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无名之地
刑岳拎着手中软绵绵的假姜若清的头,用力拉了几下,竟是再无一丝生机。刑岳愤愤的松开手中扯着的头发,把那颗软绵绵的人头甩在地上。拿着手中面皮细细摩挲,脸上一派凄凉之色。
姜仙凝也走上前来,用脚把假姜若清翻了个身,只见假姜若清口中黑血淌了一地,此时七窍也都泛着黑紫。自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刑岳还在旁边一脸悲戚的摩挲那块面皮,姜问曦正走到假姜若清的尸体前低头查看。此一变故只在倏忽间,刑风本是坐在石桌前准备说说魑离所说之事,怎知突然姜若清竟变成了假冒的,还未听懂此一句是何意思,那假姜若清竟又咬舌自尽了,如今被一团黑血泡着再问不出个所以。
姜仙凝见刑岳一直摆弄那块面皮,便也拿过来细细看了一番。这面皮竟同姜若清长得一丝不差。眉毛也都根根清晰,连若清师侄眉梢的一点黑痣也没漏下。
姜仙凝心中悲切起来,想到这面皮许是若清师侄脸上面皮剥下来做成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瞧瞧刑岳也是满面愁容,悲悲切切。
姜仙凝举起面皮给姜问曦看:“师尊,这可是若清师侄的面皮做的面具?……”姜仙凝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此时若清可能只是这手中一张皮便如鲠在喉,哽咽着再说不出半句。
姜问曦接过面皮看了一看,又拿给身旁刑风也瞧了瞧,问道:“刑少主如何看?”
刑风捏着面皮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分辨了一番,又用两指挑起面皮对着月光左右查看了一会,刑风似是有些累,轻轻吸了口气道:“姜真人,这……好像不是人皮吧。”
姜问曦微微颔首:“对,不是人皮。”
姜仙凝一听不是人皮,立时抹了一把泪转过身问姜问曦:“师尊,这难道不是人皮?那若清师侄也未必就遇了不测?”
姜问曦依旧点点头。
“若不是人皮,那是什么?这眉毛都是一根根生在上面的,若清师侄眉间上一点黑痣也都栩栩如生。若是普通面具,定是做不出的。”姜仙凝凑过去,又看了看那块面皮,果真是思思不差,仿若一个双眼空洞的姜若清摊在掌心。
姜问曦微微挪了一步,扶刑风依旧坐在石桌前,自己也在对面落座,略做沉思道:“刑少主可知这面皮为何物?”
刑风点点头,先对刑岳道:“阿岳,这不是姜若清的面皮,你便不要傻愣在那里了,先掌了灯,给姜真人换了茶,便也一起来听听这些日子的事情。”
刑岳听闻这面皮并不是若清的皮,心里便舒服了些,转头一想适才自想是有些丢人,见个面皮险些就要哭了出来,正低着头不知目光如何安放就听到刑风唤自己掌灯,便一迭声的应着去点那机关灯。
这机关灯若是放在平日闲暇之时,点起来也定然是美轮美奂之景色。只见刑岳拿着火折子,在亭子外寻了一处机关,用火折子一点,片片萤火便自那机关处四散飞舞起来。瞬时便在整个凉亭地面画出一幅幻美的图画,又奔跑着沿着亭柱攀爬而上,点燃了亭柱上几盏莹黄的气死风。便又继续迎头而上,爬上亭梁最后在亭顶汇聚成一盏晶如明月的明灯,沿路亭梁上燃起的点点小风灯随微风轻轻摇曳,如繁星般闪烁不定。
亭外机关的另一端,萤火飞扑四散,亦点燃了一片小桥柱头的小灯,一片萤火闪烁,如条条小龙在水中游弋。
这一派梦幻景色,甚是赏心悦目。饶是在此时这紧张悲怆的时刻,姜仙凝也忍不住称赞了几句:“这灯真真是人间不应有,只得天宫寻啊。如此美景,只能是刑岑凌的手笔吧?”
刑岳点了灯,正给姜问曦和刑风泡茶,便随口应道:“如此美妙的景色当然是我做的。本是想着你跟若清若来人间玩时,给你二人看的。谁知……若清却……”说着,便又恹恹的,倒完茶依旧站到刑风身后去了。
姜仙凝虽是感叹这灯的富丽,神奇,但此时此刻却也是无心欣赏,瘪着嘴叹口气道:“唉,当时若是不留若清师侄一人在外面便好了。本是怕他陷到阵中,如此看来,倒不如陷到阵中好,好歹陷到阵中还有的救……”说着便又有些哽咽。
刑风听两人越说越悲伤,便打断二人:“你二人也勿需如此悲观,姜若清也未必已遭遇不测。这面皮并不是人皮所制。既然姜若清在他们手上,剥了他的脸皮做这人皮面具是最方便的,既是不剥,想来便是不想杀了姜若清。”
姜仙凝点点头:“刑少主分析的极是,只是这面皮如此逼真,若不是人皮,是何物竟可做到如此?”
刑风自石桌上拿起面皮,又端详了一下:“此时,我能知晓的江湖做人皮面具的材料有四种,一种是动物皮,以牛皮居多,节日里娃娃们自镇上买的面具多是牛皮晒干后制成。第二种便是纸做的,以水贴在面上,这种面皮乍看很像,只是甚是易破,表情也不大自然,只能远观亦不能反复使用。第三种,便是最像的,却为正道人士所不齿的人皮面具,这种面具自不必讲,逼真仿若真人无二,传说若是戴的久了人皮便会同脸长在一处,真正就变成那个人了,此法太过残忍,多是传说,人间还是难以得见的。
这第四种,便鲜少人知了。我也只是少时听家父讲过,在西域有一种树汁很是粘稠,与水调和于锅中加热,趁温热之时敷于面上,只待水分全部散去只剩树汁时揭下,再着画师绘上此人面上特征,眉眼须发皆由真毛发而制。此法制的面皮活动自如,面部表情栩栩如生,堪称易容之圣品。只是此种树汁稀少,制作方法也颇多秘术。听闻这树汁敷于面上之前要先用猪油在面上细细薄薄的擦上一层,这一层厚不得薄不得,厚了猪油溶于面皮中便不得成型,薄了那面皮便黏在脸上难以揭下。这面皮使用时也颇多禁忌,每日都要以貂油擦拭,保持容貌光鲜。故此这面皮在江湖中便是只闻其名并不能得见。
这假姜若清戴的这块面皮如此逼真,只能是两种材料,人皮或树汁。这块面皮对着月光很是光亮且并不透气,故此并非人皮,那定然是树汁所做。只是……这树汁面皮,刑风也并不了解。姜真人可是知晓?”
姜问曦微微点头:“树汁面皮我也只见过一次,少时随兄长去西域除魔之时见过一个异人,此人可变化多人模样,用的就是西域的树汁面皮。每次可做数张,在表演时一一贴在面上,便可幻化多人面相。只是并不容易脱落,这假若清的面皮虽是看起来像是树汁,却如此不牢靠,想来也并不是成功的树汁面皮。”
众人均是受教,频频点头。
“师尊,假若清既然易容如此厉害,师尊是何时知晓若清师侄不是真人的?”姜仙凝看着姜问曦,眼中依旧流露着悲伤之情。
“自树下初一见时便知是假。”姜问曦目色柔和,并无往日之冷漠。
“师尊是如何知晓的?”姜仙凝仍旧是不解。
“若清虽是平日里稳重老成,甚是识礼,但与你二人在一起时便全无了修养,只知好勇斗狠,争强好胜。但这假若请,眼神闪躲,虽面上一派尊师重道的礼仪,但却只知晓了若清在外的声名,时时审时度势看似知礼却只是面上功夫。况他对你二人也同样重礼仪,便更令人怀疑。凝儿不是也觉出异样了吗?”
姜仙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虽是觉得不对劲,看若清师侄甚是奇怪,但一直想不出因果,若不是师尊质问他,凝儿依旧是不得要领。”
“姜真人若是开始便识得这个若清是假的,为何不早早揭穿他?此时又多过了一天,若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唉……”
刑风一听刑岳在抱怨姜问曦,顿时觉得不妥,便急急打个圆场:“姜真人,阿岳与姜若清情同知己,一时着急才出言不逊,姜真人还是勿怪。”
姜问曦见刑岳愁眉苦脸,想是分外担心姜若清,便微微挂了一丝笑意:“无碍,若清想来并未遇害,也并无何紧急危险之事。”
刑岳急急忙忙道:“姜真人,此话怎讲?”
“在黑雾外树下初遇假若清之时,他虽然脸上戴着若清的面皮,但周身并无死人之气,说明那面皮并非人皮所制。制面皮若要逼真,定是人皮更加逼真且省时省力,不过太过残忍而已。此时这假若清的面皮不选最简便的,却非要选个难做又难保存的树汁面皮,说明他们并不想伤害若清。故此并不需过分担心。”
姜仙凝连连点头:“凝儿就觉得师尊自有定夺。师尊在路上可是试探了假若清几次?”
姜问曦点头道:“凝儿如此聪明,定是看得出来。”
姜仙凝微微歪着头略略沉吟:“凝儿初时也是有些看不懂师尊所为,只是随便顺应师尊所言罢了。直到到得刑少主这七阵流星桥之时,凝儿才能确定师尊是在试探若清师侄。只是并未想到此人是戴着若清师侄的面皮,凝儿还道是若清师侄中了邪术。”边说边低了头,似是有些自责,“凝儿还是大意了,并不能领会师尊之意。”
姜问曦微微侧头,看看姜仙凝:“若非当事之人便是难懂。若清并不知如何入这七阵流星桥。”
姜仙凝忽的睁大眼睛:“师尊让若清师侄带我过桥,但若清师侄并未有异议之时,便完全露了马脚吗?”
姜仙凝见姜问曦微微点头,心中更多了几分自责,在岸边之时假姜若清似是忘了往事而难过,实则是不知如何应对,自己竟还心生怜悯。
“姜小仙也休要自责,姜真人既是初时便看出那姜若清是假冒的,但并未动手,说明姜真人自有打算,便是姜小仙早些领会,怕是姜真人也不会让姜小仙有所动作的。”刑风见姜仙凝脸色有些难看,便出声安慰。
“姜仙凝,我大哥说的甚是,你休要难过,一起救出若清便好。”刑岳缓了缓心神道。
姜仙凝见众人都来安慰自己,便微微笑了一声道:“刑少主毋庸挂怀,凝儿只是有些感叹罢了。还是刑少主继续讲吧。”
刑风点点头,对姜问曦道:“姜真人,那假姜若清临死时可是说了‘佚城’二字?”
姜问曦点头。
刑风脸色微变,思忖片刻,道:“又是‘佚城’。刚才说到你们去破阵之时,清月君曾来过宣武楼,也是说了这佚城之事。”
众人闻听此言都略略一惊。刑风略一停顿,继续道:“清月君此次是破了魔族禁行禁制而来的。魔族想是知晓清月君与我修仙之人关系紧密,在他洞府四周下了禁制,只能在方圆十里行走,若是离的远了便如烈火焚身般疼痛。魔力也会有损。
但此事恐是重大,清月君硬是冲破禁制跑了出来。见到我时讲的便是这佚城。”
刑风似是有些顾忌,讲到此便有些吞吐。姜问曦见刑风如此模样,便开口道:“刑少主,你我二人相识数十载,便是有何传闻也无须挂怀。刑岳和凝儿二人也不用避讳。”
刑风叹了口气,才继续道:“清月君,能入得我宣武楼确是我给了他通行口令。事到如今,刑风到也不在乎传言如何。”说着微微笑了一笑,“还是说那佚城之事,清月君说最近异族确有所动。这佚城便是异族暗中集结之城,已有十余载。初时只是暗中将养小贼,如今似是已成了气候。
清月君怕这异族是要闹什么动作了。要我们定要去这佚城查看一番。只是此城甚是危险,定要小心谨慎。”
“那我们不是一定要去佚城看一看了?”姜仙凝插言道。
“正是,明日凝儿便同为师一起出发。”
“我也要去。”刑岳忽的走出一步,“姜真人,也带上刑岳吧。若清许是就在那城中,若是要救人时,刑岳也可出一份力。”
“刑少主还需得人照看。”姜问曦看一眼刑风。
“姜真人若是不嫌阿岳累赘,便带上他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还有阿川在家照看。阿岳一向与姜若清交好,若是不能去救他,怕是阿岳不能安心。”
姜问曦听刑风如此说,便点一点头,对姜仙凝和刑岳道:“那明日一早你二人便与我一同上路,需得小心谨慎,我们便去那群魔之地瞧上一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口腹之欲
次日清晨,姜仙凝便早早收拾停当随师尊到得宣武楼正堂,刑风也早早起身送二人来到大门前。
今日刑风身体看似又好了不少,一身青色常服宽松的套在略有些瘦弱的身上,略显羸弱之态,但面色却是较昨日更加红润了不少。此时刑风只教刑川跟在身后,并不需他搀扶,一手微微撑着门框,一手自怀中摩挲了一会,拿出一块玉佩。
此玉佩晶莹润透,水头颇足,莹莹碧色中仿若有丝丝流晶滑动,玉佩上以红绳结着细碎珍珠做了挂绳,在阳光下与玉佩交相辉映甚是养眼。
“此乃我邢家密宝,姜真人带上吧。”刑风摊开手掌,玉佩安安静静躺在刑风手中,散发着清冷的微光。
姜问曦看着刑风并未伸手接那玉佩,只清清冷冷的道:“刑少主的宝物还是需得交给刑岳保管比较妥当。”
刑风并未收回手,而是撑着门框又上前一步,把玉佩举到姜仙凝面前:“这宝物并非给姜真人和阿岳的,是要送给姜小仙的。”
姜仙凝愣了一愣,看着刑风:“刑少主因何要送凝儿如此贵重的宝物?”
刑风又举了一下手,见姜仙凝并不敢接,便只得先收回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玉佩道:“此玉佩在佩戴之时可敛去佩戴之人一切气息,只要善于潜藏再收了动作之声,就算是魔尊亲临,便是姜真人也觉察不到。此物平日里无甚用处,若是人在面前却毫无气息,反倒是惹人起疑,但若是用于潜行之时便是大有用场。”
姜仙凝听刑风讲这玉佩的用处,当真是心中有所动,但无功不受禄实是想不出刑岳因何要送自己如此贵重的礼物:“这……刑少主的宝物虽好,只是太过贵重,凝儿却是不敢接。”
刑风笑了一笑,又抬起手举着玉佩:“说到无功不受禄,刑风却是还没来得及讲。若不是姜小仙的丹药,我也不能恢复的如此快,只怕这一身阴气一辈子也除不尽。如此说来,刑风只送个玉佩给姜小仙倒是显得轻贱了些。”
姜仙凝想到那丹药心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丹药是师尊闭关这三年来自己的呕心沥血才攒起来的,本是要给师尊用的。当年魑离说的如此沉重,自己攒了三年,师尊却是一个没吃上,心中一直郁郁难解,有些抱怨刑风。如今刑风却郑重其事的把家中秘宝送给自己,还万分感谢。
见刑风又举起玉佩,姜仙凝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着头,扭扭捏捏的道:“这……其实那丹药……刑少主不用如此……”
刑风见姜仙凝吞吞吐吐,便依旧举着玉佩:“姜小仙一向爽快,今日怎得扭捏起来?”
“凝儿,刑少主一番情谊,你便收下吧,若是过于贵重,你用过再还回来便是。”姜问曦见二人僵持起来,便开口解了围。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便伸手接了玉佩,但心中有愧,便依旧有些扭捏:“那凝儿便先收着,待得自佚城归来之时再归还于刑少主。”
刑风见姜仙凝接了玉佩,便又笑了笑,道:“今日可不像是姜小仙所为。你只管收着便是,我平日里也用不着,若是要用我自当问你要。”
说着,又转头对姜问曦:“姜真人,此去佚城恐怕又是艰险之途,还望姜真人多多保重。况且也不知这佚城确切方位,此一别不知再见几何。只是我这身子怕是还得需个十天半月才能行动自如,姜真人若是寻到了佚城,还是要发个信诀给刑风才好,刑风若是好些了,定是要前去相助。”
姜问曦点头:“刑少主放心养病便好,若是太过凶险姜衍定不会儿戏视之。”
两人正一言一语的嘱托着,只见刑岳自街口赶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清晨空旷的街道上,马蹄哒哒的踏着地面,车轮在地面上轻快的颠簸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刑岳迎着阳光举着马鞭,一溜烟便跑到几人面前。
刑岳勒住缰绳,脸上同这清晨的阳光一般挂着淡淡的笑意:“姜真人,姜仙凝,走吧!我们去救若清!”
这马车并不是普通的棚车,而是方方正正的拉货的马车。姜问曦两人若是要与刑岳同坐这马车,也只能一人与刑岳同坐在前面,一人只能坐在车后。
三人见刑岳赶了辆货车,都是哭笑不得,姜仙凝无奈的笑了几声,道:“刑岑凌,你是要把我当做货物拉着,还是要师尊同我给你押镖呢?”
刑岳却并不调笑,微微皱着眉,一脸正色:“我这马车上装的都是各类法器。此去路途遥远,路上遇不遇到魔物倒是不提也罢。只是这佚城即是魔鬼之城,定然是凶险万分,刑岳这是有备无患。若是用不到,路上扔了也是可以的。但若要用时却找不到,莫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姜仙凝笑着摇摇头:“你带着这许多法器招摇过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带着多少金银财宝,这一路上要招来多少觊觎这车马的贼人?若是知晓了这一车都是法器,那却是更好,我们怕还没有到了佚城,那佚城满城的鬼怪都要知晓我们带着法器来打他们了。”
刑岳想了想,点头道:“如此一想,你说的好像也对。那这一车的法器,就这样全部带了吗?那不是太可惜了?”
姜仙凝看了看刑岳,又转头看看姜问曦:“师尊,这一车法宝便如何是好?”
姜问曦也打量了一番硕大的马车:“凝儿捡些要紧的带着吧。”
姜仙凝称了声“是”便拉着刑岳一起跳上马车,打开了车厢。
车厢才一打开只听姜仙凝轻轻“哇”了一声:“当真是一车法宝呀?”
刑岳有些自豪道:“那是自然,我刑小爷何许人也?办事自是周全的。”
姜仙凝和刑岳自车顶跳入马车厢中,在众多法器中挑挑拣拣,果真是法器众多,眼花缭乱,大多法器也不知是作何用途。姜仙凝捡了些看似要紧的个头比较小的塞进乾坤袖中。
姜仙凝坐在法器堆上又翻了一翻:“只能拿这么多,这一车好东西当真是可惜了。让刑少主收起来,我们下次再用。”
刑岳笑了笑:“你倒是过得仔细,你那乾坤袖里空间虽打,但却放不进个头大的东西,大一些的还是要拿上几件。”边说着刑岳便抖开一个包袱皮,慢慢的又装了一包袱背在背上,最后又在法器堆里翻了几次,挑了几把大阵旗背了,才点点头,“就这样吧,我是再也背不动了。”
姜仙凝无奈一笑:“你背这么多,等下御剑我可是载不动你!”
刑岳无所谓的挥挥手:“我可不怕你家师尊,你若是载不动我,我便叫姜真人载我。反正这法器是能多带些便要多带些才好。”
两人装好法器,便自马车中钻了出来。只见姜仙凝潇潇洒洒的跳到地上,刑岳却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手里提着几面阵旗,好容易爬了出来,那阵旗却又卡在车门处,拽了几拽扯出阵旗,刑岳才自马车上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些都是十分有用的法器,如今能带就带着,路上碍事便扔了也无妨。”
刑风本是见最近刑岳懂事不少,家里家外都是他在撑着,心中有些怜惜,事事不用他求便总是偏袒着些。可是如今一看他如此模样,便嫌弃的摇摇头:“还是恁的模样,阿岳,你便是如此办事的吗?说了会惹人耳目,你还背这样一堆阵旗。怕是这普通老百姓都要以为你是天师,你武功高倒也罢了,若是武功低,怕是找不到佚城便被这路上的鬼怪害死了。”
刑岳狠狠叹口气,从身拔出刚刚插好的阵旗,丢进马车厢,不耐烦的道:“如此,便好了吧?”
刑风懒得再跟他浪费口舌,便对刑川使个眼色,要刑川处理。刑川也不言语,直接走到刑岳面前,一把扯下刑岳身后的包袱抖在地上。
刑岳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收拾半天的包袱,被二哥扯了一地,心中顿时顶了一腔怒气,但却不敢发作,只瞪着个眼道:“二哥,你怎得把我包袱给弄坏了,我可是包了好久的。”
刑川正色道:“我能扯得下来,其他人也能扯得下来,你只捡些要紧的带在身上,其他就不要带了,带多了用不到反而成了拖累。”
刑岳见刑川说的在理,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便只好点点头自地上捡了一些,揣了满满一怀一袖,站起身晃了晃身体,笑道:“这样若是还多,那我便不管,就要赶着马车去了。”
众人见他耍赖,俱都摇摇头,不再管他,刑岳又嘱托了几句,姜问曦便对着刑岳,刑川微一点头,道了声别,便奔着西方驾云而去了。
姜仙凝也急忙忙对二人抱了抱拳,道声‘保重’便也祭出凝仙御剑而行,起身时顺势一拉刑岳手腕,凝仙便带着二人歪歪扭扭的飞上了云头。
一路御剑无话,也不知走了多久,姜仙凝带着刑岳甚是耗费灵力,默默掐了诀,追上姜问曦道:“师尊,飞了这许久,我们可要歇歇再走?”
姜问曦见他二人飞的费力,便指了指下面一个村子道:“便到那村子歇一歇再走吧。”
姜仙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催动凝仙直奔那小村庄,找个无人处收了凝仙飞落地面。姜仙凝深深吸了口气道:“刑岑凌,你可真是重啊。带着你御剑真是虚耗灵力。怕是还没找到佚城,便被你累死了。”
刑岳撇着嘴不服气:“怕是你学艺不精,你说起来也是个地仙,我再重也不过就是一个人,怎得还能把你累成这样?姜真人也是地仙,还带过我和若清两个,也没累成你这样。”
姜仙凝一听,竟被刑岳气笑了:“刑岳,此时若清不在,你便同我斗起嘴来吗?我便是学艺不精,后面的路你自己走着吧,我一个人飞总归不会累。”
刑岳见姜仙凝生气了,便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我这不是看大家都着急活跃一下气氛嘛,若是只说些正经事,这一路上怕是太过压抑。”
姜仙凝想到姜若清还不知去向也不知死活,心中果真压抑起来,叹口气便奔村子走去。
姜问曦早已按落云头在前面不疾不徐的走着,姜仙凝二人跟在姜问曦身后默默不语。渐渐走的近了,只见前面村庄炊烟袅袅,烟霞笼罩,但却是一派死气。
姜仙凝同刑岳对看一眼,甚是觉得惊奇:“这村子,一个人都没有吗?”
姜问曦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刑少主给你的宝物呢?戴上吧。”
姜仙凝自怀中摸出玉佩,挂在脖子上,有些疑惑的道:“师尊,我们是要潜行吗?收敛气息做什么?”
“此地想来离佚城并不远了,这村子颇有些怪异,还是小心为好,休要暴露了身份。”姜问曦嘱托两句,便向村子走去。
“师尊,我若藏了气息,师尊也可隐藏仙气,那刑岑凌怎么办?”
“只说托了我们,要去寻若清的鬼魂便好。”
“这……可是行得通?”姜仙凝有些担心。
“见机行事便好。”姜问曦说着已走进村子里面去了。
刑岳看了看姜仙凝胸前挂的玉佩,顺手拎着看了一眼道:“这玉佩我只见过一次,兄长是送给你了吗?”
姜仙凝点点头:“此物太过贵重,待回去之后还是要还给刑少主的。”
刑岳收回手,撇了撇嘴,脸上挂着一丝不悦:“说什么还回去,既然我兄长说送与你,你只收着便是,你难道是觉得我邢家没有宝物吗?送了还要收回去?”
“并非如此,只是这宝物是你邢家秘宝,怎能随意送人,凝儿无功不受禄,便是收着也是心有不安。还是还回去的好,心里踏实。”
刑岳转头看着姜仙凝,带着一丝笑意:“你先拿着吧,反正这许多年也未见谁用过,若待要用时,我便着兄长要回来,可好?”
姜仙凝也笑道:“刑岑凌,你跟刑少主当真是兄弟,刑少主也是如此说。”
两人聊着天,也跟着姜问曦走进了村子。村中空无一人,甚是空荡,但家家户户都好似正在做饭之时便刚好有些什么急事,慌忙出了门,忘记了封火,也忘记了锅灶。
姜仙凝随便走近一座茅屋,推开门,阵阵饭香飘入鼻腔,姜仙凝顿时觉得有些饿了,但此处怪异,姜仙凝并不敢造次。左右查看了一番,喊了喊人,竟是一片静寂,并无人应答。
姜仙凝退出茅屋,转身对身后的姜问曦和刑岳道:“空无一人!”
刑岳也四处找了找,又转回来也是说‘空无一人’。
但二人均不甘心,又连续找了若干屋舍,均是饭菜做在炉灶之上,冒着香喷喷的白烟,却是找不到屋舍的主人。
二人找了一会,便又回到姜问曦身边,姜仙凝摇摇头:“师尊,这一村人都好似做着饭便跑了。每家都是香气扑鼻却不见人迹。”
“难道是看到我们来了,村里人都藏起来了?”刑岳也走过来在一旁嘟囔着。
姜仙凝点点头:“这倒是很有可能,许是这村里人被什么怪物迫害过,见我们走来心里害怕,便全都躲起来了吧。”
“四周并未有生人之气。”姜问曦四处感受了一番,并未觉出有人气,若只是普通村民,便是藏起来也不会完全收敛气息,“若是有人也非常人,需得小心为上。”
三人在村子里慢慢行走,四周屋舍仿佛全都准备好了饭菜,喷着香浓的热气,等着三人进去品尝。
姜仙凝越走越饿,悄悄摸了摸肚子,道:“师尊,这饭菜可是能吃?”
姜问曦并未回身,淡淡道了句:“不知。”
刑岳在旁边插嘴道:“姜仙凝,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怎么还惦记着吃?我都还没有饿成什么样。”
姜仙凝撅着小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蛋微微泛红:“这每间屋子都飘着饭香,一路走来,也不知怎得,竟是越闻越饿。平日里除了有些馋,几天不吃不喝也算不得什么,今天却是饿得紧,难道这饭香里下了咒?”
姜问曦依旧在前面淡淡说了一句:“并未。”
刑岳忽的险些笑出声来,强行忍了忍,也一本正经的对姜仙凝道:“姜仙凝,明明是你自己馋。却因何说别人在饭菜里下咒?”
姜仙凝狠狠瞪了刑岳一眼,低下头默默行走,不去想那饭香。奈何,肚子却是不争气,竟然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竟然是更加的饿了。
姜仙凝心中也是奇怪,想来自己已是可以辟谷,并不应该再觉得如此饥饿,何况刑岳并不懂辟谷之术,就算是会一些忍饿的功法,也断然比不得辟谷之术,并不会只自己如此丢人。
姜仙凝想了想,疑惑得道:“师尊,刑岑凌,你二人当真一点不饿?”
刑岳摸了摸肚子,点点头道:“饿到也是饿了,但还能忍。”
姜问曦在前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二人:“我们进屋去看看吧。”
三人随便找了间干净的屋舍,姜问曦在院子里坐了。姜仙凝和刑岳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又到处找寻了一番,依旧是只有饭菜没有人烟。
姜仙凝揭开灶上大锅的盖子,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只见锅里放着些水,水面上架着个篦子,篦子上摆着六只碗,每个碗里都盛着不同的肉,正热气腾腾的冒着白雾。
姜仙凝顿时食指大动,也顾不得许多,把锅盖放在灶台边上,便伸手端锅里的肉碗。肉碗有些烫手,姜仙凝一边吹着热气一边用两手掐着碗边,一路小跑着端到院中小桌上。不多时,小桌上便摆满了吃食。
姜仙凝在小桌边坐下,偷眼看看姜问曦:“师尊,这食物可有问题?”
姜问曦微微摇了摇头:“并未下咒,也不像有毒。但甚是古怪,凝儿可是想吃?”
姜仙凝看了看桌上的美味,似是有些不受控制,只想立刻把这满桌的食物塞进嘴里品尝品尝。便对姜问曦点点头道:“凝儿许是饿了,看着食物甚是好吃,若是没下咒也没有毒,那凝儿便要吃了。”
姜问曦并未反对,也并未赞同,只淡淡的看着这一桌食物,虽是看不出有何问题,但心中总觉不太踏实,但见姜仙凝如此饿了,想来也就是普通食物罢了,吃也就吃吧。
姜仙凝见师尊并未出言阻止,便招呼刑岳也一起来吃。刑岳本还在屋舍四周到处寻找,见姜仙凝摆了一桌美食,也是兴高采烈,在桌边坐下,两人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人说只有面对美食时,才是真正的心情愉悦。姜问曦见两人一路上都是死气沉沉,除了斗几句嘴便总是冷着脸郁郁寡欢。此时两人却是吃的开心精神焕发,兴致勃勃的聊着此前的精魔八狱阵。姜问曦脸上也微微挂了些许笑意。
两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靠在小桌上。
姜仙凝拍拍肚子,心满意足的道:“这顿饭吃的可真是香啊。回头想想,好像从下山开始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好容易在宣武楼歇了歇脚,却没吃饭。”
说着又转头对刑岳道:“刑岳,这可就是你邢家待客不周了。”
刑岳也是吃的舒服,笑呵呵的道:“我可是吃了的。姜真人又不喜吃食,你若是饿了,只管去厨房找吃的,你在四象宗都找过,在我邢家却拘谨起来吗?偏生自己便没想起来,饿了一天怨得谁?”
姜仙凝点点头:“倒也是,这些天一直担心若清师侄,并未觉得饿。如今入了这熟饭村,走到哪都是饭香扑鼻,才真真觉得饿了不知多久。”
姜仙凝忽的似是想起什么,对姜问曦道:“师尊,我们走的方向可是对的?若是一路乱飞,这偌大的世界,只找一座城,想来甚是难找。”
“应是对的,此前为师同刑少主分析过,那面皮是西域特有且用的不甚精,想来便是当地人所制,若是外人请了出山的高人,定不会是个技艺不精的人。”
“师尊说的甚是,飞了这许久,前面便是西域,若是能遇到什么人问问路就好了。”
刑岳也点点头,起身便收拾桌上碗筷便对姜仙凝道:“如此我们便帮这家人收拾好碗筷,留些饭食钱,就速速起身吧,前面找个路人问问佚城方向。也好快些救了若清。”
姜仙凝甚是赞同,也起身一起收拾。不多时全部收拾完毕,姜问曦自怀中摸了几个铜钱放在小桌上,便带着二人起身向院外走去。
才一起身,便听到有个尖锐但悦耳的女声道:“何人大胆,却偷敢吃我家饭食?”
姜仙凝闻听此言,吓了一跳,忙对着声音方向道:“屋主人误会了,我几人实在找不到屋主人,实在饿得不行,虽是吃了,但留了铜钱在桌上。”
那声音冷哼一声:“哼,你想怎样便怎样嘛?只要吃了我的饭食,便要留下命来。”
刑岳一听,便要起身应战。
只听那声音又道:“坐下。”
却见,只有姜问曦还站在原地,姜仙凝二人顿觉四肢不受控制,身体僵硬的在桌前坐下,干瞪着眼睛,便动弹不得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误入苗疆(1)
姜仙凝和刑岳吃了村中一户农家屋舍里的饭食,心满意足的洗好碗筷,留下银两,准备到前面寻个有人的去处,打听一下佚城的方位。
谁知才要起身,一个尖锐但却悦耳的女声喝住了几人:“尔等何人,竟敢偷吃我家饭食?”
姜仙凝急忙道:“屋主人误会了,我们喊了许久却找不到屋主人,因肚中饥饿便才私自吃了,不过我们也留了银两在桌上,并不是偷吃了饭食。”
那屋主人却好似并不领情,也并未想放过三人,继续高声道:“哼,你想怎样便要怎样嘛?你想给我银两,我还未必想要!我家这饭食你若是吃了,便要留下命来!”
刑岳闻听屋主人之言,立时站起身来,准备应战。姜仙凝也跟着站了起来。
才一起身,只听那女声尖声一喝:“坐下!”
姜仙凝便顿觉全身僵硬,四肢立时不受控制,硬挺挺的便又坐在了石凳上,不得动弹。斜眼四周看看,刑岳也同自己一般坐在石凳上似乎想要挣扎却如同被敷了手脚,只有干瞪眼的份。
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这饭食中果真还是下了毒,
只有姜问曦还好端端的站在地上,转身对着女声传来的方向,清冷却不失礼仪的道:“屋主人既然来了,便出来相见,如有何误会,当面讲清便好。”
“当面讲清?”屋主人轻蔑的声音又再响起,“讲来讲去不也是吃了我的饭食,若是吃了便要留命,不留也行,那便听我号令为我所用,也是可以的。”语毕又冷笑几声。
姜问曦微微沉吟,抬头对着声音方向道:“还是请屋主人现身一聊吧,也许未必要非要争斗。”
屋主人沉默了一会,多少温柔了一些:“你觉得,你不吃我家饭食便不会被我控制吗?”
姜问曦并未回答,轻轻转身,换了个方向。
“呵呵,”屋主人轻快的笑了一声,“我说因何觉不出你气息,原来是个高手。只是……你这武功用来对付你两个徒弟怎么样呢?”
话音一落,姜仙凝只觉自己身体仿佛背叛了大脑,丝毫不听自己指令,站起身便奔姜问曦打去,身边刑岳也是龇牙咧嘴,表情怪异的对姜问曦出了手。
刑岳一边比划着诡异的招式,一边喊叫:“女魔头,你用了什么巫术抢了我身体?你休要猖狂,等老子拿回身体自当同你没完。”
只是嘴里骂着,但身体断然是不受控制,招招诡异,变化无穷不断的奔姜问曦要害攻去。
耳畔突然传来屋主人银铃般的笑声,似是听到什么分外好笑之事,‘咯咯咯’笑着停不下来,甚是悦耳。笑了许久,似是有些气短,屋主人便停下笑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今天倒是十分开心,你说话我真是爱听。一般人像你这样都是跪下求饶,你却还心存侥幸要等到拿回身体来找我算账。那我就真心等着你,你如果拿得回你的身体,我就随你处置。”
刑岳虽身体不受控制,但嘴上却是不会认输,便也接着叫道:“好,你说话可是算话?你若拿回身体,你什么都听我的?让你嫁我你也同意?”
“放肆,”只听屋主人一声厉喝,紧接着‘啪’的一声,刑岳抽个空当收回一只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刑岳被自己打的眼冒金星,忿忿的道:“你作甚打我?”
“满嘴胡言,轻浮造次,不该打?”屋主人虽是责骂,但言语中带着几分娇嗔。
刑岳一脸无奈,叹口气道:“话是你说的,随我处置,我只是顺着你提了个问题,怎么就满嘴胡言了?难道你是信口胡说的吗?再说,你不嫁便不嫁,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我是要娶姜仙凝的,你若是真的输了想要嫁我,我也不会同意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只听又是‘啪’的一声,刑岳一抬手,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这一掌打的更重,半边脸顿时又红又肿。
姜仙凝见状,转头对刑岳道:“刑岑凌,你可真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调戏小娘子。你若真有余力,便把自己身子夺回来,也省得我师尊为难。”
刑岳肿着半边脸,一脸无辜:“姜仙凝你可不要冤枉我,我不过随她之言,问了个问题,我可没有调戏她,有你在我哪能看上别家姑娘,况且这屋主人咱们也没见到,没准一现身是个麻子脸,塌鼻梁,蛤蟆口也说不定。我哪来心情调戏她,只是我这身子我实在是……控制……”
话道一半,又听‘啪’的响亮一声,刑岳脸上火辣辣生疼,顿时恼火起来,肿着一张嘴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巫婆,打人打上瘾了吗?我若是拿回我身子,定叫你不得好死,还说什么嫁不嫁的,你便是现身之时貌若天仙也没人要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
又听‘啪’的声响,刑岳骂的更加起劲:“你尽管打,反正自己也打不死自己,有你好看的,毒妇,你捉住你定叫你碎尸万段。”
……
只听啪啪声响不断,刑岳骂声也不断。但两人手脚都未停下,不断出招攻击姜问曦。姜问曦因着怕伤着两人,只能不断躲闪拆招,并不敢真正接招,也不敢出招打二人。一来二去僵持了一两个时辰,刑岳仍旧一张脸被自己打的好似猪头,嘴里骂声也含混不清。身体虽然仍旧不受控制,但姜仙凝二人体力明显不支,即便是不用自己费力出手,也依旧觉得疲惫不堪,好似随时都会倒地不起。
打着打着,姜问曦突然停顿了一瞬,只一个空隙,姜仙凝二人便同时发招,一人一边捉住了姜问曦两条手臂,向后一转,姜问曦倒也不甚挣扎,任他二人扭住自己。
姜仙凝却急的大叫:“师尊,师尊!”
但姜问曦好似没有听到,依旧任凭二人捉住手臂,用力一压,便坐在了院中石凳之上。
姜仙凝已急的满眼泛泪,颤着声音喊道:“师尊,师尊这是怎么了?也被那妖女控制了吗?师尊你休要怕伤了凝儿,倒是推开凝儿呀!师尊!师尊!”
但姜问曦任凭姜仙凝如何叫喊,依旧直直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刑岳也嘟哝着叹了口气,含混不清的道:“姜仙凝你也别喊了,怕是姜真人也着了道,不然就凭我俩怎么捉得住姜真人?我就说要带着那一箱子法器嘛,你们嫌我招摇,现在倒好,还没找到佚城便全被人捉住了。”
姜仙凝瞪了刑岳一眼:“你嘴都肿成如此模样,还有心情胡说八道。你便带着那一车法器,如今身体都不受控制,如何去拿?与其在这唠叨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拿回身体。”
“怎么拿?姜真人都被控了,我俩如何能拿?”
“那就甘为鱼肉了吗?”
“我也在想办法,但是不知这妖女是如何控的我们,这办法如何想呀?”
“不然我俩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也不是不可以,就怕咬舌自尽了这身子也死不了,到更是容易操纵了。”
“那你说怎么办?如今唯一能用的只有这张嘴。”姜仙凝心里着急,却也是束手无措。
刑岳又咕噜咕噜的说道:“静观其变吧,这嘴也只能朝她吐口水,不然就是骂她,你看哪个能伤了她?要不你也骂一会,被她打成我这般模样,也还算尽了一份心意。”
……
两人言来语往,说来说去也尽都是些废话,最后仍旧是押着姜问曦,三人一动不动只等着屋主人处罚。
忽的一阵药香飘过,一个女子站在院中。
姜仙凝定睛观看,这女子大概十四五岁,面庞白皙圆润,又略有些棱角,两条浓眉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俊俏中透着几分犀利。高鼻梁厚嘴唇。头上戴着黑布包头巾,身穿圆领窄袖短襟上衣,腰间系一条宽腰短围裙,下身阔腿裤,脚踩黑布鞋。腰间,鞋面,领口,袖口,裤口俱都绣着蓝底红花。项上戴着银项圈,圈上镂空雕花边上挂着银质小铃铛,手腕脚腕都戴着银镯,镯上亦有铃铛。手中拎着一根乌黑木棍,此时面上正挂着一幅揶揄的笑容,俏皮中带着几分英气。
若不是下手阴损歹毒,姜仙凝真是难以将面前这伶俐俏皮的小姑娘同那下毒的妖女联系在一起。
“你三人可还有什么遗言?”小女孩微微扬着头,甚是神奇。
“便是有遗言,你还能帮我送达不成?”刑岳瞪了女孩一眼,咕噜着想损她几句。
“不送!”女孩答的干净利落。
“那你还问什么?看你小姑娘长得挺俊俏,怎知是个心肠歹毒,背后下毒的妖女。你即是不送,还有什么可问的?”
小姑娘又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只是想问问,并不想帮你送什么遗言遗愿。而且,我也没有给你背后下毒,我家的饭,可是你们自己吃的,我又没逼你们。再说,饭里面也没有毒,下毒那么幼稚的事,不要安在我身上丢人。我给你们吃的东西,可是我花费了心血养的呢?”
姜仙凝听小女孩此言,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胃中翻涌作呕。但苦于身体并不受自己所控,便也只能咧一咧嘴,轻轻‘呸’了两口。
小姑娘又笑了起来,指着姜仙凝道:“你可是猜到什么了?说来听听,说对了我便把头还给你,怎么样?”
姜仙凝忍了忍心中想吐的念头,瞪着女孩道:“你可是给我们吃了蛊虫?”
“蛊虫?”刑岳心中一惊。
“算你聪明。我说话算话,头还给你,随便动吧。”
姜仙凝冷哼一声,并不愿理她。
“你当真给我们吃了蛊虫?”刑岳心中也有些恼,“你懂得炼制蛊虫,那你是魔族?”
第一百二十三章误入苗疆(2)
“魔族?”女孩又笑起来,“魔族那破蛊虫怎能与我相比?十分之一也不如,哼。”说完翻个白眼,脸上满是不屑。
“妖女,你控了我们身体,你倒是把我师尊如何了?我师尊没吃你东西,你因何还要下毒手?”
“谁让他护着你?”女孩噘着嘴,蛮不讲理,“他虽没有吃我的东西,但是我依旧有办法控制他,你们进村的时候闻到这饭香是不是非常饿呀?那也是我用的小手段而已。”
“你这人倒真是狠毒,我说为何一看到这饭菜就忍不住想吃,原来是你在背后下的黑手。”刑岳瞪了女孩一眼,“阴损,恶毒。”
“你!”女孩一瞪眼,微微动了动手中乌木棍。只听‘啪’的一声刑岳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哎!你够了吧,你要杀便杀,因何要羞辱人?不过是吃了你一口饭菜,又不是没给钱,你便如此恶毒想要杀我们,你要杀便杀,总打他作甚。刑岳平日里最爱他这皮相,你把他打成如此模样,还不如痛痛快快杀了他好。看你年纪轻轻,长得也不错,怎么净用些下流手段,有本事当面打过。不然要杀便杀,别总折辱人。”姜仙凝见刑岳被打的鼻血直流,心中替刑岳愤怒起来。
“哼,我的手段就是如此,我生下来就是用这手段,就是你不吃我的饭,我也有办法操控你。你看,你师傅不是也被我控制了?你想跟我当面打过,我这不就在你面前,你要打尽管打。是你当面不打,还要怪我吗?”女孩走近了一些,站在姜仙凝面前一脸挑衅。
“姜仙凝,她比你口齿还要伶俐,这回连嘴上都赢不了了。”刑岳流着鼻血,满脸肿胀,看起来甚是滑稽。
姜仙凝瞥了刑岳一眼,若是平日里定是要笑上他一番,但此时只觉心中郁郁难平。若清师侄还没寻到去向,如今刑岳又被打成这样,师尊也着了道动弹不得,想来用不多时怕是连性命也都难保了。想到此,姜仙凝竟噘着嘴流下一串眼泪。
刑岳斜了斜眼,见姜仙凝竟然哭了起来,顿时心疼不已,带着几分撒娇轻轻嘟哝道:“姜仙凝……你别哭呀……你是为了我难过吗?你竟然为了我哭呀?那我刑岳死而无憾了……”
姜仙凝突然歪过头来,脸上挂着泪,狠狠剜了刑岳一个眼刀:“你闭嘴,谁是为了你哭?我是心疼若清师侄,都不知道在哪,没准还等着我们去救,我们却要死在此处了。”
对面女孩见姜仙凝竟哭了起来,便更加走上前来,仔仔细细盯着姜仙凝的脸打量了一会,又伸手捏住姜仙凝的下巴端详着。
刑岳眼见女孩要对姜仙凝下手,急的大叫:“妖女,有本事你冲我来,放开她!”
女孩并不理他,依旧看了一会,笑笑道:“你长得到真是好看,难怪他说喜欢你要娶你呢,只可惜是个男的,还这样娇气,竟然还哭。我族里女子都没这般娇弱,真是矫情。”
说着放开姜仙凝的下巴,转身又想退回去。
女孩一转身的瞬间,姜仙凝只觉按着姜问曦的手一松,姜问曦的两只手臂,已从两人手中轻松脱出。女孩似是也感觉到什么,便要转头察看,才有所动,只见姜问曦身影一闪,手微微一抬,女孩便被捆了结实。姜问曦又一抬手,打掉了女孩手中木棍,再抬手,一只果子不知何时已落入姜问曦手中,瞬间塞进女孩口中。
做完一切,姜问曦才转身察看姜仙凝二人。姜问曦拿起姜仙凝手腕,打一丝灵气入姜仙凝体内,仔细探查了一番。少许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又转身查看了一次刑岳,依旧是微微摇头收了灵气。
姜问曦把二人扶到石桌旁坐下,又转身站在女孩面前,冷冷道:“我并不想伤你,你放了他二人,我放了你,可好?”
女孩睁着大眼,眼中满是不解,挣扎了几下,果真动弹不得,便不得已的点点头。
姜仙凝晃了晃神,见师尊无恙,此时情势已然逆转,便瞬间收了泪水开心起来:“师尊,你没事了?吓死凝儿了。”
姜问曦转头看一看姜仙凝,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凝儿休要哭了。”
姜仙凝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又对那女孩道:“你也不用挣扎了,我师尊捆你那绳子是锁魂丝,捆住的并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魂魄。你就是想要灵魂出窍都是不行的。”
刑岳也在一旁帮腔:“对哦,我说呢,就凭你这三脚猫的伎俩就能捉住姜真人,这也太奇怪了。如今你也不能动了,怎样?赶紧放了我们,不然有你好看!”
女孩眼中带着一丝恐惧,看看三人,口中呜呜了几声,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姜问曦又对女孩道:“我把你口中果子拿出来,我们来谈一谈,可好?”
女孩又点点头。
姜问曦微微抬手,一道灵气飞出,女孩口中的果子飞了出去。
女孩嘴里一时没了果子阻塞,顿觉一股冷气扑进喉咙,狠狠咳了几声,抬起头来:“你……你为何还能动?”
未待姜问曦回答,刑岳在旁边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点阴损的功法,就能伤到姜真人,姜真人怕是故意被你捉住的,你竟还如此自傲,真是可笑。”
女孩瞪着刑岳,气的鼻中喷气,口里忿忿的念了些什么。刑岳便又抬起手,‘啪’的一掌打在自己脸上。
“你……你这恶女!”刑岳心中也是有气,又骂了起来。
待刑岳又举起手时,姜问曦一甩手,一颗果子又塞入女孩口中,堵了个严实。姜问曦并不说话,转身也坐在石桌前。几人就这样静静相对,谁也不出一声。
坐了许久,姜问曦悠悠道:“你可真心要谈?”
女孩点点头。
“他二人若再有何动作,你,连同躲在暗处的你的族人,我便不再姑息!”姜问曦说的优雅,但姜仙凝心中却微微一紧。如此狠厉的话语,姜问曦是从未曾说过的,不知今日是真的失了耐心,还是为救若清而心急。
女孩眼中有些惶恐,依旧用力的点了点头。
姜问曦一抬手,依旧除了她口中果子,道:“我且问你,她二人蛊毒如何解除?”
女孩眼睛转了转,并未开口。
“你若不想谈,我也懒怠再问,只是他二人我救不得,你的族人你也救不得。这也算得公平。”
女孩又转了转眼珠,开口道:“你如何知道我有族人?”
刑岳接口道:“许是你不识得姜真人,这方圆十里有片树叶落地,姜真人也能感觉到,何况一群大活人。”
“能察觉?那还吃我的饭食?”女孩有些疑惑,“你不要骗我。”
“初时并未察觉,他二人吃了你饭食我才察觉的。”姜问曦依旧冷冷的答道。
女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说的通,起初我们都隐在水中,看你们吃了饭才出来捉你们的。”
“姜真人已经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答我们的问题了。”刑岳盯着女孩,没好气的道。
“行,你要问便问,不是我族里秘密,我就告诉你。”
“爽快!早如此,也省得打这一番,好好说话多好!”刑岳点点头又转向姜问曦,“姜真人,可有要问得?”
“你是苗人?”姜问曦道。
“正是!”女孩微微扬了扬下颌,多少有些自豪。
“他二人蛊虫如何解?”
女孩沉吟一下,扁了扁嘴道:“要除了体内蛊虫就有些麻烦,简单些就把母虫弄死,也就无法操控他们体内的蛊虫。”女孩转转眼珠,想了想,“这样也算解除了吧?”
姜问曦伸出手到女孩面前:“母虫。”
“你捆着我,我怎么拿母虫出来?”
姜问曦并不理她,一伸手,自女孩腰间拿出一串小瓶子一一查看。
女孩一见姜问曦拿了她的瓶子,顿时瞪起了眼,慌忙叫道:“哎,你怎么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我告诉你是哪个瓶子,你不要弄坏我的虫子。”
姜问曦转头,把一组瓶子举到女孩面前,冷冷看着女孩,并无一丝表情。
女孩看了看姜问曦,皱皱眉头,最后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就是那个,发红的那个。你要拍死就拍死吧。要是不怕麻烦,用上几天也能自他们体内钓出蛊虫。”
“你就不能让母虫叫出子虫吗?你不是说谎骗我们吧?”刑岳插嘴道。
“没有骗你,那种蛊的母虫要放在自己体内,若是弄不好会被母虫反噬的。只有你们不懂的外行才去炼那种蛊虫。那种母虫在体内,对宿主要求很高,如果不小心蛊虫强大了,是有可能把宿主吃掉令宿主变成行尸走肉的。”
姜问曦没有犹豫,使了个法术,瓶子里微微发红的那只虫子瞬间粉身碎骨,喷了几滴血在瓶壁。
母虫死的瞬间,姜仙凝便自小桌前起身,一步跨到女孩身前,抬手便给了女孩一巴掌。
女孩被打的发蒙,带着哭腔道:“我都跟你们好好谈了,怎么你还打我?”
姜仙凝并不领情,厉声道:“你这丫头太没教养,我今天就先教育教育你,再说什么谈谈。”语毕抬手又要打。
女孩歪头闭着眼大叫:“你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呀!你们问什么我都说还不行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九寨苗疆(1)
姜仙凝打了苗疆女孩一巴掌,女孩疼的大叫:“你别打了,别打了,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姜仙凝并不领情,抬手还是要打,但举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转头,竟是姜问曦拉住了姜仙凝手腕。
姜仙凝噘着嘴瞪着眼,对姜问曦道:“师尊,这丫头又狡猾又刁蛮,让凝儿教训教训她!”
姜问曦拉下姜仙凝的手,柔声道:“凝儿休要造次,她愿说便好,此时不宜结仇。”
姜仙凝气呼呼的噘了噘嘴,一转身退到姜问曦身后。
姜问曦转身收了刑岳身上的锁魂丝,见刑岳除了脸颊红肿之外也无甚大碍,便转头继续问那女孩:“你为何要害我三人?”
女孩睁着大眼充满了好奇,看似有些天真:“我没想害你们呀!”
“胡说,你没害我们,刑岳会变成这样?还口口声声要我们留下性命?”姜仙凝在姜问曦身后质问道。
女孩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吓吓你们,给你们点教训,让你们快些离开而已。”
“吓吓?便把刑岳吓成如此模样?”
女孩又转头看看刑岳忍了忍笑意:“他……是个例外,谁让他跟我斗嘴,还骂我。”
姜仙凝听到此处,斜眼瞥一瞥刑岳,悄声道:“果真还是因为你这张嘴。”
刑岳捂着脸,假意瞪姜仙凝一眼,没敢接话。
姜问曦沉吟了片刻,略微放柔了一些语调:“我解开锁魂丝,你可还要使诈?”
女孩道:“如今看你们好像也不是坏人,我不使诈,你放开我,想问什么,能说的我告诉你们就是了,只要你们快些走就好。”
姜问曦果真收了锁魂丝,冷冷的盯着女孩,若女孩稍有所动,只怕出手的便不是锁魂丝而是正英了。
女孩动了动肩膀,又揉了揉双臂,大咧咧的走到石桌前,找个空位坐下,左右看了看三人,待看到刑岳时终是忍不住,一股气息自鼻孔喷出。
刑岳揉着肿脸,面色难看:“你笑什么?若不是姜真人说不让打你,我管你什么女子不女子,定然也要打得你鼻青脸肿。”
女孩并不生气,而是对着刑岳微微一笑:“若不是你师傅,你也打不过我,只有被我打的份。”
“你……若不是你使诈用蛊虫,又怎么会占了上风?我们名门正派人士,从不做偷偷摸摸之事,你要说赢我,便同我打过才算。”刑岳肿着嘴,说话有些含糊,眼睛也小了不少,只是此时依旧看得出他眼中的怒意。
女孩依旧不以为然,翻个白眼:“我族人自古就是用蛊,便是见到喜欢的男子也可以用蛊虫带回家中结亲。我们不喜欢打打杀杀,按照你的说法打斗,我倒是觉得野蛮。”
刑岳觉得女孩这是胡搅蛮缠,指着女孩道:“你……一派胡言……”
姜问曦抬了下手,止住刑岳的话头。
姜仙凝见他二人吵起来没完,师尊定是还有许多话要问才出手制止,便用脚踢了踢刑岳的脚,轻声道:“刑岑凌,你闭嘴吧。正事都还没问,你斗什么嘴。如今被人家打成这样,还好意思说……”
刑岳果真闭了嘴,姜问曦便继续问道:“你们把这村子做成蛊阵,可是为了对付恶人?”
女孩点点头:“我就是看你们想是外地人,也不懂什么,才坐下来跟你们聊一聊的。不然就算你捉住了我,以我族人相要挟,我还是有办法至少跟你同归于尽的。”
“你们村子里此前可是来过恶人?”姜问曦并不同女孩做争辩,只管问自己想问的。
女孩又点头:“近些年总是有些妖魔鬼怪来村子里骚扰。有些只偷些饭菜或鸡鸭类的活物。有些厉害的还要抓我村里人。”
“抓去哪里?抓了做什么?”姜仙凝插嘴道。
女孩摇摇头:“不知道,追过几次,连追的人都不见了。最后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被抓走。”
“我们进村之前你们就知道了吗?”
女孩听姜仙凝问了这个问题,突然脸上一片骄傲之色:“那是当然,如今我们这个村子是个大的蛊阵。你们还没到村口,我们就已经知道了。看你们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就以为你们也是妖魔鬼怪那些,我们就都躲了起来,等你们吃了我的蛊虫再出来打你们。”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到了村口的?”姜仙凝见女孩说的稀奇,便也来了兴致。
“就是蛊虫啊。我们苗寨的蛊虫可不像你们中原或魔族养的蛊虫,又没用又恶心。”说着在身上摸了摸,又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姜仙凝一见她拿瓶子,立刻便自座位上跳起,祭出了凝仙。
女孩举着瓶子,对姜仙凝笑了笑:“你别害怕,虽然你刚才打了我一巴掌,但我说了不害你们便不害你们,这个母虫是外面放风的虫子用的。”
姜仙凝凑过头去,对着瓶子仔细看了一看,瓶子里的母虫色彩斑斓,生着一对透明的翅膀,肚子微微泛着红光,甚是好看。
看了一会,姜仙凝抬头对女孩道:“这虫子真是好看,若蛊虫都是这般长相,我都想养一只了。”
女孩笑了笑:“你还是第一个夸我蛊虫漂亮的人,那……等你走的时候,我就送你一只,见到你喜欢的女子,就偷偷给她吃了,管保叫她爱上你。”说完沾沾自喜的扬了扬下颌。
“喜欢的女子?”还未等姜仙凝说什么,刑岳就插进嘴来,“她只有喜欢的相公,哪有喜欢的女子?”
女孩点点头,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刚才你说想娶他,你们俩是那个……你们中原人说的断什么?”
刑岳一听女孩似是理解错了,也顾不得脸疼,咧着嘴便叫起来:“不是,不是,你可不要乱说,不是那个断什么,她是女子,只不过穿了男装而已。”
女孩忽的转过头,对着姜仙凝的脸又看了一番,点点头道:“这便对了,长得如此好看,又爱哭,还夸我蛊虫漂亮。就应该是个女子才对。若是男的那也太过阴柔了。”
边说着便往姜仙凝身边凑了凑:“那我就更放心了,长这么漂亮的女子,应该心眼也不坏。说吧,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告诉你。”
姜仙凝见女孩一副亲热相,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敌意。此时只是一派天真烂漫,心里的厌恶之情也瞬间散去,也对女孩回报一笑:“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你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女孩乖巧的道:“我叫水当香,按你们中原的习俗叫我阿水便好。我今年十四岁,前天才过的生辰。你呢?”
“我叫姜仙凝,虚长你几岁,今年十九。”
女孩向前一跳,拉起姜仙凝的手:“那我就叫你姜姐姐?”
姜仙凝看着忽然熟络起来的阿水,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你这名字可真是怪,你是姓水吗?”刑岳见她二人突然亲热起来,便也遣散了心中郁闷之气,也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吧。
阿水转头看看刑岳,脸上有些羞赧之色,去怀中摸了一个瓷瓶塞到刑岳手里:“我……有点调皮,打了你,这是我苗家上好的跌打药,你擦上不过一两个时辰就会恢复了。”
刑岳接过小瓶,对阿水摆了摆手:“算了,也就当不打不相识吧。我叫刑岳字岑凌,以后便都是朋友,你若是到中原,我们就带你游玩。”
阿水点点头,轻轻叫了声:“岑凌哥哥,”脸色微红的一瞬,便转了话题,“我们苗家的名字同你们中原不同,你们中原的名字姓在前面,名在后面。我们苗家姓在后面,比如我的名字是水,我父亲的名字是当,我家姓香,所以我叫水当香。你们叫我阿水却不能叫我阿香。”
几人都点点头,姜仙凝又道:“阿水,你再说说你的蛊虫,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姜姐姐,刚才你看的那只母虫,孵化了上千只子虫,都是有翅膀会飞的,村外树梢枝头,到处都是子虫,一有动静我就能知道。所以你们才一落地我就知道了,而且知道你们是从天上落下来的。”
姜仙凝点头称赞:“倒是厉害。后来我们进了村子你们便躲起来了吗?”
“正是,我们知道有外人进了村子,便都躲进村头的小河里面了。那河水也下了蛊,一旦躲进去,就是神仙来了也发现不了。姜姐姐的师傅不是也没发现我们?”
姜仙凝又点一点头,继续问道:“我自从进了村子就分外嘴馋,一见到你们这些屋里的饭菜便饥饿难耐,口水横流,也是你下的蛊?”
阿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对啊,”边说着又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口中念个咒语,便有几只小黑虫飞进了瓶中,“姜姐姐不说我差点忘了,这小虫还爬在你身上。只要它爬上去,你闻见我家饭食就走不动路。这饭里水里全都有蛊虫,你吃了我就能控制你的身体。后面你们都知道了嘛。”
姜仙凝依旧点了点头:“你们用这法子可赶走了妖魔鬼怪?”
阿水甚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当然赶走了,这可是我的功劳,只要是我阿水养的蛊虫,任凭什么妖魔鬼怪吃了,都要听我号令。只要我手中母虫不死,他就算心中不服,再来几次我都能控制他身子,让他自己走出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九寨苗疆(2)
姜仙凝想了想,又问:“那你这一个母虫能控制多少子虫?”
“我阿水的话,就想要多少有多少。”
“从前控制那些妖魔的母虫,可还在?”姜仙凝想着,要是阿水有那些妖魔体内的母虫,便要来带在身上,到佚城时或许能用的上。
谁知阿水一眨眼,道:“刚刚被姜姐姐的师傅捏死了。”
姜仙凝一听顿时哭笑不得:“你能控制那么多妖魔的母虫,就这么轻易的交给我师尊,让他捏死了?”
阿水依旧不以为然:“姜姐姐不要急,那些妖魔不敢再来了,就是来了不吃我家饭菜,我一样有办法把蛊虫弄到它身上。”
姜仙凝看看师尊,姜问曦也正在看她,姜仙凝对师尊微微耸了耸肩,姜问曦眼中似是带了几分笑意,又别过目光看村子的小路去了。
师尊眼中分明闪过一丝笑意,姜仙凝心中不解,师尊因何事而笑,但母虫没了,一切便又要重头开始。姜仙凝暗暗叹口气,心道,这可真是被自己打了一手好牌。摇摇头,又问阿水:“阿水,你可知道佚城?”
阿水微微一愣:“你们是要去佚城?”
“你知道佚城?”刑岳急忙发问,三人都看向阿水。
“自然知道,我说的那些妖魔鬼怪就是佚城来的。佚城里面都是魔物,你们要去那干什么?”说着又摇摇头,继续道,“就算是姜姐姐和姜师傅我都感觉不到你们的气息,应该是武功高强,但是佚城的妖魔不止几万,就算你们武功再高,双拳也难敌四手,打不过的。”
听阿水如此说,刑岳心中顿时一片黯淡,微微低着头道:“就算是如此,我们也得去。姜仙凝的师侄,我的至交,被魔物抓到佚城去了。我们要去救他。”
“救他?”阿水瞪大了眼睛,“要是你朋友真的被抓到佚城里面了,那恐怕凶多吉少,还是不要去救的好,恐怕救不出你朋友你们一个都是出不来的。”
“为何?”
“都说了,里面妖怪成千上万,不,或许十万也有。反正就是很多,一人吹你一口阴气,都能冻死你,你说,怎么救?”
几人说到此,都沉默起来,若真是如此,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救人是肯定要去救的,但是不能人救不到,反倒把自己扔在里面。到底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阿水等了一会,见日头偏西,真到了晚饭时间。便站起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都散了吧,都别躲着了,这几位是仙人不是妖魔,该吃饭就去吃饭,都别听了。”
阿水话音才落,便见村庄四周渐渐人头攒动,也有了吵闹的人声。不多时整个村子便入普通村庄一般,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姜仙凝有些惊奇的看看阿水:“他们这样听你的?”
阿水又笑了笑,道:“我是我们苗寨九寨五宗唯一的巫女。他们自然都听我的。”
“巫女?”姜仙凝第一次听道这个词。
阿水点点头:“你们中原崇尚的是皇帝,我们苗寨崇尚的是巫女。”
姜仙凝突然眼中一亮:“阿水,你竟是女皇帝?”
阿水点点头,又想了想:“同你们中原的皇帝不一样,我们只是崇尚,他们虽然听我的,但是我们是平等的。”
姜仙凝虽然听不懂,但对阿水多了几分敬仰之心:“你这样小的年纪,竟然当了你们苗寨的皇帝,真是厉害。”
阿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姜姐姐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们苗寨的巫女生来就是巫女,是没有竞争的。比如我死了,便有会有另一个巫女诞生。”
姜仙凝依旧不懂:“若是不选,怎么诞生?或者像皇家一样,世代相传?”
“不是,我们巫女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不死也不知道下一任巫女是谁,但是如何找到下一任巫女,是个秘密。我就不能告诉姜姐姐了。”
姜仙凝也不想探人**,便转了话题:“刚才说那佚城,离你们苗寨可是不远?”
阿水见姜仙凝依然打听佚城,便叹了口气:“唉,姜姐姐,你们就非去不可吗?”
姜仙凝点点头:“非去不可。”
刑岳擦了药膏,脸已经舒服了很多,在旁边接道:“阿水,我们今日做了朋友。假若是你在佚城,我们怎能丢下你不去救呢?”
阿水垂下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一抖一抖,忽的又打开了,眼中充满了坚定之色:“好,既然都是朋友,那我带你们去。”
“不可。”姜问曦突然插言。
姜仙凝也点点头:“阿水,你还是不要去。此事与你无关。”
阿水瞬间瞪起了眼睛:“姜姐姐,你说与我无关?刚刚还说我们是朋友,难道是骗我的?”
姜仙凝有些无奈,轻轻拉起阿水的手,叹了口气道:“阿水,你也知道,此去佚城凶险万分,我们虽是朋友,但救人这事并不是你分内之事,你若去了,无事便罢,若是有些什么,让我怎么过意的去?”
阿水翻过手,也抓住姜仙凝的手:“姜姐姐如果是怕我出事,心中不安,就完全不必。佚城那些妖魔,我早就看不顺眼想收拾他们了。但我人单势孤,打不过他们,如今你们来了,我也算借一借你们的势头,趁机扫了他们,以后就再没人来骚扰我们寨子了。”
姜仙凝依旧为难,便看向姜问曦。姜问曦也不知该如何劝解阿水,只淡淡的道:“阿水姑娘在寨中等我们便好,你若一起去也怕照顾不周。”
阿水撇了撇嘴,一脸傲气:“姜师傅,你别瞧不起人,到时谁照顾谁还不一定。”说着一跺脚,“总之,你们要是不让我去,我就不告诉你们佚城在哪。凭你们这样乱找,一辈子也找不到佚城入口。”
几人又沉默了一时,只听刑岳咕噜着道:“不然,就一起去吧?”
这话也不知到底问谁,一经问出,也无人回答。
又过了一会,姜仙凝也重复了一句:“要不……就一起去吧。”虽是自言自语,眼睛却看着姜问曦。
姜问曦依然如往常般,并不表态。
姜仙凝想了一想,心中一横接着道:“也是,若是没有师尊,我两人也打不过你。若是去佚城,许是我俩还得要阿水来救。去就去吧。师尊意下如何?”姜仙凝见姜问曦一直不表态,便偏要问个清楚。
姜问曦看姜仙凝非要刨根问底,只好答道:“若你三人想好,要去便去吧。只是需得商讨一番,不能无故送死。”
阿水雀跃的跳了一跳:“那是自然,我手里有秘法,只是还需要些时候,这些日子你们就住在寨子里。闲的时候我们去四周查看查看,商量些对策。等我炼好那个秘法我们就出发。你们可是能等?”
“这……”刑岳心中有些担忧,“若清不知在佚城情况如何,若是生不如死等着我们去救,我们却在此地耽搁,这……”
“有这秘法也免不了一场厮杀,若是不等这秘法,就太冒险了。早去几日如果救不了人,还不如多等几日。”阿水分析的仔细。
姜仙凝而人虽知道阿水说的不错,但仍旧犹豫不决甚是心焦。
阿水见几人都不表态,便急急又问了一句:“怎么样?”
“便多等几日吧,阿水姑娘所言甚是,若是救不了人去得再早也无用。”姜问曦一句话,两人便如同吃了定心丸,不再犹豫,都点头称是。
阿水见几人都定了下来,便道:“那就走吧,去各家尝尝我们的百家饭,既然来了就放下心结,好好过上几日,等我秘法做好我们一同抖擞精神去救人。”说着拉起依旧愁眉苦脸的姜仙凝和刑岳,“快些跟我来吧,你们不要现在愁眉苦脸,过几日救人无精打采。该放松时就放松,到时才能有精神,快些走吧。”
苗家寨子与中原农家大不相同,你栋栋小屋并不坐落在地上,而是由竹竿撑起依山而建。各种树木花草郁郁葱葱,层峦叠嶂,将小屋掩映其中。远看时只觉得幢幢小屋隐匿于绿叶之下若隐若现,仿若盘桓在山中的一条卧龙。一条小溪蜿蜒蛇形自村落中缠绕而过。青山碧水小楼清风,真真是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色。
此时,栋栋小屋的顶上都飘着袅袅白烟,整个村落仿佛都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姜仙凝被阿水拉着挨家挨户吃着各种糕点,饭食。每家滋味都不尽相同,当真是百家百味。
待到从村头吃到村尾之时,天色已暗淡下来,一轮明月扯着一条面纱朦朦胧胧的歪在空中。阿水一边自腰间解下一个竹筒递给姜仙凝,一边指着远处道:“姜姐姐你先尝一尝,这是我们山中的清泉水,好喝的很。等下我们去那边,我们这些寨子,到了晚上才算活过来。”
姜仙凝喝了几口泉水,果真清澈润喉,清冽甘甜。顺着阿水的手,姜仙凝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屋舍星星点点飘着一些星火,星火渐渐汇聚成一条星河,蜿蜒着爬到村舍尽头去了。
阿水欢快的道:“姜姐姐,走,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寨中的阿妹如何寻自己爱的阿哥。姜姐姐若是去了,怕是小哥哥们都要欢腾起来了。”边说边拉着姜仙凝奔着一片燎原的星火而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寄语星空(1)
几人跟着阿水到得一片璀璨之处,竟是一只只火把跳跃着插在空地四周,此时空地中央也燃起一团篝火。白日里躲躲闪闪的姑娘们,此时已拿掉墨色头巾,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手上的银饰在火光映衬下更显辉煌耀眼,姑娘们都光着脚,拉起手围在篝火周围欢快的跳起舞来,舞姿欢快洒脱,热情豪放。
姜仙凝见姑娘们跳的洒脱,心中满是一片艳羡之情,人生若是永远都是此时一般惬意洒脱,那便有多好。
阿水松开姜仙凝,跑到旁边拉了几个苗家姑娘,耳语几句。姑娘们脸上挂着笑容边听边频频点头,同时神秘的看看姜仙凝,便都会心的笑了。
姜仙凝正不知晓阿水对姑娘们说了什么,想要前去问一问之时。几个姑娘便同阿水一起蹦跳着飞快的凑了过来。不等姜仙凝作何反应,几人七手八脚拉起姜仙凝便走。姜仙凝有些恐惧,但也不好太过挣扎,任凭几人拉拉扯扯将姜仙凝拖进了旁边一栋空置的吊脚小屋里。姜仙凝万分不解正待要问,其中一个姑娘一张红纸按在姜仙凝嘴上,堵住了姜仙凝才要问出口的话语。其他几个姑娘也并未闲着,上下其手,一眨眼的功夫,便拆了姜仙凝头上发髻,扯掉姜仙凝大半衣衫。
待姜仙凝回神之时,只见自己头发披散,只着一件轻薄内衫,几个女子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拉拉拽拽正在解着小衫。姜仙凝心中起急,想要推开几个女子逃走,却又被阿水抓住手臂,一根焦黑的木条直奔姜仙凝面门。姜仙凝掌中提气,正要一掌打开几个女子,手还未脱出,阿水手中的焦炭便已贴上姜仙凝的眉毛,阿水乐呵呵的用力描了几描。开心的对着姜仙凝叫道:“姜姐姐,你这张脸是天母娘娘亲手画的吧?就算我是个女孩家,也恨不得把眼睛挂在你身上。姜姐姐,要是哪天我给你下个情蛊,你可不要怪我。”
几个姑娘听阿水如此说,都轻快的笑了起来。姜仙凝才一个晃神,便被几个女子脱了个精光,才要遮掩之时,又被众人拉着一层层的套上一堆不知什么衣裳。姜仙凝低头看去,竟是雕花秀草的一套苗装。
姜仙凝也觉得有些欣喜,对着阿水甜甜的笑了一笑:“我……这是穿了你苗家的衣裳?”
姜仙凝正说着,几个女子已经给姜仙凝套上了一层层沉重的银饰。姜仙凝转个身,银饰叮当作响,甚是欢脱俏皮。阿水指指姜仙凝的脚,示意她脱了鞋袜。还未等姜仙凝有所动作,几个女子又齐齐上手,把姜仙凝按在凳子上,拔掉了鞋袜。
姜仙凝收着白嫩如春笋般的小脚,无处安放。在中原,女子的脚是断然不能示人的。仙山上虽是没有这些个规矩,但姜仙凝也从未脱光鞋袜到处跑跳。平日里姜仙凝虽是男儿性格大大咧咧,此时脚下凉风习习,姜仙凝却也是扭捏起来。站起身,却把两只白皙的小脚叠在一处,不敢迈步。
阿水却好似看不出姜仙凝脸上的不好意思,一把拉起她便奔了篝火堆。
姜仙凝任凭阿水拉着站在篝火面前,一群苗寨女孩围拢过来在姜仙凝身边甩着头发,热情的舞蹈。阿水一只手拉着姜仙凝,另一只手一把扯掉头上包巾,扔到四周围观的男子群中,男子们打着呼哨纷纷抢夺,阿水也高声吆喝一声,欢快的抖起肩膀甩起长发。
姜仙凝正有些不知所措,人群中便挤进一些女子,手中端着瓷碗,碗中白色茶汤,不知是什么琼浆玉液。阿水自己接过一碗,又递给姜仙凝一碗,一口喝干,盯着姜仙凝。姜仙凝捧着碗,心中正自犹豫,只见周围姑娘们都喝干碗中浆液,将空碗高高举起,全都看着姜仙凝高声呼喝。
阿水朝姜仙凝点点头,姜仙凝便也不再犹豫,心一横整碗浆液灌入口中。浆液甘甜中带着几分辛辣,热腾腾自喉咙滚滚而下进入胃中,扩散至五脏六腑。姜仙凝瞬时觉得神清气爽有些飘飘欲仙。眼中苗女们便如同脱缰的小马,尽情释放心中的火热。
姜仙凝也渐渐被感染,欢快了起来。就暂时放纵一番吧,姜仙凝便也放开心怀,同阿水一起疯狂的甩起头发,呼喝着,跳跃着。
姜仙凝在篝火边舞的疯狂,圈外刑岳看得痴迷。眼睛寸步不离姜仙凝。一边喝着苗**酿的米酒,一边歪头对身边姜问曦道:“姜真人,姜仙凝怕不是九天玄女吧?”
一抬头,却不见了姜问曦身影,刑岳站起身,四下张望,只见远远一棵树下一抹微白正随山风摇摆。
刑岳自周围推杯换盏的男子们身边站起身,奔姜问曦站的树下走去。
刑岳渐渐走近,此时姜问曦目光幽深,表情淡然一瞬不瞬的盯着篝火的方向,对刑岳的靠近似是毫无知觉。刑岳一手拎着一坛米酒,另一只手中夹着两只酒碗,突然起身似是有些头晕,摇摇晃晃走到姜问曦身边,身子一歪,结结实实靠在树干之上。
刑岳借着酒劲塞一只酒碗到姜问曦手中,又拎起酒坛子给姜问曦倒酒。姜问曦微微一闪,酒碗自酒坛下躲了开去,乳白色的琼浆险些洒在地上。
刑岳一抖手,迅速收回酒坛子,挽救了一坛好酒,借着三分醉意,刑岳深吸一口气道:“姜真人,刑岳虽是晚辈,但酒桌之上无父子,今日刑岳反正也是喝得醉了,便问姜真人一些逾矩之言,姜真人可会责怪刑岳?”
姜问曦似是并不想理刑岳,淡淡的瞥了刑岳一眼,冷声道:“酒桌之上无父子?”
刑岳呵呵一笑道:“喝多了不就无父子了嘛。刑岳只是想斗胆讲些过分之言,姜真人还是指点一二吧。”
“醉话便不要讲了。”姜问曦依旧冷言冷语。
“不醉不醉,刑岳只是平日里有些怕姜真人和我家长兄,此时喝了些酒水便只想把姜真人当做体己朋友,讲几句肺腑之言而已。”刑岳脸皮厚惯了,此时借着酒劲便更加的口无遮拦起来。
姜问曦如往常一般,不想理他便依旧不言语。
刑岳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姜真人可是知晓姜仙凝的心意?”
刑岳转头看看姜问曦,姜问曦一手拿着那只空酒碗,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幽远一派仙风道骨,只是闻听刑岳此言,姜问曦眼中似是多了些忧郁。
“姜仙凝对姜真人的心意,怕是这街上的猫猫狗狗也都知晓。姜真人却不知晓吗?”见姜问曦并不回答,刑岳便自顾自只管提问。
“姜真人是何心意?”
“姜真人心中是没有姜仙凝的吗?”
“刑岳是真心爱慕姜仙凝,若姜真人不喜姜仙凝那刑岳便要娶她回家做娘子。”
“若是刑岳娶了姜仙凝,姜真人可有异议?”
刑岳知晓等不到答案,靠在树上自嘲的笑了一声,倒满酒自斟自饮,嘴里边碎碎念的唠叨着:“姜仙凝于刑岳就是人间至宝。刑岳浪荡这二十几年,对刑家只是多余的人,游手好闲的废物。
虽是我高攀纠缠了姜仙凝,但她对我真心以待,虽只是朋友的情意,但刑岳愿倾我所有以回报。”
刑岳说完,又倒满一碗,转手趁姜问曦没注意,酒坛轻甩,便给姜问曦也满了一碗。
姜问曦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酒并未作何反应,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两位兄长很爱护你。”
刑岳干了碗中酒,依旧自嘲的笑了笑:“除却这份无可奈何的亲情,我大哥的为人便是对路上野猫野狗也是满心同情,何况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但只是同情而已,与路上野猫野狗并无甚区别。我家人看刑岳,眼中永远只有失望,同情。”
刑岳又喝干了一碗,笑了几声:“姜真人,你是世人眼中的楷模,一言一行都受人敬仰,自是体会不到我这样废柴之人的心境。
但你却不如刑岳活的洒脱,刑岳敢做的事,姜真人却不敢做。
我敢说我爱慕姜仙凝,便是被人骂我厚颜无耻,痴人说梦也无甚所谓。我就是爱慕。但姜真人你却不敢说,你若是不说,那我便娶她回家。到时姜真人可不要后悔。”
刑岳正喝的上瘾,慢慢一坛米酒此时已见了坛底,才又把酒碗送到嘴边,只听旁边姜问曦的声音飘飘忽忽传来,似有若无,并不真切:“她若愿嫁,你便娶。”
刑岳送到嘴边的酒碗顿时停在唇边,稍许,刑岳微微牵了牵嘴角,似是碗中盛满了毒药,赌气般把酒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
在转头,树下已不见了姜问曦身影,只有一只满满的酒碗规规矩矩站立在树边。
刑岳懊恼的提气酒坛,把剩下的酒一股脑倒进口中,并不顾酒水洒了一头一脸。洒完了酒,刑岳甩甩头,自言自语道:“姜仙凝啊姜仙凝,为何那条路不好走你偏要走哪条?百年的寒冰尚且能捂化,你偏要捂个老榆木疙瘩。真是自讨苦吃,你是自讨苦吃,我也自讨苦吃,我们大家都是自讨苦吃。”
也不知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后醉话连篇。刑岳一边唠叨着,一边摇晃着走回篝火圈边。
待刑岳走得远些,姜问曦便又自树后慢慢走了出来。望着远处篝火,静静站了一会,便弯腰拿起地上的酒碗,抬头,一饮而尽,也奔篝火圈走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寄语星空(2)
此时,女子们舞已跳完,男子们酒已半酣。几个苗家小童抬着一篮子鲜艳的花朵放在了篝火边。阿水唱了几句好听的苗家山歌,拿起一碗酒洒在篝火上,火苗呼的窜起一人高。女子们跑到篮子边抢着自己喜欢的花,男子们都欢呼着站了起来。阿水也去篮子里挑了两只粉色的花朵,塞给姜仙凝一只。
姜仙凝正疑惑时,阿水附耳说道:“姜姐姐,你心悦谁就用这花丢谁。可是不要丢错了呦。”
姜仙凝听得有些脸红,低头盯着手中的花朵,许久不敢抬头。
男子们都在圈外对自己心仪的女子呼和着,希望自己喜爱的女子也能喜爱自己。刑岳也知晓了这花朵的意义,站起身连忙对着姜仙凝招手。
此时姜仙凝喝了一碗米酒,眉目如画,两颊飞着两朵红云,被篝火一照更是明**人,如同仙女临凡。
刑岳正朝姜仙凝摇着手臂,忽的一朵鲜花掉进自己怀中,刑岳拿着花不知所以,抬头竟对上阿水那张精灵古怪的笑脸。刑岳手里捧着鲜花,不知要放在何处,扔了肯定是不行的,拿着岂不是等于接受了这份情谊?
刑岳转身拉着身边的男子,高声问道:“小哥,如果被不喜欢的女子砸中了,要怎么办?”
男子转头看看刑岳手里的花,又转头看了看篝火边笑颜如花的阿水,翻个白眼道:“你到有什么不愿意的?我们巫女能看中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我们都巴不得水巫女能丢中自己,你还不愿意?”
刑岳把花往男子手中塞:“你若是喜欢,你拿去!”
男子突然一瞪眼:“你这是瞧不起我们巫女?”
刑岳一看男子竟然恼了,连忙又收回花朵,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我不是瞧不起你们巫女,只是她才只有十四岁,我又怎么能占这种便宜?”
男子一听刑岳解释,便又笑了起来:“若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忧虑。我们寨子里女子十三岁之后便可选择自己喜爱的男子定下终身,但若是要成亲便要等到十六岁。巫女虽然现在选了你,也不是立时便要嫁你。你一个外族的男子,我们巫女看中你,是你高攀了。”
刑岳连连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是一片无可奈何,手中的鲜花如同一只烫手的山芋,拿不得也放不下。
正在刑岳踯躅犹豫之时,阿水满面春风的自篝火边轻快的跑了过来,拉起刑岳的手便奔旁边一个山坡跑去,刑岳来不及反应木讷的任凭阿水拉着他奔小山坡跑。身后男子们见阿水已拉着心仪的男子跑了,有些便急火火的唱起了山歌。
伴着身后一片此起彼伏的山歌声,刑岳被阿水拉到了小山之上,待到得山坡之上,刑岳才算回了神,手中捏着一朵鲜花,低头轻轻道:“阿水,我……”
“岑凌哥哥,”不等刑岳说完,阿水便欢快的插了嘴,“我知道你喜欢姜姐姐,但是我喜欢你,反正也不急,你我先相处两年,若是不喜欢你就走!”
刑岳张了张嘴,想说些推脱的话。但阿水银铃般的声音又再响起:“岑凌哥哥,我们寨子里男子是要会唱歌才能娶到心仪的姑娘。我不用你唱歌,也不用你跳舞。我也不用你此时就喜欢我。”
阿水边说着边抬起手指着天空中闪耀着的星辰,“岑凌哥哥就像那天上的星星一般璀璨,阿水并不奢望星星能落入自己怀中。但阿水说话算话,你拿回了自己的身子,阿水便任由岑凌哥哥处置。如果岑凌哥哥不喜欢阿水在你身边,你让阿水走开,阿水也听岑凌哥哥的。”
刑岳转头看着阿水,阿水眼中满是崇拜和爱意,刑岳心中略有所动。本已到嘴边的并不喜欢阿水的话,却梗在喉中。张嘴说的却是:“我……并不会让你走开,只是……”
阿水并不想听完刑岳的话,呵呵笑着道:“只要你不用我走开就够了。”边说着边坐在了地上,阿水一抬手,拉住了刑岳的大手顺势一拽,刑岳也跌坐在地,阿水又借势一躺一扯,两人便都平躺在山坡之上。山坡上遍布野草,此时躺在上面微微有些潮,草叶擦着脸颊颇有些痒。刑岳动了动身体,却被身边阿水死死地拽住。
“岑凌哥哥,我们就这样看一会星星吧。”
刑岳转头向天,面前便是漫天星斗,一片天际仿佛就在压在头顶。看这星星的高度,仿佛就在眼前,刑岳伸手摸了一下,却摸了个空。刑岳心道:姜仙凝也像这空中的星星,好似近在咫尺,其实远在天边。依旧自嘲的笑了一声,躺在这软软的草坡上,闭上眼隔离了星空。
另一边,姜仙凝手中拿着花,站在篝火旁不敢抬头,不知所措。一抬眼,阿水竟然拉着刑岳自己跑了。姜仙凝顿时慌乱起来,眼神四处找寻,却只看到一片高歌着的苗族男子。有些男子朝自己唱着歌,伸着手。
姜仙凝紧紧攥着花朵,手心出汗,不知如何是好。身边女子有些找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手拉手跑去甜言蜜语了,还有些仍旧左顾右盼,惹男子们争相斗歌。姜仙凝看了一圈却看不到姜问曦,向外走了几步,却被热情的男子逼的退了回去。
姜仙凝站在篝火边,倍感孤单。此时姜仙凝只想找到师尊,从这一群陌生的男子中间离去。转了几个圈,冲了几次,都被一群笑呵呵唱着歌的男子推了回去。姜仙凝急的眼中泪水溢满眼眶,心中一急,适才喝得一碗酒便也忽的涌上了头,顿时有些晕晕乎乎起来。
隔着泪水,一张张男子的笑脸都扭曲了起来,姜仙凝摇摇晃晃,似是马上就要摔倒。那些笑脸却仿若一个个怪兽,在眼前飘飞扭转,似是想要吞噬自己。姜仙凝摇晃着往外挤,却被人群不知在往哪里推挤。
姜仙凝被挤的头晕目眩,抬了一下头,瞬间感觉斗转星移,一片笑脸模模糊糊,便一头摔了下去。才摔到一半,竟然跌进一人怀里,姜仙凝心中着急,怕是什么不认识的男人抱住了自己,拼着一丝清明,姜仙凝抬了抬头,入眼一抹白云和师尊清冷略带一丝怒意的脸。
姜仙凝带着几分醉意,拼着几分清明,把手中攥的紧紧的鲜花,塞进姜问曦怀中,自言自语道:“便是幻觉,我也能放心晕了。”说完,竟真的晕倒在姜问曦怀里。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依旧走到适才站着的树下把姜仙凝揽入怀中倚树而坐。怀中姜仙凝发丝入瀑布般散落,双目微闭,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白皙的面颊挂着两朵俏皮的红云,饱满的小嘴此时分外红润。姜问曦紧紧盯着怀中这张熟悉的小脸,似是有些贪婪的要印入脑中。许是破例喝了一碗酒,竟有那么一瞬,姜问曦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细细找寻,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月朗星稀,远处篝火阑珊,人群喧闹,姜问曦揽着姜仙凝安静的坐在树下。夜微凉,姜仙凝似是抖了一抖,姜问曦见姜仙凝有些冷,但不敢大动怕惊扰了姜仙凝好梦,便轻轻的扯出罩衫盖在姜仙凝身上。姜仙凝呓语着什么侧一侧身,更紧的挤进姜问曦怀里,一只手竟搂住了姜问曦的腰身。姜问曦低头理了理姜仙凝的头发,想起在青云峰时每日都是姜仙凝为自己束发,嘴角竟不自觉的挂了一丝笑意。
第二日晌午,阳光自窗缝挤进屋中,狠狠地戳着姜仙凝的眼睛。姜仙凝被刺的眼睛生疼,不情愿的翻了个身,揉揉眼,撑开了眼皮。
姜仙凝迷迷糊糊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睡在一间竹屋中,依旧穿着苗家的衣裳,躺在一张竹床上。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在床头。
姜仙凝起身换了自己的衣服,抬手弄了弄头发,依旧有些晕头转向,便也放弃了,随它披散着。
推开门,一片阳光刺的眼睁不开,姜仙凝挡着眼睛闭了一会,渐渐适应了这般光亮,再睁眼时,一片模糊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竟然挽着袖子在灶台边做着什么。
姜仙凝再用力的揉揉眼,用力一看,顿时惊得合不拢嘴:“师……师尊,你,你这是在做饭?”
姜问曦转身,脸色清冷带着一份怒意:“凝儿下了山便不是我缥缈弟子了吗?”
姜仙凝心中一抖,怯怯的道:“凝儿可是犯了什么错处吗?”
“凝儿因何饮酒?”
姜仙凝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似是想不出何时饮了酒,有些犹豫的问道:“那个白色的,可是酒?”
见姜问曦不言语,想是自己猜对了,便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说怎得就晕了,竟然喝了一碗酒,难怪此时还是晕的。”
“凝儿……”
姜仙凝抬头看着师尊,只见师尊此时面色柔和了不少,欲言又止,不知想要说些什么。
“师尊要说什么?”
“没什么,”姜问曦转身自锅里盛了碗汤递给姜仙凝,“喝了吧,解酒的。”
姜仙凝讪讪的接过汤碗,抿抿嘴,试探的问道:“师尊,凝儿昨日……可说了些什么?”
姜仙凝说完偷眼看姜问曦,只见姜问曦面色突变。姜仙凝心中一惊,一碗汤竟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一百二十七章今日之师(1)
姜仙凝喝醉了酒,怕自己对姜问曦胡言乱语惹师尊生气,便试探的问了声:“师尊,凝儿昨日……可有胡言乱语?”
姜仙凝心中忐忑,偷眼看看姜问曦。谁知,姜问曦一听此言脸色倏的一变,姜仙凝顿时心中一抽,手一抖,手中端着的一碗汤竟掉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碎裂声一响,姜仙凝更是心中多了几分惊悸,惶恐的不知该先向师尊赔罪,还是该先收拾地上的碎碗。
正慌的一瞬,只见姜问曦立刻转过头来,眼中满是关切:“凝儿,可是又晕了?”
姜仙凝盯着姜问曦的脸,愣了一愣,一闭眼,便又倒了下去。
姜问曦一伸手,接住了倒下的姜仙凝。一只手抱着姜仙凝肩头,另一只手自膝弯处一抬,便将姜仙凝抱在了怀里。
姜问曦抱着姜仙凝,再次进了小屋,把姜仙凝放在竹床上。姜问曦掀了掀姜仙凝额边的碎发,对姜仙凝道:“就这样倒下来,为师若是没接住,你是要摔在碎碗上吗?”
姜仙凝心想:这下完了,本来是怕尴尬,便假装晕倒,如今师尊怕是识破了我的伎俩,如此便更加尴尬。也不知此时是醒来好,还是继续装晕好。都怪自己心急,本也不知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怎得就心虚的假装晕倒,现在搞得如此被动,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心中正矛盾着,只听门外有人轻轻拍门:“姜师傅,你们在里面吗?”听声音,来人正是阿水。
姜问曦起身前去开门,姜仙凝微微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暂时放回了肚中。
门声响,只听阿水的声音又再响起:“姜师傅,你们睡醒了?”
姜问曦并不作答。
“阿水,你休要乱讲,坏了姜仙凝名声。”这是刑岳的声音。
“这有何坏了名声?我们寨子里的姑娘若是看上哪个男子,也可以走婚,就住在那男子家里,等有了娃娃再行拜堂。姜姐姐喜欢姜师傅,姜师傅也喜欢姜姐姐,住在一起又何妨?”
“阿水,你是来做什么的?只管在这胡言乱语。”刑岳许是觉得尴尬,及时打断了阿水。
“奥,对了。姜师傅,姜姐姐在哪?”
“还晕着。”姜问曦淡淡的声音响起。
“还晕着?”阿水惊呼起来,“我给姜师傅的汤药就是闻上一闻都能解酒,姜姐姐喝了竟然没用吗?不过就是喝了一碗米酒而已,怎么会晕到现在?”
姜问曦似是让开了门,有人疾步跑到床前。一只冰凉的小手搭在姜仙凝脉门上。姜仙凝微微躲了一下,便任凭阿水摆弄。
“咦?”阿水转转眼睛,看看姜问曦和刑岳,“姜师傅可检查过姜姐姐了?”
“并未。”
“那就好。你们两人就先出去吧,我来给姜姐姐检查检查。”
“你检查就好,为什么要我们出去?”刑岳有些不满。
“我要给她脱下衣服,看看是不是酒喝多了,伤了脏器。难道你要看着吗?”阿水清脆的声音激荡着耳膜。
“一碗酒也能伤了脏器?况且即便伤了脏器,又不是外伤,为何还要脱衣服检查?”刑岳有些怀疑,阿水又要搞什么名堂。昨日听了阿水表白,刑岳虽是知道阿水断然不会害他们,但却保不准会不会弄出什么奇怪的法子。
“我们苗家是最会看病的,我要怎么看便怎么看,我们看病的法子,自是不同你们中原一般,不然你回中原去请个郎中来?”
“你……”刑岳一时语塞,“我来把把看。”
“哎,哎,哎!”阿水突然叫了起来,“你一个男子,况且已经被我看中了,不能碰别的女子!你们还是快点出去吧,姜姐姐要是晕的太久伤了脑袋,是怪你们耽误时间还是怪我医术不精?”
刑岳探头看看姜仙凝,面色红润似是无甚大碍,又看看姜问曦,眉眼冷峻面色不善,再看看阿水,横眉冷目满脸不耐烦。便无辜的‘哼’了一声:“你们都看着我作甚?出去就出去。”
待门声再响起,姜仙凝忽然被人在肩头拍了一掌,吓得瞬时睁开了眼睛。阿水明媚的笑脸挂在眼前:“姜姐姐,你为何装晕?”阿水悄悄说。
姜仙凝爬起半个身子,向门口看了看。
“都走了。”阿水一脸得意,“我把他们骗出去了。姜姐姐,你快说说,你怕什么呢?是不是姜师傅对你做了什么?你害羞?”
“休要乱讲,我师尊是正人君子,定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姜仙凝闻听此言,顿时脸红,“我只是不知道昨晚我做了什么,有没有讲什么不该讲的话。”
“昨日姜姐姐披着姜师傅的外衫,被姜师傅抱回来的。姜师傅本来是要放下姐姐另寻住处,只是姜姐姐抱着姜师傅的腰身,说什么都不放手,”说着阿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姜姐姐可是真晕了?还是同今日一般,装的?”
姜仙凝噌的自床上弹起身,一把捂住阿水的嘴:“休要胡言,还不是你给我喝得酒,晕了一晚,我哪里就能一直装晕?”
“阿水,”姜仙凝拉起阿水的手,“我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阿水摇摇头:“想必没有,姜师傅抱你回来的时候,你除了抓着姜师傅不让走,便已经不省人事了。想来说不出什么。”
“那师尊为何那般脸色?”姜仙凝暗暗自语。
“姜师傅怎么了?”阿水关切的问。
“没什么,许是我多心了。师尊只是恼我喝酒而已。”
“姜师傅也是拖沓,昨日我便留了醒酒的草药,今日姜师傅才煮给姜姐姐喝,如今你再晕倒倒好像我的药不好一样。”阿水撅着小嘴,有些不满,“既然姜姐姐没事了,我就叫姜师傅喝岑凌哥哥进来吧,我是有正经事要说。”
姜仙凝点点头,仍旧有些不安。
阿水站起身,突然又转过身,问道:“姜姐姐,阿水昨日给你的花,你送给谁了?”
姜仙凝摊开手,微微摇头:“我忘记了,想是晕的时候掉了。”
“掉了?”阿水一脸遗憾,只一瞬又笑了起来,“掉了就掉了吧,姻缘这事,也不用信这些……”
姜仙凝还没听懂,阿水说的什么意思,阿水便已转身奔了门口,拉开大门,刑岳一个趔趄掉进屋中,险些摔倒,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只是靠在门上休息休息。”
姜问曦也在刑岳身后踏进屋里,见姜仙凝已经醒了,并不敢与之对视,眼神竟有些闪躲。
姜仙凝悻悻的低下头:“想来还是说了什么,师尊在恼着我,不然为何连看都不想看我。”
阿水见屋中气氛有些尴尬,便笑呵呵的站起身,道:“我今日是来谈正事的。我说的那个秘法,两日后便可见分晓。我们今日先去佚城附近探一探,三日后出发,可好?”
“你那秘法两日后何时好?”姜问曦淡淡问道。
“正午。”
“那两日后便出发。”
众人皆赞同。
“阿水,现在能说说你那秘法是个什么吗?总不能到了佚城门口再解说吧。”刑岳靠在床柱上,揉了揉额头,对阿水笑笑道,“阿水,你那醒酒汤给我也喝一碗吧,还是有些头疼。”说着已转身,自姜问曦手中抢过一个碗,上前几步递给姜仙凝,“喏!姜真人又盛了一碗,也不知是要给谁喝,只是自己拿着。想来是给你的吧。”
姜仙凝微微低着头,并不敢看师尊,结果碗,一口喝干,心中甚是不解:“最近师尊甚是怪异,昨日莫不是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惹得师尊如此不待见自己。”
阿水一见几人又尴尬起来,便转了话题:“我还是说说我这秘法,管保你们觉得好。”
刑岳也一迭声的附和:“说,快说!”
“我这秘法自然也是蛊虫,这蛊虫我炼了整整两年,明日便会孵化出子虫了。”阿水说的有些神秘。
“子虫是孵化出来的吗?”姜仙凝好奇起来。
“不一定,有些蛊虫是自母虫分化而来,有些是靠术法牵制。我这只是要母虫孵化的,经母虫孵化的子虫便有了血缘关系,操控起来更容易,也可执行更险峻的任务。”
“这蛊虫需得炼制两年,只是因为需要孵化子虫吗?”
“当然不是,这母虫本身才是秘法。”
“是何秘法?”
“这母虫可以隐身!只有我能看得见。”阿水更加骄傲了起来,扬着下颌脸上一副傲娇模样。
“只有你能看得见?”刑岳扬一扬眉,“那我们怎么知道到底有没有那只蛊虫?若是你吹牛,岂不是白高兴一场,到时去了佚城依旧是白白送死。”
“哼!”阿水又崛起了嘴,“你竟然不信我?不然你先试试,若是有用,我们再去佚城!”
“你要用我试蛊虫?”刑岳咬了下嘴唇,“也不是不信你,试试倒也无妨,只是你这个虫子有何用途?若是被我吃了,不是一定要弄死母虫才能解控吗?”
“若是同其他虫子一样,还需要我炼上两年吗?”阿水笑道,“这虫子依旧是用来控人身体的,但无需吃下。因为本就是因为要对付佚城那些妖魔才炼制的,自是不能同我寨子里的蛊虫一般,还要等着他们来吃。这虫子因为看不见,便可任意随风而走。只要吸入鼻中便会为我所控。岑凌哥哥若是想试试威力,吸进去也无妨,我也有办法钓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今日之师(2)
“可是还需得三五天?”刑岳问道。
“不用,只消片刻即可。”边说着,阿水边自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闻一闻这个,打个喷嚏,子虫便被喷出来了。我还可以召回,再次使用。”
刑岳吐了吐舌头:“从别人鼻孔里喷出,再入另一个人鼻孔,也真真是令人作呕。只是若要打个喷嚏便能出来,不是随便喷一喷便掉出来了?”
“那当然不行,”阿水睁大了眼睛,“岑凌哥哥也太小瞧我了,我怎么能做出这样大纰漏的蛊虫?只有闻了我这药粉才能喷出来,这药粉是专驱那虫子的。若不然,没有我的指令,便只能割了鼻子才行。”说着又摇一摇头,“不行,只割鼻子也不行,我还能控着那虫子入人大脑,若是入了大脑便再无回转余地了。要么做我傀儡任我操纵,要么死!”
刑岳听完,竖起大拇指,对阿水点了点头:“厉害!这蛊虫真是厉害。若是炼成了,你随便用我试便好,我信你。”
阿水脸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低垂了头,道:“姜姐姐若是好些了,我们便去佚城方向转一转,可好?”
姜仙凝一听,便自床上跳了下来,连声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打探好,过两日好去救若清师侄。昨日只顾自己开心,险些把若清师侄忘记了,想起来甚是惭愧。”
刑岳也附和了几声,便由阿水带着三人,出了寨子,继续奔西方而去。
寨子外面山峰林立,怪石嶙峋。此时,日头正盛,阳光自山缝里争相涌入,盖在头皮之上。顿时便觉得有阵阵热气,自头顶蒸腾而出。
阿水走在最前面与刑岳并肩聊着什么,姜仙凝跟在二人身后,姜问曦却少有的走在最后。
姜仙凝被太阳晒的有些蔫,默默的走着,头皮觉得有些烫,便顺手摸了一摸。不摸则以,一摸便瞬间惊叫起来:“我……竟然没有束发?”姜仙凝心中一片慌乱,胡乱抓挠着头发,想尽快束起来,谁知头发却甚是调皮,不断自手中溜出去。
阿水转头看看姜仙凝,笑道:“姜姐姐不用惊慌,我苗家女儿散发也未尝不可。无碍的。”
姜仙凝转头看看师尊,想着师尊这是怎么了,自己没有束发师尊竟也没看见吗?怎得竟不提醒自己。心中有些抱怨,便皱着眉头暗戳戳瞥了一眼姜问曦。
姜仙凝撅着嘴,自顾自的摆弄着头发,却无论如何也不如日常般顺手,却是越弄越乱。
刑岳在一旁看得着急:“姜仙凝,不然就不要弄了,我想帮你却是也不会弄,反正也没别人看见,便就如此吧。”
姜仙凝自腰间扯出一条白色丝绦咬在嘴里,赌气般依旧弄着头发。嘴里还咕哝道:“莫要耽误时间,我走着也能弄。”
“为师帮凝儿束发。”姜仙凝一愣,转头,对上姜问曦的目光,果真此言是自师尊嘴里说出的。
刑岳也万分惊讶的盯着姜问曦,下巴便是又掉了一次,刑岳心中暗暗想到:“难道姜真人也是心悦姜仙凝的?昨日我说要娶姜仙凝的话,姜真人是听到心里去了?难道怕我真的把姜仙凝娶了去?从前虽是知晓姜真人极爱这个徒儿,但却是高高在上,外人看来便也只是关爱。但自从进了这寨子姜真人便甚是反常,莫不是阿水帮姜仙凝下了什么蛊虫?姜真人才变得恁般模样。”边想着边看一看阿水。
阿水似是看穿刑岳所想,大睁着眼睛摇了摇头。
姜仙凝一直愣在当地,咬着一条丝绦不知如何是好。姜问曦却及其自然的上前一步,拿起姜仙凝的乌发快速的结了一个髻,又自姜仙凝口中拉出丝绦系在发髻之上,理好条带,自腰间摸出个玉牌插在绾好的发髻上。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姜仙凝还依旧愣在当地,一个发髻便瞬间完成。
“走吧。”束好发,姜问曦便好似并未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继续向前走去了。
刑岳见姜问曦在先头走了,便推了一把还愣在当地的姜仙凝:“这就傻了?快走吧,姜真人已经走远了。”
姜仙凝被刑岳推得一晃,顿时回了心神,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便也跟了上去。
不多时,四人由阿水带着攀上一个山峰。阿水手搭凉棚指着山下一个峡谷,道:“下面就是佚城的入口。此时看不见,待到夜半时分景色便大不相同。”
“我们捉住你之时,你不是说不知道那些妖魔是哪里来的吗?”刑岳略带疑惑的看一眼阿水,分明阿水说过不知道那些怪物来自哪里,去了何处。
阿水呵呵的笑了几声:“起初不想提起佚城,是因为不知你们底细,若是说的多了,万一你们是佚城来的,我不是自讨苦吃?”
“佚城里不止是妖魔之类?也有人?”姜仙凝问道。
“你们要来佚城救人,难道不知道佚城是做什么的?”阿水有些惊讶。
“不太清楚,就是因为冒充若清师侄那人的一句话和一张面皮,我们便寻到此处来了。”刑岳解释道,“若是遇不到你,我们怕是也难找到佚城。”
阿水点点头:“大概,这就是缘分吧。路已经认了,就在这里,此时是看不到的。走,回去我给你们讲讲佚城,然后一起筹谋筹谋,如何?”
众人皆是赞同,便转身往回走去。
“这么高的山,我们怎么不御剑上去,非要徒步爬上去呢?在此地浪费了体力,待要入到城中之时不是白白虚耗吗?”刑岳走的有些热,歪头问阿水。
“不行,一定要走着上来,不能用仙法。若是在此地用仙法,佚城里面的人是会知晓的。若是奔着佚城去的修仙之人,道行不够,怕是入不得佚城门便要丢了性命。”
刑岳皱了下眉:“竟然这样厉害?”
“厉害,到也是有些厉害的妖魔,主要是数量颇多,若是元神不稳,进去便被阴气吞噬了。”说着,阿水四处看看,微微‘嘘’了一声,“我们回去再说吧。”
一路无话,几人背着夕阳又回到了寨子。入得院中,刑岳找个阴凉挨着棵树坐下,见三人也都在石桌前做好,便道:“好啦,阿水此时可以详细说说这佚城了吧?”
阿水点点头,眨了眨眼睛:“这佚城大概有了快十年了吧。听说曾经也有,只是寻常人都看不到而已。只是近些年忽然强大了起来,无论是人还是妖魔鬼怪都能够进去佚城。只有你们修仙之人是进不去的。”
“你怎知我们是修仙之人?”刑岳有些好奇,阿水小小年纪竟然能觉出几人气息吗?何况姜仙凝还用法器收敛了气息。
“我自然知道,岑凌哥哥是化劲期,姜姐姐是地仙境,只有姜师傅我觉不出。想来也是地仙吧,真神怕是我并不能得见。”
姜仙凝和刑岳听的瞪大了眼睛:“你是如何知道的?我的气息,不是……”姜仙凝看看刑岳,刑岳也是一脸迷茫。
阿水咯咯咯的笑着:“当然不是我自己有本事,是蛊虫告诉我的。”
“蛊虫?”
“正是,我的蛊虫进了你们身体,便比我要了解你们,或者比你们自己还要了解你们。是不是很厉害?”阿水笑的开心。
“你不能知晓我师尊境界,是因为没控制他身体?”
“嗯。”阿水点点头。
“如果你那蛊虫能知晓我们内心,你那时没控制我师尊身体,怎么却不知道,到是自己过来着了道?”
“那个……”阿水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有你们吃下我的蛊虫我才能觉出,姜师傅没吃我饭食,这个我知道,后面我是放了几个飞虫在他身上,以为制住了姜师傅,没想到,反倒被你们捉住了。”
姜仙凝点点头,继续道:“既然你能知道我们是修仙之人,那佚城之中众多妖魔,会不会也有妖魔能知道我们是修仙之人呢?”
阿水想了想,自身后拿出一根焦黑的木棍,正是初见时打斗之时阿水用的那根:“我这根木棍,他们就觉不出来。”
“你这木棍是仙器?”刑岳结果木棍,左右看了一看,怎么看也不过是个普通木棍。
“这根棍是太上老君丹炉里的拨火棍,是我们族里世代相传的巫女印记,反正是个神物。若是小妖小魔定然不敢靠近,修为低一些的,随便一敲,便要魂飞魄散。但是,佚城的妖怪们却觉不出。”
“之前那些进你们寨子的妖魔,你还要藏起来下蛊,不是用这拨火棍,也能赶走吗?”刑岳插进嘴来。
阿水干笑了两声:“我不是不会武功嘛,棍子是不错,我却打不到那些妖魔。”
“刑岑凌,你休要插嘴,让阿水继续说。”姜仙凝瞪了刑岳一眼,“是不是这些仙器都觉不出来?”
“并不是,之前有个修士发现了佚城,要去除魔,才一进去,看见那许多妖魔,便亮了兵器,那兵器一拿出来,便精光四射,虽然看着就是好东西,但是走到哪亮到哪,妖魔鬼怪根本不用找,那白光冲天,远远一看便知。最后,那修士只好扔了兵器四处逃窜,依旧没逃出那些妖魔的黑手。”
姜仙凝闻听此言,拿出胸前挂的玉佩,有些犹豫的道:“如此说来,也不知此物是凶是吉,若是它也精光四射,那不是隐不了气息反而送了命吗?”
阿水顺着姜仙凝的手看见了玉佩,忽的站起身,轻声叫道:“姜姐姐,你竟然有这宝物?”
第一百三十章玉之精魂(1)
阿水看见姜仙凝收敛气息的宝玉,惊讶的道:“姜姐姐,你怎么有这个宝物?”
众人均不知阿水为何如此惊讶,姜仙凝也好奇的看着阿水:“这是刑岑凌的兄长给我收敛气息用的,阿水可是识得这个宝物?”
阿水点点头:“这是我苗家的东西,”说着便自身上也拿了一块出来,摊开两只手给几人看,果真是极其相似的两块玉。
“如此相像,这可是一对?”姜仙凝更加惊讶起来。
“不是,每个苗疆巫女都有一块,随身佩带,直到死的那一天,应该是归还给神树的。”
刑岳听到此,忽的自树下站起了身,竟然紧张的微微颤抖着,脸上肌肉紧绷的抽了一抽,道:“阿水,你是说这玉是你们苗疆之物,只有你们苗族巫女才有吗?你可看得真切?玉这东西大户人家都有几块,品相差不多的也不在少数。”
“阿水当然看不错,这玉并非普通的璞玉,这是圣女精魂结的魂丹,是树神赐给每个圣女的当执圣物,阿水怎会认错?”阿水一脸倔强,说的十分肯定。
“圣女?”姜仙凝听的不甚清明。
“就是巫女呀,”阿水一笑,“因为只有圣女懂得至圣蛊术和巫毒之术,所以也叫巫女,我只是更喜欢巫女而已,圣女听起来似是什么都不会整日需要人保护的样子,便要大家都叫巫女不要叫圣女的。”
说着,阿水有些无所谓的挥一挥手,继续道:“先不要管那些称呼,只说岑凌哥哥,你家怎会有我苗疆巫女的玉精魂?”
刑岳自阿水手中拿过自家的那块玉佩,在手中细细摩挲:“这是叫玉精魂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是我娘的东西。我娘……生我的时候便没了。”
姜仙凝一听,也站了起来,偷眼看看姜问曦,姜问曦今日一直阴沉着脸,好似在跟谁赌气,姜仙凝心里又紧了一紧道:“如此贵重的物品,刑少主为何要送给凝儿?”
“难道岑凌哥哥的大哥也喜欢姜姐姐?”阿水仿佛有些了然的睁着眼睛看看姜仙凝,又点一点头,“如果是姜姐姐的话,到也不是不可能。”
“休要胡言,我大哥是……”刑岳瞥了阿水一眼,“以我兄长的性子,送姜仙凝这宝物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也认为你可做我邢家之人。”说着又看了一眼姜问曦,此时姜问曦脸色依旧阴郁,更加了几分不耐烦。
刑岳收回目光,情绪低沉了不少,轻轻的低垂着眼帘仿若自言自语,脸却是对着姜问曦:“想来我大哥是前一种意思。”
“报恩?”阿水抿了抿嘴,也放心不少,“难道不是同意你跟姜姐姐的……”
刑岳摇摇头:“断然不会因为我,前些日子我兄长生命垂危,幸得姜真人相助且是吃了姜仙凝的丹药才得以恢复,所以定会涌泉相报。至于我……”刑岳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我心悦姜仙凝之事于大家不过是个玩笑而已,哪会如此隆重。”
说着,刑岳微微甩了甩头,挤了些笑意在脸上:“不要说些有的没的,还是言归正传,说这玉佩,说说佚城。”
阿水赞同的用力点着头道:“好,先说玉佩。这块玉叫玉精魂,是我苗家圣女所有,每个圣女传位之时便会去神树那里找寻自己的玉精魂,初时玉精魂只是普通璞玉的青色,圣女佩戴之时以自身精气养着,慢慢就变成通透的一块。岑凌哥哥这块,与我的差不多,也就佩戴了十几年左右吧。”
“十几年?”姜仙凝好奇阿水竟然当了十几年圣女。
“是呀”阿水对姜仙凝一笑,“我生下来便是圣女,如今我十四岁,已经当了十四年圣女了。这块玉若是岑凌哥哥母亲的,那便是她当了十几年圣女便嫁到外族去了吧?”
阿水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便摇一摇头道:“也不对,若是要嫁去外族是要把圣女玉精魂再祭于神树的。”
“再放回去的玉精魂之后会如何呢?”姜仙凝追问道。
“也不会如何,被神树净化,再等待有缘的圣女取走而已。”
“那是不是前圣女的功法也都继承了?”
“并不会,只不过就是继承了前圣女佩戴玉精魂之时的记忆,其他并没什么好处。”
“如此说来,刑岑凌的母亲是圣女?或是圣女死时送给她的玉精魂?再或者是其他圣女送给你父亲的?”姜仙凝胡乱猜着,盯着刑岳想要得个答复。
刑岳摇摇头:“从未有人提过此事,这玉刑岳也不过见过一两次而已。只知是母亲留下来交给长兄保管。”
“我们巫女若是没有了玉精魂,便会精气破散。”见几人都是一脸惊诧,阿水继续道,“因为精气一直被玉精魂吸走,我们本身便没了精气,全靠玉精魂释放,若是没了玉精魂便等于拿走了我全部精气,轻则成个废人,调理不好许是便没了性命。若是别人送给岑凌哥哥的父母亲这玉精魂,那这圣女许是死了,便好似临死托孤,难道不会要你家人把玉精魂送回神树吗?
所以……想来这块玉精魂就是岑凌哥哥母亲所有,而且她是逃走的,八成是为了心爱的男子,便逃走了。”
“为何是逃走?你若是想要嫁给刑岑凌也要逃走才可以吗?”姜仙凝万分不解。
“我们苗家是不与外族通婚的,尤其是我们巫女,若是看中了外族的男子,若这男子肯留在我苗寨便同我苗家一样规矩,也没什么区别。但是若是巫女想出去,就只能交出玉精魂,如果还有命出去便同外族姑娘一般无二了。但越是功力高强的巫女,如果没了玉精魂越是容易没了性命。
岑凌哥哥的母亲,一定是戴着玉精魂逃跑的。只是……”
“只是什么?”刑岳初次闻听母亲之事,心中情绪汹涌澎湃。
“只是……戴着玉精魂,这女子便不能生育。”
“不能生育?我母亲不是生了我们姐弟四人?如此我母亲便不是圣女。”
“我是说戴着玉精魂不能生育,玉精魂在苗疆土地上只吸收圣女一人的精气,除非这圣女怀的刚好也是圣女,那玉精魂就会把二人精气全都吸走,如此这肚中胎儿也是保不住的。所以在我苗疆从来没有一个圣女生了下一任圣女之事。
但是,若出了我苗疆之地便是不同,没有了疆地精华,玉精魂只靠圣女一人精气养着,不管她肚中怀的是什么,都会被玉精魂吸光精气,所以若是戴着玉精魂是不能生下活的婴儿的。若是想要生养,就要摘下玉精魂,不能贴身戴着。”
“摘下玉精魂不是要死了吗?”姜仙凝问道。
“只是摘下来,倒也不至于会死,但因为精气离的远了,甚是影响身体,或是体弱多病或是减少寿命。”
“那便是了,”刑岳接道,“听说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为了要生我还跟我父亲起了争执,最终也是生了我却丢了命。”
众人心中也都随刑岳有些低沉,姜仙凝道:“你们苗家都善制药,就不能救自己吗?”
阿水摇摇头:“我们苗药用的都是本地药材,离了苗疆便难制作,况且就算是正宗苗药也救不了失了精气的命,最多也就是拖延拖延而已。就好像你们仙家说的,一个人若是魂飞魄散,要怎么救?”
众人心中都是郁郁难解,姜仙凝盯着刑岳手中的玉精魂道:“刑岑凌,若这玉精魂是你母亲遗物,你便好好收藏起来,刑少主为人知恩识报把这样贵重的物品给凝儿用,凝儿却是不敢收的。”
刑岳拉起姜仙凝的手,将玉佩塞在姜仙凝手中:“我兄长既是选择了送给你,这玉佩便是跟你有缘,况且此去佚城也许用得到。”
姜仙凝又把玉佩塞进刑岳手中:“这却是不可,凝儿不能要。”
刑岳又将玉佩推回来,有些气呼呼的道:“你若是不要,也由你随便处置了吧,虽是我母亲之物,但今日看来,本就与你有缘,你一直推诿,倒是好像嫌弃我母亲的东西。”
姜仙凝闻听此言,一脸无奈又心中起急,急忙道:“当然不是嫌弃,只是这样贵重的东西,凝儿怎能……”说着求助的看看姜问曦,谁知姜问曦端坐在石桌前,眼睛不知凝视着何处,根本没有关心他们在推诿何事。
姜仙凝无奈,叹了一声,道:“也罢,我暂且先收着,”又转头对阿水道,“阿水,这玉精魂去佚城时可用得到?”
阿水果真认真仔细的想了一想:“对你们修仙的人来讲,应该是用得到。岑凌哥哥的兄长对姜姐姐说过这玉佩可收敛隐藏佩戴者的气息,是吧?”
姜仙凝点点头。
“我想也是的,”阿水继续道,“我这仙木在佚城中出出入入从未像之前那人的仙器一般,一路闪亮着被人追查,想来便是玉精魂遮住了这仙木的气息。”
“你能确定?”刑岳继续追问,“难道不是这棍子本就是凡物?”
阿水瞪了刑岑凌一眼:“不然我现在打岑凌哥哥几下,岑凌哥哥感受感受这是几阶的宝器?”
刑岳干笑一声道:“还是算了,你继续讲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玉之精魂(2)
阿水傲娇的扬一扬头,继续道:“玉精魂可吸取我们巫女精气,也能保护我们,就好像我们力量的源泉。对于外人虽然不会吸取和赐予力量但却能收敛气息,权当个保护屏障吧。”
姜仙凝微微颔首:“若如此,佚城之行便带着它,待自佚城回来之后,便把它送回神树,可好?伯母若是苗寨巫女,想来神树便是这玉精魂最好的归处。”姜仙凝看着刑岳等他答复。
刑岳点点头:“如此甚好。”
“只是这玉精魂只有一块,我们三人却要如何用?”
“岑凌哥哥没关系,他是人的气息,那些妖魔不在佚城吃人。姜师傅也没关系,姜师傅的气息收敛起来比这玉精魂还厉害,那一丝微弱的人气,倒更像是个病人。到时只需化个妆便好。
玉精魂就是姜姐姐用着最好,只有姜姐姐用得着。姜姐姐这地仙太不实在,也不知姜姐姐能不能收敛气息,就是能,若遇到个修为高的妖魔也得被看穿。姜姐姐戴着这玉精魂最合适,最安全,最多也就同我一般被看成苗人。”
姜仙凝听着心里来气,但阿水说的又无甚错处,便噘着嘴,气鼓鼓的把玉精魂挂在脖子上,忿忿的道:“既如此,玉精魂便说完了吧,再说下一条,佚城!”
阿水正要开口,刑岳忽然插嘴道:“阿水,你不是不能探知姜真人修为吗?为何又能感知他气息如同一个病人?”
“我的蛊虫只是趴在姜师傅身上,所以只能略感一二,若是吃进去别说是地仙,便是大罗真仙用仙法作障,我依然能看的清清楚楚,是何修为到了何种品阶,甚至真气多少,我全都知晓。”
“你那秘法蛊虫只在鼻孔中,可好用?”
“当然好用,从天上神仙到地狱阎罗都要出气,只要不是块石头,我都能探的清清楚楚。便是鬼族出的阴气,也逃不过我的小虫。”阿水眼中一派神气。
“如此,若是遇佚城鬼怪之时,便省去许多麻烦,是跑是打,一眼便知。寨内之事都已知晓,接下来再说佚城吧。”
阿水点点头,问姜问曦:“姜真人可还有问?”
阿水见姜问曦自不知何处收回目光微微摇头,便继续说起了佚城:“这佚城传说是自上古时便存在的。据说上古时期,蚩尤被黄帝打败之后分尸两处,但其魂魄却没有幻灭,便逃到前面那条峡谷里设了个结界躲避黄帝的追杀。
果真黄帝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蚩尤的魂魄,便把曾经镇压过他的枷锁扔到蚩尤逃去的山上。那枷锁化作树木,枷锁上的血化为树叶,形成一条镇魂屏障。就算蚩尤躲过了黄帝追杀也跑不出这枷锁屏障。
果真蚩尤的魂魄出了结界也跑不出枷锁屏障。而且身首异处要想复活更是没半点可能。但蚩尤哪会就此死心,出不去便招揽魔物进来。
于是就有了佚城,佚城——顾名思义就是无名之城,隐逸之城。佚城主要是用来做各种交易之用。各方妖魔鬼怪都可在佚城交易,这交易的货币也不是银钱之类。一般都是发布任务公告,比如你有何宝物需要别人完成什么任务。可是追凶杀人,可是抢夺宝物,也可以物异物。总之只要两人觉得值,便能成交。
但这些都是传说,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佚城,佚城里到底有没有蚩尤的魂魄也没人真正知道。
谁知十几年前,突然又有人传说真正发现了佚城,还进去瞧了一圈。这说法越传越神,就引来不少小妖小魔前去找寻,竟然还真有找到的。厉害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有宝贝的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更有些想要躲避追杀的便借着强大的结界留在了佚城。
之后这佚城就越传越神越来越强大了。只是这些事只在妖魔界相传,众妖魔都自觉保守这秘密,结界大门打开的时间又十分短,修仙界和人界便几乎无人可知。
修仙界偶有知道了此事也找到佚城的,几乎都被灭了口。偶有逃脱的也都心智不全。
近些年,不知是什么力量催化了佚城,众多妖魔鬼怪都跑进佚城,如今这佚城除了做交易,到更成了妖魔的避难所。如今里面妖魔众多,那些仙师道长更是除之不尽,只能白白丢了性命。”
几人听阿水讲完佚城,都是唏嘘不已。
刑岳有些不解的道:“阿水,之前你说人也是可以随意进出佚城的。为何修仙之人进不去,普通人却能进去呢?”
“因为普通人没有威胁,而且普通人进去都是卖宝物的,愿望也不过是要些银钱或者寻仇。那些魔物帮普通人寻仇有多容易呀。这样好事怎能错过?交易完成损了这份记忆就可以了。”
刑岳点点头:“这倒是件好事,如此,我这一身的法器便可以随便带在身上,不然便枉费我这一路上的辛苦汗水了。”
姜仙凝瞥一眼刑岳,轻轻笑了一声,小声嘟哝:“呵,辛苦汗水。”
刑岳用手肘顶一下姜仙凝,继续道:“阿水,你能进去也是算得普通人吗?却为何没有被消了记忆?”
阿水抬起眼,盯着刑岳的眼睛,慢慢的道:“因为在妖魔眼里,我不是普通人!”
此话一出,刑岳暗吸口气,带着几分疑虑道:“阿水,你这样子甚是恐怖。你不是人难道是鬼?”
阿水呵呵的笑笑:“我的精气已经被玉精魂全部吸走了,在魔物眼里我是尸。”说着向刑岳面前凑了凑,“岑凌哥哥,你可怕我?”
刑岳干笑了两声:“你还真当我是进京赶考的小生啊?见到只鬼便吓破了胆。我刑岳可是人间第一武修世家的三少爷。刑家三虎之一。莫说只是以为,你便真是个尸又有何惧?”说着一拉姜仙凝,“你问问姜仙凝,我们此前见得尸还少吗?姜仙凝尸跋都除过。”
阿水听得眼冒金光,也上前拉住姜仙凝道:“姜姐姐,你竟然除过尸跋?如此厉害,快给我讲讲。”
姜仙凝讪讪的笑笑:“只是巧合,无甚可讲。还是想想过两日如何进佚城吧。”
阿水噘着嘴悻悻的坐回原位:“姜师傅,你可有话说?”
姜问曦一直默默听三人聊着,此时突然听见阿水竟然问自己意见,便调转回眼神,正色道:“佚城之中可有城主?”
阿水想了想:“许是有的,有次去佚城探查时,街上有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个人疾步而行,那个被簇拥的人也是一团黢黑,看不清面容,只听闻其他几人叫他城主。但不知是不是佚城之主。”
“佚城之中可以牢房?”
“听说也是有的,好似有个水牢。听闻那水牢里必须要踮起脚尖才能将脸露出水面呼吸,普通人坚持不了几个时辰便掉入水中淹死了。若是武功高强之人自水牢中逃出,上面便是个冰室,淹不死也会冻死,但却是从未见过。”
姜问曦微微点了点头:“明日各自准备一番,若是有何御寒之物带一些放入乾坤袖中便好,休要贪多免得横生枝节。
入佚城后阿水先少用些蛊虫,若是行得通我们变深入找寻若清。若是行不通便只看看就出来,需得从长计议。
你三人稳重行事,休要造次。也勿要露出马脚,留下何种把柄。”
三人点头称是。
姜问曦起身道:“都去休息吧,养精蓄锐,待阿水秘法炼成之时便启程。”
阿水才站起身要拉刑岳,却又转回头来:“姜师傅,我们晚上还去一次佚城吗?午夜十分佚城的门便会打开。”
“不去,若是真如你所说,佚城是蚩尤所建,我们几次去而复返,城中人定然知晓,若真要行事之时便是不能。”
几人深以为然。
才要散去,刑岳又冒出一句:“姜真人可是忘了面皮之事?”
姜问曦道:“即已找到佚城,面皮也无甚紧要。若阿水姑娘知晓,讲一讲到也无妨。”
刑岳自怀中摸出假姜若清掉的一块面皮,举到阿水面前。此时面皮已有些僵硬,不似初时那般逼真。
阿水接过面皮看了一会道:“虽是很像,但却不是我寨中之物。”
“为何如此笃定?”刑岳道。
“我寨中制的面皮比这逼真多了。就是放上一年也不会干成如此模样。想来是谁偷学了这技法,仿制而来的。”
阿水说着看了一眼姜问曦,忽的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若是我族人制的,那就是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做最后一道工序。”
“最后一道工序?”
“这最后一道工序便是用我寨中配的独特药水浸泡这面皮,泡过之后面皮逼真且经久不衰。只是需要泡上月余。姜师傅刚才不提面皮之事,可是怕我寨中有奸细?”
姜问曦微微点头。
“不可能,”阿水更加笃定的摇了下头,“我们这寨子虽有九个,但不比你们中原城池,人口众多。我们寨子里有几个人,每位寨主都清清楚楚,若是突然多了一个,不出半个时辰,九个寨子便全都能知道,怎会有奸细?”
刑岳有些神秘的看着阿水,压低了声音轻轻道:“若是戴了面皮的呢?”
阿水一惊,脸色一变,自石桌前跳了起来:“我竟没想到这一层,我这就召集九寨全族,倒要看看谁是这奸细!”
说完转身便要去发召集令,刑岳一把拉住阿水,沉声道:“你休要声张,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第一百三十二章初见佚城(1)
几人经过一番商讨,终究定了下来,决定先偷偷带上秘宝去佚城默默探查一番,摸摸底。见机行事。
如此,便调息静养,只待阿水的秘法蛊虫孵化了子虫便可奔佚城去了。
微风,下弦月,一人,一竹屋。
姜仙凝独自坐在竹屋窗边,托腮凝思。这几日入了苗寨似乎所有人都有些怪。
师尊不知因了何事整日里阴沉着脸,刑岳突然得知了母亲身世难得的总是郁郁寡欢。姜仙凝微微叹着气:“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大师兄和刑少主都伤着不能动弹,魑离被魔族禁了足,若清师侄也不知在不在佚城是死是活,自己也不晓得醉酒时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师尊如此,刑岑凌也不似平日里嘻嘻哈哈。”
想起前次在四象宗除花精之时,自己也是喝醉了酒,也是扯着师尊不放手,闹得人尽皆知,脸皮丢尽。师尊倒是护着自己。此次好似也没怎么折腾,怎么师尊就变成如此模样?难不成是我醉时轻薄了师尊?
又想到上次醉酒之时胡乱学会了什么阴功,这阴功也不知如今到了几重。入了佚城若是被人察觉,当着师尊的面说破,怕是会被师尊扔在佚城再也不要自己了。入了佚城断然是要压下阴气,再困难可也不能使出来。
又想到昨日醒时,师尊竟在院中,敛了一身仙气掀着衣襟,挽着袖口为自己做饭。虽是只煮了一碗醒酒汤,但只为这一碗羹汤便弃了修仙之路,自己也是万分愿意的。
胡乱想着,姜仙凝一时眉头紧皱,一时眉眼微弯,心情如在波澜中行进的小舟,时起时伏。
姜仙凝透过半开的窗缝,抬头看看低低的躺在半空的下弦月,心中想着:若是此时师尊敲门,凝儿便拼了这脸皮,如阿水一般直言自己心悦师尊。就算从此被赶出青云峰也无悔了。
正想到此处,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姜仙凝心头一抖,忽的站起了身,轻声道:“是谁?”
只听门外一个悦耳的声音轻轻道:“姜姐姐,是阿水!”
姜仙凝微颤的心忽的落回肚中,突然放下了心,但更多的却是蒙着浓浓的失望。
姜仙凝向门口走了几步道:“进来吧,门没拴着。”
阿水神神秘秘闪进身来,姜仙凝有些疑惑的看着阿水:“阿水,你偷偷摸摸的,可是有何事?”
阿水微笑着拉姜仙凝走到竹床边坐下,自怀中摸出一个瓶子。这瓶子用黑布包裹着,看不清里面装着何物。
姜仙凝道:“这是何物?可是蛊虫?”
阿水点点头:“阿水跟姜姐姐甚是投缘,这是阿水送给姜姐姐的礼物。”
姜仙凝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笑:“你送我蛊虫做甚?我又不会你苗家驭蛊咒语,送给我只是为了好看吗?若是不小心跑了也不知可会有什么后果。”
阿水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姜姐姐真是喜欢说笑,阿水怎能送姜姐姐不能用的东西。”边说着边把瓶子上的黑布揭了下来,里面两只七彩的小虫在瓶底相依相偎。
姜仙凝盯着小虫看了一会,似是怕惊扰了这对恩爱的小虫,轻声道:“这对小虫甚是好看,我倒是很喜欢,是作何用处的?”
阿水把小瓶托在手心,神秘一笑:“这是情蛊,姜姐姐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一人一只吃下去,保你生生世世,白头偕老。”
姜仙凝听了并不开心,倒是有些泄气:“若是这样,便没意思。凝儿不要硬抢来的爱情。这两只,哪个是母虫哪个是子虫?是谁要控制谁?”
阿水连连摇头:“并非姜姐姐想的那样。这两只情蛊虫不分母子,是一对情侣,随便谁吃哪只。只要是两人都吃了,便会生生世世都相爱的。这情蛊虫不老不死,就是姜姐姐和姜师傅都成了仙,情蛊虫也依然有用。”
姜仙凝忽的觉得脸上有些热,低着头道:“你休要乱讲,我怎会觊觎师尊,给师尊吃这种东西。”
阿水不解的干笑了两声:“姜姐姐,你们中原人真是怪。喜欢就喜欢,却要躲躲闪闪。真的是累。”
说着把瓶子依旧套上黑布,往姜仙凝手里一塞:“反正这是送给姜姐姐的礼物,你若不想用就收着好了,这蛊虫千万年也不会死。待姐姐想用时再用。”
说完站起身便走,走到门口,阿水又停住脚步转头道,“姜姐姐,你也不像如此犹豫的人,阿水虽是年纪小,但却懂得心爱的东西一定要抓住,不要空留回忆。姐姐怎么却不懂?”
姜仙凝看着手里的情蛊虫,又想想阿水的话,许久终究是没再揭开这块黑布,便塞进乾坤袖中。抬头想再跟阿水聊上几句,阿水却早已走了,只空留这满屋的孤单空气与姜仙凝面对着面。
姜仙凝心中似是堵了一团破布,淤塞的难以呼吸。便狠狠地站起身,一掌推开了半掩着的窗。正要狠狠吸一口午夜的冷气,才张开口,却定定的愣在了原地。
姜问曦正站在竹屋窗前,被这突然飞开的窗扇惊的一愣,此时正略带惊讶的与姜仙凝对望着。
姜仙凝才放下的心便又突的飞上喉咙,噗噗噗的扣着喉头,姜仙凝闭了闭嘴,怕一颗心就这样敲开牙关自口中飞出。师尊不知何时来的,若师尊不想被人察觉,便是站在身后自己也是觉不出的,也不知师尊是否听到自己与阿水的对话。
若是听到了……姜仙凝下意识摸摸袖口?亦或……死便死,适才是怎么想的,师尊若来了便要道出自己心意。
缓了缓心神,姜仙凝用力咽了咽口水,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怯怯的道:“师……师尊,这……凝儿可是惊到师尊了?”
话才一出口,姜仙凝立时便想给自己两巴掌,如此开头却要如何说下去?
“无碍,”姜问曦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姜仙凝却能听出此中温柔,“为师只是路过,想来看看凝儿有否好些。”
姜仙凝微微低着头,正想着如何把话头再引回那几分暧昧中去。
只听姜问曦的声音又再响起:“明日便要入佚城,城中阴气大盛,凝儿定要稳住心神,不可胡乱而为,不可过于好奇,不可强自出头,切记!”
姜仙凝依旧低着头,心情却已平静如水,适才忐忑的心情已不复存在,轻轻的应了一声:“凝儿谨遵师命!”便再无了下文。
低了会头,四周寂静无声,姜仙凝心中暗想,想是师尊已经走了,便有些委屈的抬头,想要关窗,怎知一抬头姜问曦仍旧站在窗口。
姜仙凝微微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心又倏的飞了上来:“师尊……可是还有事?”
姜问曦背对着月光,姜仙凝看不清师尊是何表情,只觉师尊似是也有些话说。姜仙凝忽然有了几分期冀,紧紧盯着师尊不甚清晰的脸。
姜问曦也回望着姜仙凝,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站在旖旎的月光之中。
许久,姜仙凝又狠了狠心,微微张口,却闻听师尊清冷的声音轻柔的飘来:“无事,凝儿早些歇着吧。”言罢便转身离去。
姜仙凝依旧微抬着手,独自站在窗前。许久,直到那一弯下弦月也隐去了微弱的光亮,躲进薄薄云层之中,山风吹的身体微微发抖。姜仙凝才再次抬手,轻轻拉好窗扇,默默回竹床上睡了。
姜仙凝一夜辗转反侧,也无甚可说。
第二日,也不过辰时,日头才刚刚自山坡后升起,姜仙凝便被一阵轰隆隆的敲门声惊醒。只听门外之人一边砸门,一边高声叫着:“姜姐姐,快点出来,我的秘法已成了,快点出来看我用岑凌哥哥试蛊虫!”
姜仙凝愣了一瞬,自竹床上爬起,拉开了门,只见阿水欢快的跳了进来,举着一个大大的琉璃水瓶:“姜姐姐,你看。”
姜仙凝盯着瓶子看了许久,瓶中空无一物,姜仙凝点点头对阿水道:“这就是秘法蛊虫?”
“正是,”阿水欢愉的答道,“姜姐姐,你一起来看,我用岑凌哥哥试蛊。”
姜仙凝有些疑惑:“这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就是什么都看不见,若是看见了,还叫什么秘法?”
姜仙凝扬一扬眉毛:“你这秘法就是隐形?”
“也不全是,姜姐姐只管来看,看过就知道了。”
姜仙凝微微点头:“可是有危险?”
阿水开心的笑了起来:“没有危险,我又不用那些死咒,不过是玩玩而已。”
姜仙凝也笑笑:“难得有人能消遣一下刑岑凌,阿水快些试了,我们好去佚城。”
阿水蹦跳着寻刑岳试蛊虫去了。
不多时,阿水便寻到了刑岳,无声无息的放了只蛊虫,飞进刑岳鼻孔。刑岳打了个喷嚏,便眼神涣散,默默跟在了阿水身后。
阿水手中拿着乌木棍,左右指挥着刑岳,唱了几支苗歌,跳了几支苗舞。阿水见刑岳微微出了些薄汗,便一抬木棍,刑岳又乖乖的跟在了阿水身后。
姜问曦和姜仙凝一直站在院外树下观看,阿水玩的够了,便带着刑岳也来到树下,轻抖下木棍,口中说了些什么,刑岳便转身走进地窖,不多时搬了一只西瓜,在石桌上切好,依旧站回阿水身后。
阿水眼中带着自豪,挂着深深的笑意,道:“姜师傅,姜姐姐,这个蛊怎么样?我们入了佚城,我便偷偷放些蛊虫,那些被蛊虫控了的妖魔,不但不会攻击我们,还能为我所用。若是危险的地方,我们便派那些被蛊虫控了的傀儡去,如何?”
第一百三十三章初见佚城(2)
姜仙凝点点头:“阿水妹妹果真厉害,有了这秘法蛊虫便是容易行事多了。只是你可以控制多少妖魔?”
阿水叹了口气:“唉,我也尽力了,时间仓促如今也就孵化了两千多只子虫,若是能多等些时候,我便把这佚城满城的妖怪都变成我的傀儡。”
姜仙凝轻轻拍一下阿水肩膀,笑道:“如此便好,若是阵仗太大怕是更容易暴露身份。”
“此去佚城,万万不得掉以轻心,先少用些蛊虫,若是无甚纰漏再慢慢多用。”姜问曦也一脸严肃的嘱咐了一句。
阿水虽是有些不以为然,但终归姜问曦是长辈,说的定然是对的,便点了点头:“姜师傅放心,阿水定不会胡作非为。”
姜仙凝见一切说定,也无甚可做,只待入夜时行动,便对阿水道:“阿水,既然这蛊虫可用,便解了刑岑凌,准备准备,晚上入佚城去。”
阿水点头,自怀中拿了一个瓷瓶,对着刑岳鼻子一摇,刑岳摇着头打了一个喷嚏,渐渐醒转过来,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看看三人:“我怎么到这来的?为何你们如此看我?”
阿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可惜被我控制后便压制了本身的神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岑凌哥哥会不会哭。”说着又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刑岳看见阿水一手拎着乌木棍,一手捏着一个瓷瓶,便知道阿水定是用自己试了蛊。但低头看看自己衣衫齐整,并不狼狈,便也不生气,只笑笑道:“反正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开心便好。只是这蛊虫可是成功了?”
阿水见刑岳并不生气,更加开心起来:“我阿水炼的蛊虫,自然是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说着,阿水自腰间拔出一把小巧的苗刀,在手指上一刺,打开琉璃瓶,一滴血便滴了进去。
刑岳看着阿水的一滴血滴入空无一物的琉璃瓶中,转瞬消失,好奇的道:“这是作甚?”
“刚才只要是我苗家懂蛊术之人便可操纵这蛊虫,如今我跟它做了契约,它便只听命于我一人了。”阿水边说着,突然拉起刑岳的手,用苗刀轻轻一刺。刑岳轻轻‘哎呦’一声,来不及收手,便被阿水拉着也在瓶中挤了一滴血。
“若是得了我的允许”阿水有些深情的看着刑岳,“如今岑凌哥哥也能控制这蛊虫了。”
刑岳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我又不懂蛊术,你要我滴一滴血也是无用。”
阿水低下头,轻轻说:“你滴了血,便是它主人,危机时刻,若是没有我,蛊虫也会保护你。”
刑岳没听清阿水说什么,只管问些问题:“蛊虫只能以血契约吗?”
阿水点头:“蛊虫只能以血为饲,以血为契。”
“吃了蛊虫的,也要立血契吗?”
阿水有些神秘的看了看姜仙凝,答道:“那到不用,吃了的蛊虫要么生长在心脉中,要么生长在头脑中,以血为食也算自然结了契约。情蛊生在心脉之中,宿主死了情蛊也会追随而死,并且两只都会死。”
姜仙凝听得有些脸红,低垂了头默默不语。
刑岳却听得不甚明白:“什么情蛊?”
阿水摇摇头:“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如此,便准备一下,戌时出发。”姜问曦一语定音,言罢转身先走了。
姜仙凝追着师尊背影,也亦步亦趋的走了。
阿水见两人走了,便拉住也要转身的刑岳,偏要教他几句蛊咒。两人推推搡搡,在树下打闹。
一时无语。
日头偏西之时,四人便集结一处,急急要奔佚城方向而去了。临出寨门之时,阿水叫来几个寨主,悄悄吩咐了几句,便匆匆出了寨门。
此次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又爬上了前次来过的山头。此时月光如华,峡谷底泛着微弱的黄光。四人坐在山头上,只待子夜时分佚城城门打开。
正坐着,又有几人自山下缓缓爬了上来。四人躲在山中灌木之中,收敛了气息偷偷观望。
只见山坡后渐渐现出几个人头,细一感受,是一人三鬼。只见来的一人,头戴一方道士帽,身穿青色道士服,外罩一件暗黄色大褂,背后绣着八卦图,皂鞋白袜,手中拎着宝剑,剑身刻着符篆。倒是一副威风凛凛,正气凛然。再看身后跟着的三只鬼,脖上挂着铁链,另一头绑着双手,俯首帖耳的跟在道士身后。
姜仙凝看到如此情景,轻轻问阿水:“不是修仙之人不能来佚城吗?难道这个道士是来挑战的?”
未待阿水回答,刑岳先接了话茬:“这是人间普通道士,并非归元派一类。这些人只是普通人没有灵气也不结丹。只靠着画些符篆捉捉小鬼,看看宅子过活。”
几人只顾说话,也没甚避讳,不留神声音大了些,便惊动了那人。老道士听到人声,立刻跳转身,拔出宝剑,指着四人藏身的方向,高声道:“何人躲藏在那?”
刑岳满不在乎的站起身:“不用惊慌,只是同路人。”
其余人见刑岳已站起身走了出去,便也不再躲藏,全都走了出来。
老道一看对方四个人,犹豫了一下,便收了宝剑,向后退了几步挡住三只鬼,道:“这三只鬼是我捉的。你们不要跟我抢。”
三人听得一头雾水,刑岳皱着眉头道:“我们为何要抢你捉的鬼?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我们要它作甚?”
那人闻听刑岳之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是来领赏的?那你们要去佚城作甚?”
刑岳拍拍胸口,此时刑岳胸口被法器撑得鼓鼓囊囊:“我有些宝贝,准备拿去佚城换点实际的。”刑岳说着眼中带了几分贪婪,“比如,聚宝盆。”
老道听了,摇了摇头:“看你就像个败家子,定是偷了家里宝贝来换钱财。”
刑岳装作一脸不以为然,瞥了瞥老道问道:“你不是来换宝贝的?那你来作甚?”
老道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也是来领赏的,但我是凭的真本事。前些日子佚城城主发了告示,来佚城的众人皆可捉些妖魔鬼怪去领赏,按鬼怪品阶奖励,捉的鬼越厉害给的赏赐就越好。若是能捉住大妖大魔或是修仙之人,还能领到法宝。我这几日捉了三只小鬼,想去看看能领到什么奖励,若是值得,便再去捉些厉害的。”
刑岳听得有些疑惑:“普通人若是要出佚城,不是会被消了记忆吗?却怎么去领赏?”
“如今没那么多规矩了,除了修仙之人,其他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出入。也不会消了记忆。”
刑岳微微点头,心道:“如今佚城竟如此嚣张了吗?”想着,又装作一副惊讶的神态,“你都见过这佚城的城主了吗?听说这佚城的城主是蚩尤,可是真的?”
老道摇摇头:“那倒是没见过,只是见了公告而已。有个城主印章,却没有署名。”
四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姜仙凝向后退了几步,贴近姜问曦悄声道:“师尊,如此看来佚城有变,我们是进去还是先打探打探?”
姜问曦沉吟片刻,坚定的道:“进去看看再做打算,蛊虫先不要用,刑岳同阿水先去卖那法器,凝儿同我去看看城中公告。”
说着转头看看阿水:“佚城几时关门?”
阿水转转眼珠,想了想道:“若是进去,子时开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出来,天亮前均可出。”
姜问曦点头:“如此,卯时末城门相见一同出来。若是万一走散见不到其他人也要先行出来,不可胡乱寻找。切记。”
顿了一下,又道:“此次只为打探虚实,寻找若清下落,切勿打草惊蛇,横生枝节。”
刑岳和阿水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阿水轻轻拉一拉姜问曦,探头看看那老道。老道正检查那三只鬼的链锁。
阿水转身背对着老道,轻轻对姜问曦道:“姜师傅,如今佚城里面情况不同了。既是有赏捉妖,里面肯定少不了各路妖魔,大妖大魔说不准也会碰到。你是这人间第一的仙师,你这脸怕是有不少人认识吧。”
姜仙凝一听,阿水说的有理,心中也是着急起来:“怎么我没想到这一层。到了此时便如何是好?”
阿水神神秘秘的对姜仙凝挤了挤眼,向前几步,将几人推到一棵大树之后,伸手在腰间摸了一会,拉出两张面皮:“还好我带了两张面皮,本来是准备留着逃跑时用的。若是跑的慢了,我便和刑岳哥哥一起换个模样,就不用跑的太过匆忙。”
阿水边说,边在面皮上擦了些药水递给姜问曦:“姜师傅你戴上吧。”
姜问曦接过面皮,细细戴上,姜仙凝七手八脚帮师尊整理好面皮。再看时姜问曦便成了一个面貌平平的普通苗家小伙。此时姜问曦未着仙衣,同刑岳一般穿着普通农家的衣服。配上这面皮竟真真是走进人群便寻不到了。
阿水笑着道:“我这面皮不怕被人看穿,要用醋洗才能去掉,不然便如同真皮一般。姜师傅就放心戴着吧。”边说边看看月亮,拿出解秘法蛊虫的小瓷瓶对几人道,“马上就要子时了,你们都闻一闻这解药,此药可保六个时辰,若是有意外出不得城便用布条塞住鼻孔,可一时躲过蛊虫,以免误伤自己人。”
几人又相互交代一番,看看月亮已爬到正南,低头,峡谷里一片黑云翻滚,渐渐透出一缕黑光,黑光越来越大,变成一个黢黑的大洞,仿佛一个无底怪兽,张着大嘴。
几人对看一眼,阿水点点头道:“门开了,我们进去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一探魔域(1)
佚城虽是魔鬼之城,但入得城中并不感到阴森压抑,如同普通城镇一般车水马龙,熙来攘往。只是这些走动的行人并非都是人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道行甚浅的半人半妖和完全妖魔身形的人。这些妖魔样的人与普通人形一起把酒言欢,讨价还价,场面甚是诡异。
老道入了佚城便引着三只小鬼去城门的一个阁楼里领赏了。四人跟在老道后面入了佚城,站在漆黑高耸的城门前,满眼是人魔掺杂的怪物。姜仙凝心中阵阵紧抽,如此多的妖魔鬼怪若是发觉她是修仙之人,当真是会被吃的连根毛发都不剩下。再想想此时若清师侄,姜仙凝心里更是一揪,不敢细思。
姜问曦对刑岳二人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姜仙凝。四人便分道扬镳,各做各的了。
姜仙凝跟着师尊,来到城门附近的公告墙处。墙上贴满了各种告示。有人类和妖魔张贴的兜售宝物的置换布告,也有些盖了城主印的有奖布告。姜仙凝看了一会,大多人和妖魔贴的布告,也无甚稀奇法宝,不过是些道牌,令旗,符篆类的小玩意,有些号称辟邪镇宅,隔空取物,保官得财之类的宝器要的条件又太过稀奇苛刻。
姜仙凝摇摇头,便又看城主发的官贴,俱是捉拿悬赏的公告,有些妖魔也有一些仙道之人。还有一张大公告,写着人间小妖小魔小鬼之类皆可捉到城中领赏,按数量质量奖励宝器。
姜仙凝想那老道许是觉得其他任务难以完成,看了这个公告,便去捉了三只小鬼回来领赏。边想着边一一看那些大奖悬赏的告示。正看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竟是魑离,下面悬赏的宝物清清楚楚写着:高阶法宝困云护心盾。
姜仙凝眼神一亮,轻轻拉一拉姜问曦衣袖:“师尊,你看那张,魑离竟值一个高阶法宝。若是捉了师尊这城主不是要把太上老君的丹炉都要搬来了。”
姜问曦转头看了一眼姜仙凝,轻轻扬了扬下巴,姜仙凝循着师尊的下巴望去。一看之下,险些笑出了声,果真师尊的脸也挂在一片悬赏公告之中。
姜仙凝偷偷笑笑:“还好师尊易了容,若不然这佚城怕是要起个轩然大波。”
想了想,又道:“不然师尊,你就揭了面皮,看这城主作何反应,若是他亲自前来,我们便一举除了他,这任务可就算完了吧?”
姜问曦看一眼姜仙凝微微摇头:“凝儿休要造次,先找若清再管那城主。”
姜仙凝点点头,转头又去看那公告,只见姜问曦头像下面赫然写的是,仙阶法宝:九黎壶。
姜仙凝瞬间睁大了眼睛,下巴险些掉在地上:“师,师尊,那,那个……九黎?”姜仙凝结结巴巴,万分震惊,若是捉了师尊竟能换到九黎壶。想想不对,这九黎壶只是传说,蚩尤战败之后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九黎壶,不过是些口口相传的故事而已。如今这贴告示的城主想来知道无人能捉住姜问曦,九黎壶怕也只是个陷阱,引人去不断骚扰姜问曦而已。
姜仙凝稳下心神,问姜问曦:“师尊,你说这世上果真有九黎壶?”
姜问曦微微摇头:“不曾得见。”
旁边一个壮汉,虽收敛了气息,依旧透着几分妖气,应是有个千年修行,听到姜仙凝与姜问曦的谈话,接过话头道:“九黎壶有没有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们也就看看算了,难不成你还真想去捉姜天师?看看你这小子,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捉几个厉害点的小鬼,换点高级符篆就回去吧,保得性命最要紧。”
姜仙凝瞥了一眼身旁丑陋的妖人,微微一哼,道:“你怎知我就只能捉些小鬼,保命要紧。姜天师我是捉不住,妖魔鬼怪倒是勉强能入入眼,就这个吧!”说着,一把揭了魑离的告示。
旁边众多围观的妖魔俱都转头,一脸诧异的盯着姜仙凝,好似看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众妖魔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不少妖魔都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姜仙凝,撇着嘴嘲笑起来:“小子,你不知道你揭的这是谁的榜吧?”
“小伙子勇气可嘉,但性命堪忧啊!”
“小伙子若是只为出人头地,并不需如此,你看这告示里有些大妖大魔,比如这西魔冷域的牛头王,轻沙怒海的鬼鲛人。能抓住一个就不错了。就不要异想天开了。”
“小子你恐怕是不知道你揭的这人是谁吧?”一个老道貌似有些担忧的走上前来,正是捉了三只小鬼的老道,如今已交了任务又在公告墙上寻觅了。
姜仙凝故作惊讶的睁了睁眼,盯着老道:“不就是个魔嘛。”
妖群中发出阵阵嘲笑之声,纷纷笑话姜仙凝有眼无珠,不知深浅。
老道也以一副怜悯的姿态,看着姜仙凝连连摇头,嘴里啧啧的道:“小子啊,老道看了半天也感觉不到你的气息。看你这年纪也不像是个深藏不露的。你揭的这张你着实惹不起。小子,你还是乖乖把这告示贴回去吧。听老道一言,不要自己去送命了。”
老道说着,似是一片好心,伸手来拿姜仙凝手中的告示。姜仙凝一把把告示藏在身后,笑呵呵的看着老道:“老道,你怎知我就捉不住他?不过是一个魔族而已,我若是捉住了便能得个高阶法宝,难道你是怕我拿了这法宝才出言阻拦的吗?”
老道一听一脸同情,转头对身后一片嘲笑之声的众妖魔,听到笑声,老道也跟着笑了几声道:“大家听听,我怕他抢了高阶法宝,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各位,你们说说他可是能拿到那奖励?”
众妖魔一片嘘声。
老道又转回头来,满脸揶揄的道:“小子,你可知道这告示上画的是谁?休要只说是个魔族。”
姜仙凝略带微笑,不以为然的看着老道:“我却是不知的,老道你倒是说说看,这告示上画的是何人?难道不是个魔族吗?”
老道摇着头,似是看个正寻死觅活要上吊的人:“小子啊,小子,这告示上是魔界战神清月君魑离。想当年跟着前魔君,一人横扫妖鬼两界,换得魔族十年霸主之位。你看这如此众多的妖鬼提到清月君有哪个不是胆战心惊,闻风丧胆。你个毛头小子,竟然想捉清月君来领赏。”
老道说着,回头看看众妖魔,众人都相互点头确定,老道也挂着一脸嘲笑与众人一一回应,又继续道:“小子,老道不是小瞧你,你若是能探一探清月君用的什么武器,我们便封你为王,对你俯首称臣。”言罢,又转身对身后众妖魔道,“你们说,同意不同意?”
众妖魔听完,都哈哈大笑,随声附和,老道也满意的转回头,撇着嘴,一脸轻蔑的等着看姜仙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的笑话。
姜仙凝依旧满脸无所谓,也便轻蔑的一笑道:“老道,一言为定,你说的可算数?今日你便立下字据,休要反悔。”
老道哈哈大笑:“随你要立什么。只管写便好。只是你要赌上什么?”
未待姜仙凝回答,妖群中走出一个老者,姜仙凝感觉不到老者气息想来是个高手。老者走出妖群,在姜仙凝身边站定,轻轻咳嗽一声道:“小公子,小老儿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去看清月君的武器为好。小老儿看你也不过十几岁,还是莫要好勇斗狠,快快回家去吧。”
姜仙凝看看老者,作了个揖:“老先生说的极是,但小生主意已定,断不会食言。”
老者摇着头叹了口气道:“小公子,这清月君的武器叫做铭思。自有这物件开始,就只有清月君一人见过。”
“为何?”姜仙凝一听来了兴趣。
“因为这铭思杀人于无形,速度极快,清月君便是在你面前使出铭思你也不会得见。若是有幸见到了,那便是个死人。江湖间有句话:铭思上路,血溅无形。说的就是清月君的铭思。小公子若是要去捉清月君,也许还能下个毒使个阴招碰碰运气,可你却又要去看清月君的铭思。”老者说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不是去自寻死路吗?”
姜仙凝对老者微微一笑:“老先生不必替我担忧,小生自有主张,只是在场之人,若是有人愿赌便全都可以立契。”
说着自腰间一拽,把黑噬拉了出来。黑噬发出一声清脆的鹤鸣声,颤抖着现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众鬼还来不及看清姜仙凝拿出了何物,便见姜仙凝手中精光大作一片刺目。众鬼以手遮眼,眯着眼睛只看见一片白光中影影绰绰一个黑影。
“竟然是高阶法宝?”有人于人群中啧啧称赞。
“若是你们赢了,我便把这法宝送给你们,随你们怎么处置。”姜仙凝举着黑噬,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一转手又插回腰间剑鞘中。
众人见姜仙凝收了精光大作的法宝,全都眨眨眼争先恐后的挤上前来。全都想要签下这置换的契约。
姜仙凝伸手自胸前摸出一张未裁剪过的符篆仙纸,有人不知哪里寻了笔墨拿上前来,姜仙凝边在纸上写着契约,一边问道:“你们就不问问,你们若是输了我要你们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