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一个道姑起身,正是当年论尸拔的那位,看道服是归元派的。
姜仙凝戳一戳姜若清,悄声说:“若清师侄,你可知这道士道姑能在一个观里修行吗?”
姜若清回道:“小师叔,这六族都是人界大派系,并不是一座道观,你看这道士道姑虽穿着一派道服,却不是一个道观,也不知相隔几万里,只是一个派系,有事时由掌门号令共进退而已。”
只听那道姑对白仙姑道,“白仙姑,当年各位老祖除了镇压之法,就不能化解那阴气吗?一定要镇压起来,遗留后患?”
白仙姑摇头,“似是无他法。”
人群中有人说道:“如今已过了百年,不要管当年如何了。只看如今,哪家有什么化解阴气的法子,都拿出来看看,不要藏着掖着了。”说话的是四象派掌门。
众人又讨论起来,有些门派也说些化解阴气的秘法,但百年来三界平和,从未实战,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归元派那傲慢老道,号称赵道长,又出声道:“姜掌门,如今这修仙第一大派是你们缥缈,这第一仙师也是姜真人,姜真人当年也战过鬼王。这镇压阴脉的事,你们缥缈应该更能出力,难道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仙凝听得此,想得刑风说的当年之事,双手微微握拳。
姜天云道,“此阴脉太过霸道,我缥缈并无办法去除,也不知晓镇压之法,只能暂时压制化解。顾才召集各位商讨。”
“如今这般大事,姜真人为何不现身?姜真人比我等更了解此事吧。”赵老道依然不依不饶。
姜天云道,“我师叔已闭关百年,若有大妖大魔定会鼎力出手,但对阴脉也无甚佳法,商讨一事还请各位就不要扰我师叔清修了。”
众人也都点头。
赵老道依然道,“这阴脉即如此危险,要危及三界,姜掌门还谈什么清修。贫道恐怕姜真人不是只想清修吧。据贫道所知,这封印阴脉需一灵脉作引。姜真人当年似是就不想献丹,故而用了净空真人的丹,也只是将就之举。如今姜真人也是推诿,为保全金丹吧。”
众人一听皆暗暗一惊,当年之事都是知个大概,听赵老道这样说,也都是哗然一片。
姜仙凝一听,胸中立刻冒火,站在门口就喊了起来,“我缥缈为了封印阴脉,师叔作为掌门,挖了自己金丹作引。我修仙之人没了金丹是何情形,想必诸位都很知晓。老道,”姜仙凝右手抖出凝仙指着赵老道,“你归元派做了什么?如今却对我师尊口出狂言。你怎不带头剜了自己的心做表率?”
赵老道也不示弱,“若剜我的心,能救普罗大众,我当场剜心!”
姜仙凝看这赵老道一副泼皮嘴脸,顿时大怒,拔出凝仙就要上前,“我师尊除妖除魔时,尔在何处?,尔等只知练些骗人的破丹,讨皇帝欢心,从未管过人间疾苦,如今却口出狂言,诋毁我师尊,我到要剜了你的心看看是黑是红!”
姜若清一看不妙,马上抱住姜仙凝的腰,一边劝道:“小师叔,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呀!师尊还在上面呢!”
姜仙凝被姜若清抱住,动弹不得,也不好真的动武,就站在那里用剑指着赵老道骂。
赵老道也不是吃素的,对姜天云道,“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然如此无礼,姜掌门竟如此放任吗?缥缈也称仙家第一大派,就是这等待客?”
只听姜仙凝那边接道,“你还配称是客?你们归元派修得不是仙是脸皮吧?”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堂下众人看得热闹,不知如何劝阻。
姜天云看姜仙凝越发不成体统,便喊到,“若清,若静,把你小师叔带出去,要么就点了哑穴。”
姜若清,姜若静哪里敢点姜仙凝的哑穴,连拖带抱的把姜仙凝拉到殿外去了。
姜天云才对众人道:“各位见笑了,这是我师叔内门弟子,长年在青云峰随师叔闭关,不懂礼数,”转身对赵老道,“还望赵门主见谅!”
赵老道抱抱拳,也不好说什么,气呼呼坐下了。
突然又想到什么,问姜天云,“姜真人有几个弟子?”
姜天云道,“仅此一个。”
“当年九岁除尸拔的可是他?”
“正是!”
赵老道忽然冷笑一声,“那我们还议什么,这娃娃邪门的很,九岁便能吸干尸拔阴气,如今去把阴脉阴气吸了,也未尝不可。”
众人又是一惊,此次商讨也算收获颇多,爆出众多人间密事。
济云仙姑道,“赵道长,我济云虽只修得几十年道法,算不得得道,但也不会让一个娃娃去犯险,自己却偷得清闲。”
赵老道道:“那仙姑说个好法,贫道也愿犯险。”
济云仙姑微微一笑,“小道虽无好法,也不会送他人性命求平安。”
赵老道冷笑一声,“哼,大话说来好听。”
“你……”济云仙姑见赵老道不讲理,便也坐下懒得理论。
姜天云少不得又要劝解一番,打些圆场。
一众人闹哄哄论不出什么办法治得了阴脉,只得约个时间,每家制阴化阴之术都试一试。
姜天云看看差不多也得不出更多结果,便说道,“诸位都准备一下,三日后我们青阳道汇合。到时我缥缈会制些‘昭路符’发于大家带在身上。那小君观前的杨树林是个阴阵,一入去便陷入阵中,少不得有人掉到阵眼里,出来不得。为怕打草惊蛇,我师叔并未破了此阵,只是在阵眼处布了化阴阵,使其不能吸纳阴气。那阴脉便也不能补给阴气,逸漏的阴气也被化阴阵散了。只出不入,希望也能破些阴脉吧。入林之前,我等一定配好昭路符,一同行动,莫要胡走乱闯,引得魔族知晓。”
众人皆点头称是,又谈些除妖破阴的术法,交流些建议。
这边厢姜若清,姜若静拖着姜仙凝到得殿外。两人依旧一人抱着腰一人拖着胳膊。
姜仙凝身子抖了抖,说:“你俩放开吧,一直捉着我做甚!”
姜若清道,“小师叔,你可不要胡闹,这五峰六族的要职都在,你若真打起来,可不是去山下庙里跪香这般简单。刚才师尊都要点你哑穴呢。”
姜仙凝道:“你放开吧,出都出来了,我不进去闹便是。”
姜若清依然抱着,道:“当真?”
姜仙凝道:“当真!”
姜若清还是有些迟疑,但力道松了些,姜仙凝突然发力,甩开姜若静,又抖了下腰,弹开了姜若清。飞身站在殿前台阶上,插着腰道,“你不放手,我还当真出不来吗?”
姜若清还想上来捉住姜仙凝,均被姜仙凝贴着手指闪开了。姜若清着急,跺着脚说:“小师叔,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不是说不去闹了嘛,你别跑,你别跑了。”
姜仙凝笑呵呵的,只贴着姜若清闪躲,让他抓不着,姜若清则急得团团转,也顾不得章法乱抓一气,姜若静在旁边看热闹,并不动手。
打闹了许久,姜若清累的直喘气,“小师叔,你别跑了。”
姜仙凝哈哈的笑着,“你别追了!”
姜若清道,“我不追,你就进去了。”
姜若静在旁边插言道:“大师兄,你追了半天没追上,小师叔若真想进去早就进去了。”
姜若清想想,自己也是愚的可以,自己累个半死,一直只在殿前台阶上来回跑。便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小师叔,你休要耍弄若清。”
姜仙凝也在姜若清身旁坐下,一手搭在姜若清肩上道:“若清师侄,你就这样怕‘老古板’吗?”
姜若清佯装生气,甩了甩肩膀,并未甩掉姜仙凝的手,便气鼓鼓的歪着头。
姜若静站在二人身后打圆场:“怕是只有小师叔不怕我家师尊吧,看你在庙里跪香跪的却也很自在。”
姜仙凝道:“你师尊这人,也无甚新意,来来回回就是跪香。怕他做甚。”
……
三人在外面无事闲聊,偶尔打打闹闹。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几位小仙师好雅兴呀!”
三人转头,姜仙凝道:“原来是你?”
姜仙凝三人被赶出登仙阁,正坐在殿前台阶上闲聊。
只听身后有一人笑道:“几位小仙师好好雅兴呀!”
三人回头,姜仙凝道:“原来是你?”
那人更加笑的开心了:“小仙师竟然还识得鄙人,鄙人真是三生有幸,幸哉幸哉!”
姜若清两人疑惑的看着姜仙凝:“小师叔,这位是?”
姜仙凝道:“似是刑少主胞弟,刑家三少爷。”
姜若清悄悄对姜仙凝嘀咕,“这人怎得如此说话?”
只听对面那人接道:“鄙人正是刑家排行老三之人,一向如此识礼。”
三人对望一眼,姜若清上前行了个礼道:“刑三公子有礼了,适才我三人在殿前打闹,有失礼仪,还望莫怪。”
刑三公子一听,忙还礼道:“小仙师误会了,鄙人并不是指问仙师无礼,只是闻听仙山上分外重注礼仪,才这般讲话,还请诸位莫怪!”
姜若清道:“不敢,不敢。三公子怎不在里面议事?”
刑岳道:“这样场合我从不爱来的。此次来仙山是为了他。”边说边抬手指着姜仙凝。
姜仙凝疑惑道:“为我何事?”
刑岳道:“此前与姜小仙一别,刑岳仔细想了想,岳确实从未上过仙山,听过道。此次我便是来仙山瞧瞧,往后路熟,好来听道。”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姜仙凝。
姜仙凝笑笑,不喜这油嘴滑舌之人:“修不修得道法,能不能得圆满,要看个人造化,三公子不必做给谁看。”语毕转身对姜若清,“若清师侄,殿前嬉戏打闹,去领罚!”
姜若清虽知小师叔是借他走人,但也苦着一张脸,去领罚就得去半山庙里跪一炷香,心里也不喜这刑岳起来。
三人正待转身,只见刑岳抱拳躬身一礼:“鄙人宣武楼刑家老三,刑岳刑岑凌。敢问小仙师名号。”
三人见刑岳如此正式,也不好怠慢,都还了礼,报了名字。
三人再次想走,刑岳却追了上来,“知了名号,我们就算熟人了,各位要去哪里?带上刑岳吧。”
姜仙凝见这人脸皮甚厚,懒怠理他,便任由他跟着。
刑岳竟真的跟着三人领了罚,去中山太公庙跪香了。
三人加上刑岳分两边跪在太公左右,刑岳和姜仙凝跪在一边。
刑岳用手肘碰碰姜仙凝:“姜仙凝,我就这样叫你,你也叫我刑岳,怎样?”
“刑三少,我们不熟。”
“名号都知晓了,还一起跪香,也算共患难,怎得不熟?”
姜仙凝翻个白眼,“不熟。”
刑岳也不在乎,继续道:“姜仙凝,听说你九岁就能除尸拔?是真的吗?如此厉害?讲来听听。”
“无甚可讲。”
“别这样无情,想来刑岳这样倾慕于你,就随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刑岳死皮赖脸的凑过来。
姜仙凝抬眼瞪着刑岳,“你这样厚颜,刑少主可知晓?”
刑岳笑眯眯的道,“我有多识礼仪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只在自己倾慕的人面前才厚颜。”
姜仙凝鼻子里嗤了一下,“倾慕?”
刑岳依然厚颜无耻的道,“对,倾慕,你若引我为知己,我便断袖也无悔!”
“断袖?”姜仙凝突然笑出声,声音有些大,对面姜若清两人也看了过来。姜若清对姜仙凝比比手势,要她噤声。姜仙凝便又轻声道,“我引你为知己,你就断袖,这是何典故?难道我是妖王魔君不成?把你吓成断袖了。”
刑岳突然拉住姜仙凝的手腕,“你莫要言他,只说我与你。”
姜仙凝甩开刑岳的手,“我与你初次相识,也不过知晓名讳,刑三少说得知己二字,未免轻佻了。”
刑岳眨眨眼,想了一下,“也是,姜仙凝,日久见人心,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来来回回,言言语语,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四人一起回得山上,刑岳一路谈笑风生,竟也熟络起来。姜若清竟然邀刑岳来日到山中切磋武艺,研习道法了。
到得山门,几人相互道别。姜仙凝奔回青云峰向师尊回禀镇压阴脉一事。
第九十四章
姜仙凝笑笑,不喜这油嘴滑舌之人:“修不修得道法,能不能得圆满,要看个人造化,三公子不必做给谁看。”语毕转身对姜若清,“若清师侄,殿前嬉戏打闹,去领罚!”
姜若清虽知小师叔是借他走人,但也苦着一张脸,去领罚就得去半山庙里跪一炷香,心里也不喜这刑岳起来。
三人正待转身,只见刑岳抱拳躬身一礼:“鄙人宣武楼刑家老三,刑岳刑岑凌。敢问小仙师名号。”
三人见刑岳如此正式,也不好怠慢,都还了礼,报了名字。
三人再次想走,刑岳却追了上来,“知了名号,我们就算熟人了,各位要去哪里?带上刑岳吧。”
姜仙凝见这人脸皮甚厚,懒怠理他,便任由他跟着。
刑岳竟真的跟着三人领了罚,去中山太公庙跪香了。
三人加上刑岳分两边跪在太公左右,刑岳和姜仙凝跪在一边。
刑岳用手肘碰碰姜仙凝:“姜仙凝,我就这样叫你,你也叫我刑岳,怎样?”
“刑三少,我们不熟。”
“名号都知晓了,还一起跪香,也算共患难,怎得不熟?”
姜仙凝翻个白眼,“不熟。”
刑岳也不在乎,继续道:“姜仙凝,听说你九岁就能除尸拔?是真的吗?如此厉害?讲来听听。”
“无甚可讲。”
“别这样无情,想来刑岳这样倾慕于你,就随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刑岳死皮赖脸的凑过来。
姜仙凝抬眼瞪着刑岳,“你这样厚颜,刑少主可知晓?”
刑岳笑眯眯的道,“我有多识礼仪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只在自己倾慕的人面前才厚颜。”
姜仙凝鼻子里嗤了一下,“倾慕?”
刑岳依然厚颜无耻的道,“对,倾慕,你若引我为知己,我便断袖也无悔!”
“断袖?”姜仙凝突然笑出声,声音有些大,对面姜若清两人也看了过来。姜若清对姜仙凝比比手势,要她噤声。姜仙凝便又轻声道,“我引你为知己,你就断袖,这是何典故?难道我是妖王魔君不成?把你吓成断袖了。”
刑岳突然拉住姜仙凝的手腕,“你莫要言他,只说我与你。”
姜仙凝甩开刑岳的手,“我与你初次相识,也不过知晓名讳,刑三少说得知己二字,未免轻佻了。”
刑岳眨眨眼,想了一下,“也是,姜仙凝,日久见人心,我们来日方长。”
两人来来回回,言言语语,一炷香时间转瞬即逝,四人一起回得山上,刑岳一路谈笑风生,竟也熟络起来。姜若清竟然邀刑岳来日到山中切磋武艺,研习道法了。
到得山门,几人相互道别。姜仙凝奔回青云峰向师尊回禀镇压阴脉一事。
若水阁,师尊一如既往在窗前看书。姜仙凝手中一抖,一颗丹丸落入掌中。丹田提气,手腕轻送,丹丸飞射而出,奔向姜问曦坐的窗口,在窗口处炸开,一片烟雾弥漫,这是姜仙凝自制的雾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雾里观花。姜仙凝顺势飞落窗前,烟雾消散,师尊竟不在窗前。本想捉弄一下师尊,却不见了师尊踪影。姜仙凝悄悄闪在门口,向门内张望,并无师尊身影。
姜仙凝在门口轻轻叫道,“师尊。”
门内静寂无声。
姜仙凝有些担心,又叫道,“师尊。凝儿乱玩的,凝儿知错了。”
依然静寂无声。
姜仙凝缓缓步入房间,微微探头,缓缓挪入身躯。
身子才一进门的刹那,一只手臂从眼前略过,瞬间封了姜仙凝六门大穴。姜仙凝定在门口。
姜问曦的脸出现在眼前,依然清冷肃穆,“凝儿大意了!”语毕,水袖一挥,解了姜仙凝的穴。
姜仙凝揉揉手臂,乐呵呵的道,“只是对师尊大意。”
说完,跳出若水阁,跑到后山搭炉灶去了。
晚间,姜仙凝做了些饭食,与师尊对坐,回禀白日之事,姜问曦并不吃饭,只是看姜仙凝吃,与徒儿闲聊。
第一次做的饭,并不好吃。姜仙凝夹了一颗青菜放在师尊碗里。吃完收拾碗筷时,竟没了那颗菜。姜仙凝心里窃喜,一蹦一跳的抱着残羹剩饭跑开去了。
姜仙凝跑了几步,突然发现峰门入口的小林处,几个人在那探头探脑,悄悄绕过去。竟然是姜若清带着三个师弟在那畏手畏脚的摸索着。
姜仙凝跳到几人身后,轻喝一声:“何人大胆,竟擅闯青云峰?”
姜若清吓了一跳,飞转身发现是姜仙凝,放心的呼了一口气:“小师叔呀,莫要吓人,我们找你玩的。”
姜仙凝道:“你们找我玩什么?竟然找到青云峰来了?说来听听,是什么大好玩的事?”
姜若清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姜若诚从后面走出来,拉着衣襟给姜仙凝看,原来衣襟里兜着不少红薯。
姜仙凝不解:“红薯嘛?有什么可玩的?”
姜若清笑笑,“听闻小师叔在这山上搭了炉灶,小师叔下山少,若清可知道一个好法子,做好吃的红薯,只是要用小师叔的炉灶。”
姜仙凝道:“你山下没炉灶吗?竟然追到这来,”然后指指其他三人,“你们三个竟然也敢来青云峰了?”
姜若清把三人挤到身后,“山下炉灶有司膳师兄把守呢,这整个云隐除了小师叔,谁敢自己搭个炉灶呀,小师叔休要贫嘴了,到底吃不吃?若不好吃,随小师叔惩罚。”
姜仙凝自然只是斗嘴玩,有好吃的还是不能放过的,悄悄带几人去了后山。
生了火,姜若清把红薯扔进火里烤着。几人又制了些竹桌竹椅。不多时,红薯烤好了,大家抢着分食,竟真是人间美味。
吃饱之后,几人围坐在竹桌前喝姜仙凝自制的花茶,自是灵气浓郁,口味清香。
姜若清道,“小师叔制的茶,真是人间难求。”
姜仙凝也夸道:“若清师侄烤的红薯也真是人间美味。”
嘻哈了一会,姜若静突然问:“小师叔,三日后镇压阴脉一事可跟师祖讲了?”
姜仙凝道:“讲了。”
“那……师祖可一同去?”
“不知,许是不去的。”
“殿上说的仙丹作引一事,师祖若是知晓了,这……”
姜仙凝突然打断姜若静,“莫要谈论此事。不是各族派都要试试自家阵阴之法吗?兴许哪派的阵法就很好。”姜仙凝停了一下,继续说,“实在不行,那个老道不是说了,还有我呢,我不是还能吸纳阴气化为修炼所用嘛!”
姜若清道:“小师叔莫要如此说,这话如若被那群道人听了,真要用你去吸阴气可使不得。上次一个尸拔,就差点去了一条命,师祖身上好像还有阴毒没除干净。这阴脉岂止是千个万个尸拔。纵有九条命也是不够用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五峰六族这么多能人异士还怕一个阴脉嘛。此事不可为我师尊知晓,剖丹什么的断不可行。提及当年之事恐怕也会惹师尊痛心。仙凝说过,此后由仙凝护着师尊,断不会让那些人折辱了师尊!”
众人都点头。
姜若清岔开话题,聊起人间好玩好吃的,说再下山要找刑三公子一起玩耍。姜仙凝也说起洋城的汤圆分外好吃。
几人聊的开心。却不知不远处一个白衣身影慢慢转身,回了若水阁。
三天后,众族派都收拾各家法器,在青阳道小君观林外集合。姜天云带着四个弟子并姜仙凝和一众外门弟子在林前发昭路符。
姜天云道:“此符贴在胸前万万不可遗失,一但走散便在原地等候,发信灯联系,切不可追逐林内黑影,也不要追杀阴尸魈鬼。”
众人皆点头谨记,姜天云便带头入了杨树林。林中依然迷雾重重,但不甚凝重,偶有黑影飘过也是不太成型。想是姜问曦的化阴阵起了些作用,化去不少阴气。
众人战战兢兢,缓缓行来,约摸两柱香的工夫,便到得小君观门前。破败的庙门依然歪歪斜斜。众人入得门内,果见地上阴脉,黑气涌动,似要翻涌而出。之前姜问曦贴的嗤阴符,也都黑气四溢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这阴脉果真厉害,待我族先来试一试吧。”说话的是四象宗掌门。
语毕,四象宗几个弟子抬了几个竹枝过来,掌门口中念念有词,忽的一抬手,左右两边的竹枝化作两个竹人,都拿着武器和符篆。掌门再一抬手,指向阴脉,口中喝声“去”,两个竹人便拿着符篆和竹剑奔阴脉而去。一边刺破阴脉一边捻了符篆封在破口处。但阴脉太过浓郁,不多时,两个竹人便黑气缭绕已现颓势。
四象宗掌门见此情形,示意弟子,又招了两个竹人,不久又黑气弥漫,以此招了五六次,实在破费真气,而且那阴脉依然蓬勃汹涌。
四象宗掌门退下来,闷声道:“四象宗不才,还请诸位有高法便试吧。”语毕退到一旁歇息去了。
众人相互看看,不知下一位谁愿意出力。
济云仙姑站出来:“小道来试试看吧。”
济云仙姑招呼小弟子们把法器抬上来,几个小仙姑抬了几面大旗进来。济云仙姑把旗子抖开,旗面上画着粗大的符篆。
“这是本门密门法器,灭祟镇阴旗。专门克制阴鬼邪祟之物。”语毕,济云仙姑把大旗按照八卦方位镇在八方卦眼处。仙姑站在阵中,口中念念有词,催动阵法。阵旗间隐隐结出些迷蒙的白雾。阴阵中的黑雾被吸引而出,在阵旗上方凝结成薄薄的黑云,黑云的中心位置如旋风般结成云柱,被阵法吸入其中。
众人不禁啧啧称叹,道济云仙姑好法力。如此两个时辰,黑云越发浓重,丝毫不减。济云仙姑却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丝丝薄汗也从额头溢出。
仙姑的大弟子首先发现端倪,上前给师傅输送灵气,没想到却被弹开到三尺开外,一口鲜血没忍住,喷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惊,七手八脚上前相助,算是顶住了阴气。济云仙姑也缓过一口气,虚弱的对弟子道,“把兑位阵旗拔掉。”
弟子不敢怠慢,急忙跑过去一起拔了兑位阵旗,阵顶黑云瞬间消散。济云仙姑仿佛一下解掉了全身束缚,瞬间瘫坐在地上,弟子纷纷上前搀扶。
济云仙姑半靠在弟子手臂上缓缓站起身,道:“此阴脉甚是深厚,我这阵旗并不一般。以阴阳八卦为阵法,真仙大成伏魔化阴符为阵威,加之小道真气为依托。此阵可于弹指间诛杀大魔,阴气更是须臾便消散。可是这阴脉小道化了一两个时辰,只觉浓厚难以见其尾,险些害小道阴气噬体了。”
这话是对着姜天云说的,姜天云却不知如何接,缥缈也是用着仙家化阴阵,缓缓化些阴气,却不知化到几时。
姜天云微微摇头,让济云仙姑先下去休息。问众人谁继续试一试。
众门派都拿出各自法器,法阵一一试过,虽都威力不小,却不能动摇阴脉根本。阴脉依旧是一条阴脉,也依旧翻翻滚滚。
众人都有些愁眉苦脸,恐怕这五峰六族人数虽众多,却都拿这阴脉无甚良方。
此时赵老道站了出来:“贫道来从内部化一化看。”语毕,乾坤褡裢里摸出一把丹药,顺着阴脉的破洞塞了进去。这丹药红彤彤的,看似是至阳之物,一入阴脉便噼啪炸开。地上阴脉顿时好像一条被刺了一剑的蛇,忽然滚滚翻腾起来,一团团的阴气混合着灼烧的味道,从破口处挤出。这些阴气自是不能放到外面去,众人各拿起符篆,宝剑,八卦乾坤镜等武器,吸纳化解这些要逃走的阴气。赵老道还在不断的塞些丹药进去,那阴脉扭动更甚,众人也杀得更起劲了。
姜仙凝站在观门口,心想:“假如这阴脉可从内部化解,我打个阵法进去,催出一些阴脉,外面的人也能化解了,如此多来几次,许是能把阴脉消灭了。”
想到此,心中便开始盘算如何出手。
姜仙凝对姜若清道,“若清师侄,你看这老道能坚持多久?”
姜若清道:“看似动静不小,想是能坚持不少时候吧,不过要想除掉阴脉怕还是不行的。”
第九十五章
姜仙凝拍拍姜若清的肩膀,“没关系,不用担心我,如今这么功力深厚的掌门长老都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我还想吃你烤的红薯呢!”姜仙凝眼神慢慢暗淡了些,又道:“何况他们若都试过,还是不能对付这阴脉的话,怕是也会叫我去吸阴气的。我若不去他们便会要我师尊献丹。仙凝说过,从此后仙凝要护着师尊,绝不能容他们去逼迫师尊。与其他们来对付我,不如我自己先去对付阴脉。”
“小师叔,若是师祖知晓,是绝不会让小师叔犯险的。师祖最疼的就是小师叔了。”姜若清有些着急。
“不能让师尊知晓,若是师尊不准我去吸阴气,他们便会说师尊护短,如若今后真有什么大事,全要怪到师尊头上。你还记得刑少主说当年的事,你嫡师祖不准我师尊献丹,献了自己的丹,这些人不但不钦佩不感激,还要骂你嫡师祖护短,不舍得牺牲师弟,拿自己的丹来用,不晓得能坚持几时。今日阴脉逸漏一事,也恐怕是要怪你嫡师祖没舍得用我师尊的丹呢。”
姜若清几人也心情黯然起来。姜若静走上前来,道,“小师叔,你尽管去,师尊虽严厉,但大事定不会偷懒糊弄,我们也会竭尽全力,若真敌不过那阴气,我们也同进同退,绝不给缥缈丢脸。”
几人也都附和。
几人说话间,赵老道扔完了乾坤褡裢里的丹丸,口中依然念念有词。渐渐的,阴脉翻滚弱了一些。赵老道还在高声念着各种法令,声音越来越大,越念越快。
姜天云惊呼一声:“不好!”
话音未落,破口处冲出一大股黑气击中赵老道胸口,赵老道被黑气打出一丈远,飞向门口,门口众人接住赵老道,赵老道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姜仙凝觉得还有阴气要挤出来,飞身上前,说了句,“我来。”
落地时一把小阵旗已经从怀中拿出,几下便在阴脉前插了个阵出来。姜仙凝又摸出几粒丹药塞进嘴里,这是无极烈阳丹,姜仙凝瞬间原阳爆发,口中轻声念道:“天地法门,烈火无极,乾坤纯阳,五体喷放,急急如律令……”边念便双手捂眼,待手再放开之时便是原阳喷发之时。姜仙凝准备催动原阳极限,自己钻进阴脉里,跟阴气大战八百合。
手才一拿开,还未睁眼时,手臂突然被一人攥住,此人力道非常大,攥的姜仙凝手腕隐隐作痛。
姜仙凝此时闭住五识把阳气封在体内,体内阳气翻涌,偏被人攥住却动弹不得。姜仙凝心里骂姜若清,“刚才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抓住我,从前没见你这样大的力气,如今倒是长本事了,看一会出来怎么收拾你。”
姜仙凝如今阳气爆体,也顾不得许多,睁开眼瞪向姜若清。没想到入眼却是师尊的脸。
姜问曦神色凝重,明显很生气。姜仙凝一个慌神,阳气冲到头顶,深思有些恍惚起来。强行压了压阳气,只听师尊的声音遥远的传来,“凝儿!收神!凝儿……收神!”
“师尊,我吃了无极烈阳丹,收不住神了,快放开我吧。”姜仙凝想着,却说不出话。只是瞪着师尊。
姜仙凝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烈火,直勾勾盯着姜问曦,姜仙凝嘴唇在动,听不清说了什么。姜问曦拉住姜仙凝的手臂,另一只手点着姜仙凝神识六脉,但手指触碰之处皆被体内阳气弹出,姜问曦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阳脉。犹豫瞬间,姜仙凝一股火热的力道袭来,竟然弹开了姜问曦的手,身边数人被震的摔在地上。姜仙凝则一头钻进阴脉中去了,只留下姜问曦抬起的手,兀自抓了一下,却只用指尖碰到姜仙凝一点衣角。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这种自我毁灭式打法,众人皆做不到。原本想要抱怨的一些话也都说不出口。
姜问曦抬起的手,紧紧握成拳,缓缓放下。姜问曦脸色更加难看了,姜天云等人上前行礼,姜问曦却没理会,走到阴脉前察看。
姜仙凝以烈阳之体钻进阴脉中,本以为会天翻地覆。谁知却平静如水,久久没有动静。姜仙凝仿佛是一条鱼,跳进了小溪,摆摆尾游走了。
渐渐众人也都缓过神思,围拢上前。
时间如龟行般慢慢爬动,一炷香,两柱香,依然毫无动静。
“这阴脉岂是能进去的,站在旁边都能感觉寒冷刺骨,这进去恐怕性命难保呀!”众人不知谁先开了头,便都议论起来。
“是呀,时间这么久了,肯定没命了,往后可不要被阴气喂养成了尸呀魃的。”
“还是年纪太小,自不量力呀。”
“唉,听说这小仙号称天法得道,道行倒是高深,就是行事过于鲁莽,才惹上如此祸事……”
“他自己死了也就算了,不要以后真变个什么出来,祸害百姓,还要我们再来除……”
“是呀是呀,阴脉里突然进去个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后果……”
……
众人一言我一语,听的姜若清火冒三丈,“你们自己胆小也就罢了,我小师叔跳进阴脉,为的是救大家性命。你们怎得不知感激,却在这品评他!”
大厅里突然静了几秒钟,猛然间有人说道:“你凶什么凶,他自己进去的,谁也没有逼他。”
“他自己进去的,你们就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冷嘲热讽吗?”
众人都不以为然,姜若清气鼓鼓的站到师祖身后,踮着脚向阴脉里张望。
又过了不少时候,姜若清脖子都有些酸了。突然,阴脉的破口处喷出大量黑气,奔着姜问曦这边飞扑而来,姜问曦正英早拿在手里,身体略微后退,拂尘一抖同黑气麻花一样扭在一起。真气顺着拂尘流转,被正英扭住的黑气却如同化形的鸟一般,从正英的扭绞中逃开,忽的一转向右侧飞去,刚一转身,正英已到,一摆尘尾堪堪盖在黑气之上,姜问曦一抖手,拉回正英,再一回转,拂尘上的黑气已经消散,只剩些薄薄黑雾星星点点飘落。
说时迟,那时快,姜问曦的几招也只在一瞬之间。待姜问曦回转身,众人看清发生了什么时,更多的黑气翻涌着喷了出来,团团簇簇,仿佛都已化了形,奔跑着四处逃窜。
姜仙凝的小阵,旗子虽小威力却不小,乱窜的黑气被挡在阵内横冲直撞。姜天云率先跳进阵中,判辞左抽右打阻止黑气冲破小阵。其余人也都看明形式,纷纷跳进来加入战斗。
众人正在酣战,只听轰隆隆如雷鸣之声从地下传来,姜问曦低头探寻,突然急行几步,正英倒转,插入地下,仿佛插住了什么东西。地下的雷声停住了。正英的手柄一半没入地下,尘尾洒在地上,一切安静下来。
众人全都盯着地上的拂尘正英。突然,正英倏地一声,凭空自地上弹飞,姜问曦一个翻身,在空中抓住正英。刚一落地,一个庞然大物破土而出,竟是一只黑气凝结的虎。黑老虎飞身上窜,姜问曦起身,正英已送了出去。
此时地下又飞出一物,是黑气凝结的一人,细看竟是被黑气缭绕的姜仙凝。
姜问曦本已追上黑虎,低头见姜仙凝也飞了出来,一晃神,黑虎竟然躲开拂尘,撞开小阵,跑出去了。众人皆无防备,被它左突右撞,跑到观外,转眼不见了。
姜问曦收了正英,一把抱住姜仙凝,落回地面。姜仙凝满身黑气缠绕,真真正正像个魔物,里里外外黑了个透彻。
众人一看纷纷摇头,阴气噬体,恐怕没得救了。能回来个全尸就不错了。
姜若清一看小师叔成了这幅模样,瞬间哭了起来,“小师叔,谁都不去,你偏要走这招险棋,如今这弄成这个样子,别人还说没逼迫你,是你自愿的。你何苦来?救不救人与你何干,这么多大派门的掌门长老都没去卖命,你干嘛逞英雄,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姜若清边哭边说,想去拉姜仙凝,却被姜问曦挡开了。
“不要碰,她阴气慎重!”
姜若清一听,更哭的厉害了,“师祖,如今小师叔黑了个透心凉,可如何是好呀!”
其他几人也都暗自垂泪。
众人听姜若清如此说,也都不好意思再议论,全都默默垂首,不好再说什么。
再看阴脉已翻着红浪渐渐消散开了。看来,除了那只化形的黑虎,其他阴气尽数除了干净。但是他们在外面杀得阴气和化形的黑虎,并不能撑得一整条阴脉,其余大半阴气去向何方呢?难道被姜仙凝斩了?或者……都在他体内?
倘若都在他体内,细思极恐。
有几位掌门,悄悄交流一下,道:“姜真人,此次之事,我等深感痛心,姜真人痛失爱徒还望节哀,只是爱徒这体内,恐怕有这阴脉大半的阴气,姜真人看,是不是还得用仙家真火烧了才得保险?”
姜问曦单腿跪在地上,抱着姜仙凝,闻得此言,身躯微微一僵,缓缓的,姜问曦抬头,盯着说话的人。眼神极其阴冷,瘟怒。仿佛万把冰刀飞射而出。说话的人全身一凛,感觉脖颈微凉,恐怕再多说一句便人头不保。缩缩脖子,闪到人后去了。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向观外走去。众人不敢拦截。走到观门处,姜问曦转身道:“我徒儿如今金丹坚实,尚需时日对抗阴气,并不须用真火焚烧。此时,阴脉已暂除,姜衍便带徒儿先失陪了。待他日探得阴虎行踪再另行通知诸位吧,告辞。”语毕,也不行礼,转身驾云便去了。
姜天云带众弟子行个礼也御剑追姜问曦去了。
姜问曦一向清冷,高高在上,却从不失礼仪。面上永远淡淡的表情,心中所想不得而知,就连当年被逼剖丹之时也未见其有一丝慌张恐惧之情。如今眼中竟似透了——杀气!也丝毫不顾礼仪。众人在原地僵了一会,从未见过如此姜问曦。缓了缓,不敢议论,也都搀搀扶扶御剑散去了。
姜问曦抱着姜仙凝直接飞回青云峰,众人不敢跟随,便都聚到登仙阁去了。只有姜若清时常上得山来,姜天云便着姜若清跟着上青云峰看有否需要帮忙。
不知这是第几次,姜问曦抱着受伤的徒儿回若水阁。一晃十几年,仿佛每次只要在这若水阁里,终有一天,徒儿会欢脱的醒来,抱着姜问曦的脖子叫师尊。
姜仙凝如今黑的通透。糯米什么的也无需再用。姜问曦并不知还能用什么方法除却徒儿身上的阴气。如此深重的阴气好比另一条阴脉,只是这阴脉却不能用阵法符篆除却。
姜问曦一直扣着姜仙凝手腕的脉门,姜仙凝虽然此时人事不省,毫无生人特征,但心跳脉息竟然与常人丝毫无异,徒儿的心脉轻柔的有规律的在姜问曦指尖跳动。姜问曦略感安心,至少目前是无性命之忧的。
姜问曦想起上次徒儿吸了尸拔的阴气,自己用真气给徒儿疗伤,真气却如泥牛入海般踪迹全无,而后竟然晋级了。想到此,姜问曦集一缕真气在指尖,点在姜仙凝眉心,真气入体的瞬间,一团黑气蓦的缠上姜问曦的手,仿佛有灵性的蔓草一般随姜问曦的手而摇摆缠绕,慢慢向上爬。阴气中仿佛有亿万只钢针般的绒刺,根根刺入姜问曦的皮肤中,贪婪的吸食真气。
姜问曦的一只手渐渐也黑了起来。是因真气过体而与徒儿心脉相通,所以阴气过了过来吧。姜问曦并不慌张,反而有些释然。
收回手,姜问曦拿出一些符纸,挥手一撒,符纸纷飞,贴在门窗各处。如此,这若水阁便似有了结界,阴气不会破门而出,外界也不会知晓室内动静。
姜问曦坐回床边,双手翻动掐了个诀,运真气于双手,拍向姜仙凝胸口。双手才一触及,便觉一派阴冷之气袭来。黑气自双手蜿蜒而上,逐渐包裹全身。姜问曦瞬间放空神识,自姜仙凝胸口大穴进入姜仙凝体内。
第九十六章
姜问曦上前,想抱起姜仙凝。手还未触及,便从姜仙凝身后腾起一团浓重的黑气。质地厚密,定已化形。
姜问曦没看清扑来的是什么,此时神识状态没有正英,只得以真神化剑,奔那团黑雾刺去。
刺出仓促,并未刺中。黑气落地的一瞬,姜问曦看清了,竟是只化形的阴狼。阴狼呲着乌黑的牙齿,一双眼睛黑亮如曜石一般,这是阴之精华。
阴狼稍一躬身,腾空飞扑而来。姜问曦侧身闪躲,但此时神识状态,身体飘摇,落地时有些不稳,险些滑倒。阴狼却抓紧时机反扑过来,姜问曦轻点地面再次闪避,却躲的慢了半拍,被阴狼扯去一块袖口。此时衣衫皆为神识所化,阴狼撕去的便是一块神识。一阵锥心刺骨的痛自袖口袭来。姜问曦稳了稳身形,怕阴狼再次扑来,顾不得许多,提剑再战。
姜问曦的剑法自是了得,一片剑雨逼得阴狼节节败退,阴狼自知久战必败,转身就逃。姜问曦怎能放过,双腿发力,腾空飞跃,一个翻身落在阴狼面前,阴狼一愣的瞬间,姜问曦长剑已刺入阴狼头颅。阴狼一声哀嚎,对着姜问曦呲了呲牙,便慢慢消散了。姜问曦拿了阴狼的双眼,折返回去寻徒儿。
姜仙凝依然如同孩子般安睡在地上。姜问曦走上前抱起姜仙凝。轻声道:“凝儿?”
姜仙凝依然安睡状态,却似是感觉到了姜问曦,头向姜问曦怀里靠了一靠。姜仙凝的神识似是被周围阴气压制,陷入了休眠。姜问曦顺势席地而坐,把徒儿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用袖摆裹住徒儿,用自己的神识凝聚徒儿的神识。
两团幽幽的白光在混沌的黑雾中渐渐融为一体。姜问曦用自己的神识一点点修补徒儿神识中透明的小洞。一点一点,每修好一点,徒儿的神识就殷实一点,姜问曦早已感觉不到阴气噬体的刺痛,看着徒儿越来越清晰的脸庞,竟然那些疼痛也算不得什么了。
许久,姜仙凝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竟然是一双如紫色琉璃般的眼珠。姜问曦依然环着姜仙凝修补那有些散乱的神识。姜仙凝看着师尊冷骏的宛若天仙般的容颜,微微闭着的双目,不由伸出白玉般细嫩的手臂环住了姜问曦的脖子,轻唤一声,“师尊。”姜问曦蓦的睁开眼睛,刚好与姜仙凝近在咫尺的对视了。
姜问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依然维持着原本的姿态。
姜仙凝推开姜问曦,从姜问曦怀里慢慢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师尊,笑呵呵的道,“师尊,凝儿带你看看凝儿的神识。”
姜问曦微微抬眼,斜睨了一眼姜仙凝,却也站起了身,“好!”
姜仙凝开心的在前面带路,走来走去也是在一片黑雾中穿行。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的神识可算得天资不错?”
姜问曦道,“卓绝。”
“师尊,若不是阴气噬体,师尊觉得凝儿的神识是什么颜色?”姜仙凝口中问着,眼神却有些诡异。
姜问曦看着徒儿,郑重的道,“凝儿心思纯净,定是洁白之色。”
姜仙凝脸上又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问道:“师尊竟如此看中凝儿吗?”
并未等到姜问曦的回答。姜仙凝继续道,“每位师尊收徒弟时,若是先看看神识,比对一下,就不会因为结了师徒缘却收了个木头而烦恼了。”语毕一双杏眼转向姜问曦,“师尊若看到凝儿的神识只有树桩那么大,怕是也要后悔收了凝儿做徒弟吧?”
姜问曦无甚表情,但回得很快,“并不会。”
姜仙凝心中有些激动,“那若凝儿的神识本就是如此如此黑暗或是混沌一片呢?”
姜仙凝回转身,同姜问曦面对着面,抬头盯着姜问曦的双眼。
姜问曦也回望着徒儿,依然淡淡的回道,“不会!”
姜仙凝并不满意如此回答,皱着眉继续问,“若是呢?”
姜问曦依然是一副坦坦荡荡,淡漠的样子,“我徒儿,便不会!”
姜仙凝盯着姜问曦看了一会,心中有些失落,师尊的意思是,师尊的徒儿便不会是凡人或魔物,也就是说若凡人或魔物便不会是师尊的徒儿。
姜仙凝转身闷闷的继续向前走,若那禁地中锁的果真是魔气或恶念,又当如何?姜仙凝很想再问师尊“若会呢?”恐怕师尊仍然回答,“凝儿便不会。”但若真的会呢?又当如何?
姜仙凝心中扮作师尊和自己,来回的问着无结果的问题,来回的答着无结果的答案。
在雾中行走了一阵,前面姜仙凝停住了脚步。面前是一个门,门上有一把锁,锁上藤着一个墨黑色不知名的花纹,是一条禁制。
姜仙凝道,“师尊,凝儿体内有些部分被封印了。凝儿不懂,师尊可懂得这是何封印?”
姜问曦上前查看一番,也是从未见过如此禁制。
姜问曦微微摇头,“为师也不知。”
姜仙凝在门前坐下,“若这锁打开了,门后依然是如此广袤的天地呢?”
“那徒儿就立地登仙了。”
姜仙凝不想敢看姜问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若是魔气或恶念呢?”
姜仙凝低着头,怕师尊会说斩杀魔物的话,也怕师尊依然说不可能。
等了一会,转头,师尊却也在身畔坐了下来。
四周通透了一些,浓密的黑雾在姜仙凝身畔凝结,消散。似是被姜仙凝尽数吸纳了。
只听师尊在身旁轻轻问了句,“我徒儿,还好吗?”
姜仙凝一愣,“师尊何出此问?”
姜问曦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凝儿心思纯净如水,恐魔物最喜纯净之灵魂,还是这般广袤的仙灵神识,若是占得此地,恐是得了仙府一般。”
姜仙凝闻得此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侧面歪着头,紫色的双眼散发着邪魅之气,“师尊这是觉得凝儿被夺舍了?可这一片天地里,却只有我这一个灵魂,师尊打算如何呢?”
姜问曦无甚动作,但姜仙凝感觉到一股杀气自身旁传来。
姜仙凝银铃般笑了,“若杀了我,那这肉身可也就是个废弃的肉胎了。”
姜仙凝笑着,一翻身,一手挂着姜问曦的脖子,一手却在姜问曦衣襟处摸索。
姜问曦剑意早已化形,瞬间抵在姜仙凝颈前,“你要做什么?”
姜仙凝依然笑意盈盈,手也没有停。片刻,摸了两颗阴之精华出来。拿了阴之精华姜仙凝翩然的跳开去。
“师尊以为凝儿要做什么?”
姜问曦似是有些怒意,虽然是神识,好像脸却红了。
姜仙凝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师尊,有些开心起来。
“师尊这百年来都未登仙界,恐是师尊不愿登仙吧?”
等了一下,知道姜问曦不会回答。姜仙凝继续道,“若师尊不愿登仙,便结个道侣,在这人间做个活神仙,可好?”
姜问曦坐在原地,面带瘟色,并不理她。
姜仙凝看师尊并未有起身杀她之意。顿了一顿,转过身,背对着姜问曦,心想:反正也如此了,破罐子破摔吧,“师尊若寻道侣就寻凝儿吧!”
姜仙凝提着一颗心,等着师尊骂她,久久却未有回音。
姜仙凝转身,却见师尊已经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姜仙凝暗叫一声不好,师尊真仙之气被这阴气蚕食太久,又用真气给自己补了半天魂魄,师尊的神识怕是要溃散。
姜仙凝顾不得许多,要先把姜问曦的神识打回体内,再做其他。
姜仙凝一把拖起姜问曦的神识向体外奔去。姜问曦的神识已有些稀薄,化的形有些透明了,拖起来也轻飘飘的。
一刻不曾耽搁的拖到天门处,姜仙凝掐个诀,一掌把姜问曦的神识打了出去。
姜问曦的神识有些飘摇,裹着一袭黑气,轻飘飘的自姜仙凝天门处飞出,一触及肉身便被吸纳入体。
姜仙凝的真身突然睁眼,依然是深紫色的瞳眸。恍惚了一瞬,噌的跳起身,打开了姜问曦按在心口处的双掌。
一切做完,姜仙凝呼出一口气,总算保住师尊神识尚未溃散。但师尊神识进入自己体内时,同样阴气噬体,如今神识虽已归位,却仍被阴气包裹。还是要想办法把阴气吸出来。
姜仙凝把师尊拖到床上躺好,自己则在床边坐下。看着师尊苍白的脸,印堂一片乌黑,心中顿觉难过。师尊一个百年地仙,竟然为了自己搞成如此模样。若大师兄知晓师尊为了自己变成这样,恐怕抽自己一百判辞也不解恨。
姜仙凝定定的盯着师尊,想把阴气吸出来,却并不敢有所动作。正犹豫间,姜问曦突然睁开了双眼,瞳仁乌黑,却有些涣散。一手抓住姜仙凝的手腕,向下一拉,另一只手却掐住了姜仙凝的脖子。
姜仙凝心中暗暗叫苦,大事不好,师尊阴气控体,以师尊修为自己怕是小命不保了。躲也躲不开,喊也喊不出。姜仙凝被掐的直吐舌头。
姜仙凝被抓住的手,就在姜问曦胸口下方,姜仙凝翻翻手腕掐个金仙退魔诀,准备打姜问曦胸口,好歹镇下去阴魔之气,但姜问曦反应更快,诀还没掐完,手就被姜问曦一推折反在身后。姜仙凝的身体向姜问曦倒去,趁此机会姜仙凝另一只手依然掐个金仙退魔诀向姜问曦胸口打去,却也依然被姜问曦捉住手腕反剪到身后去了。
如此,颈项间的生命危机虽然解除了。姜仙凝却被反剪双手按在姜问曦胸前动弹不得,姜问曦的力道很大,姜仙凝双肩疼痛不已,只需再用一点力气,双臂恐怕就要从肩上卸下来了。姜仙凝忍着疼不敢有所动作。脸埋在姜问曦的肩胛处,暗自思忖着下一步的对策。
突然,姜仙凝感觉姜问曦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双肩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反剪在后心的双手被向后一拉,一转,然后被按在了墙上。姜仙凝还未从疼痛中回过神,顿觉后颈一凉,竟然是师尊——吻了上来。
姜仙凝脑中空白了一会,渐渐回神。
“师尊为人一向孤傲,清冷,为人正派,一派仙风道骨。决不会做出如此毁清誉的事情。此时之事必有缘由。”想到此,姜仙凝静心感知。竟觉体内阴气丝丝流向后颈处。
“难道是师尊在帮我除阴气?方法不对呀?况且此时师尊阴气控体,并无神识。”姜仙凝反复推测,“难不成——是被阴气吸引?是那胎记?”前次吸尸拔阴气之时,就听说那胎记鲜红如血,姜仙凝就怀疑是胎记帮她吸了阴气。此时姜问曦敷在后颈处吸阴气,怕是那胎记又红了起来。
想到此,姜仙凝有些着急,师尊本已被阴气压制了神识,再若吸些阴气进去,怕是会堕了魔道了。
姜仙凝动了一动,姜问曦力道大的很,根本动弹不得。姜仙凝闭上眼,右手中默默掐着引魔诀,左肩一用力,肩膀一阵痛楚,手臂便从肩踝里脱了出来。姜问曦还未有反应之前,姜仙凝忍着疼痛。一个诀点在姜问曦眉心,转手盖在姜问曦双眼上,脚步轻移,顺势转身一推,把姜问曦按在墙上,嘴唇在此时也覆了上去。
师尊的唇湿润冰凉,姜仙凝的心咚咚咚跳的厉害,师尊若此时神识清明,定是会一掌打飞自己。姜仙凝稳稳心绪,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提了提气,用神识吸附阴气。
大量的阴气顺着唇齿进入体内。此时姜仙凝并未感觉不适,阴气顺着体脉四处游走,仿佛又一次打通体中六脉,丝丝清明,舒顺无比。
渐渐感觉阴气尽除,师尊的身子有些软散,贴着墙壁渐渐下滑。姜仙凝轻轻松开敷在师尊眼睛上的手,拿开嘴唇,抬眼,竟然对上了师尊的眼。
姜仙凝心跳骤停,不晓得师尊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赶自己下山或是一掌拍出窗外。
可师尊看了一会,竟然闭上眼睛,靠着墙继续倒下去了。
姜仙凝一把抱住师尊,架着胳膊抬到床上躺好。依然坐在床边看师尊的脸。
一切回归原点,仿佛刚刚大逆不道的动作全然没有发生过,不过是个梦而已。反正师尊神识也不清明,就当做一个梦便好。
第九十七章
仙凝被抓住的手,就在姜问曦胸口下方,姜仙凝翻翻手腕掐个金仙退魔诀,准备打姜问曦胸口,好歹镇下去阴魔之气,但姜问曦反应更快,诀还没掐完,手就被姜问曦一推折反在身后。姜仙凝的身体向姜问曦倒去,趁此机会姜仙凝另一只手依然掐个金仙退魔诀向姜问曦胸口打去,却也依然被姜问曦捉住手腕反剪到身后去了。
如此,颈项间的生命危机虽然解除了。姜仙凝却被反剪双手按在姜问曦胸前动弹不得,姜问曦的力道很大,姜仙凝双肩疼痛不已,只需再用一点力气,双臂恐怕就要从肩上卸下来了。姜仙凝忍着疼不敢有所动作。脸埋在姜问曦的肩胛处,暗自思忖着下一步的对策。
突然,姜仙凝感觉姜问曦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双肩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反剪在后心的双手被向后一拉,一转,然后被按在了墙上。姜仙凝还未从疼痛中回过神,顿觉后颈一凉,竟然是师尊——吻了上来。
姜仙凝脑中空白了一会,渐渐回神。
“师尊为人一向孤傲,清冷,为人正派,一派仙风道骨。决不会做出如此毁清誉的事情。此时之事必有缘由。”想到此,姜仙凝静心感知。竟觉体内阴气丝丝流向后颈处。
“难道是师尊在帮我除阴气?方法不对呀?况且此时师尊阴气控体,并无神识。”姜仙凝反复推测,“难不成——是被阴气吸引?是那胎记?”前次吸尸拔阴气之时,就听说那胎记鲜红如血,姜仙凝就怀疑是胎记帮她吸了阴气。此时姜问曦敷在后颈处吸阴气,怕是那胎记又红了起来。
想到此,姜仙凝有些着急,师尊本已被阴气压制了神识,再若吸些阴气进去,怕是会堕了魔道了。
姜仙凝动了一动,姜问曦力道大的很,根本动弹不得。姜仙凝闭上眼,右手中默默掐着引魔诀,左肩一用力,肩膀一阵痛楚,手臂便从肩踝里脱了出来。姜问曦还未有反应之前,姜仙凝忍着疼痛。一个诀点在姜问曦眉心,转手盖在姜问曦双眼上,脚步轻移,顺势转身一推,把姜问曦按在墙上? 嘴唇在此时也覆了上去。
师尊的唇湿润冰凉,姜仙凝的心咚咚咚跳的厉害,师尊若此时神识清明? 定是会一掌打飞自己。姜仙凝稳稳心绪,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提了提气,用神识吸附阴气。
大量的阴气顺着唇齿进入体内。此时姜仙凝并未感觉不适,阴气顺着体脉四处游走? 仿佛又一次打通体中六脉,丝丝清明? 舒顺无比。
渐渐感觉阴气尽除? 师尊的身子有些软散,贴着墙壁渐渐下滑。姜仙凝轻轻松开敷在师尊眼睛上的手? 拿开嘴唇,抬眼? 竟然对上了师尊的眼。
姜仙凝心跳骤停? 不晓得师尊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赶自己下山或是一掌拍出窗外。
可师尊看了一会? 竟然闭上眼睛,靠着墙继续倒下去了。
姜仙凝一把抱住师尊? 架着胳膊抬到床上躺好。依然坐在床边看师尊的脸。
一切回归原点,仿佛刚刚大逆不道的动作全然没有发生过? 不过是个梦而已。反正师尊神识也不清明? 就当做一个梦便好。
师尊这一睡便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七夜间? 姜若清一直守在门外,拍了几回门,确未见回应。刑风上来青云峰几次,张望无果,欲言又止。门内姜仙凝几次想出去,无奈,师尊贴的符,布的结界,她确解不得,无奈只能调息练气。
三日前,姜仙凝觉丹田蠢蠢欲动,便自行引导,气入丹田,翻转腾回,蓦的丹田真气喷涌而出,流遍全身。姜仙凝忙凝神引导。竟连破几级,也入了地仙的境了。没有师尊看护,姜仙凝从袖中摸出些定魂丹,不管不顾塞入口中。一阵凉意直冲印堂,神识清明不少。姜仙凝凝神调息,渐渐稳住了体内如飞龙般翻滚的真气。
姜仙凝进阶之时,空中祥云遒结,形如一朵奇花,在若水阁上方飘荡,约摸一炷香,才渐渐散去。
姜若清识得此徽兆,在门外喊着:“小师叔,可是入地仙境了?”
等了一会,无人回答,姜若清在门外垫脚张望,门内却依然无声无息。
祥云散了片刻,远方阵阵雷声,沉闷的传来。
姜若清转身,盯着雷声传来的方向,有些疑惑,“这雷是奔着这边来的吗?”依然是无人回答。
姜仙凝在门内也听到了雷声,滚滚而来,越来越近,心中也暗自疑惑。
“难道是雷劫?不过只是入个地仙,又不是成真仙,怎么还有雷劫来了?”
心中即便再多疑惑,但那雷声却真真切切的奔着若水阁来了。
姜仙凝没渡过天雷劫,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在地上画个圈,散些符篆,做个保护罩。
雷声传到头顶,果真就劈了下来,师尊用符篆布的结界消了大半的雷,余下小半依然劈到姜仙凝身上,保护罩也不见多少效果。
姜仙凝顿时五脏六腑仿佛全部移位,头顶仿佛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姜仙凝坐在地上,回了回神,摸些补血补气的丹药塞进嘴里。还好,缓缓许是没事。
刚缓些神回来,谁知似乎又听到了雷声。姜仙凝心里念叨,“我又不是妖族,怎么一道不行后面还有?”
这次把身上全部符纸拿出来,多罩几层。姜仙凝此时才想起,祭出凝仙,抬手向上挡着。
第二道天雷很快到了,依然轰轰烈烈的劈下来,师傅布的结界之前一道天雷已经打碎了不少,如今也只挡住小半雷力,其余悉数劈在凝仙之上。
姜仙凝举着凝仙的一只手瞬间没了知觉,恐怕是另一只手也废了吧。整个人被弹飞,撞在远处墙壁上。
姜仙凝沿着墙壁滑落在地,内脏也不知还有没有完好的,一切懵懵懂懂起来,哪里也觉不出疼痛,一切都不太真实。幸好,还没有死。
正庆幸着,远处雷声又起。
姜仙凝想站起来骂天,身体却不是自己的。
只得心中暗暗骂了几句,“怎得还有呢。我就是个妖,若没做过恶,也不过两道雷劫。难不成我梦中屠过城吗?到底有完没完。”
姜仙凝想要起身再布个罩子,两手双腿却都动弹不得。想想刚刚把符纸都用了。即便能动也无可奈何。许是我姜仙凝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老天定要劈死我。如今跑也跑不掉,躲也无处躲,只能坐在墙边等死,真是无尽悲哀呀。若是此时死了,恐是被雷烧做一股青烟,连尸骨魂魄也找寻不得。师尊醒了,会不会以为我受不了山中清苦,跑出师门了?也许师尊会天涯海角找寻找寻凝儿吧,毕竟凝儿陪了师尊这许多年,总也还有些情意吧。
胡思乱想间,雷声已至头顶,姜仙凝闭上眼,算了,这次劈下来,必死无疑,等死吧。
谁知一声炸裂,却未觉得疼痛。姜仙凝闭着眼,想是没把神识劈毁了?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色长衫。
姜问曦正举着正英,挡在姜仙凝身前。
“师尊!你醒了?”
姜仙凝想站起身,却动弹不得。师尊险些真气溃散,才刚醒来,怎禁得起这天雷一击。
姜仙凝叫着:“师尊,你如何了?”
姜问曦慢慢转身,嘴角挂着一丝血渍,但脸色却有些温软。姜仙凝有些心疼,师尊此时恐怕也受不住这天雷一击的,想是怕凝儿担心,把血吞回肚里去了。
姜仙凝泪水在眼中打转:“师尊,可还好?师尊真气恢复了几成?”
姜问曦居高临下的看着徒儿,并未理会徒儿诸多问题,而是淡淡的道:“怎么弄成如此模样?”
姜仙凝有些无辜,如此模样一半是师尊所赐,一半是天雷劈的,总归不是这些天闲来无事自己弄得。。。。
姜问曦俯身想拉起徒儿,谁知才一碰触,姜仙凝就叫出声来:“哎呀!疼啊,师尊!”
姜问曦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天雷能把手臂劈掉吗?”
姜仙凝有口难言,难道说是师尊阴气控体时扯掉的吗?只得咧咧嘴,当做天雷劈的好了。
姜问曦蹲在姜仙凝面前查看姜仙凝的伤势。左臂从肩头脱了出来,右臂筋脉受损,内脏不同程度损伤,皮肤上满是破口。还好无甚重伤,将养些日子慢慢就会恢复。
姜问曦稍稍放心。帮姜仙凝接好手臂。又找些修复筋脉和外伤的药膏,擦了伤处。姜仙凝忍着疼,盯着师尊不敢出声。
一切处理妥当后,姜问曦依然蹲在面前,对着徒儿盯了一会,突然伸手,把姜仙凝的头按在自己肩头。
姜仙凝只听得师尊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头顶缓缓传来:“凝儿可还疼?”
姜仙凝的心被小手抓了两抓,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姜问曦抱起姜仙凝放在暖阁里,要她安心调息修养。自己转身撤了屋里的符篆。
瞬间一阵拍门声传了进来。
姜若清一边拍一边喊:“师祖,小师叔,情况如何了?通晓若清一声呀!若清等的心焦呀!师祖,小师叔……”
拍门声不绝于耳。
姜问曦走到门前,拉开门。姜若清险些摔入门内。稳了稳身形,一抬头见是姜问曦,抬着的手都来不及放下。
结结巴巴的道:“师……师祖,若清造次,若清只是担心……担心师祖和小师叔。”
虽然姜若清很怕姜问曦,但仍然忍不住向门内张望,不敢抬头,便偷偷斜眼观瞧。
姜问曦见他如此模样,转头,暖阁里的姜仙凝竟然也挤眉弄眼的不知在说什么。便让开些身子,道:“你若有吃食,便拿给凝儿吃。”
姜若清连忙道:“有的,有的,每日里都备着,只等小师叔吃。”
转身去外面石桌上端了饭食,折返回来,奔暖阁去了。姜问曦则去月花湖洗洒一下,让他两个开心去聊。
姜若清跑到暖阁里,打开食盒。在姜仙凝鼻子下转一圈道:“小师叔,怎么样,馋了吧,若清每日都叫小师弟跑上来送饭食,想是小师叔若醒来定会想要吃喝。”语毕,一脸得意,求表扬。
姜仙凝笑笑,“对对,若清师侄最仗义。快拿来我吃。”
姜仙凝坐起身,想拿食盒,手臂却都还不能动。撇了撇嘴,道:“若清师侄,你喂我吃!”
姜若清挑着眉毛,有些不知所以:“怎得小师叔这阴气噬体,倒噬出架子来了?饭都要人喂着吃啦?”
姜仙凝不耐烦的道:“谁稀罕你喂着吃,不是我两臂都不能动弹嘛。”
这下姜若清更惊讶了:“难道阴气噬了小师叔双臂?那以后小师叔都要人喂着吃饭了?”说完摇摇头,“这倒是可怜了。”
转念一想,不可能啊,刚才这屋里有人入地仙境呀,不是师祖,那肯定是小师叔呀,“小师叔,适才,可是你入了地仙境?”
“是呀!”姜仙凝点头。
“那这手就是被天雷劈的吗?话说小师叔你是不是入地仙太早了?怎么还被劈了三道天雷?”
姜仙凝摇摇头,“说来话长,你先喂我吃饭,我再给你细细道来,保证你爱听。”
姜若清连连点头,端起食盒便喂姜仙凝吃饭,恨不得一匙全塞到姜仙凝嘴里。
姜仙凝吃着饭菜,还不时用下巴指点指点,“汤……那个那个……再吃一口……”
不多时,姜仙凝吃饱喝足。给姜若清讲起屋内发生之事。听的姜若清连连拍掌叫好,称赞小师叔了得。
两人聊的畅快。
姜问曦回到若水阁,站在门口,看两人聊的眉飞色舞,徒儿脸上笑容灿烂。不觉在门口贪看多时,嘴角也微微挂了一丝笑意。
峰上正自一派欢笑之时,刑风,刑岳又匆匆跑上山来。看姜问曦已出屋,神色柔软,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刑风带着刑岳疾步上前,行了礼,唤声“姜真人。”
姜问曦回身,依然是一张淡漠的冷脸,“刑少主,刑三公子匆匆前来,是有甚急事吗?”
第九十八章
姜仙凝,姜若清听闻刑岳问姜仙凝是不是女的。都睁大了眼睛,相互对视了一番。
姜若清道:“刑三公子,难道不知晓我小师叔是女的?”
刑岳摇摇头,“姜仙凝一直穿着男装,哪里能想到,仙山上竟然还有个女子。”想了想低下头嘀嘀咕咕道,“这样便好,不然差点害我断了袖。还以为自己好起男风来了。”
虽然是唠叨给自己听的,但此时安静,其他两人也都听入耳中。
姜若清歪头道:“行三公子,你刚才嘀咕什么?”
刑岳讪讪地笑笑,“没嘀咕什么呀……”
姜若清哼了一声,“若清都听见了,你休要惦念我小师叔,你可知我小师叔惦念的是谁?”
刑岳甚是感兴趣,立刻凑了过来:“是谁?”
姜若清抬着下巴,一副深知内幕的表情:“当然是我师祖。”
姜仙凝突然心中一抖,想叫姜若清闭嘴,只听姜若清继续道:“如今我小师叔也是地仙了。大约过不了多久我小师叔定会陪师祖登仙了。你如今惦念我小师叔,岂不是惦念天宫月娥一般。况且,我小师叔这般仙骨,怎能配你凡人。”语毕笑呵呵的看着姜仙凝,满脸求表扬。
姜仙凝哭笑不得,这姜若清倒是替自己安排的好。这样也好,省的刑岳又说些有的没的,不知如何回答。
谁知刑岳依然不要脸的接话:“若清你这话不对,自上古时期就有凡人配仙子的,王母娘娘的七公子还配了人间樵夫呢。你们祖师爷姜太公也是凡人修仙嘛。怎么说我们刑家在人间也是以武修仙的世家,指不定哪天我也登仙境,也未可知。”
姜若清一听,刑岳说的越发不像话了,气的瞪眼憋气:“你,你也太不知羞了。我小师叔可是我师祖养的好好的小仙。你,你却说如此话来玷污她。我师祖若是听到了,定要你永远不得到山上来。”
刑岳一听也不服气起来,“我如何就玷污了姜仙凝了,还不能爱慕吗?天宫月娥也是凡人仰慕,难道还玷污了不成?”
姜若清也不示弱,“凡人惦念月娥是仰慕,你若只是仰慕我小师叔也罢,你竟然……竟然是……反正你若再如此,我,我就去告诉刑少主? 说你在此轻薄我家小师叔!”
刑岳道:“我就是仰慕,我不是仰慕还做如何?”
“你明明是想要我小师叔做你……做你……,我小师叔是要追随我师祖登仙的? 反正你不要惦念!”
“追随你师祖就不能嫁人了吗?别说人间女子这样年岁早该嫁人,那人间修道的道士道姑是可以双修的。就是你们仙山上修仙的仙长不是也可以结道侣的吗?如何刑岳就不能娶姜仙凝,就不能做姜仙凝道侣呢?”
……
两人你言我语,一片呱噪。听到“道侣”两字,姜仙凝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与师尊神识相遇之时? 姜仙凝问过师尊,能不能在人间做个活神仙? 能不能与徒儿结成道侣。这个问题此时突然在头脑中不住徘徊? 不知师尊到底听到没有。醒来时,无人提到此事? 也未觉师尊有何不同。如若师尊没有听到,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将此话说出一次。如若师尊听到了? 只是假装没听到? 那师尊是会因此轻贱了自己,还是没有反对呢?
姜仙凝思来想去? 越想心里越是烦闷,不知所以。
姜若清越吵越气? 转头叫姜仙凝:“小师叔,你来评评理。这人如此这般? 还能不能再让他上山来?简直是……”
说到一半? 姜若清停了嘴。旁边刑岳本来一脸不服气的辩解? 见姜若清如此,也转头看姜仙凝,也是安静了下来。
只见姜仙凝一脸愁思,眼睛不知盯着何处,时而眉头皱起,时而撅一撅嘴。显然刚刚两人争吵的话,姜仙凝并未听到耳中,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如此神思不定。
姜若清轻轻瞪一眼刑岳,道:“定是你气着小师叔了。小师叔何时如此神态?”想了想又道,“莫不是阴气控体了?”
刑岳也看看姜若清,“如何就是我气的。我看她就是不想理你,不想听你聒噪。”说罢,抬起一只手在姜仙凝眼前晃晃,姜仙凝瞥了一眼刑岳,也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便又继续想自己的。
姜若清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你看,你看,怕不是被雷劈傻了?”
“刚才还没有傻,怎么休养了一会却又能傻了?”刑岳说完想摸一摸姜仙凝额头,探看一下是否发烧,谁知才一抬手,便被姜若清抓住。
“你作甚?”
“什么我做甚?看看她发烧没有。”
“你,你别摸。”
“我不摸,你摸!你来摸!”说着翻过手,拉着姜若清的手向姜仙凝额头去。
姜若清一边往回抽手,一边道:“你莫要拉我,我不摸,你自己去试试,看小师叔清醒了会不会断你一只手。”
“你不摸,要我摸,我摸你却拉着我。那如何知道她是不是发烧,还是着了什么魔物?”
姜若清一边拽自己的手,也拉着刑风的手,两人拉来扯去,又闹作一团。
正闹着,忽听姜仙凝的声音道:“你们两个,这是……?”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姜仙凝,四只手还拉扯在一起。
“小师叔,你清明了?”姜若清眼中满是疑惑,“刚才你阴气控体了吗?”
姜仙凝看看姜若清,看看刑风,又看看缠在一起的四只手。眼中有些莫名的神色,“刚才不过是想起一些事情,有些入神罢了。你们两个却是为何这般?”
两人这才互相瞪着,慌忙分开双手。刑岳还傲娇的抬着下巴,拍拍双手,鼻子里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姜若清一看,又道,“刑岳,你拍什么,是你来扯我的,难不成还脏了你的手?”
“明明是你来扯我的手。”
“若不是你想摸小师叔,我怎会扯你的手。”
“我摸她只是想看她有没有发烧,不然,让你摸,你又不摸。”
“我不摸,我摸了被断一只手,你便开心,你自己怎的不摸。”
“不是我摸你又拉住我。”
……
两人风车一般,又绕了回来。
“你两人能否安静一会?似乎你两人是来探望仙凝的吧?怎的就如此聒噪,再若如此都去外面好了。听听你二人吵些什么?还有修仙之人的中正之气吗?”
两人听了都安静下来,姜若清认错般低着头,用眼角偷看着姜仙凝,道:“小师叔,你讲话越发的像师祖了。”
姜仙凝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吓你们的,谁让你们如此吵闹,手脚又被你们烦掉了。”
两人一听也笑起来,刑岳道,“你这手脚到是掉的容易些。”
三人重新又找些话题,聊了起来。
想不通便不想吧,此时师尊在门外看书,门内三两知己交谈甚欢。何必自寻烦恼。姜仙凝如此想着,便又开心起来。
三人聊到戌时,姜若清拉着刑岳去后山小灶上又烤了些红薯。不多时姜若清用衣襟兜着许多烤好的红薯进来,悉数抖在姜仙凝床上。
姜仙凝闻到红薯的香味,顿感腹中饥饿。
笑呵呵的夸赞姜若清:“这山上还是若清师侄最仗义,烤红薯的手艺也最好。”
姜若清得意的笑着。
刑岳在旁边插嘴道:“你们何时到人间游历,去得我刑家,看刑岳给你们做好吃的。”
两人都不信刑岳还会做饭。
刑岳信誓旦旦保证,不好吃便认罚。
三人谈笑几句,刑,姜二人便下山去了。
姜仙凝独自坐在床上,想剥红薯吃,但双臂疼痛,右手还有些不听使唤。便翻个身,趴在床上,直接用嘴剥起皮来。
正叼着一块皮左右难下其嘴之时,姜仙凝忽觉身旁有些异样。抬眼看去,竟是师尊站在床头,眼中似是有些笑意。
“凝儿这是作甚?”
姜仙凝有些脸红,这趴在床上咬红薯皮的姿势,实在有碍观瞻。
姜仙凝翻身坐起,嘴里哼哼了几声,“徒儿如此,疏导气息,调养筋脉。”
姜问曦闻听此言,淡淡的道,“那徒儿便继续调养。”转身似是要走。
姜仙凝一看急了,“师尊,师尊别走。师尊走了,凝儿便吃不到红薯了。”
姜问曦回转身,脸上竟真的挂了一丝笑意。
“凝儿竟如此贪嘴。”
边说,边轻轻走到床边坐下,帮姜仙凝剥红薯皮。
姜仙凝看着师尊帮自己剥红薯皮,然后喂自己吃,此时师尊眼中尽是宠溺,姜仙凝心里一片温软。若此刻便是一世多好。
“师尊,你也尝尝,若清师侄这烤红薯的手艺,真的是人间至尊了。”姜仙凝见师尊又剥了一个,便用肩膀碰碰姜问曦的手,要姜问曦也一起吃。
本是随便说说,想师尊会说不贪口腹之欲什么的。没想到师尊竟然低头看了看手中剥好的红薯,真的送入口中,吃了起来。
姜仙凝嘴里的红薯突然噎在喉咙里,仿佛半山的太公神像突然伸手拿起供桌上的贡品吃了起来。姜仙凝怕自己太惊讶,师尊便不吃了。强行移开目光,继续嚼嘴里的红薯,然后问姜问曦。
“师尊,如何,这红薯可还好吃?”
姜问曦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嘴里却回了一句,“尚可。”
姜仙凝一阵开心,抬手自己剥了一个也吃起来。
“凝儿手臂好些了?”姜问曦也吃的自然了起来。
姜仙凝动动手臂,苦着脸道,“到是想起来疼了……”
姜问曦摇摇头,拿过姜仙凝手中的红薯,剥了起来。
姜仙凝坐在对面看着师尊,心想,这阴气噬体也是很值得的。转念又想,莫不是师尊也阴气噬体,这是要堕魔了吗?偷眼看看师尊,眼神清明,印堂光亮,一派仙气,并无特别异样。姜仙凝放下心来,安心看着师尊,一起吃起红薯来。
窗外夕阳透过窗棂洒在师尊身上,仿佛散发着光晕的神尊。姜仙凝时而偷眼望望师尊,顿觉岁月如此静好。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姜仙凝为了跟师尊一起下山,每日吃,睡,打坐调息,样样努力尽心,三日后,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姜问曦下山之时本不打算带着姜仙凝,怎奈姜仙凝软磨硬泡,定要跟师尊一起下山,当做历练。姜问曦磨不过她,便同意带姜仙凝一起下山,只是只得站在自己身后,不得乱来,不得乱碰阴气。姜仙凝一一应允,开心的跟着姜问曦下山奔乌木山林方向去了。
此时正是春天。姜问曦并未驾云,而是一路走下山去。仙山上一派鸟语花香,不时有几只蝴蝶翩然飞过。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两人疾步而行。衣襟轻飘,一派洒沓仙姿。
姜仙凝三岁上山,如今已是二八之年。想来这些年却从未仔细瞧过这仙山景色。之前和姜若清只知在后山胡闹。那些个竹屋竹椅如今还在后山静静伫立。也不知许久未见主人们前去嬉闹,竹椅们可会寂寞。眼前,山中朵朵梨花开的正盛,如漫山碎雪挂满枝头。
姜仙凝跟在师尊身后,轻声叫道:“师尊!”
姜问曦放慢了些脚步,“如何?”
“师尊看这梨花可好看?”
“尚可。”
姜仙凝撅着小嘴,道:“师尊看什么都尚可。凝儿觉得这梨花好看。哪天折些回去种在后山,花朵可拿来做茶,若结了梨子,凝儿给师尊做梨子羹。如今这花只结在这半山,空自美艳,却无人欣赏。”
姜仙凝自顾自的唠叨着,却听姜问曦在前面淡淡的道,“这树并不能结果。”
姜仙凝满脸疑惑道,“为何不能结果?”
姜问曦仍旧淡淡得:“此花皆为雄花,可开放并不能结果,只为布阵而用,并不为欣赏,吃食。”
姜仙凝撇撇嘴道:“唉,我早知不听师尊解释,这好好的一片梨花,开的如此姣美,被师尊一说却毫无雅致了。如今我在看去,这一树一树的梨花倒是真像我们山上这一片一片的师兄师弟,看起来好看,却毫无乐趣。”语毕,一脸无奈的连连摇头。
第一百章
众人皆猜不到这些是何方神圣,只好要老头继续讲下去。
老头继续讲道:“那些人看着就心术不正,果真入得城里没多久,就听闻城里的玉器出了问题,虽说这问题跟这些黑衣人没啥关联,但时间却是太巧了。那城里的玉器有半数都发了黑,据说是吸了阴气。这全城上下都是做玉器手工的匠人,半数的玉器都发了黑,这是有多少阴气呀。”
刑风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附近执掌此城的仙门没有来查看吗?”
“来了来了,这附近就是四象宗来管的。可是人是来了,也做了些法术之类,但是玉里的阴气却不能除。城里的匠人因此损失了一大笔,都是怨声载道。此事过了不久,城里又有一批金器发了黑。四象宗依然派人来查看,说是有人破坏了结界,还放了些木人看守城门,但是这阴气非但没除,夜晚又闹起了鬼。”
刑岳道:“有四象宗的傀儡兵把守,还闹起鬼来了?”
老头点点头道:“是呀,这个鬼先是从一个金玉大户家的小姐闹起来的。这大户姓赵,听说是先皇钦此的姓氏。皇宫里娘娘妃子的钗头寰配也常有来此定做的。这赵小姐平日里美丽温婉,端庄大方,碰到有灾民过路的,还会亲自施粥。在粼城是男子们都向往的姑娘。可是有一天,赵小姐突然发疯了,拎着菜刀到处追杀父母,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冷。赵府里都是些做生意的掌柜伙计,全都惹不得发了疯的赵小姐,无奈把大门关闭,人都跑到路上去了,赵小姐见追不上人杀,就用菜刀在院子里砍大门,那声音咔嚓咔嚓甚是恐怖。”
姜仙凝用马车帘子裹着脑袋,听得浑身发冷,“这次四象宗是不是又出动了?”
老头道:“倒是又出动了,带了不少法器,也没能救得赵小姐,说是什么‘阴气噬体’。”
“阴气噬体?”姜仙凝惊讶的叫了一声,看看师尊,师尊也回眼看来,示意她不要出声。
“对,就是叫‘阴气噬体’,然后四象宗也救不得赵小姐,赵家人当然舍不得就这样把赵小姐给杀了,就拿些绳子捆了,依然送回闺房,每日照料着? 可是没过几日? 赵小姐便撒手人寰了,据说死相很是难看,全身乌黑。此后? 城里不断有人阴气噬体? 见人就砍。城里一团大乱? 还有些阴气噬体的人竟然也不死了,就那样乱砍乱杀,依然长长久久的活着。如此人人自危,怕下一个轮到自己,也怕突然有疯子杀入家中。没多久? 城里疯的疯? 能搬的就都搬了。如今城里除了挥舞着凶器的疯子,在街上游游荡荡也就没什么活物了,还有那些个被阴气侵蚀的玉器金器? 满屋满地都是。真是一派荒凉呀!曾经的粼城,如今大家却都唤作灵城了。”老头边讲边不断的摇头。
姜仙凝听得仔细,问道:“老伯? 你说那些黑衣人入得城去就发生了异变,那后来那些黑衣人呢?逃了吗?”
老头道:“就是越想越不对呀。城里闹成这样,那些黑衣人却没出来。看那模样也不是善茬,不可能被砍死了,也没有把疯子除掉,那些黑衣人就凭空消失了。”
刑岳道:“会不会人家半夜走的,老伯没听到?”
老头连连摆手,“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子我就在窗边歇息,半夜有路人讨水也都听得见。那么多人走过,小老儿定不会听不见的。”
姜仙凝道:“如此说来,那些黑衣人还在城里,如今城里都是些阴气噬体的疯人,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呢?”
老头有些担忧的道:“各位客官,看你们谈吐不俗,各个都有一身仙气,还是回仙山修行吧,别入那城里去,平白折损了性命。若是白天过去,在城边上寻个住处,一鼓作气也许就过去了,如今这时节,正是疯鬼横行之际,可不要去犯险呀!”
刑岳指指姜问曦道:“老伯,这位可是仙山里下来的神仙,专门管这不凡之事。你放心,仙长自有定夺。管教你们不受疯鬼骚扰。”
本以为老头会兴高采烈,没想到老头依然叹了口气。
刑岳有些不满,道:“老伯,你怎的还是叹气?”
老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前些日子朝廷还派了好多道长进去,说是专门为朝廷解忧的归元派的掌门。结果还是无功而返。只怕诸位即便是仙山上来的,也拿这城里的疯鬼无甚办法。”
众人都不愿反驳,相互对视一番。
刑风道:“姜真人,今夜要进城去吗?”
姜问曦淡淡的道:“我发了信诀给姜蓝,等众人齐聚再进去吧。”
众人赶了多时的路也都疲惫的很,刑家弟子们闻听就地休息,各个都在附近林子找棵树靠着睡下了。
刑岳巴巴的跑进马车给姜仙凝铺了被褥。又问老头买了几块红薯,放在马车里,便推着姜仙凝去马车里歇息了。姜问曦坐在车尾靠着车棚打坐。刑家兄弟坐在马车头,随便靠着歇息。一众人皆已疲惫,都昏昏睡去。
夜半,恍惚间,姜仙凝觉得有些异样的动静,悄悄睁眼,竟看到一个黑影在头顶翻找着什么。姜仙凝微微睁眼,心想道:“不可能呀,师尊在车尾,刑家兄弟在车头。这个鬼是怎么进来的?”
姜仙凝翻个身,眯着眼假寐。想看清是个什么鬼,在做什么。
那只鬼渐渐翻到了姜仙凝头的一侧,姜仙凝赶紧闭上眼装睡。等了一下,摸索声在头侧消失了,又等了一下,仍旧没有动静。姜仙凝想看看鬼跑到哪里去,便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
谁知,那鬼脸竟在自己正上方,睁着一双眼也正在看自己。而那张脸竟然是——自己?
姜仙凝惊呼一声,一下跳了起来,头撞在窗沿上,撞得生疼。那鬼就呼的一下顺着窗缝飘走了。
刑岳闻得姜仙凝呼叫,一挑车帘探进头来,问道:“姜仙凝,怎么了?”
师尊也来到车前询问:“凝儿何事惊呼?”
姜仙凝一把推开刑岳,从车门挤出去,爬上车顶向四周观望一番,又飞身跳上路边树梢,打探一番。黑夜无边无际,今夜并无星辰,漆黑的夜色仿佛一块黑布兜头而下。那只鬼也是黑漆漆一片,即便真的藏身于何处,也是目力所不能及。姜仙凝无奈,叹口气落回地面。
刑岳等不及跑过来问:“出了何事?你找什么呢?”
姜仙凝坐在车塌上,讲了刚才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鬼,在车里翻东西的事。
刑风道:“我二人在车前休息,若有阴邪之物从前面进去,我二人定会察觉。”
姜仙凝点点头,“师尊在车尾,也不可能从后面进来,若是从窗户进来的,那么大只鬼从我身上过去,难道我就没察觉吗?这也是太说不过去了。”
刑岳道:“莫不是你总被阴气噬体,如今心魔出窍了?”
刑风道:“这也不是不可能,一个长得和姜少仙一模一样的鬼。恐怕就是从自己体内出来的。”
姜仙凝听闻此说,有些心焦,苦下一张脸,“如此说,我怕不是要堕魔了吗?”说完泪眼汪汪的望向姜问曦,“师尊,凝儿若是失了神智堕了魔道,师尊不要手下留情,凝儿宁愿死在师尊手里,也不愿成为阴沟里魔物。”
姜问曦拍拍徒儿的头,道:“凝儿勿要胡思乱想,凝儿神思清明,真气澄澈,不会堕魔的。那鬼物亦是鬼物,并不是心魔,若是心魔定会同你争夺身体,不会跳窗而逃的。若真是心魔逃了,那便是除了心魔,又有何忧?”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便放下心来。
刑岳道:“若只是普通鬼物,为何要变作姜仙凝模样?那只鬼又在马车里找什么呢?”
众人皆百思不得其解。
姜问曦道:“先不要管它,等入得城中查看过后再做定夺。今夜小心谨慎,勿要着了魔物的道。”
众人皆点头称是,依然按照刚才的位置休息了。姜问曦在马车两边的窗口贴了符,也靠在车尾调息。
稍倾,林中树叶如蚕食般轻轻抖动。仿佛几只蚂蚱在树叶间跳跃。
此时姜问曦听得真切,但姜问曦依然打坐调息,将呼吸调到甚是微弱,仿佛入睡已深。
“蚂蚱”从树枝轻轻跃下,逐渐走近,仿佛微风吹过落叶。轻轻微微的靠近了姜问曦。
姜问曦仍旧不动。一丝微风自额前拂过。
姜问曦倏的睁开眼睛,却也是一愣,眼中映入的真真切切是自己的脸庞,仿佛照镜子。姜问曦一愣的瞬间,那只鬼转身就跑。姜问曦岂能让它两次三番的跑掉。一张摄鬼符奔那鬼物飞去,一张竟未中,另一张镇魄符又飞了过去,谁知符篆从那鬼物身体穿过,硬生生贴在了树上,那鬼物仿佛溃散了一下,又重新凝聚,转眼间又隐匿到黑暗中去了。
以姜问曦的修为,竟然让这鬼物跑了两次,一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去自如,一次竟然两张符都未打中。于姜问曦来讲,还是头一次。
众人又全都被惊醒,聚集在一起讨论此事。这次万万是再也睡不着了。
刑岳道:“姜真人,还是不要等姜掌门他们了。城中鬼物怕是已经知道我们来了,不断挑衅。我们在这里也休息不得,还不如先进去查看。况且,姜真人发了信诀也有大半天时间了。姜掌门他们御剑而来也不过两个时辰。这时辰还不来,想是有事情耽搁了。我们还是不要等了。”
姜问曦也同意不再等了,即刻进城。
刑风便集合所有弟子,收拾东西,众人便一同入粼城去了。
到得粼城门下一片荒废败落景象,不知谁在城墙上用红笔粗重的写着两个字——“灵城”。漆黑的城门严严实实的关着,里面次次啦啦抓挠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心中也暗暗惊悚,这城里面到底是些什么怪物,如此抓心挠肝的声响。
漆黑夜幕中粼城也无一盏灯火,仿佛蛰伏在夜幕中的巨大魔物。黑色的大嘴静静等着猎物入内。如今这黑色的大嘴紧紧闭着,城墙上两个排水孔洞,仿佛一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来人。
刑岳自牙缝中吸了口气道:“这城到真正可怖,一丝生气都没有。也不知谁这样有闲情雅致,给这粼城改个名字,还写在城墙上。倒是名副其实——灵城,死灵之城。”
姜仙凝听刑岳如此说,便接道:“也许是城中魔物自己写的呢。”
刑岳瞥一眼姜仙凝:“姜仙凝,你可不要乌鸦嘴,这魔物要是都能习文断字了,灵识这般高深,我们进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刑风道,“阿岳,休要胡言乱语,找路进去。”
刑岳偷偷朝姜仙凝使个眼色,便去找路了。姜仙凝也想打头阵,瞧瞧里面情形,便对姜问曦道:“师尊,凝儿与三公子同去。”
姜问曦冷冷道:“不可!”
姜仙凝噘着嘴,见黑暗中刑岳又朝自己摆摆手。便又扯扯师尊衣袖,“师尊,凝儿保证不唐突,况且,如需报个信跑个腿,三公子一人怕是不能周全,凝儿也好照应一声。”
姜问曦见她又纠缠起来,便道:“如此,你便去吧,找到路即刻回来。”
姜仙凝施个礼道:“是,师尊放心。”
转身去追刑岳了。
刑岳在前方不疾不徐的走着,姜仙凝在后面唠叨,“刑三少,你是不是自己害怕了才叫我一起来的,一个大男人胆子这样小,若真的害怕,叫几个小厮不就好了。况且,你走那么快去做什么,不细细得找门,你要走到哪里去?”
边说姜仙凝边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刑岳。谁知刑岳也加快了脚步,仍然在前方,只是疾行起来。
姜仙凝喊道:“你叫我来是要我追你的吗?不停下来等……”
喊到一半,姜仙凝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发梢。胸中也擂起鼓来。
莫不是又掉进什么阵中了,还是入了鬼打墙?前面疾行之人不可能是刑岳,刑岳一定会同自己一起行走。若前面之人不是刑岳,那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亦或是向我招手的人也不是刑岳?
第一百零一章
姜仙凝施个礼道:“是,师尊放心。”
转身去追刑岳了。
刑岳在前方不疾不徐的走着,姜仙凝在后面唠叨,“刑三少,你是不是自己害怕了才叫我一起来的,一个大男人胆子这样小,若真的害怕,叫几个小厮不就好了。况且,你走那么快去做什么,不细细的找门,你要走到哪里去?”
边说姜仙凝边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刑岳。谁知刑岳也加快了脚步,仍然在前方,只是疾行起来。
姜仙凝喊道:“你叫我来是要我追你的吗?不停下来等……”
喊到一半,姜仙凝顿时一股凉意直冲发梢。胸中也擂起鼓来。
莫不是又掉进什么阵中了,还是入了鬼打墙?前面疾行之人不可能是刑岳,刑岳一定会同自己一起行走。若前面之人不是刑岳,那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亦或是向我招手的人也不是刑岳?
姜仙凝想的有些冒冷汗,待要原路退回。前面一样也站住的刑岳,却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来。
姜仙凝握着拳头,手心尽是冷汗,心在嗓子里跳个不停。竟真的是刑岳的脸,转了过来,脸上带着阴邪的笑意。
真的面对面,姜仙凝反而镇定了。如此说来,前面鬼物不是幻觉,也不是阴阵所化,而是实实在在的鬼。
姜仙凝祭出凝仙,道:“大胆,前方鬼怪为何物,还不快快现身。捉弄本小仙,当心叫你魂飞魄散!”
对面的鬼并不答话,而是幽幽的飘过来,伸出乌黑的长指甲,直奔姜仙凝面门。
姜仙凝凝仙一挑,打开鬼魂的手,长指甲擦着面颊而过。姜仙凝一转身想拔出凝仙,手腕却莫名被按住。抬头,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着自己微微阴笑。姜仙凝一抖凝仙,弹开鬼姜仙凝,鬼姜仙凝飘到一丈开外。姜仙凝又欲拔剑,手腕又被按住,抬头又是鬼姜仙凝飘了回来。
姜仙凝心里气堵? 怎得就躲不开个厉鬼。自怀中一摸? 嗤阴符捻在手中。鬼姜仙凝再出现时? 姜仙凝一张嗤阴符弹出,正中鬼姜仙凝眉心。鬼姜仙凝惨叫一声,飞散开去。姜仙凝凝一凝神,左右查看? 竟只是一团乌黑? 不见人影,刑岳也不知在何方。
姜仙凝拎着剑喊了几声? 不见人影。四周漆黑一片。提着剑走了几步,仍旧是漆黑无边际的黑色幕布。姜仙凝自怀中摸出信弹丸,用灵力打入夜空? 珠玑花在空中绽开? 姜仙凝心中踏实不少,便等待师尊到来好了。
谁知才如此想,北面天空便也显出珠玑花,倏地一瞬照亮了半边天空。
姜仙凝心里暗暗骂人:“这是什么情况? 求救还有抢先后的。看那个位置? 若是救了他们再救我,恐怕我就在这林中魂飞魄散了。谁知那假姜仙凝什么时间又回转来。”
姜仙凝正在心中暗暗抱怨,前方影影绰绰走来一人? 姜仙凝心中骂道,“真正是阴魂不散,要你看看本仙的手段,不打得你满地找牙就算本仙输了。”心中想着,边从怀中掏出几粒丹丸,夹在指缝中,见黑影飘飞已近,一粒爆裂丸打出,正击中黑影,只听一声惨叫,刑岳的声音喊到:“姜仙凝,别打,是我!刑岳——刑岑凌!”
姜仙凝并不信他,手抬在胸前,随时准备再打颗丹丸出去。
刑岳的脸果然出现在视线里。姜仙凝向后退了退,保持着警惕。
刑岳一手捂着肩头一手伸向姜仙凝,“你快扶我一把,怎么还躲远了,你打伤我了。”一把未捉住又捉一把,“诶?你怎么还跑呢?你是不是姜仙凝?怎么没有同情心?”
姜仙凝听他如此贫嘴,才放下心来,道:“你当真是刑三少?”
刑岳摇着头:“姜仙凝,你可别闹了,你看我肩头在出血呢。我不是刑岳难道是鬼吗?鬼有我这般风流倜傥吗?”
姜仙凝这才把手中丹丸放回怀里。扶了刑岳一把,果然肩头一片血渍。
“这伤是怎么弄得?”姜仙凝撕了刑岳一块衣摆,给他勒在肩头止血。
刑岳无奈的眼神看着姜仙凝:“你怎得还问我?”一伸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盯着姜仙凝眼睛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没有鬼上身呀?”
姜仙凝一把甩开刑岳,“你胡说什么呢,你才鬼上身。”
刑岳继续道,“刚刚一看见,你就打我,我喊你打伤我了,你就跑。如今又来问我怎么伤的,这像不像鬼上身?”
姜仙凝点点头,“虽然是有点像,不过你不是在前面先走,为何跑到后面去了?而且一路上你就没有见到鬼吗?”
刑岳道,“我本来是在前面找入城的路嘛。然后有个小弟子跟上来说你也要来,我便回头迎你,谁知又碰到我大哥他们,却仍不见你。此时,见你发了信号出来,我又跑回来找你,谁知才看见就被你打了一下。”
姜仙凝又道,“不是你招手叫我来的?”
刑岳摇摇头,“此地路又不熟,还阴森森不知有何危险,我叫你做甚?”
姜仙凝心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难道只有我能看见吗?”
刑岳道:“你看见什么?你可不要吓我,如今黑漆漆不见人影,想是我跑来时太快了,小弟子们都跟丢了。如今只有你我两人,我还伤着,若真碰到鬼,只能你来保护我……”话音还未落,刑岳便收了声,眼睛直直盯着姜仙凝背后。
姜仙凝一阵发冷,转身向后看去。
一个黑影,隐隐约约在黑幕里,慢慢向两人走来。
姜仙凝向后退了一步,碰在刑岳身上,刑岳顺势拉了姜仙凝一把,推在身后。黑影穿着一袭白衣,轮廓渐渐清晰,竟是姜问曦。
姜仙凝心中顿感安心,叫道:“师尊。”便要上前。却被刑岳依然拉住手腕,向身后扯着。另一只手也不顾伤口,竟拔出了剑。
“刑三少,拉我做甚!”刑岳仍旧直勾勾盯着来人,也不答话。
“刑三少爷?刑岑凌?刑岳?”姜仙凝抬手想在刑岳眼前晃晃。
刑岳却闪电般拉着姜仙凝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对面姜问曦也疾步向两人迅速靠近。
姜问曦靠过来的一瞬间,刑岳一把推开姜仙凝,大声道:“他不是姜真人。”
刑岳一喊,姜仙凝也觉了出来,师尊并不是如此姿态。只是刚刚乍见师尊太开心,忽略了这些。
说时迟那时快,刑岳推开姜仙凝的一瞬,鬼姜问曦便出了招,一掌直奔刑岳面门,刑岳才刚用力推了姜仙凝,重心偏在一侧,只得闪身避开,却慢了一步,被鬼姜问曦打在受伤的肩头。
刑岳顿觉肩头一阵钝痛,仿佛野兽在肩头撕咬。忍不住哼了一声。顺手一摸冰凉凉一片,却是又出了不少血。
来不及多想,鬼姜问曦一掌又奔刑岳后心,刑岳一弯腰又躲过。鬼姜问曦招招致命,速度飞快。一转眼已过了七八招。
姜仙凝站在旁边插不进手。突然灵机一动,既然现在的师尊是鬼师尊,用符贴他肯定有用,也不会伤害刑岳。想到此,摸出几张镇阴符放在手中,另一只手一擦注入灵气,唰唰唰全部丢了出去。谁知那些符却穿过鬼姜问曦全部贴在刑岳身上。
刑岳边打边喊,“姜仙凝啊姜仙凝,你到底是哪一边的?才打伤我又用符贴我。”
姜仙凝苦笑了一下,“刑三少,对不住了,我是贴他的,不知怎的,他好像是透明的,那符是穿过他贴中你的。”
姜仙凝边说又捏了几张镇鬼符,一样都贴到刑岳身上了。
无奈,姜仙凝只好也跳入两人阵中,一起对付鬼姜问曦。鬼姜问曦招招凌厉,速度飞快,直取刑岳命门。姜仙凝不敢拔剑,怕伤了刑岳。鬼姜问曦用的招式也同师尊相似,只是少了灵气。两人一个受伤,一个难以下手只能打打外围。渐渐便显出颓势。
两人打的费力,无力攻击只能招招防御。姜仙凝抽空对刑岳道:“他只追着你一人打,我下不得手,你让一让我拔剑打他。”
刑岳不敢怠慢,挡过几招,向后退几步道:“我倒是想让一让,他仿佛黏在我身上,若不是被你打了一下,我怎会如此被动,想我刑岳也是刑家三虎……”话未毕,只听刑岳“哎呦”一声,又被鬼姜问曦打中受伤的肩头,弹出一丈开外。此次却是没撑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姜仙凝喊到:“刑岳!”
鬼姜问曦依然步步紧追,飞身奔刑岳抓去。姜仙凝顾不得许多,凝仙出鞘,剑身一抖拦住了鬼姜问曦。两人又战在一处。鬼姜问曦显然并不想和姜仙凝打,虚晃几招依然奔刑岳。
刑岳在旁边,缓缓起身道:“姜仙凝,这鬼真人也不愧是你师尊,只是打我,却不与你交手。”
姜仙凝熟悉姜问曦招式,并且鬼姜问曦并不想与姜仙凝交战,只想脱身去打刑岳。姜仙凝倒也打的不甚费力。
“就你话多他才打你。你就在一旁闪着,看我打他。敢用我师尊容貌,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鬼姜问曦左突右闪却一直被姜仙凝缠住,姜仙凝打的得心应手,仿佛在仙山上陪师尊切磋。虽不得制服对方,但也不落下风。每次鬼姜问曦要冲出战圈,都被姜仙凝扯了回来。鬼姜问曦似是有神识一般,见不能摆脱姜仙凝,便回转身突然发力,真正与姜仙凝战在一处,几招过后,鬼姜问曦突然改变了招式,招招诡异,每掌发出看似软绵却在中途突然发力。姜仙凝琢磨不透接连挨了几掌,心里有些怒意,皱皱眉头又跳回圈内。
刑岳本觉得姜仙凝打的得心应手,并不着急,真的在旁边观战,处理伤口。此时却见鬼姜问曦变了招式,姜仙凝突然就处于下风接连挨打。立时紧紧肩头布条,正欲跳入圈中助姜仙凝一臂之力时。只听姜仙凝“呀”的一声,被鬼姜问曦一掌拍在胸口,飞了出去。
刑岳飞身跳起,接住姜仙凝,低头看时姜仙凝嘴角却已挂了血丝。刑岳放下姜仙凝提剑迎战。刑家三虎真正不愧三虎称号,刑岳一把剑使得虎虎生风,之前因为没加防备被打中伤口,此时却是逼得鬼姜问曦只有招架之力。
姜仙凝随手从怀中摸出几粒药丸塞入口中,随便调一调气,便又跳入战圈,此时刑岳战得正勇,不趁此时一举拿下对方,却更待何时?
姜仙凝见缝插针,配合刑岳,两人天衣无缝。鬼姜问曦渐渐无力招架,接连被刺了几剑。两人佩剑均是神物,鬼物被捅一下便是一个不能愈合的窟窿。如此再走个几十招,恐怕鬼姜问曦就被两人拿下了。
谁知鬼姜问曦突然向后飘飞,站定在两人对面,两人正欲再杀上前,只见鬼姜问曦双手划出诡异的图形,“喝”的一声,鬼姜问曦白衣散去变成了一个全身裹着黑布的人,布缝里露出的一双眼,黑眼球已经收缩成一个黑点,布条人一挥手一个斗笠凭空飞来,一抬手接住戴在头上。双手仍然又划了一个诡异的图形。
姜仙凝和刑岳对看一眼,“黑衣人?”两人异口同声。
顾不得多加探究,黑衣人以诡异的姿势已经攻了过来,两人只得提剑迎战。黑衣人背后散发着浓浓黑气,仿佛千万只手臂,不断攻击两人。两人对付黑衣人诡异的招式就有些吃力,不断从八方打过来的黑气根本无暇顾及,才十几招来回,两人已经被打了不知道多少下。黑衣人双手速度飞快,两人一时跟不上应对,被黑衣人突然飞来一掌打中胸口,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两人顿觉口中一甜。姜仙凝用手背擦了擦嘴,这血也太不值钱了些,动不动就喷一口。
姜仙凝心中暗自自嘲着,准备起身再战。刑岳却先行飞身与黑衣人打起来,边对姜仙凝喊道:“快发信号,我俩对付不了他。”
第一百零二章
黑暗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天空也如同泼了一层墨,伸手不见五指。姜仙凝不辨方向,糊里糊涂被师尊抱着前行。虽然身上疼痛难忍,但心里却有些欣喜。自己虽然受了内伤外伤不算少,但并不危及生命,也没伤到腿。说到受伤的话,刑岳可能比自己伤的重多了,自己根本就能走回去。如今师尊担心的抱着自己。姜仙凝心里窃喜:“果真师尊还是最喜欢凝儿的!”姜仙凝把头靠在师尊肩头,嘴角微微扬起。刑岳却是扁着嘴,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跟着。
不多时,到得马车处,几个小厮看着马匹和车。刑风却不知去向。
刑岳左右看看,问小厮:“少主去了哪里?”
不等小厮回答,姜问曦道:“去救人了。”
“救人?”刑岳有些疑惑。
姜仙凝接道,“可是去了北方?”
姜问曦点头。
“凝儿发信号的时候,看到了北方的珠玑花,可是大师兄他们?”姜仙凝有些担心,此处便出师不利,屡屡受挫,大师兄别是在来路上也出了什么问题。
“有可能,为师本也是要一起去的,看到凝儿发的血珠玑,我们便分头行动了。你大师兄此时还未到,怕是遇到什么事情,你两人若无甚大碍,为师还是要去北面看看的。”
姜仙凝也想一起去,但无奈实在难以御剑,全身如同被打散了一般。只得到马车中休息,静坐调息,以求快点恢复。刑岳也是无力再战,也坐在马车后歇着了。
姜问曦看两人坐好,在马车周围布了结界,便奔北面去了。
姜仙凝在胸前摸了摸,还有些丹药,随便翻找了一下,竟然找到几颗上品的凝肌精蕴丹。固本培元,活血生肌的宝药。一炉只炼了两颗,这些年也就炼了这五颗,从来舍不得吃。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舍得不舍得,拿出两颗,自己一颗,刑岳一颗。
姜仙凝服过丹药,胸中郁郁之气顿觉舒爽不少。再擦些外用生肌的凝霜。彼时火辣辣如同散架般的感觉也隐约不见了。
姜仙凝提一提气,仿佛又活了过来。从马车后门探出头,“刑岑凌,你可真不中用,我一个女儿家如今都丹气回转,又生龙活虎了。你怎得还是羸羸弱弱,一副病娇的样子。”语毕撇一撇嘴,用眼斜睨着刑岳。
刑岳不以为然的道:“是呀? 你有个好师尊? 我可没有。伤成这样还得自己走回来,也不好意思走太慢拖累你们。你可知我尽用了洪荒之力呀。”
姜仙凝呵呵的笑出了声,“我有一物? 管你吃了舒服的很。你要怎么报答我?”
刑岳一听,也来了精神? “我早就听说你炼丹的术法,独树一帜,想是无人能及。有什么好丹? 拿来我鉴赏鉴赏。若是真好? 给你广为天下传? 怎么样。”
姜仙凝给了刑岳一个白眼? 笑了一声,道:“谁要广为天下传? 你若吃了觉得好,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刑岳笑呵呵的道:“你便是不给我吃丹药,我亦可答应你一件事。几件事都行。但说便是。”
姜仙凝沉下脸,郑重道:“此事非彼事,你答应我便好。”
刑岳点头:“那是自然。”
“今日之约并非儿戏,刑岑凌日后定要信守诺言。”
刑岳疑惑的看着姜仙凝:“你莫不是要我杀父弑母,灭了全族吧?说的这样凝重。”
姜仙凝一脸无奈:“自是不会叫你做伤天害理之事,只管信守诺言便好。”
刑岳笑着拍拍胸脯:“我刑岳何等人也,君子一言胜九鼎,他日必当信守诺言,允姜仙凝一事,为此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你可放心了?”
姜仙凝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颗泛着光泽的丹药。刑岳一看便知是个好药。
“这可是上品良药,这些年我也只练得五颗。如何?我甚是够朋友吧?”
刑岳堆着笑道:“那是,那是!”伸手拿了丹药塞入口中。此丹入口即化,如一股清流沿着喉咙沁入五脏六腑,顿时全身清澈,心脉淤塞之处皆通畅舒爽。刑岳口中一边叨叨着“好丹,好丹……”一边调息打坐,引丹田之气游走五脏八脉,修复受伤的脏器。
姜仙凝靠在车尾的仓栏上,看着唠唠叨叨的刑岳,竟觉得,如若同师尊在人间过这繁繁索索,唠唠叨叨的日子也是人间致欢。不觉嘴角挂了一丝笑意。眼皮渐渐沉重,竟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然做了梦。修仙之人除非有人如梦,应该是不会做梦的。此时许是身体虚弱,血气亏损,竟然坠入梦里。
姜仙凝一人行走在白雾弥漫的林中小路,两旁树木参天,巨大的树冠隐在迷雾中,仿佛一张张巨大的脸,俯视路上行走的姜仙凝。小路幽深遥远不知通向何处。
姜仙凝一人在路上行走,不知尽头。直走得心疲力竭,双腿仿佛坠了千斤巨石,再也迈不动一步。忽然,远远的路上,白雾中出现一个身影,只有恍恍惚惚一个影子。但姜仙凝断定,那是师尊,就是师尊。
姜仙凝顿觉神清气爽奔师尊跑去,又直跑到筋疲力竭,便在地上爬,爬到四肢鲜血直流,便在地上蠕动……最后,终于一丝力气也用不出,只能趴在地上喘气,渐渐的似乎连喘息都力气也没有了。那人却仍然只是迷雾中一个白影。
姜仙凝心中难过,师尊为何追不上?难道没发现凝儿吗?累死凝儿了……
正想着,前方迷雾中的白影慢慢回转,靠近姜仙凝。姜仙凝用尽力气抬头,师尊的脸映入眼帘。
姜仙凝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开心的笑起来:“师尊,师尊终于看见凝儿啦?师尊怎得走得那样快,凝儿追的好累!”
姜问曦脸上并无喜悦之色,仍是清冷一片,眼中透着一丝探寻,目光在姜仙凝脸上细细扫过。
姜仙凝被看的有些心虚:“师尊!凝儿脸上有些什么吗?”
姜问曦脸上多了一丝冷漠,眼神伶俐起来:“你竟是魔族?”
姜仙凝大惊:“师尊!凝儿怎会是魔族?凝儿是师尊亲手带回来养大的徒儿,如今已入了地仙境,怎会是魔族?”
姜问曦仿佛并未听见,继续道:“为何隐瞒这许久,你有何目的?”
姜仙凝心中着急又委屈,眼泪瞬间流下来:“师尊,凝儿不是魔族,凝儿是师尊亲手养大的,能有何目的?凝儿的目的只是呆在师尊身边,侍奉师尊。”
姜问曦竟轻哼一声道:“我一派仙道师祖,怎会留一魔族之人在身边!你潜藏这许多年,于世人真是个笑话。”
姜仙凝心中如同压了一座泰山,难以呼吸:“师尊,凝儿这许多年,竟只是个笑话吗?这许多年,师尊对凝儿无一丝情意吗?”
姜问曦站起身,冷冷瞥着姜仙凝:“魔族之人,与我修仙之人谈情意?”语毕,正英自袖中滑出。
姜仙凝大惊:“师尊!你要杀了凝儿?”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姜仙凝暗暗骂自己,“休要丢人现眼,莫要让师尊觉得自己怕死。师尊也许只是考验自己。怎得就如此丢人现眼,莫要哭……”但心中委屈,眼泪自己涌出来,擦了却有新的又挤出眼眶。
姜问曦探寻的看一看姜仙凝,提起正英指着姜仙凝的脸:“魔族之人,世人得而诛之!”
姜仙凝瞬间崩溃,顾不得许多大哭起来:“师尊!凝儿做了什么?就算我是魔族,凝儿在师尊身边这许多年,到底做了什么,师尊非要除了凝儿?”
姜问曦道:“只因你是魔族,有一颗魔心!”
姜仙凝直哭到脸都变形:“魔心是什么心?我的心师尊不明白吗?若是师尊要辨一辨凝儿的心,凝儿立时剜出来给师尊看看凝儿到底是何心!”
姜问曦却并为此感动,嘴角微微一笑,正英奔姜仙凝胸口打下来。
瞬间,一切归于黑暗,四面树木仿佛全倒下来砸在身上。将自己深埋。胸中的疼痛,泥土中的窒息,姜仙凝渐渐失去了意识……
混乱的人声,嘈杂的遥远的争辩声。吵的姜仙凝无法入睡。揉一揉还有些疼的太阳穴,姜仙凝起身,坐在车中愣了一会,梦中之事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姜仙凝摸摸胸口,仍然隐隐作痛,脸上泪痕也未全干。姜仙凝深深吸口气,还好只是个梦。姜仙凝甩甩头,甩掉不快,忘了这噩梦,师尊定是不会如梦中人一般抛却凝儿的。
姜仙凝从马车前窗探出了头,这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变出这许多人来?大师兄和四个弟子并一众小门生自不必说,怎么济云仙姑也带着四个弟子在这里?刑风带着一众小厮,加上师尊,一片人闹哄哄都在车前。有些在讨论什么,有些则坐在地上休息。
姜仙凝在车内摸到个小石子,心中窃喜,手一抖打中姜若清后脑。姜若清转头看见姜仙凝,挤眉弄眼,又对着姜天云努嘴。
姜仙凝用眼角翻一翻马车后面。姜若清顿时了解,悄悄绕着马车跑到侧面窗口,这个位置刚好挡住他,姜天云不能发现。
“若清师侄,你们路上可是遇到什么了。”姜仙凝好奇的问。
“这可让小师叔说着了,这一路不但不太平,还算涨了见识。”
“如何说?”
姜若清卖个关子,不紧不慢的说:“我家师尊收到师祖信诀,便着我四人收拾装备,御剑而来,此时春意正暖,花开四野,御剑时微风袭来,真是不甚惬意呀!”
刑岳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姜若清,你要说便说,这是要你唱曲呢?还游山玩水了,你即这般惬意,为何发信号要人去救?难不成那四野花海里出了美女花精你流连忘返了吗?”
姜若清瞪一眼刑岳,“就你着急。我这不是闻着你们这清冽冽一阵药香,也想着蹭一颗嘛!小师叔,你舍得给外人吃,就不舍的给你师侄。”姜若清满脸委屈的看着姜仙凝。
刑岳道:“谁是外人?”
姜若清头偏着,一脸傲娇:“这里只有一个外姓,你说是谁?”
刑岳不服,“外姓又如何?也不一定是外人,若他日姜仙凝做了我娘子,你才是外人。”
姜若清一听,顿时又恼了:“你竟然还惦记我小师叔,你……你……不知羞。”
刑岳见姜若清恼了,得意的笑着:“想娶娘子还要羞?我不娶姜仙凝,难道娶你吗?”
姜若清见刑岳越发的胡说起来,便又语塞:“你……你……你,断袖!”
刑岳越发得意起来,“我要是娶你,你不也是断袖,休要恼!”
姜若清脸憋得通红,扁着嘴只顾用鼻子喷气。
姜仙凝微微摇头,“这药也有争嘴吃的吗?给你颗清心丹吃了吧,顺顺气败败火。”说完摸出一颗淡黄色的丹丸丢给姜若清。
姜若清一边噘着嘴一边嘟哝,“给外人的就如此香,给你亲师侄就是个败火的丹。”
姜仙凝道:“火是那么好败的吗?不吃便还回来。”
姜若清一口塞进嘴里,“吃,吃,当然吃,哪有送人的东西还要回去的理。”
刑岳实在是着急,“吃也吃了,快点讲吧。不要扯东扯西,讲重点!”
姜若清狠狠瞪刑岳一眼,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道:“我们御剑而来,本应一两个时辰就可到粼城的。只是路途中却见一片林子里黑气凝聚,笼罩着一片树林。若说是三界的大妖大魔聚在此地开会也未尝不可。于是师尊就说下去看看,若是有什么魔物顺便除了。谁知,这一下去就掉进迷障里,里面全是阴森黑气,对面不见人,只能相互喊话。若隔了棵树,便连喊话也不行了。”
刑岳插言道:“你这迷障倒是比我们这里还黑。”
姜若清点点头,继续道,“虽是看不见,但身体还是能碰到。若碰到时便相互喊话确认一番。黑气里步步唯艰大家拉起手来行走,走一走便报个数,看看有没有人丢了。我师徒五人加上小门生总共是十二人。边走边报着数,前一人报了,后一人便继续,谁知报到最后竟然有人喊了十三!
第一百零三章
刑岳插言道:“你这迷障倒是比我们这里还黑。”
姜若清点点头,继续道,“虽是看不见,但身体还是能碰到。若碰到时便相互喊话确认一番。黑气里步步唯艰大家拉起手来行走,走一走便报个数,看看有没有人丢了。我师徒五人加上小门生总共是十二人。边走边报着数,前一人报了,后一人便继续,谁知报到最后竟然有人喊了十三!”
姜仙凝和刑岳都是一惊,姜仙凝道:“你那里也是闹鬼了吗?我们这里鬼可是闹得很凶。”
姜若清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无缘无故多出一人,可不是闹鬼是什么?最后一人吓得立时松了手,却听有个小弟子喊着,为什么放开他的手了。这下可好,想来这鬼也未必就是最后一个,指不定站在中间也未可知,所有人就都松开了。结果一团混乱,有的人走远了些连喊都听不见了。我也慌乱的退了几步,身后碰到一人,对方没说话就打了起来,打过几招竟然是若怀。其他人也是一团混乱。最后还是师尊用真气打了甄明诀,破了一块黑幕,才算没有自己人打杀起来。众人聚在一起,却找不到那多出来的第十三人。”
刑岳在牙缝里吸了吸气,“还好有了甄明诀,算是不怕自相残杀了。”
姜若清摇摇头,“甄明诀直接化真气为明灯,甚是耗费真力,就算是师祖也不能指望甄明诀当火把用的。何况那么厚重的阴雾迷障难以施展身手。师尊要我们迅速御剑出去,与众人汇合后再做打算。可是才御剑而起,头上便飞来不知什么魔物,数量甚多带着魔气扑面而来,一不留神就被从剑上掀翻下去。众人无奈只得应战。仗着师尊甄明诀还亮着,众人都奋力作战也还能保得周全。但却不能脱身。那飞着的魔物却一点没见减少,被击落了竟然是块破布缀着个布袋。如此撑了一个多时辰,师尊甄明诀也难以为继,只得黑暗中胡打乱杀。人人直杀得筋疲力竭都不知到底与何物作战。”
姜仙凝道,“如此,你们是如何拖了一天又要一夜的?如何遇到济云仙姑的?”
姜若清清清嗓子,继续道:“众人都杀的筋疲力竭之时,不远处现出点点光亮,那自然是都要奔着光亮去的。走的近了,发现又是一群黑影,便又打斗起来,打了一会,才发现对面是济云仙姑和几个女弟子。那光亮是聚坤门的小法镜“荷香坤宝”。遇到济云仙姑,又有了光亮,便不再怕那些个低等魔物,只需找到阵门破了迷障便可。”
刑岳又插嘴道,“即如此? 那之后又为何发求救信号了?”
姜若清道:“本是打打小怪,破破阵的事。谁知奔阵门方向走了不到几十米? 却突然跳出一人,这人可是魔族的高位之人。”
刑岳道:“难道是魖魓?”
姜若清道:“魖魓倒是不至于。是他座前大巫师骁骥。一身黑袍,脸也藏在兜帽之下,周身散发着阴森黑气。他见了我们只是嘿嘿的笑? 那笑声甚是阴森。”说完抖了抖肩膀,似是仍觉得毛骨悚然? “骁骥笑完? 一抖黑袍竟在黑气中隐匿了? 之后竟然是大布兜小布兜飞来攻击我们? 数量甚众? 打散了就是一团黑气飘飞而走? 大家觉得是鬼? 纷纷用符去打,谁知没有用? 符贴在布兜上毫无反应,打在黑气上却穿透过去? 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
姜仙凝听到此处,突然和刑岳对望一眼? “竟是同样的情形?那不是鬼,是魔。”
姜若清道? “什么同样情形?你们也遇到了?”
刑岳道,“你先讲你的,等下讲我们的。”
姜若清便继续讲下去:“小师叔,那些东西不是魔。我们当时镇鬼符篆撒了无数,济云仙姑的散鬼铃都用了,也毫无用处,众人都累的半死,想是出不去了。就发了信号。后来一个弟子没了镇鬼的符篆,就胡乱丢符。竟发现那些东西是妖。布袋里装的是妖丹,竟是没有实体的妖丹。知道了是妖,也算打的得心应手了。刑少主和师祖去的时候,我们也打的差不多了。后来似是一声低吼,妖丹就全都跑了。我们就随师祖一起来了这里。虽是没什么人受伤,却都是累个半死。”
刑岳道:“那后来骁骥呢?去了哪里?”
姜若清道:“许是师祖来了,他不敢现身吧。后来就未曾出现了。”
刑岳继续问道:“那如今那团迷雾呢?”
“师祖布了结界,又让我们布了阵。那些妖魔之物一时半会想再回去作恶是不可能了。全部化去迷障也得要个十几日吧。不过师祖那结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也无甚大碍了。”
姜仙凝看看刑岳,“刑岑凌,你觉得这事怪不怪?”
刑岳道,“你说说哪里怪?”
“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的几件事,你想想。之前妖王控的是尸,尸是鬼族的。不知是谁控的魔丹。如今魔族控的妖丹。假如是鬼族控的魔丹。就是说:妖族控鬼魂,鬼族控魔息,魔族控妖丹。这妖鬼魔三族是在一起搞事情,还是在暗斗?”
刑岳道,“暗斗怕是不会了,搞事情的几率大一些。今后恐难得太平呀。”
姜若清道:“怕他们搞事情嘛,这世间也平和了百年了。若真的搞些事情,也可开开眼界。这世间还有五峰六族和狐族,怕他们搞也搞不出什么大名堂。”
刑岳心中略有不安,摇摇头,却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便又摇摇头,多想无益。
姜若清缠着刑岳,要刑岳讲讲他们遇到的事情。刑岳便卖关子。总也不忘揶揄姜若清几句。为了听些故事,姜若清便任他消遣,只是催他快些讲来。
两人在旁边打闹,姜仙凝转头,看见师尊正在对刑少主和济云仙姑道,“今日此种术术,姜衍想到两种术术,分别是阴魅尸魔术和鬼殇控尸术。已经失传已久,如今现世看似又改了控术,怕是背后有大事在酝酿。”
姜仙凝看看众人,顿觉肩头多了些分量。想自己是这仙派师祖唯一的内门弟子,也是需得为师尊分担一些,顾着这人间仙界的。边想边看向师尊,无论异族在酝酿何事,只要有师尊在,便是鬼域魔岭也是不怕了。
众人皆不知晓阴魅尸魔术和鬼殇控尸术为何物,只闻其名便知并不是何种良善之术。
济云仙姑道:“师兄,此两种术术可是阴邪之术法?”
姜问曦道:“正是,阴魅尸魔术本是魔族控本族魔尸的一种术法,当年魔族有一圣物——御魔符,若有不听号令的魔族,御魔符可瞬间吸干其魔气,使其变为毫无神识的魔尸。此时便用阴魅尸魔术控制魔尸。鬼殇控尸术是鬼族控制僵尸的术术,道理也是差不多的。如今,却是妖族控的僵尸,魔族在控妖丹,不知何人控的魔息。如今这些异族术术重新现世,还改了术法,如若成了气候,怕是难以应对。”
刑风道:“既是独门秘术,为何会使他族习得,还改了控术操作?难道妖鬼魔三族已经好到可以分享秘术了吗?还是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术?既是失传已久又是谁另其现世的呢?”
姜问曦微微蹙眉,低头不语,也是深觉莫名。
刑风继续道:“姜真人,若这些秘术都是一人另其复生,这恐怕……”
姜问曦道:“此次乌木山林和粼城看似都是习练秘术所为。并且都有阴魔之气设迷障。应是预谋而为。”
济云仙姑道:“小仙此次也是探得那断锦林中一片黑云遮天才去探看究竟,没想到遇到师兄和刑少主,竟还有这许多事情。”
刑风道:“我们也是乌木山林中看妖王的术法与四象宗相似,于是要去四象宗讨教,没想到路过此地又遇魔丹成精。即仙姑也到得此地,便一同前去吧。”
济云仙姑看看姜问曦,见姜问曦微微颔首。便也点头应允。
此时天色半暗,众弟子都觉疲惫不堪,席地而坐,调息运气。刑风一一检查弟子状况,准备稍许进粼城探看究竟。
茶水摊的老头,看来了如此多的人,虽面带疲色却各个目光炯炯,气宇轩昂。顿时来了兴致,四处递送茶水,想打探些故事下饭。谁知各个都守口如瓶,探不得半点口风,便悻悻的坐在草棚前,口中嘀嘀咕咕,似是在抱怨没什么八卦谈资到得肚中。
济云仙姑瞥了瞥那老头道,“这老者倒是不怕鬼怪,还如此探头探脑。”
刑岳接道,“我们来时,这老人家倒是讲了不少城中怪事,让我们不要进城,想是见过不少精怪。也就见怪不怪了吧!”
济云仙姑盯了老头一会,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找个位置席地打坐了。
眼看亥时已过,众人休憩完毕。便收拾器物,奔粼城去了。
天亮时,刑风亲自去粼城外探了探路,西边一个耳门开着,似是运送垃圾的通道,幽深一条小巷通往城内。此时,众人便是奔那耳门而去。
昨夜城门外并不太平,姜仙凝二人险些在此着了道。一众人便也都行的小心谨慎,处处戒备。
今夜城外并无黑气,也未遇化形的魔息。通通透透便到了粼城城墙之下。寻得白日里探好的耳门,刑风便引众人入得小巷之中。
巷中狭小,姜仙凝便弃了马车,与众人同行。刑岳看见,便也弃了马,追上姜仙凝。
“姜仙凝,你说,今夜这鬼怪怎得不出来吓人了呢?偏偏我两人遇上那些魔物。还被那魔物所伤,传出去真是有损我清誉。”刑岳在姜仙凝身后抱怨。
“你还有清誉呢?你那清誉不用被这些魔物损。有你的脸皮便没得清誉了。”刑岳转身,竟是清静怀诚追了上来,调笑的正是姜若清。
刑风皱皱眉道:“你不跟着你师尊,却跑来跟我拌嘴。”
姜若清道:“谁稀罕来找你。正是我师尊让我们四个来后面照看你们刑家众人的。等下除妖除魔时你可不要拖后腿。”
刑岳一听,有些恼:“为何我就拖后腿?想我刑家在人间是武修第一世家,我刑三少也是远近闻名的习武天童。怎得就会拖你后腿。休要辱没我。”
姜若清此时占得便宜,更加卖乖:“昨夜不知是谁,怕是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还要蹭我家师叔仙丹吃。”
刑岳脸微微有些红,看看周围黑漆漆无人注意,便又挂了一脸笑意,脸皮也厚了起来:“昨夜,我那是没有防备,还被姜仙凝先给打伤了。虽是出战丢了些许人,但也因祸得福,吃了颗灵气十足的丹药。姜若清,你可是嫉妒?”
提到丹药,想想自己只讨到颗败火的丹。姜若清撅噘嘴,每次嘴上都讨不到好处,便气鼓鼓的跟在后面闭了嘴。
调笑间众人已入得城内。城内一片死寂,阴气四溢,每个窗口都漆黑一片,偶有一丝光亮,竟是磷火飘过。
刑岳微微吸了口气,“这城倒是安静。”
姜仙凝追了几步,赶上姜问曦:“师尊,这城里阴气颇重,毫无活物痕迹。我们这许多人到此,那魔物也该知晓了,如今连昨日抓门的疯尸都不见了,怕是不敢来了吧?”
姜问曦看看姜仙凝,道:“昨日做了那许多阵仗,今日必不会放我众人过去。凝儿小心行事,只在为师身后,勿要再去招惹那些阴邪之物。”
昨日吃了大亏,姜仙凝不敢争辩,只得跟在师尊身后老实行走。
众人行至粼城正中,魔物却仍未现身。
姜问曦转身对刑风道:“刑少主,城中若有大的客栈,衙门临近此地,便叫大家先行休息吧。只小心谨慎些便可。”
刑风应声“好”。便找了附近一个大宅邸,叫众人先行歇息一下。众人陆续入得院内,随意坐卧歇息。有个刑家小弟子却在旁“咦”了一声
刑岳道:“何事惊讶?”
小弟子道:“三少,这城中大院颇多,怎得就跑到这个院子来了。”
第一百零四章
姜仙凝追了几步,赶上姜问曦:“师尊,这城里阴气颇重,毫无活物痕迹。我们这许多人到此,那魔物也该知晓了,如今连昨日抓门的疯尸都不见了,怕是不敢来了吧?”
姜问曦看看姜仙凝,道:“昨日做了那许多阵仗,今日必不会放我众人过去。凝儿小心行事,只在为师身后,勿要再去招惹那些阴邪之物。”
昨日吃了大亏,姜仙凝不敢争辩,只得跟在师尊身后老实行走。
众人行至粼城正中,魔物却仍未现身。
姜问曦转身对刑风道:“刑少主,城中若有大的客栈,衙门临近此地,便叫大家先行休息吧。只小心谨慎些便可。”
刑风应声“好”。便找了附近一个大宅邸,叫众人先行歇息一下。众人陆续入得院内,随意坐卧歇息。有个刑家小弟子却在旁“咦”了一声
刑岳道:“何事惊讶?”
小弟子道:“三少,这城中大院颇多,怎得就跑到这个院子来了。”
刑岳见小弟子面露恐惧之色,有些不快:“这院子怎得了?有牛鬼蛇神还是阴司索命?却吓到你了?”
小弟子上前几步,附在刑岳耳边道:“三少,这是那老头讲的赵小姐家。”
刑岳被那小弟子附在耳边颤巍巍的声音弄得头皮发毛,不由自主的挖挖耳朵,道:“赵小姐有何可怕,别说已经死了,就是没死也不过是个阴气噬体的人,你没见过阴物还是如何?怕成这样。怕不是你也阴气噬体了,讲话阴森森的,倒是被你吓死了。”说完也不愿理他,自顾自找地方休息去了。
刑岳才刚坐下,耳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仿佛那小弟子仍然附在耳边叹气。刑岳心内一惊,猛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许是听错了。”刑岳边对自己说着边倚着照壁的边,闭目假寐。
才闭眼,耳边又传来轻微但清脆的几声女子的笑声。声音虽小,但清脆悦耳,宛若银铃轻摇。
刑岳猛然睁眼跳到照壁之后,然而依然空无一人。刑岳亦不能淡定了。跑到刑风处,扑通一声坐在刑风身畔,道:“大哥。你可听到女子笑声?”
刑风一手按住刑岳的手,示意其不要乱动,道:“听到了。”
刑岳道:“可是那赵小姐化为厉鬼了?”
刑风道:“阴气噬体的人,恐怕魂魄已被阴气所噬,并不会化为厉鬼,这你也忘记了?此时怕是昨日你们遇到的邪祟搞出来的。你小心便是? 勿要惊慌。”
刑岳被大哥教训了几句,却也定下心神? 并不惊慌了。
耳边笑声略微清晰,是从大殿里传来的。刑岳转头望去,但见十几个妙龄女子竟然咯咯笑着,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女子各个衣不蔽体? 风情万种,眉间眼角都透着邪魅之气。眨眼间十几个妙龄女子都围着刑岳转了来? 各个搔首弄姿极尽淫邪之色。
刑岳虽是爱玩? 但却不是好色之徒。且知晓这是邪术幻境。抬手握拳奔众女子击打而出。女子们却不是实体? 似一缕青烟? 打散了? 瞬间便又重新凝聚。刑岳无奈? 摸出一张清心符贴在眉心? 懒怠去理。偷眼看看大哥,也是一脸的不胜其烦? 怕是也被骚扰了。
正寻思间,只听一个小厮呵呵的笑了几声? 便流出一嘴口水来。刑岳见状,一把撕了额头上的符纸? 也顾不得爬满一身的浪荡女子,飞身到小厮身前? 一张清心符贴上眉心。小厮却还是一副淌着口水的痴傻相。刑岳念个典精咒点在小厮印堂处,却是毫无回应,早已没了神识。
刑岳摇摇头,准备拿些清心符分给众人。却见不少小厮,弟子除了流口水,还有口吐鲜血的。刑岳正在纳闷,自己身上的女子也都不安分起来,除了竭尽所能的施展媚态,竟突然出手,奔刑岳心窝掏来。刑岳心中一惊,女子手指便穿胸而入,真阳之气顺着女子手指流出体外。刑岳大惊,真力却流的更快了。
正慌乱间,只听姜问曦深沉的声音道,“稳住心神,摒弃七情六欲,心内无波便无风浪!”
几句真言如醍醐灌顶。刑岳顿时清醒,盘膝而坐,稳住心神。插在胸中的手指竟自行消散了。刑岳闭上眼,脑中回想起二哥曾经诵读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便也高声诵经。顿时,脑中,心中一派清明,如佛光普照。一段经文诵毕,再睁眼时,已无一众痴女。众人也都回转神思,无甚大碍了。只剩没了神识的几个,却是无力回天,只能做个痴人。
刑风正起身查看损伤状况,只听屋顶上传来一声娇哼:“哼!倒是了得!竟能识得佛法破除我这魅阵。”
众人抬头,只见屋顶上站立一女子,一身红衣,体态婀娜。女子飞身而下,站在庭院中间。只见女子容颜妖娆,媚态十足。虽是美丽出众,但却透着一股红尘味。
女子才一落地,又从房上滚下一人,此人又矮又胖,横眉立目,塌鼻饼脸,厚唇突牙,让人不忍直视。那人在地上滚了两下,跳起身,拍拍衣衫,站在女子身后。
众人见房上飞落一女子,皆感奇怪,只有刑风上前道:“魅仙?此地之事是你做的?”
未等魅仙作答,姜仙凝道:“明明是个鬼呀,怎么是仙呢?”
刑岳在旁道,“只是他名字叫做魅仙而已。却不是说他是仙。”
姜仙凝轻声说道,“异族之人甚是有趣,魔族战神叫做‘吃梨’,魔族的巫师名字偏要叫作骏马,一只鬼却偏要叫做仙!”
刑岳道,“怕是越做不得,便在口中天天喊,求个心里安慰吧。”
只听魅仙在对面道:“刑少主,你可不要冤枉我呀!我可没有作恶。”言语间双眼瞥向姜问曦,继续道,“缥缈倒不愧为仙家第一宗门。各个都不被我魅术所惑,害我还要催动阵法,要那些个美人去杀人真是造孽呀。只是不知各位仙师是当真六根清净呢?还是不懂女子为何物?”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却丝毫无娇美之感,粗犷不羁,仿佛乡野村夫坐在地头拍腿狂笑。如此面容配上如此豪放的笑声,听的人心仿佛被抓挠揉皱了一般。
刑岳又挖了下耳朵,皱起眉头喊道:“魅仙,你别笑了,听得令人作呕!”边说边抬手一指魅仙身后的丑鬼,“只有你主子那只知饮血的丑鬼才会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想到你如此形态,便什么魅术也都无效了。”
魅仙突然收了声,瞪大眼睛狠厉的道:“刑三,你不用逞口舌之快,能接得住我的招式,不把小命丢在此地才算真英雄。”
刑风拉一把刑岳,拽到身后,对魅仙道:“昨日在城内低吼,挖抓的阴尸如今哪里去了?”
魅仙笑嘻嘻的理理裙摆,毫不在意的道:“这个嘛……当然是被我吸了阴气,如今只剩一具皮囊,落在哪里可就不知了。”
刑风继续道,“昨日控魔息者可是你?”
魅仙道:“是呀,这幻术如何?我当然是拖得你们晚些进城,我才可把这满城的阴尸都为己用嘛。”
魅仙说的毫不在乎,刑岳在旁插嘴道:“如此,你还说这城中若干人命,与你无关吗?难道不是你为了吸食阴气,把这满城人都害死了吗?”
魅仙斜眼撇着刑岳:“呵,刑三你若妄自揣测,我也无可奈何。”
刑岳道:“那裹着黑布之人难道与你无关吗?那黑衣人一入城便满城阴尸,怪我妄自揣测?”
魅仙道:“我族只是听说这里有**,来吸取阴气而已,我都没有害人,只吸天地之阴气。刑三,如何?蝼蚁尚且能受日月之光,难道这样你也要说我危害人间吗?”
两人正争执间,只听济云仙姑插言道:“那城外的老人,可是你们操控的?劝我们不要进城,难道是怕坏了你们好事?”
魅仙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唉!你们人嘛,就是喜欢凭自己的心意胡乱作践别人。那老头中的是蛊,于我鬼族何干?况且那老头颇怪,中了蛊虫也不受控,怕是真的无欲无求吧。劝你们不要进城应是真心怕你们送死。怎得到你们仙家嘴里,却是于我鬼族同流合污吗?哈哈哈……”魅仙狂笑了一阵,继续道,“仙师呀,仙师!你们也都算是有仙根之人,但各个皆有不得告人的秘辛,道貌岸然,口是心非,有何立场指责我异族为恶?你们仙家之口才各个为刃!”
刑风怒道:“魅仙,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只说这城中之事多少与你有关?你们妖鬼魔三族在密谋什么?控尸秘术是何人令其现世的?”
魅仙也怒道:“城中之事?刑少主认为这城中之人死的都冤枉吗?此事虽于我鬼族无关,但这城中为何有人被阴气所噬,有人却可安然搬走,就不值得猜测吗?如同适才美女当前,为何有人不被其乱,有人却失了心智呢?”
刑风道:“便如你所言,若被阴气噬体之人皆为恶人,赵小姐却是温婉柔弱之女子,又怎是恶人呢?”
魅仙瞥瞥眼,嘴角挂了一丝不屑:“那赵小姐在外虽是温柔贤淑,做得许多善事,但因为父母强行要她嫁于丞相家的傻儿子,一直怀恨在心。杀父弑母……恐怕不只是她疯了之后才有此一想吧!”
刑风怒道:“无论如何,你异族利用人心阴暗之处祸乱人间,终归也是该死!若是正道,又怎会利用阴邪之力去害人!”
魅仙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刑风!刑少主!你莫要假装正义之士,我鬼族虽以阴气修炼却坦坦荡荡,没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我只找我要的**,至于谁引了阴气谁又被噬体,那是人心所向,并非我力可为之事。而刑少主你----可有不可告人之事?”
稍等一下,见刑风并未接话,便自顾自的继续道:“你堂堂人间正道武修,也算修得仙根之人,却跟魔界战神不清不楚。这也到罢了,竟然还喜好男风。如此,你敢说你不怕我魅术惑心?你敢说你不被阴气所噬?”
刑风顿时面红耳赤,深觉无地自容。却并不知如何反驳只在鼻中出了一声,“你……!”
刑岳听到此,心中愤懑,呛声道:“魅仙,你休要折辱我大哥。妖言惑众只为诛心而已!”
魅仙并不以为然:“妖言惑众?你看我说的是真是假?你的心结可是你九岁那年……”
魅仙话到一半即收住,刑岳却脸色大变,“住口,我刑岳有何心结,不过少不更事而已,你也需得拿出来说?”
魅仙继续道:“是吗?少不更事?你却更得‘闲麦灵株’这野草可以害人!害得还是你二哥?”
刑岳顿时双拳紧握,周身微微颤抖,眼神也闪躲起来:“你闭嘴!”
众人也都暗暗心惊,竟然还有如此辛秘之事。
魅仙却毫无闭嘴之意:“少不更事却害得你二哥自小就被送去泉峰寺修行,一去经年,长伴孤灯呀!你家老宗主到底是因何云游四方的?刑三你可知晓?”
刑岳突然喊道:“闭嘴,你闭嘴!”全然没了往日风姿。
姜仙凝实在看不下去,从姜问曦身后挪了出来,指着魅仙道:“女鬼,你不要杀人诛心,谁心里没有暗伤,没有心结,若以此便要人命,那世间之人皆不可活!”
魅仙却依然如故:“暗伤?心结?你们修仙之人怎会有心结?不都是白璧无瑕吗?杀人诛心我可也不敢当,我所讲句句属实。每人心中执念我均可知晓。不然,让我说说你?”魅仙挑衅的一笑。
姜仙凝也轻蔑一笑:“我到要听听你能说我些什么?尽管道来,怕你不成?”
“凝儿!”姜问曦抬手把姜仙凝向身后推了推。
姜仙凝却仍旧挤了出来:“师尊,让她说,凝儿活了这十六年也没下得几次山,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诛我的心。”又转头对魅仙道:“魅仙,你若不能说的我心中哀怨,便收了你这一套,老老实实讲一讲你们异族如今到底是何阴谋。”
第一百零五章
姜仙凝实在看不下去,从姜问曦身后挪了出来,指着魅仙道:“女鬼,你不要杀人诛心,谁心里没有暗伤,没有心结,若以此便要人命,那世间之人皆不可活!”
魅仙却依然如故:“暗伤?心结?你们修仙之人怎会有心结?不都是白璧无瑕吗?杀人诛心我可也不敢当,我所讲句句属实。每人心中执念我均可知晓。不然,让我说说你?”魅仙挑衅的一笑。
姜仙凝也轻蔑一笑:“我到要听听你能说我些什么?尽管道来,怕你不成?”
“凝儿!”姜问曦抬手把姜仙凝向身后推了推。
姜仙凝却仍旧挤了出来:“师尊,让她说,凝儿活了这十六年也没下得几次山,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诛我的心。”又转头对魅仙道:“魅仙,你若不能说的我心中哀怨,便收了你这一套,老老实实讲一讲你们异族如今到底是何阴谋。”
魅仙依然轻蔑的笑笑:“好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我且问你,你心中执念可是你师尊?”
第一次有人把自己对师尊的心意当着众人的面,大张旗鼓的讲出来。姜仙凝有些许慌乱,一脸绯红,低头瞟瞟四周,仿佛各个都在盯着自己。姜仙凝心慌,不敢回头看师尊的表情。
魅仙却继续追问:“是也不是?”
听得魅仙追问,姜仙凝反倒心神定了下来。总归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此也不是什么无德之事,怕他做甚?便抬起头,心中坦荡,回道:“便是神仙也有妻室,我姜仙凝爱慕师尊又如何?就是愿同师尊做道侣,又如何?”
魅仙闻听此言哈哈大笑:“好好好,你倒是真性情!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羞愧’二字!我都替你羞得慌!”
姜仙凝不愿同她辩论此事,便岔开话题:“无需你替我羞愧,如今你没奈我何,快些讲讲你们阴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魅仙道:“我还没说完。姜仙凝,你即入缥缈又是姜真人内门弟子,听说如今也入了地仙境,自当也是仙体吧?”
姜仙凝道:“那又如何?”
魅仙继续道:“既是仙体为何可吸食阴气?或许……你体内有魔,有鬼,还是有妖?”
姜仙凝接道:“为何我体内要有异族?我就是我,与旁人不同又如何?”
魅仙摇摇头:“于我,是不如何。但是于他呢?”魅仙伸手指着姜问曦。
姜仙凝心头一紧。是呀,在自己的神识空间里,姜仙凝问过师尊,若那片被封印的神识是异族要如何。姜问曦只说不会? 但如若就是呢?这个问题问过一万次? 却只能自己回答自己。
恍惚间,只听魅仙狐媚的声音又飘来:“‘非我族类皆为异族,以阴气修炼之异族皆为邪魔外道? 人人得而诛之!’? 你猜猜? 这话是谁说的?”
姜仙凝怎会不知。
魅仙并不用她回答,继续道:“你可知晓如今各仙派因为你? 把你师尊归为刑少主一派? 皆是怜爱异族之人。往日威望怕是不日便荡然无存。”
此话句句戳中姜仙凝软肋? 果真无力回答? 心中纠结不已。
魅仙还要再说,却感觉一片威压兜头而来。想要躲闪,却被挤得不能动弹。待要挣扎却被勒的更紧。肋骨被手臂硌的生疼。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大声喊起来:“姜衍!你这是要动手吗?怎么我说你宝贝徒儿你心疼了吗?一个百年仙师觊觎自家徒儿。这是佳话还是笑话?就算你不想承认? 众人各个却看的清楚!”
话未毕,魅仙只觉疼痛更深,似是阴魂就要被逼出体外? 便更是不怕死起来? “你小小年纪便入地仙? 却百年登不得仙境,为何?你想入仙境不过就是要去寻你师兄。作何呢?道歉?忏悔?还是去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可是你怎知他去了仙界?羽化成仙?自欺欺人!什么白璧无瑕!你登仙界目的不纯,又诸多牵挂,诸多心结。真是枉称仙师,怕是还不如我魅仙来的心胸坦荡!……”魅仙被勒的语无伦次,满嘴胡言乱语。
倏忽间头顶一暗? 抬头,竟是姜问曦一掌袭来,许是真的失了仪态,连正英都忘记了,徒手便拍了过来。魅仙心中万念俱灰,想是难逃一死。
但想象中的头骨碎裂,并未发生,而是身上威压一松,魅仙摔倒在地。
竟是身后的血鬼震碎了姜问曦的威压,接了姜问曦一掌。
姜问曦是何许人也!血鬼飞出一丈开外,顿时口吐鲜血。姜问曦又出一掌,却是奔着魅仙而来。这魅仙魅术虽高深,武功却稀松平常。只能拼尽全力闪开一掌。一抬手施了魅术。
众人四周瞬间百花盛开,空中五光十色,光影中隐隐有着什么事物。
只听空中传来魅仙声音:“各位仙师,英雄。此阵名唤‘魅之精华’,是我毕生魅术之精。诸位尽可看看自己心魔为何物?渡不渡得自己,就看各位造化啦!”语毕哈哈大笑。
姜仙凝站在百花丛中,微微蹙眉,这笑声真真是难听的紧。少倾,笑声渐远。姜仙凝探头望去,流光幻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师尊!
姜仙凝心内虽深知只是幻象,但见师尊从流光中走出,神色依然清冷肃穆,眼神无尽幽深,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这正是无数个清晨从晨光中步入姜仙凝眼帘的师尊啊!如今师尊眼中更多了一份深情,如此,便与自己心中期盼的那个师尊一般无二了。
姜仙凝心中涟漪顿起,不能平静。只得直勾勾盯着师尊,不得动弹。
师尊行的近了些,水袖轻甩,‘观澜’凭空而降,姜问曦席地而坐,玉指轻扬,拂上琴弦,婵娟之音,倾泻而出。
姜仙凝走到师尊身后,琴声委婉回转,声声入耳,心潮也波澜浮动,不能平静。若如此,便在这幻境中沉浮至死也无憾了。
姜仙凝在师尊身侧坐下,一手托腮称在小案上。琴声绕梁,姜仙凝听得痴缠。一曲毕,姜仙凝抱走‘观澜’。挥袖,宣纸覆于几上,师尊便又作画,细看去,师尊画的镜中一女子执一朵鲜花。题名“晓镜观花”。姜仙凝深觉师尊画中画的是自己。便面色绯红,微露怯色道声:“师尊!”
姜问曦并不作答,画作毕,又泡茗香。饮过茶,又捻香薰。
姜仙凝皆在旁观看,舍不得移开眼神。
最后师尊坐在幻化出的窗畔看书,姜仙凝实在按捺不住,脱口道:“师尊,我若有天成魔,便如何?”
语毕,小心谨慎,不敢多言,只站在侧旁等师尊回复。此一问,便是姜仙凝心结。
姜问曦起身行至姜仙凝面前,依旧满目深情,向姜仙凝伸出一只手。姜仙凝心中一暖,奔师尊怀中扑去。谁知师尊的手却瞬间一翻,奔姜仙凝胸口一掌打来。姜仙凝扑到一半,重心不稳,只得微微闪身,被师尊一掌打在右肩。
姜仙凝跌倒在地,甚是不解,“师尊!”戚哀之情溢于言表。
姜问曦依然不言不语,一掌又出,奔姜仙凝面门。姜仙凝才一闪开,姜问曦一掌又来,再闪开,一掌又来。
姜仙凝左躲右闪,姜问曦却步步紧逼。姜仙凝被逼到无处可逃。索性一狠心,反手对上师尊一掌。顿时一条手臂疼痛不已,姜仙凝甩甩手,再看师尊却是毫无反应,依然飞身奔姜仙凝打来。
对着如此这样一张脸,下狠手是万万使不出的。姜仙凝偶尔接得一两招,基本还是躲闪。虚耗了一两百招,姜仙凝累的头昏目眩,抱头鼠窜还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如今倒是累的身心俱疲。
稍一走神,姜问曦栖身过来,一把抓住姜仙凝一只手腕向后一折,姜仙凝正待反抗,姜问曦另一只手掐住了姜仙凝的脖子,向后一推,姜仙凝倒在地上。
姜仙凝想叫师尊,却见姜问曦眼中仍然深情款款,嘴角含笑,手上力度却突然加大。姜仙凝只觉眼眶直突,呼吸困难。
也罢!遑论是幻境亦或是现实,若能死在师尊手上,也算不枉此生了。想到此,姜仙凝闭了眼,任由姜问曦渐渐掐紧脖颈。
神识放空,往昔之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初次遇见师尊,那宛如天命般的向自己伸出的一只手。月下舞剑时师尊在旁的谆谆教导。制得新茶新药,师尊试尝时,欲言又止隐忍的脸。降妖除魔时翩然而来的仙尊。月光下,窗前孤单的侧影。每每帮师尊束发时,镜中偷看的那张清冷的面容。一帧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姜仙凝心中竟有些许解脱,“如此,也好。即便这师尊是假的,却再也不必为前途担忧,再也不用担心有天神识大开,万一成魔时,是否会被师尊诛杀。一切,若如此便结束了,也好。至少心中也无憾了。”
想到此,姜仙凝睁开双眼,对上姜问曦深情的目光,任由师尊把自己按在地上,手越收越紧。
突然,姜问曦嘴角微抽,挂了一丝得意的笑。姜仙凝顿时心中一紧,清明不少。此姜问曦是阴邪所化,若只图自己开心死在此处,便着了那女鬼的道。怎得却贪恋这鬼神幻境?明明师尊就在身畔,何须这假师尊来安慰自己。当初说过的,以后由自己来守护师尊,却被这小小幻境迷惑,何来守护之说?
想到此,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清明。此姜问曦只是心魔而已,自己在师尊心中的位置问个心魔有何意义?拼着仅存的神识,自袖中摸出一颗裂魂丹。左手一推姜问曦面颊,右手举裂魂丹塞入姜问曦口中。心中默念咒语,裂魂丹怦然炸开,姜问曦瞬间消散了。
姜仙凝祭出凝仙顺势一劈,此处秘境空间便被撕裂,一点点消散了。
姜仙凝兀自站在院子中间。其余人或站或坐,皆陷入幻境之中,各个面带愁容,心思不定。
结界之外魅仙正给血鬼疗伤。抬头,却看见姜仙凝已破除心魔幻境,正在结界内隔着淡淡黑气看着自己。
魅仙扶血鬼在台阶边靠好。面对姜仙凝站起身。
“姜仙凝,你到真不愧‘天法得道’的称号。这魅之精华不仅仅是心魔阵,人心所想,所贪,所欲,阵中皆可得。你看,就连你师尊也还困在阵中呢!你却是如何出来的?”
“你那阵困不住我,是因为我唯一贪恋的东西,你也知晓,就在这呀!”姜仙凝边说边抬手指着师尊,“我想贪恋,想守护的东西,就在我身畔,我为何留在一个虚妄的假人哪里?虽然下手打他我也于心不忍,但毕竟那是假的,即便我得到了,也是假象。我如今出来了。看着真真切切的师尊,就算要死也死在真师尊手里,如若被个假师尊杀了,怕是我的真心也再无人知晓。魅仙,你这阵最大的缺点就是这人一定要有心结,有恐惧。像我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怕是不受其乱。这阵还是需要改进呀!”
魅仙笑笑,冷冷的道:“你这心魔倒是容易渡。”
姜仙凝也笑起来,“心魔?根本不需要渡,渡不得,无结果,就无需再渡。事已至此,只有接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结果。”
魅仙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仙凝:“这话听起来,倒是颇赋禅机。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清明,难怪称你‘天法得道’,当真是有些慧根。看来这阵法确是需要改进些!”
姜仙凝道:“无需劳神了。今日我便除了你,也省的你再费心费力修这个害人的破阵。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语毕,提凝仙要破开结界,去捉魅仙。
魅仙却不躲不闪,道:“哼!你当真要破开结界吗?”
见姜仙凝停下了手,魅仙继续道:“你若劈开结界,还在幻境里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可还要劈?”语毕得意的笑笑,看姜仙凝如何抉择。
姜仙凝果真收回凝仙,愣了一愣,转头看向师尊。师尊眉头微皱,面色凝重,不知为何事所困。
第一百零六章
魅仙笑笑,冷冷的道:“你这心魔倒是容易渡。”
姜仙凝也笑起来,“心魔?根本不需要渡,渡不得,无结果,就无需再渡。事已至此,只有接受,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结果。”
魅仙有些诧异的看着姜仙凝:“这话听起来,倒是颇赋禅机。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清明,难怪称你‘天法得道’,当真是有些慧根。看来这阵法确是需要改进些!”
姜仙凝道:“无需劳神了。今日我便除了你,也省的你再费心费力修这个害人的破阵。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语毕,提凝仙要破开结界,去捉魅仙。
魅仙却不躲不闪,道:“哼!你当真要破开结界吗?”
见姜仙凝停下了手,魅仙继续道:“你若劈开结界,还在幻境里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你可还要劈?”语毕得意的笑笑,看姜仙凝如何抉择。
姜仙凝果真收回凝仙,愣了一愣,转头看向师尊。师尊眉头微皱,面色凝重,不知为何事所困。
姜仙凝想不出如何救众人。大师梵音自己是不懂的。清明诀,清心诀,惠心诀这些提吊神识的咒法,一一试过也无甚效果。
姜仙凝站在师尊对面,与师尊脸对着脸。姜仙凝看了一会,突然心光一亮。彼时自己阴气噬体之时,师尊以己之神识帮自己平复阴气,如今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帮师尊平复心魔呢?想到此,姜仙凝燃了一只香夹在手指中,然后双手舞动绘出神空魂破诀,逼自己神识从天灵盖飘飞而出。姜仙凝顿觉身体一轻,双脚轻点,竟然忽的飘远了。姜仙凝第一次控魂,不知力度和深浅。扭了扭身子,双手划动,渐渐又飘了回来。坐在自己头顶,姜仙凝检查了一下,只有主魂飘在体外? 上下三魂皆安然无恙。如此? 诀是用对了,稍觉放心。看看指上香盏依然青烟袅袅。一炷香时间? 应该够了。
魂魄姜仙凝瞧了瞧师尊,天庭处微微散发光亮。姜仙凝对准那光亮处? 双腿一蹬,瞬间进入姜问曦体内。
身体如同挤进一丝裂隙中,挤压,摩擦,拉扯,仿佛身体每个部位都在变形。好容易挤过裂隙,身上一松,姜仙凝便站在一片广袤的空间中。四处一片光亮? 姜仙凝揉着眼睛,好一会才逐渐适应。
师尊的神识广袤但空旷。一片洁白光芒,放眼望去茫茫然无边际。姜仙凝觉得有些冷,师尊的神识虽然广袤,但总觉有些萧瑟孤寂之感。姜仙凝独自一人站在此地,有些迷茫,不知接下来去哪里寻找师尊。
姜仙凝瞧瞧自己,只着一件轻薄中衣? 这便是自己心中的自己吧。伸手摸摸怀中,并无符纸。抖了抖手也拿不出凝仙,随便用了个诀,倒还有用。想想这诀应该是燃的神识,也不好乱用。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如若在这无边无际之处胡乱找人,别说一炷香,就是一捆香也是不够用的。姜仙凝定定心神,也罢,神识就神识吧。在地上画只小鸟,手中掐个寻魄诀,真气自手指流出,抬手一甩,一只小鸟便飞了起来,拍拍翅膀抖抖羽毛,便奔着一个方向飞去了。
姜仙凝跟在小鸟身后跑了一阵,远远的看见两个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在路上行走着。路边树木参天,通向一片树林。
姜仙凝跑过去,跟在二人身后,大小均不是熟识之人。
姜仙凝犹豫着,是否要询问下师尊的下落。只听那小孩开了口:“兄长,此次下山可有厉害的妖物?若是还如此前一般,一碰便死,真是毫无乐趣。”
大人转头对小孩说:“阿衍,你虽天资卓绝,但要戒骄戒躁,不可好大喜功。小妖小魔时积累经验,遇到大妖时才能从容应对。只一味的为显示自己才能,却不是我修仙之人所为。修仙之人最忌一步登高,定要循规蹈矩步步为营才好。”
小孩躬身施礼,道:“兄长教导的是。”
大人顿时面容柔软,轻轻拍拍小孩的头,道:“走吧!”两人继续前行。
姜仙凝站在不远处,暗暗观看。原来这小孩竟是师尊。大人便是师尊的兄长——净空真人。
此时师尊只有七八岁,腰间挂着一把佩剑,眉眼间带着些稚气,但腰背直挺,身材颀长,面庞俊俏,不染俗尘,满脸的严肃认真,竟与如今的师尊一般无二。小小年纪便带了几分真仙之气。
姜仙凝默默在不远处跟着。两人并未发现,一边聊着一边奔林中走去了。
林中树木参天,枝繁叶茂,遮云蔽日。一入林中便觉冷风阵阵,妖气流窜。
小姜衍凝神,闭目,放出神识,渐渐感觉到几只妖的位置。拔出佩剑,准备飞身而上。却被净空真人一把拉住。转手,自乾坤袋中摸出一个小包,小包里抓了一把飞灰,忽的奔前方撒去。飞灰飘舞,渐渐飞落的时候竟然勾勒出一个个妖的形状。
姜衍拔剑,飞身,剑光一闪,被飞灰勾勒的几只妖竟全都没了头颅,齐刷刷倒在地上。再探知时,此林中已没了妖气。
小姜衍微微叹口气,似是意犹未尽。转头见兄长正在收一个小袋子。正是刚才放着飞灰的那个。
小姜衍道:“兄长,这袋子里装的是何物?”
净空真人道:“这是太公庙香炉里的香灰。此香灰受太公洗礼,凡人跪拜,颇有灵气,可令妖魔邪祟现形。”
小姜衍点点头:“兄长,阿衍受教了。”
净空真人欣慰的一笑,摸摸小姜衍的头:“回去吧!”
语毕,二人便御剑而去。
姜仙凝刚想跟上,只见林中树木全都扭曲起来,逐渐透明不见。
此时空地之上又出现一座建筑,正是缥缈的习武堂,门内传出清脆的兵器碰撞之声。
姜仙凝跑上前去,见一些不认识的弟子正跟师尊切磋剑法。
姜仙凝看的起劲,此时姜问曦的剑虽耍的很好,众弟子都连连称赞。但此时师尊毕竟只有七八岁。剑的力道弱了不少,招法的衔接也是略显生涩。姜仙凝很想跟现在的师尊切磋切磋。但此时的师尊还不认识自己,若突然出现怕是会吓坏师尊的神识。姜仙凝忍了忍心头的冲动。继续躲在门边观望。
并无甚新意,剑练累了众人便探讨些道法,休息片刻,便又研习剑法。姜仙凝渐渐看的无趣,看来缥缈百年来毫无改进,代代弟子皆是如此,除了练剑就是问道。唯一的乐趣恐怕就是跟掌门下山除个魔吧。
正看的不耐烦之时,场景突然转换,变作一栋房屋,此房姜仙凝并未见过,看看四周确是缥缈,此房的位置似是后山竹林之后。顺着窗缝忘进去,净空真人正坐在小几前习字。
正看着,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姜仙凝一闪身躲在房子侧面。来人竟是姜问曦。此时的姜问曦长大了一些,大概十几岁。行到门边,施了个礼,道:“兄长,阿衍写了几个字,想请兄长指点。”
听闻门内净空真人道:“进来吧。”
姜衍便抬起身,进屋去了。入得屋内规规矩矩在净空真人的小几前站立,自袖中拿出几张宣纸,双手恭敬地递给净空真人。净空真人接了宣纸,展开。上面行云流水般写着一些字。净空真人一一看过,微微点头。
“阿衍的字真是一日千里,越写越好了,再过几年怕是作为要超过为兄了。”
姜衍躬身一礼道:“兄长谬赞了。阿衍怎能与兄长相比。”
净空真人也不客套,让姜衍坐在自己身侧,一一指点每个字。
转瞬,场景又变。是姜衍同师兄下山御魔。场景再转,又是习武堂练剑。如此往往复复都是些日常生活。平淡无奇。
姜仙凝想着,一直这样看下去定是不行,一炷香时间转瞬即到,并不可懈怠。还是要想办法唤醒师尊才好。
正寻思间,场景又再转换,竟是乌木山林。地上两只野兽正在搏斗。相互撕咬,僵持不下。此时,突然一人从天而降一抖拂尘,其中一只野兽被弹飞出去。另一只野兽却待在原地,冲姜问曦低吼。
姜问曦看了一会这野兽,伸出一只手:“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野兽盯了一会,竟也伸出了手,姜问曦一拉,野兽便落入怀中。姜仙凝刚好看到野兽的脸。这野兽正是自己。
场景又换,是七八岁的姜仙凝在青云峰的石桌上看书。姜问曦自门内,轻轻走到姜仙凝身后,看了看,便又摇摇头。
“凝儿不研习道法,怎得总是看些闲散的书?”
姜仙凝抬头见是师尊,立刻跳起来抱着师尊,“师尊,凝儿今天又看了个好故事,可要讲给师尊听?”
姜问曦推一推姜仙凝,“为师不听你胡乱讲些精怪故事,凝儿只会找些闲书来看,若凝儿再不把道法研习明白,为师便把这些闲书放到前殿去。”
姜仙凝缠着正英的手不住颤抖,神识似在燃烧,师尊若一直不回神,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手上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尘尾就要自手中脱滑而出,姜仙凝双手用力一扯,栖身向前,一把抱住姜问曦脖子用力亲了上去。推胸中真气入姜问曦体内压制心魔。
姜问曦先是一愣,随即扯住姜仙凝身后衣衫,想扯开缠住自己的人。但姜仙凝双臂闪着银色的光,如蛇一般死死缠在姜问曦颈后。暂时压制住师尊,姜仙凝稍稍安心,才一分神,顿觉嘴唇一疼,师尊竟咬住了姜仙凝唇角。
两人近在咫尺的对视着,四目相对,一个推一个抱。姜仙凝拼死缠在师尊身上,想不出下一步如何应对。步步都是不得坚持又难以为继的死招。食指和中指间又不断传来疼痛之感,怕是那根香已经烧破手指了。
姜仙凝斜眼一瞥道观中,众人都定在原地,已经停止了动作。但小姜衍,却一点点从净空真人身后露出半张脸,眼中带着揶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这便是被魅仙所控的心魔。
姜仙凝目光透过师尊与心魔姜衍对视着。却毫无分身之力,只能眼看着心魔姜衍一步步走出净空真人身后,走近两人。慢慢站在姜问曦身后。
姜仙凝眦目欲裂,死死瞪着心魔姜衍。姜问曦的手依然用力扯着姜仙凝后领,姜仙凝挂在师尊身上,用力扳着师尊的头,丝毫不敢松懈。却见心魔姜衍,带着一脸轻蔑诡秘的笑,轻轻抬手奔姜问曦后心而来。
刹那间,姜仙凝来不及思考,身体先行行动,抱着师尊一转身,抬起一条腿向后一踢,正中心魔姜衍心口。心魔姜衍没留神,被踢出半米,跌坐在地。姜仙凝也被师尊一把从身上扯了下来,顺势一推,便也跌落在心魔姜衍身旁。
姜仙凝正待起身再抓住师尊,心魔姜衍却翻身跳起,一掌拦住去路。姜仙凝左躲右闪却脱不得身,眼见师尊把最近的两个人打散了。
姜仙凝心急如焚却不能摆脱心魔姜衍,每每要跑向师尊时都被心魔姜衍拉了回去。眼看着师尊已经把散落在观外的几个人处理干净,就要冲进观里大开杀戒。若如此,即便杀得不是自己神识,待清醒时,此次杀戮也成心魔,那时,怕是真正心魔难渡了。
姜仙凝急火攻心,大吼一声:“师尊!住手!”一股蛮力如洪水般袭遍全身,一缕缕黑气自七孔丝丝逸露。姜仙凝反手一掌竟打散了心魔姜衍。
只听魅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仙凝,你那可是魔气?为何你即有仙气又有魔气?”
洪水逐渐上升,仿佛马上就要淹没姜仙凝而后破体而出。姜仙凝想上前抓住姜问曦,却不敢乱动,怕体内莫名力量淹没神识,若此时堕了魔便更是毁了师尊。但眼见着师尊就要走进观里自毁神识。动与不动都是死路。姜仙凝急得眼泪扑落落滚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只听魅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仙凝,你那可是魔气?为何你即有仙气又有魔气?”
洪水逐渐上升,仿佛马上就要淹没姜仙凝而后破体而出。姜仙凝想上前抓住姜问曦,却不敢乱动,怕体内莫名力量淹没神识,若此时堕了魔便更是毁了师尊。但眼见着师尊就要走进观里自毁神识。动与不动都是死路。姜仙凝急得眼泪扑落落滚下来。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突然一段佛音自脑中回响,渐渐声如洪钟弥漫整个空间,全身便沐浴在佛音之中。姜仙凝顿感周身清凉,体内莫名之力渐渐散去。稍能动弹,姜仙凝便奔师尊扑过去。
姜问曦站在道观门口,一脚已踏进观中。观中众人仍然站立不动,姜问曦也站立不动。
姜仙凝跑到师尊背后,不敢大动,轻轻拉住姜问曦衣袖。
“莫不是刚刚毁了些神识,现在就傻了吗?”想到此,姜仙凝心里自责,该拼死拉住师尊的。
姜问曦依然岿立不动,姜仙凝轻轻探头,站在姜问曦侧身,竟见姜问曦脸颊似是有些许泪痕。
“师尊!可是哭了?”
许久,姜问曦轻叹了一声,“并未!”
姜仙凝不敢继续追问,看着眼前的道观,里面的人依旧安静的站着。仿佛也是这观里的神尊石像。净空真人微微闭目安然的躺在地上,身后所倚靠那人已不知去向。
姜仙凝轻轻“咦”了一声,“为何凝儿打散了心魔,又有这佛音安魂,可幻像却是还在这里呢?”
姜仙凝看看师尊,师尊正盯着观中净空真人,一向无甚表情的脸颊,如今却挂着无限悲伤之色。
姜仙凝突然了然,姜问曦虽然心魔已除,但并不是被心魔所控,而是愧疚。彼时,心魔姜衍明明在与自己缠斗,姜问曦却自行去摧毁神识。并不是被心魔催动,而是自己一心求死。
姜仙凝突然生气起来,“师尊!师叔已然不在了,你如今连凝儿也不要了吗?若是如此,当年为何要出手救凝儿?即救了,却又要撇下凝儿一人苟活吗?”
见姜问曦依然无动于衷,姜仙凝跳到姜问曦面前,“师尊!只要师尊一句话,凝儿便即刻毁了凝儿这主魂? 师尊便可赤条条无牵挂? 去守着已不在的师叔!”
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一脸? “师尊!你给凝儿一句话!到底还要不要凝儿?”
姜问曦终于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却满目坚毅的徒儿。终于抬手,轻轻把徒儿拥入怀中。
姜仙凝抱着师尊哇哇大哭起来:“师尊!这世上师尊还有凝儿呀,凝儿以后守着师尊!师尊不要丢下凝儿一人!这偌大的仙界人间? 凝儿怕? 凝儿怕一人独行!”
姜问曦自喉咙中低低发出暗哑一声:“凝儿!为师……”
姜仙凝已然大哭着:“师尊!师尊莫要自责,赎罪。师尊何罪之有?明明是他人之罪? 为何要师尊偿还?”姜仙凝从姜问曦怀中站直身体,勉强止住泪水,胡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师尊!若是真要有人赎罪? 有天凝儿便杀光这五峰六族中心怀不轨? 道貌岸然之人。已敬师叔之仙魂。”语毕,伸手去推那道观和观中众人。
“回去!都回去!你们不配留在师尊神识里,凭空玷污师尊一片净土。都回去。师尊,把他们收回去? 别让他们污了眼!快回去? 快回去呀!……”姜仙凝边推边喊,眼泪又不听话的掉出来。
推到净空真人处,姜仙凝跪了下来? 恭恭敬敬叩了三叩,道:“师叔!凝儿拜见师叔。师叔如今去了已百年,师尊不负师叔所望,已是万人敬仰的仙师。如今有凝儿在山上陪着师尊,师叔勿要惦念。凝儿虽不及师叔在师尊心中地位,但凝儿定会为师尊马首是瞻,绝不忤逆师尊。师叔若在仙班稳坐仙位,也就给师尊拖个梦吧。师尊惦念的很。如今师尊都还要抛下凝儿,只去守着师叔的幻象呢……”姜仙凝跪在净空真人幻象前唠叨不停,仿佛要把满腹心事悉数倒空。
姜问曦心中阵阵触痛,轻轻走到姜仙凝背后,一样跪下,自背后环住徒儿,幻象渐渐消失,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
许久,姜仙凝看看黑乎乎的指缝,道:“怕是一炷香早就过了。”
姜问曦拉徒儿站起身,轻捻一诀打向天空,道声:“大师,有劳了!”一掌在姜仙凝后背轻轻一拍,姜仙凝便飘向空中。
姜仙凝突然惊恐万分,正要喊师尊,却被一片刺目光芒包围,不由得闭住双眼。待光芒过去,再睁眼时,却已回了本身。刑岳和姜若清的脸吊在上方。姜仙凝一把推开两人,从地上跳起来去看师尊,师尊此时也转醒过来,正对一个和尚施礼。
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魅仙正结了阴魔界,在结界后施阴法害人。梵音透过结界震伤了魅仙。如今姜问曦师徒二人也转醒过来。
魅仙满脸惊异之色,喊道:“老和尚!你不是没了佛心莲花,怎么还能用梵音破了我这魅之精华?莫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声佛号:“阿弥陀佛!心中有佛自可破除邪枉迷障之物。老僧虽成不得佛,升不得天。但我佛慈悲,世间万物皆可有礼佛之心。施主即便是鬼族,若潜心礼佛,持戒安禅。终有一日也能消尽恶业,修得莲花禅座的。”
魅仙自鼻中喷了口气,道:“算了,臭和尚,你自己都顾不得自己,还有心说教别人。我鬼族逍遥自在,谁稀罕成你什么佛。今日毁我魅阵之仇,他日必报!”说罢,撤了结界,拉起起血鬼想逃走。
姜问曦怎能让他二人逃走,飞身奔魅仙而去。魅仙怎敢接姜问曦的拳脚。迅速自怀中摸出一个物件抛出,竟是一朵花。花在空中迅速变大,挡在二人身前,花瓣中层峦叠嶂,道路四通八达,成了一堵幻境迷墙。
姜问曦一掌打碎迷墙,墙后却没了二鬼踪迹。
姜问曦见二鬼已逃了,便回转身,对那个和尚抬手一礼道:“多谢洪息大师相救!”
姜仙凝闻听此言,猛然抬头,眼中充满惊异:“这就是洪息大师?前次五峰六族为破阴阵齐聚云隐之时,都没能请的动洪息大师,怎得却在此时现身此地?”姜仙凝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乱问,正在心中自言自语,却见刑风,刑岳走上前去,对洪息大师行了礼。
刑岳挪上前去,对大师身后一人也施一礼,脸上虽带着惊喜,眼神却闪闪躲躲:“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洪息大师身后那人,也站出身给姜问曦行礼,又对众人抱拳,此人正是刑家三虎之一,刑二公子——刑川,刑浩源。
众人相互施礼,寒暄几句。
刑风道:“洪息大师,为何连您也到得此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洪息大师看一眼刑川,道:“是刑二公子叫老僧一同前来的。”
刑风便又对刑川道:“阿川,不是着你在家看守吗?怎么你也出来了?如今谁管着家里?”
刑川微微低着头道:“阿姐和子墨管着。”
刑风疑惑,又追问道:“你是如何来的?还请了洪息大师?”
刑川头更加低了,嗫嗫嚅嚅,声音也小了下去:“嗯……这……”
刑风见他平日里果决磊落之人,此时却这般模样,一瞪眼道:“为何如此吞吐?有何不得见人之事吗?”
刑川见兄长生气了,看看洪息大师,咬咬牙,一狠心道:“是……是清月君魑离……上门……让我叫洪息大师……”刑川见兄长脸色越发难看,清白红紫瞬息变换,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只用嘴唇呢哝了一下。
姜仙凝刚才听魅仙揭了刑风的短处,心中有些了然。此时见刑风当着众人下不得台。便上前道:“刑二公子,魑离可是让你来救凝儿的?”
刑川稍一愣,便接道:“正是!清月君要刑川务必保姜少仙平安归去。”
姜仙凝笑道:“我就知道他说话算话!刑二公子,洪息大师,有劳了!”边说边对二人拱手答谢。抬头看洪息大师,似是并无怒意,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姜仙凝心中暗暗赞叹:“洪息大师果真是佛家高人,此时竟也不嗔不怒。”
刑川忙回礼道:“姜少仙言重了。”
济云仙姑听到此处,也走上前来,拉一拉姜仙凝:“你怎得还跟魔族扯上关系了?你师尊还在这。而且洪息大师他……”
姜仙凝知济云仙姑是怕自己担了虚名,但话已出口,只得继续胡乱扯谎:“不过是偶然救了他,他说:若凝儿他日危难之时必报了这救命之恩。看起来说话还是算数的。”说完‘呵呵’干笑了两声。
济云仙姑知她扯谎,也懒怠去理,只叮嘱道:“只是别忘了你师尊是谁!”
姜仙凝嘴上连连应着,偷眼瞧师尊。师尊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似乎也并不生气。便放下心来,安心胡说了。
姜仙凝解了围,刑风渐渐稳下心神,此时还有正事,洪息大师都无甚反应,更容不得自己心中多愁善感,便道:“诸位即俱已集结于此,便一同探讨此次异族之事吧。”转头看向洪息大师继续道,“洪息大师,您也随我们一同去吧。此次事件重大,还望洪息大师能助一臂之力。”
洪息大师闻得刑风如此说,便不好推辞,只得道:“若有老僧可帮之处,必不能推辞。”
刑川见众人皆已形色如常,便问道:“兄长,你们是如何到得此地的?不是去乌木山林吗?”
刑风略略讲了途中诡异之事,并姜天云一行路遇魔族之事。
刑川和洪息大师听完,相互看了看,刑川道:“我们来的路上也见到几处黑障,只是时间紧迫,并未前去查看,如此看来,也是那三族搞的名堂。”
济云仙姑接道,“接下来去四象宗的路上,恐怕还会遇到黑障。到时再查看一二也无妨。此次却是多亏洪息大师和刑二公子来的及时,只是,有句话小仙想请教洪息大师,不知……”
姜仙凝见济云仙姑讲话吞吐,知道她又要问些关乎魑离的事情了。也不管辈分插嘴道:“那个……晚辈有一事想请教洪息大师,还请大师赐教!”
洪息大师道:“小仙请讲!”
姜仙凝本没想好要问什么,姜若清还在身后一直拉扯自己。偷眼看师尊,仍是一脸清冷,怕是不会为自己解围。
便硬着头皮道:“不知大师刚才颂的什么经?仙凝本已被心魔所困,但大师梵音一起,仙凝便顿觉头脑清明心中通透,立时除了心魔。不知大师可否赐教,仙凝也可时时念诵一二。”
洪息大师知她胡扯,却也认真答道:“老僧方才所念为‘楞严经’可净化心灵除心中恶念,平静魂息。小仙若习此经文,问刑二公子便可。”语毕,又微微转头,对济云仙姑道,“仙姑有问,但说无妨。”
济云仙姑瞪一眼姜仙凝,让她别捣乱,继续道:“小仙只是不懂,江湖之事多次请大师未动,今日却怎得跟着刑川就来了。”
洪息大师微微笑着,答道:“凡事自有因果,故人以情相求,自当尽力而为。”
众人皆看向刑川,刑川微微摇头,表示这个故人不是他。
众人虽都听的云里雾里,也不好一直追问别人私密之事,只好岔开话题。
姜天云抬手施礼,问姜问曦:“师叔,此城中之事,还继续解决吗?”
姜问曦点头:“自当。”
见姜天云领命,刑川不解,问道:“此城还有何事未解?不是一座空城而已吗?”
姜天云道:“昨日我们要进城之时,城中还是一片抓挠之声,似是有不少阴尸,今日进来,却一个不见。魅仙说都被她吸了阴气只剩皮囊。此言不可尽信。即便是皮囊也总要寻出来,或入土为安,或焚烧净化。还有,魅仙说她是为寻城中**才到此地。
第一百零八章
只听魅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仙凝,你那可是魔气?为何你即有仙气又有魔气?”
洪水逐渐上升,仿佛马上就要淹没姜仙凝而后破体而出。姜仙凝想上前抓住姜问曦,却不敢乱动,怕体内莫名力量淹没神识,若此时堕了魔便更是毁了师尊。但眼见着师尊就要走进观里自毁神识。动与不动都是死路。姜仙凝急得眼泪扑落落滚下来。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突然一段佛音自脑中回响,渐渐声如洪钟弥漫整个空间,全身便沐浴在佛音之中。姜仙凝顿感周身清凉,体内莫名之力渐渐散去。稍能动弹,姜仙凝便奔师尊扑过去。
姜问曦站在道观门口,一脚已踏进观中。观中众人仍然站立不动,姜问曦也站立不动。
姜仙凝跑到师尊背后,不敢大动,轻轻拉住姜问曦衣袖。
“莫不是刚刚毁了些神识,现在就傻了吗?”想到此,姜仙凝心里自责,该拼死拉住师尊的。
姜问曦依然岿立不动,姜仙凝轻轻探头,站在姜问曦侧身,竟见姜问曦脸颊似是有些许泪痕。
“师尊!可是哭了?”
许久,姜问曦轻叹了一声,“并未!”
姜仙凝不敢继续追问,看着眼前的道观,里面的人依旧安静的站着。仿佛也是这观里的神尊石像。净空真人微微闭目安然的躺在地上,身后所倚靠那人已不知去向。
姜仙凝轻轻“咦”了一声,“为何凝儿打散了心魔,又有这佛音安魂,可幻像却是还在这里呢?”
姜仙凝看看师尊,师尊正盯着观中净空真人,一向无甚表情的脸颊,如今却挂着无限悲伤之色。
姜仙凝突然了然,姜问曦虽然心魔已除,但并不是被心魔所控,而是愧疚。彼时,心魔姜衍明明在与自己缠斗,姜问曦却自行去摧毁神识。并不是被心魔催动,而是自己一心求死。
姜仙凝突然生气起来,“师尊!师叔已然不在了,你如今连凝儿也不要了吗?若是如此,当年为何要出手救凝儿?即救了,却又要撇下凝儿一人苟活吗?”
见姜问曦依然无动于衷,姜仙凝跳到姜问曦面前? “师尊!只要师尊一句话,凝儿便即刻毁了凝儿这主魂,师尊便可赤条条无牵挂? 去守着已不在的师叔!”
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一脸,“师尊!你给凝儿一句话!到底还要不要凝儿?”
姜问曦终于收回目光,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却满目坚毅的徒儿。终于抬手,轻轻把徒儿拥入怀中。
姜仙凝抱着师尊哇哇大哭起来:“师尊!这世上师尊还有凝儿呀,凝儿以后守着师尊!师尊不要丢下凝儿一人!这偌大的仙界人间? 凝儿怕,凝儿怕一人独行!”
姜问曦自喉咙中低低发出暗哑一声:“凝儿!为师……”
姜仙凝已然大哭着:“师尊!师尊莫要自责? 赎罪。师尊何罪之有?明明是他人之罪? 为何要师尊偿还?”姜仙凝从姜问曦怀中站直身体,勉强止住泪水? 胡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师尊!若是真要有人赎罪,有天凝儿便杀光这五峰六族中心怀不轨? 道貌岸然之人。已敬师叔之仙魂。”语毕? 伸手去推那道观和观中众人。
“回去!都回去!你们不配留在师尊神识里,凭空玷污师尊一片净土。都回去。师尊? 把他们收回去,别让他们污了眼!快回去? 快回去呀!……”姜仙凝边推边喊,眼泪又不听话的掉出来。
推到净空真人处? 姜仙凝跪了下来? 恭恭敬敬叩了三叩? 道:“师叔!凝儿拜见师叔。师叔如今去了已百年,师尊不负师叔所望,已是万人敬仰的仙师。如今有凝儿在山上陪着师尊,师叔勿要惦念。凝儿虽不及师叔在师尊心中地位,但凝儿定会为师尊马首是瞻,绝不忤逆师尊。师叔若在仙班稳坐仙位,也就给师尊拖个梦吧。师尊惦念的很。如今师尊都还要抛下凝儿,只去守着师叔的幻象呢……”姜仙凝跪在净空真人幻象前唠叨不停,仿佛要把满腹心事悉数倒空。
姜问曦心中阵阵触痛,轻轻走到姜仙凝背后,一样跪下,自背后环住徒儿,幻象渐渐消失,两人就这样静静相依。
许久,姜仙凝看看黑乎乎的指缝,道:“怕是一炷香早就过了。”
姜问曦拉徒儿站起身,轻捻一诀打向天空,道声:“大师,有劳了!”一掌在姜仙凝后背轻轻一拍,姜仙凝便飘向空中。
姜仙凝突然惊恐万分,正要喊师尊,却被一片刺目光芒包围,不由得闭住双眼。待光芒过去,再睁眼时,却已回了本身。刑岳和姜若清的脸吊在上方。姜仙凝一把推开两人,从地上跳起来去看师尊,师尊此时也转醒过来,正对一个和尚施礼。
大殿门前的台阶上,魅仙正结了阴魔界,在结界后施阴法害人。梵音透过结界震伤了魅仙。如今姜问曦师徒二人也转醒过来。
魅仙满脸惊异之色,喊道:“老和尚!你不是没了佛心莲花,怎么还能用梵音破了我这魅之精华?莫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声佛号:“阿弥陀佛!心中有佛自可破除邪枉迷障之物。老僧虽成不得佛,升不得天。但我佛慈悲,世间万物皆可有礼佛之心。施主即便是鬼族,若潜心礼佛,持戒安禅。终有一日也能消尽恶业,修得莲花禅座的。”
魅仙自鼻中喷了口气,道:“算了,臭和尚,你自己都顾不得自己,还有心说教别人。我鬼族逍遥自在,谁稀罕成你什么佛。今日毁我魅阵之仇,他日必报!”说罢,撤了结界,拉起起血鬼想逃走。
姜问曦怎能让他二人逃走,飞身奔魅仙而去。魅仙怎敢接姜问曦的拳脚。迅速自怀中摸出一个物件抛出,竟是一朵花。花在空中迅速变大,挡在二人身前,花瓣中层峦叠嶂,道路四通八达,成了一堵幻境迷墙。
姜问曦一掌打碎迷墙,墙后却没了二鬼踪迹。
姜问曦见二鬼已逃了,便回转身,对那个和尚抬手一礼道:“多谢洪息大师相救!”
姜仙凝闻听此言,猛然抬头,眼中充满惊异:“这就是洪息大师?前次五峰六族为破阴阵齐聚云隐之时,都没能请的动洪息大师,怎得却在此时现身此地?”姜仙凝心中满是疑惑,却不敢乱问,正在心中自言自语,却见刑风,刑岳走上前去,对洪息大师行了礼。
刑岳挪上前去,对大师身后一人也施一礼,脸上虽带着惊喜,眼神却闪闪躲躲:“二哥,你怎么也来了?”
洪息大师身后那人,也站出身给姜问曦行礼,又对众人抱拳,此人正是刑家三虎之一,刑二公子——刑川,刑浩源。
众人相互施礼,寒暄几句。
刑风道:“洪息大师,为何连您也到得此地?可是出了什么事?”
洪息大师看一眼刑川,道:“是刑二公子叫老僧一同前来的。”
刑风便又对刑川道:“阿川,不是着你在家看守吗?怎么你也出来了?如今谁管着家里?”
刑川微微低着头道:“阿姐和子墨管着。”
刑风疑惑,又追问道:“你是如何来的?还请了洪息大师?”
刑川头更加低了,嗫嗫嚅嚅,声音也小了下去:“嗯……这……”
刑风见他平日里果决磊落之人,此时却这般模样,一瞪眼道:“为何如此吞吐?有何不得见人之事吗?”
刑川见兄长生气了,看看洪息大师,咬咬牙,一狠心道:“是……是清月君魑离……上门……让我叫洪息大师……”刑川见兄长脸色越发难看,清白红紫瞬息变换,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只用嘴唇呢哝了一下。
姜仙凝刚才听魅仙揭了刑风的短处,心中有些了然。此时见刑风当着众人下不得台。便上前道:“刑二公子,魑离可是让你来救凝儿的?”
刑川稍一愣,便接道:“正是!清月君要刑川务必保姜少仙平安归去。”
姜仙凝笑道:“我就知道他说话算话!刑二公子,洪息大师,有劳了!”边说边对二人拱手答谢。抬头看洪息大师,似是并无怒意,仿佛此事于己无关。
姜仙凝心中暗暗赞叹:“洪息大师果真是佛家高人,此时竟也不嗔不怒。”
刑川忙回礼道:“姜少仙言重了。”
济云仙姑听到此处,也走上前来,拉一拉姜仙凝:“你怎得还跟魔族扯上关系了?你师尊还在这。而且洪息大师他……”
姜仙凝知济云仙姑是怕自己担了虚名,但话已出口,只得继续胡乱扯谎:“不过是偶然救了他,他说:若凝儿他日危难之时必报了这救命之恩。看起来说话还是算数的。”说完‘呵呵’干笑了两声。
济云仙姑知她扯谎,也懒怠去理,只叮嘱道:“只是别忘了你师尊是谁!”
姜仙凝嘴上连连应着,偷眼瞧师尊。师尊脸上依然无甚表情,似乎也并不生气。便放下心来,安心胡说了。
姜仙凝解了围,刑风渐渐稳下心神,此时还有正事,洪息大师都无甚反应,更容不得自己心中多愁善感,便道:“诸位即俱已集结于此,便一同探讨此次异族之事吧。”转头看向洪息大师继续道,“洪息大师,您也随我们一同去吧。此次事件重大,还望洪息大师能助一臂之力。”
洪息大师闻得刑风如此说,便不好推辞,只得道:“若有老僧可帮之处,必不能推辞。”
刑川见众人皆已形色如常,便问道:“兄长,你们是如何到得此地的?不是去乌木山林吗?”
刑风略略讲了途中诡异之事,并姜天云一行路遇魔族之事。
刑川和洪息大师听完,相互看了看,刑川道:“我们来的路上也见到几处黑障,只是时间紧迫,并未前去查看,如此看来,也是那三族搞的名堂。”
济云仙姑接道,“接下来去四象宗的路上,恐怕还会遇到黑障。到时再查看一二也无妨。此次却是多亏洪息大师和刑二公子来的及时,只是,有句话小仙想请教洪息大师,不知……”
姜仙凝见济云仙姑讲话吞吐,知道她又要问些关乎魑离的事情了。也不管辈分插嘴道:“那个……晚辈有一事想请教洪息大师,还请大师赐教!”
洪息大师道:“小仙请讲!”
姜仙凝本没想好要问什么,姜若清还在身后一直拉扯自己。偷眼看师尊,仍是一脸清冷,怕是不会为自己解围。
便硬着头皮道:“不知大师刚才颂的什么经?仙凝本已被心魔所困,但大师梵音一起,仙凝便顿觉头脑清明心中通透,立时除了心魔。不知大师可否赐教,仙凝也可时时念诵一二。”
洪息大师知她胡扯,却也认真答道:“老僧方才所念为‘楞严经’可净化心灵除心中恶念,平静魂息。小仙若习此经文,问刑二公子便可。”语毕,又微微转头,对济云仙姑道,“仙姑有问,但说无妨。”
济云仙姑瞪一眼姜仙凝,让她别捣乱,继续道:“小仙只是不懂,江湖之事多次请大师未动,今日却怎得跟着刑川就来了。”
洪息大师微微笑着,答道:“凡事自有因果,故人以情相求,自当尽力而为。”
众人皆看向刑川,刑川微微摇头,表示这个故人不是他。
众人虽都听的云里雾里,也不好一直追问别人私密之事,只好岔开话题。
姜天云抬手施礼,问姜问曦:“师叔,此城中之事,还继续解决吗?”
姜问曦点头:“自当。”
见姜天云领命,刑川不解,问道:“此城还有何事未解?不是一座空城而已吗?”
姜天云道:“昨日我们要进城之时,城中还是一片抓挠之声,似是有不少阴尸,今日进来,却一个不见。魅仙说都被她吸了阴气只剩皮囊。此言不可尽信。即便是皮囊也总要寻出来,或入土为安,或焚烧净化。还有,魅仙说她是为寻城中**才到此地。此一说疑点颇多,谁告诉她这里有**的?寻**为何要杀城里人?魅仙说不是她杀的,那么是谁杀的?**在何处?魅仙是否找到?这许多疑问都不得解,此时魅仙逃了,只能自己一一查来。”