢家桥阵中去。何况他邢家阵法八成需得武功高强,若是我掉进去想必狼狈的很。”
说完笑盈盈的等着姜若清也调笑几句,待她过阵。谁知姜若清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姜仙凝有些担心,又回转来,伸手在姜若清眼前晃了一晃:“若清师侄,可是有何不舒服?”
姜若清收回盯着桥阵的目光,摇摇头又低下头,似是鼓了些勇气:“若清……并不会破七阵流星桥阵。”
“不会?”姜仙凝瞪大了眼盯着姜若清。
师尊不可能胡乱讲话,若师尊说若清师侄懂得破阵,那若清师侄定然是懂得如何破阵的。但此时若清师侄却说不会,那便是姜若清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九章在劫难逃(2)
“既然你不会破阵,因何师尊说你懂得此阵法门?刑少主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若清许是晕的太久,并不记得了。”姜若清微微低着头,表情略有些难看。
姜仙凝想着姜若清许是被捉出来时伤了头,如今忘记了事情,心中便生出些怜惜,抬手拍了姜若清的肩膀:“若清师侄,休要烦恼,记得记不得又如何?我们喊刑岑凌出来接我们便好。”
说着便转身对着依旧在小桥上慢慢行走的刑风二人喊道:“刑少主,刑岑凌,我们来瞧你们了,可听得见?”姜仙凝喊了几声,却见桥中二人依旧悠闲的散步,偶尔刑岳扶刑风站在桥边撒些碎饼看看小鱼。
姜仙凝歪着头,自嘲的笑了两声:“这阵法还是隔音的,竟是听不见。师尊若回来,我们还站在这里,倒是有些丢人。”
正说着,姜仙凝听得身后有些脚步声,一转身竟是姜问曦回来了。
姜仙凝有些尴尬的笑笑:“师尊,怎得回来的这样快?”
“吩咐一声便好,你二人因何还在这里站着?”姜问曦一张漠然的脸虽是对着姜仙凝,眼神却微微一转盯住了姜若清。
姜若清急忙躬身对姜问曦行了一礼:“师祖,若清不懂如何入这‘七阵流星桥’。”
姜问曦微微‘哦?’了一声。
姜若清继续道:“想是我晕的时间太久,很多事想不起来了。还请师祖责罚。”
姜问曦瞥了一眼姜若清,淡淡的道:“你受伤所致,因何责罚于你?你二人随我来吧。”说完便自顾自向池塘边小桥走去。二人对视一眼,不敢造次,便都疾步跟上。
此阵并不难破,只按固定青砖踏位便可。不多时,三人便也走在盘结的小桥之中,青溪绿柳,鸟语花香甚是惬意。转过两三个弯便到了刑风所在一条小桥之上。
三人才踏上这段小桥,刑岳便忽的转头,见是姜问曦三人,便急忙上前躬身施礼:“姜真人来得正好,刑岳正劝兄长去亭子里歇一歇,兄长却是不听,说是多走一走才好的快。还是姜真人来劝一劝兄长吧。”
姜问曦上前几步,见刑风正抱着拳想要躬身,便一把扶住道:“刑少主休要多礼。我三人才到外面之时就见刑少主站在桥上行走,我便先去办了些事情才带他二人入得桥里来,你却还是在这桥上站着,刑少主才刚刚能下地,还是不宜过度疲劳为好。便去亭子里歇息片刻,也省得小辈们为你担心。”
刑风见姜问曦难得说这么多无关道法的话,便也不好再言其他,点点头,依旧由刑岳扶着坐到亭子里去了。
入得亭中,刑风请姜问曦先坐了,自己也在对面坐下。亭中石桌上熏着紫草香,摆着一些果品,一套茶具,旁边小炉上烧着热水。刑岳拎着茶壶,在旁边冲了茶给两人倒满,便恭恭敬敬站在刑风身后。
刑风请了茶,二人都饮了一口,刑风便放下茶杯道:“听阿岳说姜真人此次破了那‘精魔八狱阵’了?”
姜问曦微微点头:“正是。”
刑风也点点头:“前次刑风入阵之时并未走到迷雾深处便被炸了出来。不知那时可有那精魔八狱阵。”
“那‘精魔八狱阵’要自初始时布好快则也需两年,若是在那雾中布阵还要掩人耳目,便不能有何大动静,布置起来时日更久,便是布个五六年也是可能的。”
“既如此,莫不是……”刑风欲言又止。
姜问曦也微微抬手,止住了刑风的话头:“既然雾中阵法已破,暂时也无需再做过多计较,况几年前的事查起来还得颇费一番周折。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兴许最终也能殊途同归。”
刑风依旧点点头:“眼前倒是真有些事。”刑风微微顿了顿,继续道,“你们走后不久,大概十天前,清月君来过一次。”
“可是出了什么事?”姜问曦似是没看见微微闪避的目光,自顾自的问。
刑风刚要开口道个原委,只听姜仙凝突然惊呼一声,道:“刑少主,你刚刚说我们走后魑离来了,大概是几天前?”
“大概十天前。”刑风不明就里的答着。
“十天?”姜仙凝疑惑的看看众人,“我们离开宣武楼出城去是几天前?”
刑风微微想了一下:“想来有半月余,大概十五六天吧。”
姜仙凝睁大着眼睛,衣服难以置信的表情:“十五六天?怎么可能?”
“因何不可能?”刑岳也奇怪的看着姜仙凝。
姜仙凝看看刑岳又看看姜若清:“我们若是走了十五六天……那若清师侄不是在外面躺了少说有十天?若清师侄又不会辟谷,还不得饿死?定是刑少主算错了。”
刑岳听姜仙凝如此说,也点点头:“说得也是有道理。”边说边走到亭边,抬头张望。
此时日头已经落了下去,天色已微微暗淡,今日天清气爽,一轮下弦月正歪歪的挂在空中。
刑岳看了会,便回转身对姜仙凝道:“我大哥没有算错,就是有半月余了。我们出城那日你还说像上元节,正是满月之时,如今你来看,已是下弦月了。”
姜仙凝果真拨开纱帐,站在外面看了半天。姜仙凝再挑开纱帐进到亭中之时,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几分猜忌:“若清师侄。”
“小师叔,”姜若清答应着,但姜仙凝似是见到姜若清眼中有一丝惶恐,但仔细看时,却并未有何不妥。
姜仙凝抿抿嘴,想是自己看错了,便继续道:“若清师侄,你如今……可是鬼魂?只是自己不知晓而已?”
姜若清微微笑了一笑,礼貌的道:“小师叔说笑了,若清若是鬼魂便是自己不知,又怎能逃得过师祖的眼睛?”
姜仙凝赞同的点点头,姜若清若真是已经饿死了,如今只是鬼魂存在,姜问曦不可能感觉不到,便是自己也定会觉出森森鬼气。那若不是鬼,姜仙凝又看看姜若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要细想之时,却总是抓不住一丝头绪。
“但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姜仙凝嘟哝着,抬头看看刑岳,“刑岑凌,你怎么说?”
刑岳笑笑:“若清师侄总归不是鬼魂嘛。若不是鬼魂,那便是若清师侄,还能是什么呢?”
姜若清也跟着笑了笑:“是呀,小师叔,还能是什么呢?”
姜仙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说不出是什么,但心里就是别别扭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是什么便要问问你自己。”姜问曦忽然清清冷冷插进一句。
众人忽的闻听姜问曦清冷的声音,俱都身上发冷倏的抖了一抖,看向姜若清。
“师祖此言是何意?”姜若清依旧彬彬有礼,保持着风度,仿佛并不因为姜问曦看似冤枉的话而生气。
“就是此意。”姜问曦仍旧冷冷的道。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姜仙凝突然插嘴道,“若清师侄太识礼了。虽然众人都晓得姜掌门的大弟子知书识礼,甚有礼节。但却不是如此个礼法。”
姜若清道:“那时如何的礼法?”
“若是对外人,你便果真如你师尊一般,老成持重。对我师尊便一向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但对我同刑岑凌二人却从不会拘什么小节,胡说八道,胡乱打闹便是日常。你如今对我师尊虽是礼数不差,但少了几分敬畏。对我和刑岑凌却多了太多客气。这断不是若清师侄所作所为。你说!你是何人?”
姜若清眼珠转了两转,依旧不疾不徐的道:“我就是若清呀,还能是谁?不然小师叔说说看,我能是谁?”
姜仙凝答不上来,只定定的看着姜若清。眼前的姜若清越想越是有些假,但若眼前的不是姜若清,那会是谁?真的姜若清又去了哪里?如今三人在阵中便是十几日,若是若清……姜仙凝甩甩头,不敢多想。
“既然我们猜不出,你便自己来讲一讲,你到底是谁?”姜问曦的声音又再想起,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姜若清微微抖了一下,随即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姜真人,是何时知道我是假的姜若清?”
“一见到你便知。”
“不可能,”假姜若清吼了一声,“除了这张脸皮,我身上其他都是真的。你怎能看得出?”
“眼睛,若清虽是有些愚钝,但眼神澄澈,而你则是闪闪躲躲一派贼性。”
“你的脸皮是假的?”姜仙凝插嘴道,“那岂不是若清师侄凶多吉少?”说着,姜仙凝便一掌上前,想打假姜若清一掌。
这一掌打的虽是用力,但速度并不快,假姜若清一闪身便多了过去,同时双脚一点地,双腿一用力,便飞身而起,奔着纱帘缝隙而去。
“他想逃”刑岳大喝一声,摆剑要追。却见假若清正要撞开纱幔飞出凉亭之时,却扑通一声直直的摔在地上。
姜仙凝和刑岳一同跑过去查看,只见此时假姜若清被锁魂丝从头到脚绑了个结实,想是正飞身之时被姜问曦用锁魂丝扯住,忽的摔在地上没得防备,如今脸上的面皮已掉在旁边,这人的鼻子和嘴也摔的血流不止。
刑岳上前捡起面皮看了一看,又拎起假姜若清的头发喊道:“你是谁?若清在哪里?若清在哪里?”
只见假姜若清诡异的一笑。
姜问曦忽的起身道:“不好。”
假姜若清便怪笑着嘴角留下一缕黑血,缓缓嘟哝了一句:“尔等可敢去佚城……”便头一歪,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